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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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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3 00:28:06 |只看該作者
第0770章 可能會死

  嵩山少林,大雄寶殿,端坐於蓮臺之上的『心月蓮菩薩』驀然睜開眼,滿懷疑惑的看向寺廟外那漸被夜色籠罩的世界。

  朝廷聚集的兵馬,此時就頓兵在距離嵩山大約六十里的登封城。

  他們的數量並非是之前傳聞中的五萬,而是足足十二萬。

  其中三萬人,還是從漠北得勝歸來的『三千營』,足足三萬人的具裝鐵騎。

  他們還攜帶了將近八十門的紅衣大炮,還有大量的佛郎機炮與虎蹲炮。

  朝廷的少傅于傑也於今日清晨時分,率領十數名天位進駐登封城,其中就包括了新近降服大晉的蒙兀國師阿巴師。

  可從清晨直到夜間,這十二萬兵馬都留駐於登封城內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要出城圍山的跡象。

  「奇怪!」

  在一日之前降臨於世的多聞天王『毗沙門天』此時也眉頭輕蹙,看向了遠處的登封城:「這凡人的朝廷,是真打算在八月初一攻伐嵩山?」

  禪宗首座釋空信則是滿頭大汗:「天王殿下!弟子打聽到的消息就是如此,晉軍各部接到的軍令就是八月一日的上午聚兵登封休整,至傍晚日落時分出城作戰,說是要火燒嵩山。」

  「我不是懷疑你的消息!」

  多聞天王搖了搖頭:「吾有多聞神通,能夠聽得到那些晉軍將士在想什麼,他們接到的軍令確實就如你所言。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更多是為守城,而非是攻伐嵩山。」

  多聞天王的原身是身毒一地的財神,有著護持眾生資糧之力,別名施財天,可他同時也是軍神,能夠制服魔眾,通曉軍略。

  所以心月蓮菩薩聽到這裡,就不禁面色微變:「他們做的準備是為守城?毗沙門天你確定?」

  心月蓮掌握著心靈秘法,在佛門六大神通中的『他心通』上的造詣登峰造極,也能監聽晉軍將士的心聲,所以一直都不覺有異。

  直到此刻,心月蓮胸內的不安之意驀然滋長。

  多聞天王一聲失笑:「我好歹也是一位軍神,還不至於連這朝廷兵馬的攻守之略看不明白。他們將那麼沉重的大炮堆積於城牆之上,根本就沒打算將之卸下來。那些晉軍大將,還在想方設法的加固城牆,這分明是在防備我們過去攻打。」

  心月蓮菩薩霍然起身,然後眸色變幻不定。

  她凝神看了遠方的登封城一眼,過了許久時間才語聲凝冷道:「我不打算再等下去,準備直接殺入晉人的京城,去取李軒的性命,你們以為如何?」

  旁邊的大司命,當即眉眼微揚,面現出幾分興致昂揚之色。

  不過接下來,她卻見旁邊一位手執蓮花,頭頂寶塔,身如閻淨檀金色,彷彿天女形象的菩薩微一搖頭:「沒興趣,此番我摩利支降臨於此,只是為消彌此番的法難佛災,而非是殘害凡世的生靈,與凡間王朝為敵。」

  這位正是今日降臨嵩山的佛門兩大天王之一--摩利支天!

  也被稱為摩利支天菩薩,是佛門冊封的『二十諸天』之一,掌握著隱遁與消災的力量。

  傳聞這位菩薩有大神通自在之法--常行日前,日不見彼,彼能見日。無人能見,無人能知,無人能害,無人欺誑,無人能縛,無人能債其財物,無人能罰,不畏怨家,能得其便。

  心月蓮菩薩聞言不禁皺眉,看著這『摩利支天菩薩』。

  她心裡對這『摩利支天』,原本是頗為期待的。

  據她所知,這位菩薩的真靈元神,正通過秘法轉世輪迴於人間,用於體會人間八苦中的『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以增進其佛法修為,彌補她的修行缺失。

  所以如今佛門的『二十諸天』與眾多菩薩中,只有摩利支天能夠將她全部的力量降臨人間。

  只需摩利支天出手,即便是這世間的聖天強者,大帝之尊,也難以抵禦她的刺殺之術。

  旁邊的多聞天王也搖著頭:「此策不妥,一旦強攻京城,凡人難免死傷,這有違我佛門根本教義。且我們一旦離開嵩山,登封城的大晉軍馬又突然開始攻山,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心月蓮菩薩不由一聲輕哼,眼中略生不滿之意。

  不過她也料到『摩利支天』與『毗沙門天』不會為她火中取栗,招惹香火願眾與人間龍氣反噬,所以不甚在意。

  只憑此刻降臨嵩山的眾多阿羅漢與金剛,還有她攜來的三件偽神寶,取那位大晉汾陽郡王的性命輕而易舉!

  「那麼就請二位留守嵩山!」

  心月蓮遙空望向了大晉京城:「就由本座領諸羅漢,諸金剛往京城一行。我會讓這凡間的朝廷知道,我佛之法不但有庇佑世人的仁德慈悲,也有衛道伏魔的雷霆手段!」

  此時的心月蓮,卻未注意到身邊的摩利支天正微微凝眉,同時悄無聲息的握緊了她手中的『無憂樹』。

  也就在這一瞬,心月蓮菩薩忽然面色大變,她驀然抬頭,看向了域外太虛。

  「李軒!」

  心月蓮菩薩發出的聲音,飽含著咬牙切齒的味道。

  然後她整個身軀就癱軟了下來,化作幾十枚千年心月蓮的蓮子墜落在地。而心月蓮菩薩的本體真靈,則飛空而去,一瞬間就不知去向。

  此時這大雄寶殿內的眾羅漢,眾金剛不禁神色錯愕,面面相覷。

  在場的兩位天王,『摩利支天』與『毗沙門天』也無比驚訝的相互對視了一眼。

  就在心月蓮本體真靈離去之後,那被蒙蔽混淆的天機也被撕開了一線。

  二人都感應到些許異樣,可這卻讓他們更覺震驚。

  釋空信看著那蓮臺上墜落下來的蓮子,不由一陣茫然不解:「二位天王,請問心月蓮菩薩這是去了何處?」

  不該是趕往京城,剷除李軒這個罪魁禍首嗎?

  大司命也同樣迷惑,她的靈識感應,已經發現心月蓮已經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心月蓮已回歸『淨心無漏世界』。」

  摩利支天菩薩站起了身,她的神色有些複雜:「那位汾陽郡王竟率領三萬大軍跨越百八十萬里無垠太虛,攻打她的淨心無漏世界。」

  這一瞬,這大雄寶殿中包括釋空信在內,所有的佛修都為之震撼失神。

  多聞天王『毗沙門天』也一聲嘆息,面含震撼之色:「的確如此,這位汾陽郡王,真是氣魄超絕!」

  此時在殿中,傳出了一個洪朗的聲線:「可我聽說心月蓮菩薩,有十二萬鬼神眾,在仞利天征伐四方,所向無敵,討平了無數邪魔。在她的座下,還有六阿羅漢,十九金剛果!

  李軒只以三萬大軍,不遠百萬里遙攻淨心無漏世界,這豈非是自取滅亡,自尋死路?為何兩位天王,卻反倒對其人讚佩有加?」

  多聞天王『毗沙門天』遙空看了此人一眼,發現那正是汝州善信寺的方丈釋靈通。

  此人對他還算恭敬,歲時供奉都不缺。

  唯獨其性情貪婪,假神明之名誆騙信徒,刮信徒之財以自肥。

  毗沙門天有些不喜,可隨後卻微微一嘆。

  他們佛門要想廣傳佛法,偏偏就離不開這些人。

  毗沙門天不由想起了佛祖那盞『八寶功德燈』內,那條一直在偷吃燈油的老鼠,不由暗覺無奈。

  以佛祖之能,難道還能察覺不到嗎?

  問題是投鼠忌器,殺了這老鼠,燈也會毀掉;可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燈還能夠使用。

  放諸如今的佛門,也是一樣的道理。

  多聞天王於是神色冷冽的看了釋靈通一眼:「方才吾以神通知悉,李軒已於淨心無漏世界,將心月蓮的十二萬鬼神眾全數蕩平!心月蓮的佛宮,也已距離破碎不遠。」

  這一瞬,這大雄寶殿內的眾多佛修都氣息一陣僵滯,再說不出話來。

  多聞天王隨後又轉望釋空信:「我勸你們做好準備,如果心月蓮回歸之後,能擊退李軒的進犯,那自然一切無妨,這場佛災法難可盡數消彌。

  可如果她辦不到,那就一定是隕落之局。你們的力量,只怕不足以在凡界與他抗衡。而諸天王,諸羅漢,諸金剛,只怕也不會再輕易下界。」

  釋空信的身形微顫,面色蒼白如紙。

  他明白多聞天王的意思,面對一個能夠跨越無垠虛空,直擊所有人的佛國根本,並將心月蓮菩薩誅滅的存在,所有的神佛在降世之前,一定會三思而後行。

  這會讓凡界佛門,徹底失去對抗朝廷,對抗李軒的資本。

  此時的釋空信,只有一個念頭。

  他只希望心月蓮菩薩能夠成功將李軒那魔孽擊退,將之誅滅,讓他萬劫不復!

  否則此地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將付出代價。

  ※※※※

  在『淨心無漏世界』,滑翔於空的七艘雲中戰艦正在猛烈開火。

  船舷兩側的六百門『架退式線膛炮』與二百八十門『紅衣大炮』,正在噴吐著一條條致命火舌。

  隨著那刺目光焰與硝煙,無數的散彈與開花彈以披靡之勢,橫掃著周圍潮湧而至的金石傀儡。

  那就如死神的鐮刀,所過之處,收割著周圍中的一切。

  在天庭軍陣的前方,則是持續不覺得「砰砰」聲響。

  蘭御雖然沒有下達齊射的指令,可這兩萬七千天兵卻在以固定的節奏開火。

  所有瞄準,扣動扳機,退彈,裝彈的過程整齊劃一,不差毫釐。

  這也讓他們形成了最密集的彈雨,逐漸將前方的那十二萬『佛軍』屠戮一空。

  只有一部分及時仆倒在地的佛軍倖免於難,他們借助掩體,得以避開那密集的彈幕。

  不過那一千多門野戰滑膛炮,還在肆意轟擊。那些開花炮彈從空中墜落,然後從內部爆裂開來,數十上百的彈片橫掃四方。

  而此時的白色佛宮雖然大體上還是完整的,可外面的梵文結界卻都是殘破不堪,千瘡百孔,早已不成形狀。

  當心月蓮菩薩不惜消耗根本精元,真靈在一瞬間橫跨虛空而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副讓她目眥欲裂的景象。

  隨著心月蓮的靈念掃過戰場,她只覺眼前一黑,元神幾乎短暫失去意識。

  她的護法佛軍--

  「怒獅!吾的鬼神眾何在?」

  這一瞬,她都有生撕了怒獅的想法。

  不過這個時候,心月蓮已經無暇顧及怒獅。

  只因一道裹挾十二條紫金巨龍,夾含著帝王之威的恢弘刀氣,正從對面凌空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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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1章 塌掉了

  「猖狂!」

  心月蓮怒眼圓瞪,她雙手合十,在自己的身前現出了無數的心月蓮。

  那看似是蓮花,其實卻是由無數梵文構成,它們無窮無盡,層巒疊嶂般將持刀斬來的李軒包裹。

  這是心月蓮的另一種極天之法--封印!

  原本在『金剛心蓮結界』中,心月蓮的兩種極天之法,都可上升至聖天層次。

  可早在心月蓮回歸之前,金剛心蓮結界已經在那些電磁炮的轟射下支離破碎,距離崩滅不遠,讓心月蓮無力可借。

  不過她現在的力量,仍非是一個修為還未能真正跨過天位門檻的凡人能夠冒犯!

  心月蓮用她的『封印』之力,封印著李軒的龍氣,封印著他的浩意與萬軍之勢,也封印著此人手中的割龍刀。

  於此同時,她的力量也擴散到了整個戰場,開始嘗試扭曲著所有天庭將士的心靈。

  她甚至有把握在不久之後,將這些天庭將士化為己用。

  只是她的心靈之力,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

  那是源自於昊天神印的『神權』與渾天鎮元鼎的『鎮壓』,李軒的目中現出赤紅色的火焰,整個人彷彿化身為核子熔爐。

  他在以一己之力,竭盡所能的催發自己的真元,同時支撐著三件偽神器,與心月蓮遙空對抗。

  而此時李軒的修為,雖已至十二重樓,《聚變核爐》這門觀想法也已改良到趨近完善。可他的天位真元卻還是沒能超越小天位,僅僅只能催發這三件偽神器不到百息時間。

  可李軒從來都沒有與心月蓮久戰的打算,中流居士的『混淆』之法失效之後,他們在這裡待得越久,就越危險!

  今日他們要想從這裡全身而退,唯一的可能就是盡快斬殺心月蓮,且時間越快越好!

  李軒卻發現心月蓮的『心靈』之法,遠非是現在的他能抗衡。

  無論是他的『神權』還是『鎮壓』,在對方的極天之法面前,就如八歲小兒面對成人般的軟弱無力。

  一直到中流居士以『混淆』之力介入,才幫助李軒抵禦住心月蓮的心靈狂襲。

  這位受封天庭元帥之位,在外域直升極天之境。其極天之法的力量,自然也再非是凡界的水準。

  他甚至還有足夠的餘力在心月蓮的身下燃起火焰,其勢兇猛浩瀚,使得那蓮臺熊熊燃燒,有了燃滅之勢。

  於此同時,監刑神將伏友德的渾天鎖,天刑神將蘭御的斬仙鍘,都同時向心月蓮轟擊而去,前者纏鎖,後者斬殺。

  此時還有一個巨大的神將身影,手持『八面神衰劍』現身於他們的上空,猛然往心月蓮的頭頂怒斬劈落。

  這是三代天庭隕落的『金德真佑元帥』,李軒初得天刑台時,就由綠綺羅集聚真靈,被李軒冊封為上位神將。

  此前這位金德真佑神將一直都呆在天刑台內鎮守,從不外出。

  直到此戰,李軒傾其所有,不做任何保留。

  這三人聯手,瞬間編織出了致命殺機。

  「笑話!」

  心月蓮當即一聲冷笑:「如果這兩件神器未曾破損,或是這三人乃真正的極天,我還會忌憚一二。可你等只憑這兩件還未祭煉完成的器物,在我面前賣丑嗎?」

  她手中現出了一隻鑲滿了奇異鱗片的『法螺』,只是輕輕一吹,將對面兩件法器全數封印下去。

  這是她萬餘年前僥倖得到的神寶『神力法螺』,它有著兩種力量,一是『強化』,一是『力量』。

  這都是強大的佛門大神通自在法,前者可強化她的極天之法,肉身素質,以及一切可強化之物;後者則可讓她的力量極限增長,並掌控周圍天地間一切正在發生的力。

  這雖然不是最契合心月蓮的力量,卻是她在短短萬年之內,屹立於十大等覺菩薩之林的根本。

  就在此時,心月蓮發現一隻巨大的九尾狐現於前方。

  那是九尾狐塗山君,她那碧綠色如玉般質地的眼眸裡,此時就彷彿蘊育著無盡深淵。

  心月蓮微微蹙眉,這六人合力,讓她稍稍感覺到些許壓力。

  放在平時沒什麼,可心月蓮的真靈在須臾間橫跨百萬里的無垠太虛,讓她消耗了巨量法力,巨量精血。

  可接下來,心月蓮的雙眼圓睜!

  「區區狐惑之術,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這一瞬,心月蓮強化之後的心靈之力,直接透入到塗山君的心神深處,使得塗山君發出一聲慘叫,面容則劇烈扭曲。

  她的渾身上下,也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

  心月蓮的唇角,則浮現起了殘酷的笑意。

  她看出李軒只能再堅持二十個呼吸,二十個呼吸之後,她會讓這些闖入她佛國,覆滅她十二萬佛軍的魔孽都付出代價。

  可就在這瞬,心月蓮忽然心中一悸,然後她就望見一把綠色的劍,陡然從她的胸前透出。

  還有一個綠髮綠裙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

  那把劍,還具備著生與死的力量,正在剝奪她的生機。

  心月蓮的眼眸中,頓時全是茫然不解。

  「怎麼會?」

  心月蓮在想這把劍,是怎麼刺穿她密佈於體外的重重封印的?

  此時的她雖然未著戰甲,可她的極天之力『封印』,卻讓她擁有無與倫比的防禦能力。

  心月蓮的腦海中心念電轉,然後在頃刻之間,就意識到了究竟。

  是太初元始!

  這個女人竟然直接從太初源頭,修改了她的大神通自在法,讓她的『封印』與『心靈』,乃至於『強化』、『力量』,都有了不該有的致命破綻。

  而之前無論是中流居士,還是李軒與塗山君,都沒有全力以赴的與她抗衡。只因這三位,一直都在掩護這綠衣女子。

  可這不應該!

  --這女人到底是誰?為何能掌握『太初元始』這種強大的極天之力?

  心月蓮腦海裡面忽然記憶起了一個人,她的瞳孔劇烈收縮:「燧人綺羅!」

  接下來,心月蓮菩薩的體內,驀然爆出了無窮佛力,竟將那插入她胸腹內的綠色長劍,強行從體內震出。

  於此同時,心月蓮的右手,也覆蓋上了一隻青銅手套。

  「你們休想!」

  那青銅手套的五指尖端,此時現出五道青綠色光束,一齊向李軒轟擊而去。

  她知道身後的燧人綺羅的戰力,不會遜色於她全盛狀態,所以此刻針對的是這幾人當中最弱的一個。

  不過接下來,心月蓮卻見李軒的眼中,現出了嘲諷的神色。

  就在這一瞬,心月蓮看見了一團輝煌耀眼的『大日』在李軒的身後升起。

  那的確是太陽臨世之景,就彷彿是凡世的太陽被拉近一百倍的效果。

  強烈的光芒,將整個『淨心無漏世界』照耀到一片白茫茫,幾乎無人能睜開眼睛。

  心月蓮也同樣感覺眼仁刺痛,無法直視。

  可這時候,心月蓮的腦海裡面只有一個讓她感覺可怕的念頭。

  「--周天星斗,大日星宮?」

  心月蓮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那道熾白光束就已將她的軀體洞穿。

  而那密佈於她身前的一重重月蓮『封印』,都被這白色光束輕而易舉的撕裂粉碎!

  於此同時,心月蓮也聽見了身後燧人綺羅的清冷聲線。

  「死!」

  那綠色的長劍,再次以無可匹敵,無與倫比的鋒銳從她的身後直插過來。

  這一次,那綠色的劍鋒,不但直插入她的後腦,也緊鎖住了心月蓮的元神!

  此時的心月蓮,只覺自己的元神真靈,都隨之死亡寂滅!

  ※※※※

  就在不久之後,在嵩山少林寺的大雄寶殿。多聞天王毗沙門天的臉上,驀然現出了深深驚異的神色。

  他原本已打算真靈歸位,回歸自己的天王宮。

  可此時他的多聞神通,卻從無垠太虛中收集到了一個讓他震驚錯愕的信息。

  自己竟一語成讖,那位勉強可算他師妹的『心月蓮』,就這麼隕落亡故了?怎麼會這麼快?

  --這可是他們佛門的等覺菩薩!

  摩利支天沒有他那樣的多聞之法,她眼中微現疑惑之意:「毗沙門師兄,出了何事?」

  可摩利支天語音未落,就「啊」的一聲,現出了震撼之色。

  禪宗首座釋空信感知到這兩人的氣息變化,莫名的就感覺到一股心慌。

  他的心內,已經湧起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兩位天王!」在下首處的神感阿羅漢,眼含驚異的看了過來:「方才弟子感應到一件事,心月蓮菩薩已經隕落,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這一瞬,整個大雄寶殿內一陣嘩然震響,所有人都以驚異錯愕的目光,看向上方的兩位天王。

  「你的神感之能造詣不錯,已經快晉陞大神通自在法了。」

  多聞天王毗沙門天先是讚了一句,然後才面色凝然的微一頷首:「心月蓮菩薩確已被人斬滅,不過她仍有殘靈存世,還有一線復生的可能--」

  就在這一瞬,外面傳來了僧人們驚慌失措的大吼:「不好了!方丈,心月蓮菩薩的佛像突然就塌掉了。」

  禪宗首座釋空信頓時只覺眼前一黑,幾乎陷入昏厥。

  在不遠處的汝州善信寺方丈釋靈通,則是胸中氣血翻滾,口鼻中都溢出了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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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2章 還是算了吧

  在淨心無漏世界,蘭御與伏友德正指揮著所有天兵天將,快速而有序的清理著戰場。

  他們將那些已經無主的『明王佛甲』丟入到五艘雲中戰艦裡面,有主的則將裡面的鬼神殺死,一樣丟入到船艙裡面。

  這些甲冑一看就價值不凡,雖然它們的防禦能力,對鬼神之靈的強化,只比他們的『烏金天甲』強上一線。

  可裡面使用的珍貴金屬,卻是後者的好幾倍,價值也一定十倍於『烏金天甲』。

  『烏金天甲』說到底,只是冷雨柔借用現代冶煉技術,在『冷銀天甲』上衍生出來的簡化廉價版本。

  可這些『明王佛甲』,卻是與『冷銀天甲』同時代的產物。

  唯獨融入這甲冑裡面的佛力有些不好處理。

  不過心月蓮已經隕落,日後使用『電爐』冶煉法,還是能夠將之煉化的。

  李軒規劃中的太陽神爐,已經增加到三座--不!是五座了,他多半暫時不缺雷電。

  在純白佛宮的上方,李軒則神色痛惜的拿著那隻青銅手套,然後看著那『神力法螺』飛空而去。

  --那可是神寶!

  是千秋筆與金闕天章之後,李軒見到的第三件神寶。

  『金闕天章』的神威,哪怕是在神寶中也排名前列,不是神力法螺能夠比較的,可畢竟這二者是同一層次之物。

  「這東西走不掉的。」綠綺羅就彷彿是李軒肚子裡的蛔蟲:「它會隨同心月蓮殘靈去尋羅煙。」

  李軒就微微一喜,心想那就沒事了。

  『神力法螺』既然要尋羅煙,那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隨後李軒就抬手一拋,將自己的青銅手套,丟給了旁邊的『先鋒神將』邱福。

  如此一來,他麾下的四名上位神將,就都有了含蘊極天之法的強力法器。

  這手套的名字叫『寒封戰尉』。

  在兩漢以前,手套是不叫手套的,而是稱做『尉』,是太尉都尉校尉的『尉』。

  這件偽神寶具有的極天之法則是『冰封』,算是比較適合心月蓮的偽神器。

  她的『封印』與『冰封』相得益彰。

  不過這件偽神寶,現在歸他的『先鋒神將』邱福了。

  方才這位不但參與了指揮作戰,還獨力對抗心月蓮麾下的兩大阿羅漢。

  此人畢竟是武道入神,覺醒了極天之法的。

  哪怕是其真靈散迭大半,也足以壓制佛門的羅漢之尊。

  有了這件『寒封戰尉』,邱福的戰力不會遜色於其他三人。

  旁邊同樣參與了大戰的東方良、凰君等人,對這件偽神器垂涎欲滴。

  可他們也都清楚,自家的功勳,還遠遠不夠從李軒這裡換取『寒封戰尉』的地步。

  接下來李軒也開始肆意的收刮,將純白佛宮裡面能搬的東西,都全數搬到船上去,或者他帶來的須彌戒內。

  太虛外域中雖然糧食匱乏,可各種礦藏卻是應有盡有。

  佛宮的幾個倉庫裡面,都是滿滿當當的各種金屬錠。裡面的金銀也有許多,不過卻是最不值錢的。

  李軒來不及統計這次的收穫,他知道時間緊迫,只全力以赴的把各種值錢的東西往船上搬。

  中流居士的氣度一向孤標傲世,九尾狐塗山君平時也是弱不禁風,如不勝衣的嬌柔氣質,可此時二人都化身為勤奮的搬運工。

  李軒心想這次冷雨柔是沒跟過來,否則她一定會歡喜瘋了。

  大約半刻時間之後,五艘雲中戰艦已塞得滿滿當當,可那些倉庫中,還餘有大量的銀錠與銅錠。

  其中光是銀錠的重量有將近三千萬兩,李軒雖然不捨之至,卻也只能狠心將這些財貨置於不顧。

  只因五艘雲中戰艦都已到了承重極限,再繼續裝下去就得沉船了。

  可惜另外兩艘戰艦在無垠太虛中無法啟動,否則倒是能將所有的戰利品,都帶回凡界。

  等到他們乘坐戰艦匆匆飛空而起,李軒看著那遠去的『淨心無漏世界』,就只有一個念頭。

  在這個時代,果然搶劫才是來錢最快的。

  李軒雖然還沒有對繳獲進行清點,可他預計這次的收入,絕不會遜色於東島,甚至更有甚之。

  這讓李軒的眼中閃動異澤,心想這種無本生意,簡直大有可為!

  離開了『淨心無漏世界』之後,五艘戰艦就開始逐漸加速。

  他們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循著那如同彈弓一樣的奇異力量繼續前行。準備繞上一圈,返回之前的出發點。

  這樣做雖然距離更遠了,可他們在途中實際使用的時間,卻會減少七成多。

  不過就在所有戰艦離開淨心無漏世界大約一萬五千里的時候,李軒發現大量的奇異『帆船』,從對面洶湧而至。

  他一眼望去,發現這些木質帆船的數量竟高達千數,且大多都裝有弩炮。

  綠綺羅遙空往對面看了一眼:「這些戰船,應該是來自於附近的曼陀羅天,是曼陀羅王的太虛艦隊。」

  不同於『淨心無漏世界』這種只有千里方圓的小世界,曼陀羅天是面積可在仞利三十三天中排名前八的『天境』。

  據說其土地達到三千里方圓,裡面『水火風雷』俱全,算是較為完整的世界。

  這片土地生活著一千五百萬人,其國主『曼陀羅王』與佛門的關係極近。

  李軒則是神色冷漠的手按自己書案上的綠寶石:「傳令!艦首電磁炮準備在十個呼吸之後進行齊射,為艦隊打開通道。之後各艦自由射擊。注意兩側炮門打開之後,空氣必須保持密封!讓所有術師隨時待命。」

  在這無垠太虛之內,沒有修為的人會在幾個瞬間死亡。

  而此時這五艘船上,雖然大部分都是鬼神之屬,靈體都被保護在『烏金戰甲』內。

  可船上的六千多名炮手卻都是活人,他們只能呆在空氣密閉的環境。

  幸在冷雨柔針對兩側的所有炮門,都做過針對性的強化改造。哪怕是在炮門開啟,大炮往外面開火射擊的時候,內部也能短暫的保持密閉。加上術師的存在,足以保證安全。

  李軒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們對面,一艘長寬達到一百五十丈,尺寸更勝李軒旗艦的巨大艦船上。

  曼陀羅天的王子與艦隊統帥曼陀羅.達拉斯,正眼神狐疑的看著對面的七艘艦船。

  「就是這些凡界來的戰艦,覆滅了你們的淨心無漏世界?使心月蓮菩薩隕落?」

  在他旁邊不遠,就立著心月蓮的部屬『不垢羅漢』與『無色羅漢』。

  此時心月蓮雖已隕落,可她麾下的六位羅漢中除直接指揮作戰的怒獅之外,其餘五人都安然無恙。

  李軒他們在斬滅心月蓮之後沒有進行追殺,也就給了他們逃遁脫離的機會。

  其中不垢與無色在離開淨心無漏世界不久,就遭遇到了從『曼陀羅天』趕來的援軍。

  「這些卑鄙的凡世之人,不過是出其不意,算計了我們的菩薩。如果是正面戰鬥,他們絕不會是我家菩薩的對手。」

  無色羅漢語中流露出無窮恨意,無窮怒火:「還請王子殿下出手將之攻滅,想必我佛一定會讚賞王子的扶危救難之舉。」

  不垢羅漢也語聲凝然道:「王子殿下,這裡是無垠太虛,哪怕是極天強者在太虛中的力量,也會大幅度的下降。而我們對面,不過是七艘戰艦而已。

  還有,據我所知,我們菩薩積累了萬年的財物,如今都在那些凡人的戰船上。」

  「哦?」

  曼陀羅.達拉斯的眼中,果然現出了興致盎然之色:「傳令全軍準備好弩箭!還有,把所有快舟都放出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對方的五艘鋼鐵戰艦在雷霆爆閃中,轟出了五道白光。

  那五枚足有人身大小的電磁炮炮彈,在這沒有任何阻力的太虛當中,瞬間就加速到了每個呼吸上千里的極致。

  而它們所過之處,前方所有的木質戰艦,就毫無抵禦之力的被摧毀轟滅!

  曼陀羅.達拉斯的旗艦也沒能及時躲避,被其中一枚炮彈擦身而過。

  於是這艘龐大的太虛戰船,瞬間就被轟碎了一小半邊的船體。

  這令曼陀羅.達拉斯心痛如絞,在太虛外域中金鐵好尋。

  可用於製造戰艦龍骨的大型木材卻極其稀有,整個外域太虛也只有幾個地方出產這種大木龍骨。

  「該死!」

  此時的曼陀羅王子已是怒意填膺,恨火狂燃。

  「我要宰了他們!傳本帥之令,所有船隊準備--」

  曼陀羅.達拉斯剛想說準備進行靠幫戰,直接登船作戰。

  可接下來,曼陀羅.達拉斯卻望見那五艘戰艦,同時從兩側打開了近九百個炮門,然後同時噴吐火舌。

  這一瞬,不但那些靠近對方戰艦的快船被撕成粉碎,遠處那些大型戰船也沒法倖免。

  足足二十七條戰船在那些高速噴射的散彈衝擊下被撕成了碎粉。

  曼陀羅.達拉斯不由氣息一窒,然後果斷的改動了軍令:「傳本帥之令,所有船隊全速前進,盡快脫離與敵接觸!我們先去淨心無漏世界看看。」

  「王子殿下?」無色羅漢不禁錯愕的往曼陀羅.達拉斯看了過去:「你這是要放過他們?」

  曼陀羅王子則心想這五艘凡人的戰艦,簡直就是無可匹敵的凶獸,他得用多大的傷亡才能將他們拿下?

  更不用說這些戰艦上,還有斬滅了心月蓮的存在。

  這些所謂的『凡人』,實在過於殘暴。

  倒是那淨心無漏世界--

  曼陀羅.達拉斯背負著手,遙空往遠處那個小世界看了過去。

  他估算那五艘凡人戰艦的體積,應該帶不走太多東西。

  所以他希望能在那邊有所收穫,彌補他們在此戰中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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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3章 盆滿缽溢

  與曼陀羅人脫離接觸之後,五艘戰艦就逐漸加速到了每個時辰十餘萬里的疾速。

  不過沒多久他們的前方再次出現了阻礙,一尊巨大的佛影,現於前方虛空。

  這佛影高不知多少萬丈,寬也不知多少萬丈。它出現之際,就充塞了整片虛空。

  「這是燃燈!」綠綺羅的眼神晦澀:「這是法天象地的神通,不過現在只是樣子貨。不過等到他佛力灌輸完成,情況就不同了。」

  中流居士若有所思:「燃燈?是那位燃燈佛?」

  佛門經文說此人是過去莊嚴劫中所出世的千佛之一,因出生時身邊一切光明如燈,故名燃燈佛,又名定光如來、普光如來。

  與現在佛釋迦牟尼,未來佛彌勒並稱為三世佛。

  李軒則直接通過身前的紅寶石下令:「三個呼吸後,所有電磁炮齊射!」

  整三息時間,所有五門電磁炮都噴射白光,將前方燃燈佛的大半個佛軀撕碎。

  這雖無法阻止燃燈佛的『法天象地』,卻能有效遲滯這位大佛降臨的時間。他們七艘戰艦,也順利從大佛中間的孔洞裡面穿了過去。

  而就在那位燃燈佛被甩得遠遠看不到蹤影的時候,李軒再次下令:「變軌!所有戰艦跟隨旗艦行進,往左移二十萬里。」

  就是轉移方位,要讓七艘戰艦在每個時辰十餘萬里的高速下做到快速變軌,還是高達二十萬餘里的挪移,這還是很困難的。

  幸運的是,他們完美的完成了李軒的指令。

  於此同時,中流居士與塗山君,則同時施展混淆與迷幻之法,遮蔽著所有七艘戰艦。

  在這之後,整個艦隊就無驚無險了。

  李軒雖然遠遠望見了好幾道流光穿逝於虛空,不過距離他們都很遠。

  --那應該是佛門的飛行法器,類似於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速度可以超越他們的雲中戰艦十幾倍。

  可問題是這片無垠太虛實在太寬廣了,想要在這片廣達數千億萬里的虛空中,尋找七艘戰艦,這比在大海中尋一隻螻蟻還要困難許多倍。

  李軒還感應到好幾道強橫無匹的靈識神念掃蕩虛空。

  不過這麼大的地域,他們只能粗略的掃一掃。

  在中流居士與塗山君的極天之法掩護下,他們始終安然無恙。

  就在大約五日之後的八月七日,李軒率領的艦隊在繞著那團輝煌大日轉了一圈之後,再次接近凡界。

  此處附近也有眾多修為高強的佛修試圖封堵,可這七艘戰艦的速度實在太快。

  尤其是在距離凡界不遠之後,李軒還令所有戰艦不惜損耗,全力加速,增速到每個時辰至少三十五萬里的疾速。

  他們才剛發現其行蹤,這七艘戰艦就已像是流光一樣進入到秦皇元封內。

  此時在七艘戰艦之外,都燃起了劇烈火焰。

  理論來說,他們戰艦以如此疾速撞入凡界,至多幾十個呼吸就會燃燒成渣。

  幸在有中流居士掌握的『燃滅』,綠綺羅的『太初』與李軒自己的『神權』與『鎮壓』,三人聯手合力,勉強保持著船體無恙。

  不過當所有戰艦,都停頓下來的時候,這些戰艦的艦身表面,還是留下大量燒融的痕跡。

  --這勢必得回廠大修,重新更換戰艦的外裝甲不可。

  冷雨柔提前接到消息,她駕馭飛空法器,來到艦身之後的時候,果然眼神發光。

  這位在第一時間就把樂芊芊喚了過來,一起統計收穫。

  這很容易,李軒在這五天時間,已經讓部屬將所有繳獲都分門別類的整理好,他們唯一沒法做的就是準確估價。

  獨孤碧落倒是有這個能力,可她要幫助綠綺羅控制法陣。獨孤碧落的修為,也沒法在戰艦之間轉移。

  李軒則是首先關注自己的天刑台,讓他心神暗松的是,羅煙仍平安無恙。

  可能是有了兒子的緣故,煙兒這次倒還算聽話,一直待在他的凌霄寶殿裡面沒出來,也就沒給心月蓮菩薩的殘靈任何機會。

  其實李軒對此早有感知,自家的凌霄寶殿有沒有出事,他哪怕遠隔億萬里都能依稀感應的到。

  不過親眼確證,總比心念感應靠譜。

  第二個好消息是凡世佛門向朝廷降服了,在心月蓮菩薩被斬殺之後的次日,嵩山少林就打開寺院,任由朝廷的官員進入盤查。

  天下間的寺院,也再無人敢正面對抗朝廷的政令。

  唯獨釋空信、釋靈通這些被朝廷通緝的要犯,還有許多所謂的『高僧大德』不知去向。

  按照繡衣衛的情報,這些人大多都去了西安,加入了沂王的叛軍。

  這不但讓沂王軍的高手數量大增,還給沂王帶去了大量的糧草與財力。

  不過這些人從表面上來看,已經與各家寺廟,佛門八宗沒了關係。他們已經被開革,不再是佛門中人,是佛門逆徒。

  可朝廷大軍卻不止一次在前線經歷過『阿羅漢』與『金剛』降世,輔助沂王軍作戰的景象。

  總之就是高層出走,另謀生路,留下寺廟與部分底子較為乾淨的僧人躺平任宰。

  這是歷代以來佛道二門應對朝廷的慣常手段。

  監國長公主虞紅裳與幾位輔政大臣都不怎麼在意,都是按部就班的丈量田地,整理僧籍,搗毀野寺。

  強令天下寺院交出佛經,由朝廷審核之後,重新編印。

  將其中所有不符合朝廷政策,儒家經義,所有有關於心月蓮的經文全數刪除。

  此法是李軒一力主張,他主要的目的是針對『心月蓮』。

  可讓李軒意外的是,這次朝廷審核編印佛門經典之舉,卻讓他在儒林之中聲望大熾。

  天下士子對此熱議不已,也使得李軒的『理學護法』之名,益發的深入人心,深孚人望起來。

  儘管李軒因在朝中獨攬大權之故,現在每天收到的彈章數量,已經遠遠超越了少傅于傑。

  可當今的理學士子,對他的學問,對他的才學,對他的人品,對他整理佛門經典的舉措,還是頗為認同的。

  尤其後一件,讓那些對許多佛門教義看不過眼的儒人心胸大快。

  此時主持佛經編撰的,正是禮部尚書胡濴,翰林院掌院學士黃商,國子監祭酒甄越,都是德高望重,學究天人的大儒。

  難得的是三人不但性情穩重,還精通佛學,是極妥當的人選、

  不過李軒在想了想之後,還是給他們遞了條子。

  他希望這三位,能將歷代以來,漢傳佛教高僧地位拔高,如法顯,智顗,弘一,慧遠,慧能,玄奘,慧皎,道宣律師,提升至十地菩薩,等覺菩薩(大菩薩),甚至是妙覺菩薩(佛)之高位。

  最好是在經典中,再刪減一些源自於身毒的佛與菩薩--

  胡濴三人與李軒關係還算不錯,不過三人都是學問高深,有自己的主見。

  李軒不確定他們會否按照自己的意圖去做,只能從旁影響。

  他知道『佛門八宗』深植民間,是不可能將之徹底拔除的,唯有將之改良馴化,納為己用。

  這也算是他試圖分裂佛門的陽謀,就不知佛門的那諸菩薩、諸妙覺會否上當。

  李軒正處理著這些事務的時候,冷雨柔拿著一本厚重的賬冊,來到了他的身邊。

  她的神色依然難抑愉悅之情,笑盈盈的看著李軒:「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李軒則揚了揚眉:「你直接說好了,別賣關子。」

  他發現中流居士與塗山君,都緊隨冷雨柔之後,精神抖摟的走入他的指揮艙。

  這說明那所謂的『壞消息』,也壞不到哪去。

  「那我先說好的。」冷雨柔的唇角微揚:「排除那十二萬套損毀的明王佛甲,你這次帶回來的各種礦石與金屬錠,總計價值應該超過銀元十八萬萬。」

  李軒只覺心臟緊緊的一抽,漏了好幾拍心跳。

  雖然他早有預料,可冷雨柔報出的數字,還是讓他腦海幾乎暈眩。

  十八億銀元,那就是超過東島兩倍的數字。

  不過冷雨柔接下來,就說起了壞消息:「不過這些材料當中,我們短期內能用得上的,就只有其中的一半不到,也就是價值七萬萬銀元左右。」

  她看出李軒眼中的疑惑之色,於是就溫言解釋道:「這些材料中有許多都是凡界稀有之物,我們神器盟打造的烏金天甲,浮空戰艦,還有太陽神爐都用不上。我們得先瞭解它們的特性,才能將之運用於戰艦與天甲當中。

  還有,所謂物以稀為貴,如果它們大規模流通於市面,只會導致貶值,這就意味著它們沒法變賣成銀錢。」

  李軒的興奮之情,果然是稍稍跌落了幾分。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這意味著他的財務自由,至少可延續到明年末。

  「那麼那十二萬套明王佛甲呢?」

  「我估計它們未來的價值至少是銀元五十萬萬。」

  冷雨柔卻不感興趣的搖著頭:「可我們神器盟一沒有合金分離提煉的技術,二沒有足夠的人手處理,或者你能找到願意買下它們的佛修也行,神器盟可以想辦法將它們修好。」

  李軒聽明白了,這些明王佛甲暫時只有丟入倉庫裡儲藏的命。

  他可以嘗試在六道司內部售賣,可六道司內的佛修,估計消化不了太多。

  按照冷雨柔給的估值,這一套損壞的明王佛甲都需四萬起步,那些佛修們有多少人能拿得出這筆錢?

  李軒預計最多就只能賣個三五千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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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4章 搏一搏

  「我希望神器盟能盡快將這五艘戰艦維修好,除此之外,還需要十二艘雲中戰艦,三萬兩千套烏金戰甲,以及相應的武器。還有天刑台,除了再建的那座太陽神爐之外,我還要再增加兩座。」

  在腰包再次鼓起來之後,李軒豪氣干雲。

  一艘雲中戰艦的船體與電磁炮造價,是一千四百萬銀元,加上艦上一百二十門架退火炮,總價高達兩千萬。

  十二艘雲中戰艦,就是銀元兩億四千萬。

  烏金戰甲搭配所有武器的價格是一萬二千銀元,三萬兩千套就是三億八千四百萬。

  太陽神爐則是高達銀元五千五百萬一座。

  這些訂單總計加起來,已經超出了七億。

  不過李軒底氣十足,他之前口袋還有三億多資財沒用。

  何況他從『淨心無漏世界』搶來的那些東西,可是實打實的十八億。

  冷雨柔雖然說目前能動用的只有七億多一點,卻不意味著其餘的部分就不值錢。

  「這次我下的訂單比較多。」李軒凝目看著冷雨柔,眸中含著幾分志在必得的決意:「孔雀山莊必須給我兩折的優惠!」

  他知道這些軍器訂單,主要是由孔雀山莊負責。

  那些煉鋼廠、造船廠,全都是孔雀山莊的產業,墨門的許多精英也都改頭換面,給孔雀山莊打工。

  如今的神器盟十二宗,絕大多數都只是給孔雀山莊做苦力,打下手,賺得都是辛苦費,沒法再壓價了。

  所以要壓縮利潤的話,還是得從孔雀山莊開刀。

  冷雨柔則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情願,隨後神色無奈道:「一折優惠,最多了。」

  她心想這價格還是能賺不少的,最近孔雀山莊的電爐冶煉技術又有不小進步。一套烏金戰甲的成本,已經可降低到八千七百銀元。

  冷雨柔隨後又語聲一轉:「不過雲中戰艦的造價可能得追加,我們聘請的那些術師,最近對戰艦動力爐的核心陣列改造成功,輸出效率可以增加百分之十五。

  這增加的動力,除了可以增加速度之外,還可在戰艦的艦首再配備一門電磁炮,採用並聯式的炮塔,不過這得增加三百萬銀元的造價。」

  李軒挑了挑眉,當即想起了他們用時將近一個半時辰才勉力轟開的那座佛宮。

  李軒就再沒猶豫了,他神色豪邁的大手一揮:「那就用並聯式的炮塔!除此之外,現有的五艘戰艦最好要更換炮塔與動力爐。」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艦隊的電磁炮越多,破壞力也就越強。

  如果有三十四門電磁炮,那麼哪怕是心月蓮親自鎮守『淨心無漏世界』,他們也能在兩刻時間內,轟碎那座純白佛宮。

  「不過我希望這些戰艦戰甲,能在明年二月份之前完工,做得到嗎?」

  李軒從冷雨柔那裡得到讓他滿意的回饋之後,才想起自己還得給中流居士與塗山君分成。

  他轉目看了過去:「這次二位隨征,功勳卓著。所有戰利品中,中流居士可得半成,塗山居可得三分。那些明王佛甲無法計算價值,不過我按照比例分給二位。其餘資財,就按照十八億計算。我可以給你們一半實物,一半銀元。」

  這兩人與蘭御他們不同,蘭御與伏友德是李軒的家將,中流居士與塗山君兩位卻是帶資入股,是必須參與分賬的。

  可中流居士完全不假思索,直接一拂袖:「老夫不需錢,也不需物資,陛下可幫我訂購三千套烏金天甲,兩艘雲中戰艦,明年二月份之前完工。」

  九尾塗山君則是若有所思,她想今次中流居士的出力與自己差相彷彿,憑什麼多分三千六百萬銀元?

  不就是因其名下那三千『中流煉神軍』?

  李軒又為何要在明年二月之前,打造這些戰艦與烏金天甲?

  九尾妖塗山君驀然咬牙道:「我這邊也與中流居士一樣。三千套烏金天甲,兩艘雲中戰艦。」

  李軒聞言,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三千套戰甲,就是三千六百萬;兩艘雲中戰艦,則高達四千六百萬。

  僅以塗山君這次的分成,可遠遠不夠。

  「錢不夠,我們塗山一脈自己出錢補,所有餘款,一個月內到位。還有--」

  此時塗山君也在凝視這李軒,她想這位『玄黃大帝』是否值得自己再搏一搏?

  塗山君心念電轉,頃刻間就有了決斷:「昔日天庭崩滅之後,我們塗山一脈也收藏了一枚天庭碎片,相當於天刑台面積的八成左右。我可將之融入至陛下的天庭。不過這其中的一半土地,必須由我塗山狐族專有。」

  李軒大喜過望,最近天刑台裡的空間越來越窘迫了。

  尤其那四座長寬三里的太陽神爐建成之後,餘下可供使用的土地就已所餘不多。

  塗山君拿出這塊天庭碎片,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碳。

  ※※※※

  在將所有戰船送歸天津船廠之後,李軒並未回歸天刑台,而是與中流居士等人直接飛空,來到了北京城南的天地壇。

  由於最近朝廷財力充裕之故,這座屢遭磨難的天地壇已基本修復。

  無論是之前損毀於中流居士之手的地層根基,還是被林有貞等人燒燬的皇穹宇,祈年殿、皇乾殿,都已修繕一新。

  李軒趕至之後,就直接降臨到了地壇,也就是祭祀后土的『方澤壇』。

  此時地壇之上,已經有許多人在此等候。

  --監國長公主虞紅裳,江雲旗,張天師,少傅于傑,當朝禮部尚書胡濴,北京城隍文忠烈,水德元君敖疏影,少司命源太微,六道天尊朱明月,玄武堂尊仇千秋等等,都齊聚於此。

  此時地壇之外,則是一個覆蓋周邊十里,無比龐大的符文陣列,氣勢恢弘至無以復加。

  李軒在壇上立定之後,就神色感激的朝著幾人抱拳一拜:「李軒在此謝過諸位仗義援手!」

  他禮畢起身的時候,特意看了虞紅裳一眼。

  這次天地壇這邊的佈置,全都是虞紅裳一手操持,借助大晉皇家上千位供奉術師,才能佈成此陣。

  這位能同意他使用關涉大晉興衰的『天地壇』,就已經讓李軒意外了。

  虞紅裳卻是神色默默,她想這本就是她該做的,何況這於國有益。

  「汾陽王禮重了。」

  其餘眾人紛紛回禮,少傅于傑與禮部尚書胡濴二人則在起身之時,眼神冷冽的掃了中流居士與九尾狐塗山君一眼。

  北京城隍文忠烈則面無表情,不假辭色。

  他與中流居士雖為戰友,可自白蓮之亂,就已割袍斷義,分道而馳。

  朱明月則是失笑道:「很少被你這麼鄭重其事的拜託,何況事涉我六道司大將,朱某豈有不至之理!」

  他隨後掃了在場諸人一眼:「汾陽王今日好大的陣仗,還有這座陣,作用只怕不止是鎮神之陣?」

  李軒坦然承認:「瞞不過朱天尊!對於心月蓮的殘靈,晚輩確實別有想法。」

  朱明月聞言,卻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羅煙天賦絕倫,甚至超越於我。一旦她踏入天位,生成極天之法不過反掌之間,也就十幾年而已。

  心月蓮的心靈修為是很不弱,可日後只怕會妨礙羅煙自身的道路,延後她自身研創極天的時間。」

  李軒則回以苦笑,他何嘗不知這道理?

  問題是,他們可能沒法等這十幾年。

  心月蓮的『心靈』之法,對他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至關重要。

  關鍵是從長遠來看,這對羅煙自身也是有益的。

  心月蓮為何覬覦羅煙?不就是因羅煙在幻術上的天賦之能?可與心靈相得益彰--這是心月蓮成就佛之果業的契機。

  朱明月看李軒的神色,就知他是心意已決。

  他又想說那佛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不會坐視心月蓮的真靈佛果被羅煙奪取。

  可朱明月旋即就想到,李軒今日邀請這眾多當世頂尖高人,佈置這『十二都天鎮神大陣』,不就是為防意外嗎?

  「也罷!」朱明月袍袖一拂:「那就搏一搏,這次至不濟,也需保住羅中郎將真靈無恙!」

  他想羅煙一旦取得『極天法准』,自己就可一腳將這位汾陽王踢出六道司了。

  年前朱明月拒絕李軒的辭職之請,本意是因自身在西域之戰損及根本,短時間內難以恢復。所以欲借李軒之名震懾天下妖邪,可此人近一年來光領薪水不幹事,讓朱明月嫌棄已極。

  就在這刻,在地壇中央的虛空驀然打開。

  江含韻扶著羅煙,出現在祭壇之上。

  在誕子數日之後,羅煙的一身元氣仍未恢復,那張嬌俏的臉依然略顯蒼白。

  李軒向她投以詢問的目光,隨即就望見羅煙,以決然無悔的眸光回視。

  也在這一瞬,天地間風雲狂湧。那晴朗的天空,忽然間滿佈烏雲,無數的雷霆滋生閃耀。

  祭壇上的所有人,都在這刻感應到一股強橫浩大,卻又碎散凌亂的意念降臨於此。

  於此同時,在虛空域外,一尊散發著無量光明的『佛』也驀然睜開了他的眼。

  此時這位『佛』的眼中,滿蘊著不屑、嘲弄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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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13:09 |只看該作者
第0775章 莫名其妙

  所謂『十二都天』,是上古之時的大巫們集合人類十二家部族的圖騰,研創出的一種陣法術式。

  這是上古時的巫師們在圖騰與巫陣上的登峰造極之作,又經後世歷代陣法宗師們改良,成為當世術修最常使用的陣法術式之一。

  它可以有多種用途,無數的變種,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據說可以將十二位聖天之力雜糅為一,也能召喚盤古之力降臨。

  今日李軒就欲借助『十二都天』的這一特性,幫助羅煙贏得這場神魂之戰。

  李軒見地壇之上十二名當世最強大的『天位』全數就位,羅煙也在地壇的中央端坐,就轉身向旁邊的樂芊芊側目示意。

  「可以開始了,芊芊!」

  這座『十二都天鎮神陣』的都天之位各自有主,可主持此陣的卻是樂芊芊。

  她也將是不久之後,所有人力量的載體。

  樂芊芊的特殊體質,可以近乎完美的承接十二人的力量。

  樂芊芊的心情略有些忐忑,可她還是咬了咬牙,一手捏著仙訣,一手搖動起了手中的法鈴。

  只因此刻,他們已經沒法再拖不下了。

  就在這一瞬,羅煙的體外,已經凝聚出一個虛幻的菩薩影像。

  心月蓮的殘靈,正在往羅煙的方向瘋狂匯聚。

  那殘靈越聚越多,也就令這菩薩影像越來越真實,佛力輝煌浩蕩。

  李軒注意到那件名為『神力法螺』的神器,此時也墜落到了羅煙的身側。

  不過李軒只看了這東西一眼就沒在意了,他今日自然不會容許此物從他面前走脫,不過這一切得等待羅煙安然無恙之後。

  此時羅煙眉心處的『心月蓮』印記,也在閃現著佛力光輝,可隨後這印記就破開一條裂隙,裡面的鮮血混雜白金色的佛血,不斷的流淌了出來。

  李軒頓時精神一震,心想真不愧是自己的煙兒。

  當她有了決意,輕易就打破了心月蓮對她施加的元神印記。

  也在此時,樂芊芊法鈴一搖,道了一聲「鎮」字。

  那本是如真人般顯化的『心月蓮菩薩』佛影,頓時變得扭曲虛幻起來。

  仔細注目的話,可以發現這菩薩影像裡面,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

  李軒知道這實質是被羅煙強吞了一部分真靈,羅煙在與心月蓮之間的神魂之爭當中,強勢得無以復加。

  樂芊芊再次搖晃了一下手中的法鈴,然後道了一聲「煉」字。

  這一瞬,羅煙的體外當即生出了白色的火焰。

  那火焰含著驚人的高溫,卻偏偏未傷羅煙分毫。

  那是中流居士『燃滅』之法的顯化,在幫助羅煙煉化心月蓮的真靈。

  如果這形勢按部就班的繼續下去,心月蓮真靈被羅煙吞噬煉化,也就在一到兩個時辰之間。

  可就在這刻,李軒驀然心生感應,往自己頭頂眺望。

  然後他就見那高空中的烏雲,赫然已散去大半。同時一雙巨大的佛眼,出現在了他們的上空。

  讓人驚訝的是,僅僅只這對眼睛,就佔據了小半邊天空。

  再當李軒睜開『護道天眼』遙望,可見一尊身形無比巨大,渾身都燃放光明的佛,正顯化於整個凡世之外,以飽含憐憫與慈悲的視線望著他們。

  這個景象,就彷彿一個人在看著身前的鳥籠。

  「燃燈?」

  李軒的瞳孔,當即微微一凝。

  「不用擔心的。」

  綠綺羅就立在李軒的身側,神色冷冽的看著天空:「此人算是諸佛之中最不成器的一位。他想要圖謀現在,卻爭不過釋迦牟尼,想要主宰光明,卻敵不過大日如來。雖然名為『過去佛』,可屬於他的過去從未存在過。

  雖然僥倖得到了眾多神物,且修成了不俗的大神通自在法,卻無一樣能真正的登峰造極。此人的力量,也沒法以真正的『極天』位格,進入秦皇元封。這裡恰是地壇,『后土皇地祇』的力量,足以應付了--」

  下一瞬,這尊佛驀然伸出了手,往京城方向探指點來。

  這隻手指光是其指尖部分,就相當於整個北直隸範圍。

  其凌空壓下之刻,就彷彿是世界傾塌,天地破碎。

  也在這個時候,整個凡界都生出了一層強大的力量,將這尊佛的手指頂在了域外虛空。

  李軒卻注意到他們正上空,那秦皇元封被強行撕開了一線裂隙。

  然後無數的光點從外揮灑而下,逐漸在地壇的上空也形成了一尊佛影。

  這次就正常多了,其身影高約三千丈。雖然也偉岸高大,像是一座巨山,卻再非是無可撼動。

  當這燃燈的手指,再次從上空點下,眾人是感覺到一股如山一樣的壓力。

  不但周圍的光明為其掌控,他們也感覺自身在燃燒。

  『心月蓮』的真靈,也在這一瞬間穩固了下來。

  可就在這刻,這燃燈佛發出一聲驚咦,把目光看向了地壇之上的少女。

  那正是『樂芊芊』,她身影凌空飛起,直到三千丈高處,目中則滋生雷霆閃電,與燃燈佛遙空對視。

  整個天地,就彷彿被這一人一佛分割成了兩半。

  一邊是光明之下,烈火如獄,一切都在熊熊燃燒;一邊則是一切如常,連溫度都無任何變化。

  燃燈佛那巨大的佛臉上,也現出了驚奇之色。

  他的『燃燒法准』,已經被眼前這個少女全數鎮壓消彌。

  可他隨後就感覺到這少女神識的異常,這位過去佛的眸中神色微動:「后土?」

  他感應到的不是屬於后土的法力,而是屬於后土的真靈。

  『樂芊芊』則眼神冷冽,凝神注目著燃燈佛:「給我退去!此非是汝等仙神逞威之所。」

  燃燈佛則是不屑的笑了笑,在其身後現出了二十四團大日般的光輝,散出了無量毫光,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張目。

  然後這位未來佛探手一抓,直接往羅煙方向遙攝而去。

  李軒見狀心臟一抽,緊緊抓住了自己袖中的『昊天神印』。

  如果綠綺羅建言之法無效,他就只能使用自己最後的手段。

  以自己的身體,承載十二都天神煞之力,以當代天帝之尊,召喚遠古的力量降臨。

  --這也是李軒的搏命之法。

  可下一瞬,他就聽『樂芊芊』微微搖頭:「你以定海珠凝練『二十四諸天』,模擬大日,可終究非是真正的太陽。」

  她就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然後燃燈佛的佛軀,就在頃刻間崩潰瓦解,分崩離析。

  而此時地壇之上,朱明月與仇千秋都神色微動。

  前者是感應到了『樂芊芊』,動用了他的『斬滅』之法,卻施展出了更超越他本人之上的氣勢與神威。

  無物不斬,無物不滅!

  朱明月不禁現出詫異之色,他想這個女孩,難道真請下了『后土』真靈?

  仇千秋則是發覺,『樂芊芊』將他身具的絕滅武意凝聚成極天法准,用於攻敵。

  裂變與絕滅的交融,展現出無與倫比的神威--

  整個過程讓他霍然開朗,就彷彿是前面一堵阻礙他道路的高牆,被劈開一條道路。

  「你攔不住我!」

  燃燈佛的身後忽然現出了一把青色的小尺,然後他的佛軀,就又穩固了下來:「吾能丈量世界,也能鎮壓萬域。只是這區區斬滅與絕滅之力,能耐我何?」

  這一瞬,他的佛軀變得無限大,而下方的地壇與壇上的十幾個人,卻變得無限小,彷彿螻蟻也似。

  燃燈佛只需一隻腳,就可將之全數踩死。

  「現而今,已不是萬年之前了,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祇!」

  不過『樂芊芊』的面色,始終都是淡然的。

  她只略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燃燈佛的胸膛。

  這位過去佛似乎未曾注意,他的佛體之內,已經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綠意縈繞。

  『樂芊芊』又斜目往下方的綠綺羅處看了一眼,眼中就現出了些許訝然與了悟之色。

  而下一瞬,『樂芊芊』就出手了。

  她只是玉手一抬,往前方那尊高達三千丈的佛軀遙空一指,這位燃燈佛就面色大變。

  「盤古?」

  這是毀滅的力量,上古傳說中的盤古尊神開天闢地,斬開了天地鴻蒙。然後他的氣息,聲音,雙眼與四肢,變成了風和雲;雷與電;日與月;四極與大地。

  不管這神話傳說是否真實,都預示著這位盤古尊神,同時具有毀滅與創造的力量。

  而此時『樂芊芊』施加在他佛體上的力量,就是『毀滅』之法。

  燃燈佛只覺無比荒唐,這區區十二名凡世天位佈就的『十二都天』,居然能喚來盤古之力?

  可接下來僅僅一瞬,他這三千丈佛軀,還有身後的二十四輪大日,就都崩垮到一乾二淨,不留哪怕半點殘餘。

  『樂芊芊』的嬌軀也在此刻從天空跌落,墜入到了李軒懷中。

  她沒有就此暈迷,而是強撐著軀體,轉頭與綠綺羅遙空對視了一眼,之後才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於此同時,在距離凡界不知多少萬里的『燃燈佛國』。

  端坐於蓮臺之上的燃燈佛,驀然口出溢出了金色的血液。於此同時,他的眼中也現出了匪夷所思之色。

  這令他的右脅侍,兼坐下弟子『大鵬羽翼王』現出訝異之色。

  「師尊?你怎會傷重至此?」

  他感覺到此時的燃燈,赫然已損及真靈。

  可如今的始皇元封已有了極大的殘損,他師尊燃燈又是付出極大代價,在凡界降臨了至少三成法力。

  理論來說,凡界當是無人能敵才對。

  燃燈佛則眉頭微蹙,眼神疑惑:「是凡界的后土,借調了盤古遺力傷我。可這一戰,我實是敗得莫名其妙。」

  可他更憂心的是眼前的時局,此戰不但自身受損,心月蓮的隕落也成定局,這讓他對未來的許多謀劃,都付諸空談,這甚至會動搖他在佛門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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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13:23 |只看該作者
第0776章 黃河水清

  斬滅燃燈佛化身之後,綠綺羅第一時間就抓住了樂芊芊的手。

  然後她微微搖頭:「她沒事,休息幾天就好。」

  李軒的『護道天眼』也沒發現樂芊芊身上有什麼暗傷,就只是元氣與神識消耗過劇,事後好好補一補就可以。

  李軒隨後就又把注意力轉向了天外,在燃燈佛的真靈法體碎滅之後。那天外世界,還有許多或含敵意,或含好奇的目光在觀照此間。

  他最初很緊張,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軒提起的心臟就落回到肚內。

  李軒意識到這些觀照此地的那些存在,他們進不來--

  如此看來,這秦皇元封還是很靠譜的,足已抗拒諸天神佛。

  燃燈應該只是特例,這位過去佛為將力量投入凡界,不知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視線的主人,也都紛紛散去。

  不過此時地壇之上的眾人,面色卻都不太好看。

  少傅于傑的臉就有些發青,他想當時那尊『過去佛』如果要對大晉做什麼,他一定來不及阻止。

  朱明月則自嘲道:「自修成極天法准以來,朱某在這一界戰無不勝,所向披靡。朱某平日也常為此自豪自得,直到今日方知自己是坐井觀天。」

  今日現身於此的諸天神佛,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朱明月感覺自己,就像是蛐蛐罐裡面被人肆意打量觀賞的蛐蛐。

  其餘諸人聞言,卻都是啞然無聲。

  今日被李軒邀請到這裡的,都是霸絕一方,橫行當世的強大天位,各人心態大多都與于傑、朱明月相仿。

  這也就使得羅煙煉化『心月蓮』真靈的過程中,整個『地壇』異常的沉寂。

  唯獨虞紅裳與源太微的神色淡然平靜。

  虞紅裳是剛才清晰感應到自身龍氣中的變化。

  如果那燃燈佛真敢危及凡世,她可以代理『人皇』之尊,從天地間調取更強大更可怕的力量,去將燃燈除滅!

  那是數萬年來人心意念的凝聚,先秦之前數十代人皇意志的集合,足以與這個世界任何偉力對抗。

  少司命源太微則是有十足信心,她知道只要秦皇元封還維持完整,這些神佛的力量就無法完整投入凡界。

  李軒也不甚在意,這是因他自信,不出十年,他就能掌握對抗燃燈之力。

  似他們這樣的人,最怕的其實是看不到希望,看不清道路。

  只要還有希望,還有路可走,就絕不會畏懼。

  他現在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強大,也在享受著這一過程。

  李軒甚至有閒心在地壇上與虞紅裳談起了國事。

  說到政事,虞紅裳的眸中就略有了些愁意。

  虞紅裳擔心的是糧食--

  此時已經是臨近中秋,這大江南北的百姓們,不但完整收穫了一季的土豆紅薯,朝廷在年初開始大規模推廣的玉米,還在皇莊試種的雜交麥,也將陸續迎來收穫。

  所以大晉各地雖天災頻發,可整體糧食的產量卻是不減反增。

  李軒聽了片刻,就意識到虞紅裳在擔心什麼,他啞然失笑:「紅裳你是在擔心,糧賤傷農對吧?」

  糧食這東西,歉收了百姓活不下去,可如果產量太高,百姓一樣受不了。

  糧食賣不上價,百姓也就沒法去買那些油鹽醬醋了。

  「是有此憂!」

  虞紅裳點了點頭:「需知如今僅是土豆紅薯一項,就可讓天下百姓飽腹而綽綽有餘。如今還有玉米,這種作物在許多貧瘠的旱地上都可種植。

  戶部預計『玉米』大規模推廣之後,可使大江南北的田地增加三成。幸在百姓們都喜存糧,短時間內應該不用擔心,可未來糧價大跌是可預見之事。」

  李軒卻胸有成竹:「此事我也有考量,原本是打算另具奏本的。既然裳兒你談及此事,那就正好說一說。我希望朝廷發佈幾條政令,一是廢除禁酒令;二是鼓勵百姓豢養豬牛雞鴨等牲畜之屬,日後可以為食,改善百姓體質;

  三是推廣大豆與油菜,神農院不是研究出了更簡單省力的搾油之法?正可推廣於世;四是推廣鐵製農具,可以由朝廷購買鐵製農具,借貸給百姓使用;五是鼓勵生育,禁止溺嬰,如果百姓自覺養不下去,可交給朝廷建立的孤寡院撫養;六是增建常平倉,由朝廷從民間購糧,標準是確保天下百姓三年所需。」

  大晉為防糧食短缺,是禁止民間釀造果酒之外的酒水的。

  而由於鋼鐵的缺乏,民間很多人都是用木質的農具,甚至是許多家共用一把鐵鏟,鐵鋤,或者鐮刀,甚至許多地方連鐵犁都沒有。他們的耕作效率可想而知。

  明明用鐵器一份力氣就可幹完的活,百姓卻必須用兩份、三份。

  至於溺嬰,當今的許多百姓養不活孩子,就會將嬰兒溺死,尤其是女嬰。

  「禁酒令,搾油與豢養牲畜,這確可消耗不少糧食,可此策治標不治本,即便加上常平倉,也頂多能再維持數年。」

  少傅于傑拿眼看了過來,眼現質疑之色:「還有推廣鐵製農具,這倒是有益於民。可這只會令糧食產量進一步增加,豈非雪上加霜?」

  李軒就笑了起來:「少保此言差矣,真到了糧賤傷農之刻,百姓自然知道調整,少種點兒地就是。且百姓能夠用更少的時間幹完田地裡的活,那麼他們也有更多閒暇去做別的活計。

  比如織布,比如煉鐵,還可休整道路,整修水利,這都需人力。本王有一宏願,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得廣廈一間,不愁溫飽,有病可醫。」

  于傑聞言,不由若有所思。

  他想到當今的大晉百姓,絕大多數都還是衣不蔽體的狀態,有些人麻衣都沒一件,穿的也是草鞋,房子也都是草棚。

  光是滿足人們的衣食住行,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

  于傑心想自己確有些杞人憂天了--

  遠處的禮部尚書胡濴,更是面現愉悅之色。

  他想三代以來,哪個朝代還會為百姓吃不完糧食而發愁?

  如果李軒所說的這些都能實現,這必將是三代以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禮部尚書胡濴忽然想起了一事:「對了,不久前有山東河南一帶的地方奏報,說是今年的黃河之水,格外的清冽。」

  胡濴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無不動容。

  以虞紅裳為首,他們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往李軒看了過去。

  他們都想到一個故老以來的傳言--黃河水清,聖人出!

  而當今天下,自從這位汾陽郡王主政以來,朝廷內平諸王之亂,外伏韃靼瓦剌;天下間則民生安定,盛世可期。

  這文治武功,歷代以來少有人能夠與之比肩。

  未來李軒如果不走上謀朝篡位之路,那麼僅以他現在的功績,就可在儒門中獲取『亞聖』之稱,甚至是比肩『周公』這樣的聖人功業。

  故而哪怕少傅于傑,也懷疑這絕非巧合。

  李軒則是蹙了蹙眉,根據現代的科學考察,黃河水清往往與上游大規模的旱災有關。

  這是因上游缺乏雨水,所以無法將泥土沖入河道,所以這絕非祥瑞。

  可隨後李軒就搖了搖頭,他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無論是怎樣的災荒都能夠兜得住。

  何況陝西那邊戰事綿延,如今也沒多少百姓能安心種糧。

  鬧災荒正好,正可把人從陝西遷出來,讓那邊的土地得以休養生息。

  虞紅裳正好說到此事:「然後是西安之戰,河南總兵方瑛,近日已經打到西安城下,可近日因那些所謂的佛孽之故,朝廷的大軍在各個方向連遭挫折。

  甚至還有兩股沂王兵馬,差點跳出了我們的包圍圈,廢了很大的力量。」

  李軒神態依舊淡定從容:「我看過戰報,這是諸軍急於求成之故。殿下可以訓令諸將,讓他們不用急,朝廷只有一個要求,結硬寨,打呆仗,將沂王軍堵在西安即可。」

  他知道晚清的時候,曾國藩就是用這種方法,把太平天國給耗死的。

  以當今朝廷之力,如若全力以赴,當然可將西安一舉蕩平。

  可李軒現在不確定大司命與佛門,究竟會在沂王身上投入多大的本錢。

  萬一大司命想不開,直接打開了秦皇元封?萬一佛門再來一個燃燈降世?

  李軒凝思著道:「沂王軍得佛門支持,急切之間不能攻克。可天下民心在我,就先這麼耗著吧。不過需注意輪換,注意將士的思鄉之情,可讓天下衛所兵馬輪換入陝,就當做是練兵了。」

  虞紅裳微微頷首,她也覺得此法更妥當。

  繼續耗下去,沂王的民心與龍氣,只會進一步的枯竭。

  她知道當今的士林,已經認為沂王與正統帝父子都是失德之人,以一己之私擾亂天下。

  「還有就是蒙兀,朝野內外對於你我在草原設省一事多有議論,彈章不絕,我的意思是現在加大青貯之法的推行力度,讓他們都閉嘴--」

  虞紅裳的眼眸中含著些許不耐,這是被那些清流的議論,攪擾到有些煩躁了。

  此時草原中,已經在推廣青貯,可力度還達不到虞紅裳的期許。

  她的意思是最好是在今年入冬之後,就讓天下士人看到青貯之法的神效,讓他們知道朝廷在草原編戶齊民,並非是他們口中的捨本逐末,不著邊際之舉。

  李軒則啞然失笑,他正欲說話,就忽然神色微動,往羅煙看了過去。

  就在這一刻,心月蓮的真靈,已經被羅煙徹底煉化殆盡。

  羅煙依舊閉目入定,她必須適應與穩固自身大幅提升的修為與元神。

  李軒則把注意力,放在那『神力法螺』上。

  心月蓮已經真正死亡,這件神物也就沒有了主人,正可--

  李軒的眼神卻一陣呆滯,只因他望見那『神力法螺』滴溜溜的一轉,直接落在了江含韻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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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7章 渣男語錄

  江含韻也一陣錯愕,她看了眼前的『神力法螺』一眼,然後掃望諸人:「這神力法螺的器靈,它好像已經認我為主了。」

  可她什麼都沒做,這『神力法螺』就擅自鎖定了她的元神氣息,將她認為主人。

  心月蓮死亡之後,它似乎還很高興的樣子,迫不及待的就向她投靠過來了--

  地壇之上眾人的反應,卻是平淡無波。

  心月蓮是死於李軒之手,那麼這『神力法螺』自然也是屬於老李家的東西。

  這東西最後歸於老李家的誰人之手,他們是管不著的。

  雖然其中幾位也不乏艷羨,可難道還能從李軒手中強搶不成?

  江雲旗卻是眉眼微揚,頗為欣喜。他知道這樣一件真正的神寶,對於江含韻的助益是何等之大。

  李軒也沒敢說二話,他如果將此物強行攔截擒拿,最後也是要交給江含韻的。。

  他身邊最適合這東西的就是這隻暴力小狐狸了。

  此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包括江雲旗在內的所有人都紛紛離去。

  他們其實很想知道,羅煙煉化心月蓮真靈之後究竟有何變化。

  這畢竟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次,極天之尊意圖奪舍,卻反被吞煉。

  可眾人都知道分寸,知道這不太合適。

  這地壇之上,很快只餘下李軒與虞紅裳、江含韻、綠綺羅等寥寥數人。

  李軒懷裡抱著暈迷的樂芊芊,心裡略有些發虛。

  他剛才其實什麼都沒想,只是因樂芊芊掉下來的時候,剛好落在他附近。

  李軒下意識就抱在懷裡,腦海裡是沒有任何雜念的。

  可奈何剛才眾人看他的神色都有些異樣,就像是看人渣似的,連帶著李軒自己也感覺異樣了。

  李軒非常無奈,他一面在想我心可以鑒日月,一面又擔心這會引發新的修羅場。

  不過幸運的是,虞紅裳不知何故,對於他懷抱佳人之景都視如不見,沒做出任何反應;江含韻則可能是沒想那麼多。

  也就在大約三刻時間之後,羅煙終於從入定中甦醒。

  當她睜開眼的瞬間,周圍的靈力靈機就一陣暴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來。

  天地間也是風雲狂湧,雷霆電閃。

  這是羅煙踏入小天位之後引發的天兆,她在重新適應著這片天地,天地也在適應著她。

  讓李軒欣喜的是,此時羅煙的一頭白髮,已經由白轉黑。

  --白髮的羅煙雖然也很好看,床榻之上另有一番風味,可這始終是李軒心裡過不去的坎。

  所以還是黑髮好,頂多日後讓煙兒染個髮。

  等到周圍的靈力漩渦平息,羅煙才睜開了眼。

  她的目中卻是閃耀著碧藍光華,內蘊著心月蓮的印記。

  李軒的心緒微沉:「煙兒,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還好!」此時羅煙眸中的異澤逐漸散去,恢復清明:「不過我的元神靈魄還得穩固,可能需要閉關很長一段時間,用於穩固心靈,免除遺患。」

  羅煙隨後就注意到了李軒那強烈的探究視線,不由啞然失笑。

  她知道自己的軒郎,好奇心其實極重。

  羅煙凝神想了想,就唇角微揚,現出了幾分笑意。

  「我現在已經掌握了她的心靈--」

  她沒有說話,是直接以佛門『他心通』的神通,將她想說的話,傳導入眾人的耳內。

  李軒與虞紅裳不禁微微一肅,兩人剛才都感覺自身心靈被觸動侵襲。

  雖然羅煙的『心靈』之力,肯定比不上全盛時期的心月蓮。可這毫無疑問,是大神通自在法的層次了。

  「我也知曉了何為封印!」

  羅煙抬手一指,將天空中飄落的一片樹葉,將之施以重重封印。

  「如果我想要,也可以是心月蓮菩薩!」

  當羅煙雙手合十,瞬時寶相莊嚴,身如明淨琉璃,周圍梵音陣陣,異香陣陣。

  可隨後羅煙就不感興趣的收起了菩薩法相,轉而取出了一雙紅袖刀,將真元灌輸入內。

  「大天位與極天位對我而言唾手可得,不過這需按部就班的積累,不可一蹴而至。」

  然後她眼中就含著興奮,欣喜與感激的看著李軒。

  「不過我現在,還是我自己!」

  這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敢想像自己真靈意識被奪,未來會是何等樣的景象。

  一想到不久前,她可能會永遠離開自己的孩子,羅煙就只覺心臟驚悸停擺--

  就在這刻,羅煙終於注意到樂芊芊正躺在李軒的懷裡,笑容就不禁一滯。

  可隨後她就暗暗一嘆,把視線收了回來。

  羅煙實在懶得再去吃醋,去在意了。

  眼前這傢伙雖然在感情方面,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可在感情之外卻都很靠譜。

  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樣的牢靠,讓人靠上就覺踏實。

  她知道樂芊芊的心思,也知道是攔不住的,芊芊這次還有大恩於她。

  何況她現在,已經有了小平安。

  『平安』是羅煙給兒子取的小名,羅煙一生經歷太多的波折,所有只求兒子能平平安安。

  羅煙正想到她的孩子,卻忽然神色一變。

  然後她就顧不得向李軒說謝了,直接就撕裂開通往天刑台的虛空,匆匆遁入其內:「孩子在哭,應該是餓了,軒郎,有什麼話我們稍後再說。」

  之前她為煉化心月蓮的殘靈,就把孩子餵飽了,交給了獨孤碧落照顧。

  到此刻,已經歷了整整七個時辰。

  虞紅裳也是有過孩子的人,她對於羅煙的反應一點都不意外。

  以前的她,一顆心都掛在李軒的身上。

  可自從有了祐巃,她就想男人這東西--呵呵!

  這個人渣遲早會發現,他會越來越不重要的。

  她眼神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就神色慵懶的舒展了一下四肢,也站起身道:「我也得回宮了,祐巃他現在雖有伏龍先生在幫我看著,可到底還是不放心。這裡的『十二都天鎮神陣』你不用管,自然會有人收拾。」

  江含韻則是撓了撓頭:「我也得去研究一下這東西。」

  她指了指身前的神力法螺:「雖然這器靈已經認我為主,可裡面還有不少心月蓮的殘餘,這器靈蠻嫌棄的。它讓我盡快滴入精血,將心月蓮的殘餘煉化。」

  綠綺羅斜目看了李軒一眼,然後也飛空而去:「我去神農院看看,很久都沒去那邊了。」

  祭壇之上,很快就只剩下了李軒與他懷裡的樂芊芊。

  李軒其實也想去看看小平安,可他懷裡還抱著一個人呢。

  此時天刑台內是萬萬不能去的,樂氏夫婦就在天刑台內幹活,幫助他打造第二座『太陽神爐』。

  他們如看到自家女兒暈迷不醒的景象,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李軒有愧於心,被兩人斥責一頓倒不覺什麼。可萬一樂氏夫婦氣不過,直接丟下工作走人,他可找不到第三個有樂氏夫婦這般水準的煉器師,幫他製作太陽神爐。

  李軒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樂芊芊抱回家,交給自己的老娘照拂。

  前陣子母親劉氏與大嫂素昭君又有了衝突,她氣不過就跑到了汾陽王府居住。

  在這邊當王府太夫人舒心愜意,頤氣指使,旁邊還有江夫人與薛夫人兩個親家走動,舒心愜意極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法看到長子長孫。

  李軒回來的時候,劉氏正在看著自己的嫁妝賬本。

  當她望見李軒之後,當即就是一喜:「軒兒,小平安他現在怎樣,何時能帶孩子回來看看?」

  此時劉氏已看見李軒懷裡的樂芊芊,她愣了愣神,然後就想真不愧是自家的軒兒,兒子什麼的都不重要,就只看重女人。

  如果換成了別的女人,劉氏一定火冒三丈不可,可樂芊芊偏偏就是含韻之外,她最喜歡的一個女孩。

  李軒發現劉氏看自己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個禍害。他不由無奈道:「方才為保煙兒性命,芊芊的心血精魂消耗極大,可能得暈迷數日,不能無人照拂。孩兒現在多有不便,只能請娘幫忙照拂。

  至於小平安,我稍後就會過去看看。等到時機合適,煙兒她會把孩子帶回府裡。」

  劉氏這才容顏稍霽,然後她就想起了一事:「對了,還有一事,你三堂叔家已經同意由軒兒你兼祧他家門第了,煙兒不用去拜父母,孩子也不需要送過去,只需日後香火靈堂有他們一個牌位即可。」

  雖然之前就準備以兼祧之法將羅煙娶進門,可其實這樁事,一直都在談。

  劉氏可不會容許自家的孩子,送到別人家去喊爺爺奶奶,堂兄也不行。

  她今日特意提起此事,其實是為暗示李軒,快點把人娶進門!

  李軒聽了之後,卻微覺失望:「就只談妥這一家嗎?」

  「不止,你九堂叔家還在談,目前也就只他家合適--」

  劉氏下意識的答著,可隨後她就面色一滯,黑著臉道:「你到底想要兼祧幾家?想要族人裡面幾家後繼無嗣?」

  李軒也感覺自己失言了,很不妥當,很缺德,很不厚道。

  他訕訕一笑,正想說什麼,就見一個侍女匆匆奔入進來。

  「太夫人!」這侍女望見李軒,當即眼神一亮:「剛好王爺也在,少天師她快生了--」

  李軒精神一振,然後就無奈的想,這是在趕場啊?

  他又暗暗慶幸,幸虧及時從外域回來了,沒有錯過孩子出生的最重要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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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8章 草原的畜牧革命

  雖然李軒本人對『黃河水清』一事不甚在意,甚至認為這是黃河上游大規模乾旱的預兆。

  不過他還是低估了此事對於大晉民心,對大晉士林的影響。

  隨著黃河河水越來越清澈,整個大江南北都為此躁動了起來。

  到了十月中旬,這股子妖風已吹刮到了草原上。

  所謂『妖風』一詞,是由『前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現任『寧遠右布政使』張九齡單獨認定的。

  與張九齡同屬『寧遠都指揮使司』的其他文官們在聞得此事之後倒頗是歡喜,與有榮焉。

  畢竟故老相傳,聖人出則黃河清。

  這個應運而出的聖人,自然不可能是監國長公主,也不可能是那幾位輔政的閣老。。只可能是當世理學護法,真正執宰朝政的汾陽郡王李軒。

  這位汾陽王不但是當世聲望崇高的鉅儒宿學,一身浩氣琉璃,還著作有《格物》、《政論》這等經世致用的鴻篇大作。

  關鍵是其文治武功,也足以與昔日扶保幼主,使姬周得兩千四百年天下的儒家聖人『周公旦』比較。

  他們認為『黃河水清』這一天兆可謂正合其時,是天意對汾陽王功績的認可。

  張九齡實在受不了這些同僚對李軒的吹捧之詞,他一大早就從衙門裡面跑了出來,冒著風雪往『寧遠城』的北面方向走。

  朝廷在不久前設立的寧遠都指揮使司,其管轄範圍大約就是昔日寧王藩的轄地,也就是韃靼左翼加上朵顏三衛的地盤。

  寧遠都指揮使司的首府,也設在了昔日寧王藩的王都『大寧城』。

  張九齡準備趕去的地方較遠,叫做『大寧第九衛』。

  那是大晉討平蒙兀之後,將眾多韃靼部落打散整編出的一個衛所,一共有三個千戶所,二十四個百戶,分佈於大寧北面那一片廣達三百里的草原上。

  在破敵山那場大勝之前,汾陽王曾經上奏朝廷,請朝廷在漠南漠北直接開衙設省,編戶齊民。

  可此舉卻遭到幾位輔政大臣,還有以他張九齡為首的眾多清流的群起反對。

  當時的許多朝官都認為在草原一地只能倣傚漢唐,採用羈縻之策。堅信汾陽王設立流官,編戶齊民之策絕不可行,他們斷定這只會將蒙兀人激怒逼反,並為日後埋下無窮隱患,讓朝廷在平亂過程中耗盡國帑。

  汾陽郡王無可奈何,只能退一步,轉而在五軍都督府的架構內,於漠南漠北籌建四大都指揮使司,用於爭取幾位輔政大臣的支持。

  當時還擔任左僉都御史的張九齡,還為自己挫敗汾陽郡王的企圖得意不已。他想如此一來,一旦漠南漠北有失,那麼責任都是汾陽王的。

  四大都指揮使司隸屬於衛所軍系統,也就沒可能從戶部拿錢,從朝廷獲取資金支持。

  他沒想到的是,李軒數日之後就在『破敵山』取得國朝以來未有之大勝,全殲了蒙兀近百萬大軍,一戰將蒙兀的國運打崩。從而挾輝煌戰功南歸,壓服了整個朝堂。

  然後他張九齡就被李軒委以重任,平調到了草原,擔任寧遠都指揮使司的『右布政使』。

  大晉的都指揮使司,是沒有布政使這個官職的。

  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是大晉太祖在各地行省設立的機構,三司之間彼此平行,不相統轄。

  不過李軒在漠南漠北設立四大都司,就是為了日後設立行省做準備,所以在這四大都司之下,另設了布政使司與按察使司,一主政,一主刑。

  張九齡這個右布政使,就是寧遠布政使司的副貳--他從左僉都御史這麼重要的職位調過來,居然還是一個『副貳官』。

  張九齡自然是不願來的,哪怕是官升三級,他也不願來漠南這苦寒蠻荒之地。

  可那位汾陽王義正辭嚴,說是看好他的才能與人品,想要將他的才德用於地方,造福萬民。

  如今蒙兀既已降服大晉,那就是大晉之民。那邊數百萬百姓正嗷嗷待哺,等待張九齡這個儒門大才去解救,去撫育,去教化。

  張九齡沒有選擇,他知道自己只要開口拒絕,李軒就一定會將他貶官奪職,永不敘用。

  且理由光明正大,滿朝文武都不會有任何異議。

  張九齡最終選擇了隱忍,他在離京當日寫下了『守得雲開見月明』一行字,贈予那幾位同樣被『平調』漠南漠北的同僚。

  張九齡的想法是且讓那位汾陽王得意一時,等到日後天子親政之刻,那麼今日他張九齡承受的屈辱,會一樣樣從汾陽王那裡討回來。

  那時他還要世人都識穿李軒擅權妄為,威福自專,實為亂臣賊子的真面目!

  可這前提是自己必須生存於朝堂中,最好是能在未來某日,取得與天子接觸的機會。

  所以張九齡到了大寧之後,還是做了一些實事的。

  這『大寧第九衛』,就是他親手整編出的一個衛所。

  張九齡雖然對李軒在草原編戶齊民之策嗤之以鼻,可對於李軒的政令卻做的很到位,不敢有半點紕漏。

  這是擔心被李軒找到藉口,將他貶斥到更偏遠的地方,比如正大戰綿延的西安,雲南。

  張九齡知道這位汾陽王從來都是面厚心黑,表面仁義道德,正人君子,可背地裡卻是荒淫無度,心黑手辣。

  在戰場上取一個文官的性命,對於汾陽王來說會是很麻煩的事嗎?

  張九齡在大雪中策騎跋涉二百餘里,終於在下午的時候,來到了大寧第九衛的衛堡。

  --這是一個簡陋的石城,臨時堆砌的石頭牆只有大約兩人高,面積則是百丈見方。

  裡面的設施也很簡陋,只有一些低矮的木房與石頭房。

  不過在石城之外的二十里地,卻散落著大量的蒙兀包,足足有一千多帳,周圍還有大量的牛馬牲畜。

  據說汾陽郡王有意拿出部分繳獲自蒙兀貴人的金銀,給這些牧民們修建磚石結構的房屋。

  不過今年是肯定來不及了,漠北一帶早在八月中旬就開始封凍,漠南也在不久前開始大雪連綿。

  這種天氣根本就沒法修房子,所以漠北那邊的牧民沒有編戶齊民,他們今年還得逐水草而居。

  『大寧第九衛』在這邊定居下來後,暫時也只能住在蒙兀包內,然後給牲畜們修建簡易的木棚用於保暖。

  張九齡對此不屑一哂,他想這些畜牲沒有吃的,那麼牧民們要這些磚石屋子有什麼用?

  磚石做的房子保暖是保暖了,可能夠讓那些畜牲不餓死嗎?

  沒有了牛羊牲畜,這些牧民們又該怎麼活?

  張九齡暗暗期待,汾陽王想當然的以為漠北牧民,也能像中原百姓一樣治理,那就等著出亂子吧!

  如果汾陽王敢從中原調糧,賑濟這些定居的草原牧民,那麼他一定會狠狠的參汾陽王一本。

  朝廷稅賦都是民脂民膏,不能這麼白白花出去。

  不過就在張九齡騎著馬,靠近那座石堡的時候,發現一群人從石堡裡面衝出來。

  其中為首之人『寧遠左布政使』薛白,也就是當今張少天師的兄長,傳說中汾陽王的大舅哥。

  此人原任『工部都給事中』,在七月中旬的時候官升七級,被調往漠南擔任寧遠左布政使,也就是他現在的主官。

  張九齡望見薛白之後,不由微覺疑惑,心想這個傢伙為何會來大寧第九衛?

  薛白看見他之後也略覺意外,然後他就神色淡然的微一頷首:「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去吧。」

  他策馬前行,直往遠處一戶牧民家奔了過去。

  此時第九衛的衛指揮使韓東也策騎跟上,與張九齡並肩而馳。

  他語聲隨意的向張九齡解釋究竟:「這次薛大人過來,是來巡視我們第九衛的青貯之政。前日那場大雪之後,這附近是真找不到一點牧草了,所以薛大人已同意了我們第九衛解封青貯,讓牲畜過冬。」

  「哦?」

  張九齡當即精神一振:「那麼本官倒是期待備至了。」

  他知道汾陽王在漠南『編戶齊民』的成敗,就取決於這所謂的『青貯』之政。

  此政一直都是薛白親自負責,除了他信任的那些親信部屬之外,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不過張九齡也做過瞭解,知道這所謂的『青貯』,無非就是將春夏之季的牧草收割存儲起來,在地窖存放到冬天使用。

  可春夏之季的牧草放到冬天,要麼腐敗爛掉,要麼就是變成枯草一堆,牲畜們還能吃嗎?就不怕牛羊吃壞肚子病死?

  張九齡當時就差掉笑掉大牙,朝廷討平蒙兀的時間是七月上旬,在漠南推行青貯之法的時間,也是在這前後。

  所以他們保存的牧草大多來自於初秋,只隔了三個月時間。

  可這樣也不行,那些牛羊們不會吃這種不新鮮的草的。

  韓東聽了之後,卻哈哈大笑:「什麼期待備至?你是想看我們汾陽王笑話吧?我家殿下睿智英明,格局高遠,你怕是想多了。」

  韓東是去年衛所整軍之後憑借戰功,以寒門之身升職『衛指揮使』的。從那時起,他就自認是汾陽王門下走狗。

  不過因職司的關係,他與張九齡接觸較多。

  由於汾陽王的緣故,韓東最初對張九齡此人厭惡至深。

  不過這傢伙在公務上盡職盡責,對第九衛的牧民也照拂良多,讓韓東稍稍改觀,偶爾也肯開臉與張九齡說說話。

  「對了!」韓東又想起一事:「我聽說今年黃河的水清了?是因汾陽王吧?」

  張九齡的臉當即就是一黑,他神色淡淡:「據說是比往年清了些許,可那又如何?什麼聖人出,黃河清,都是子虛烏有之事。」

  韓東就不屑的一聲嗤笑:「什麼子虛烏有,古人說的『河清海晏,聖人治世』中的河清,不就是指黃河?詩經上說『俟河之清,人壽幾何』,意思是一個人想在有生之年見到黃河變清,幾乎不可能。我請教過讀書人,你休想蒙我!」

  他想這傢伙大約是見不得汾陽王好的,就不再與張九齡說話了。

  他們一群人很快就馳入到一家牧民的圍欄內。

  張九齡敏銳的注意到在那帳篷北面,有一個小土台。

  這土台五尺見方,只有人的膝蓋高。

  讓張九齡在意的,是土台上供奉的一尊小小的木質佛像。

  張九齡觀其造型,發現正是近日漠南一帶普遍流行的『南無尊勝冠軍菩薩』。

  漠南的韃靼人不知怎的,認定了這個從雪區傳來的菩薩,就是汾陽王的本尊。

  他們一方面感激汾陽王分給了他們牛羊帳篷與牧場,一方面則認為汾陽王能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所向無敵,那也一定擁有斬妖除魔的大神通。

  所以牧民們紛紛將『南無尊勝冠軍菩薩』請入家中奉養,一方面表達感激之情,一方面則欲借『南無尊勝冠軍菩薩』的佛力辟除邪魔。

  此事朝廷早有查知,卻不好處理。

  官員去問的時候,這些牧民都會說他們拜的是冠軍菩薩,與大晉的汾陽王無關。

  張九齡也懶得理會,不打算追究。

  此事對於汾陽郡王來說暫時無礙,可等到未來天子成年收權之際,卻是一個可讓汾陽王萬劫不復的罪名。

  且等到那些牲畜大規模餓死,這些無知的蒙兀人,只會對汾陽王深通惡絕。

  所以張九齡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不遠處的那座羊棚。

  此時就在那羊棚的前方,正有幾捆密實的草團被牧民們逐一解開。

  「唔?這些牧草氣味倒還不錯,有些許清香。」

  薛白從地行龍上翻身下馬,然後大步流星走到羊蓬前方。

  他先是略含喜意看了那些牧草一眼,然後就又目現精芒的看著旁邊的羊棚:「現在開始投餵吧,看看這些牲畜喜不喜歡。」

  那些牧民的臉上,也早就浮現起了期待之色。

  他們得令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將那些牧草,都一一叉到了羊棚前的簡易食槽上。

  張九齡也聞到了草團裡面的一絲甜香味道,還發現這草團內部的牧草,竟然都是青綠顏色。

  他不能置信的看向了韓東:「這些牧草,真是從地窖裡面取出來的?」

  他想這怎麼可能?那些地窖裡面的牧草,不該全爛掉壞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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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14:11 |只看該作者
第0779章 文安天下武定乾坤

  「是不是從地窖裡面出來,你能看不出來?」

  衛指揮使韓東冷笑著看向張九齡:「何況這天寒地凍,他們從哪裡尋來的這種青綠的牧草?」

  第九衛的青貯,是韓東帶著大量的牧民,還有他以前在大同衛所的舊部,萬餘人親手收割下來的。

  朝廷為了推廣青貯,不但下發了許多鐮刀,大量用於割草的簡易機械,另還遣來了三十幾位掌握『風刀術』的術師配合。

  韓東帶著人日趕夜趕,這才趕在九月之前,往地窖裡面儲存了重達一百二十萬石的草料。

  --理論來說,這足夠第九衛的十餘萬頭牲畜吃到明年開春了。

  當時的張九齡雖然沒參與,可也親眼目睹,所以韓東很不高興。

  「對不住,是本官失言。」

  張九齡坦然認錯,他之前話出口的時候,就知道此言不妥。

  第九衛能夠拿出幾團草料糊弄人,可等到明年開春還有好幾個月呢,他們不可能一直糊弄下去。。

  此時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食槽上。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那些羊棚裡面的羊都已來到了食槽前面。

  它們先是好奇的嗅了嗅,然後都顯出了遲疑之色。

  可能是大雪後一直沒進食,餓壞了的關係。這些羊沒遲疑多久,就開始就著食槽大吃大嚼起來。

  張九齡發現這些羊吃的非常香甜,進食的速度都非常快。

  「還不錯!」薛白見狀喜不自勝:「今年只能在牧草裡面混入高粱、大豆、蔬菜與葛根,又貴又不划算,等到明年加入了玉米、甘薯,應該能讓它們吃得更香,還便宜。」

  薛白對李軒創建的神農院,也是關注有加的。

  知道那邊研究的結果,是在牧草裡面混入玉米與甘薯才是最經濟,最長膘的。

  旁邊的幾個牧民,也是欣喜萬分的看著。

  之前他們聽官府號令在大寧城北面定居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畜牲沒有牧草吃。

  誰喜歡在大冬天裡面跋涉於草原,去尋水草呢?還不是因大雪封凍,牲畜找不到吃食?

  即便是那些沒被大雪覆蓋的地方,草也都是乾枯了的。

  牲畜其實都不愛吃,所以每年冬天都會掉膘,甚至大規模的凍餓而死。

  有時候他們還得與別的部落爭牧場,為那些枯草而彼此廝殺爭鬥。

  「幾位大人,如果地窖裡的那些牧草都能夠像今天這樣,那對我們牧民來說,那可真是天大的恩德。」

  其中一位懂得漢語的蒙兀牧民,幾乎語無倫次的說著:「感謝長生天!感謝汾陽郡王!郡王殿下他一定是長生天與佛祖派遣下來,拯救我們這些窮苦牧民的。他就是我們的騰格里汗,讓我們不用受奔波之苦,被饑寒所困。」

  所謂的『騰格里汗』,也就是『天可汗』的意思。

  張九齡聽出此人的感激之意是發自肺腑,絕非是吹捧之詞,他心裡頗覺膈應,當即一聲冷哼:「騰格里汗是昔日大唐天子的尊號,讓你們在此安居樂業的也是大晉朝廷!你們怎敢給汾陽王妄加尊號?」

  那牧民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就雙手合十道:「感謝尊勝冠軍菩薩!」

  張九齡的面皮微抽,然後看向薛白:「這些牧草與普通牧草氣味不同,牲畜吃下去之後,還不知會怎樣。」

  薛白聞言哂笑,他知道青貯之後的牧草,是經過一種叫什麼『乳酸菌』的東西發酵的,不但能夠殺死許多病菌,還能幫助牲畜進行消化。

  不過他懶得對張九齡解說,直接翻身上了地行龍:「那就再觀察觀察,你們好生餵著。明日本官再來看看這些牲畜的情況。」

  他接下來又在第九衛走訪了二十幾家牧民,直到日落時分才回到了第九衛石堡內暫住。

  張九齡也一直陪同在側,一家都沒落下。

  他原本到第九衛過來,是為給這邊新近投靠過來的一百多戶牧民增補戶籍,順便避一個清淨的。可結果在遇到薛白之後,就忘記了原本的目的。

  等到第二日,張九齡沒等薛白起身,天沒亮的時候就來到一家相熟的牧民家看情況。

  可讓他失望的是,那些牛羊馬棚裡的牲畜都是好端端的。

  「這些牛羊吃得可香了,比春天吃嫩草的時候還要更能吃!往年這些牲畜都無精打采的,可現在多精神,也沒有鬧肚子。」

  這家的主人,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壯漢,他雙手合十:「南無尊勝冠軍菩薩!他們說得沒錯,汾陽王不但是戰無不勝的大英雄,也是有大慈悲的菩薩。」

  他家其實也有個兄弟,死於去年的宣府之戰。

  不過中年壯漢對此看得很開,他們蒙兀人自家爭奪牧場,都得死好多人呢。

  他們草原上的漢子,除了那些貴人,還有貴人們供養的勇士,就很少有活過四十歲的。

  且那是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廝殺而死,沒什麼好抱怨的。

  如今他弟弟家的女人與女兒,此時都在他的帳篷裡面,都由他養著呢。

  張九齡的唇角抽了抽,然後又去了旁邊的另一家。

  可結果也是差不多,那邊只有一頭牛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不過應該不是牧草的緣故,這頭牛本身就有很嚴重的胃病,所以這家的主人已經準備將這頭牛宰了與各家分肉。

  到第三日的時候,薛白就離去了。

  此時大寧第四衛那邊也在啟用『青貯』,他也得過去看看情況。

  張九齡卻在這邊呆了足足小半個月時間。

  可讓他眉頭逐漸緊皺的是,這些從地窖裡面拿出來的牧草,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那些牲畜不但喜歡吃,且身上也沒有任何掉膘的情況。

  到了十一月初的時候還有南面的商人過來訂購大量的羊毛與獸皮,在當地衛指揮使司官員的見證下,給每家都下了好幾個銀元的定金,讓這些牧民們喜不自勝,都準備在年初之際養更多的羊羔與小牛犢,母羊與母牛的價格,也開始瘋漲起來。

  然後當天晚上,第九衛的牧民就為『尊勝冠軍菩薩』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法事。還被他們請來的幾位喇嘛護佑,想要一起出錢在附近建個小喇嘛寺,用於供養『尊勝冠軍菩薩』。

  張九齡這夜則是徹夜難眠,然後在次日清晨奮筆疾書,寫下了『請於漠南漠北開建行省疏』的奏折。

  他意識到汾陽王在草原上的編戶齊民,已經沒有了失敗的可能。

  萬年來時刻困擾中原的遊牧之民,即將被汾陽王徹底制服。

  可惱的是,他張九齡正是昔日阻撓汾陽王在漠南漠北開建行省的首腦人物。

  而未來青貯之法大獲成功,朝廷在北方開疆萬里之後,他這個只能管一些雜務的『寧遠右布政使』,怕是撈不到任何好處。

  能從中得到功勳的,只有實質負責此事的寧遠都指揮使司上下將官,還有寧遠左布政使,還有大寧知府等人。

  張九齡絕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所以他決定自食其言。

  朝廷在北方開建行省之後,對於他來說是有極大好處的。

  不但可以嘗試插手青貯之政,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憋屈。

  此時張九齡上面不但有個左布政使薛白,還有寧遠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都指揮同知與幾個都指揮僉事管著。說是一個三品右布政使,可其實就是一個打雜的文吏。

  只有真正開建行省,才能讓寧遠的布政使司獨立出來,與寧遠都指揮使司平行。

  唯獨在寫奏章的時候,張九齡想到了最近中原內盛傳的『聖人出,黃河清』。

  他想這位汾陽郡王竟能制服蒙兀,難道真是含有天命的聖人?

  張九齡無法確定,可他知道一旦漠南漠北開省成功,牧民安定,那必將遠邁漢唐的文治武功,也會將李軒『聖人』之名徹底坐實。

  即便是昔日周公旦,也沒有李軒這樣的功績。

  而就是這位周公,被至聖先師萬分推崇。

  儒家的許多治政之策,也都以周公為源泉。

  這位儒門認定的『聖人』,又如何能與李軒比較?

  如今的汾陽郡王,確可謂是文安天下,武定乾坤!

  不,這不可能,先秦之後禮樂崩壞,哪裡還可能再出現聖人?

  張九齡深深憂慮,可卻下筆如神,在頃刻間將奏折書就。

  然後讓僕人連夜趕往京城,直接投往通政司。他擔心這封奏折投遞的再晚幾天,就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這位僕人還攜去了他寄給同僚的幾封書信。

  張九齡現在最擔心的,是自己那些同道們,會在反對蒙兀編戶齊民一事上走得太遠,步上自己的後塵。

  此時的張九齡不知,昔日的商弘追隨李軒北征蒙兀時,也是與他差不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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