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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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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36:24 |只看該作者
第0800章 我才不要家暴

  綠綺羅看著那九隻『大日金烏』的虛影,面色卻是毫無變化。

  她知道火山上的高溫,還沒有突破李軒能夠承受的限度。

  而此時那邊的溫度越高,李軒凝聚『中子金身』的速度就越快越完美。

  她淡定自若的看著中年道人:「古書《拾遺記》有云,遂明國不識四時晝夜,有火樹名遂木,屈盤萬頃。後世有聖人,游日月之外,至於其國,息此樹下。有鳥若鴰,啄樹則燦然火出。聖人感焉,因用小枝鑽火,號燧人。」

  這些話的大體意思是有一位名叫燧人氏的聖人,漫遊到了一個叫遂明國的國度。在一隻像『鴰』的鳥啟發下,感悟到了「鑽木生火」的道理。

  何謂『鴰』?烏鴉的俗稱。

  「--昔日有一隻『大日金烏』,無意中助燧人氏取火,並將第一朵為世人所用的火焰,融入他的身軀內。

  這位大日金烏原本不以為意,可至人族堯帝繼位,后羿奉命射日,天帝十子最終十留其一。此役為帝俊敗亡之始,之後二代天庭覆亡,羲和被迫以身合日,為她僅存的獨子嬴得一線生機。

  這隻僥倖殘存的三足金烏原本重傷難治,可此時體內那朵源自於燧人氏的火焰卻起了作用。這多火焰被當時無數人族崇拜,這隻三足金烏由此成道,成就離火之精,不滅焱體。」

  綠綺羅口中述說著中年道人的跟腳,卻沒能在中年道人的臉上看到半分異色。

  綠綺羅一點都不覺意外,當年她這位『兄長』就已經是這樣了,喜怒早就不形於色。

  她的眸中,卻熠熠生輝:「我知道你不甘心,這數萬年上躥下跳,無非是為你心裡那不切實際的念想。你想要混入道門,卻一直被視為外人;你想要擠入佛家,卻被釋迦牟尼防備。如今終局已至,你的希望已經越來越渺茫。」

  綠綺羅眼含諷刺:「所以你現在,確定要親手扼殺你最後一點希望?」

  「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我留。」中年道人聽了之後,卻不禁一陣輕笑:「還有,我發現你變了啊,綺羅,以前你可不是這樣子的。」

  「人都是會變。」綠綺羅目光凌厲,就彷彿刀子一般:「尤其是被你背叛之後。」

  「背叛?」中年道人聽了之後,卻哂然一笑:「可綺羅你確定你知道的就是真相?」

  中年道人從綠綺羅的臉上看到幾分意外之色,他的唇角也微微上揚:「在你想來,一定是認為始皇與我都背叛了你們,使得昊天隕落,天庭破碎是吧?讓你們圖謀之事,最終功敗垂成。」

  「不然呢?」綠綺羅的面色冷硬:「時間不會這麼巧,始皇於泰山封禪之後,就斷絕了昊天之祀,改祭四帝。後面的兩漢年間,都繼承秦制,也就是漢高祖,將四帝改為五帝。」

  這就是斷絕了昊天重聚真靈的最後一線希望。

  之後整整三千餘年,人間皇朝都沒有對昊天進行祭祀。

  直到昊天神名成為空殼,才被儒家拾起。

  而其時人間祭祀雖以五帝為尊,天帝之位,卻一直空置。

  「可有時候,人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未必都是真實,又何況是你的推測。」

  中年道人搖著頭:「始皇的確圖謀取代昊天,他早就在做著準備,為此鑄造十二金人,以戰亡的將士的屍骨鑄造兵馬俑。

  可昊天與你謀劃之事,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他,都是有極大好處的。似我們這樣的人,豈會愚蠢到在那個節點對他動手?即便要背盟反戈,那也得等你們事成之後。」

  綠綺羅卻不肯盡信,她「哼」了一聲,冷冷的看著中年道人:「那你告訴我!當年我戰死之後,天庭到底發生了什麼?三十六天究竟因何而碎?殺死昊天的是誰?除了你與始皇,當初背盟之人,還有誰?」

  「這就得由你自己去尋找真相了。」

  中年道人搖著頭,此時他的軀體已化做無數火星,散於虛空。

  「我只能提醒一句,諸天帝君都不可信,滿世仙佛也都有兇嫌,你得自己小心了。還有,你如果不能找尋到昊天死亡的真相,那麼你扶植的這位所謂玄黃大帝,一定會步其後塵,你繞不開的。」

  綠綺羅當即皺眉,她正想繼續追問究竟,卻忽得心有所感,側目望向了山丘頂部。

  這一瞬,那九隻『大日金烏』的虛影已經消散,可那山巔的溫度卻不降反升。

  隨著「轟」的一聲響,一團大日之形,開始顯化於山丘之巔。

  那刺目白光,竟將整個高天原照耀得無法視物。

  此時綠綺羅的思緒,雖然被她『兄長』所言之事吸引。

  可她的眼中,還是無法自禁的現出了強烈的喜意。

  她知道李軒,不但已突破了『小天位』,更將他自創的一門武意,一舉推升到了神境層次,這才能顯化出這團『大日法相』。

  這門武意,李軒稱之為『聚變』,綠綺羅卻更喜喚其為『極陽』。

  那是比之帝俊,比之羲和,比之昊天,更接近於大日的強大武意--

  此時在扶桑樹的一根枝葉上,那天照女神也遙空看著。

  此時她的眼中,也現著一抹驚異之色,還有著無窮的渴望。

  ※※※※

  李軒在小火山的頂部每隔一個時辰,就會吞下一顆大天位層次的靈丹,或者同等階位的靈藥,用於補充煉體時損耗的精神氣血,根本元氣。

  他在此處呆了足足九日,把『淨心無漏世界』搜刮來的八轉大還丹都吞服了五顆,這才收起了法相,從山上走了下來。

  此時在山腳下,江含韻、獨孤碧落、樂芊芊、敖疏影、薛雲柔、羅煙她們都在等候著。

  在望見李軒安然無恙的結束了『大日法相』,幾個女孩緊繃的面容這才為之一鬆。

  薛雲柔與羅煙二女,都各自捏了捏李軒身上的肉,發現孩子的爹確實安然無恙之後,就各自離去了。

  她們還得去看孩子,如果不是李軒這次修行『中子金身』的過程過於凶險,在高天原待得時間過久,她們都沒功夫過來。

  綠綺羅則不放心的問:「你之前不是跟我說,要凝練中子金身之後再突破天位,為何才一個時辰不到,就變了卦?」

  李軒就苦笑道:「我自己算計有誤,這中子金身實在太強,再拖下去,我可能打不開內外天地之竅。」

  不過他雖沒能如預想那樣,在中子金身完成之刻再晉陞天位。

  可他在凝練金身的同時打通內外天地之竅,達到了天人一體,『一竅通,百竅通』的層次。

  李軒更從中取得了極大的好處,收益不遜於他之前的設想--

  綠綺羅聽了之後,就狀似淡然的微微頷首。

  可此時她心裡,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內外天地之竅』無疑是成就天位的關鍵,打不開的話,就只能求諸於自身,無法利用外界龐大的天地元靈。

  李軒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

  可綠綺羅心想這中子金身,究竟強大到了什麼地步?竟然在初步修煉之後,就無法打開天地之竅?

  「怎麼可能?李軒你的修為,打不開天地之竅,能有這麼強?」

  江含韻也無法置信,她隨後就想究竟如何,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然後她毫不客氣,直接一拳轟砸在了李軒的身上,當即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整個天地也隨之顫了顫,一時間山搖地動,引得遠處的扶桑諸神往這邊眺望。

  江含韻隨後微微凝眉,看向了自己的小拳頭。

  她發現自己手指關節處,竟然有點紅腫了。

  江含韻放下手,略顯驚異的上下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軒。

  「龍君你來試試?」

  她想李軒能夠扛住自己的力量,卻未必就能扛住敖疏影的『震』之武意。

  「行!」

  敖疏影毫不客氣,也猛地一拳,砸在李軒身上。

  她對未婚夫還是很疼惜的,只用了九成九的力氣。

  可下一瞬,敖疏影就微微一變。

  那《水經圖注》瞬時顯化於她的身後,敖疏影的身影也化為無數的水滴融入其中。

  這件神寶器坯劇烈震盪著,直到一個呼吸之後,這反震過來的強大震盪之力才被化解。

  此時綠綺羅看李軒的眼神,則是凝重無比。良久之後,她發出了一聲喟嘆:「這不是霸體金身的第六重『不死不滅』,而是在此基礎上再做昇華,凝練『永恆』,就不知李軒你現在的力量如何?」

  李軒想了想,就拿出一枚透明的寶石。

  這東西叫做『永恆之鑽』,非常的堅固。

  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兩側尖端處,就各自有一塊品質極佳,且大如兒臂的永恆之鑽,所以能上穿九天,下透十地。

  可此時李軒隨手一握,就將這枚質地不俗的『永恆之鑽』,捏成了碎末狀態。

  江含韻見狀不禁唇角微抽,她意識到自己以後沒法再對李軒『以德服人』了。

  可隨後她神色微動:「這種霸體,我能不能修行?」

  李軒心想江含韻還真能煉,自己身邊的所有人當中,含韻是唯一能修成這『中子金身』的人。

  李軒隨後幾次張嘴,卻怎麼都沒法把『能』這個字說出口,無比的糾結。

  他想自己還不容易從家暴與翻船的結局中跳出來,難道還要再跳進去嗎?

  可當他看著江含韻那滿含期待與渴望的視線,李軒又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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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36:38 |只看該作者
第0801章 我才沒有見色起意

  李軒登臨天位,修成中子金身的喜悅很快散去。

  當李軒從高天原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旗艦『玄黃號』。他用於鎮守京城的分身化體,就將一線神意遙空傳至。

  就在李軒攻入高天原,突破天位之刻。大司命潛入京城,聯手『圓光菩薩』與『波羅揭諦』的降世法體,合同數十名天位,意圖襲殺小天子虞祐巃。

  李軒知道這所謂的『圓光菩薩』,其實是燃燈手中『靈柩琉璃燈』的燈靈所化。

  此人雖然不是大菩薩,卻也在極天之列。

  至於波羅揭諦,乃是佛門『五方揭諦』之一,傳聞是仿天庭『六丁六甲,十二元辰』煉造的機械神將。

  這一次,波羅揭諦降世依托之物,就是大司命請人鍛造的一尊機械之軀。

  幸運的是京城早已有備,李軒的化體操縱天地壇,以琉璃浩氣將『波羅揭諦』鎮壓於城外。

  虞紅裳則是武意直入神境,在駕馭無量龍氣與大司命遙空對抗之刻,還有餘力護持虞祐巃,在乾清殿內擊殺三名天位刺客。

  讓人驚異的是,少傅于傑於此戰中未借助任何外力,直接將『圓光菩薩』的法體當場轟殺,並碎其真靈,將之驅回外域。

  最終大司命見事不可為,無奈退去。

  此戰中大晉一方亦損失慘重,赫連伏龍再次重傷,司禮監錢隆元氣大損。據說是此人為護持幼帝,燃燒了百年壽元。

  大晉新近培育的六名暗龍衛,亦戰死了三人。

  可見當時的情況,極其的凶險。

  李軒感知這段神意之後,不由暗暗驚異,他估計少傅于傑的修為,近日一定是有了極大精進。

  根據分神化體觀睹到的畫面來看,這位少傅很可能已覺醒第二極天。

  不過李軒胸中,更多的是暴怒之意。

  雖然李軒早有預料,佛門與大司命不會安份,在陝西,在京城都做了相應的佈置。

  可這些人所為之事,還是觸及到了李軒的逆鱗。

  在一一瀏覽過分神化體傳來的記憶片段之後,李軒的腦海內就只有一個念頭。

  「看來那金闕天章,必須盡快尋得不可了。」

  他料定這次京城之戰,大司命之所以能動用如此眾多的天位,一定是她從太虛外域借調了外力之故。

  此女已經魔怔,為了『撥亂反正』,讓所謂的『歷史』回歸正流,不擇手段,不計代價,已成李軒心腹大患,如鯁在喉。

  偏偏此女又是『秦皇元封』的根基之一,李軒暫時無法將之除去。

  不過只需得到『金闕天章』,他就可將大司命直接封印,或者將『秦皇元封』的靈樞,想辦法轉嫁於他人之身。

  「談何容易?」獨孤碧落聽了之後不以為然:「金闕天章封藏之地,只有大司命一人知道。這一年半時間,我們都在全力打探,卻全無收穫。

  除非是有諸葛武侯,郭貞侯,或者你先祖初代誠意伯那樣精通卦象卜算,料事如神的無雙謀士,或能幫我們找到金闕天章的方位。對了--」

  獨孤碧落的語聲一轉,語中含著抱怨:「你現在的天庭裡面全都是武人,何時招攬幾個文士?我與芊芊,現在都快忙得喘不過氣。」

  尤其李軒閉關凝練中子金身這幾天,獨孤碧落都快忙炸了。

  京城那邊還好,有李軒的分神化體坐鎮。

  扶桑的軍務,也有隨軍的幾位文士協助。

  可天庭的一應公務,卻只能堆積於獨孤碧落身上。

  獨孤碧落其實應付得來,可她也想抽出一些時間用於修行。

  李軒身邊的人陸續踏入天位,即便是獨孤碧落這樣歷經波劫,淡然恬靜,與世無爭的性情,也不能無動於衷。

  關鍵是她也想休假,也想靜下來讀書,繪畫,或者睡覺,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可她已經一整年沒閒暇了。

  「倒是我疏忽了。」

  李軒心想這確是個問題,此時他的天庭之內,確實沒有一個能用的文人。

  人家昊天也有太白金星,還有東王公,四值功曹,九司真君這些文官,幫助他管理天庭,統轄天地仙神。

  可他現在的麾下,也就中流居士算是半個文人。

  可中流居士並非是真正的祖中流,只是祖中流的元靈結合血源造生的秘術所化,他更長於爭戰,而非經營。

  之前李軒手邊有什麼事,都只管往獨孤碧落身上丟,獨孤碧落也將所有事務辦得滴水不漏,所以他一直未曾注意此節。

  「此事我會盡快著手物色,至於謀士,我現在也確實需要一二人為我查遺補缺,可這卻有些麻煩。」

  李軒心想這處理政務的文士好請,當世之中就不乏大才。

  實在不行,他還可將文忠烈公請入天庭擔任宰執。

  他這位老師的兵法雖然不堪入目,在文治上還是有點水準的。

  史上那些擅於理政的名臣,也大多被供奉為地方上的城隍,或是被立廟奉養,大多真靈未散。

  可這計略無雙的謀士,卻是可遇不可求。

  李軒其實一直在尋,可他心儀的幾人,要麼是真靈已滅,要麼是去了太虛外域,要麼是與他無緣。

  --就如那輔助太宗靖難的黑衣宰相『道衍大師』,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襄助他成就帝業的。

  李軒隨後又神色關愛的看向邊上的樂芊芊:「芊芊辛苦了,這幾天我給你放假,六道司那邊的事你也不用去管,在我身邊好好歇息一陣。」

  樂芊芊卻神色遲疑:「可六道司『神翼府』那邊怕是無人主持--」

  李軒早在一年前就不管神翼府的事了,羅煙自從生產之後,也從六道司淡出,她只偶爾出面,處理一些神翼府的日常事務。

  此時神翼府,聲勢已大不如前,在許多事務上,已經被江含韻執掌的『神雷府』全面壓過。

  「有富來在呢,暫時出不了事。」

  李軒一聲失笑,他微一抬手,就使自己身側的『割龍刀』出鞘而去,落於遠處的先鋒神將邱福之手。

  「邱將軍,請將此刀帶給玄塵子,就說是我賜給他了。讓他這段時間盡心輔佐彭富來,處理好『神翼府』一應諸事。還有,讓她逼一逼富來,讓他在修行上多用心,別把時間花在女人肚皮上--」

  以玄塵子的功績,其實還遠不足以從他手中換取『割龍刀』這樣的偽神器。

  可李軒對薛雲柔的這位『師兄』,總有些歉疚心理。

  他想這把刀就算是補償了,他也很期待這把刀,在玄塵子的手中會是何等風采。

  未來的江含韻與羅煙,都不會屬於六道司。

  他希望自己在六道司的力量,能夠由彭富來繼承。

  邱福微微頷首,當即化光而去。

  獨孤碧落整個人卻快炸了,她憤憤不平的看著李軒:「為什麼芊芊能休假,我沒有?主上,做人可不能像你這樣偏心,厚此薄彼。」

  李軒就斜目睨了眼獨孤碧落,心想這丫頭,咋就這麼沒自知之明呢。

  然後他處之泰然的喝著茶:「芊芊她爹娘,都已經把她的嫁妝給我了。」

  心疼老婆,這豈非理所應當。

  樂芊芊原本也有些心虛,一直以來,她都是與獨孤碧落一起在忙公務的。

  此時拋下獨孤碧落一人休假,似乎不太好。

  可當她聽到李軒這一句,就腦裡面「騰」的一聲響,之後一片空白,再沒法思考任何事。

  「何況芊芊她可比你多忙了一年半,一直都沒停過。」

  李軒見獨孤碧落啞然無言,就又轉過頭,柔聲對樂芊芊道:「芊芊你這些天就拋開一切,好好歇息。沒事的話,可以去高天原的湯谷泡一泡,這對芊芊你有極大好處。

  過兩天等我閒下來,就親自去幫你煉體,這次或可借助湯谷之力,助你凝練第三重的金身霸體。」

  李軒見樂芊芊面紅似血,整個人像是失去意識,半天都沒反應。只能搖頭轉望獨孤碧落:「要不碧落你也試試?唯獨此法需得坦誠相見,如此才能讓我助你導引行氣,以雷法煉體。」

  獨孤碧落就面無表情的起身:「你們忙,我去尋主母說話。」

  李軒一瞬間有些心慌,可隨後就又鎮定下來。

  他心想自己絕無邪念,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獨孤碧落修行。

  獨孤碧落雖是術修,可第三重的霸體,對她還是很有益處的。

  沒錯,自己可是一腔好意,可不是想要撩撥自己的女秘書--

  何況他『中子金身』已成,含韻的金身則不知何年何月能夠修成,自己何懼之有啊?

  也就在這個時候,任職扶桑觀軍容使的大學士商弘找上了門。

  「殿下,如今扶桑全境都已降服,不知您接下來,準備如何處置扶桑朝臣與扶桑之土?」

  他說到這裡,又試探性的問李軒:「以下官之意,我朝或可倣傚治蒙兀之策,在扶桑設置流官,軍田分地。」

  商弘近日在扶桑走訪,發現這扶桑雖是島國,可此地礦藏豐富。六十六個分國,居然都有金銀礦藏。

  且扶桑水系豐富,幾個平原地帶的糧食畝產,甚至還更勝中原。關鍵是此處的文字,也與中原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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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37:09 |只看該作者
第0802章 李軒與玄黃大帝

  李軒搖著頭,心想自己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蠢到在扶桑分田均地。

  他可不是來這兒當救世主,讓這些扶桑人都過上好日子的,也沒打算讓他們走上強國之路。

  扶桑大帝與他談好的條件之一,就是大晉不得吞併扶桑,甚至不惜為此承諾旬日之內,為李軒尋得兩把含有『極光』法准的直刀。

  這正落李軒下懷,他本就沒有吞併之意。

  晉太祖說『地廣非久安之計,民勞乃易亂之源』,李軒是深深認可的。

  一國之疆域,絕非越大越好。

  似扶桑與安南這種地方,直接統治的成本極大。

  李軒已經準備在數年之後在晉土之內普及義務教育,難道要讓這兩地之民,也安享晉人之福?

  李軒忖道大晉如果缺地,那麼此時的遼東,還有大量的肥沃土地沒有開發。

  且如果他從那些西方傳教士那邊打聽得來的消息沒錯,此時的南洋,還有那大洋之東,也多得是未開發的處女地,那邊缺的只是人。

  如果是看上了扶桑之財,那麼大晉的棉布、皮衣,各種樣的工業品,輕而易舉就可將扶桑的財富收入囊中。

  又何需將扶桑直接納入治下?在這邊消耗錢糧?

  後世的阿美利加合眾國,就給李軒示範了一種有效的統治模式。

  無數附庸國被狠狠壓搾剝削之後,他們的百姓還都非常感激的喊爹。

  損天下之不足而奉有餘,莫過於此--

  「商學士說笑了,扶桑乃太祖指定的不征之國,怎能如此輕易的滅國絕祀?」

  李軒上下看著商弘:「沒想到商學士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滿口仁義道德,胸中卻存虎狼之意。」

  商弘不禁無語了,心想這太祖留下的那些話,在你的嘴裡正反都是道理。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述之於口:「那麼以殿下之意,這扶桑該當如何處置?」

  李軒胸有成竹:「扶桑王室去天皇號,日常只有祭祀之責,不理政事。幕府將軍一職總領扶桑軍政要務,卻必須是得我大晉冊封者,才能領受此職合。

  此外需從扶桑國內選拔恭順有能者,由大晉朝廷冊封為扶桑六十六分國國主。這些國主世襲罔替,扶桑幕府無罪不得討伐,不得擅自更替,也不得彼此攻伐。還有--」

  李軒語聲一頓道:「日後扶桑的貿易權,將由我大晉獨攬,此外還得賠償我大晉軍費四萬萬銀元,分期六十年償還。考慮到扶桑沒有償債的能力,可讓扶桑朝廷以關稅擔保,並在所有分國加稅一成,專款償還。」

  這肯定會讓許多扶桑人陷入水深火熱,說不定還會有百姓舉旗造反,來個一向一揆什麼的。

  不過這卻與他無關了,大晉執宰,何需憫恤邦之民?

  他倒恨不得這些百姓揭竿而起,多殺一些武士與扶桑貴族。

  李軒為何要與扶桑大帝妥協?為何沒動用『天擊地合陽陽神刀』,將天照幾人斬殺?

  其中固然是有忌憚扶桑大帝之故,也是因殺了也沒用。

  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天照,月讀與須佐的血脈,深植於扶桑十數萬武士與僧人當中。

  這些武士,全都是源氏、平氏與籐原氏的子子孫孫。

  那什麼法相宗、律宗、真言宗的高層,無不都是歷代天皇的後裔。

  只要他們還活在世上,這所謂三貴神,就有重聚真靈之望。

  商弘凝神仔細想了想,然後略含佩服的一抱拳:「昔年周武王滅人之國,不絕其祀。今日殿下之仁德,實不亞於武王。」

  都是惡毒到極點了--

  李軒則笑瞇瞇的看著他:「說來這扶桑善後諸事,日後都得有勞商大學士。我已經準備上書,請監國長公主任命商大學士為『扶桑善後大臣』。」

  商弘聽到這裡,胸中就不禁一堵,心想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這位汾陽王,終究是要把他從中樞踢走。

  商弘唯獨沒料到此人如此狠辣,居然把他送到扶桑。

  商弘沒有爭辯,也沒有求情。他知道這只會讓李軒恥笑。

  即便他想要阻止,也只能在幾位輔政大臣與監國長公主那裡下功夫。

  此時的商弘又現出了遲疑之色,良久之後,他才又俯身一禮:「殿下,最近中原之地與大晉軍中有傳言,說殿下乃『玄黃大帝』下凡轉世之身,請問此事究竟如何?」

  商弘原本是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可他近日發現蛛絲馬跡。

  那些玄黃大帝麾下從征扶桑的神將天兵,竟都對李軒畢恭畢敬;還有他見過的一些扶桑諸神,都將李軒當成帝君對待。

  「這種事,你讓我如何解釋?」

  李軒一聲失笑,他不置可否的揮了揮手:「我這裡即將有兩位貴客到來,大學士無事的話,就請退下吧。」

  這事情他還真不好解釋,九尾塗山君的確是受他之命,在晉土當中大肆宣揚這一傳言。

  李軒必須讓二者之間聯繫起來,梳理自己的信仰來源。

  這不但可大幅增加他的神力,還可避免未來的許多後患。

  不過這種事他可以做,卻絕不可光明正大的承認。

  商弘則是瞳孔微收,他意識到李軒並未否認。

  他還想要再繼續追問,卻被李軒的琉璃浩氣托起,直接送到了房門之外。

  李軒的確有貴客需要接待,就在大約二十個呼吸之後,一位穿著素袍,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的僧人,在吐蕃金瓶法王的陪同下走入到了室內。

  這僧人定定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合十一禮:「小僧蓮花生,參見汾陽王殿下!」

  李軒望著此人,也不禁眼現喜色:「蓮花生大士無需多禮,大士能踐本王之邀前來,實讓本王喜出望外!」

  蓮花生能夠以真靈法體蒞臨於此,說明這位藏傳佛教之祖對於扶桑,也是極感興趣。

  扶桑大帝想要繼續把持扶桑,那麼他就從根子上直接將之斬斷。

  李軒深知要想成就大事,必須團結一切的道理。

  他知道佛門當中並不儘是敵人,也樂於見到佛門在海外開拓。

  ※※※※

  商弘終究沒能擺脫被發配『扶桑』的命運,他雖然也極力的活動,試圖獲取輔政大臣的支持。

  可就在七天之後,朝廷冊封他為『扶桑善後大臣』,為期三年的旨意,被送到了扶桑。

  他對此無可奈何,朝廷中有不少官員,認為李軒的舉薦是高風亮節之舉。

  扶桑固然遠在海外,可也是富庶之地。

  這個『善後大臣』的職位,不但權柄極重,且油水十足。

  輔政大臣汪文等人認為,商弘不是一直喊著不能窮兵黷武,不能濫用民力,朝廷不能陷入扶桑這個泥潭,步上以往安南的後塵嗎?

  讓商弘來處理扶桑後續諸事,正可讓朝廷諸公放心。

  也就在商弘接到聖旨的這一天,扶桑大帝的真靈再次蒞臨高天原。

  他直接將兩口兵器化光,飛落於李軒身前。

  「這兩把刀,一名『碎光』,一名『光痕』,正合你所需。你現在可以從高天原退兵了--」

  李軒卻沒有即時應承,他抬手一引,仔細鑒定打量,然後就笑著朝對面的扶桑大帝一抱拳:「有勞帝君費心了!異日朕成就大業,都多賴帝君襄助。」

  這兩把刀,雖然在品質上遠不及擁有雙法准的『割龍』,可卻更適合李軒,也適合煙兒。

  對於李軒的意義,非同尋凡。

  扶桑大帝聽了之後,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吾知你求取此刀是意欲何為,也不介意你用它們,給我那幾位道友一個教訓。不過大業?希望你真能如願。」

  他沒有與李軒多說,隨後就怒目瞪視,直接就以磅礡神念威壓李軒,那扶桑樹更彷彿是活了過來。那些樹枝則都化為他的臂膀爪牙,遙空指向了李軒。

  「如今雙刀已至,該輪到你踐行諾言。」

  李軒當然沒有毀諾之意,此時他與扶桑大帝談妥的條件,都已陸續實現,那麼他麾下的天兵,也就再沒有繼續駐軍於高天原的必要。

  李軒只是略覺遺憾,樂芊芊始終都不肯讓她幫助煉體,使得他這七天白白期待了。

  不過他有湯谷的使用權,日後還有機會。

  就在一個時辰之後,高天原的兩萬天兵,龍族的二十萬兵馬,就次第撤出。

  前者直接退往了玄黃天庭,二十萬兵水族則回歸於大海當中。

  此時東海龍王敖勝海盛情相邀,邀請他前往東海龍宮作客。

  今次的大戰,東海龍宮幾乎瀕臨絕境,都做好了撤往北海的準備,可結果卻讓人欣喜。

  東海最重未丟城失地,反倒是拿下了扶桑外海與島內的幾千條水系。

  所以龍族上下都喜氣洋洋、也都想見一見他們家的這位女婿。

  李軒卻堅辭了,把時間推遲到了年後。

  他不是不想去龍宮作客,而是因心繫虞紅裳。

  且此時已經是十二月底,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生日只有幾天時間。

  而除夕之夜,也同樣是虞紅裳的生辰。

  李軒還有點擔心虞祐巃,大司命那次雖然刺殺未遂,可當夜小天子似乎收到了驚嚇。

  不知怎的,李軒對這孩子挺上心的,不僅僅是因這傢伙,是未來他執政的基礎。

  於此同時,李軒也注意到了綠綺羅,已經有大半個月時間眼神恍惚,神不守舍。

  可每當他出言詢問的時候,綠綺羅總是默然不答,不肯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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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3章 祐巃真不是我的崽?

  紫禁城,深宮之內,虞紅裳怒意填膺的瞪著李軒:「你不讓祐巃他習武也就罷了,他現在骨骼未定,確實不到武禮的時候。可你幹麼不讓祐巃讀書習禮?」

  李軒則毫不在乎的抱著小皇帝,用一隻紙鶴逗得小皇帝虞祐巃哈哈大笑。

  這個時節,已經是維新二年的八月十三,加上之前的景泰十四年,已經接近虞祐巃登基的第三個年頭了。

  小皇帝也已經接近三歲,不過這孩子可能有些先天不足之故,體格要比正常的小孩要小一些。

  幸在身體還算健壯,白白胖胖的。

  「他才幾歲?讀什麼書?學什麼禮?」

  李軒一邊逗著小皇帝,一邊嗤笑:「他是皇帝,養成他心性才是最重要的。你要讓他像民間的學子那樣起早貪黑,讀四書五經嗎?」

  即便是對民間學子,對朝廷百官而言,四書五經中的大多數內容,都是沒用的。

  等到幾年之後,他在朝中的根基穩固,做好了準備。就會將四書五經中的絕大部分內容,排除在科舉考試的內容之外。

  天下士子們,該讀的是他的《格物》、《國政》,還有他最近寫的《物理》、《算學》、《辯證》與《法禮》。

  前面幾本,都是他回憶以前小學與中學的內容寫出來的,後者則是他在《荀子》的基礎上添加私貨,刪減改良而成。

  相較於至聖先師,李軒更喜歡荀子的『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隆禮重法,王霸統一。

  還有天道自然,天行有常,制天命而用之。

  荀子認為天地萬物都有自己不變的規律,沒有理性、意志、善惡好惡之心。人們要做的,是制天命而用之。

  不過李軒也知道,荀子的思想,不被帝王與士大夫喜歡。

  此時的儒家也已積弊難改,至聖先師與歷代先聖,就如一座座大山壓在前方。

  即便他用權勢強逼,也只能起一時之效。

  等到未來他不再擔任輔政大臣,那些被他壓制下去的腐儒,一定會拼盡一切,把他的所有法度,所有學問,全數推翻。

  唯一能讓大晉學子們徹底拋棄儒門糟粕之法,就是一位新的聖人出現。

  虞紅裳不知李軒腦海裡轉的念頭,她冷著臉:「可不讀書,如何明事理?如何養心性?不學禮,如何知尊卑?」

  「不讀書如何就不能明理養性?無非就你我以身作則,率先垂範,言傳身教。」

  李軒看著虞紅裳:「他現在是懵懵懂懂的年紀,你現在教他又費力,又讓他厭煩。現在寓教於樂才是正理,之前我送來的那些玩具呢?你且讓他先玩著,等到他想要認字了,輕鬆就能認。至於禮--」

  李軒語含譏嘲:「那可不是皇帝該學的東西,他要學的,是如何讓臣下守禮知禮,讓百姓守禮知禮。而不是學了禮,就以為天下人也會如他一樣尊禮守禮。」

  儒家推崇的所謂的『禮』,其實就是一套社會秩序。認為大家都按這個社會秩序來,天下就可得太平盛世。

  可如果沒有足夠的『利』導之,又哪裡能讓百姓、讓士大夫甘心順從?

  士大夫不從這『禮』中獲得利,獲得起居八座,壓搾百姓的法理,會遵守不逾嗎?

  百姓如果吃不飽飯,就會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還有他的學問,他的變法,如果不能讓天下人看到『利』,也無法維持。

  「你!」

  虞紅裳很生氣,她正欲辯駁,就見李軒抱起了虞祐巃,仔細打量著:「這小傢伙與我好像啊,你看這眉眼。紅裳,祐巃他真不是我兒子嗎?」

  虞紅裳一肚子的話頓時就憋回到肚子裡,她心虛的把目光撇向窗外,再不敢言聲了。

  李軒則是斜睨了虞紅裳一眼,心裡暗暗冷笑不已。

  景泰與這丫頭父女二人真當他是蠢的嗎?一點都看不出來?

  不過李軒對傳宗接代與姓氏這種事沒什麼執念,他認為只要孩子過得好,那就比什麼都強。

  李軒暫時也沒證據,所以他懶得拆穿。

  「總之就這麼定了!我如不當太師也就罷了,既然已領受太師之職,皇帝的教導之責,自當以我為主。」

  他語聲平淡,卻不容置疑。

  虞紅裳一方面心虛歉疚,一方面又覺得李軒說的未嘗沒有道理:「我倒是不介意晚一點再教他讀書,可如此一來,那些翰林與御史怕是會有意見。」

  「你讓他們來尋我!」

  李軒不在意的微一拂袖,隨後若有所思:「不過祐巃這樣下去也不是事,那些小宦官陪著玩,供著他,嬌著他,也養不出什麼好心性。

  這樣吧,恰好我大哥家的孩子,如今也有兩歲了,你再從朝中勳貴大臣家挑十幾個孩子,以陪天子讀書的名義讓他們一起入宮,白天就一起在宮裡玩,由我凝練一具分身親自看著,晚上再送回去。」

  --也就是親自舉辦一個托兒所,由於暫時找不到合適的幼兒園老師,李軒還得再凝練一具化身,親自看著。

  李軒心想自己為了這兒子,也真是捨得付出了。

  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他知道虞紅裳把虞祐巃,當成眼珠子似的寶貝著。

  虞祐巃目前的處境也確實危險,隨時都會遭遇刺殺。

  虞紅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他放出宮外的。

  李軒自己也不能放心,那就只能自己親力親為。

  幸運的是,他在成就中子金身,登頂天位之時,元神受『電磁脈衝』與『天人合一』之激,經歷過一次質變,此時不但已是天位前的十倍強度,更已凝練如一。

  李軒現在凝練個八九具分神化體,都不用擔心分神『異化』之患。也就是分神生出自我意識,與本體差異化。

  他在薛雲柔、羅煙那邊都投了一具分神,虞紅裳這邊也不能厚此薄彼。

  不過長遠起見,還是得給虞祐巃找幾個可靠的老師。

  虞紅裳聽了之後,頓時眉梢微揚,眼現喜色:「這樣是最好不過,」

  她想由翰林院老師教導,又哪裡及得上祐巃他父親親自陪著。

  何況翰林院的學士們未必可靠,她還記得沂王虞見深,幾乎就死於翰林院的五經博士之手。

  且如此一來,日後的祐巃也有人手可用--

  「那就這麼定了。」

  李軒已經站起身,不過當他想把虞祐巃還給紅裳的時候。

  這孩子卻抱著他的手,怎麼都不肯放。

  李軒想了想,就一聲失笑:「也罷,這孩子日日呆在你身邊,挺無聊的,今日就由你的尚父帶你出去走一走吧。」

  說完他就把這孩子一提,直接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虞祐巃的視野驟然變高,頓時樂不可支,用小手拍打著李軒的頭。

  虞紅裳聽到『尚父』二字,心頭就又是一跳。

  可她隨後還是站起身:「這都快天黑了,你要帶他去哪裡?」

  虞紅裳對於李軒自然沒什麼不放心的,他知道李軒踏入天位之後,已經是當世之中,真正可與少傅于傑比肩的大高手。

  不過現在天色已黑,她不解李軒要把小皇帝帶到哪裡去?

  「我的天庭!」李軒擺了擺手:「雨柔已經把那艘鯤鵬戰艦煉造完成了,我讓他跟我去看看西洋景。」

  虞紅裳就放下了心,唇角微微揚起。

  此時她已經得知李軒籌建天庭一事,她對此心情倒是挺複雜的。

  震驚,詫異,欣喜,擔憂等等兼而有之,還有點小小的怨氣,李軒居然一直就此事瞞著他。

  不過李軒的玄黃天庭,在安全上倒是更勝於紫禁城內。

  虞紅裳其實很喜歡見這一大一小二人在一起。

  當李軒扛著小皇帝走出了文華殿,就恰好望見少傅于傑與戶部尚書權頂天,吏部尚書何文淵,輔政大臣汪文等人聯袂走入進來。

  幾人望見李軒與小天子之後,頓時神色一青。

  輔政大臣汪文當即就出言訓斥道:「汾陽王,還不將陛下放下來,此非人臣之禮!」

  「君在臣上,如何就不是人臣之禮?」

  李軒先哈哈大笑,然後神色一正:「本王乃先帝任命的尚父,今日正在行使教導天子之責。汪閣老如有意見,要與本王辨禮,可以稍待幾日。」

  他朝著諸臣抱拳一揖,然後就扛著同樣笑呵呵的小皇帝揚長而去了。

  汪文不由氣得往後倒仰,胸前長鬚飄舞。

  吏部尚書何文淵,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遠去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若有所思。

  心想這天子的面貌,怎麼與汾陽郡王越來越相似了?

  他心中滿腹疑問,卻只能將這念頭壓在心底。

  不過他們的身後,卻有一位吏部員外郎不解的問:「諸位相公,你們不覺得,天子的五官相貌與汾陽王有些相似?」

  在場的幾個大臣,就不禁對此人側目以視,目中都含著冷冽之意。

  輔政大臣汪文的神色尤其陰冷:「胡言亂語!力士何在?來人給我將他拖下去解送繡衣衛!」

  他想天子與汾陽王面貌相似又如何?

  此時的天子,就是景泰皇帝的嗣孫,承景泰皇帝之祀,一身負天下之安危,絕不容動搖。

  他汪文承先帝大恩,在附從襄王之後,卻非但未被景泰皇帝問罪,反倒被先帝臨終托孤,委以重任,此時豈能容宵小置疑天子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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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4章 屁股果然決定腦袋

  那位吏部員外郎頓時面如土色,他用求助的視線往幾位輔政大臣面上掃望。

  可包括戶部尚書權頂天,少傅于傑在內,在場幾乎所有輔政大臣,都是面色清冷,不置一詞。

  吏部尚書何文淵不但對此視若無睹,更是暗生惱怒之意。

  他甚至認為此人絕非失口,而是別有用心,陰圖叵測。

  一個吏部員外郎也不算是政壇新丁了,怎可能不知在宮中需謹言慎行的道理?

  此處一大群三品四品都沒說話,偏偏這一區區的員外郎敢開口,說出這等譫妄之語?

  他是真不知此事涉及皇統,敏感至極,還是別有圖謀?

  讓何文淵惱火的是,此人竟是出自他的吏部。

  隨著汪文的呵斥,很快就有幾位值守的大漢將軍,將那名吏部員外郎強拖了下去。

  禮部尚書胡濴冷眼看著這一幕,也是毫無阻止之意。

  換在幾年之前,景泰帝準備將虞祐巃冊立為皇孫的時候,胡濴如得知此事,一定會與之理論。

  可現今的情況,與景泰年間已經不同--

  當今的大晉,在監國長公主與汾陽王的治理下政通人和,河清海晏。

  除了陝西一地依然戰亂不絕,其餘哪一處不是民安物阜,豐衣足食?

  哪怕是最苛刻的人,也不能不承認,天子繼位以來的這幾年,是大晉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治世。

  在胡濴看來,哪怕長公主與汾陽王的兒子,在皇統名份上有極大不足;可在這討平蒙兀,三年治世之後,當今的天子,也有了十足的大義名份。

  胡濴雖為當世大宗伯,天下禮法之宗,卻也絕不容狼子野心之徒以禮法之名,擾亂當今的太平盛世。

  「走吧!」少傅于傑甚至看都未看那被拖下去的員外郎一眼:「別忘了我等此來,是為奏請監國長公主,將漠北四大都指揮使司與遼東改置行省一事,此時天色已暗,不能再耽誤了。」

  眾人精神一振,隨著少傅于傑繼續往文華殿內行去。

  他們今日群聚於此,正是為向監國長公主請命,要將這五地改設成正式的行省一事。

  此事自從六月末開始,就已許多大臣在推動了。

  只因這個時候,遼東移民已經初見成效。

  從景泰十四年八月開始,遼東從陝西山東等地大肆吸納移民,數量高達七百萬人,合二百七十萬戶。

  他們在遼東的瀋陽、長春等地開闢了大量的田地,修建了高達七千座村鎮。

  其地方之繁盛,此時已超越了雲南,瓊州等地。

  關鍵這是兩地的糧食產量,雖然都是新開之土,可在供應當地之餘,今年還能向京城提供高達一千三百萬石的各種糧食。

  這對原本嚴重依靠漕運,幾乎每年都有糧食缺口的京城來說,簡直就是天降甘露。

  還有漠北四都指揮使司,雖然此時距離蒙兀平定才一年多一點的時間。

  可朝廷聚民定居,推廣青貯之法已經初見成效。

  此時蒙兀的牧民,絕大多數都被朝廷收攏於各處水草肥美之地。

  他們的人口,甚至給了朝廷一個小小的驚喜。

  脫脫不花與也先在位時,蒙兀只有九百萬人。

  可到了大晉討平蒙兀,在破敵山斬首幾十萬級之後,蒙兀的人口數量,反倒是暴增到了一千一百二十萬。

  許多游散的牧民,都從荒野中走出來,願意歸順朝廷治下,從大晉朝廷手裡領取磚房。

  而此時在漠北,雖因寒潮之故各地早早封凍。

  可當地準備的青貯卻起到了效果,足以支撐數月時間,等到明年春暖花開。

  他們甚至還在赤峰等地,成功種植了玉米與土豆。

  這意味著百姓再無需追逐水草,寒冬之日都可呆在磚房當中取暖。

  按照那邊幾位布政使的預計,明年漠北四大都指揮使司的百姓數量還可增加到一千三百萬。

  這一方面是大量的嬰兒出生,一方面則是更多得知消息的牧民,會陸續被收攏於朝廷治下。

  這原本在百官眼中,非常可笑的編戶齊民,開省設衙之策,已經初步見到了成功的曙光。

  可即便到這個地步,百官也不會急於將這漠北四大都指揮使司改建行省。

  問題是今年,中原商人大肆從草原購買皮革、牛羊與羊毛。

  尤其是羊毛,由於天津與南京二地的羊毛織造廠興起,羊毛已經供不應求。僅是今年,羊毛價格就翻了三番,使得大量的商人遠至漠北,預定明年的羊毛。

  還有當地陸續開採的各種銅礦,金礦,銀礦,煤炭等等。

  李軒的五軍都督府也因此收穫了極大的一筆稅收,讓朝廷諸部眼紅不已。

  問題是包括遼東在內的五大都指揮使司,都在衛所軍系統,隸屬五軍都督府的轄下。

  其人事,財政等等權柄,都掌握在李軒的手中,朝廷諸部都伸不進手。

  在朝廷百官看來,這無疑是不合適的。

  無論是從削弱本朝武人聲勢,還是為遏制汾陽王的權柄,又或是從增廣部門職權的方向考慮,這五大都指揮使司都必須改建行省不可。

  汾陽王自然是不願意的,這兩個月內極力抵抗,幾乎是不擇手段,用各種方法拖延。

  百官對此倒是沒有什麼非議,畢竟一年多前,是他們這些人齊心合力,嚴拒了汾陽王在五地開建行省之議。可而今他們看到了好處,又想要虎口奪食,汾陽王豈能不惱?

  只是他們理解歸理解,這行省卻是一定要開的。

  這一次,就連素來與李軒穿一條褲子的戶部尚書權頂天,也站在了群臣一方。

  只因對戶部來說,遼東關係北直隸的糧食供應,漠北則是未來的財賦重地。

  這些地方,戶部是必須要拿到手的。

  他們很快就被虞紅裳招入文華殿內,而等到眾人陳情之後。虞紅裳就現出了無奈之色:「關於這五地建省之事,我也試探過汾陽王的口風。

  汾陽王對此倒也沒有堅拒之意,可現在的問題有三,一是這五大都指揮使司的局面,是衛所軍將士一手打拼出來的,總不能平白就交給你們;二是行省建立之後,五大都指揮使如果屈居於行省之下,將士們難免生怨;三是五軍都督府為了治理這五地,耗用了無數的人力物力,朝廷總得給一個說法。」

  少傅于傑當即與在場的重臣對視了一眼,他們眼中都現出了然之意。

  都知這位汾陽王的意思是讓他們開價,只要價碼合適,那麼五地籌建行省一事就不是不能談。

  ※※※※

  就在群臣面見虞紅裳之際,李軒正肩扛著虞祐巃,在他的玄黃天庭內參觀著他的鯤鵬戰艦『玄黃大帝號』。

  由於凡世那邊沒有適合建造這艘戰艦的船臺,也沒有改造鯤鵬大帝遺骨的條件。

  所以冷雨柔乾脆將建造『玄黃大帝號』的地點,放在了李軒的玄黃天庭。

  這是因年初之際,李軒陸續收整了扶桑大帝提供的幾片天庭碎片,將他的玄黃天庭擴張到南北一百里,東西八十里的地步,已經有了足夠容納鯤鵬遺骨的空間。

  冷雨柔先是利用四座『太陽神爐』的力量,配合道門秘法,將鯤鵬大帝遺骨整體煉化凝縮,燒滅雜質,將之收縮到六百丈的長度。之後才以之為龍骨,安裝各種配件。

  配件一部分是在凡世打造,送入到玄黃天庭進行安裝,一部分則是直接在天庭內部打造,神器盟為了一些大型的合金鑄件,專門設計了二十萬石級的液壓鍛造機。

  可這樣的大傢伙,在凡世沒有足夠的能源驅動,只能放在玄黃天庭。

  幸運的是,李軒這兩年招攬了不少術師與匠人,這使他們在建造過程中,沒有遇到過人手不足的問題。

  「這艘玄黃大帝號長三百二十丈,最寬處四十七丈,戰艦外壁是厚達兩丈半,全覆蓋的烏金裝甲,內部的防禦陣,則是一套完整的『八門金水陣』,也就是南京城的那一套陣法,它們的威力是等同的。

  它能夠激發鯤鵬『水法』與『吞納』神通,吸收一切外力。當外力吸納到一定程度,就可通過艦首處的『鯤鵬巨炮』噴射出去。」

  冷雨柔神色無比興奮的給李軒介紹著:「武器則是四十八門雙聯裝電磁炮,採用你的建議,船體的上下兩面,使用的都是中線背負式炮塔,二十四座炮塔本身還可升降到合適的高度射擊。

  所以無論是對哪個方向,戰艦都可集中四十八門雙聯裝電磁炮齊射,沒有死角。還有船舷兩側,也各有六百個射界廣大的炮位,總數一千二百門架退式火炮。它就是一頭怪物,一座火力強大,幾乎堅不可摧的移動堡壘。

  關鍵是它的速度還很快,艦身內的三座『太陽神爐』可以催發鯤鵬的『神速』法准,使之展開雙翼,全速航行時的速度,可以達到鯤鵬大帝全盛時期的七成。我還在雙翼的下方設計了總數三十六個掛載點,可以玄黃大帝號使用『神速』的時候,將雲中戰艦掛於其上。」

  --其實還可佈置更多火炮的,這艘戰艦三百二十丈的長度,佈置個四五千門炮位都輕輕鬆鬆。

  可李軒不願意,神器盟還沒能研發處管退式火炮,也沒能研發出類似於馬克沁的重機槍,現在的架退炮每多鑄造一門,就要虧好幾萬銀元。

  李軒在這艘戰艦上前後走了一圈,就心想這真是一頭吞金巨獸。

  也不愧是耗用了他高達銀元十二萬萬的存在,只就紙面上的戰鬥力來說,這艘戰艦簡直無敵於世。

  以後這就是他未來的新旗艦了,預計未來也不會更強的戰艦替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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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4 00:37:54 |只看該作者
第0805章 兵強馬壯

  這艘鯤鵬戰艦讓李軒不滿的地方是做工粗糙,有點類似於後世老毛子的風格。

  讓他滿意的是,冷雨柔在艦體之內實現了水密隔艙。

  如此一來,即便艦體的一處受損,也不影響其餘。

  李軒隨後又身化光雷,來到戰艦外查看那些雙聯裝電磁炮。

  由於這艘戰艦主要是在高空與外域太虛作戰,所以這些電磁炮可以分列於戰艦的上下兩面。

  每一面都是十二座炮塔,二十四門十二寸口徑的電磁炮。

  神器盟的電磁炮技術又進步了,口徑擴大,彈速提升,現在這些電磁炮使用的電磁炮彈,都有一人高。

  「尚父,介系什麼?」

  當李軒撫摸炮管的時候,虞祐巃也好奇寶寶似的問著。

  李軒就莞爾:「這是十二寸電磁炮,是你爹看家吃飯的傢伙。以後我發家致富,給你娘體己錢,就全靠這玩意了。」

  虞祐巃話都沒學幾句,根本就聽不懂他說什麼,他在李軒的頭頂嘎嘎笑著,用小手用力拍打著李軒的頭。

  「其實可以全換成十四寸的電磁炮!」

  冷雨柔有些不甘心的繼續說著:「在艦身內部,還有三座太陽神爐的冗餘空間。可以支持鯤鵬戰艦全速航行,總數五十六門十四寸的雙聯電磁炮,它的威力,其實沒有開發到最大。」

  李軒心想冷雨柔的設計方案是好,可他手裡實在沒錢啊。

  按照她的方案,這艘戰艦三十萬萬銀元都止不住。

  何況那些太陽神爐與增大的炮塔,也會佔據艦身大量的物資儲藏空間,效費比不高。

  他有這錢,還不如多建造一些雲中戰艦。

  李軒又把目光,往遠處的一支龐大船隊看了過去。

  總數三十六艘雲中戰艦,正懸停於距離鯤鵬戰艦大約三百丈的所在。

  其中一些戰艦,還在進行舾裝調試。

  其中有兩艘是中流居士的,兩艘屬於塗山君,另有五艘屬於東海龍族。

  其餘都屬於李軒,由於鯤鵬戰艦的建造時間大幅延期到十個月,所以他又額外向神器盟追加了十艘雲中戰艦的訂單,並對原有的戰艦進行升級改裝。

  而這些戰艦無一例外,都安裝上了十二寸口徑的雙聯電磁炮。

  李軒的眼中卻現出幾分頭疼之色:「你們的太陽神爐小型化,還是得加快進度,否則我這邊不會再有雲中戰艦的訂單了。」

  這些雲中戰艦是需要消耗大量燃料的,它們主要使用的是類似於可燃冰的『焱石』,再輔以上品靈石與一些特殊材料助燃。

  可『焱石』的產量一直不高,那是川蜀井鹽的附帶物。

  那邊掘地七百丈,意外發現了兩條焱石礦脈。可『焱石』的礦產儲量難以探明,難以開採,所以價格昂貴。

  李軒這兩年也讓人四處尋覓,可也只在瓊州臨海一代,發現了一條焱石礦脈。且因鄰水之故,開採的難度更高。

  可目前焱石的產量,最多也只能支撐這三十六艘雲中戰艦了。

  冷雨柔也覺頭疼,可太陽神爐小型化哪有那麼簡單?

  此時神器盟真正有研發能力的,也就只有她與來自墨門的幾位大匠師,下面卻是青黃不接。

  雖然神器盟與墨門,都在李軒的支持下,依托天津與南京的工廠建造了六所技師學校。可這些人要派上用場,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冷雨柔不禁「嘖」了一聲:「你不如把那九位帝俊之子的遺骨拿過來,保準比太陽神爐還好用。」

  李軒忖道我也想啊,可問題是人家的娘親與弟弟,可都是域外的一方大能。

  羲和女神身合大日,卻依然能將其法力降臨人間;那金烏太子雖然聲勢不顯,可綠綺羅說他暗中積累的底蘊,也不遜色於任何帝君。

  「你們想不到壓縮太陽神爐體積的方法,那就只能在材料上下功夫了。」

  李軒只能搖頭:「之前我不是帶回許多礦石嗎?你們先研究著,我也會想辦法給你們帶來更多新材料的。」

  他說完這句之後,就又扛著虞祐巃來到宮城前方。

  就在這一瞬,值守於此處的上千位天兵天將,都朝著李軒半跪下來。

  「吾等拜見帝君!」

  這山一樣的震吼,讓虞祐巃微微發愣。

  不過他也是見過世面的小孩,每次朔望大朝虞紅裳都會捧著他上殿,接受數千位群臣朝拜。

  所以這點小場面,還震不住他。

  他只是好奇這些身軀高達兩丈,渾身暗金光暈的將士,與他家的禁衛有點不同。

  李軒則微微頷首,繼續往宮內深處行去。

  就在今年四月,李軒又冊封了兩名神將。

  一為鄭和,一為俞通海。

  前者在太宗年間七下南洋,威名赫赫。

  李軒原本以為這位三寶太監名為病死,其實是去了外域。

  今年他才偶然得知鄭和是真的病死,這位七次下南洋,都曾發生過激烈海戰,鄭和本人與南洋海盜王陳祖義等十數名天位有過數次交手。

  鄭和在武道上的天賦雖然也很高,可終究不及太宗麾下的幾位大將。在太宗時,鄭和修為只到中天位,在海外舊傷爆發而亡。

  當地有許多漢人感念其恩德,立廟祭祀,所以三寶太監真靈不滅。

  李軒得知此事後不遠萬里,將之請回自家的天庭。

  李軒想要依靠的,是鄭和統合大規模船隊的經驗。可鄭和文武皆能,以『三寶神將』之名,在天庭中擔任『中軍斷事官』一職,輔助中流居士治軍,將天庭已經膨脹到八萬數量的天兵,整治得井井有條。

  軍中的各種規矩,也逐漸立了起來。

  就比如這宮門值守的天兵將士,就是鄭和一手安排。

  俞通海則是晉太祖年間的水師第一大將,後世史書為其單獨立傳。

  此人戰死於桃花塢之後,不但當地世代祭祀,還配享於大晉太廟,所以此人真靈也長存不滅。

  不過因其聲名不顯,一直未能成就神袛之尊。

  李軒試探了一次之後,就將這位挖了過來,冊封為『鎮海神將』。

  李軒還冊封了一些文官,考慮到此時他的天庭草創,規模不大。他掌握的信願香火,還是得以增強戰力為主。

  所以李軒只是尋來一些精通術算之道的文士,在天庭中給他打理雜務。

  其中只有一位可算名臣,大晉的開國名臣李善長。

  此人是太祖起兵時的第一文臣,智慧過人,擅於理政,跟隨征戰,出生入死,勳臣位列第一。

  太祖稱其為『與善長相比,蕭何未必過也』。

  可惜大晉立國之後不久,李善長即捲入胡惟庸謀反案,坐罪賜死。

  此人死後第二年,虞部(工部下屬)郎中王國用上奏,說『假使李善長助胡惟庸謀反成功,也不過是位列勳臣第一而已,太師、國公、封王而已,娶公主、納王妃而已,難道還會勝於今日?』

  太祖可能也是感覺虧心,居然未治王國用之罪。

  不過李善長的全族老幼雖被斬殺,可其子與臨安公主生下的幾個兒子,卻都免於罪責。

  而淮西人為李善長不平,也偷偷立廟祭祀。

  由於香火稀疏,李軒尋到這位的時候,李善長真靈已經處於潰散邊緣了。

  他輕而易舉,就將這位理政之才比肩蕭何的名臣招於麾下,被冊封為『靈官殿大學士』。

  此人在晉太祖草創基業時就已跟隨太祖左右,全責操持當時的晉軍錢糧,最擅於開源節流。

  李善長加入李軒麾下之後,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天庭的各項損耗,就節省了將近一成半。

  他嫌兵器與戰甲太貴,親自插手神器盟,助冷雨柔梳理供應鏈。使得烏金天甲與步槍的造價,再次降低了三百銀元。

  又覺天庭『將作監』的效率太低,李善長親自接手。整合梳理,使得那邊各種器物的產量,增加了五成。

  李軒甚至還能將大晉朝廷的許多繁瑣事務,直接轉交給李善長,讓他幫助處理。

  李善長在公文上的批覆,大多都能符合李軒心意,讓李軒的工作量減少了將近一半。

  兩個女秘書也得以將更多的時間,放在個人的修行上。

  這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自然是有利於碧落與芊芊的未來。不利的地方在於,李軒與兩個女秘書見面的時間大幅減少。

  李軒正想到李善長,就見對面一位身著紅色官袍,鬚髮皆白的老者大步流星似的了過來。

  「陛下!你來的正好,你讓老夫整理統計的南直隸田籍,都已妥當。」

  李善長的身後有幾個跟隨侍衛的天兵,他們的手裡都端著大量的文卷。

  此時李善長的腳步,忽然頓住,看向了李軒頭頂上的虞祐巃。

  他看著虞祐巃,那滿佈刀刻般紋路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這位可是大晉天子?」

  虞祐巃感覺到這位老人的眼神,似乎額外的冷厲,當即把小身板往李軒的身後一縮:「尚父,怕怕!」

  李善長卻已將眼中的怨毒與恨意收起,他注意到虞祐巃與李軒近似的面貌,轉而唇角微揚:「原來如此!大晉之皇統今日為陛下血脈所奪,合該如此!只可惜--」

  只可惜不是改朝換代,他想這大晉皇朝隨陛下姓了李,那才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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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6章 五百萬長刀所指

  「大學士真是好眼力!」

  李軒見李善長也認出他們父子二人血脈相連,不由愉悅的哈哈大笑。

  隨後他又語含安撫:「如今大晉的皇帝都是燕王一脈,一直都善待大學士後人。大學士如今身列神班,過往的恩怨,大學士就不要再計較了。」

  其實李善長生前落到那樣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這位臨退時還不知避忌,舉薦了同鄉兼姻親胡惟庸擔任右丞相。

  胡惟庸卻在任期內在朝中遍植朋黨,不遺餘力的打擊異己,使得淮西朋黨集團的勢力不斷膨脹。

  且其人自恃有淮西文武抱團支持,獨斷專行,許多生殺黜陟等重大案件,都不向太祖請示。

  李軒心想換成自己,也絕不能容。

  說來昔日他先祖李樂興作為太祖身邊第一謀士,功勳卓著,卻只得封『誠意伯』,且始終無法進入內閣,就是淮西文武壓制阻撓所致。

  那胡惟庸甚至有毒殺他家先祖之意,李樂興只能被迫假死脫身,退往外域太虛。

  當時那群跟隨太祖起兵的淮西功臣,確實太不知收斂,也過於排外。

  「臣下豈敢?」李善長想起自己被斬殺的全族老幼,心裡還是恨海難填。

  可他面上還是恢復了笑意:「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老夫日常思之,也知當年所有禍端都是老夫作法自斃,自食其果。善長心內確實憤恨難平,可恨的只是太祖一人。

  而今的大晉天子卻是陛下的子嗣,善長豈敢有怨恨之心?陛下對善長恩同再造,又將善長三子都冊封為天庭文吏。善長如若還恩將仇報,那就是畜牲不如了。」

  他這些年取得的香火神力,大多都用在維持幾個孩子的真靈上了。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日常取得的香火越來越少,連自己都有了轉化怨靈的趨勢。

  所以他對李軒的感激也是真心實意。

  李善長隨後語氣一折,轉開了話題:「陛下讓我整理南直隸田籍,難道是為改良大晉稅法?」

  大約半年前,李軒抽調幹員,在南直隸一帶丈量田畝,清理私田,統計人丁,用時半年才完成,重造了這些田籍黃冊,解送京城交由御覽。

  李軒對於地方官卻缺乏信任,就將高達數萬冊的田籍交給李善長,讓他調集幹吏整理統計。

  可這位昔日大晉開國初年的宰執,卻從中洞悉了李軒的用心。

  「朕確有此意!」

  李軒點了點頭:「一個是攤丁入畝,一個是官紳一體納糧,一個是田地累進稅制,朕準備先在南北直隸試點,一起推行此政。」

  李善長仔細想了想,就苦笑道:「這都是有益於百姓,有益於社稷之政,可吾只恐天下士人沸反!」

  大晉的財稅制度,由他與太祖一手制定。

  可當時的許多善政,現在已經是成為大晉的惡瘤。

  比如給予讀書人的免賦稅,免徭役,原本這是給讀書人的優待。可時至如今,讀書人卻已佔據了世間巨大多數良田,還有許多人田地掛靠在他們的名下,用於獲取免稅資格。

  還有商稅,大晉初年的商稅是三十稅一,太祖認為商稅太高的話會壓搾百姓,可如今也被士人敗壞得差不多了。

  比如運河沿線,士人們攜帶一些商品,是不需要支付商稅的。

  不過李軒推行的這些改革,勢必要被天下士大夫群起反對。

  李軒卻手握著他的腰刀,不屑一笑:「刀子在我手裡,士大夫沸反盈天又如何?且儒人當中,並非都是沒有遠見之輩。」

  此時《軍田永佃法》已經推行於天下行省,這使得李軒在衛所軍內部,擁有了巨大聲望。

  只需他一聲令下,這滿天下的五百萬衛所軍,都會毫不猶豫的聽從。五百萬把長刀所指,天下誰敢不從?

  李善長擔心的,卻是士大夫由此造謠生非,誹謗國事,損及李軒的聲望。

  「陛下,今年以來,大晉民間糧價大跌,田價也由此劇降,所以陛下大可徐徐圖之的。半年來朝廷在地方豪強手中大規模贖買田地,然後貸售給百姓耕種,這方法就很不錯。」

  「此法治標不治本。」李軒卻搖著頭:「均地與稅法若不能在我手中完成,後世之人只恐無此能為。」

  他心想如果不趁著現在朝廷力強之刻,先把根子板直過來,難道還能指望日後那些執政的士大夫?

  似張居正這樣的人幾百年才出一個。

  現在也是阻力最小的時候,只因糧價暴跌,南北直隸的地主們在土地裡面很難賺到錢了,反倒是最近在南北直隸開建的眾多工廠深受追捧。

  許多有遠見的士人都開始將田地變現,參股入南北直隸的各家工廠。

  不過這種開明之士還是太少,李軒推行這三項新法,就是為逼迫地主豪強們賣地,進一步的打壓田價。

  其實論理來說,糧價大跌也有一個壞處,會導致百姓種田的積極性不高。

  可大晉百姓對土地的渴望實在驚人,今年朝廷以新鑄銀元購買的那些田地,往往都是剛公示出去,就被百姓哄搶一空。且大多都是選擇十年之內償清購地貸款,而不是更優惠的二十年,三十年。

  讓李軒無奈的是,這些田地目前都被地方的關係戶瓜分,到不了真正的平民百姓手裡。

  考慮到此時大晉朝廷的統治力不可能達到後世的水準,李軒沒有深入追究。他只能盯著田籍與戶籍,保障這些田地不落入到地方大戶手中。

  而唯一讓所有百姓受益的方法,就是更多的田地--多到讓地方官吏上下其手都無利可圖的田地。

  所以李軒在制定『田地累進稅制』時非常狠辣,一戶人的田地超過一百畝,就要增加兩成的稅收。超過五百畝,則是五成。

  這不但是在逼迫地方豪強賣田,也是在逼迫他們分家,拆分宗族。

  對於勳臣與武人,李軒則留有餘地,所有功勳田與軍田,在累進稅制之外。

  不過按照這規矩,誠意伯府的田畝也得售賣一大半,否則每年會虧空數十萬兩。

  幸在這個時候,誠意伯府已經不依靠田地賺錢。

  南北直隸的絕大多數的勳貴武臣,也大多被誠意李家與神器盟那些工廠的巨利誘惑,陸續投入重金參建工廠。

  李軒預計這阻力會很大,不過還不至於大到他兜不住的地步。

  李善長不由暗暗一嘆,知道這位陛下心意已定,自己是沒法阻止了。

  他抱了抱拳:「陛下如果一定要變法,那就務必要掌握地方的風評輿論,不能讓地方士大夫操縱,愚弄煽動百姓與朝廷為敵。還有,最近糧價大跌,可能會影響棉布,毛紡織品,皮具與鐵器的銷路,還請陛下慎思之。」

  那些什麼絲綢,瓷器,紙張之類,李善長不擔心,這些是富人用的東西,從來不愁銷路。可棉布與皮具、鐵器之類,主要還是平民百姓在購買。

  而最近在南京與天津,各種棉紡廠與毛紡廠,都是一窩蜂的在建。

  預計李軒開始變法之後,會有更多的財富擠入到這些行業。

  李軒聞言也面色微凜,心想這確是個問題,不能不慎。

  對於地方的風評輿論,李軒早就有了佈局,他同意塗山君的降服,就是為那遍地開枝散葉的塗山狐族。

  兩年來李軒屢屢參與講課,大肆收納學生,也是為在地方形成學派。

  麻煩的是糧賤傷農,如果百姓手裡沒有足夠的銀錢,就沒錢購買工業品。

  壓低糧食價格卻是必須的,只有如此,朝廷才能從地方豪強手中廉價購得大量田地。

  不過這銷路問題應該能解決的,這一是因大晉人口眾多,市場廣大無比;二是他現在已拿下了扶桑,與高麗,南洋及身毒的商路也都是暢通的。

  等到兩年之後,地方豪強手裡的田地所餘不多,朝廷就可以嘗試用政策調控,將糧價拉回。

  李軒甚至已在學少司命宮太微,把食物販賣到域外的那些天境與小世界,今年已經賺取了七千萬銀元的資金。

  李軒謝過李善長提醒之後,就又繼續往天宮裡面走。

  結果他又在途中遇到了蘭御與伏友德。

  「這是你爹麾下的天刑神將與監刑神將。」

  李軒朝著二人指了指:「祐巃還不見禮?他們二位也是為你家天下出過大力的。」

  虞祐巃感覺這二人看他的目光也是陰森森的,與之前的那位白鬍子老爺爺差不多。

  可他還是勉力支撐軀體,朝二人拱了拱手。

  正式的禮節當然不是他這樣,不過虞祐巃坐在李軒的肩上,做不了完整的動作。

  「臣不敢當!」伏友德已經注意到兩人相似的面孔,於是收斂起眼裡的凶光,回以一禮。

  蘭御的面色,則依舊沉冷如故。他對大晉皇室的憎恨,還更在李善長之上。

  不過看在李軒的份上,他也收起了視線。

  李軒則問起了正事:「接下來的這場域外遠征,你們這些神將商議得如何了?」

  「此事還未計議妥當,而且--」

  伏友德神色有些躊躇:「陛下準備施行之舉,似乎是海盜的勾當?這恐怕有損陛下的德望聲名,未來會被人詬病。」

  他眼前這位玄黃大帝,竟然嫌與外域糧食貿易不夠賺錢。準備在不久之後,以那數十雲中戰艦,八萬天兵天將劫掠外域,用於籌集錢糧,擴張天庭兵力。

  外域那些『天境』雖然在糧食上面不豐裕,可各種礦藏卻是應有盡有。

  蘭御則是不以為然的一聲嗤笑:「昔日太祖在淮西舉旗的時候,就是草寇一個,德望聲名都無從談起。可等到他攻佔金陵,於是四方景從。所以我們手裡的兵馬才是德望,才是聲名!如今陛下以戰養戰,再明智不過,」

  他朝著李軒一抱拳:「不過眼下缺的還是可靠的情報,我們現在只知道太虛域外那些三十三天碎片的方位,卻不知哪家有錢,哪家勢力強盛,哪家容易攻打,所以三寶神將與鎮海神將之間的爭執很大,中流居士也很頭疼。」

  李軒自問自己在兵法一道,更多是依靠新式軍械來碾壓平推,其實算不得最頂級。

  他考慮到太虛域外的戰爭,更類似於水戰。所以李軒將這次的出兵方略,交給眾神將議論。

  而在這方面最有發言權的,無疑是新冊封的三寶神將鄭和與鎮海神將俞通海。

  前者七下南洋,後者則是大晉初年水師第一神將。

  李軒皺了皺眉,隨後無奈道:「我也在想辦法打聽,且稍等等吧,應該快了。」

  對於外域,李軒目前的消息來源相當稀少。

  現在一個是綠綺羅,一個是少司命。

  綠綺羅在太虛外域有一些『至交好友』,偶爾會與她通聲息。

  少司命則是在與外域貿易的時候,也會知道一些外域的情況。

  想到少司命源太微,李軒就很期待。

  這位欠他的銀元已達兩萬萬,在利滾利的情況下,應該快撐不住了,李軒猜測自己即將收穫果實。

  源太微已經答應了幫李軒收集域外的情報,用於抵消部分債務,時間應該就在今日。

  還有九尾塗山君,李軒沒把希望全寄托在源太微身上,他將塗山君也遣至外域打探。

  最近這位有了兩個可靠的幫手,一個是扶桑的『稻荷大神』,一個是扶桑的大妖『玉藻前』,居然都是狐族一脈,且身具九尾,大天位級的大妖。

  塗山君將之強行馭控於麾下,使得塗山一脈聲勢大增。

  不過這位還需五到六日,才能從外域返回。

  李軒接下來又樂滋滋的帶著虞祐巃,來到了『雲煙閣』。

  最近薛雲柔帶著孩子回龍虎山天師府,準備將小虎頭登入張氏族譜。所以此時的天宮裡面,只有羅煙與小平安在。

  當羅煙看見李軒還有他頭頂的虞祐巃的時候,她上下看了兩人一眼,然後一聲哂笑:「我還道小平安是你的長子,可結果紅裳與你早就珠胎暗結。真好奇你們以後該怎麼應付朝廷百官,現在只看臉就知道,這位大晉天子就是你李軒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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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7章 我的心只有這麼大

  「我何需去應付?」

  李軒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腰刀:「二十萬神機營禁軍在手,五百萬長刀所向,哪個蟲兒敢作聲?」

  年初的時候,他果然將隨征扶桑的十七萬禁軍換了一輪,招募天下武勇之士重建神機營。

  整個過程波瀾未興,那些京營老兵都在扶桑之戰賺到豐厚身家,大多都不想在軍中廝混,拿命去搏富貴了。

  李軒又鼓勵他們遷居遼東,但凡肯全家遷居過去的,都可在遼東一帶得授八十畝軍功田,甚至是在地方充任衙役。

  這些老兵手裡都有錢,武力還很不俗,對於朝廷在遼東的開拓,有著極大的好處。

  還有一些想要留在軍中的,都是願意上進之人,精神面貌大多都還不錯。

  李軒仔細篩選,保留了大約三千人左右,繼續用於神機營內充任骨幹,其餘還有一萬餘人被充入其它京營與各地衛所軍擔任衛所軍官。

  如此一來,李軒在大晉軍中的根基愈發深厚,難以動搖。

  羅煙聽了之後,則不禁「嘖」了一聲:「你這是以力壓人,只怕塞不住世人悠悠眾口。」

  不過搞不好世人得知小天子,乃是監國長公主虞紅裳與李軒的子嗣之後,可能皇位還會更加穩當。

  此時小平安已經一歲有餘,羅煙也就在兩個月前結束產假,重新接手起了神翼府的一應事務。

  六道天尊朱明月果然就策動元老會,給李軒安了一個『六道司榮譽元老』的名頭,將他一腳踢出了六道司,轉而任命羅煙為神翼府主。

  羅煙又在第一時間將『神翼府』,改名為『神機府』,她一直看這名字就不爽,心想李軒你究竟想要多少個羽翼?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羅煙查案時走訪民間,知道李軒現如今在百姓當中是何等的聲望。

  太祖年間驅逐韃靼,輕徭薄賦,民間還是很認可的。

  可在維新年間,汾陽郡王文安天下,武定四邦,名聲可比喜歡折騰百姓的老虞家好得太多。

  李軒則一聲嗤笑:「祐巃承嗣繼位,是先帝所定。這天下誰敢不滿,那就尋先帝說理去。」

  言下之意,就是送他們去見先帝。

  此時他又把虞祐巃拉下來,放在了小平安的身邊。

  虞祐巃是首次見到比他小的孩子,小平安也是第一次見到年紀比他大的大塊頭,兩個小人兒當即大眼瞪小眼,彼此好奇的看著。

  不過小平安日常與小虎頭混在一起玩,與旁嬰相處的經驗更豐富。他從旁邊拿來一隻小皮球,衝著虞祐巃「啊啊」的叫,意思是讓祐巃一起陪他玩。

  以前他常與小虎頭玩接皮球的遊戲,可小虎頭不在,就很無聊了。

  雖然有羅煙為他尋來的三隻小『聽天』,也很聰明。

  可它們正是初生之時,每日都需藥浴,提煉血脈,凝練神通,沒法時時刻刻陪他。

  神獸之屬與人類不同,初生的三年時間非常關鍵,如果這段時間能吸食到足夠的天地之靈,以天材地寶蘊養血脈,未來它們的體格與血脈純度都會提升一大截。

  虞祐巃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皮球。

  他感覺這挺無聊挺簡單的,可傳接了幾次之後,虞祐巃就忘記了所有,與小平安一起傻乎乎的歡聲大笑。

  李軒見狀,不禁唇角微揚。

  這就是他把祐巃帶到這裡來的緣由,虞紅裳把虞祐巃看得太緊了,可形勢所迫,又不得不緊。

  孩子又日漸長大,難免寂寞,讓人心疼。

  李軒隨後又將注意力轉向了羅煙,他的眼裡現出一抹驚艷之色:「煙兒今日真是漂亮極了。」

  這是因羅煙近日昇職伏魔中郎將,換了一身六道伏魔甲,確實英姿颯爽,柔美與威武兼備。

  這樣的甲冑,江含韻也有一身,不過兩人卻是截然不同的風貌,氣質也是迥異。

  李軒越看越愛,他的眼神逐漸曖昧:「煙兒今晚應該閒下來了吧?」

  招攬了李善長之後的好處之一,就是他現在空閒的時間又增多了。

  李軒今日過來,既是為讓虞祐巃有個玩伴,也是想要趁著有空,陪陪他的小煙兒。

  可李軒現在感覺到體內蘊藏了洪荒之力。

  羅煙登時就知道他意欲何為,她直接甩頭:「沒空!我稍後還得去天津那邊查一樁案子。」

  她其實挺喜歡李軒陪自己的,可問題是這傢伙越來越放肆了。

  最近竟然求她用幻法變化成各種模樣,什麼菩薩啊,天女啊,還有女冠,扶桑的巫女等等,又讓她穿各種稀奇古怪的衣服,什麼兔女服、絲襪之類的,甚至還讓她變化成少女時代的夏南煙,穿上那什麼水手服,簡直是無恥之尤。

  雖然那個時候,李軒也額外的有勁,額外的興奮就是了--

  羅煙猜到這傢伙在想什麼,是想要讓她穿這一身六道伏魔甲與之共赴魚水之歡。

  羅煙心想這傢伙就是在做夢,絕不可能!

  在她心目當中,這六道伏魔甲是很神聖的。

  雖然羅煙當初不在意,可她在加入六道司之後,確實是感覺到了自己被救贖。

  李軒現在卻早非當年的情場初哥,他一看羅煙的神色,就知有戲。

  「又沒空嗎?」李軒恰到好處的現出了失望之色,然後又握住羅煙的小手:「可煙兒你最近忙著公務,平時又要照顧小孩,都好久沒有陪我了。今晚就連陪我喝喝小酒,說說話的功夫都沒有了!」

  羅煙臉上就現出了遲疑之色,心想這半個月來,自己確實很少陪李軒說話,於是她猶猶豫豫的點了一下頭。

  大約一刻時間之後,正在玩耍的虞祐巃與小平安,都不禁疑惑的抬起頭。他們感覺地面似乎在震?

  兩個小人兒都齊刷刷的看向了旁邊已經放下了帷幔的床,然後都不以為意的繼續玩耍。

  小平安對此早就司空見慣,虞祐巃也習以為常了。

  每次尚父在深夜留於宮中,母親的床就總會這麼搖。動靜還挺大的,地面都在震,有時候讓他都站不穩。

  而此時在帷幔裡面,羅煙穿著一身六道伏魔甲,猛地咬在李軒的肩膀上。

  「軒郎你這個混蛋!無賴!人渣!我當初怎麼會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

  李軒的眼神無奈,他當初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確實是一個飽受現代愛情觀熏陶的三好青年,夢想就是得一佳人,從一而終。想要做個專情的好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來著。

  可嘆僅僅半年之後,李軒就因難卻美人之恩,不得不屈從於古代的社會風氣,做了一個人渣。

  而今更是近乎墮落,自暴自棄了。

  反正他身邊的這些女孩,含韻,紅裳,雲柔,羅煙,芊芊,雨柔,疏影,清梵,還有個經常被他遺忘的女孩,他一個都不想放開,只想一生一世守著她們。

  再多就放不下了,李軒感覺自己的心只有這麼大,已經沒法分開更多了。

  嗯~如果碧落與綺羅願意的話,其實他的心也可以分一分。

  少司命源太微也是個好女人,蠢蠢的,很可愛--

  李軒隨後就加大了木床搖晃的力度:「我怎麼就不是正人君子了?別人可都說本王行事堂堂正正,高風亮節,儒門千載以來心性高潔者無過於本王。不對,我現在就是妖魔,大妖魔。你這個六道司的伏魔中郎將,給我受死--」

  羅煙俏臉頓時一黑,可她不知怎的,也漸漸興奮起來。

  她想才不能讓這妖魔得逞!堂堂的六道司中郎將,怎麼能輸在一個妖魔之手?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李軒才又扛著虞祐巃,從玄黃天庭裡面走了出來。

  羅煙緊隨其後,她依舊是穿著六道伏魔甲,狠狠瞪了李軒一眼,隨後就御空而去了。

  她今晚確實有著查案誅魔的公務,並非是誆騙李軒。

  最近兩個月她都是如此,把孩子哄睡之後在晚上辦案。偶爾需要去萬里之外的時候,就把孩子交給雲柔照顧,二人互幫互助。

  李軒則把虞祐巃還給了已經等得焦躁的虞紅裳,這次他沒有留宿,而是出宮而去,前往自己的汾陽王府。

  李軒已接到了消息,少傅于傑與深夜時分前來拜會。

  李軒一聽就明白,于傑這是為五大都指揮使司開省一事,來與他談條件的。

  正好,李軒也想以此為籌碼,逼迫輔政大臣們支持他的稅法改革。

  陳詢那個老狐狸可能是看出他的心意,這次就沒有出面,不過只要能取得于傑的支持,李軒也能強行推進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與累進稅制。

  不過就在這時候,李軒的眉頭微皺。他直接身影閃動,人化星光,借助周天星辰大陣斗轉星移,出現在了『文廟』之外。

  李軒放目望去,只見外面上千位儒生端坐於外,前面則是幾十個老儒,他們舉著『谷梁赤』與『蔡千秋』,還有『鄭玄』與『馬融』等人的靈牌,神色都憤懣不平,群情雄鷹。

  此時新近被朝廷冊封的衍聖公孔宣德,湊到了李軒身邊稟告:「殿下,這些儒生是聽聞郡王上奏朝廷,要從孔廟移除這幾位大儒靈位,為此來報不平的。」

  此時那些儒生也注意到了李軒,當即有一位鬚髮皆白的宿儒長身而起,大聲呵斥:「汾陽王,如谷梁赤,鄭玄,馬融者,都是經學大師,德行兼備,萬事敬仰,即便汾陽王你是當朝理學護法,也沒資格廢除他們的靈位!你憑什麼?」

  李軒微一揚眉,然後就神色從容的在上千儒生憤怒目光中走下了臺階:「憑什麼?就憑古文尚書與谷梁春秋,皆為前人偽作,並非聖人真意。」

  這一瞬,在場的眾多儒生都是「嘩」然震響,聲如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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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8章 大儒李軒

  李軒看著眼前眾儒生嗡然騷動,群情憤慨,卻依然是面色平靜,淡定如常。

  《尚書》是五經之首,是儒家的核心經典。

  『尚』即『上』,《尚書》就是上古之書的意思,傳說是源自於上古時的《三墳五典》。

  不過《尚書》有古今文之分。

  今文尚書是大秦博士伏勝在漢初的時候口授,共二十八篇。

  古文尚書,據說是景帝之子魯王劉余,從孔子故居的牆壁裡面挖出來的,比今文尚書要多出二十五篇。

  之後恰逢五胡亂華,文籍喪失,今、古文都散亡,連朝廷篆刻的石經也遭破壞。於是東夏(東晉)豫章內史梅賾獻了一部《古文尚書》,計有經文五十八篇,被列為《五經正義》。

  可在後世,《古文尚書》已經被證偽。

  尤其是後世《清華簡》出世之後,《古文尚書》系偽造一事已經板上釘釘。

  而鄭玄、馬融都是漢末時代的經學家,古文尚書學派的大儒。

  李軒對於這兩個人倒是沒有意見,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為打擊儒門的『崇古派』,為日後推廣自己的學問鋪路。

  儒人推崇『三代之治』,想要『法古』,是由至聖先師而始,到王莽的時候發展到一個高峰。

  王莽打著『法古』的名義推行變法,而他的好友劉歆則配合鼓吹三代之治。

  而劉歆正是古文經學派的開創者,編撰了西漢之後儒家的絕大多數經文典籍。

  王莽的新朝雖然滅亡,可劉歆由於晚年悔悟,謀誅王莽,事洩自殺,他留下的經典與學問卻被傳承了下來,遺留至今。

  儒門發展至今,崇古的風氣愈演愈烈。

  可這種風氣,無疑是不利於李軒推廣新學的。

  李軒是立志要做一個新聖人,以垂範後世儒人,保衛自己的變法果實與政治遺產的。

  可如果大家都去崇古去了,去羨慕三代之治去了,那麼置他這個新聖人於何地?

  後世人還要不要聽他的學問,學他的《幾何》、《數學》與《物理》?會不會打著法古的名義將之廢黜?

  所以『古文經學』這一學派與經典,李軒勢必得將之掃入垃圾堆。

  只有打倒了舊的偶像,新的偶像才能立起來。

  哪怕因此動搖理學根基,李軒也在所不惜。

  這其實是與虞子的理學一脈相乘,虞子之學雖然也有許多是古文經學的內容,可這位亞聖也意識到了古文經學是偽作,所著經書大多都偏向於今文。

  唯獨古文經學倒下之後,理學的部分經義需要重構,這卻正合李軒心意。

  而李軒現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將劉歆、賈逵、鄭玄、馬融等等古文經學的大儒,從文廟中排除出去。

  至於谷梁赤,傳聞是《谷梁春秋》的著作者。

  《春秋》是孔子著述,後有左丘明、公羊高、谷梁赤三人分別在《春秋》的基礎上做了闡釋與補充。

  而劉向、蔡千秋,則是谷梁學派的大儒,也同樣在後世獲得了配享文廟的資格。

  李軒對《谷梁春秋》的厭惡,還更在古文經學之上。

  這是儒家崇尚『親親相隱』的根源,強調禮樂教化,尊王而不限王,力主仁德之治,處處突出君主的絕對權威。

  他們主張必須嚴格貴賤尊卑之別,用貴治賤,用賢治不肖,對於君王與貴人卻不加任何限制。

  據李軒所知,後世大清入主中原,《谷梁春秋》倍受推崇。

  皇帝說『治統在於朕,道統亦在於朕』,奴臣說『主子永遠是主子,奴才永遠是奴才』。

  他們還推崇強調宗法情誼,至聖先師雖然說子為父隱,父為子隱,可《公羊春秋》與《左氏春秋》還是認可大義滅親的,谷梁春秋卻認為這不合禮法。

  歷代大儒將『親親相隱』用於決獄,形成廣泛的社會影響力與公示,就是西漢宣帝年,《谷梁春秋》大興之後。

  也就是從這個年代開始,世家門閥開始興盛,地方間的宗族勢力崛起。

  而如今大晉皇權不能下鄉,宗法勝於律法,這對李軒來說,無疑是沒法接受的。

  這還關係到未來他能否將那數千萬女性勞動力,從鄉間解放出來的問題。

  所以《谷梁春秋》必須是偽學,自谷梁赤以下一切谷梁學派的宗師,都不能配享於文廟之內。

  李軒認為這是偽儒之始,深通惡絕。

  「汾陽王此言譫妄!」

  人群中,那位白髮老儒氣得倒仰:「古文尚書傳世萬載,載德治之要詣,是萬世之道統,百代之垂範,怎麼可能是偽學?即便你是當代理學護法,也不能輕侮。」

  那些大儒也都是錯愕之餘,怒不可遏。那些年輕學子們,就更加的暴跳如雷。

  「汾陽王之意,是說我們從小到大學的《尚書》都是假的嗎?」

  「豈有此理?《古文尚書》可是至聖先師的十二世孫孔安國獻於大漢天子的,怎麼可能是偽作?」

  「汾陽王這是想要推崇今文嗎?然則今文尚書分文析字,煩言碎辭,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

  「你也配當理學護法?這是想要掘我理學的根基嗎?」

  「萬世之道統,百代之垂範?」李軒眼中掠過些許不耐之意,他手按腰刀,瞬時一股恢弘意勢,橫掃全場,竟使得在場諸多儒人與儒生都無法言語。

  那白髮老儒卻是例外,他硬頂著李軒的刀意威壓,怒聲質詢:「汾陽王這是要以力服人嗎?」

  李軒則冷冷一哂:「只是讓你們安靜下來,聽本王說話!你們說古文尚書不是偽學,那麼我這裡有幾個疑問,要請幾位大儒解答。其一,虞子是否說過古文尚書有兩體之分?又是否說過尚書中的大序與小序,並非聖人所作?」

  在場的幾位大儒,頓時面色微青。

  虞子確實質疑過尚書可能是偽作,而虞子乃理學始祖,此間大多數人都是理學門人,虞子的徒子徒孫。

  所以當李軒釋開刀意的時候,在場的大多數人也陷入沉默。

  李軒則是冷笑著,一步步走向了這些儒生:「我再問你們,《史記》未曾記載伏勝失其本經之事,魏夏(魏晉)儒人說伏勝失其本經之說,能否採信?」

  「其三,《後漢書.儒林傳》記載馬融、鄭玄所注之《古文尚書》,為何與東夏(晉)梅本古文篇數不合?』

  「其四,所謂的東夏(晉)梅賾奏本《古文尚書序》稱『安國承詔作傳』一事,為何不見《史記》與《漢書》記載?」

  「其五,漢代學者著述的經文,從來沒有引用過所謂的梅賾本《古文尚書》,這又是何故?」

  「其六,從今傳本《古文尚書》之篇名,為何與《孟子》、《史記》等書記載不合?」

  李軒的這幾個問題語速不快,聲音也很平和,卻如刀槍利劍,直插眾多鴻學大儒心底。讓他們面色蒼白,嘴唇發紫。

  那白髮老儒囁動了一下嘴唇,他想要回答,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回擊的言辭。

  在場的眾多年輕儒生也平靜下來,驚疑不定的看向那幾位鴻學大儒。

  其中一些學識淵博的,更是眼現凝思之色。

  「還有,所謂的《古文尚書》如《大禹謨》混典、謨、誓三體而為一,可伏勝的今文尚書卻典、謨、誓體裁分明,這又何解?」

  「其八,古文尚書的文義可疑,為何《五子之歌》以下如出一律,間或有異,不過改易增換,略加潤色,即為一篇,不像優生《今文尚書》篇篇出於事實,皆可見其作偽之痕跡?」

  「還有,兩漢時代才有河南與金城的地名出現,《古文尚書》的成書時間在春秋,為何卻有河南與金城兩個地名?」

  整個文廟之前千餘學子,更加的寂靜無聲,整條街道落針可聞。

  幾位鴻學大儒則都是身軀搖晃,神色驚悸。

  李軒則冷眼掃向眾人:「孟子云盡信書不如無書,本王開課講學,屢次要求你們要學會邏輯,學會思辨,不可盡信書中的道理,要學會親身踐行驗證,做到知行合一。

  可至今為止,能夠做到的卻極少。你們如果研究了本王的學問,就該先驗證《古文尚書》是否偽作。找到足夠的證據,再來文廟鬧事。」

  此時李軒又一拂袖道:「關於《古文尚書》,本王近日就有文章《尚書古文疏證》刊發於世,考證今《古文尚書》實為魏朝王肅偽造,孔壁古文十六篇則為東漢張霸偽造,你等可以自行研看,驗證真假。

  至於馬融、鄭玄等人,確是德行深厚,學識淵博,可其傳播偽學,誤我儒門千載,使無數學子走入歧途。本王將之從文廟移除,有什麼不對嗎?」

  那白髮老儒整個人,像是老了幾十歲,他幾次想要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

  最後只能抱了抱拳:「那麼谷梁赤與劉向、蔡千秋三人又是何解?谷梁春秋可絕非偽學!」

  李軒聽了之後,卻又是一聲哂笑:「最早記錄《谷梁春秋》的,是漢初陸賈《新語》。在此之前所有史冊都無記載,也無上古竹簡遺世,其源流存疑,有後人編纂之嫌,怎能做我儒家傳世經典?

  且谷梁赤其人,說是子夏弟子,可子夏推崇禮法合一,與《谷梁春秋》學問絕不相容。本王豈能容這等學問,存於文廟,誤人子弟?」

  他又掃望著在場眾多儒生:「今日的場合正好合適,本王在此告誡你等,明年春闈,所有士子的文中再不得引用《古文尚書》與《谷梁春秋》的言辭,否則問卷定當罷落。望你等謹記於心,萬勿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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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9章 睥睨於天地之間

  此時文廟前的眾多年輕儒生,不由都一片沮喪哭嚎之聲,神色則如喪考妣。

  那《谷梁春秋》倒還好,雖然是《春秋》三傳之一。

  可以之為本經的不多,這本書與《公羊》更多是被儒人拿來決獄用的。

  可《古文尚書》流傳至今,一直都是顯學。

  他們學了一輩子的古文尚書,結果到頭來,居然將被朝廷認定是偽學。

  日後科舉,他們該以何為根?

  不過這些人已經沒有了鬧事起哄的心思,只因汾陽王說的那些話有理有據,讓他們想不出反駁之辭。

  只要是真的讀通了經史,再往裡面細想,就可知《古文尚書》確有偽造之嫌。

  尤其是裡面的地名,可不僅僅是河南與金城這兩處。

  一些博學之人仔細回思,發現這樣的情況,在《古文尚書》竟有十餘處之多,都是西漢之後才出現的地名。

  可至聖先師總不可能是在西漢之後,寫出了《尚書》?

  練氣士自然是壽元長久,至聖先師說不定已成就神天之尊。

  可據說至聖先師與他座下的七十二賢,都以身合道。

  為弘揚儒學,庇佑人世,聖人與諸子早在戰國初年就都不存於世了。

  所以眾儒生此時腦海裡面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速去書店裡面購買《今文尚書》的註解,還有汾陽王的著述。

  考慮到當今朝廷,汾陽王已經執掌大權,重點當然是《格物》、《辯證》等書。

  不過在場的幾位大儒,卻還是抱著靈牌,不肯離去。

  其中一位中年大儒冷笑著:「你竟還想將古文尚書排除在科舉之外?朝廷諸公與禮部胡尚書,他們豈能容你肆意妄為?尤其禮部胡尚書,他治的本經就是尚書。」

  可就在他語聲落時,禮部尚書胡濴卻背負著手,從文廟之內走了出來:「此言差矣!胡某束髮以來,都是以尚書為本經,浸淫甚深。可如今思之,這古文尚書確有偽造之嫌。如果沒有證據,證明古文尚書是儒門正本,那麼朝廷只能罷黜此學。」

  他神情微微黯沉,眸光也有些晦澀。

  胡濴是不久前聞訊而至,全程傾聽了李軒與眾儒生的對話。

  就胡濴本心而言,是不想罷黜《古文尚書》的。

  胡濴精研尚書,早就意識到古文尚書可能是偽造。

  昔日漢末大儒鄭玄與馬融,很可能也洞悉了《古文尚書》的根本。

  他們雖然是古文學派,也在賣力推廣《古文尚書》,可他們只註解秦博士伏勝傳下的《今文尚書》二十八篇,對於《古文尚書》多出的二十五篇沒做出任何註解。

  可胡濴卻從不敢公開質疑尚書,只因這天下儒生,至少有一成之人是以《古文尚書》為本經,仗以凝練浩然正氣。

  而一旦《古文尚書》被證偽,那麼不但大量儒生的浩氣修為可能就此罷廢,也可能令兩漢之後,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儒學體系一朝崩潰。

  何況胡濴私心以為,古文尚書中雖然夾雜著一些漢代大儒的私心,可裡面的一些道理是對的。

  可此時李軒既然以當代大儒,理學護法之尊率先質疑,掀開了這層窗戶紙,那《古文尚書》就不可能存續下來。

  胡濴知道《古文尚書》中破綻眾多,一旦被眾多儒生質疑,開始大規模的辯論,只會有更多的證據被尋找出來。

  胡濴哪怕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想在《古文尚書》的問題上堅守,以免貽笑後人。

  此時那位幾位大儒聞言,面上都已經如死人一樣蒼白,身軀也是一陣搖晃。

  禮部尚書胡濴乃天下儒人之宗伯,他如不肯為《古文尚書》背書,那麼整個儒壇就再無對抗汾陽郡王之力。

  那位白髮老儒的口中,更是溢出了一口鮮血。可他的身軀卻還是屹立不搖,如同孤峰,他怒瞪著李軒與胡濴。

  「我們儒門世系萬年的法統,絕不能因你而敗壞!汾陽王你假儒教與理學之名,所著《格物》、《辯證》等書,也皆為異端邪說。

  吾登州顏久,今日願以復聖顏回五十三世孫之名,用我們幾人的一身精魂氣血,請文廟諸聖之靈降臨,鑒定你汾陽王儒道真偽!不知汾陽王殿下,可敢受之?」

  這一刻,文廟前的整條街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眼神驚悸的,往白髮老儒顏久,還有李軒的方向看了過去。

  禮部尚書胡濴當即皺眉:「顏老夫子,你這是何苦--」

  「胡尚書你勿需多言。」

  白髮老儒一拂袍袖:「老夫心意已決!何況到了這地步,老夫也沒有了退路。」

  他低頭看著自己逐漸枯乾衰老的肌膚,然後自嘲的一哂。

  李軒對《古文尚書》的質疑,摧毀了他浩氣修行的根基。

  以他現在的年紀,根本無法改易根本。

  而一旦浩氣不存,他就沒多少時間可活了。

  白髮老儒隨後就目如幽火,繼續瞪著李軒:「不知汾陽王殿下,可敢受之?」

  他身後幾位大儒雖是臉色灰敗,可也毫無畏意。

  李軒則目光陰冷,與這老儒遙空對視,二人的視線,似乎能撞出火花。

  新任衍聖公孔宣德則悄悄走到李軒的身側,低聲耳語道:「殿下,我可以讓那些官兵過來,將這老不死強行驅走。」

  李軒轉身瞪視了孔宣德一眼,然後他就灑然一笑:「有什麼不敢受?顏老夫子,吾敬你是老人,我儒門的宿學大儒,不願見你妄送性命。可如果你一定要以此法來質疑本王,那也由得你。」

  他此言一出,顏久與諸多在場大儒,都是精神一振。

  禮部尚書胡濴則是眉頭一蹙:「此事不妥!汾陽王浩氣琉璃,純白無瑕,世所共知,何需請先聖諸靈來鑒?簡直荒唐。」

  他不願見古文尚書被廢黜,卻更不願見李軒被這些愚儒扳倒。

  在禮部尚書胡濴心內,雖然認為李軒所著《格物》、《辯論》是補儒家之缺失,那《物理》、《幾何》、《數學》、《國政》等文則是經世致用之學,可至聖先師與儒家的先秦諸聖,未必就會認可其學。

  而這位當代理學護法,如今已是理學之門面,朝廷之柱樑。

  一旦其被儒道否定,會引發朝野上下的巨大風波。

  「這沒什麼不妥的。」李軒一聲失笑,語含不屑:「他們想要試,那就試吧。」

  這些宿儒確實沒有退路,可他李軒也一樣不能在學問上展現出任何心虛之態,又何嘗有任何退路?

  此時的李軒,已經注意到了不遠處綠綺羅的身影。

  此女不知何時從神農院趕來,正立在不遠處的屋頂上,遙望著他。

  李軒看了此女一眼,就不在意的收回目光,將雙手背負於後,神色從容自若。

  他的心態輕鬆自信,只因他現在一身的浩氣,學問,而今的政績,武勳,從不依賴文廟裡面的先聖。

  如果至聖先師與那諸多先秦聖人不能認可他李軒的學問,道理,那麼他李軒就自立一派,別於儒家!

  頂多就是未來的局面,會變得更困難一點,他李軒也得用更多時間,更多的精力,去建立自己的學派。

  李軒堅信未來的勝利,一定是屬於他的,而非是身周文廟裡面的那些靈牌。

  綠綺羅則是面色平靜,毫無擔憂之意。

  她反倒是眼現嘲弄之色的,看著下方的諸多儒生。

  綠綺羅知道這一年以來,李軒的浩氣修為又有進益。

  她這位御主事事預先籌劃,未雨綢繆。在其準備廢黜古文尚書與谷梁春秋的時候,就預料到儒門內部的反彈,做好了應對的預案。

  這哪裡是文廟裡面的這些先聖之靈,想否定就能否定得了的?

  這些宿儒,實在過於天真--

  顏久等人卻渾然不覺,以他為首的十幾位宿儒,都是精神大振。

  他們直接就在文廟之前坐了下來,神色莊嚴肅穆,開始誦讀經文。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他們讀的是《論語》,這是儒家第一根本經義。

  至聖先師平生著作,雖然只有他編纂的《春秋》與《六經》,可儒家的一切精義與道理,卻都在《論語》當中。

  隨著這十幾位鴻學大儒的誦讀,果然使得文廟之內,眾多先聖之靈的共鳴響應。

  整個文廟,也逐漸被一層赤紅色光華籠罩。

  而文廟前方的街道上,那千餘位儒生,還有從旁邊國子監內湧出的國子監生,以及陸續被此處動靜吸引趕來的人們,也都是神色凝然。

  他們的心情忐忑難言,有人期待,有人興奮,也有人不安。

  「--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子路無宿諾。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顏久讀到這一句,就冷冷的再看了李軒一眼。然後他整個人都化火燃燒。

  「我儒家先聖之靈在上,弟子顏久今日以身殉道,用性命精魂,請諸位真靈臨世,鑒定此人儒道真偽!」

  隨著他身後十幾位宿儒,都化為衝天火焰。

  那文廟之內,也瞬時衝起二百餘股滔天浩氣!

  儒家修為到了第四門,就可『浩氣長存』。

  而至聖先師座下十哲七十二賢,還有歷代被敬奉於孔廟中的大儒,無不都是天位修為。

  他們遺留於世浩氣匯聚成一股,衝起了一股衝天巨柱。

  李軒則是微微一笑,他將袍袖一擺,然後一股琉璃無瑕的純白浩氣,也直衝天際。

  「吾之道,經世而致用,合乎於天時,輝照古今,睥睨於天地之間!」

  此時他那浩氣輝煌,竟然完全不遜於文廟之內的浩氣金柱。

  禮部尚書胡濴則瞳孔微睜,看著李軒那琉璃金柱的頂端,竟然又顯出了金紅之色,一個巨大的『理』字赫然懸於其上,緩緩轉化。

  胡濴看著這一幕,只覺自己的心臟狠狠的抓了一把。

  他想李軒的浩氣,居然進展到了這個地步。

  --這分明已是『浩氣合道』!傳說中只有真正的聖人,至聖先師才能做到的事情。

  這位汾陽王正在凝聚的極天法准,怕是將驚天動地!

  此時李軒的瞳孔,更現出赤金色光芒,睨視著這孔廟之前雲聚的眾多儒人與國子監生。

  「學問之道,當與時俱進。吾不知未來如何,可當今之世,不合吾學者,皆為異端!」

  就在這一瞬,天地間赫然響起了鸞鳳和鳴之聲。

  那文廟之內,瞬時二十餘道浩氣光芒,往李軒方向沖湧而去,縈繞其上。

  而那眾多儒人也為之嘩然,議論紛紛。

  「那是文忠烈公,汾陽王的隔代老師。」

  「是荀子!荀子是認可汾陽王之學的。」

  「虞子!看啊,虞子之理與郡王之理交相輝映。」

  「那是子夏,十哲之一!」

  「是橫渠先生!」

  「孟子,那應是孟子的浩氣。」

  「那是董仲舒,董子--」

  那十幾個身軀化火的儒人看著一幕,已經心如死灰。

  可他們還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看著文廟內部。

  此時的至聖先師與他座下賢哲,大多還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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