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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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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3:45 |只看該作者
第0010章 混元天象訣

  李軒頓時一陣愣神:「這樣不好吧?大哥他會有意見。」

  他記憶中劉氏的嫁妝可是一筆極大的財富,光是南京城裡面的店面就有三十多間,還有水澆地二百頃,十幾座種著桑麻的小山。

  而且歷朝歷代的規制,除非是謀逆大罪,否則即便是官府抄家,這嫁妝錢也是不能隨便碰的。

  「他敢!這偌大一個伯府都歸了他們夫婦,我要給小兒子一點私房體己錢都不行?」

  劉氏手叉著腰,氣呼呼地說著:「那個小沒良心的,有了媳婦就忘了娘。他媳婦兒說什麼都是對的,我就做什麼都是錯?哼!反正我不會再給他們一個子兒。」

  李軒琢磨出味了,原來是婆媳衝突。鷸蚌相爭,所以漁翁得利--唔~這個比喻似乎有些不對。

  此時劉氏又語聲一轉:「對了!軒兒,最近許國公府會舉辦一次遊園會,你得陪我一起出席。」

  「遊園會?」李軒不解了:「客人都是女眷吧,我去幹嘛?不去!」

  「也有男的,都是一些年輕人,什麼緣由你就別問了。」劉氏笑瞇瞇的說著:「你要是肯去,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千兩的零用錢。我聽管家說,你現在手裡又沒錢了對吧?」

  「娘親你也真是的,怎麼總拿錢來哄孩兒?」李軒皺著眉頭,似乎非常不悅:「這遊園會大概是什麼時候?」

  ※※※※

  當李軒懷揣著一千兩銀票從小佛堂裡面出來之後,就不禁暗暗感慨。所謂慈母多敗兒,此言果然不假。劉氏剛才的這些話,輕而易舉的就粉碎瓦解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才剛豎立起來的人生目標。

  前身荒唐紈褲到這個份上,並不全是他自己的過錯。這傢伙也就只是遊手好閒,荒廢青春而已,沒有走上邪路歪路,天性已經很不錯了。

  此時天色還早,可李軒接下來還是返回自己的居處,從自己的書櫃裡面翻出了『混元天象訣』的秘本,神色專注的研究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秘本上只有圖像,沒有文字。這是誠意李家為防止家傳武學外洩的方式,他們家的所有功法口訣只能口口相授,而前身雖然懶散,可李承基早在他幼時,就已逼迫這位將『混元天象訣』所有的要訣,都背得滾瓜爛熟。

  李軒的學習能力也是很不錯的,他在高中時代是荒廢幾年之後撿起書本,然後在次年考上了雙一流,還拿到了獎學金,可見他的智力屬性與記憶能力,絕對是接近頂級。

  事實上,李軒在穿越之後的第一天,就已將『混元天象訣』的修行之法瞭然於胸了。

  可在接下來的幾天當中,李軒在每次修行之前,還是會瀏覽幾遍秘本,力圖記下這秘本上的每一個微小的細節,並盡可能的加深記憶。

  只因這其中的一些觀想圖也很重要,是『混元天象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詭異的是,李軒每隔一天,就會忘記觀想圖上的一部分內容,哪怕他昨日還能夠用默寫的方式,全鬚全尾的畫出來。

  這據說是因觀想圖中的某些內容暗合『天道』所致,修士如果沒有達到一定的修為,絕不可能將這些圖形一直記在腦中。

  李軒對此感覺很神奇,而讓他更感不可思議的,還有功法修煉本身。

  這實在太不科學了,按照秘本與口訣上的圖錄與方法觀想,運氣,就能夠修出真元,然後翻江倒海,上天遁地無所不能--李軒以前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可事實勝於雄辯,李軒在這十天當中,已經讓他體內的『真元』有了很大的增長。

  李軒在複習了幾遍秘本,確定自己完整記下圖錄之後,就開始盤膝而坐,舉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開始照本宣科的搬運『周天』--也就是通過特殊的觀想之法,想像體內有一股氣,在自己的經脈裡流轉。

  而這團氣的大小,形狀,性質,視修為不同與個人情況而迥異,修行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李軒的原身,就只能想像出一團瓜子仁大小的寒性氣體在自己的經脈裡流轉,再大的話就會感覺腦仁抽痛。

  李軒穿越過來之後沒有故步自封,只因他從來就不是墨守成規的人。早在第一天,他就開始嘗試著想像自己的身體內部,有一團黃豆大小的『氣』在流轉。

  幸運的是,他成功了,身體上下沒有什麼異狀。

  而第二天,李軒已經能夠觀想一團手指頭大小的寒氣在體內流動。甚至在寒力之外,還有著一絲絲雷霆纏繞,顯露出眾多異像。

  『混元天象訣』乃是初代誠意伯得自於道門的頂尖修行法門,修出來的氣不但雄厚紮實,還能夠觀想自然異像與異物,衍生出種種神通奇能。而由於是家傳武學,誠意伯府的後代大多都是修的寒系一脈,當然也有少數人兼修其它。

  比如他的兄長李炎,就是兼修冰火。練了家傳武學還不滿足,還從李軒嫂子那邊獲得了一門頂級的炎系刀訣作為嫁妝。

  第三天,他又嘗試想像自己體內有一團核桃大小的寒氣。

  直到這個時候,李軒才感覺身體承受不住了,主要是他的經脈已經感覺到了擠漲,還有一絲絲因撕裂造成的痛感。李軒猜測這是缺少開發的緣故,得逐步適應,一點點的將之擴大。

  不過沒關係,李軒又轉而從質量方面下功夫。

  第四天,他又想像這團氣,其實不是虛無縹緲的氣,而是一塊寒冰。可這次嘗試的結果很糟糕,當時他感覺自己的腦後如受重擊,意識一陣暈眩,好半天才緩過神。

  這塊寒冰差點就將他整個人抽空,而且經脈裡面也額外的疼痛,就像是被寒冰的稜角刮傷的感覺。

  不過這也印證了李軒的一個判斷,『混元天象訣』的本質是借助自身的精神力來修煉真元,強化體質,甚至是錘煉精神力本身。

  而不知是否因他是穿越過來的緣故,使他的精神力發生了某種變化,變得極其強大,比原身強大得多。

  換成其他人可能會到此為止,李軒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卻又在第五天開始了其它的嘗試,他開始想像那是一團『液氨』,在自己的體內遊走。

  誠意李家對於寒系真元的內煉觀想,本是有著一整套的參照物的--冬天的寒氣,普通的冰水,雪,冰塊,天一元水,千載寒冰,千年寒蠶,三千載寒蟬,幼年冰螭,幼年玄武等等。

  總之是由虛到實,由軟到硬,一步步往至寒之物走,通過觀想這些事物,循序漸進,逐步獲得強大的寒系真元。

  不過李軒卻知道一種觸感較軟,密度較低,卻寒力十足的液體--常壓下沸點-33.5℃的液氨。關鍵是由於自身工作的緣故,他還見過實物。

  李軒沒有到此為止,他繼續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什麼液氯,二氧化硫,甲烷,各種製冷劑都一一嘗試。

  結果讓人驚喜,李軒發現只要是液態與氣態的物體,都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負擔。

  這些製冷劑也確實能夠替代他之前觀想的寒氣與冰水,在壯大真元的同時獲得更強大的寒力,且效果極佳。

  而今天,李軒準備再次作死,嘗試常壓下沸點-196℃的液氮!

  考慮到液氮的溫度極低,可能有些許風險,所以李軒額外在嘴裡面含了幾枚少陽丹。

  --這東西是誠意李氏以獨有秘方煉造的靈丹,作用是化解修行冰系真元時,體內積鬱不化的陰寒之氣。

  而李軒這一觀想,果然就感覺體內冷的不行,整個人差點就被凍僵。

  可當他控制著這團『液氮』在體內遊走的時候,倒也還算順暢。

  李軒驚喜之餘,也就沒再做其它的嘗試,強頂著這由內而外的凌冽寒氣,老老實實的遵照『混元天象訣』的行功之法,繼續搬運周天。

  『混元天象訣』的另一個價值所在,就是它的行功路線,在經脈循著特殊的次序流轉,可以大幅度的節省時間,增加功效,能夠事半功倍。

  李軒一共把這團核桃大小的氣搬運了三輪,就感覺自己的精神無比疲乏--這正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症狀。

  不過在他腹部處卻是漲漲的,非常的充實。這短短不到一刻時間的修行效果,竟然比前身苦修一兩個月還強。

  就是體內還是有些寒意殘留,讓人直打哆嗦。

  李軒喜不自勝,心想這也可以算是自己的金手指了。雖然穿越過來後沒有系統,也沒有隨身老爺爺,讓他有點小失望,可自身的天賦加上現代知識的結合,還是很讓人期待的。

  --按照這趨勢下去,根本不用三個月,十幾二十天,他就很有希望把『混元天象訣』修到第三重樓,而且他的寒息烈掌,也將變得格外強大。

  到得此時,李軒已經筋疲力竭,他連晚飯都不想吃。只是嗑了三枚少陽丹,感覺到沉積於體內四肢百骸的寒氣漸散,就抱著被子沉沉睡去,一直到窗外傳入了一陣哐哐聲響。

  李軒猛然驚醒,然後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貼身長隨李大陸,正拿著一對銅鑼在死命的敲。

  「李大陸!」李軒的眸光,頓時變得無比危險:「你怕是想要尋死?」

  他想這傢伙怎就這麼想不開?這天還沒亮呢!

  不過李軒隨後就看見,立在李大陸身後的誠意伯李承基,這位面色冷肅的看著他:「你卯時就要去朱雀堂,再不起來習武,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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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4:02 |只看該作者
第0011章 冰凍三尺

  卯時是指清晨五點至七點,古時的官府一般都會在這個時間段查點到班人員,也就是所謂的『點卯』。

  由此可見,這古代的公務員其實也不好做。尤其李軒任職的六道司,一般都要從清晨值班到一更天(晚七點),或者從一更天值班到點卯,時不時的還得加班,每個月居然還只有六天休沐。從表面來看,這遠比現代社會朝九晚五的公務員生活辛苦得多,堪比九九六。

  李軒因此也不得不在寅時四刻(凌晨四點整)起床,然後趕在上班之前完成兩門家傳武學的修煉。

  而當李軒來到後院校場的時候,發現不只是他父親到場監督,他的兄長李炎也同樣在場。後者站在一旁,雙手抱胸,一副看熱鬧的神色。

  李承基可能是擔心李軒荒廢多年,生疏了武藝,所以他不但親自下場演示了一番,還把眼瞪得像燈籠似的,寸步不移的看著李軒完成五遍『寒意天刀』與『寒息烈掌』的練習。

  李家的『寒意天刀』只有十七個刀招,招法也相對簡單,一分鐘就可以練完。

  耗時間的是『寒息烈掌』,這是一套包含三百六十五個招法的玄武絕學,無比繁複。不過其中真正能夠用於搏擊的,只有前三十六式。其餘都是用於煉體的拳架,也可幫助他壯大寒系真元。

  等到李軒最後一整套『寒息烈掌』打出來,誠意伯的神色還是很滿意的。李軒在這兩門家傳絕技上的確是生疏了,可動作卻都很到位,沒有太多的錯處。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接下來你只要照法修煉就可。我們家的這兩門絕學,不但可以用於應敵,還是最頂級的煉體法門,且每次練習過後,都可增加真元中的寒力。軒兒你如打算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就必須日日勤練不輟。」

  這個時候,李承基發現自己的兒子一副惑然的神色:「可是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說出來吧,不用藏著掖著。」

  「孩兒有很多地方都感覺奇怪。」

  李軒本就打算把肚子裡面積累的問題都一一問清楚:「比如寒息烈掌的第一式『鏤冰雕朽』,孩兒一直在想,這個右手上抬的動作是否太多餘了?還有第三式『虎尾春冰』,為什麼要在出掌的時候抬一下腿?感覺省去它們之後,我出掌的速度會快得多。」

  李承基聞言微怔,然後就眼現讚賞之色:「你能夠問出這些,可見是有認真在想,認真在學。這思路也是對的,天下無論武學,還是道法,都是唯快不破。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擊中對手,才能夠克敵制勝。」

  接下來他略一存思,就笑著道:「解釋起來比較麻煩,還是直接上手試一試最直觀。就用寒息烈掌的第十二式『冰凍三尺』,你先試試自己的想法,然後再用原版。」

  李承基環視了周圍一眼,發現周圍的木人,都在他先前演示刀法的時候給劈碎了,最後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就往這裡來,不用顧忌,一定得把力道用足了才能看出效果。」

  李軒聽了之後,卻不禁眼現遲疑之色:「這不太合適吧老頭?傷到你了怎辦?」

  看對面這架勢,似乎是不打算反抗的樣子,準備硬扛他這兩掌。

  可李承基這一副糟老頭子的形象,與公園裡那些大爺大媽沒什麼不同。所以李軒明知道原身的這位父親也是當世卓有聲威的大高手,可還是本能的感覺不妥。

  李承基則是冷笑道:「有什麼不合適?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還能夠傷得到你爹?老夫十重樓的護體罡氣,是你能夠打得穿的?」

  「父親你有傷在身,還是由我代勞吧。」

  一直在旁觀的李炎站了出來,他看著李軒,唇角上揚,似含譏諷:「不用顧忌,如果被你傷到,我這麼多年的功夫也就白練了。」

  對於這位年輕力壯的兄長,李軒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他開始閉目存神,想像著有一團『液氮』在自己的體內遊走,同時在思考著哪些多餘的動作可以省去。『冰凍三尺』,算是寒息烈掌所有招法中較為繁雜的,所以那些在他看來是『冗餘』的枝節,也就額外的多。

  足足三分鐘之後,李軒才準備就緒,然後驀然睜眼:「兄長小心!」

  隨著這句話,他的身影如豹貓一樣迅捷猛烈的前撲,動作則無比的簡潔簡練。隨著一陣寒風刮起,李軒一瞬間就掠過了一丈之地,將右手精準的印在了李炎的身前,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隨後李軒就微微凝眉,退回到了原地。他發現自己的兄長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則還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就只有那張臉,似乎稍稍白了一點。

  之所以用『似乎』一詞,是因李軒無法確定。

  李承基則神色古怪的掃了自己的長子一眼,良久之後才收回視線:「軒兒你再試試原版。」

  李軒點了點頭,接下來這一掌,他是完完全全遵照原版,沒有做任何的改動,再次傾盡全力,一掌印在了李炎的胸前。

  後者依舊是一動不動,可不知是否李軒的錯覺,他發現李炎的臉,好像比之前又白了一點。

  不過這個時候,李軒更在意的是這兩掌之間的殊異不同。他看著自己的手,眼中同時獻出恍然與匪夷所思之色:「原來如此!竟是這麼回事!」

  「看來軒兒你已有所悟?」李承基笑著問:「可以說來聽聽。」

  「我感覺到這些看似多餘的動作,讓我引導至手心的寒力更加充足,也節省了一些真元的消耗。」

  之前李炎練拳的時候不覺得,可這時候真正與人動手,多了一個真元外放的過程,他就感知到了這些冗餘動作的好處。

  「還有,我完成這一式『冰凍三尺』的速度,似乎沒有變慢?甚至比之前還快了些許。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寒風凜冽之感。」

  可這真是見鬼了!還講不講基本的物理法則了?牛頓與愛因斯坦這些物理大宗師的棺材板都要釘不住了。

  「孺子可教!」

  李承基手捊長鬚,更加的滿意:「其實這些動作也不是不能變化,只是如今你境界不到,還是照本宣科為宜。畢竟是我們李氏已經鑽研了幾百年的絕學,它們的一掌一式,都已被雕琢到臻至完美,至少在六重樓境之下是如此。」

  「要不再試一掌?我感覺剛才悟到了一些東西,可能與意勢有關,卻又未能真正將之把握。」李軒舉著手,興致昂揚的看向自己的大哥。然後他奇怪的發現兄長的臉上,竟然在此刻現出了幾分驚慌與抗拒之意。

  「這個你明天再試不遲!」李承基發出了一陣輕咳:「明天我讓人給你準備一些質量好一點的木人樁。」

  李軒略覺遺憾,卻並未堅持。之後他又向李承基請教了不少問題,直到卯時三刻將至,才意猶未盡的離府而去。

  而就在李軒離開校場之後,李承基就神色凝肅的再次看向自己的長子:「怎麼回事?軒兒他的寒冰掌力,居然還能夠把你凍住?」

  「就是凍住了。」

  李炎張嘴就吐出了一口冰渣,然後他的整個人就如火一樣燃燒起來,渾身蒸騰出大量的氣霧。「一開始是輕忽大意,猝不及防,被他掌上的寒力直透肺腑。之後是為顧及臉面,不想出醜。當時我五臟六腑就已經被凍住小半了,罡氣都沒法調用,幾乎是生受了他第二掌。」

  他的面色無奈,有懊惱,也有幾分匪夷所思:「不過這寒力是真的很厲害,穿透力也很強!四五重樓的武修如果沒有防備,第一掌就會被他凍住,也不知他是怎麼練出來的,難道真是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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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4:18 |只看該作者
第0012章 都尉馬成功

  李軒抵達朱雀堂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江含韻的公房報到。

  最早穿越過來的時候,他本有放棄六道司職司之意。作為一個現代人,他有不少賺錢的點子,完全可以當一個富甲天下的官二代。

  可攬月樓的經歷,還有李承基的奪職,卻讓他改了念頭。李軒已經意識到,這是個仙法顯世的世界,也是個官本位的時代。

  錢固然有用,可這個世界的許多東西,不是錢就能夠換得到的。

  不過當他打算推門而入時,卻發現裡面正有一人,被江含韻訓得像孫子一樣。

  「總之如果再被我知道你對李軒有包庇之舉,就等著被我發配南疆吧!馬成功,你信不信我讓你在那邊呆到老,一輩子都回不來?」

  李軒掃了這人一眼,發現那是一位身材魁梧健壯,卻年紀輕輕就已謝了頂的男子。

  值得驚奇的是此人的造型,除了外罩著一身佈滿魔紋的甲冑,腰懸一把長刀,一副標準的六道司裝扮之外。他身上還背著十二把長矛,就如孔雀開屏一樣在身後展開。

  李軒一看到這位就覺愧疚,這人名叫馬成功,是一位老資歷的『伏魔都尉』,江含韻旗下最得力的助手,同時也是他的頂頭上司,官秩六品。

  李軒原身在進入六道司的兩年中之所以能把日子過得那麼悠哉,馬成功可以說是居功至偉。這位不但負責著李軒平時的應名點卯,還讓李軒在他偵破的所有案件中掛名,可謂是一手包辦了李軒在六道司內的所有首尾。

  這位還給李軒打造了一副極其漂亮的履歷,如果不是他本身修為不夠,以李軒明面上的功勞,和他的家世,說不定都夠資格陞官為七品的『伏魔游徼』了。

  當然,李軒原身也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價,他每個月的開支當中至少有小半是用在這位馬都尉的身上。

  看這場面,這位馬都尉顯然是因前晚他擅離職守的事情給他背鍋。

  --李軒原身從沒上過夜班,這次是第一次被江含韻抓住了現行。

  李軒感覺很對不住這位,可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的狀態,對馬成功的處境愛莫能助。

  「這話我也在對你說。」江含韻又把目光瞄向了李軒,那宜喜宜嗔的臉上,此時只有肅穆與認真:「給我記住了,李軒!爾俸爾祿,民脂民膏,再敢曠班遲到,我一定要你好看!」

  李軒只能回以一禮,他知道對這位上司絕不能硬頂。

  等到從江含韻的公房裡退出來,李軒又很歉意的朝馬成功一拜:「這次真對不住,馬都尉如果有空,今夜我就給您擺酒賠罪。」

  馬成功則很大度的揮了揮手:「賠什麼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拿你錢的時候,難道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遲早都會露餡。」

  可他隨後又疑惑的問道:「可接下來卻有些棘手,我聽說你昨天幫助她辦案了?還出了大力?這是真的假的?」

  「真的。」李軒實話實說:「昨日攬月樓一案牽涉到我,不得不勉力為之,自證青白。僥倖得江校尉之助,將此案偵破。」

  馬成功眼神繼續狐疑的盯著李軒打量,他明顯在懷疑李軒的能力,可如今裡面關著的三位案犯不是假的。

  他隨後就搖頭道:「棘手的地方就在這裡,本來像你這樣的混子,我們六道司裡面遠不止是一個兩個,校尉她一直都是睜隻眼閉只眼,只當沒看見。可如今江校尉她不知怎的就認為你是個可造之材,我輩中人,未來的六道司棟樑,所以盯上你了。這丫頭性子特別較真,短時間內,我只怕沒辦法再給你打掩護。」

  這卻正中李軒下懷:「實在不行,那就算了,接下來我老老實實的上班。」

  「這怎麼行?」馬成功聲音拔高,不敢置信的看著李軒:「你這就低頭服軟了?歉之你好歹也是南京城裡有名的大紈褲,怎麼也得掙扎一下吧?別慫啊。」

  李軒則嘆了口氣:「我家裡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哪裡還挺得起腰板?就連馬都尉您這樣的人物,在校尉大人面前都小心翼翼,俯首帖耳,我還能怎樣?何況我覺得江大人說的挺有道理的,爾俸爾祿,民脂民膏。我等食人俸祿,自當忠人之事,得洗心革面了。」

  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瞳孔微收,開始死命的朝對方打著眼色,可惜馬成功沒注意,他非常不滿:「說清楚,我怎麼就小心翼翼,俯首帖耳了?我也就是給他們江氏一個面子,應付她一下而已,你真當我怕了她?就說剛才,她難道還真敢把我發配出去?到時候誰來給她做事?我--」

  可能是終於發現李軒的神色有異,馬成功的語聲一轉:「不過江大人的能力,我還是很佩服的。大人她不但武藝高超,人也很好。精明幹練,管理有方,任人唯賢,公而忘私,體恤下屬,身先士卒,有這樣的上司真是我等的福氣。」

  「承蒙誇獎!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我還是不高興。」後面傳來了江含韻陰惻惻的聲音:「這個月缺人手,後院的馬桶還沒安排人洗刷。馬都尉你既然喜歡給我們江氏面子,那不如再給一次,把這件事接手過去。」

  馬成功頓時脊背一垮,面上也變成了苦瓜臉:「卑職,卑職領命!」

  隨後江含韻又將一張明黃色,折成箭形的符書,丟到了他懷裡:「應天府向我們求援,說二頭橋那邊有一樁案子,他們無法處理。」

  「是有妖邪作亂?」李軒微一揚眉:「可我記得二頭橋,不是我們這一組的轄區吧?」

  江含韻不由瞄了他一眼:「那的確不是我們管轄之地,可如今為皇子失蹤一事,現在南直隸所有人手都快被抽空了,還管什麼轄區?據說那是一隻惡靈作祟,已經出了兩條人命,總之馬都尉你盡快過去走一趟。」

  等到這位上司轉背離開,李軒就很同情的看著馬成功:「都尉你剛才可以不必答應的,現在朱雀堂正缺人手,她其實不敢拿你怎樣。」

  「滾!」馬成功氣壞了,然後又萎了下來,痛心疾首道:「以前你李軒李歉之是一個多厚道,多驕傲,多大氣的年輕人,怎麼就墮落成現在這副德行了?可惜,可惜!」

  李軒莞爾:「馬都尉如果是心疼以後少了我這份零花錢,那還是很簡單的,只要馬大人能讓我這個月考評得一個優,卑職自然少不了孝敬。」

  「那還是算了。」

  馬成功搖著頭,隨後他的神色一肅:「歉之你身上的東西都帶齊了吧?既然你已經不打算再混日子,那我就得把你當牲口使了,稍後你得隨我一起去。如果真是惡靈,那這次可能會動手。」

  「帶齊了!」李軒心內竟然生出了幾分興奮與期待,他很想瞻仰一下,這個世界的妖邪鬼怪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作為一個從業兩年的法醫,屍體他已經見了很多,可鬼魂之屬還真是一個都沒見著。所以非常好奇,非常期待。

  馬成功眼神怪異的看著他,良久之後又發出一聲悠悠長嘆。

  兩人行動利落,談話間就已來到了外面的馬廄,每人乘上一匹健壯的龍駒,奔騰如雷的出府而去。

  這是真的『龍駒』,而非是形容兩匹馬的神駿。它們不但腹下有著鱗片,頭上還有著獨角,肩高則至少兩米!

  然後不到半刻時間,兩人就已經趕至距離朱雀堂至少十里地的二頭橋--這龍駒的速度竟然不比現代車輛慢。

  「就是這裡了!」

  馬成功身手利落的從馬鞍上躍下,然後大闊步的走入到前方一座約有三進的四合院。李軒則四下看了一眼,發現這座小院就位於河邊上,旁邊就是行人如織的二頭橋。由於臨著街道,小院靠前面的一排都被改造成了店面。

  不過這時候,這臨街的八間店舖的門窗都緊閉著,周圍還站著十幾個應天府衙役,阻止著所有行人靠近。

  而再當李軒走入院中的時候,就發現這裡擺放著兩具貼滿了符菉的黑木棺材。

  棺材前面則是一座臨時布就的法壇,一位身披法袍,五官俊美的三旬道人端坐於那法壇中央。他眉心皺起,雙眼禁閉,雙手托著一把桃木劍,口中唸唸有詞。

  旁邊則是一眾穿著孝服的男女老少,林林總總有二十多個,無不都是面色哀戚,哀嚎悲泣。

  李軒進來的時候,馬成功正好在向一位應天府的黑衣捕頭詢問情況:「這邊怎麼回事?」

  「棺材裡的是林員外與他的次子林洋,一個死於昨夜子時,一個死於寅時七刻,都是被厲鬼所害。」

  那捕頭雙手抱拳,神色恭敬的答著:「為防魂變,我們將兩人的屍體都入殮了,又請來玄都觀的道長為他們鎮魂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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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3章 水鬼殺人

  「具體是怎麼死的?說說過程。」

  馬成功往棺材裡面看了一眼,然後眸中又顯現靈光,竟然睜開了『法眼』,開始打量著周邊:「這裡的確是陰氣森森,你們知道那厲鬼的來歷跟腳吧?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

  黑衣捕頭依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昨夜子時,林員外忽然在房中大叫有鬼,語聲驚慌。然後等他的家人趕至的時候,林員外就已手摳咽喉,窒息而死。林洋則是寅時七刻如廁的時候遭遇厲鬼,死法與他父親一模一樣。當時這裡許多人都看到了那東西,一身紅衣,披頭散髮,腳下有著水跡。至於它的來歷--」

  黑衣捕頭掃了死者的那些家屬一眼:「據說林員外的側室張氏在兩個月前因姦情敗露,投水而死。我的同僚,當時處置此案的王捕頭認為此事可能別有內情,不過林員外在衙門裡面使了不少銀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軒在旁聽了,不由神色微動。

  他知道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下,而所謂的妾室,如果不是官府認定的『良妾』,那實際等同於奴僕,沒有太多的人身權利。

  地方上一些財雄勢大的大戶人家,只要有著合理的理由,即便將妾室直接打殺了,官方也一般都不會過問。

  何況這林家的側室,是在姦情暴露後投水而死,就更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絕無冤情!絕無冤情!」

  此時一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忽然撲過來,跪在了馬成功的面前:「大人!家父待張氏可謂是情至意盡,仁厚已極了,即便是姦情暴露之後,也沒有任何苛責。別說責備,就連家法都沒有用,按當下的規矩,這可是要浸豬籠的!在那賤婦死後,父親更是為她買了一塊上佳的風水好地,給予厚葬。總之我家絕無對不住那賤婦的地方!」

  他痛哭流涕,神色悲憤到了極點:「這張氏素來心性狹小,暴躁易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次是她自己水性楊花,走上了絕路,如今卻反過來怨上了我們父子,這算什麼道理?求請大人出手除了這惡靈,為我父親與二弟報仇雪恨!」

  這位的話才說到一半,旁邊那一群林氏族人也大聲嚎哭了起來。

  「給我閉嘴!」馬成功似乎有些煩了,他猛地一刀斬在了前方的桌案上。那金木交擊的沉悶聲響,讓充斥於院內的嚎哭聲頓時一窒。

  等到這周圍寂靜到落針可聞,馬成功就側目往法壇上的那位道人看了過去。

  「那邊的道長,你是怎麼看的?」

  「回都尉大人,我沒有看法。」道人挑了挑眼皮:「林家請我來是為鎮魂超度,其餘一切都與我無關。如需除妖伏魔,必須加錢。」

  「誰問你這個了?」馬成功不滿地一聲冷哼:「還真跟你師傅一個德行,都鑽到了錢眼裡面,滑不溜秋。」

  此時李軒也走到了他的身邊,往兩具棺材裡面看著,同時好奇的詢問道:「馬都尉可是認為他們所說不實?」

  「我已經找到它的位置了,可有一件事讓我奇怪。」

  馬成功含蘊靈力的眸光,集中在了院中的水井上,他雙手抱胸,眼現惑然之色:「案情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的地方,窒息而死也是水鬼害人的特徵,可我看那頭水鬼的魂力才剛到三重樓,哪裡有能耐在一夜之間連殺兩人?」

  李軒微一頷首,他知道所有惡靈厲鬼之類在進入四重樓之前,很難對血氣旺盛的生人造成傷害。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神微動:「厲捕頭,你們之前沒有請仵作驗屍嗎?」

  朱雀堂與應天府衙門常年合作,所以他們與轄區內的捕快都彼此認識。李軒的原身雖然一天打魚,曬網半月,可他還是認得許多人頭的,知道這位黑衣捕頭名叫厲全,管著二頭橋這南面的大半條街,其中有一半與他們的轄區重疊。

  「沒有。」厲捕頭一陣錯愕:「我有提過,可家屬沒有同意,他們不願折騰,而且沒必要吧?當時許多人都看見了,確是厲鬼所害,而且都是窒息死亡。」

  「可我聞到了一點杏仁味。」李軒指了指兩具屍體:「他們可能是見到了惡靈,可棺材裡面的這兩位卻是毒發身亡。」

  馬成功眼神一凜,再次注目著兩具屍體:「歉之你確定?中的是什麼毒?」

  「全身發紺,屍斑呈鮮紅色,還有輕微的杏仁味,這是氰化物中毒。」

  李軒見馬成功與眾人的臉上都現出疑惑之色,當即改口:「是苦杏仁!此毒當為苦杏仁提煉而成。死前一般都會煩躁不安,莫名恐懼,全身痙攣,呼吸困難,甚至是直接停止。劑量較大的話,中毒後的死亡時間可在三十忽內。如果能夠解剖他的屍體,可以看到他肌肉與血液都是鮮紅色的,與一般死者不同。」

  李軒此言一出,那些林氏族人頓時都變了顏色,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各自眼現狐疑之意。

  「中毒?怎麼就是中毒而死?」那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一臉的無法置信:「當時眾目睽睽--」

  「讓仵作做個屍檢就可真相大白了。」

  李軒意味深長的掃了旁邊那些家屬一眼:「你的二弟應該還有家人對吧?這位林兄可是死得蹊蹺,絕非被厲鬼所害。我猜兇手應該還來不及處理證物,可如果拖延太久,那就未必能查清楚了。」

  厲捕頭聽到這裡,看那孝服中年的眼神已陡然間變得異常冷厲。後者的臉色則開始發白,一點點的冷汗從額角滲出。

  「原來是中毒,這就說得通了!」

  馬成功失笑,然後就將兩桿長矛從身後取了下來:「然則本使之責,在於斬妖除魔!歉之,去看住沿河的南面,務必不能讓它逃入水中。」

  他又再次看了那年輕道人一眼,威脅道:「門口就歸你了,如果你敢放任不管,信不信我讓人收了你的道牒?」

  李軒頓時又興奮起來,心想終於可以看見鬼了嗎?他當即走到南面的院牆下,然後拿出了照妖鏡,掛在了院牆的高處。之後又取出了兩張符菉,一左一右的貼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現在的功體境界太低,沒有外力之助,在平常狀態下是看不見陰魂之屬的。那兩張符菉則是『太霄風雷符』,可以讓他出手時裹挾風雷之力,威勢大增。

  鈔能力--這應該是他穿越之後的另一個金手指。

  之前李軒敢於直面司徒忠,就是因他袖兜裡面的一大堆符菉。當時全靠一張大力金剛符,才頂住了司徒忠的拳力,否則他的下場,會比張泰山慘得多。

  馬成功看在眼中,也是滿意地微一頷首。

  他對李軒的戰鬥力還是比較信任的,雖然這傢伙的修為讓人不忍直視,可因出身勳貴,家勢豪富,帶了一身的法寶符菉,無不都是上佳之選,加上他家傳的絕學,實際的戰鬥力不會低於三重樓的武修,甚至更凌駕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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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4:43 |只看該作者
第0014章 一掌一個冰坨

  當各人都就位,馬成功再次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口水井。

  「出來吧,非要我出手逼你?你既然還沒沾染人命,那就還有被超度的資格。」

  可接下來整整二十個呼吸,那水井裡面都沒有任何反應。馬成功頓時冷冷一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從袖中直接掏出了一枚拳頭大小的圓球,在手中拋了拋之後,就直接丟入到了井中。

  一瞬之後,那井內就衝起滔天火焰,同時傳出了一聲淒厲的嘯音,讓院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在這刻頭痛欲裂。

  「還不肯顯形?」

  接下來馬成功又拔出了背後的符文長矛,一桿接一桿,持續不絕的投射過去。無不都是力大勢沉,無堅不摧。

  馬成功總共投擲出七矛,令那陰魂發出了兩聲慘烈嘶嚎。也就在這個時候,眾人才看到半空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顯現。那是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子,周身有著些許燒灼的痕跡,胸膛部位還有兩個孔洞。

  「該死,你們都該死!」

  這白衣女子在空中只停頓了片刻,就又再次化作一團陰風消失。

  這個時候,絕大多數人都無法看清這惡靈的蹤影,只有李軒通過事先佈置好的照妖鏡窺測到些許痕跡。

  那白衣女鬼的目標竟非是馬成功,而是跪在地上的林家長子。可就在它即將進入後者的軀體之前,一桿長矛又轟擊而至,將它的魂體再次洞穿。

  馬成功的身影,也閃現到了它的前方,阻擋了這惡靈的去路。

  「大晉自有王法,豈能容你等怨靈放肆?」

  他抬手一抓,就有一股狂風凝聚,形成了一直徑三米的小型風渦,強行捲動拉扯著那頭惡靈的『軀體』,往他手中匯聚。

  可就在大約十秒之後,李軒只聽「嘭」的一聲炸響,馬成功製造的風渦轟然炸裂。那頭惡靈也由此掙脫,開始轉向往河面方向逃遁。

  李軒精神大振,他早就將一身真元調動到極致,就等著大顯身手。

  眼見在照妖鏡的光輝照耀下,那隻惡靈已經到了他身前十丈處,李軒不慌不忙的一掌『冰凍三尺』打出。

  然後眾人就聽「篷」的一聲響,一枚人腦袋大小的冰塊掉落到了地上。

  馬成功也同樣錯愕,以萬分驚奇的目光看著李軒的腳下。

  這個時候,不止那惡靈被凍在了冰塊裡面,李軒腳下也至少有三丈方圓的地面都被冰封。

  「我幹!」馬成功不敢置信的看著李軒:「李軒你的功體,真的只有二重樓境?」

  ※※※※

  從林府中出來之後,李軒就皺著眉頭,轉頭回望著這座宅院。

  「都尉大人,這樁差事就這麼結束了?我看此案別有隱情。」

  「可能有吧,可這是應天府衙門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馬成功不甚在意的跨上了馬鞍:「妖魔鬼怪才是我們六道司的職責所在,手伸的太長會被人說的,也是自找麻煩。」

  李軒一愣,然後苦笑了起來。穿越前供職於市公安局刑事技術支隊的他,還沒能適應這身份的變化。

  六道司既不是衙門,也不是警察局,而只是一個專職於斬妖除魔的半官方機構。

  這位馬都尉,也沒有江含韻那樣的跋扈霸道。

  「放心!厲捕頭這人還是很正派的,應天府衙的幾位判官也是能耐不俗,這樁案子必定能夠真相大白。」

  馬成功安慰一句,就含著幾分讚嘆的看著李軒:「倒是歉之你,這次讓我大吃一驚啊。居然能看出是中毒,看來昨日你能破案並非僥倖。還有,你現在才二重樓的功體境界吧?可這一身寒力真是了的,石板都結上了一層半尺厚的冰,我看四重樓境的武修都比不上。」

  李軒已經準確認知到自己觀想『液氮』後修出的寒力是什麼水平,不過他面上卻很謙虛:「比馬都尉差得遠了,我觀大人剛才那一手『風龍卷』,已經快滋生雷霆,想必雷法入體就在近日?」

  這是原主的記憶,他其實看不出什麼,可原主在半年前,卻聽某人稱讚過馬成功的『六道神風訣』已經登堂入室,很可能會跨出這關鍵一步。

  「由風生雷,哪有這麼簡單?」

  馬成功嘆了一聲,然後苦笑著看著他腰上掛著的『收魂葫蘆』。

  「還是羨慕你們這些勳貴與世家子,功體都神異無比,前程遠大。我修的這『六道神風訣』雖然也很不錯,無論是與人搏殺,還是斬那些牛鬼蛇神,都很夠勁。可如果不能修出雷霆之力,對這些魍魎魑魅之屬,終究還是如隔山打牛一樣,差了一層。要不然這次,也沒必要找你幫忙。」

  二人返回朱雀堂覆命的時候,才知道江含韻也外出辦案了。這位還留下口訊,讓他們趕往外秦淮河的一處渡口辦案,那邊似有水鬼作祟,害死了一位落船的少女。

  按照馬成功的說法,最近與妖魔有關的案件似乎特別多。江含韻統領的『明幽都』,共有一位校尉,兩位都尉,還有七十幾名游徼與巡檢,幾乎都忙到腳不沾地。

  要不是人手緊張,昨日江含韻也不會一個人趕去攬月樓。

  不過這次當兩人趕過去的時候,卻一無所獲。死者確實是水鬼害死的,可害人的水鬼他們找不到了。

  「諸鬼之中,水鬼是最難纏的一種,只需往水下一潛,就很難找到它們的蹤跡。除非是修了水遁術,還有『天眼觀』之類的目類神通,或者把它們引誘到岸上。對了--」

  馬成功看了李軒一眼:「歉之你家的水遁術獨步天下,此外也與操江水師轄內眾多水系龍王定有盟約,大可與外秦淮河的龍王通靈,直接問這水鬼的下落。」

  李軒翻了一下原身的記憶,然後就無奈搖頭。

  馬成功是不知此事的根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誠意伯府的確是與眾多龍王定有盟約,可如果他本身沒有一定的修為,便是那些井龍王也未必會搭理。

  而且為了尋找『水鬼』這樣的小事攪擾,這些龍王爺們會發怒的。

  至於他們家的水遁術,那確實是當得起『獨步天下』四字,奈何李軒的前身沒學會啊。

  「那就這麼算了?」

  李軒不甘的看了河面一眼:「我覺得這水鬼還會害人的,不能放任不理。」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我們處理不了,那就交給能夠處理的人。」

  說到這裡,馬成功一聲嘆:「可現在六道司真沒有多少人手可用,你沒看我們的校尉大人都快忙瘋了?實在不行,還可以花錢請那些牛鼻子與禿驢出手。」

  然後他就見旁邊的李軒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馬成功不由蹙眉:「有什麼事?說!」

  「我得請個假。」李軒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許國公府那邊有個遊園會,我必須去一趟,還請都尉大人為我擔待一二。」

  「許國公府?」馬成功滿眼的嚮往:「嘖!嘖!南京最頂尖名門望族的宴會,不知會是何等樣的風景?我估計是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幹!真羨慕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權貴子弟。」

  李軒則一臉的無奈:「就是一場相親會而已,很無聊的,你去了就會後悔。」

  「那就別去!」馬成功冷笑著:「你李軒李歉之是什麼人?我不信你家的人敢逼你。」

  李軒卻更加無奈了:「不能不去啊,給錢的,我老娘說只要我人過去,就給我一千兩紋銀。」

  馬成功頓時勒住了韁繩,滿臉複雜的看著李軒:「恕我直言,我現在真有揍你一頓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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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4:57 |只看該作者
第0015章 有匪君子

  華燈初上之際,李軒策騎趕到了許國公府。這裡的車水馬龍自不用提,外面的馬車都已經停到了三條街外了。

  李軒進門的時候,就遠遠望見了他的兩個小夥伴張泰山與彭富來,然後他就一臉的錯愕。

  此時的彭富來赫然穿著一身雪白的儒衫,頭罩著學士巾,手拿著折扇,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可惜他的噸位太大,沒有穿出那種飄逸出塵的氣質。

  張泰山也是差不多的穿戴,只衣服是寶藍色的,那效果可以照著典韋張飛穿儒衫想像。

  可惱的是,這傢伙還在鬢角處戴了朵花。

  李軒只覺一陣牙酸:「你們兩個吃錯藥了,怎麼這副打扮?」

  「你才吃錯藥了!」彭富來先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即就以扇掩唇,小眼睛骨碌碌的遊目四盼:「失言!失言!歉之兄,你也是滿腹經綸的,言辭怎能如此粗魯?」

  張泰山也搖了搖折扇:「正是!誠如子窮老弟之言,我等都是文化人,應該相敬如賓。」

  「滾!相敬如賓不是這麼用的。」彭富來說完這句,又炸了毛:「張岳!你再敢叫我子窮,我跟你翻臉!你才窮,你全家都窮!」

  李軒聞言不禁失笑,他知道『子窮』是彭富來的字,由一位大儒所賜。

  那位大儒大概是看不起彭富來這樣的商賈之家,所以在彭家求上門的時候,取了『子窮』這麼一個字以做調侃。

  其實還好,古人的名與字,意思大多都是相同,相近,相順,相延或者相反。

  彭富來的父親就很歡喜,據說當場給那位大儒奉上千金,可彭富來卻將這個字視為畢生之恥。

  張泰山則愣了愣神:「那麼富來老弟?」

  彭富來不由一臉的糾結,他感覺這像是在叫一個鄉下老農。

  「得,你還是叫我子窮得了,今天給你開一次特例。」

  「究竟怎麼回事?」李軒神色不耐的問道:「幹嘛打扮的像孔雀一樣,花枝招展的,還裝起了斯文?」

  「歉之你不知道?」彭富來很是詫異:「今日許國公府的遊園會,其實是許國公夫人受宮中張貴妃所托,為長樂公主挑選駙馬。」

  李軒不由皺起了眉頭:「長樂公主不是失蹤了嗎?」

  據他所知,這位可是與二皇子一起同行的,如今也是下落不明的狀態。

  其實他之前就很驚奇,在當朝的皇子皇女失蹤之際,這場遊園會還照常舉行,這南京城中的名門勳貴,也太不把皇權放在眼中了吧?

  「就是因這位公主不參與才好,否則我還不愛來。誰想當駙馬啊?不能當官就算了,還得被公主管著,上床的時候都得畢恭畢敬說『殿下,臣給您寬衣了』、『殿下,臣進來了』,這活的多憋屈?」

  張泰來一聲嗤笑,然後就發現李軒與彭富來都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他頓時錯愕:「你們看我做什麼?」

  「我們在研究你的臉有多長。」彭富來笑了笑,然後轉過來對李軒道:「他說的也沒錯,正因公主不來,今日赴宴的人才會這麼多,傳說中的金陵十二釵,這次可是來了九位。不過我等想要求娶的,是京城來的薛雲柔薛小姐。」

  李軒的腦裡面,一瞬間就掠過了關於這位薛小姐的信息--據說其父早亡,為她留下萬貫家財,其舅則是當今天下前五的大高手,修為已突破十二重樓,進入天位境界。

  難得的是此女不但靚絕人寰,絕代風華,還性情溫婉,多才多藝。修為也很不俗,是道門天師府的外流嫡傳。

  這麼一想,李軒都有點心動了,這可以讓人少奮鬥好幾十年,還可以攀上一個大靠山。

  「可這與你們現在這副鬼樣子有關係?」

  彭富來不由「嘿」了一聲:「據說薛小姐母女都喜文學之士,你沒看這麼多人都在裝風雅?」

  李軒這才注意到這裡一大群武勳貴族子弟,今日都是一副文人的打扮。好幾個平時張口就是幹,閉口就是操的傢伙,在今天換成了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李軒猶豫了一下,還是拋開了換衣服的念頭,隨著彭富來二人來到許國公府的後院。

  這個時候正是晚宴開始的時分,遊園會要到入夜之後才會開始。

  讓李軒惋惜的是,這個世界的民風雖然較為開放,與另一個世界的唐朝差相彷彿,可基本的男女大防還是有的,所以遊園會的男女客人不能同席。

  此外南京的書香門第與武人勳貴也混不到一塊,別看這一群勳貴子弟都把自己打扮的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可在酒宴入席的時候,再一次涇渭分明了。

  許國公府可能也是擔心兩方發生鬥毆,或者欺凌事件,所以給兩邊都各自安排了一座閣樓。

  --這種混賬事李軒的前身就幹過,他曾經夥同一群紈褲子弟,將一群儒生打得哭爹喊娘。

  等到眾人落座,情況就變得尷尬起來,與他們隔著一塊花田的另一座閣樓裡面,時不時的就有人吟詩作對,傳出高亢的誦唱聲,這邊的氣氛卻極其沉悶,宴席開始後足足半刻時間,都沒人開口說話。

  良久之後,昌文伯家的世子可能是看不下去,在咳嗽了一聲之後,主動舉起了酒杯:「諸君,別喝悶酒啊,我等不如行個酒令,以助酒興?」

  「吾等也正有此意!」當即就有人躍躍欲試的響應:「敢問什麼規矩?」

  昌文伯世子略作沉吟:「今日就行個雅令如何?以『夏』字為令,各誦一句古詩?」

  可整座閣樓內卻再一次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用刀子般的目光往提議者刮了過去。

  彭富來則湊到李軒的耳旁:「這不是難為我們嗎?他以後會沒朋友的。」

  昌文伯世子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詩令不行的話,那就對聯?花枝令總行吧?改字令?典故令?或者牙牌令?投壺?」

  樓內的氣氛越來越冷,就在一股寒風從此間刮過的時候,張泰山忍不住開口插言:「要不,還是划拳得了?」

  這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從昌文伯世子那邊轉移到了張泰山的身上,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滿含著鄙夷,不屑的。

  大概一刻時間之後,許國公夫人帶著幾位夫人,一起從後門走入了這座名為『聽雨樓』的閣樓內。

  「薛夫人,如果你對那些出身書香門第的俊傑看不上眼,也可以考慮我們南京城的勳貴人家。江南文風昌盛,所以即便是武家門邸的子弟,也多為有匪君子。」

  可當她拉開簾帳,透過屏風往堂內看了過去的時候,卻是一陣目瞪口呆。

  只見這裡的一大半人都是打著赤膊,面紅耳赤的揮著手:「三元郎啊!一定終啊!兩相好!四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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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6章 每天都想天鵝肉

  李軒趁著眾人划拳喝酒的時間大快朵頤,足足幹掉了整整七隻雞翅,一隻燒雞,十二隻大閘蟹,可他還是不捨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這許國公家的廚子水準實在高超,遠勝過後世的五星大廚,讓李軒萬分後悔自己先前的狂吃海喝。只因真正的好菜,像什麼豬龍肉、風翎鳥這類只有這個世界才有的山珍海味,是在最後才被僕人端上的。

  可這個時候,李軒的肚子已經快撐不下了。他只能盡量挺直了身,用這種方式稍稍減輕肚腹上的壓力,然後慢慢的把菜往嘴裡面塞。

  直到母親劉氏的貼身侍女來到他身邊耳語了幾句,李軒才不情不願的離席。他眼中滿是遺憾,對於一個吃貨而言,錯過美食就是莫大的痛苦。

  此時天色已黑,侍女提著一隻燈籠帶路前行,李軒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後,同時四下裡張望打量。

  許國公府這間規模宏大,風格典雅精緻的園林裡面,已經有許多少女在其間遊玩走動。一眼望去,當真是鶯鶯燕燕,美女如雲。

  一些大膽的女孩,甚至還向他這邊窺望過來,然後巧笑倩兮的對他評頭論足。

  不過李軒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侍女說的話吸引了回來:「公子您這次去見的,乃是江南名儒,當朝左副都御史席應的次女,芳名雪兒。她的母親席夫人與夫人是自小的手帕交,幾十年來相交莫逆。所以夫人還有言交代,公子你萬不可唐突佳人。否則公子你未來幾年內,都再別想從她那裡要到任何零花錢。」

  左副都御史--

  李軒不由走神,心想這就是劉氏謀劃的所謂大事?這是想要他與左副都御史的女兒聯姻?

  那麼此舉,又是否與父親涉入的皇子遇襲失蹤案有關?家中是要求助於這位副憲大人?

  旋即他就想到了劉氏的為人,然後就搖頭失笑,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他的母親哪裡能有這樣的算計?這位應該只是單純的想要給他找一張旱澇保收的長期飯票。

  而李軒所知的那位左副都御史,可不單是負責監督百官的都察院副主管,還是一位實力極其強大的名儒。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儒門--這個世界的儒生,可不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其中一些掌握儒家精義,集儒學大成者,也都身具超凡之力。他們的實力都不遜於高階武修與術修,甚至更加強大。

  所以許多人認為所謂的儒家,其實就是古代練氣士的變種之一。

  他們六道司內,就有著許多掌握超凡力量的儒生,一直都是鎮壓妖魔的主力。

  「那麼這樁婚事是已經定了?」

  李軒有些糾結,他心裡是很反感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的,心想這婚事萬一定下來了,那該咋辦?自己該怎麼推掉這門婚事?

  人家都不在乎李軒原身的荒唐草包,不嫌棄他們家現在落難,這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啊。

  讓他輕鬆了一口氣的是,那侍女微一搖頭:「沒有,席夫人原本是同意了的。可最近這位夫人又說席大人早年答應過他女兒,讓她自擇婚事,所以主母才安排你與她見上一面。」

  很快他們就走到一座亭榭前,當李軒踏入其內,就見一位穿著水湖色衣裙的身影立在了榭欄之側。她聽見珠簾聲響之後,也回頭往李軒看了過來。

  這是一位有著鵝蛋臉,身材略顯豐滿的少女,五官則清秀可人。這位在看了李軒一眼後,眼裡面先是閃過一抹異澤,似乎是驚訝於李軒的相貌,可隨後她眼神就冷冽起來,浮起了一絲哂意:「你就是李家二郎?」

  「正是李軒!」李軒按照這個時代的禮節抱了抱拳:「見過席姑娘--」

  可就在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那少女卻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草地:「你可認得那是什麼東西?」

  李軒移目看了過去,然後就皺起了眉頭:「蛤蟆?」

  「是癩蛤蟆。」少女出言糾正道,然後冷冷笑著:「就是這種東西,每天都想著吃天鵝肉。」

  李軒的臉色,瞬時就沉冷了下來:「姑娘此言未免過分了?即便姑娘看不上李某,那也沒必要惡言相向。」

  雖說他之前也感覺原身是一個混賬二世祖,確實是糟蹋了別人的姑娘。可對方的這些話,也過線了。

  「我怕我不這麼說,某些人還是要沒臉沒皮,癩皮狗一樣撲上來。」

  少女斜著眼看著李軒,依然是用硬邦邦的語氣:「你們誠意伯府要挾恩圖報,就不許我說?你們無非就是看在我母親臉皮薄,心腸軟的份上,挾著當年席氏欠你們家一點人情上門相欺。可我席巧雲卻不是好欺負的!」

  李軒的牙幫鼓了鼓,然後就朝對面這位席小姐抱了抱拳:「還是那句,姑娘你不情願,那也沒必要惡言相加,告辭!」

  他胸內固然是怒火蒸騰,可總不能為這破事揍這小妞一頓?站在對面的立場,將李軒原身與現在的誠意伯府視作火坑,那也沒什麼不妥。

  可就在李軒轉頭走出亭榭的時候,後面的少女卻又一聲寒笑:「惡言?也不瞧瞧自己現在是什麼東西?你們誠意伯府遲早要倒,你李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是癩蛤蟆是什麼?」

  李軒身軀頓了頓,然後就掀開珠簾,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走了出去。

  此時劉氏的貼身侍女還等在外面,臉色也是鐵青一片。這位雖然身在亭榭外,可顯然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李軒只能一嘆:「你可以去回稟母親了,這件婚事雖然吹了,卻不能怨我。」

  「奴婢都聽到了。」那女侍微一頷首,卻依舊怒視著亭榭的方向:「好教公子得知,最早提起這樁婚事的並非我們家夫人,而是兩個月前,席府首先請媒人上門說親,試問這挾恩圖報從何說起?至於裡面某位姑娘所說的一點人情,大概指的是二十三年前席副憲家道中落,窮困潦倒時,由我誠意伯府贊助千兩紋銀,助其入國子監讀書。再有,九年前席大人得罪權相,被罷官免職,下獄論罪。也是席夫人親來向夫人求助,請伯爺出面,助其免罪復官!當初席夫人言辭之懇切,奴婢可是歷歷在目,說是什麼生生世世,啣環結草以報--」

  她的語聲清冷如玉,不是特別高亢,卻引得周圍經過的人群,紛紛側目以視。

  李軒也目瞪口呆的看了過去,在原身的記憶中,劉氏身邊這位名叫冷雨柔的貼身侍女,可一向都是一副冷冰冰,寡言少語的模樣,也從來都是鎮靜從容的,幾乎沒有什麼事能夠讓她失態。

  卻不意今日,這位不止一次被原身戲稱為冰美人的女子,居然會直接出言懟人,而且言辭辛辣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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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5:21 |只看該作者
第0017章 落難的人屠小姐

  「二公子,以我看來,這樁婚事不成,倒也不是壞事。」

  雨柔又轉過頭來看向李軒:「這位席姑娘這次之所以返歸南京與公子議親,其實是因她在京城閨譽受損,回來避難的。席夫人在主母面前信誓旦旦,說她冰清玉潔,只是遭了奸人誣陷造謠。這樣的鬼話,夫人她信了,我卻是不信的,真虧她還有臉自比天鵝。」

  那亭榭之內原本是一片死寂,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可此刻李軒卻隱隱聽到裡面的呼吸逐漸沉重,甚至還有實木與指甲的刮擦聲傳出。

  冷雨柔則見好就收,朝李軒款款一禮:「雨柔今日逾越失禮了,還請公子恕罪。可這女人嘴賤,又在言辭中辱及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算什麼罪過?」李軒擺了擺手,他胸懷大慰,又萬分欣賞的朝冷雨柔比了比大拇指:「牛逼!」

  關鍵是母親的這位貼身侍女辨明了是非曲直,否則他還真以為自家是理虧的一方。

  冷雨柔兩眼茫然,明顯不知『牛逼』二字是什麼意思,可李軒比出的手勢,她還是明白的。

  這位卻只面色平靜的回應道:「那麼雨柔這就去稟知主母了,公子你可以自便。」

  冷雨柔隨後就提著燈籠轉身離去了,李軒則四下掃了一眼,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也往門口方向大步行去。

  他對這遊園會本就不感興趣,之所以前來赴宴,完全是因劉氏開出的千兩賞銀。如今任務達成,李軒自是不願多留片刻。

  他現在修煉上癮了,找到了以前玩網絡遊戲時的升級快感。現在每一點真元的增強,都能讓李軒獲得滿滿的成就感,也無比期待『混元天象訣』這門功體晉陞之刻的到來。

  原身對許國公府的後花園瞭如指掌,所以李軒選的是一條僻靜的近道小路。可李軒沒走幾步,就感到後悔了。

  只因這時,旁邊假山附近一聲母獅子一樣的炸吼聲傳入到了他耳中:「江含韻,我看你是想要造反!老娘讓你過來,是讓你與許公子相見,不是讓你把他丟到水塘裡游泳的!」

  李軒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反應是我操,金陵城又有犧牲者出現了,究竟誰這麼想不開?敢與江含韻談婚論嫁?

  在原身的記憶中,這位可是明明有著傾城絕色,卻讓他的原身,張岳與彭富來這三個色胚不敢動任何色慾之念與仰慕之心的可怕存在。

  傳說這位十四歲的時候曾與人定下婚事,卻在定親的當天將她的未婚夫婿揍到生活幾乎不能自理。

  之後但凡敢與她議親的,也沒有幾個能夠全身而退。

  然後當李軒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卻見那個平日裡威風八面,號稱『鐵血修羅』、『血手人屠』,讓應天府總捕鐵膽司徒忠都聞之變色的女上司,此時卻如做了壞事的小貓一樣被一位中年美婦提著耳朵斥罵。

  在她們旁邊還站著三個小姑娘,都是一臉的訕笑。

  「你這個死丫頭,知道為了請許公子與你見面,老娘廢了多大的力嗎?老娘都已經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人,結果你倒好,一拳把人轟到了水池裡面。你是想要把你娘氣死才肯罷休是吧?我就奇了怪了,許公子如玉君子,他到底是哪得罪你了?」

  江含韻面如土色,一點都沒有在衙門裡頤指氣使的氣派,語聲弱弱的回著:「這不怪我,這位許公子算什麼如玉君子?誰讓他對女兒動手動腳的。我沒把他的腿腳打斷,就已經是很克制了。」

  她神色討好的朝中年美婦笑了笑:「娘親息怒,我這次好歹沒把人打傷不是?」

  那美婦的聲音,卻再次拔高了好幾度:「那是因我在許公子的身上放了一枚金剛符!就這樣都被你一拳轟飛出整整八丈,要沒有這張符,許公子他還不得被你砸成肉餅?」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語音頓住,與江含韻一起齊刷刷的把目光,向李軒方向掃望過去。

  李軒則木著臉,萬分懊惱的將踩到斷枝的腳收了回來。心想這許國公府的僕人真是懶到一定程度了,路上的樹枝落葉都掃不乾淨,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要找這邊的管家投訴。

  他同時歉意的向那邊的幾人抱了抱拳,正想說『無意路過,並非有心攪擾』,卻發現江含韻正向他投以求助的意思,那眸光淒切,滿滿都是懇求之色。

  李軒眨了眨眼,然後就用自己的眼神,向對方傳達愛莫能助之意。今天回去之後,他會給這位上司燒些紙錢,祈願祝福的。

  可江含韻竟似能與他心靈相通,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後她那張禍國殃民的小臉,立時就泛起了一層凶光,眼神也變得額外危險。

  李軒眼角抽動,他看到江含韻的雙唇開合,那竟是在以唇語道出一個『殺』字。

  說來話長,可其實兩人之間的交流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已完成。李軒心念稍轉,只權衡了片刻就決定認慫,他嘆了一聲氣,就在旁邊花叢裡折了一朵紫羅蘭花,向江含韻走了過去。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臺月下逢。」

  見到雲就聯想到她華艷的衣裳,見到花就聯想到她艷麗的容貌;春風吹拂欄杆,露珠潤澤花色更濃。

  如此天姿國色,不是群玉山頭所見的飄飄仙子,就是瑤臺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他衣袂飄舞,拈花而行,一步一字,當說到『月下』兩字的時候,就已經走到了江含韻的身前,然後微微笑著將手中的紫羅蘭,插在了江含韻的鬢角。

  「不知小生今夜是否有幸,邀得神女下凡共遊此園?」

  江含韻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站在原地,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

  她是期待這傢伙江湖救急,對她伸出援手不錯,可問題是這傢伙的發揮完全超出她的預料。

  而此時李軒又萬分歉意的,朝旁邊同樣瞠目結舌的中年美婦鄭重一禮:「今日月下小生對令愛一見傾心,一時情難自禁,還請江伯母恕我唐突。」

  江夫人回過神之後,就笑到眉角都飛起來,眼裡更放著光:「唐突,哈哈!怎麼會唐突?你們年輕人的心思,我懂我懂!」

  然後她在江含韻背後重重一拍,將女兒推到了李軒的身邊。

  「夜色已濃,許國公府戌時初就會關園。趁著還有時間,你們好好逛一逛,聊一聊。」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還狠狠地掃了一眼詫異回頭的江含韻,眼神凶狠,飽含著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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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5:32 |只看該作者
第0018章 萬一當真

  「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公子?」

  當李軒與江含韻一起並肩離去之後,江夫人滿含欣賞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如此倜儻出塵,風度翩翩!」

  「那是誠意伯的次子李軒。」答話的是江夫人身後的一位少女,這位輕蹙著柳眉,語含疑惑:「可傳說中這位就是一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二世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且是吃喝嫖賭一應俱全。」

  此時如果張泰山與彭富來在此,會認出這個姿容不遜於江含韻的女孩,正是他們心心唸唸想要求娶的薛小姐薛雲柔。

  「不會吧?」江夫人吃了一驚,眼神匪夷所思:「說到誠意伯的次子,我倒也聽說過他的傳聞。可我觀此人氣宇軒昂,英姿勃發,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紈褲。還有那首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雲柔自問博學強記,可之前卻從沒聽說過這首詩。雲柔無法置信此詩是由此人著成,可萬事都無絕對。」

  薛雲柔也看向了遠去的兩人,眼中現出強烈的好奇之色:「剛才我觀他的氣質舉止,的確不像是一個荒唐無行,不學無術的紈褲子,或者其中別有什麼隱情未可知?姑母或可遣人探查一番究竟。」

  「打探自是要打探一番的,可即便真是紈褲,只要人品不是很差,沒什麼不可原諒的劣跡,那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江夫人嘆了一聲,萬分惆悵:「我現在的要求真不高,他總不會比媒人最近介紹給我的那幾位更差。」

  隨後她又含著警惕防範的看著侄女:「雲柔,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的表姐,你可別跟她爭。」

  薛雲柔不由失笑,搖頭把視線移開,她想自己怎麼可能看得上這個二世祖?

  此時江夫人又注意到,自己的貼身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什麼話,快說!」

  「夫人,」那丫鬟忐忑的看了自己的主母一眼:「這位李公子其實是小姐她的下屬,他們同在六道司朱雀堂任職,兩人應該早就認識了。」

  「還有這回事?」江夫人先是微微愣神,然後非但不怒,反而微笑了起來:「怪不得,剛才我就感覺奇怪。可如果此子人品過關,那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

  已經走到湖邊的李軒,又遠遠看見了張泰山與彭富來。這兩個小夥伴正目瞪口呆的向他這邊張望,面上則是驚愕,悲傷與憐憫兼而有之。

  李軒猜這兩個傢伙一定是在想他李軒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居然敢去招惹身邊這位女魔頭。

  江含韻則是頭一次認識般的上下打量著他:「雲想衣裳花想容,這詩是你做的?」

  「不然呢?難道校尉大人你以前聽說過這首詩?」李軒先反問再回答道:「卑職方才見大人姿容如月下仙子,美麗不可方物,所以有感而發。」

  他以前沒事的時候看過不少穿越小說,那些書中主角抄襲古人詩詞裝逼打臉是慣常套路。

  有這麼多的前輩珠玉在前,李軒也就心安理得的有樣學樣。他也沒打算用自己肚子裡的唐宋詩詞去出名,只是拿來撩妹--不對,是救人。

  且從顏值來說,月下的江含韻確實美極了,五官秀麗,明眸皓齒,一張瓜子臉燦如春華,皎若秋月,無論哪方面都可以甩開那些開了美顏的網紅們一條街。

  可貴的是這傢伙的臉上甚至都沒有一點脂粉痕跡,只憑素顏,就已撼人心神。腦勺後那甩動的馬尾,尤其的可愛。

  雲想衣裳花想容--李軒感覺這一句,都不足以形容江含韻的美貌。

  「月下仙子?」江含韻的臉微微一紅:「我沒你說的這麼漂亮。」

  可隨後她目光又冷冽了起來:「不對,什麼一見鍾情,這一套是你在青樓裡面的伎倆吧?用在我身上了?」

  「青樓裡面可用不上這一套,卑職活到這麼大,也沒有見過配得上這首詩的女子。」

  李軒心虛的搖著頭,然後轉移話題:「我以為校尉大人你會先感謝卑職的救命之恩。」

  他以前其實沒這麼輕佻的,到穿越為止都是個處男,連女朋友都沒有過。

  李軒心想這多半是受了原身的影響--後者雖然年輕,卻是歡場上的老手了。

  江含韻卻一聲冷哼:「虧你還有臉說?我可沒讓你用這種方法,萬一我娘當真了怎麼辦?」

  說到這事,李軒其實也有些後悔:「當時卑職想不了太多,本能的就這麼做了,也本能的就想到了這首詩。」

  「本能?」

  江含韻小聲呢喃,眼神竟有些慌亂,她想這傢伙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自己了吧?畢竟人們下意識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情感。

  李軒沒注意到江含韻的異常,他毫無所覺的繼續說著:「不過我想過了,後患應該不大。我畢竟惡名在外,說不定伯母她現在就已經在後悔了。」

  在他想來,正常人都不會讓一個吃喝嫖賭,輕薄無行的登徒子接觸自家的愛女,而且這傢伙的家庭,現在還面臨著皇子失蹤案的風波。

  江含韻卻「呵呵」的一聲強笑,目光游移,很沒信心的回道:「後悔?有可能吧?」

  此時李軒又神色微肅,語氣鄭重其事:「還是得向校尉大人討個人情,能否請大人幫我關注一下皇子失蹤案?如果此案有什麼變化動靜,請校尉大人務必通個消息給我。」

  關於皇子失蹤一事,他還是很關心的,畢竟關涉到他自己的未來前程,還有整個誠意伯府的興衰存亡。

  可李承基與李炎父子似乎不欲他過多涉入,今早李軒再次問起這件事的時候,兩人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願回答他的問題。

  這都是前身過於荒唐紈褲的鍋,得不到自家人的信任。

  李軒思來想去,也只能求助於江含韻。

  這位上司是從五品伏魔校尉,可以接觸到六道司內部許多機密的消息;其次她的家族,也是傳承千年的伏魔世家,消息靈通,人脈廣闊。

  「皇子失蹤的事?我可以幫你打聽。」江含韻似乎舒了一口氣:「最新的消息是二皇子與長樂公主依然在世,我們六道司在廬州(合肥)附近的大蜀山一帶找到大量的戰鬥痕跡,已確定是二皇子及其護衛所遺。判斷是二皇子意欲遁入廬州求助避難,卻被襲擊之人阻截,不得不又轉頭南下,退往巢湖方向。巢湖三千里煙波浩渺,周圍山林密佈,現在想要找到他們的人有點難,可二皇子他們的迴旋餘地也大,而且二皇子身邊的幾個得力護衛,現今也都安然健在。」

  李軒知道這個世界,雖然大體與他前世的古中國相仿,可面積卻大了好幾倍,所以八百里巢湖變成了三千里。

  李軒已心神微鬆,並在暗暗祈禱,希望那兩位能夠早日脫險,平安歸來。

  他知道只要那位皇子最終無事,那麼誠意伯府的問題就不大,頂多也就是李承基被奪職,從此賦閒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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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9 02:35:50 |只看該作者
第0019章 不能以眾凌寡

  「如果李軒你是為擔憂家裡,其實大可不必。你們誠意伯家鎮壓長江已近三百年,那些水下的龍王與大妖如今都只賣你李家的面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陛下不會輕易更換操江水師提督的人選。只因那些妖族發作起來,影響京師漕運與商船也就罷了,一旦發起大水,誰都擔不起責任。」

  江含韻又語含敬佩的說著:「我爹說誠意伯公忠體國,有古大臣之風。哪怕被奪職之後,也在極力維持大江上下的安寧。換成別人,這個時候即便不掀桌鬧起來,也早該做壁上觀,看朝廷的熱鬧了。」

  李軒聞言錯愕,原主的記憶中可沒有這一節。他只知誠意伯李家與那些龍王及大妖們勾連很深,卻不知誠意伯在長江兩岸,居然這麼有牌面。

  江含韻的語聲在此處忽然一頓,神色錯愕的抬目看向了前方,李軒也側目看了過去,然後眼現凜然之色。

  只見對面十幾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一起氣勢洶洶的向他走過來,其中的絕大多數,李軒都很熟悉,其中幾人還跟著已經翹辮子了的崔洪書,一起跟他幹過架。

  那都是南京城的老紈褲了,不同的是原身混的是勳貴圈,對面幾人則是屬於文官系統的官二代。

  唯獨被眾人拱繞著的那位,李軒非常陌生。此人十八歲左右的年紀,面貌俊朗,儀表堂堂,身形則高大健壯,至少高過李軒半頭。他的目光緊鎖著李軒,眸中隱含凶光,腳下則是大步流星,行走帶風。

  江含韻用團扇掩住了半邊臉,一副饒有興趣的神色:「好像是來找你麻煩的,十幾號人呢,人多勢眾,領頭的那傢伙已經接近四重樓境,快突破了,看來你這次情況不妙。」

  李軒卻是底氣十足:「有校尉大人在,我李軒何懼這一群宵小之輩?」

  據他所知,自己這位上司是極其護短的,由攬月樓一案就可知一二。

  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有著一套『夔牛夜光甲』,真打起來,眼前這些弱雞都未必能夠破防。

  此時彭富來與張泰山,也壯著膽子湊到了他們的身邊,前者一臉的諂媚:「人多又怎樣?這樣的垃圾來個兩三百人,都不夠校尉大人您一隻手打的。」

  李軒則低聲詢問:「富來你可認得那是誰?之前沒見過。」

  論到人面之廣,彭富來遠勝於他。

  這胖子果然沒讓他失望:「這人名叫張進,是榮國公之後。雖然不是嫡支,可他的父親在朝中已官至侍讀學士,詹士府少詹士。歉之你什麼時候得罪他了?」

  大晉朝的詹士府是輔助太子的機構,侍讀學士則是翰林院的首腦之一,這兩個職司雖然官職較低,可無不清貴無比,距離入閣成為宰相輔臣都只有數步之遙。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年輕人已經走到他們身前。這位站定之後,就半瞇著眼,仗著身高的優勢俯視四人:「你就是李軒?」

  這個時候,周圍已經響起了一陣嗡然聲響。湖邊許多人都已經被這邊的動靜驚動,向這邊匯攏過來。

  「你又是誰?找我貴幹?」

  李軒的回復也很不客氣,不過他才剛剛開口,對面就抬手一拳轟擊過來。赫然夾帶著風雷之力,勢如離弦之箭。

  如果不是李軒機警,早就在身上用了一張『風行符』,必定會被對方一拳打中鼻樑。

  此時他卻藉著符法之力,往後飄退一丈之距,險險避開了那打過來的拳鋒,然後皺眉看著對面:「這裡是許國公府,你確定你要在這裡動手?」

  「稍後我自會向這裡的主人請罪。」

  張進冷笑,他猛地一拳重擊掌心:「今天本公子就是要揍你一頓,便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我。你要是害怕了,不想挨打,那就跪地求饒,自認畜牲,喊三聲對不起席二小姐,本公子可以大人大量,饒你一次。」

  李軒頓時眸光一厲,如刀鋒一樣往人群中的那位席二小姐看了過去。

  他還以為這又是原身留下的恩怨,結果卻是這位相親不成的席小姐在挑事生非。

  「還跪地求饒?」彭富來噗嗤一樂:「勸閣下三思吧,今天真動起手來,對你們沒好處。」

  「你是那個彭富來?你以為現在的誠意伯府還能護得住你彭家?甘願再當這傢伙的狗腿?」

  張進不屑一哂,然後一絲絲電流從他的拳掌交匯處溢散開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都給我動手。今天只要不出人命,都算在我頭上--」

  可這位的語聲卻戛然而止,他發現情況不對,周圍十幾個夥伴赫然都身軀發抖,小腿都打著哆嗦。

  「他身邊那女人是江含韻。」有一人臉色青白的走到張進身邊耳語:「大名鼎鼎的血手修羅!」

  這位翰林侍讀家的公子,也瞬時身軀微顫,臉色忽青忽白起來。

  江含韻的威名,他雖遠在北京,也是有所耳聞的。

  「原來是江校尉江大人。」

  可能是沒有直接領教過血手修羅的淫威,張進還是勉強維持住了鎮靜,朝著江含韻抱了抱拳:「這是我與李軒的私人恩怨,大人莫非是打算插手?」

  江含韻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似笑非笑道:「以大欺小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可我總不能看你們這些人圍毆我的下屬。這樣吧,你們只要不是以眾凌寡,我不會管。」

  張進頓時精神一振,再次把視線移向了李軒:「只能單打獨鬥是嗎?可事先說明,這不是比試,我可不會點到即止的。」

  「我說了不會管。」江含韻再次用團扇遮住了笑容:「只要你有本事,那麼無論你想把他揍成什麼樣,都隨便你。」

  「多謝大人成全。」張進一聲笑,看李軒的目光中已經滿含著促狹與不屑:「出來吧,你還要在女人背後躲到什麼時候?」

  李軒暗暗一嘆,再次走到了張進身前五步:「張兄,你我本無恩怨,希望你別後悔。」

  可他這句話,卻引來周圍人群一陣哄笑,絕大多數都向李軒投以諷刺的目光。

  李軒李歉之的混賬荒唐,不學無術,也是名聲在外的。反觀對面,不但功體是風雷兼修,一身真元,顯然也將登堂入室。

  彭富來也認為李軒是大言不慚,他愁眉苦臉的與張泰山耳語:「要不我們還是群毆得了?總不能看著歉之他挨打。」

  他感覺自己的好友,已經被江含韻一腳踹到了火坑。

  「用不著,這個張進未必就是歉之的對手。」張泰山卻冷笑了笑:「富來你也不想想,昨天歉之可是差點一掌凍住了司徒忠的手臂。司徒忠貴為金陵紫衣總捕,修為已達五重樓境,這是平常人能辦得到的?」

  昨日彭富來可能沒注意,可他卻親眼看著司徒忠的右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維持著些許僵滯的狀態。

  「有這回事?」彭富來有些吃驚的看著李軒背影,此時他的神色又有些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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