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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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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3 00:22:38 |只看該作者
第0750章 天宮之裂

  就在『破敵山』的大戰即將落幕之刻,在遠達萬里的金闕天宮,少司命源太微也踏入到自己的『少司神宮』。

  此處已被大司命封印,無數的符文一重重封禁了這座宮殿。

  不過當源太微降臨之刻,那些符文就一片片崩裂粉碎開來,裡面則滲出了無數的赤金色光束。

  這些光束最終都扭曲彎折,都如飛鳥投林般的匯入到了源太微的體內。

  --那本就是屬於『少司命』,屬於她的權柄,是金闕天章給予源太微的威權。

  此時源太微的整個人,就像是蒙上一層聖輝。

  源太微的法力由此蔓延開來,生與死的極天之法,覆蓋著整個金闕天宮。

  從李軒那裡臨時取回來的『斬仙令』也懸浮於她的身前,散發著幽冷的光華。。

  大約十個呼吸之後,原本無形無相的《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終於現出了形狀。

  可見無數紫金色的仙符層層疊疊的顯於虛空,構結成陣。

  這是源太微以自身『少司命』的位格與力量,奪回這座仙陣的控制權,讓它們恢復本來面貌。

  就在《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恢復之刻,源太微又把目光往上方眺望,看向了九宮之上的至高大殿。

  這座大殿就位於二命、三垣與四象這九座宮殿之上,懸浮在金闕天宮上方百丈處。

  它金碧輝煌,神霄絳闕,高不知多少丈,也難測長寬,完全無法用視覺去測量。

  殿前的牌匾之上,則赫然是『凌霄寶殿』四個大字。

  當人們用肉眼去注視,本能的就會生出敬畏之念,不自覺地伏首臣服。

  源太微卻毫不猶豫的虛空一踏,閃身來到了這座凌霄寶殿的門前。

  當她一目望去,赫然可見無數的金色絲線縱橫交錯,密佈於殿堂之內。

  這殿內空蕩蕩的,唯有那中央寶座之下,立著兩個人影。

  一個是『天市宮主』郭京,一個是『紫微宮主』問是非。

  他們都神色無比凝重,黑沉鐵青。

  源太微看了他們一眼,就沒在意了。

  此時她更在內意的,是那些絲線,是殿宇內部對她的排斥。

  此時整個金闕天宮,整個『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都被少司命掌控,唯獨這座『凌霄寶殿』,還在抗拒著她的力量,抗拒著她的威權。

  不過當源太微一步步邁入,裡面的那些金色絲線都一縷縷的崩散開來。化為金色的粉塵,灑於這座殿堂內。

  郭京與問是非二人,不由對源太微怒目以視。

  可兩人都無力阻止源太微的靠近,只因此刻那凌霄寶殿之外。

  朱明月,仇千秋,中流居士,與青龍宮主司神化四位都懸空而立,分別將他們的武道真意,甚至是極天之法遙鎖著他們兩人。

  天市宮主郭京的眉心中有著一道尖銳的劍痕,此時他每一個舉動,這劍痕都會擴大些許。

  紫微宮主問是非則是一手持著經卷,一手提著千秋筆。

  那經卷之上的末尾處,依稀寫著『有極天位自外域降臨,助問是非驅除天宮叛逆少司命』的字樣。

  可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外域降臨』與『驅除』六字竟然都是錯字,要麼是多出一筆,要麼是少寫一畫。

  那正是中流居士的『混淆』之法,混淆了問是非的意志。

  『千秋筆』這件神器的偉力,自然也無從發揮。

  此時的問是非已滿頭大汗,就連鼻尖也滲出了汗珠,可他卻無法在經卷上落下一字。

  源太微的腳步則緩慢堅定,無可抗拒。

  她一步步走入殿中,又踏上了那九層臺階,然後一隻手,往那御座上抓了過去。

  在許多人的認知中,金闕天章與千秋筆是金闕天宮的核心,『誅神令』與『斬仙令』則是大小司命的象徵。

  可源太微知道,金闕天宮的真正核心,其實是這個曾經屬於三代天帝的御座。

  只有拿下這天帝御座,才能算是真正掌握天宮。

  否則她現在對『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的掌控,就如空中樓閣。

  當源太微的手靠近御座,她的身體驀然間燃燒起了幽黑色的火焰,同時無數的金色劍氣在御座前爆發開來,將她的手割裂到遍體鱗傷,還有青白色雷霆貫空而下。

  可源太微的極天之法,也在此刻展現偉力。

  這一切對抗的力量都在『死』去,火焰黯滅,雷霆消失,劍氣碎滅。

  源太微的手,穩穩的握住了御座的一側扶手。

  不過就在這一瞬,另一個衣飾華麗,臉帶青銅面具的纖細身影驀然閃現入這『凌霄寶殿』中。

  --那正是不遠萬里,從蒙兀破敵山趕至此間的大司命。

  當她望見源太微的時候,臉色一時難看到了極點。

  隨後這位也毫不猶豫,也抓住了天帝御座的另一側。

  就在這一瞬,整個金闕天宮開始轟然震盪,整個懸浮於空的宮殿出現了無數的裂痕,隱隱有一分為二的趨勢。

  隨著二人的力量衝撞,威權交鋒,這金闕天宮的裂痕也越來越大。

  ※※※※

  李軒一點都不知金闕天宮那邊的進展,他與綽羅斯.也先在破敵山之南,大戰了足足五個時辰。

  直到次日的凌晨時分,兩人依舊在激烈搏殺。

  也先的一身血氣精元幾乎燃燒殆盡。他的髮鬚灰白,血肉塌陷,皮膚枯黃,且佈滿了皺褶,整個人就像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屍體。

  可這位瓦剌大汗依然在拚死搏殺,窮盡自己每一分力氣,朝著李軒斬擊。

  他眼中則蘊藏著刻骨的恨意,似欲將李軒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可此時也先的神魂卻已虛弱之至,恍如幽火,隨時隨刻都可能熄滅。

  少傅于傑早就看不下去,提前離開了。

  在于傑看來,李軒的作為簡直缺德之至。

  他看似給了也先公平一戰的機會,給了他光榮戰死的榮耀。

  實質卻是想方設法的利用也先磨礪自己的武道,處心積慮的搾乾綽羅斯.也先的每一分潛能。

  接下來的戰鬥也沒什麼好看的,于傑在確定了也先已經沒有覺醒極天之法的可能之後,就果斷離去了。

  他需要去處理這場『破敵山會戰』的後續手尾,如統計戰功,清理繳獲,撫恤傷亡等等,同時還得佈置追擊事宜。

  這些本該是李軒這個主帥的事務,可李軒這個主帥脫不開身,就只能由他代勞了。

  這場百萬人規模的大會戰,在昨日傍晚時分徹底終結。

  整個戰爭的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個半時辰。

  而就在這一個半時辰內,晉軍的全火槍戰法展現出無比高效的殺戮能力,使得蒙兀人在戰場上丟下足足五十多萬具屍體。

  其餘的人,則要麼逃離,要麼投降。

  投降的人大概有十餘萬,逃離的人則倍於此數。

  讓少傅于傑略覺擔憂的,是其中怯薛軍一部大概三萬人,還有四萬左右的蒙兀騎士,正在一位『孛兒只斤』氏的臺吉率領下,往西面方向逃遁。

  昨日會戰中,絕大多數逃離的蒙兀人都是沒有組織,處於散兵游勇的狀態。

  唯獨這七萬人,竟在逃亡的過程中被編組成軍,那位黃金家族後裔展現出了強大的組織能力。

  所以于傑在第一時間就佈置追擊,組織了一支十萬人的騎軍,由宣府總督朱國能親自帶領,追擊這些蒙兀餘孽。

  于傑知道這些蒙兀餘孽想要逃亡何處,那一定是吐魯番--也就是察合台汗國無疑。

  昔日元昭宗的嫡孫『孛兒只斤.本雅失里』就是逃亡察合台汗國,在西域流亡數載,最終在察合台汗國與帖木兒帝國的合力襄助下,趁著靖難之變的時候統帥大軍攻入草原,奪回蒙兀大汗之位。

  于傑絕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發生,所以他將追擊一事交給了朱國能。

  這位宣府總督既有麋鹿一樣的謹慎,也有虎豹一樣的勇猛。

  他能眼觀八方,注意周圍每一分異常,且在發現獵物之後兇猛的撲上去。

  由朱國能統軍追擊,是最讓于傑放心的,此外他也擅於統御騎兵。

  而等到于傑將戰場上的一切都處理得妥妥當當,他發現李軒與也先之戰居然還未結束。

  于傑趁著初晨時分的陽光遙望,然後就一陣無語。

  也先體內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精元,可李軒居然也收斂了一身靈機,像是普通人一樣與也先比拚刀法。

  二人就彷彿是兩個普通第二門武修一樣戰鬥,可他們斬出的每一刀,都有著『技近乎於道』的意韻。

  「看來他是非要將那位瓦剌大汗搾乾不可了。」

  就在戰場附近的塗山君一邊凝神看著李軒,一邊「嘖嘖」有聲的讚嘆:「都說我塗山君狡猾惡毒,可其實及不得我們這位陛下萬一。」

  「我會把這句話轉告給李軒的。」

  綠綺羅對於旁邊的戰事不甚在意:「其實他也是無奈,最近李軒要經歷一場生死之劫,必須在武道上繼續突破,也先是他現在最合適的對手了。」

  她說話的同時,注意力一都集中在眼前的那具『元辰神將』上。

  就在大日再次升起,照耀這方世界的一刻,綠綺羅的一身魂力就已恢復如初。

  她當即燃起了一股綠焰,開始煉化起了『元辰神將』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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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1章 破敵山戰報

  塗山君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綠綺羅身前的那具綠色『元辰神將』上。

  她語聲幽然道:「沒想到,南極長生大帝還真把這機械神將的技術復原了。你是打算將它煉化,作為自己的代身?這只怕很難,它體內南極長生大帝的核心神印,幾乎沒有被煉化的可能。」

  昔日的三代天庭中,有六丁六甲,十二元辰,一共二十四位掌握極天位戰力的機械神將,是天帝『昊天』最信任的力量之一,也是天庭武力的基石,震懾著諸天萬界。

  可在三代天庭粉碎之後,這二十四具機械神將,也已損毀大半。

  塗山君看出眼前的這一具,並非是六丁六甲,十二元辰中的任何一位,顯然是昊天隕落之後被製造出來的。

  綠綺羅則微微一哂:「你是眼瞎了,看不清它的根本。」

  塗山君聞言一愣,仔細凝神注目,隨後她就面色一變:「這是太初劍氣?她用這東西來模擬元辰神將的骨骼?」

  綠綺羅卻再沒理她,繼續以綠火祭煉著『元辰神將』。

  隨後不久,竟有一股股銀白色的氣霧,從『元辰神將』的體內飄出,進入到綠綺羅的這具機械化身內。

  塗山君看著這過程,面色是忽青忽白。她眼裡既有艷羨,也有忌憚。

  就在不久之後,李軒的語聲在她的耳側響起:「她這是在做什麼?」

  塗山君回頭一看,發現李軒就立在一百丈外,一邊收刀入鞘,一邊看了過來。

  至於綽羅斯.也先,他人跪在地上,身體枯乾到像是一具骷髏。

  不過李軒的臂甲饕餮,此時卻張開了血盆大口,吞噬著綽羅斯.也先的真靈。

  塗山君心想:好吧,李軒不但搾乾了也先,就連死後的陰魂也不放過。

  「那是太初劍氣,燧人綺羅正在將她煉化吸收。」

  塗山君解釋道:「太初劍氣是太初根源之氣,接觸世間庚之靈,劍之形,劍之意後生成的變化。南極長生大帝用這東西強化這具機械神將的軀體,讓它達到了極天位的水準。」

  塗山君說到這裡神色微動,還是沒忍住道:「陛下,燧人綺羅如果能將這些太初劍氣融入自己的軀體,會讓她這具機械法體的力量,無限接近極天,達到此世之極。

  且『太初劍氣』額外適合她,足以讓她恢復到全盛時期小半成的力量。」

  李軒揚了揚眉:「你想說什麼?」

  「她會成為秦皇元封內最強大的存在,甚至可在脫離秦皇元封後突破極天。」

  塗山君眼神定定的與李軒對視:「如果她那時想要做什麼,誰都沒法阻止。陛下你如果不做防備,那麼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燧人綺羅就是災難的化身,她會給你的天庭帶來莫大的劫難。」

  李軒心想這位妖狐真是本末倒置,昔日的牧野之戰輸得真不算冤。

  如今他的天庭,現在都還是草頭班子呢!

  此時有一位無限接近極天的戰力,對他來說可是意義非凡。

  尤其是接下來他即將面臨的一場劫難,李軒只愁手中的力量不夠強大。

  李軒隨後點了點頭:「塗山君的諫言,本王已謹記於心。日後自當聽其言,查其行。」

  他一邊說話,一邊探手一招,遙空將那『誅神令』招在了手中。

  李軒感應此物,目中現出了一抹驚喜之意。

  有了這東西,以及樂氏夫婦仿造出來的『斬仙令』,他就有了開啟『周天星斗大陣』第二層權限的鑰匙。

  一年半來他苦心孤詣,千般謀劃,終於在這個日子到來之前,拿到了所有的籌碼。

  塗山君則是暗暗磨牙,她聽出李軒之語不過是應付之辭,毫無誠意。

  不過她接下來,還是決定盡一位部屬的職責:「陛下你得小心南極長生大帝,她剛才已經感應到你的力量。她絕不會坐視『昊天』的餘燼,在這個世界死灰復燃,進入這個世界的力度一定會加劇。且不止是他,當今的四極五方六御,都不會坐視。

  還有燧人綺羅,燧人綺羅的『太初』之力很強,從靈魂根源上扭曲了大司命對她的認知,達成所謂的見知障。得到太初劍氣,她的太初之力會更加強大,可短則五年,長則七載大司命遲早會反應過來。一旦事發,整個諸天萬界都將震動。」

  李軒就想五年時間已經不短了,大不了等幾年之後。將今日的操作再來一次,繼續封印大司命的記憶。

  就在這時,李軒的臂甲饕餮,終於將也先的真靈全數吞噬乾淨。

  之後他都來不及感應臂甲武曲破軍內的也先真靈,就身形一閃,轉移方位,來到了已經戰死多時的『阿剌知院』身側,繼續吞噬阿剌知院的真靈。

  按照另一個世界的歷史走向,也先在殺死脫脫不花,僭稱『大元田盛大可汗』之後,就與他的左膀右臂阿剌知院起了衝突。

  也先為從部眾那裡收權,拒絕阿剌知院請封『太師』的要求,鴆殺了阿剌知院的兩個兒子。

  阿剌知院憤而起兵,終將也先攻殺。

  不知是否巧合,也先與景泰這兩位帝王,都死於他們麾下最出眾的名將之手。

  在這個世界,此事再不可能發生,不過由此可知阿剌知院的天賦。

  阿剌知院的年紀雖然只有也先的一半,可他的武道真意卻已進入到魂境後期,日後遲早會追上也先。

  所以他的神魄真靈,也極其寶貴。

  就在李軒駕馭饕餮,全力吞噬阿剌知院真靈的時候。少傅于傑與商弘二人一起御空而至。

  楊珍、張岳為首的十幾位大將,都紛紛彙集到了李軒的身側。

  「殿下,所有戰果都已統計分明。」

  商弘手持著一捧賬冊,眼中略含幾分異色:「昨日破敵山之戰,共斬殺蒙兀騎士五十三萬四千二百五十七級!斬殺蒙兀臺吉六人,萬戶長六十三人,千戶那顏三百二十五人,各級達魯花赤四百餘人,其餘百戶之下六千一百四十三人。擒拿蒙兀臺吉五人,萬戶十二人--」

  後面的李軒都沒注意聽,無非是一些俘虜與繳獲。

  可蒙兀人的彎刀與鎖子甲,對大晉來說已經沒有太多價值。

  唯獨那一百多萬匹龍血馬與地行龍,還有三百多萬頭牛羊,讓李軒的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笑顏。

  這些蒙兀鐵騎大多一人雙馬,甚至是三馬,這些戰馬他們自然沒法全數帶到戰場,它們當中的大多數都被蒙兀人集中在戰場後方二十里外牧養。

  在這場大戰結束之後,這些騎獸與牛羊,都完整的落在晉軍的手裡。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繳獲的騎獸大多都是馱馬,而非是能在戰場上衝擊奔馳的戰駒,可李軒依舊很歡喜。

  今日此戰,雖是蒙兀鐵騎之殤。

  可未來的騎兵,卻還遠遠沒到脫離戰場的時候。

  比如西方大肆流行的『龍騎兵』,就是騎馬步兵,讓步兵借助坐騎,獲得不遜於騎兵的機動能力。

  而如果是為讓騎馬步兵高速機動,耐力更好的馱馬比戰馬更合適。

  除此之外,李軒對於大晉閉塞的交通與物流早就心生不滿。

  未來他如果有錢糧修繕各地的道路,那麼在內燃機車出現之前,四輪馬車與馬拉軌道車將是改善各地交通的最佳工具,這就需要大量的馱馬。

  「--另斬殺蒙兀大將阿剌知院,斬殺瓦剌大汗也先!」

  商弘說到這裡,忍不住萬分感慨道:「自太宗駕崩以來,蒙兀人積蓄了上百年的精華,自此一戰而歿。」

  李軒則是唇角微揚:「蒙兀國師呢?此人何在?」

  當日的蒙兀國師阿巴師不在戰場,是因此人遠在數十里外,試圖以密宗大法干涉戰局。

  可惜的是今日戰場,是由李軒選定。

  天師張神業早在二十日前,就於破敵山附近佈設法壇。

  蒙兀國師阿巴斯雖有兩頭聖狼之助,可與天師張神業隔空鬥法的結果,卻是不勝不敗。

  「阿巴斯就在七十里外,他自封法力,又自己釘入了幾十枚鎮元釘,由張天師親自看管。」

  商弘如實回道:「此人的喇嘛與寺廟都在草原,除了降服我大晉之外,已經別無選擇。」

  李軒微微頷首,他對這位塞外喇嘛的首領,還是很看重的。

  「那麼戰報呢?破敵山的戰報,可曾發往京城?」

  「昨日大戰結束之後,我等就已給京城發送了一封粗略的戰報,想必朝野內外,都已知悉。至於戰況詳情,直到不久前才寫好,正要請殿下過目用章。」

  商弘一邊說著,一邊斜視了遠處的也先屍首。

  他想也先如果不死,這戰報也不好寫。

  萬一這位瓦剌大汗逃了呢?豈非是虛報戰功?

  此時周圍的眾多將領,無不是面色潮紅,他們難抑興奮之情,紛紛俯身揖道:「吾等恭喜殿下,此戰破敵百萬,親斬也先,踏平蒙兀,此誠所謂不世之功!古之名將,無人能及。」

  其中的昌平侯楊珍,更是含著萬分欽佩的抱拳道:「殿下今日的戰功,足可橫壓霍竇!以末將之意,殿下大可再次豎石立碑,以記今日破敵山之戰,不讓霍竇專美於前。」

  霍是指驃騎將軍霍去病,竇是指車騎將軍竇憲。

  前者封狼居胥,後者勒石燕然,是古往今來武人功勳的天花板。

  在昌平侯楊珍看來,李軒今日之戰功,卻更凌駕於二者之上。

  李軒聽了之後,卻啞然失笑。

  築壇祭天,勒石記功這事,歷代以來都有名將幹過,其中最近的一位就是晉太宗。

  可這些祭壇與石碑早就不見蹤影,只有竇憲勒石燕然的那面碑比較小,又很隱蔽,得以保存至今。

  所以他們如想要後人記住自己的武功,還是得將這漠南漠北劃省建制,編戶齊民。

  只有將這片土地徹底化為中原之土,才可得長久。

  不過當李軒隨後遙目四望,看周圍戰場那漫山遍野的屍骸,還有更遠處那些沐浴在晨光之下的眾多大晉將士。他的胸內,卻是不自禁的滋生豪情。

  「傳本王的話,今日全賴諸軍將士奮勇用力,一戰克定草原,本王定當為所有參戰將士請功。此外所有繳獲即刻發下,他們可以直接領取牛羊,或將這些牛羊兌換為銀錢。

  還有,讓火頭軍準備肉食大宴,今日酒水不限,不分上下尊卑,本王也當與諸軍同樂!」

  他除了是大軍統帥,還是五軍大都督,對於今日繳獲的牛羊處置,自是一言可決。

  當那些羽檄塘騎,將李軒的話遠遠傳播出去,戰場上的眾多晉軍將士頓時歡呼之聲四起,一股股赤紅氣血再次直衝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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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2章 不世之功

  在李軒斬殺也先的四個時辰前,北京城內細雨連綿。

  紫禁城文華殿內,虞紅裳正就著一盞白熾燈,在一份份內閣遞交的奏章上蓋章用印。

  在虞紅裳的左下首,侍立於一側的司禮監太監錢隆,則看著旁邊的白熾燈一陣失神。

  白熾燈是最近才出現的東西,按照朝廷半年前通過的專利法,這個專利登記在汾陽郡王李軒的名下。

  這種燈以雷電為源,燈光的亮度超出燭火十倍。

  所以在六月初的時候一經推行,就在京城之內火爆異常。

  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勳貴豪富,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搞,只需拉一條電線,接個幾十盞白熾燈,就可將府邸裡面照得亮亮堂堂。

  這讓汾陽王府在城外開的那家『水電廠』賺得盆滿缽溢,光是電線的入戶費,就賺了七十萬銀元。然後每個月的電費,也達到了一個月三十萬元。燈泡則賣得更多,按照一盞五十兩的價格,兩個月內賣了五萬七千盞。

  他們皇宮大內,就貢獻了一萬多盞,統共花了近百萬兩紋銀。

  這龐大的暴利,不知讓多少人眼紅。

  錢隆知道其中一些膽大包天之徒,也不管什麼專利不專利,他們試圖仿製燈泡,也想要仿造那水利電機。

  不過這仿製都不是很順利,水利電機純以水利與機械生電,不借助任何符文,所以成本低廉。

  神器盟與汾陽王府的保密很嚴,至今都沒人仿造出水利電機,至今為止,許多人連原理都沒弄懂。

  至於燈泡,也非常的麻煩。

  已經有人搞清楚燈泡裡面的燈芯是鎢絲,可外面用於密封的透明玻璃,還沒人搞清楚是怎麼造出來的。

  此外這鎢絲的使用壽命,也很讓人不解。

  如果不求大規模的生產,燈泡其實容易仿造。他們對那球體形狀的透明玻璃無可奈何,一個中空的透明水晶卻是輕易就可尋的。

  問題是同樣的鎢絲燈芯,他們就只能用幾天。幾天後不但燈芯會徹底燒燬,燈泡本身也會變得烏漆墨黑。

  不知那燈泡裡面,到底有什麼玄虛?不但可使用數月,還能一直明亮如故。

  說到玻璃,錢隆又想到了汾陽王府名下的琉璃廠,想到了汾陽王府最近換上的那些大塊透明玻璃。

  尤其是那幾座結合落地玻璃改造的水榭亭台,明亮寬敞,視野絕佳,結合園景,雅致絕倫,不知引來多少人羨慕。

  這些玻璃還沒在市面出現,可錢隆預感到這又是一個暴利的生意。

  錢隆也在籌謀著,想要給皇宮內的眾多宮殿,都換上玻璃。免得一天到晚都沒有光,陰森森的。

  不過汾陽王殿下似乎不甚贊同,說是與紫禁城的風格不搭,會破壞美感。

  說是改造之前,最好請高人出手,設計一下整體造型。

  不過錢隆此時之所以想到這些,還是因為汾陽郡王憂心之故。

  根據繡衣衛新近遞回的信報,就在今日的午時初,汾陽郡王率領麾下四十三萬人抵達破敵山,準備與瓦剌大汗也先統領的九十三萬大軍展開決戰。

  此戰勝負,不但關係著未來的北面疆防,也關係著當今朝廷的穩固。

  所以從接到這信報之後,錢隆就一直處於神思不屬的狀態。

  錢隆正念頭發散,思緒紛呈之際。虞紅裳已經處理完最後一份奏章,她先是神態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詢問錢隆:「北面還沒有消息嗎?」

  錢隆聞言醒過神,就神色凝然的搖著頭:「最新的消息是傍晚時分,由火眼金烏帶回,說雙方已經初步接戰。按照時間來算,那邊發信的時間,應該是午時末。」

  他又鞠躬一禮:「公主殿下勿憂,汾陽郡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此戰一定能夠大勝。」

  「我倒是沒怎麼心憂,軒郎他妙算在胸,也先被逼到不得不決戰的時候,其實就已輸了。」

  虞紅裳啞然失笑的同時,眺望著大殿之外的夜空,還有那被白熾燈照耀得燈火通明的前院:「既然是午時末,那麼想必此戰已分出勝負。」

  正常來說,一場規模達到一百五十萬人的會戰,其實持續一兩個月都稀鬆平常。

  如果像是現在的西安城那樣,使用高壘深壑的戰法,雙方又糧草充足,那麼勢必得打個兩三年,戰線則綿延數百里。

  不過虞紅裳知道今日決戰,雙方都有速戰速決之意。且破敵山前地形平坦,是大塊的平原地,足以容納百萬人在此會戰。

  李軒也為此戰專門寫信給她,做過詳細的推演預測,認為此戰在兩個時辰之內,晉軍就能取得決定性的大勝。

  虞紅裳對李軒自是信之無疑,堅信李軒的判斷。

  所以這一個下午,虞紅裳都是鎮定自若,神態氣度與前院那些坐立不安的大臣們截然迥異。

  就在這時,外面有一位女官走入進來:「殿下,幾位輔政大臣求見!」

  虞紅裳聞言微一頷首:「傳見!讓外面候見的那些朝臣也進來吧。」

  剛才她其實也看到了這幾位在往這邊走,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朝廷四品以上的大員尾隨在後。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酉時,接近禁宮落鎖時分。

  可這些入宮的官員,以各種藉口逗留不去。甚至還有直接來到文華殿前叩拜,想要請見監國長公主的。

  這無疑是不合規矩的,稍微計較一點的君王,都會雷霆震怒,不過虞紅裳能理解他們。

  此時北方的那場會戰的結果,與此刻朝野內外無數人息息相關,自然也牽動這無數的人心。

  虞紅裳語落之後,那女官的面上,卻現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似有意勸諫,可又心生遲疑。

  虞紅裳知道她想說什麼,她這女官是擔心那些朝官為北伐之事言出不遜,冒犯聖威。

  畢竟這兩個月來,那些大臣們伏闕上疏,攔駕勸諫的戲碼,已經上演了不止一次。

  虞紅裳卻不在意的微微搖頭:「只管讓他們進來就是,其餘你不用擔心。還有,傳告宮門那邊,讓他們今夜無需落鎖。」

  就在不久之後,以陳詢為首的一眾大臣,都魚貫著走入殿內。

  陳詢平時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可在他進來之後,卻是眼含精芒的看向錢隆:「情況如何?可有新的消息傳回?」

  錢隆當即搖頭:「尚無!最新的消息,還是傍晚那一封,說是雙方已經接戰。」

  他說這句話時,冷眼掃望著群臣:「不過根據繡衣衛的說法,此戰我大晉的勝算極大。繡衣衛遣在汾陽王麾下效力的幾位百戶,都是知兵之人。

  還有副觀軍容使商弘,日前也有奏章,說汾陽郡王有七勝,瓦剌也先也有七敗。」

  他也擔心這些文臣,會有什麼殿前失儀之舉,所以提前警告。

  錢隆語聲未落,人群中就一聲嗤笑:「牧野之戰,紂王也認為自己必勝無疑;巨鹿一戰,章邯、王離也是成竹在握。

  所謂兵凶戰危,如果這勝算可以估算出來,何來的赤壁之戰?又何來的淝水之戰?」

  錢隆側目看過去,發現那正是新任的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張九齡。

  小半年前,韋真遷任左副都御史,然後汾陽郡王為此職與朝堂諸位輔政大臣頗有過一番龍爭虎鬥。

  最終幾位輔政大臣以撥款六百萬銀元作為第二筆造船資金,換取了汾陽郡王的退讓。

  而汾陽郡王揮兵北伐的這一個多月來,這位左僉都御史算是跳得最歡的一位。

  張九齡這一句話,頓時使得在場群臣一場嗡然震動。

  他們被錢隆冷冽的目光震懾,沒敢過於造次,只是相互間低聲議論。

  其中一些人的語聲不知是有意無意,恰好滿殿可聞。

  「以四十三萬迎戰九十四萬,身臨兩倍之敵人而自認勝算在己。千古以來自負之人,莫過於汾陽郡王。」

  「也先敢於會戰,自然也是勝券在握。」

  「汾陽王誠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可也先亦是成名數十年的名將,汗王。我以為這一戰,汾陽王確實孟浪了。」

  「關鍵是他還要野外浪戰,就依仗那些槍械嗎?數十萬軍深入漠北,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在我大晉?」

  「勝了又有何益?當初太祖太宗橫掃草原,打到蒙兀人無處容身,可現在如何?汾陽王好大喜功,為成就其所謂功業虛耗國力。他若勝了也就罷了,若是敗了,那就是將我大晉推入危亡境地的千古罪人。」

  「加上後面護持糧道的軍馬,可是整整七十萬精銳!如果這支軍馬喪於草原,大晉又得幾十年恢復元氣。」

  虞紅裳聽不下去,用手指敲了敲桌案。

  旁邊的錢隆,頓時一聲輕哼:「肅靜!」

  等到這殿內安靜下來,虞紅裳就神色淡然道:「諸卿,本宮知道你等為北伐一事各執己見。可民間博戲,有所謂買定離手一說。如今在破敵山,我晉軍與蒙兀的會戰已經開始,諸位就請稍安勿燥,靜候結果如何?」

  她說完這句,殿內的諸臣才平靜了下來。

  恰在此時,一隻火眼金烏驀然身化金光,落在了御階之前。

  錢隆精神一振,直接走過去解下火眼金烏腿部的信筒。他只看了裡面的符書一眼,就不自禁的眼現喜色。

  「殿下,汾陽王在破敵山取得不世之功!此戰已經大勝,斬首至少五十萬級!」

  他此言道出,殿內頓時嘩然震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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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3章 露佈詔告

  錢隆語落之際,整個文華殿內都騷動了起來。

  「此言當真?按照時間來算,這張符信發過來的時候,距離他們接戰之刻才不到兩個時辰吧,破敵山那邊這就勝了?」

  「斬首五十萬級?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汾陽郡王果然從不讓人失望,自其統軍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取!」

  這殿內的眾多汾陽王一黨,這時興奮得無以復加。

  「也先又怎樣,之前宣府前後兩場大戰,也先不都敗在汾陽王手裡?」

  「提七十萬軍橫掃草原,踏平汗庭,古來軍功莫過於此,確為不世之功。」

  「哈!方才是誰在譏刺來著?說千古以來自負之人,莫過於汾陽郡王。在你等井底之蛙看來,也先近百萬大軍,自然是軍威浩蕩,不堪匹敵。可在郡王眼裡,那都是土雞瓦狗。」

  「副觀軍容使商弘商大學士早就上過奏章,說汾陽郡王有七勝,瓦剌也先也有七敗,認為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都不在蒙兀,如今果不其然!」

  「妙!妙!妙!汾陽王這一戰,至少打出我大晉北疆上百年的安寧。」

  虞紅裳發現身臨此刻,也沒法鎮定從容。。

  她沒有等錢隆將符書交過來,而是直接探手一招,將錢隆手裡的符書遙空抓攝在手。

  然後她的唇角微揚,把那符書直接彈到陳詢手裡:「這是繡衣衛的信報,不是征北大將軍行營發回的軍情塘報,首輔,看完之後可讓殿中各位傳閱。」

  在場的眾多大臣,卻反倒是面色微舒。

  --正因這份戰報來自於繡衣衛,反倒更加可信,沒有假傳軍情的可能。

  虞紅裳如此大大方方,讓他們傳閱符書,更是安定了眾臣之心。

  「--汾陽王倚山列陣,主動進攻。先破蒙兀兩翼騎陣,後抄截蒙兀中軍,以空心方陣大破之。」

  首輔陳詢看完之後,就將這符書遞給旁人,他苦笑道:「沒有詳細的戰報,老夫看不太明白。」

  他也不是完全不通兵法,可繡衣衛的這些說辭,明顯不合軍事常識。

  而就在群臣傳閱符書之際,又有一道金光穿行到殿內。

  這一次,才是征北大將軍行營的正式軍報,同樣是由一隻火眼金烏攜帶過來。

  李軒是掛『征北大將軍』印領兵北伐的,所以這次北伐之戰,晉軍的最高指揮機構就是征北大將軍行營。

  當錢隆拆開信筒之後,頓時喜形於色。

  「我軍斬首至少五十三萬級,光是蒙兀人的萬戶長,如今確定死亡的,就有六十餘人。似此等輝煌大勝,開國以來所未有,而且我北伐大軍損傷微乎其微,如今統計出來的就只有一萬出頭。」

  這殿宇之內,頓時再次一片震嘩。

  許多人的臉上都現出匪夷所思之事,讓他們驚訝的是如此輕微的傷亡。

  昔日大將軍蘭御在捕魚兒海之戰,雖然也斬首數十萬級,可晉軍的死傷,也超過十萬。

  這次的破敵山之戰,汾陽王李軒以四十三萬軍敵兩倍之敵,死傷竟然只有一萬出頭,讓他們本能的懷疑真假。

  「符書上有少傅于傑與大學士商弘的署名與印章。」

  當這份符書傳入到汪文之手,這位當朝輔政大臣就頓時眼神一亮,現出奪目精芒。

  于傑與商弘,是如今大晉儒門,最強大的兩名天位大儒。

  汪文心想以這二人的浩氣修為,是一定不會謊報戰功的。

  即便漠北大敗,二人必須掩飾軍情,穩固人心,那也不是這樣的做法。

  可隨後汪文眼中,就現出惑然之色:「為何沒有汾陽王的印章?這份軍報,怎麼就如此粗略?」

  他是先看符書的署名落款,再看符書的內容的。

  權頂天聞言,當即啞然失笑:「汪尚書可先一窺全豹的,這符書後面說是汾陽王奮死與也先大戰。想必二人之戰還未了結,所以未能署名。更詳細的正式軍報,恐怕得他與也先分出勝負之後。」

  權頂天除了是輔政大臣,還是內閣成員,戶部尚書。此時在朝中的排位,還在汪文之上,是陳詢與吏部尚書何文淵之後第三個得閱這封符書塘報的。

  汪文已經翻閱到這部分內容,他的眼神一亮:「也就是說,汾陽王殿下有望擒殺此獠?」

  他的話,使得後方群臣都為之精神大振,再一次議論紛紛。

  十五年前的土木堡之戰,瓦剌大汗綽羅斯.也先帶給大晉的恥辱,讓所有大晉群臣都記憶猶新。

  雖然景泰十四年的宣府之戰,汾陽郡王大破蒙兀,擒拿了蒙兀大汗脫脫不花,算是一雪前恥。

  可這又如何及得上直接擒殺綽羅斯.也先這個罪魁禍首,更讓晉人舒心愜意,心胸大快?

  「瓦剌大汗也先沒能逃脫?這真是曠世之功!」

  「還請監國長公主下令禮部與太常寺,準備祭告太廟的大典!先帝在世時孜孜唸唸,就是北伐蒙兀,洗雪我大晉奇恥大辱。」

  「于傑,商弘,還有朱國能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坐視汾陽王殿下,孤身一人與也先大戰?」

  「想必是汾陽王殿下執意如此,想要與也先公平一戰。去年的宣府之戰就是如此,汾陽王與脫脫不花交手時,就不欲其他人插手。汾陽王膽略過人,才智無雙,唯獨這性格--日後他遲早要吃虧。」

  「我覺得問題不大,有少傅大人在。少傅大人知道輕重,一定不會容許也先逃脫!」

  此時的虞紅裳,正凝視陳詢:「首輔大人,破敵山大勝看來已確證無疑,朝廷是否該露佈詔告?」

  蒙兀破敵山距離紫禁城足有一萬三千里之遙,征北大將軍行營的羽檄塘騎從那邊趕過來,怎麼都得五六天之後了。

  朝廷自然不可能等到那時候,也沒必要。

  所以這露佈飛捷一事,大可由朝廷代勞。

  陳詢聞言遙望了殿外的夜空一眼:「還是再等一等吧,現今時值深夜,百姓大多都已歇息。不妨等到明日正式的戰報傳來,再露佈詔告不遲。」

  他知道此時京城內外,許多儒人士子都為這場北伐之戰憂心惙惙。

  不過汾陽王從來都是戰無不勝,功績彪炳。

  之前北面也陸續都有捷報傳回,所以整個北直隸的人心還是較為穩固的,這露佈詔告沒必要急於一時。

  「那麼封賞呢?」

  這是新任的吏部左侍郎,他朝著監國長公虞紅裳一抱拳:「既然汾陽王已大破蒙兀,是否該議一議封賞事宜?」

  在場的諸多輔政大臣聞言,就不禁微微凝眉,感覺無比頭疼。

  此戰的封賞其實簡單,直接按照戰功賞賜就可,規矩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朝廷現在有錢。

  問題是汾陽郡王,去年李軒大破蒙兀,又橫掃了寧王與襄王藩,戰功已是冠絕古今。

  至今為止,朝廷都還沒做賞賜呢!

  這時候,幾乎所有大臣腦海裡面都浮現出了『功高難賞』,或『賞無可賞』四字。

  李軒已經是汾陽郡王,當朝太保,五軍大都督,輔政大臣。

  甚至皇帝虞祐巃,日後都需尊其為『尚父』。

  這個時候朝廷該拿出什麼樣的封賞以酬其功?

  難道直接封親王?可國朝以來從沒有這樣的先例,漢唐以來也只有皇朝末年才會出現這樣的例子。

  眾人心裡不禁暗暗埋怨,心想景泰帝臨終前,實在把汾陽王拔得太高了,給他們留下了這個莫大難題。

  虞紅裳此時卻是面無表情道:「諸卿是為汾陽王的封賞一事為難?此事其實簡單,汾陽王這次出征之前曾經有言於本宮,說是他日後子嗣眾多。他不欲厚此薄彼,所以這次北伐如能大勝,那麼他別的不要,只想多幾個世襲罔替的爵位。」

  虞紅裳語氣淡然,卻將一雙手緊緊的捏住。

  她當初聽到李軒的話,就覺氣極了,差點一腳把李軒給踹下床。

  這些爵位,多半是為羅煙與薛雲柔她們的孩子準備,什麼『子嗣眾多,不欲厚此薄彼』,這話也真虧他在自己的床榻上說得出口。

  虞紅裳此言一出,殿內的一眾大臣都不禁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直封親王,那什麼都好說。

  不過幾位輔政大臣都不約而同的互視了一眼,然後心照不宣的達成了默契。

  都在想為國朝計,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汾陽郡王統軍出征了。

  此時的大晉也無需汾陽王親自領兵,景泰十四年以來的諸多內憂外患,都已被這位殿下全數削平。

  吏部尚書何文淵也長出了一口氣:「封賞之事不急,可待征北大將軍行營的正式戰報傳回再說。算來也該快了,也先沒有龍氣與軍勢支撐,在汾陽王手中撐不了多久。」

  可他們這一等,卻一直等到了四個時辰之後,直到次日的上午時分。才有一隻火眼金烏,帶著完整的軍情塘報傳回。

  「昨日破敵山之戰,共斬殺蒙兀騎士五十三萬四千二百五十七級!斬殺蒙兀臺吉六人,萬戶長六十三人,千戶那顏三百二十五人--」

  隨著司禮監太監錢隆在御階之上,大聲宣告這封完整的戰報,殿中群臣臉上的疲憊與不耐,頓時被掃除一空。

  而隨著虞紅裳正式下令,由內閣露佈詔告,整個宮城內外頓時歡呼之聲四起。

  這一消息很快蔓延到紫禁城外,一時間整個京城內萬人空巷,無數的爆竹聲轟鳴震盪,響徹空際。

  於此同時,虞紅裳正在看隨同軍情戰報一起送過來的奏章。

  這奏章正是源自於李軒,大意是破敵山之戰,蒙兀人已再無對抗大晉之力,在漠南漠北設立都指揮使司的時機已經到來。

  朝廷需預做準備,議定都指揮使司與府縣衛所的劃分,並從朝廷挑選幹員治理。

  虞紅裳看到這裡,就當即抬起頭,眼含深意的掃望殿中群臣。

  而此時以張九齡為首的一些官員,不知怎的就感覺背脊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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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3 00:23:41 |只看該作者
第0754章 馬屁股摸不得

  就在整個北京城為漠北那場輝煌大勝而鼓樂齊鳴,歡聲雷動之時,遠在西安城的沂王虞見深也收到了來自漠北的消息。

  此時朝廷的大軍已經逐步從北面與東面兩個方向,推進到了西安城下。

  沂王虞見深掌握的秘諜暗探也已所餘無幾,情報網被撕裂的殘破不堪。

  不過大晉的北伐牽涉天下人心,虞見深對此戰也關注有加。

  他現在雖然窘迫,可十幾個用於觀察漠北戰局的人手還是能夠拿得出來的。

  而在接到來自於北方的信報之後,虞見深就把自己關在寢殿內,一直盤坐於殿內默默無語。

  他面色蒼白,雙眼失神,瞳孔毫無焦距,完全不知時間流逝。

  直到夜間,察覺到不對勁的鐵面人與原陝西總督莊鎰,還有沂王幕府中的幾個心腹謀臣,都一起來到了寢殿門外等候。

  幾人的臉色也都沉冷難看之至,他們也已接到了李軒於破敵山大破蒙兀,斬首達五十萬級的消息。

  此時他們在陝西的局面本就慘淡艱難,朝廷在漠北的這場大勝,無疑更讓他們雪上加霜。

  可以預見這場破敵山慘敗之後,蒙兀人別說是威脅大晉北疆,就連汗庭是否能存續都是個問題。

  大晉則可將上百萬的邊軍從北方抽調出來,並將大量的軍資轉做他途。

  這可以讓晉土之內一切野心勃勃之輩,都噤若寒蟬,收起他們的不臣之心。

  一直到深夜時分,這寢殿的大門才由內轟然打開。

  虞見深神色自若的從門內走出來,他看著眼前幾位謀臣,然後一聲失笑:「怎麼了幾位?被那位汾陽郡王嚇破膽兒了?」

  原陝西總督莊鎰不由一陣愣神,然後他眼中就現出了欣慰之色。心想這真不愧是他願付出一切,為之效力的明主。

  「破敵山這一戰,確實把老夫嚇了一跳。」

  前陝西總督莊鎰面色也恢復如常:「瓦剌大汗也先會放棄他們蒙兀歷代以來抗擊中原大軍的戰法是其一,李軒這逆賊敢於在異域他鄉主動出擊,以四十三萬軍臨兩倍之敵戰而勝之,且傷亡輕微是其二。」

  鐵面人則語聲凝然道:「也先是不得不與晉軍會戰,草原大旱至今,不久之後又是寒冬,瓦剌人的牧場,養不起那幾百萬的人口,萬萬頭的牲畜。」

  「所以這位汾陽郡王才可怕,古之將領,擅於軍陣戰法,能夠合理利用地勢者就可稱名將,那位汾陽郡王,則是明天時,知地利,掌人和。」

  莊鎰一聲嘆息:「此人在今年五月初揮師北進,顯然是已窺覷到了蒙兀人的這個破綻,有了全盤的戰法,必勝的把握。」

  他心中怒恨,李軒越是戰功彪炳,越是戰無不勝,就越讓他惱怒。

  這汾陽王妄稱理學護法,豈不知天下正統何在?

  此子卻偏偏助紂為虐。不將他天下無雙的智謀武略用於正途。

  他若能明白道理,襄助沂王,這天下最多三五年間必將盛世可期。

  「孤倒是挺歡喜的,此戰之後,我大晉可謂是一雪前恥。」

  虞見深一邊說著,一邊在臺階上席地坐下:「說實話,本王在接到戰報之後,心情也沮喪到無以復加。可在仔細尋思半日之後,卻發現此戰對我沂王府影響有限。

  諸位可想想,朝廷的京營與邊軍征伐漠北之後,大軍難免疲敝。本王預計,在明年初春之前,朝廷不可能將邊軍用於陝西。然後是汾陽王,汾陽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不過正因如此,陳詢等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他再出掌陝西戰事。」

  「殿下明見!」

  鐵面人的眼中不由現出了幾分欽佩之意,他既滿意於虞見深的心性城府,也對沂王的智慧大為驚喜。

  「汾陽王就如朝廷手中的絕世寶刀,既能傷人,也能傷己。陳詢等輩如果不想這把寶刀失控,傷到自身,那就勢必不能讓他再輕易出鞘。」

  沂王虞見深的唇角微揚,他語聲慨然:「就是這個道理!且即便汾陽王來了又如何?我等如今已將身家性命都全數壓上,難道汾陽王來了,我等就要束手就擒?汾陽王固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可我虞見深也還是要豁出性命,與他拚一拚的。」

  他揮了揮袖,示意在場的幾位謀臣都坐下來:「你們來得真好,本王也正要與諸位討論一下接下來的局面,籌謀一下該如何應變。首先就是軍心,漠北的消息是瞞不住的,所以我們得想些辦法,穩固一下將士們的情緒--」

  他正說到這裡,遠處忽然有一道符書從遠處飛來。

  沂王虞見深不甚在意的接在手中,可就在符書入手後不到片刻,虞見深的臉色就一陣青一陣白。

  鐵面人初時不在意,他認為這個時候,哪怕再有什麼壞消息,也壞不過破敵山之戰。

  可隨後他就見虞見深的唇角,竟然溢出了一線血痕。

  而就在不久之後,鐵面人就知道緣由了。

  一日之前少司命回歸金闕天宮,與大司命大戰於天山之巔,導致金闕天宮分裂。

  最終少司命據天宮之七,依然佔據天山。大司命則只據其三,移宮於崑崙。

  情況顯而易見,此戰是大司命慘敗--

  ※※※※

  李軒知曉天山一戰詳情的時候,是在斬殺也先之後不久。

  讓他頗為遺憾的是,源太微未盡全功,沒能夠拿下整個金闕天宮。

  這是源太微傷勢在身,無力與大司命正面抗衡之故。

  即便有朱明月、仇千秋,有中流居士之助,源太微依然只拿下金闕天宮七成左右的懸空浮島。

  讓李軒遺憾的第二件事,是金闕天章竟不在天宮,不知被大司命藏匿於何處。

  這就意味著,源太微從金闕天宮奪回的上百件仙寶,近十件偽神寶都無法動用。

  這些東西,大多都被納入《金闕天章》的體系當中。只有金闕天章正式冊封之人,才能夠將之取用,只有零星的幾件是例外。

  不過這些仙器神寶能夠不為大司命所用,對他們來說就是賺了。

  且此戰也不是沒有收穫,源太微已從金闕天宮的天牢裡面解救了六名天位部屬,又得到了青龍宮主司神化為首的五名天位投效。

  這使得六道伏魔司面臨的壓力大減,只需源太微為首的北天宮緩過氣,就可將這為數眾多的天位高手,投入到秦皇元封的修復當中。

  然後還有一個不知該說是好還是壞的消息,少司命親自給他寫了符書,準備再次向李軒舉債。

  這次是銀元八千萬,三年之後償還,月息三分年付,以天宮部分寶物作為抵押。

  大司命明顯吸取了前次東島之戰的教訓,將金闕天宮的所有財貨,都集中於她的『天命神宮』。

  在金闕天宮分裂之後,這天命神宮依舊掌握於大司命之手,被她帶往了崑崙。

  所以源太微現在依然很窮,甚至是更窮了。

  她從天牢中救出的幾個部屬大多也傷勢沉重,急需丹藥救助。

  金闕天宮的《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更是破損嚴重,急需修復。

  源太微顯然也不放心此陣依然維持著先前的模樣。

  此外她要維持金闕天宮十二名天位,上百名的第四門,如此大的體量就更需財力支持。

  李軒不假思索就答應了,反正這錢也不是從他這裡借出去的。

  從朝廷那邊借錢出來過一倒手,一年就有好幾千萬銀元的收入,這何樂而不為!

  李軒也順勢答應了源太微要更換抵押物,拿回『斬仙令』的請求。

  『斬仙令』對他來說最大的價值就是開啟『周天星斗大陣』的權限,如今樂氏夫婦,已經為他仿製了一枚『斬仙令』。

  此物雖無斬仙令的極天偉力,可與周天星斗大陣相關的部分,卻是完完整整的拓印下來。

  所以這東西對他說,價值已經不大。

  有仿造的斬仙令在手,李軒一樣可號令周天星斗大陣。

  此時他已處理好破敵山戰後的一應諸務,正與將士們飲宴。

  李軒一點沒端郡王的架子,一樣的大口吃肉,喝酒吹牛。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帳中諸將,都不是很自在,非常侷促。

  李軒當即就明白,自己是再沒可能與將士們打成一片了。這種籠絡軍心之法對他來說已經過時。

  李軒就知機的選了個時機離去,然後一個個營盤拜訪,給諸部將士敬幾杯酒,再說一些場面話,灌一些心靈雞湯就算了事。

  如此一來,大營中氣氛反倒是熱烈無比,各個營盤都是喜氣洋洋,載歌載舞。

  而就在李軒走完最後一個營盤之後,他就獨自離開了大營,悄無聲息的飛空遁行,來到了三十餘里外。

  這是一座臨河的小山丘,有一匹身軀矯健優雅,雪白色的『龍血馬』正俯臥於河畔旁的一塊青石上,無聊的甩著尾巴。

  李軒的眼中,不由現出了一抹強烈喜意。

  他想果然不出所料,夢清梵她沒法離開自己五百里外。似破敵山這樣的大戰,夢清梵更不可能不關注。

  『神血雷鸞』這次也沒讓他失望,幫他找到了夢清梵的蹤跡。

  李軒抬手之間,就以昊天神印的『神權』之力,隱匿住了氣機,然後悄無聲息的往夢清梵後方潛行過去。

  「可惡!這胃口真被他養得刁了,好想吃那北海冰魚,好像吃玉寒燭蝦,北海極純之水蘊養,一點腥氣都沒有--」

  當李軒靠近的時候,夢清梵正是用她招出的火焰烤著幾條魚。

  不過夢清梵卻一副懨懨的神色,她一邊流著口水,一邊口裡念叨著:「不能這樣!清梵啊清梵,你得有一點骨氣,一定得壓住這獸性意識。否則你以後還做不做人呢?這臉面該往哪裡擱?」

  李軒聽到這裡,就不禁啞然失笑,他已經走到夢清梵身後,正準備開口。

  夢清梵卻忽然生出感應,她像是受驚了一樣,整個軀體驀然騰躍而起,把馬後蹄腿往後的猛地一蹬。

  李軒心中驚悸,本能的就欲抵擋。

  夢清梵可這一踢,竟然用上了麒麟神通,時序之力,瞬間凍結了身後的部分時空。

  李軒竟完全無法反應,淬不及防間就被那一雙後蹄踢中胸膛,然後整個人騰雲駕霧,勢如流星一樣飛向遠方。

  此時李軒的腦海裡面只有一個念頭,這馬屁股果真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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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5章 大日星宮

  「李軒?」

  夢清梵將李軒一蹄踹飛,才發現這個潛行到她身後的人是誰。

  她的渾身上下寒毛乍起,當即奮起馬蹄,身化流光,瘋了似的往西面肯特山,也就是漢時狼居胥山的方向逃竄。

  不過才逃了二十幾里路,夢清梵身影就停頓了下來,眼神狐疑的看向了身後。

  李軒在被她踢飛幾十里後就再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了任何聲息,甚至連一點靈機反應都沒有。

  他就躺在那邊,整個人像是死了一樣,連元神都暗滅無蹤,不知去向。

  夢清梵心想這傢伙,該不會是真死在自己手裡了吧?

  這不是沒可能的,別看她只是撅起屁股往後一踢,可對於許多草食類的走獸而言,這卻是它們的最強殺招,最強神通。

  麒麟一族,雖然介於肉食與草食之間,可它們的後踢神通『神序尥』,威力也是極其的強大,可以完全無視空間時序。

  還有,夢清梵現在的確是『昊天神印』冊封的神將,理論來說沒法對李軒出手。

  可剛才她是無心之舉,沒對李軒懷有任何惡意,也就不可能引發『昊天神印』的禁制。

  夢清梵遲疑猶豫了一陣,還是返身跑了過去,走到了李軒的身前。

  她非常謹慎,隔著好幾十丈遠輕輕嗅著,同時打開靈視,用於窺測李軒的虛實。

  夢清梵窺看了片刻,發現李軒還是一點聲息都沒有。她心中驚慌,只能逐步靠近。

  可就在夢清梵即將踏入李軒身周五丈內的時候,她的瞳孔就驀然收縮,整個人像是兔子一樣轉身逃遁。

  不過為時已晚,李軒已經身化電光,直接穿飛到了她的背上,將她的脖子緊緊抱住。

  「歲月神槍夢清梵。可算讓我逮到你了,讓我找得好苦。」

  夢清梵剛才其實有機會,再用一次『神序尥』的。

  可她已經知道是李軒,沒法繞開心念內的元神禁製出手。

  這個時候,她只能死命的掙扎,倣傚那些正被馴化的野馬,忽然上翻,忽然下蹦,想要把李軒顛下來。只是幅度額外巨大,可謂是上天入地。

  李軒無語,他很嫻熟的用腿夾住了玉麒麟的腰,然後用手撫著玉麒麟的脖子:「放輕鬆,你應該清楚你逃不掉的。我也不會拿你怎樣,我只是想要負起責任。」

  夢清梵卻顛得更加兇猛了,她想自己才不需要李軒負責。

  宜昌城外那一夜說到底是她咎由自取,夢清梵認為自己沒什麼好埋怨的。

  「清梵你這樣也不是辦法,日後本王出入秦皇元封,三十六天,你難道能一直跟上?」

  李軒繼續好言勸撫:「你如果是擔心不能見人,其實有辦法的,我幫你換個身份就是。」

  夢清梵霎那間有些意動,可隨後就明白這是掩耳盜鈴。

  別人一看她的神通,一看她的武道,還能不知究竟?

  「小梵梵你別這樣。」李軒發現夢清梵越來越焦躁,已經在拿頭撞山碎石了,他的眼中略含無奈:「小梵梵你不想見人也是可以的,我現在掌握一個叫做『天刑台』的奇異空間,你藏在裡面既能幫我看家,又自在安逸--」

  可夢清梵還在逃,李軒心想這小梵梵,是在逼自己用絕招了。

  李軒探手從袖中一招,然後左手一盤北海冰魚,右手一盤玉寒燭蝦,放到了夢清梵的鼻子邊上。

  「要不要吃?我給你準備了一大籮筐,你主人最近發財了,以後不止是北海冰魚,冰洋海魨的肉我都可以買給你。」

  夢清梵心想不要,才不要!我才不是這種人,區區食物而已,休想讓我停下。

  可她接下來卻跑得越來越慢,嘴裡面則是涎水橫流。

  她最終在一條小溪之前停下來,元神則昏昏沉沉,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夢清梵不知道的是自己停下之後,就把頭轉過來,哈巴狗似的舔著李軒的手。

  李軒見狀則是萬分得意的一笑,心想自己連蒙兀人都給徹底打垮了,瓦剌大汗也先這樣的梟雄都死在自己手中,還能搞不定一隻傻白甜?

  ※※※※

  李軒就如他所說的,將玉麒麟安置在了天刑台空間。

  夢清梵的獸性意識對他還是很親近的,久別重逢之後更加歡喜。

  不過夢清梵的修為晉陞中天位之後,人性意識就大幅佔優,隨時隨刻都會甦醒過來。

  李軒又不可能在夢清梵身上打入鎮元釘,或者封印她修為什麼的。

  為萬全起見,李軒就只能將她放在天刑台空間。

  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凌霄寶殿』,準備拿取此戰最大的收穫。

  李軒端坐於御座之上,手持著昊天神印。旁邊則是懸浮的誅神令,與仿造的斬仙令。

  下一瞬,他的意識就與『周天星斗大陣』結合在一起。

  李軒明顯感覺自己在周天星斗大陣中的權限上升了一個層次,達到了第二層。

  首先是優先級,接下來他無論是調用周天星斗大陣的算力,還是想要利用星辰之力祭煉器物,都有著較高的優先級。

  除此之外,李軒還獲得幾項新的權限,他現在可以選定『周天星斗大陣』中三垣四象,或者五緯七曜中的其中之一,作為主星宮,然後調用它們的力量用於攻敵。

  這也是三代天庭,『昊天上帝』賦予五帝六御的權限。

  不過在天庭崩潰那場大戰之後,昊天上帝似乎將五方大帝、六御大帝的權限給洗去了。

  至少從目前來看,『周天星斗大陣』沒有落入任何人的掌控當中。

  李軒毫不猶豫,就選擇了五緯七曜中的『大日』星宮。

  五緯七曜中的五緯,是指熒惑星(火星)、辰星(水星)、歲星(木星)、太白星(金星)、鎮星(土星),這五星合稱五緯。

  這五緯,加上太陽星(日)、太陰星(月),則合稱七曜。

  在古人的觀點中,這五緯七曜的地位,足以與三垣四象並駕齊驅。

  在『周天星斗大陣』中,這七顆星辰的力量,也與三垣四象這七大星宮相當。

  其中又以太陽星最為尊貴,最為強大,是所有星宮之首。

  所以李軒完全不假思索,直接就以『大日』作為主星,這也契合他的功法。

  且除了龍族之外,之後的兩任天帝,帝俊與昊天,其權柄都是與大日有關。

  李軒喜不自勝,『周天星斗大陣』中的三垣四象,五緯七曜其中的任何之一,都有壓制極其強大的力量。在其全盛時期,甚至可遠隔億萬里,幫助五帝六御壓制極天。

  雖然這座陣已年久失修,可它的威勢依舊非同小可。

  有了調動太陽星宮力量的權限在手,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才有萬全把握。

  第二個開啟的權限是『天眼』。

  也就是幫助李軒觀測地面--雖然沒法做到二十四小時的實時觀測,可周天星斗大陣每隔一刻時間,就會對地面全景拍攝。

  清晰度還蠻高的,不但可以清楚看到地面的人影與山川地勢,還能觀照靈機,預測天象,甚至還能掃瞄地下的礦藏。

  第三個權限是『移星換斗』,可以幫他長距離挪移方位,瞬間跨越數萬里之地。

  不過這『移星換斗』挺麻煩的,需要長時間的準備。

  李軒暫時也放心不下,萬一自己在『移星換斗』的過程中,少傳了一隻胳膊,一隻腿?

  畢竟『周天星斗大陣』年久失修,不似以前那麼可靠了。

  他準備改天拿些動物做幾次實驗。

  第四個權限,是接受周天星力,轉化成神靈可以運用的神力。

  三代天庭時的『星辰原核』損耗一空之後,昊天顯然是有了另尋出路的想法。

  周天星斗大陣就有著接引周天星力,替代神力之能,可惜轉化效率非常低。

  星力雖然磅礡浩大,卻遠不似冷雨柔打造的『太陽神爐』,能量單一純淨,易於轉化。

  第五個權限是遠距離通信,只需借助一些特殊的工具,就可遠距離的交流聯絡,像是衛星電話一樣。

  從此之後,他不用再羨慕六道司的三足赤鴉,還有皇家的火眼金烏了。

  用『周天星斗大陣』傳遞消息,不但快捷得多,且是全方位覆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它的權限,卻都不是很緊要。

  李軒在鑽研了一陣之後,就將『周天星斗大陣』的所有力量,用於《聚變核爐》的改良。

  之前的周天星斗大陣,確實演算出了《聚變核爐》的完本。

  可就如那些超級計算機不可能模擬一切一樣,周天星斗大陣也不可能讓《聚變核爐》這門功體完美無缺。

  這次李軒與也先之戰讓他受益不淺,對自身的功體有了眾多的妙悟,窺見了《聚變核爐》的許多不足。

  他準備以此為基礎,繼續完善這門功體。

  也就在李軒忙著與周天星斗大陣溝通的時候,綠綺羅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語中略含驚奇:「我在外面看到了夢清梵,你把你的麒麟降服了?」

  「哪有?是我用魚蝦給騙回來的。」李軒一邊說著,一邊睜開眼上下看著綠綺羅,他的眼中同樣含著強烈的興趣:「綠前輩這一身劍意充沛盈然,就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始皇元封內,誰都別想突破極天。不過--」

  綠綺羅的一雙手忽然透出兩道犀利絕倫的純白劍氣,她的眼眸則含著冷傲之意:「無論是全盛時期的大司命,還是中流,都不是我對手。

  圖謀羅煙肉身的那位菩薩可能稍微有些棘手,可我現在的力量,不是不能抗衡。所以接下來,無論李軒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放心去做。」

  李軒的眸中,頓時現出了幾分異亮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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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6章 本王不許

  就在小半日之後,李軒面色肅穆的立於天刑台上,他手持著昊天神印,周身十二條紫金巨龍盤繞於外。

  在他的前方,則是一個巨大的魂影。

  這魂影飄渺不定,看不清其具體面目。只能依稀辨認出此人身外罩著一層戰甲,似乎是一名武將,且氣息暴虐,隱蘊著強烈的不甘與戾氣。

  不過它的不甘與戾氣,卻明顯都被李軒的龍氣懾服。

  「--淇國公丘福,原為燕王麾下燕山中護衛千戶,靖難之役時屢立戰功,累升至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淇國公,位居功臣之首,後又加太子太師。

  其人生性樸實戇厚,敢戰深入卻莫與能埒,然則丘福成因其鷙勇,敗亦因其鷙勇。永樂二十一年,丘福率軍北伐韃靼,率千餘人先行輕敵冒進,與王忠、火真盡皆被俘遇害,麾下千餘人戰死。

  今日朕感念丘福其人雖喪師辱國,猶不失死節,故特賜寶菉,敕封汝為『先鋒神將』一職,望汝能謹記生前過失,無負朕望。」

  隨著李軒手中的昊天神印散發出了無數層層疊疊的仙符紋路,印入到這巨大魂影的元靈深處。

  這龐大魂影「轟」的一聲收縮,最終凝聚出了一個高約三丈,面貌威嚴的武將。

  他身周的凶厲之氣已洗去大半,周身也散發出了金色光輝。

  此人先是一陣愣神,直到片刻之後明白了究竟,當即半跪於地:「臣丘福,參見玄黃帝君!臣願為陛下效死,以酬陛下封神之恩。」

  「先鋒神將請起!」

  李軒看著丘福,眼中卻現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遺憾之意。

  全盛時期的丘福,乃是太宗時期第一猛將,橫掃天下,所向無敵。

  根據傳聞,此人是已武道入神,覺醒了極天之法的。

  丘福與蘭御的武道天資相當,可蘭御壯年而死,丘福卻活到了二百餘歲,所以在武道上更進一步。

  可惜這位死亡的時間太久,長達二百年時間,流散了部分真靈。

  否則此人的元神,足以成就極天之位,元帥之尊。

  此時的丘福,卻只能受封一等神將之位。

  不過在秦皇元封內部,這樣一個武道達到神境的大天位,足以鎮壓一方。

  即便日後真正開闢天界,丘福的武力也不會落伍。

  隨後李軒又袍袖微拂,從袖中釋出了無數的陰魂。

  這其中的一部分,是源自於破敵山的大晉將士,一部分則是李軒自此次北伐以來,從位於漠北各地的古戰場收刮得來。

  它們的數量大約是七千出頭,階位則多在四重樓到六重樓之間,質量極高。其中還有一千隻左右的亡靈凶魂,居然都是七重樓到十二重境的境界。

  漠北草原地廣人稀,人口匱乏,也就缺少業力來源。

  所以各地的古戰場,都很難保存下來。

  能夠存續至今的都是強大戰靈,要麼是生前有著不俗的武力,要麼就是靈魂本質極其強健。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名戰死於漠北的天位魂靈。其中有晉人,亦有昔日的蒙兀大將。

  都被李軒陸續收集過來,用於填充天庭的中層戰將。

  而這些魂靈,算是李軒這次北伐蒙兀的另一收穫。

  這次李軒卻不用單獨冊封,他直接擬一封誥書,再以神印鎮落,就使這七千戰魂,全數化為天兵。

  於此同時,李軒的眉頭微微一蹙。

  他發現自己的神力幾乎被抽取一空,只差毫釐,就陷入到入不敷出的狀態。

  這一次他的手筆極大,一次十餘位神將冊封,高達七千的天兵,其實是有些冒險了。

  不過李軒也有著他的底氣,從今年二月,遼東方向移民逐漸站穩腳跟以後。他現在的信仰神力,就開始與日俱增。

  那邊的二百多萬移民,幾乎都被他納入到掌握當中。除『太上彌羅至真玄黃大帝』之外,別無他信。

  到了今年四月,隨著民間的第一批紅薯,第二批土豆出產,在大晉南北直隸,不知多少人為他豎長生牌位。

  甚至有不少人私自立祠,以香火生祭。

  李軒日後凝聚的信仰神力只會越來越多,一時的虧虛並無大礙。

  就在那七千天兵都陸續鑄就神軀,朝著天刑台方向拜服的時候,李軒又一聲喝令:「著甲!』

  這些天兵天將瞬時都化為縷縷靈光,匯入到它們後方處那些整齊排列的『烏金天甲』內。

  使得這些整體暗金顏色,高約兩丈的高大戰甲,都紛紛活了過來。

  他們就像是被填充入了血肉,一身上下的符文全數啟動。面甲上的雙眼部位,則都透出了幽冷靈光。

  而此時在更遠處,還有更多全身覆蓋『烏金天甲』的天兵天將列陣於此,總數恰好是兩萬六千出頭。

  其中的兩萬三千人是李軒直屬,剩餘三千卻是活人,是中流居士的『中流煉神軍』。

  李軒仔細觀察,發現這一批『烏金天甲』都是正常運轉,沒有故障。轉頭吩咐伏友德:「務必加緊烙印,讓他們熟悉火槍戰法。」

  這些亡靈凶魂轉化的天兵,大多都是不知變通的死腦筋。他們只會遵循生前的本能行事,凡人軍伍的訓練調教之法全都沒用。

  不過他們卻可將火槍戰法的所有戰術動作與素養,直接烙印到這些天兵的靈魂深處,更簡單省事。

  「這些『烏金天甲』都沒問題,你該付尾款了吧?」

  此時的冷雨柔,向李軒伸出了手:「加上少爺你追定的兩千具『烏金天甲』,承惠八千萬兩。少爺你可以拿等價的物資充抵,不過得由我來估價。」

  李軒知道遲早有付賬這一天,心肝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疼。

  不過若真答應冷雨柔由她來單方估價,李軒擔心自己的寶庫會被搬空。

  「付賬之事先不急,等我回京再說,物資估價,我只放心芊芊。安心!也就在這兩天,剛好與那些浮空戰艦一起付賬。對了,這些戰艦的進度如何?」

  「已經造好了,五門電磁主炮也都安裝好了,正準備挑個地方測試。」

  冷雨柔撇了撇嘴,略含著些許不甘的說著:「那就說好了,兩天之後一起付賬,否則我沒法對盟裡的人交代,我的山莊也快揭不開鍋了。」

  李軒就想我信你個鬼,材料費他早就付了,剩下的尾款只是人工費。

  而那些神器盟的成員,都巴不得他李軒欠賬欠人情。

  還有,如今的孔雀山莊不但將墨門精華籠於旗下,還大肆招攬工匠,挖朝廷牆角,還掌握了好幾座鋼鐵廠與冶煉廠,鑄造方面的實力早就穩據神器盟半壁江山。

  不但最近的這一批『烏金天甲』,大多都是出自孔雀山莊,孔雀山莊還承擔了眾多工廠的機器鑄造,以及朝廷的火器訂單。

  山莊中的機器一開,就是黃金萬兩。

  冷雨柔與素昭君不聲不響,已經掙了數千萬銀元的家業。

  李軒懶得拆穿:「不會少了你的,還有,我另外還要追定三千具戰甲,兩艘雲中戰艦。」

  他正說完追加的訂單,就驀然間神色微動。

  這是因大營內幫助他處理軍務的獨孤碧落發來信符,說他這邊如果空下來,就盡快返回大營,那邊有客人到了。

  ※※※※

  獨孤碧落所說的『客人』,是當今少林寺方丈釋空信。

  他被晉軍的監門將攔在了營門之外,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才等到汾陽郡王的親兵傳令召見。

  所以當釋空信踏入晉軍大營,面上是憂心忡忡。

  尤其當望見大營中,那些酒酣耳熱,興高采烈的晉軍將士時,釋空信的心情頗為複雜。

  從這些將士的言辭中,就可聽出他們對汾陽郡王的崇拜敬服。

  且不論京營禁軍還是衛所軍,其軍心士氣,都是凝聚如一,振奮高亢。

  這從大營上空的血氣狼煙就可看出來,那血氣赫然化為白虎,直衝九霄,撼動星河。

  釋空信擔憂的是汾陽郡王陰懷不善。

  在景泰十四年的那場奪宮之變後,整個天下沸反板蕩,大晉內憂外患。

  那時的晉廷徵召了大量的道門修士,輔助朝廷平亂,卻對佛門不聞不問,彷彿是將之遺忘。

  最初佛門眾多高僧大德對此還是很歡喜的,雖然他們也有為朝廷出手的義務。

  可事涉龍爭,自然是能避則避,置身事外為佳。

  誰知道這諸龍相爭,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李軒所向無敵,助朝廷削平天下,佛門諸支卻都開始發慌了。

  汾陽郡王與朝廷從始至終,都沒借用過佛門之力。

  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沒借力,就意味著彼此之間無因果。

  那位汾陽郡王如對佛門心懷惡意,就可不抱任何負擔的對他們下手。

  釋空信日常也為之憂心,曾花費重金嘗試打通汾陽郡王關節,打聽汾陽郡王的心意。

  直到數日前,汾陽郡王的幾位信使至嵩山,招釋空信前往草原。

  釋空信匆匆成行,然後一至漠北,就聽聞了汾陽郡王大破蒙兀近百萬大軍,斬殺五十餘萬級,誅殺也先與阿剌知院的消息。

  這對中原百姓來說是莫大的喜事,可釋空信卻嗅到了幾分不妙的味道。

  當釋空信在王府親兵的引導下,進入李軒大帳內的時候。就見一位外罩六道伏魔甲,內襯王袍的年輕人,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上首處。

  其勢似可氣吞四海,虎納六合,龍章鳳姿,正是汾陽郡王李軒。

  兩年前釋空信曾有幸與李軒見過一面,可此時其人氣度,卻與兩年前截然迥異。

  旁邊還坐著一人,做喇嘛打扮。

  釋空信掃了這位一眼,就知那是『前蒙兀國師』阿巴師。

  想必是大晉踏平漠北之後,這位蒙兀國師不得不屈膝降服。

  阿巴師也把視線掃望過來,與釋空信遙空對視,然後就眼觀鼻,鼻觀心,枯坐原地默默無語。

  李軒則是目光凌厲如刀的上下掃望著釋空信,等到後者施完禮,他就直接開門見山道:「空信和尚,據我所知,你們禪宗也供奉『心月蓮菩薩』?」

  「是!」釋空信心中一沉,卻不敢隱瞞:「心月蓮菩薩是我佛門十大護法菩薩之一,掌握心靈之力,在我佛門中地位尊崇。」

  李軒聞言微微頷首:「那麼你想必也知道,心月蓮菩薩的法體,會在近日降臨於世?」

  釋空信的心緒,已經滋生出無窮寒意。他仰頭與李軒對視了片刻,然後語聲艱澀:「貧僧略有耳聞。」

  「不是有耳聞,你們禪宗也曾襄助其事!」

  李軒一聲冷笑,然後聲音中殺意驟增:「本王今日找你過來,是要你去轉告你們的心月蓮菩薩,就說本王有言,千年之內,本王不允她降臨凡世,也不允她借用任何法體。」

  釋空信聞言頓時一陣驚悸,他驀然抬頭,驚訝萬分的看著李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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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7章 是你們的榮幸

  「殿下!」

  釋空信的眉頭大皺,神色間滿含不悅:「心月蓮菩薩是以智慧上求無上菩提,以悲憫下化無量眾生,修諸波羅密行,有著等覺位業的大覺者。

  菩薩她掌握心靈密藏,護持無數佛徒不墜魔業,所以在我佛門中地位極高。殿下您可以不信,卻不能如此放--不尊重。」

  他本想說放肆,可在李軒的氣勢凌迫下,終究還是沒敢將這個詞說出口。

  李軒唇角微揚:「我知道,這是你們佛門繼觀世音與彌勒、地藏之後,最可能成就佛陀的菩薩之一。你們禪宗對其敬奉有加,幾乎所有的寺廟,都有她的大小坐像。」

  佛門中所謂的『菩薩』,是眾生成佛的必經身份,信徒從最初的發心發願,直到成佛為止,都可稱為菩薩,分有五十二個階位,如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覺菩薩、妙覺菩薩等等。

  不過前四十個都是凡夫菩薩與賢位菩薩,也就是沙彌,比丘,沙門,法師,伽藍,金剛,羅漢等等果業,只有到十地階位才是真正的菩薩果。。

  『等覺菩薩』則是即將成佛的大菩薩,是菩薩中得大成者,有著無上法力,最後的『妙覺菩薩』就是佛。

  世人熟知的大勢至、文殊、普賢等等,就是等覺位的大菩薩。觀世音、彌勒與地藏曾經也是,可現今已是妙覺菩薩。

  李軒的語氣,卻依然寒冽沉冷:「讓你去將本王之令轉告你們的心月蓮菩薩,這有問題嗎?」

  釋空信的額頭,不由現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殿下,心月蓮菩薩法體降臨,是我佛門無數信徒與比丘企盼的盛事。先秦以來,凡世與諸佛淨土不相勾連,唯有心月蓮菩薩這樣的大覺者,方能引導眾生,前往極樂。」

  李軒知道其中究竟,秦皇元封封鎖凡界,也隔斷了諸佛與凡界,也就是諸佛口中娑婆世界的聯繫。

  尤其佛門之盛是兩漢之後開始,在凡界更無基礎。

  所以各大佛寺自造『淨土』,用於容納歷代僧人與殊信之眾的魂靈。

  可佛寺淨土的空間有限,總有人滿為患的一天。

  這該怎麼辦呢?

  佛門的辦法是菩薩們每隔一段時間降臨一次,來引導僧人與殊信之眾破開『秦皇元封』,去真正的西方極樂之土,得以『超脫』。

  李軒對佛門那一套觀感不佳,認為佛門以『轉世輪迴』與『超脫輪迴,往生淨土』之說,誘騙凡人信仰。

  試問那數千萬信徒中,真正能夠轉世,能超脫者有幾人呢?

  那些真正有資格前往那所謂西方極樂的,要麼就是寺廟中地位較高的僧人,要麼就是虔誠殊信的善男信女。

  可普通的百姓是夠不上『虔誠殊信』資格的,只有能拿得出錢財的才算。

  本來李軒反感歸反感,可他也懶得去多管閒事。

  可如果這些僧人與殊信之眾的『超脫』,是以羅煙的意識湮滅為代價,李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

  李軒絕不會看著他的煙兒,成為那什麼『心月蓮菩薩』的法體。

  釋空信則是倒吸了一口寒氣,雙拳則緊緊握持,壓抑住了心中怒念。

  「汾陽郡王,接引眾信超脫,乃是功德無量之事。還有,殿下口出這等褻瀆譫妄,就不懼佛陀生怒?」

  李軒手按著腰間的割龍刀,眸光則是明滅不定:「本王是聽說過阿彌陀佛也有忿怒相,那麼和尚你是生怒了?或者打算發脾氣給本王看看?」

  這個時候,就連旁邊的阿巴斯,也訝異的抬起眼,略含敬畏的看了看李軒。

  釋空信則彷彿被一桶冰水潑在了頭頂。

  這個時候,他腦海內只有一個念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釋空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殿下請聽我一言,羅煙與我佛門自有因果。此女縱橫江南,所向無敵。奪宮之變,也曾以一己之力抗衡極天之法,這都是借用了心月蓮菩薩法力。此女有幸成為心月蓮菩薩法體,全憑其自願。」

  李軒心想果然,羅煙在奪宮之夜付出的代價,是自身的意識在未來某日被心月蓮侵奪。

  這個蠢女人!

  李軒的神色卻淡然冷漠:「你是要與本王辯論?羅煙與你們佛門的所謂因果,難道不是你們強加給她的?昔日夏御史滿門滅絕,羅煙入手『佛門千手大慈悲,觀音三十三法身』,不都是由你等佛門上下其手,埋下的誘因?

  因既然在你們佛門,卻為何要羅煙承擔其果?你們禪宗與此牽涉甚深,尤其夏廣維滅門案,更是由當時的唯真一手安排。要說欠下因果,也該是你們佛門欠羅煙的。更何況--」

  李軒微微俯身,神態睥睨:「煙兒是本王至愛,她借用你們一點佛力怎麼了?這該是你們那什麼心月蓮菩薩的榮幸才是。」

  釋空信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冰窟,他心想這一天還是來了。

  他確實是在很早之前,就確定了此女是『心月蓮菩薩』選定的降臨法體。

  釋空信雖然沒親自參與其中,卻一直都有關注。

  最開始釋空信得知羅煙放棄紫蝶身份,成為李軒的部屬時,他還稍稍驚異了一陣。

  不過釋空信不是很在意,羅煙的命運,在得到『佛門千手大慈悲,觀音三十三法身』那一刻,就已經有了定論。

  她遲早有一天會借用『心月蓮菩薩』的力量,會走上為佛獻身的道路。

  至於李軒其人,當時的冠軍侯雖然小有勢力。可在命定之日到來,『心月蓮菩薩』降臨之刻,區區的冠軍侯有何能為?

  頂多事後稍加補償,略作安撫。

  正因不在意,釋空信兩年前甚至為奪回禪宗首座之位,與李軒有過一次合作。

  直到李軒被景泰帝委任為輔政大臣,五軍大都督,然後奇跡般的在一年之內削平海內,踏平蒙兀--

  「殿下!」釋空信的語聲艱澀:「殿下可知您阻撓心月蓮菩薩降臨之舉,會使我佛門多少信眾不得超脫?會造就多少惡孽?」

  「行了,你們佛門那麼多菩薩,不知也有多少法體藏於人間。」

  李軒不耐的一拂袍袖,然後漠無表情的看著釋空信:「可唯獨心月蓮不行,本王再說一句,千年之內,本王不允她降臨凡世,也不允她借用任何法體,聽見了嗎?

  空信大師,本王一向不願強人所難。你如果感覺為難,本王也可另托他人。」

  李軒是不願強人所難,可釋空信如果不願意,那麼此人對他來說也就沒用處了。

  釋空信明智的停住了口,不再做任何爭辯。

  他深呼了一口氣,再次鎮壓住了胸中的無明之怒:「老衲明白!」

  --讓『心月蓮菩薩』千年之內不能降臨,這是絕不可能的。

  這是對菩薩的大不敬,也是對佛門的莫大羞辱。

  不過他們現在需要時間,籌謀對策。

  李軒卻沒有就此善罷甘休:「此外還有一事,空信和尚可曾讀過我的《原道》一文?」

  「貧僧有幸拜讀!」

  釋空信直視著李軒:「恕老衲直言,此文許多地方都有失偏頗。」

  李軒《原道》一文在儒門中大名鼎鼎,將佛門數千年來試圖同化儒門教義,綁定儒門的努力,全都付諸一炬,釋空信又豈能沒有拜讀?

  這也是當今佛門,對汾陽郡王恐懼的根源。

  《原道》中的那些文字,就如插在他們心底的尖刀。

  「是否偏頗,世人自有公論。」

  李軒冷冷哂笑:「本王今日得御史奏報,言道太祖以來制定的僧法已經全數敗壞。還有諸多佛寺與反王勾結,本王問你們佛門這是意欲何為?」

  釋空信不禁面皮抽搐,脖頸與手臂上青筋暴起。

  這兩年來,確有不少地方佛寺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不但暗中給寧王、襄王,以及沂王輸送物資,甚至是直接出力。

  這都因恐懼汾陽郡王執政所致--

  釋空信最初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做不知。

  可寧王、襄王都不成氣候,沂王現今也是危如累卵。

  此時李軒的聲音,就像是一柄重錘,砸在他心靈深處:「本王有感於當今佛門六根不淨,藏污納垢。故請旨清肅佛門,重施太祖之規。你們少林寺是禪門之宗,禪門又是大乘佛門八大宗派之首。該拿出一個態度出來,給天下佛門做個榜樣。」

  釋空信不由神色定定的看李軒,心想這位汾陽郡王,一定是『第六天魔王波旬』的轉世化身。

  這個魔孽,竟是欲再掀『滅佛』浩劫?

  ※※※※

  釋空信離去之後,李軒就含著幾分笑意的看向旁邊的前蒙兀國師阿巴師。

  「勞大師久候了。」可李軒的面上卻無半點歉意:「不知大師是否已考慮清楚?」

  阿巴師心知李軒剛才是殺雞儆猴,釋空信是雞,自己則是猴。

  自己如果不想佛寺被毀,從此墜入阿鼻地獄,其實只有一條路走。

  他暗暗一嘆,面上則沒有任何表情道:「郡王委託之事,小僧都應下了。無論是助朝廷安撫人心,還是推行您所謂的『青貯』之法。小僧都將合同草原一地諸位活佛,全力襄助。」

  「大師果然是識時務之人。」

  李軒滿意的微一頷首:「大師放心,本王不會讓你們白白出力。只需五年之內,朝廷在草原真正的編戶齊民,開疆闢土,那麼本王會親自上奏朝廷,給予幾位活佛冊封。

  對了,這幾年大師與諸活佛不妨從西域那邊多招收一些弟子,傳授上乘佛法,本王日後或有大用。」

  阿巴師不明其意,可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位隨後就施禮退出李軒的王帳,可就在阿巴師走到帳門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首道:「汾陽郡王,以小僧之見,無論是佛門八宗,還是心月蓮菩薩,只怕都不會甘心雌伏,束手待斃。」

  李軒聽了之後,卻回以一笑:「本王心中有數,不過這與大師你無關。」

  他在這一年半以來的籌謀佈局,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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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8章 答覆

  兩日之後,李軒駕馭皇家的赤雷神輦返回京城。

  原本朝中有人提出要朝廷專為汾陽郡王,舉行一場盛大的郊迎奏凱之禮。

  不過這提議卻被李軒嚴拒了,這郊迎奏凱之禮與獻俘大典是一定要辦的,卻需等漠北的大軍返回再說。

  至於他自己,不缺這點榮耀。

  不過當李軒返回京城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洩露了消息,整個京城陡然間歡呼聲四起。什麼『郡王千歲』、『郡王無敵』、『郡王萬福』的呼聲此起彼伏。

  還有大量的人群,聚集到了五軍都督府的大門與汾陽胡同。

  不過這個時候的李軒,卻在宮城之內與虞紅裳商討國事。

  他入宮本是向監國長公主述職,順便交還征北大將軍印與虎符的。

  結果因二人需要商討的軍政要務過於繁雜,李軒不得不留於宮中,與虞紅裳一起輾轉反側,夙興夜寐。

  不知是否久別重逢,又或是其它什麼緣故,李軒感覺今日的虞紅裳額外興奮。

  一直到次日的上午時分,李軒才被虞紅裳放出宮城。

  出宮之際,李軒還領受了虞紅裳一封旨意,是冊封他為太師的。

  太師原本為三公之首,在本朝卻只是榮銜。

  不過虞紅裳的意思是讓李軒以『太師』的名義,擔負起教導天子的職責。

  李軒原本想自己哪有功夫去教一個小屁孩讀書?

  可虞紅裳一直趴在他胸膛上細聲軟語的求告,虞祐巃也在旁邊「啊啊」的叫。

  這小天子可能是認為李軒欺侮了他的養母,義憤填膺的用小手拍打李軒。

  那小模樣簡直可愛極了,李軒一時沒能扛住,也就答應了下來。

  好在他這個太師,並不需親自為天子講課。

  他只需為天子制定課程,然後考察天子的學習進度。對負責講課的翰林學士加以監督即可。

  接下來,李軒又返回汾陽胡同去看了薛雲柔,在那邊小心翼翼的陪了少天師一天一夜。

  薛雲柔已經臨近產期,這可能是李軒的長子,李軒又是激動又是擔憂。

  雖說這孩子日後肯定得姓張,隨薛雲柔入嗣天師府,可李軒一點都不在意。

  李軒出身現代,又有過被父母遺棄的特殊經歷,對傳宗接代這種事看得很淡。

  他認為只要孩子能過得好,一生幸福安康,那比什麼都強。

  唯獨孕婦的脾氣不太好,李軒為北伐蒙兀消失了近兩個月,讓薛雲柔積存了不少怨氣。

  關鍵他回歸京城之後,還在宮城之內留宿了。

  李軒如履薄冰,連哄帶騙,才讓薛雲柔的小臉上恢復笑顏。

  等到翌日李軒從道觀裡出來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去了對面羅煙的宅邸。

  後者也是產期在即,所以這兩個月都沒再去六道司,一直在家修養。

  李軒卻在羅煙的院前吃了閉門羹,被羅煙請的老僕給攔了下來。

  他一點都不覺意外,自己回京之後在宮裡面呆了一夜,又陪了薛雲柔一整天,自己難道還想在羅煙這裡討到好臉色?

  換成羅煙以前的脾氣,早就收拾行李走人,與他相忘於江湖了。

  不過李軒自有挽回局面的手段,他直接在門口一個踏步,強行突破院內的一重重禁法,直接踏入到了羅煙的閨閣之內。

  可李軒還沒站穩,迎面就是兩道匹練般的刀光劈斬過來。

  那刀如光似焰,彷彿流光。

  幸在李軒的《聚變核爐》經周天星斗大陣演算之後已趨大成,他身影也化作一道疾電,在這閨閣之內快速的閃動。

  他不敢與羅煙交手,甚至不敢出手抵禦,生恐羅煙動了胎氣,只能使盡渾身解數,持續的閃避挪移。

  羅煙的一雙紅袖刀卻越劈越快,無數刀光在房內縱橫交錯。

  房內好好的一張紅木圓桌,「嚓嚓嚓」就被切成了米粒大小的粉末。旁邊李軒親手題詞的屏風也沒能倖免,被「嚓嚓嚓」的切成碎塊。

  此時李軒稍稍大意一點,就可能被剁成肉沫。

  可他非但沒有哄騙薛雲柔時的小心,語中反倒含著幾分冷意:「煙兒這是在怨恨我在你最後的時間裡,沒能夠陪在你身邊嗎?」

  羅煙當即面色微變,手中的一雙紅袖刀終於停滯在半空,她錯愕的看著李軒,然後有些心虛道:「什麼最後的時間,你在說什麼??」

  李軒沒有說話,他沉著臉走過去。同時探出手,去觸摸羅煙的白蓮印記。

  羅煙原本下意識的想要抗拒,可她才剛剛抬手,就在李軒冰冷的視線注目下停頓下來。

  當李軒的大拇指,從那白蓮印記的上方抹過。這印記果然發生變化,由之前的白色蓮花,變化成這個世界獨有的『月蓮』。

  「心月蓮!」李軒的眸色更加陰翳沉冷:「你打算瞞我多久?直到你變成心月蓮菩薩的那一天?」

  羅煙面色蒼白,沉默不語,

  她原本怒意滿腔,想要尋李軒算一次總賬,給他一個好看。

  可這時候,羅煙只有滿滿的愧疚與慌張。

  「好得很!這月蓮佛印由內而外,深植元神根本。居然還蠢到用幻術,遮蔽這月蓮佛印的真形。」

  李軒仔細觀察著那『月蓮佛印』,心緒不禁微微一沉。

  羅煙的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更糟糕。

  李軒的言語,也就更尖酸刻薄起來:「怎麼?這是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就棄我而去?沒想到堂堂的紫蝶妖女,居然真蠢到這地步。」

  羅煙一陣沉默,她遮蓋月蓮佛印的目的,就是擔心李軒去尋心月蓮菩薩與佛門的麻煩。

  她成為心月蓮轉世法體一事已成定局,再無法扭轉,何必將李軒捲入進來,讓他得罪佛門?得罪一位無限接近於佛之果業的大菩薩?

  且這樁事的緣由與過錯,都不在心月蓮菩薩,而在於她夏南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此刻羅煙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孩子生下來,給李軒留一個念想。

  羅煙欽佩劉氏的為人,知道這孩子未來一定不會受委屈,也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長大。

  李軒一看羅煙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直接回以冷笑:「你認為孩子生下來,可以丟給我娘是嗎?母親她是一個心善之人。可我以後孩子多著呢!我母親即便疼惜這孩子,她又能用幾分心思在他身上?」

  「你!」羅煙的面色蒼白如紙,同時莫名的心慌。

  李軒沒等她話出口,又面色冷漠道:「如果我再告訴你,昔日你家滿門被滅,也與那什麼心月蓮菩薩有關呢?煙兒你遇見我之前的一生,又是否被人刻意安排?

  煙兒,以你的智慧,難道就從沒想過這其中的異常?這個世間雖然有無數天賦出眾的英傑,可能夠在幻法天資上超塵脫俗,足以容納菩薩法力的容器,又有幾人?」

  羅煙的嬌軀頓時微顫,瞳孔驀然怒張。

  這一瞬,她認知的屏障似被打破,無數零散的記憶,忽然狂猛如潮的湧入到她的意念內。

  見知障!

  --這是有法力高絕之人出手,屏絕了她的見知。

  這一瞬,羅煙卻只覺慌張。

  她還來不及痛恨懊悔,只是在擔心自己孩子的未來。

  事已至此,羅煙想不到任何扭轉自己命運的可能。

  這意味著她只能棄他而去,將孩子孤零零的留在世間。

  這個時候,無窮無盡的不甘在羅煙心念之內滋生。

  她甚至在痛恨自己,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就這麼不負責任的把孩子生下來?

  李軒原本還想諷刺幾句的,可他見羅煙那六神無主、失魂落魄的神色,還有那紙一樣蒼白的小臉,就又把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他轉而抓住羅煙的手往虛空一踏,來到了天刑台空間。

  羅煙整個人恍恍惚惚,都不覺周圍有異。

  直到不遠處,一大批穿著『烏金天甲』的天兵朝著李軒伏身參拜。

  「吾等參見陛下!」

  「伏請陛下萬安!」

  羅煙這才神智一醒,她驚疑不定的四面眺望:「這是?」

  就在她視野所及之處,只見一片片身穿暗金戰甲,金光輝煌的將士伏倒在地,一桿桿長達一丈二尺,加強版的『符文燧發線膛槍』挺立如林。

  「這是我的將士。」

  李軒心想倒是巧了,原本他的『神霄寶殿』是無人值守的。

  可自從他冊封了邱福為首的一眾天兵天將,這天庭就變得更加擁擠。

  三位神將不得不將一部分將士的營地,選在了神霄寶殿之外。

  李軒繼續抓著羅煙的手,走入到了神霄寶殿內。

  這殿中別無他人,只有江含韻背負著手,屹立於此。

  「這段時間,煙兒你就在這裡呆著,哪裡都不要去。」

  李軒一邊吩咐,一邊引動了昊天神印之力鎮壓封鎖,他同時望向江含韻:「幫我看著她,不能讓她離開此地半步。」

  「知道!有我在,她一定能安然無恙。」

  江含韻第一眼看的是羅煙的肚皮,然後她唇角就不自禁的撇了撇,心想李軒對他的幾個紅顏知己倒是挺好的。

  六尾靈狐小雷猜測李軒之所以會覬覦天帝之尊,只怕正是為了羅煙。

  她心緒有些複雜,又敏銳的發現,羅煙正滿懷疑惑與不解,還有著濃烈不安與焦躁。

  「放心!」江含韻看著羅煙:「這裡是李軒自建的天庭,有他的神權鎮壓,諸天神佛都難將他的力量侵入這座凌霄寶殿。」

  「凌霄寶殿?天庭?」

  羅煙愣了愣,然後無窮的希望,無窮的雜念,驀然從她胸中滋生。

  她不知李軒究竟瞞著她做了什麼,可自己的命運,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

  李軒此時則神念微動,他探手一抓,從虛空中攝住了一封信符。

  然後他就不出意料的微一搖頭:「這裡的詳情稍後再說,我去去就來。」

  這是繡衣衛給他傳來的消息,佛門八宗之首於昨日密議嵩山。

  然後在一刻之前,昨日所有與會的佛寺都下達了召集僧兵的指令。他們在一日之內,橫掃了市面上幾乎所有的靈丹與法器。

  這毫無疑問,是在積極備戰的信號,也是禪宗釋空信與心月蓮菩薩對他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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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9章 雷霆萬鈞

  七月十五日,朔望大朝。

  當大學士商弘走入午門的時候,發現沿途中群臣百官的神色,都略顯凝重。

  商弘是數日之前,隨同李軒一起乘坐赤雷神輦歸京的。

  李軒作為北伐大軍的主帥需要向朝廷述職,商弘身為副觀軍容使,也需接受內閣與輔政大臣,以及都察院的質詢。

  這本是少傅于傑這個正牌觀軍容使的活計,可于傑需坐鎮草原,暫時代掌漠北軍政事務,就只能由商弘代勞了。

  可這個時候的商弘卻後悔不迭。

  這都是因近日發生於汾陽郡王與佛門之間,爆發的一場劇烈衝突。

  數日前汾陽郡王在漠北的時候,曾上折監國長公主,請復太祖僧法,清查天下佛寺,寺田,同時清算與三大反王勾結的佛門敗類。

  這份奏章原本是秘而不宣,由幾位輔政大臣密議。

  可在汾陽郡王回京之後不到兩日,這份奏章的內容就已洩露出來,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輿情鼎沸。

  不但百官為此嘩然震動,京城中的各家茶館,也同樣議論紛紛。

  大晉太祖雖然出身於僧門,可太祖對於佛家一直痛恨之至。

  所以太祖擬定的僧法,無比的嚴苛,以至於天下佛門全面衰微。

  直到黑衣宰相姚廣孝助太宗起兵靖難,奪得天下,太祖時代的僧法才全數敗壞,甚至是實質上的罷廢。

  之後姚廣孝遁入空門,法號『道衍』,並寫就《道餘錄》一文,專為佛門辯護。

  據說這位『道衍』大師已在異域天外成就羅漢果,即將入菩薩果業。

  商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也懶得關心。

  道衍的餘脈,在宣宗與正統年間還有很強的影響力。

  可土木堡之變以後,朝中的軍政大員都整體換了一輪,早就不復仁宣時期的面目了。

  不過朝中依然有許多心向佛門的儒生,認為太祖僧法過於嚴苛,許多條文值得商榷。

  這幾日當中,京城中更有無數的佛門說客在奔走遊說,試圖串連群臣,駁斥汾陽郡王的滅佛之議。

  即便商弘這個地位尷尬的內閣大學士也沒能倖免,他昨日在家中,被兩位往日裡交情篤厚的佛門大師堵了半日。

  這就是商弘後悔的根源。他若早知朝中即將掀起一場風暴,那麼他寧願自己晚回來幾天,也不願搭李軒的那輛便車。

  商弘有預感,今日的朔望大朝只怕不會太平靜。

  汾陽郡王一定不會讓步,佛門也不可能洗頸就戮。

  時間很快就到卯時四刻,群臣匯聚於朝堂。當司禮監太監錢隆揮鞭,示意朝會開始,整個朝堂卻是一片死寂,無人開口,無人出列。

  這與商弘想像中,群臣爭相啟奏上書,攻訐汾陽郡王的場面截然不同。

  他微微錯愕,回頭看向了身後的群臣,尤其是那幾位曾當眾高聲闊論,認為汾陽郡王清查佛門之議不妥的大臣。

  這幾人也察覺到商弘的視線,都同時回以無辜的視線。

  商弘一看他們的神色,就已猜知大概了。

  這多半是因李軒上的另一份奏章,請在草原設立四大都指揮使司有關。

  那漠南漠北仍有八百萬人口,朝廷還準備往北面遷徙四百萬漢民,還有廣達萬里的龐大疆域--如果朝廷不搭配個上千人的官僚隊伍,那是無論如何都沒法進行有效治理的。

  關鍵是在四大指揮使司改設行省之前,都在李軒這個五軍大都督轄下。

  之前朝中指斥汾陽郡王,反對北伐之人,只怕都得被調往北方。

  他們即將被汾陽王委以重任,在地方上歷練。

  可這些人遠遠沒法填上這個窟窿,官員缺口多達六百餘人。

  所以此刻的朝堂,試問誰敢胡亂吱聲?

  能在京城裡舒舒服服的呆著,誰願去北面苦寒之地?

  這些個心向佛門的朝臣,在口頭上為佛門搖旗吶喊可以,可要讓他們真為佛門拼上性命身家,怕是無此勇氣。

  關鍵是繡衣衛也在盯著,這些朝臣如果只是出於公義,反對汾陽郡王打壓佛門也就罷了。

  可如果他們接受了佛門的賄賂,那一定是身敗名裂,甚至是抄家滅門。

  這既沒好處,又得承擔極大風險的事,怕是無人肯幹。

  果然下一瞬,商弘就聽監國長公主虞紅裳開口道:「今日大朝,有兩件政務需詔告群臣。第一件,是汾陽郡王請設『寧遠都指揮使司』、『鎮北行都指揮使司』、『龍城都指揮使司』、『燕然行都指揮使司』,並在漠南漠北編戶齊民,劃分府縣一事,本宮與八位輔政大臣都已允准。著內閣與吏部及早從朝中選拔官員前往草原任職,以教化撫理草原之民。」

  於是整個朝堂,更加的安靜平和。

  商弘見狀,就直接將袖中準備好的一份奏章,直接震為齏粉。

  商弘對佛門的看法,與李軒相同。

  只要是真正的理學大儒,心繫天下蒼生的朝廷大臣,都不會否決李軒的滅佛之議。

  商弘今日原準備親自下場,與反對之人正面對壘,可現在看來是無此必要了。

  接下來,監國長公主虞紅裳又開口道:「第二件,汾陽郡王請復太祖僧法之議,本宮與八位輔政大臣也已允准。

  著戶部合同督察院,即刻起組織精幹吏員,清查天下所有佛寺,寺田!並嚴令地方,以一月為期,未得朝廷允准的蘭若野寺,一概搗毀。所有超出太祖僧法的寺田全數沒收,改為官田。

  著僧錄寺重勘僧籍,度牒數量必須恢復到太祖年間。此外一個月內,所有未在僧籍的和尚,必須全數還俗!否則處以逃籍之罪,發配北海充軍。

  即日起,所有僧寺不得接受信徒銀錢捐獻,必須交出所有的佛經,由朝廷釐定真假。並著繡衣衛與內緝事監,糾察審理佛門諸寺與三大反王勾連謀逆案,糾查天下僧侶不法事,務必從嚴從重!

  除此之外,經朝天宮與欽天監勘定,當今佛門供奉的所謂『心月蓮菩薩』,實為邪魔一類。著天下佛寺即刻搗毀其像,所有經文中,也不得再有與心月蓮有關的文字,否則以邪教論處!」

  商弘的身軀微震,虞紅裳拋出的方案,遠比他想像的更加嚴苛。

  還有那心月蓮菩薩,可是佛門的十大菩薩之一,就這樣被定為邪魔?

  商弘不由側目,往上方的幾位輔政大臣看了一眼。

  據他所知,佛門八宗近日以來除了串聯群臣之外,主要的發力點,還是在幾位輔政大臣。

  他們試圖在朝廷最高層面,阻撓李軒恢復太祖僧法。

  可由虞紅裳公佈的條文看來,佛門還是遭遇了一場慘敗。

  當商弘的目光掃望過去,只見陳詢與吏部尚書何文淵微微苦笑,而體仁閣大學士汪文與禮部尚書胡濴,戶部尚書權頂天則面目森冷。

  體仁閣大學士汪文神色坦然的回應著商弘的視線。

  他最近確實與李軒不太對付,屢屢爆發異議,可都是為了公務,彼此間並無私怨。

  而在禁佛一事上,汪文卻與李軒立場相同,認為佛門藏污納垢,必須嚴加整治不可。

  壓制佛門,乃是太祖擬定的國策。

  而太宗靖難之後,雖然因黑衣宰相姚廣孝之故,坐視太祖時期的僧法敗壞,卻從未以官方明文將之罷黜。

  李軒提議恢復太祖僧法,不但名正言順,據有大義,且是對天下百姓,對朝廷都有極大裨益之事。

  汪文無論如何都不會反對。

  立於群臣之首的李軒則是背負著手,唇含冷哂。

  他敢於將釋空信招至草原,先禮後兵,自然是有著十足的把握。

  如果佛門八宗與心月蓮菩薩願意退讓,遵循其意,那麼他這份禁佛的提案會相對寬鬆。

  可既然佛門之意,是寧願與他正面對抗,也不願放棄羅煙。

  那麼他也不吝於將佛門八宗都踏入深淵!將心月蓮打為邪魔!

  此時整個金鑾殿內,一陣嗡然震響。

  許多朝臣都面現猶疑之色,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贊成恢復太祖僧法,卻不贊成如此嚴苛的方案。

  --這已經不是壓制,而是將之清肅禁滅!

  此時的虞紅裳卻抬起眼,以無比威嚴的目光掃視朝堂,以無以復加的氣勢威加群臣。

  「先帝在世時,常為佛門勾連地方官員,大肆侵佔民田之事憂心不已。認為佛門不事生產,逃避稅賦,不知孝敬,不服君主,藏污納垢,簡直無一益於國,屢次意圖清肅,可卻困於時局,只能暫時隱忍。

  如今本宮承先帝之志,欲肅清佛門污垢,恢復太祖僧制,望諸臣工全力襄助本宮!」

  這一瞬,這已經有了些許躁動的金鑾殿又恢復平靜。

  所有的朝臣,都再次沉默了下來。

  其中數人略有不甘,可太祖時的僧法乃祖宗之制。而此時虞紅裳口述景泰帝的遺志,更讓他們失去了所有反對的理由。

  李軒則微微錯愕,詫異的往虞紅裳看了過去。

  虞紅裳則是神色複雜,想起了奪宮之變,羅煙獨身阻攔正統帝的決死之搏。

  她知道羅煙那天夜晚,其實是為李軒。

  可這個恩情,她虞紅裳豈能不償?

  在羅煙即將被心月蓮奪舍之刻,她虞紅裳豈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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