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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傲無常] 保護我方族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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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1:47 |只看該作者
第330章 嫂嫂威武!嫂嫂霸氣!

    碧波浩渺的青蘿海海域,海水清澈乾淨,水溫偏冷。

  在這片海域之中,各類生猛海鮮的生長速率比較慢,然後更加憑添了這些海鮮的品質風味。曾幾何時,這一片廣袤的海域之中也是漁船遍布,出產頗豐。

  只可惜,青蘿海海域之中,不知何時開始,海寇漸漸昌盛起來。以至於現在漁業經濟近乎與停頓,很多商貿往來的船隻比起百年之前前,已少了八九成。

  也僅有曹氏,房氏這些大世家的商船,才能在這一片海域中暢行無阻。

  此刻。

  在這浩渺海波之中,有一支船隊正結成一個穩定的陣型,劈風斬浪,快速向前行駛。

  在這支船隊之中,最為醒目的,便是一艘風格獨樹一幟的大型商船。

  這艘船名為「珞淼號」,乃是東港陳氏和長寧王氏聯手打造的最新型商船。

  它不像一般的海船那樣擁有數根高聳的桅杆,反而在本該是桅杆的位置豎起了一個巨大的圓筒狀物體。

  它的體積,也遠比一般的海船來的更加龐大,很多關節部位已使用了最新型鋼鐵結構,動力來源除了傳統的風帆之外,在船艙底部還設置了一個巨大的動力艙,其中安裝一個巨大的鍋爐,以及一個利用蒸汽結構推動的螺旋槳。

  這是王氏秘密研究機構推出的最新型煉器產品——「王氏蒸汽機」。

  要說到蒸汽機這東西,乃是推動地球文明進步的最大利器之一。每一個普通人都知道蒸汽機的原理,但是絕大部分普通人都不知道蒸汽機的具體結構。

  就像王守哲,他當然知道可以利用蒸汽產生動力,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大概的結構。可你要讓他突兀的設計出一整套蒸汽機結構,那是打死他都做不到的事情。

  好在王氏的研究機構,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內部已經人才濟濟。關於蒸汽動力的課題,早在數十年前王守哲便已經提出概念和原理,以及大概的結構方向和思路。

  蒸汽動力的結構其實並不複雜,這世界上也不缺聰明人,之所以會遭遇技術瓶頸,很多時候僅僅缺一個思路和方向而已。

  在有了明確的思路和方向後,鐵匠加煉器師加技術人員,在乾金的鼓勵下一點點攻克各種難關,前前後後耗費了數十年時間。搞出了這麼一套結構龐大,卻又顯得十分原始的蒸汽動力系統。

  可它再原始那也是蒸汽系統,屬於「燒開水」初級級別的『高端科技』,比起純粹的風帆動能來說要先進許多。

  要知道,限制船運行業發展的最大問題,就是船隻的載貨能力。因為只有足夠強大的載貨能力,才能帶來足夠大的利潤。

  而限制船隻載貨能力的,實際上就是動力。

  以風帆作為動力,不僅很容易受到氣候和洋流的影響,一年裡有將近一半的時間只能被迫停航,所能提供的動力也有上限,運輸速度著實算不上多快。

  但以蒸汽系統作為動力,就沒有這個困擾了。

  蒸汽系統所能產生的動力,上限遠比風帆要高,而且,蒸汽動力也比風帆動力更加穩定,受到氣候和洋流的影響非常小,能夠穩定而長久地提供強大的動力。哪怕是逆流而行,速度也絕不會太慢。

  除此之外,因為煤炭在這個世界上的價格十分低廉,它的消耗也算不上高。

  以此為基礎,船運行業未來還有著巨大的發展潛力。

  不過,截至目前,王氏的蒸汽動力系統還處在實驗投入狀態之中,需要在實踐過程中不斷繼續改進,還遠沒有到可以大規模投產的地步。

  「珞淼號」,便是王氏的試水之作。

  同時,這艘名為「珞淼號」的大型商船,也是這一整支艦隊的旗艦。

  它運載著最珍貴的洋玻璃製品,船上更是安裝了足足十二門神威炮,其防衛力量之強大,稱它一句「海上移動戰爭堡壘」絕不為過。

  與珞淼號相比,其餘九艘商船的防衛力量就要遜色多了,每一艘商船上僅僅擁有一門神威炮。

  「珞淼號」前弦甲板很高,距離水平面足足有五六丈高,這讓它看起來遠比一般的海船更為神駿。

  此刻,甲板前端,一座神威炮的旁邊,正俏生生的立著一位女子。

  她模樣長得頗為俊俏,一頭長髮被簡單地紮成了一個馬尾束在腦後,身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在玄武勁裝和披風的襯托下,她的身段顯得高挑而玲瓏,看起來英姿勃發,很是颯爽利落。

  這位女子,自然便是這一支船隊此次的負責人,王珞淼了。

  一般高品玄武世家的女子,優秀一些的會走學宮路線,剩下大部分則都是走的嫁人生子,為家族聯姻的路子,尤其是一些出身嫡脈的女子,大多時候根本無法主宰自己的婚姻。

  曹麗娜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作為出身遼遠曹氏的嫡脈女子,她的資質算不上差,卻也只能聽從家族的安排,嫁給隴左錢氏的錢勤宏做續弦。

  然而,王氏卻有些不同。

  在王守哲的堅持下,王氏族內的所有女子都享有和男子同樣的權利和待遇,包括嫁娶。任何一個王氏女子,都有權利選擇嫁或者不嫁,家族只會給出建議而不會強迫。甚至乎,比家族男子權力還大一些,畢竟某些男丁長久不結婚生子,家族就會有一定措施……

  在這一點上,王守哲得到了瓏煙老祖的大力支持。

  因此,王守哲同父異母的妹妹王珞淼,迄今為止一直未曾嫁人。她同家族中的同輩男子一般,用自己的努力和能力為家族撐起了一片天空。

  海路貿易,向來艱苦。

  王珞淼選擇這種方式,來為家族承擔一部分責任,也為哥哥王守哲挑起一部分擔子。這二十年來,她一點一滴的學習著所有能學習的一切,一步步成長,一步步融入。

  海風吹拂,披風獵獵。

  隨著歲月的洗禮,當初的那個懵懂少女,已經逐漸蛻變成了一個成熟,且能獨當一面的女中豪傑。

  「珞淼小姐,外面風大。」

  不知何時,一個長得斯文俊秀的青年公子出現在了王珞淼身後。

  他看著王珞淼,關切地說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在這一片青蘿海海域中,還沒有哪支海寇敢動懸掛著房氏旗幟的船隻。」

  這支商隊雖然是王氏姻親聯盟的產業,卻是專門與遼遠房氏往來貿易的。因獲利頗豐,房氏對這一條貿易線越來越看重,派出了家族當代嫡子房景輝專門負責跟進對接。

  這青年,自然就是房景輝了。

  雙方合作二十年之久,關係已經越來越密切了。

  房景輝的年齡比珞淼大不了幾歲,別看他氣質儒雅斯文,可一身實力也達到了靈台境三層巔峰。放到學宮去,少不得也是個姬明鈺那等級別的核心弟子。

  可見,遼遠房氏之底蘊,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六品世家,如今恰巧處在衝擊五品紫府世家的邊緣。一旦他們衝擊紫府成功,再加上隴左紫府學宮親傳弟子房佑安作為奧援,未來發展潛力極大。

  「景輝公子。」王珞淼微微頷首致意,「這一次船上裝載了數量頗多的玻璃器皿,我還是盯著點兒好,一旦有事也可快速反應。」

  王珞淼身為家主嫡妹,從小受到的教育和資源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雖然因為後續神武皇朝試煉場中的資源枯竭,而未能獲得初級血脈資質改善液,但她是王守哲嫡親的妹妹,王守哲自然不會虧待她。

  「啟靈」,「淬血」,「洗髓」三丹一整套下來,她的血脈資質就已經達到了中品丙等的小天驕級別。後來,王守哲得到的那一批嫁衣血蠱之中,也專門給她留了一隻,使用過後,她的血脈資質堪堪跨過了中品和上品的門檻,達到了上品丁等。

  如今,她也已經是一代天驕了。

  不過,她的年紀畢竟比王守哲小了十歲,起步也稍微晚了一點,如今的實力也僅僅是靈台境三層中後段,距離突破靈台境中期還有一點距離。

  此等血脈天賦,晉升紫府境雖然還有略有些許小風險,但天人境卻沒什麼難度。更何況,王氏如今正處在飛速發展階段,各處產業年收益逐漸上漲。

  就像學宮主持開發的冰煞浮島,現在也進入到了年收益數十萬的階段。而先前大量投資的守達商行,也早就已經回了本,並且年收益極其可觀。

  最令王氏眾人期待的是新安鎮,如今新安鎮已經開始大規模開荒墾田,良田數量一漲再漲,給以種糧為主的王氏帶來了可觀的收益。

  而且新安鎮屬於新開荒鎮,按照大乾律法,可享三十年免除國稅和郡稅的優待,僅需要繳納長寧衛的衛稅,以及給予王氏的世家稅。如果是登記在王氏名下的良田,那就連這一成的世家稅也免了。

  因此,新安鎮的收益格外可觀。

  有了錢之後,王守哲開始四處搜羅能提高資質的洗髓丹,無極寶丹等。以王珞淼的地位以及家族貢獻,將來未必不能再分得一枚無極寶丹。

  閒話暫且不提。

  房景輝見王珞淼態度如此堅定,無奈嘆了口氣:「既如此,我便在此陪珞淼小姐說說話吧~」

  說著,他就走到了王珞淼身邊,以閒聊般的語氣說道:「再過五六日便能抵達我們房氏的盤水港了,皆時光清點卸貨便要幾天時間,珞淼小姐可有什麼打算?不準備去哪裡逛一逛……」

  就在兩人說話間。

  驀地。

  一陣尖銳刺耳的尖嘯聲驀然響起。

  那是瞭望台上的瞭望手發現敵情,吹響了警告嘯。

  瞬時間,商船隊伍里所有人的精神都一下緊繃了起來,王珞淼和房景輝也立刻停止了說話,仰頭看向瞭望台。

  瞭望台上,瞭望副手正有條不紊地揮動旗幟,以旗語傳遞消息。

  「海寇來襲?」房景輝臉色一變,「究竟是哪一路海寇,連咱們的商船都敢劫掠?」

  王珞淼臉色一寒,立即根據旗語傳達的海寇船隻數量和來襲方向,進行了一系列的部署和安排。

  作為旗艦的「珞淼號」,則是調轉方向,主動擋在海寇來襲的方向。甲板上,那十二座神威炮全部炮彈上膛,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所有非戰鬥人員全部躲進了船艙里,甲板上留下的,全都是有戰鬥力的玄武修士,以及懂得操作神威炮的家丁家將。

  商船載貨量大,是不可能跑得過海寇的,靠著「千里鏡」的優勢率先發現敵情,擺出防守陣型最為划算。

  幾乎就是船隊完成調度的同時,浩渺大海之上,也出現了幾十個小點。那是數十艘中小型快船,風帆鼓脹,正順著風的方向極速疾來。

  在那幾十艘快船之後,還跟著幾艘大型海船。這些大型海船的速度比快船要稍微慢一點,卻也比商隊這邊載貨用的大海船快出了一倍有餘。

  這些海船上方,海寇的旗幟高高飄揚,還沒靠近,就給商隊裡的所有人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

  很快,快船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就變得越來越清晰,雙方的距離開始急速拉近。

  一場激烈的海戰打響。

  神威炮如雷般的轟鳴聲,在海面上炸起了一道道水浪。運氣足夠好的情況下,還能轟沉一艘小型快船。

  隨著海寇快速接近,對方弩炮也開始反擊。

  然而,跟神威炮乾淨利落的戰果相比,弩炮的效果就一下子相形見絀了。

  「娘的!」長相粗獷的海寇首領聶龍,憤怒到雙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該死的神威炮,威力怎麼會如此強大?」

  之前他也聽說過,王氏和陳氏的神威炮威力不凡,他為此還嗤之以鼻過。卻不料,現在嘗到了苦頭,不僅好些個兄弟都被神威炮打死了,連船都被毀了不少。。

  「兄弟們繼續沖!」

  聶龍氣得赤發皆張,渾身氣勢驟然暴漲。

  與此同時,他單腿在甲板上一踏,整個人驀然騰空而起,凌空踏步,朝著珞淼號的方向飆飛而去。

  不過須臾之間,他的身形便已經到了商隊旗艦珞淼號的上空。

  隨著他右手一張,一把厚背大刀驀然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那是一柄法寶級的長刀。

  這還是他晉升天人境的時候,曹氏上任家主曹宥斌送給他的。否則,憑他的實力和財力,想要弄到這麼一柄法寶長刀,還真沒那麼容易。

  聶龍雙手持刀,猛地一刀向旗艦斬去。

  瞬時間,海量玄氣洶湧而出,凝聚成數丈大小的半圓形刀芒呼嘯而去,氣勢磅礡,霸道而慘烈。

  十分顯然,聶龍是一個用刀高手,已經領悟了些許刀意。

  此刻,他懸浮在空中,魁梧的身軀便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渾身的玄氣波動更是激涌澎湃,有如怒濤一般,再加上那鋪天蓋地般的刀芒,當真是威勢赫赫。

  哪怕他看起來就是隨意一刀,這一刀的威力,依舊足以劈濤斬浪,攝人心魄。

  這就是天人之威!

  當一個天人境玄武修士全力以赴出手時,爆發出的戰鬥力是極其可怕的。什麼商船,什麼神威炮,都根本是無濟於事。

  這也是為何有一個天人老祖存在,便能稱霸地方,成為豪強勢力的道理。

  天人境修士早已經脫離了凡人層次,僅憑一己之力,就極有可能滅掉一個普通的八品世家。而且在關鍵時刻,經常能左右一場小規模戰爭的走向。

  「不好,是『赤發龍王』聶龍,珞淼姑娘小心!」房景輝臉色發白,急忙擋在了王珞淼身前,左手一掣,一道靈盾旋轉著飛起,張開一道能量護盾將兩人都擋在其中。

  只不過以他的實力,去硬擋這一招,純粹是螳臂當車。

  就在這關鍵時刻,「珞淼號」內部,驀地一聲長嘯聲響起。只見一條藍色水龍從船艙內破倉而出,如一道利箭般直擊那道刀芒。

  「轟!」

  兩股能量猛地交擊,一道衝擊波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珞淼號」上的桅杆,甲板,都紛紛破裂。

  與此同時。

  一個身材頎長魁梧的老者,手持著一桿銀色長槍從船艙中飛身而出,凌空懸浮在了「赤發龍王」聶龍的對面,朗聲大笑:「聶龍,有我在此,還輪不到你囂張。」

  「是你?陳氏老祖陳儒鴻?」聶龍瞳孔一縮,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你不好好在東港待著,竟然出來跟船?」

  他對陳儒鴻也十分忌憚,傳聞此人晉升天人境後,東海那邊已經有數波海寇被他剿滅了,甚至其中還包括一個天人境的大海寇。

  那大海寇橫行於東海附近海域已經百多年了,便是連東海衛的東海王等人,都拿他無可奈何,卻竟然死在了新晉天人境陳儒鴻手中。

  那一戰,也令陳儒鴻名聲大噪,一時間東海海域的各路宵小都蜷縮了起來。

  很多人都猜測,陳儒鴻的血脈天賦恐怕不簡單,否則也不可能如此快速晉升,擁有斬殺同級的實力。

  「老夫出門,自然是為了清剿你們這些鬼蜮宵小。」陳儒鴻表情冷漠地說道,「聶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陳儒鴻,你不要太猖狂!我聶龍橫行青蘿海多年,修為又比你高出一截,你拿什麼來殺我?」聶龍惱羞成怒,身上氣勢暴漲,猛地一刀朝他斬去。

  這一刀,可不像之前那一刀那麼隨意了,而是正兒八經地用出了全力,刀勢愈發沉混霸道,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意蘊。

  「哼~!」

  陳儒鴻冷哼一聲,毫不畏懼地提槍迎上。

  「轟轟!」

  兩位天人在空中戰作一團,就連腳下的海面都驚起了層層波濤。

  在陳儒鴻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兩人的戰鬥不斷地遠離珞淼號,免得傷及無辜。

  這一幕,讓房景輝驚喜交加:「珞淼小姐,儒鴻前輩竟然也在暗中護衛?如此一來,這一波海寇死定了。咱們一起殺敵,先將海寇爪牙擊潰。」

  「唉~~景輝公子,你恐怕想的太簡單了,這一次的海寇突襲,絕非偶然事件。」王珞淼嘆了一口氣,眼神有些無奈地看了眼房景輝。

  說起來,這房景輝應該只需要在遼遠盤港接應便行,幾次三番非得親自來回押運,其心思她王珞淼豈能不知?

  並非她王珞淼無情,只是平常家族中優秀的子弟們見多了,這房景輝的總體表現也只能堪稱平平無奇。

  別說與她的哥哥王守哲相比了,便是連她的守勇哥哥,守廉哥哥都遠遠比不上。

  說起來這一次的船運,乃是她哥哥王守哲一手策劃的,這十艘商船的貨物全都是貨真價實,卻是被她哥哥當成了誘餌,引誘暗中的敵人出手。

  王珞淼無從知曉哥哥為何知道會出事,但是她從小到大見證的奇蹟太多了,對哥哥有著無條件的信任。

  這一次,又被哥哥料中了。

  「珞淼小姐,你是說,這一次海寇襲擊,後面還有幕後指使?」房景輝終究也不算太笨,當即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難不成,是曹氏?曹氏一直覬覦我們這一塊海貿的利益,只是十幾年前得罪了慶安左丘氏,以至於自顧不暇。」

  他話音剛落。

  海寇旗艦上,又是一道氣息強大的天人境修士騰空而起,短短几個呼吸間便駕臨到了「珞淼號」上空,他背負雙手懸空而立:「你們商隊,竟然還有天人境在暗中守護,哼,倒是小瞧了你們。只可惜,有我曹邦彥在,你們今天一個都別想逃。」

  「曹邦彥!怎麼可能是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房景輝的臉色再度煞白,相比於聶龍那種海寇賊子,曹邦彥在遼遠郡可是名氣極大的天驕。

  而且傳聞此子做事向來睚眥必報,心狠手辣。但凡得罪過他的人,下場都十分悽慘。房景輝甚至還聽過傳聞,曹邦彥乃是色中餓鬼,不知多少八九品小世家的姑娘被盯上後,都被暗中糟蹋了。

  只不過這些都是傳聞,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更是無人敢出來告曹邦彥。

  「房景輝,嘿嘿嘿~」曹邦彥戲謔地笑了幾聲,「你太愚蠢了,這青蘿海大海茫茫。等你們全都死了,誰知道是我做的?」

  「你……」房景輝被氣得差點吐血,剛想反駁幾句時,卻被王珞淼輕輕一拉胳膊,拽到了身後,她抬起螓首朗聲說,「曹邦彥,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驅使海寇來劫掠我們商船?」

  曹邦彥緩緩飄落到了船上,眼神貪婪地盯著王珞淼:「小妹妹,你便是王氏嫡女王珞淼吧?果然與傳聞一樣,風姿颯颯,氣韻不凡。只要你肯乖乖從了我,我便饒你一條性命。」

  「畜生……」房景輝憤怒不已,剛想衝上去時,卻被王珞淼一把抓住,往後丟摔了個跟斗。她表情淡定自若道:「你也是天驕,從了你倒也沒什麼。不過,我們王氏沒有得罪過你們曹氏,為何要對我們動手?」

  「珞淼……」房景輝摔在地上,一臉震驚和悲憤。

  「有意思,有意思,你這是在套我的話吧?」曹邦彥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既然你這小美人兒如此識趣,那我便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你們王氏,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馬上要完蛋了。」

  「得罪了誰?」王珞淼微微皺眉,「難道我們對海寇打壓,得罪了『赤發龍王』聶龍?他緣何如此能量,可以驅使曹公子?」

  「聶龍?我呸,聶龍不過是我們曹氏養的一條狗,憑他也敢驅使本公子?」曹邦彥一臉傲然之色,眼神不住地在王珞淼身上掃來掃去,「你這小美人兒,莫要太沒見識……」

  「嫂嫂,我的任務已經完成,都錄下來了吧?」王珞淼突然對身後說道。

  「錄下來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船舷甲板上,驀地多出來了一個人,一個戴著斗笠緯紗看不清真容的女子。

  她的纖纖玉手中,還拿著一個圓盤大小的奇怪道具。若是有點見識的人就會知道,那是非常珍貴的靈寶,「天機留影盤」。

  此物煉製極難,大乾沒有一個煉器師能生產。只有傳說中「寒月仙朝」的某個煉器家族,才能仿製神武皇朝的天機留影盤。

  此物在寒月仙朝便是罕見物品,到了大乾國更是價值極貴,非等閒世家買得起。

  十五年前,王守哲見識過它的妙用後,便留上了心。耗費了不少人情和乾金,才弄來了這麼一塊。這不,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性。

  「你是誰?那是天機留影盤!」曹邦彥臉色一凜,寒聲道,「你們剛才竟然在套我的話?」

  王珞淼撇了撇嘴說:「蠢貨,到現在才醒悟過來麼?憑你這種智力,竟然也想對付我們王氏……瞧不起誰呢?」

  「你!」曹邦彥被氣得差點吐血,怒極而笑道,「好好好,我承認我被你們激怒了。我會讓你們兩個……」

  他話還未說完。

  便見眼前一道水光閃過,不知何時那斗笠女子已經欺身而近,皓腕輕抬,隔空輕飄飄的一掌。

  「轟!」

  曹邦彥感覺自己胸口像是被一頭荒古巨獸撞到,肋骨哢嚓嚓碎裂,身軀像神威炮炮彈一般向後倒飛而去,撞碎船舷欄杆後去勢未消,又是飛出了百多丈後才摔落海中。

  「這……」房景輝的瞳孔猛縮,堂堂曹氏天驕,竟然被人一招擊飛!雖然有出其不意的嫌疑在,可,可那神秘女子,也太強大了吧?

  「嗛~~」王珞淼撇嘴嗤笑,「什麼天驕曹邦彥,牛皮吹得這麼想,本小姐還以為他多厲害呢。」

  「嫂嫂威武,嫂嫂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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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這郡守,不如還你王守哲來當吧?

  晉升天人境之後,柳若藍的血脈便已經覺醒到了第五重,成為了道體,跟水元靈氣之間的契合度再次提高了一大截。

  而大海之中也不知潛藏著多少條元水靈脈,海面上的元水靈氣極其充沛,濃度比起陸地上的大江大河還要高出個兩三成。

  在這種環境之中,柳若藍的血脈能發揮出的威力可以說是極其可怕。

  這大海之上,便是她的主場。

  「轟隆隆~」

  驚濤起,迭起千層浪。

  柳若藍踏浪而行,衣袂飄飛,有淡淡的淺藍色光弧繚繞在她身周,那是濃稠到一定程度的元水靈氣自動追逐在她身周,形成的元氣光弧。

  皓腕一抬,一道海浪便呼嘯而至,化為一隻滔天巨掌朝著曹邦彥拍了過去,瞬間將其淹沒在了其中。

  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

  她甚至都沒有激發出法相虛影,僅憑普通的招式,便已經打得曹邦彥毫無還手之力。

  而與此同時,船艙中,又有一位天人老祖飛了出來,赫然是長寧徐氏的天人老祖徐北辰。

  在船艙中躲了許久,他早就憋壞了,這一出艙門,就立刻直奔儒鴻老祖身邊:「儒鴻老弟,你我組隊,功勳我拿四成就行。如何?」

  按照王守哲的戰術布置手段,向來是秉承著料敵從寬的原則。將徐北辰安排進來,一來是為了保個底,而來也令長寧徐氏有些參與感,分潤一部分戰功。



  沒辦法,誰讓如今的長寧徐氏和長寧王氏的姻親關係今非昔比了呢。長寧徐氏的嫡女徐娉婷,可是王氏的嫡長媳婦,還誕下了王氏當代嫡長孫!

  兩家血脈之融合,已經達到了頂點。

  如今的長寧徐氏發展也非常迅速,原本人丁興旺的他們,在獲得了大量資源後,家族的第二老祖,第三老祖都早已經進入了加速培養序列之中。

  按照他們的規劃,至多五六十年後,便能跨入六品世家行列了。

  不過,儒鴻老祖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自信的朗聲說道:「三成,否則我寧願慢慢打,給我時間,我有把握壓制聶龍。」

  當年他因為船難而獲得奇遇後,血脈資質實際上早就跨入了天驕級,可他隱而不發,還故意一直扮老,直至時機合適才展現出他的強大實力。



  瞧他一副「白須老者」的模樣,能想像他現在的實際年齡,比當初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模樣的房佑安剛出場時還要年輕?

  倘若他真的去掉扮老之相,然後好好打扮一番,至多是一個英俊中年模樣。

  陳氏子弟們的賣相併不差,看看陳方傑就知道了,純以賣相而言,僅比王守哲差半籌。

  「好。三成就三成。」徐北辰知道在海面上自己不占優勢,也沒在意,立刻就滿臉興奮地加入了戰局。

  哪怕是僅有三成功勳,也是大賺特賺了。

  他們兩人的這一番討價還價,卻是把對面的聶龍氣得不輕。這兩人完全是將他當做了盤中餐,看不起誰呢?!

  不過,他就算再怒再不滿,也是無濟於事。誰讓形勢比人強呢?

  「該死的曹邦彥,竟然愚蠢到如此程度,從頭到尾被人算計了還不自知!」聶龍苦苦抵擋著,對面兩位天人境修士的狂轟濫炸,心中對曹邦彥和曹氏的怨念越來越深。

  「聶龍,你要是投降,還有一線生機。」陳儒鴻朗聲說道,「曹氏不過是把你當成一條狗而已。事已至此,根據大乾律法,你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又何必再為曹氏犧牲呢?」



  「你懂什麼?當初若沒有曹公相救,我聶龍早就死了。」聶龍赤色的鬚髮皆張,銅陵大的眼眸中盛滿了怒意,還有一抹愴然,「算了算了~今日就當我償還了曹公的救命之恩吧。」

  說罷,他驀然大吼了一聲,刀出如龍,直直地朝著儒鴻老祖和徐北辰兩人劈斬而去,刀氣縱橫間,帶著一種仿佛要撕開天空一般的慘烈。

  這一場戰鬥,足足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

  在陳儒鴻和徐北辰的聯手下,聶龍最終還是被斬殺在了青蘿海上。

  此戰一結束,兩位老祖也是有些疲憊不堪了。他們面面相覷,沒想到一個海寇竟然如此有氣節,至死都不肯投降和出賣曹氏。

  他們的眼神之中,對於此人多少也有了幾分敬意。

  至於那曹邦彥,在被柳若藍擊敗後,沒過多久便被生擒。說起來,他也是有些冤枉。憑著他天驕級天人境三層的修為,若是傾盡全力與柳若藍正面硬槓,雖然還是打不過,但勉強也能扛個半柱香時間。

  可惜,他太浪了,實力完全沒有發揮,就被輕鬆擊敗。

  而與此同時。

  船戰也迅速到了尾聲,兩個天人境首領都失利的情況下,海寇們已經無心再戰,很快就在一些靈台境頭目的帶領下投降了。

  王珞淼立刻指揮著屬下們把所有海寇全部捆住,集中關押起來,隨即便開始清掃戰場。

  與此同時,在投降的海寇頭目的帶領下,陳儒鴻和徐北辰兩位老祖專門率領精銳快船跑了一趟,將「赤發龍王」聶龍的老巢給端了,除了又捕獲不少海寇餘孽外,還搜颳了一大堆戰利品。

  根據大乾律法,世家剿滅山匪水寇後,戰利品是有權自行處置的。而且,稟報官府之後,還能申請一筆功勳獎勵。

  王氏眾人如今都深受王守哲薰陶,自然不會漏掉這些。

  後續處理,一一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

  沒多久後。

  隴左郡郡城,郡守府。

  郡守府是一個龐大的官府機構,隴左郡內所有政令,大到召賢討匪,納糧賑災,小到時令告示,皆出自此間。

  在這裡,管轄著隴左郡的一切事物。

  相應的,郡守府的規模也是相當之大,不僅巍峨堂皇,盡顯大家之氣,內部更是守衛森嚴,還有一座巨型的防禦陣法守護,防護級別非常之高。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隴左郡郡守,紫府境修士太史安康常年駐守郡守府。

  有他在,再配上防禦陣法,等閒來上那麼兩三個紫府上人,都難以在短時間內攻破郡守府。

  在郡守府內東面位置,設有一座監牢。

  能有資格被關押在這座監牢中的人,自然都不是什麼簡單貨色。其中有犯了大案的名門世家子弟,也有窮凶極惡的玄武罪犯,亦或有一些反大乾的異端人士……

  整個隴左郡人口足有七八千萬,林子大了,自然是什麼鳥兒都有,因此,這座監牢之中關押的犯人數量還不少。

  如今,遼遠曹氏的天驕公子曹邦彥,正是被關押在這座監牢中。

  這一日。

  監牢進去了兩位客人。

  其中一位,正是從長寧衛城守任期結束,因功績卓著而升任隴左郡西城指揮使的魏文勛。而另外一位,則是長寧王氏的家主,王守哲。

  森冷陰暗的監牢中,魏文勛對王守哲低聲道:「守哲家主,郡守大人對此案關注度很高。我托關係將你弄進來,你可千萬別讓我難做。」



  「指揮使大人。」王守哲笑眯眯地說道,「你我相交二三十年,守哲何時讓大人吃虧過?回頭我還要送你大功一件呢。」

  魏文勛一想倒也是,這王守哲做事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只要別跟他當敵人,當合作夥伴還是挺舒服的。畢竟,與他一起合作,只需要聽話,然後躺平便是。

  在監守的引路下。

  兩人一起在牢房外參觀了曹邦彥被審訊的過程。

  一開始,曹邦彥還很是嘴硬,任憑負責審訊的官吏怎麼威逼利誘,都不肯開口。

  那官吏著實有些頭疼。

  曹邦彥怎麼說也是紫府世家的嫡脈公子,又是天驕血脈,在判決正式下來之前,他不太好動刑。但不用刑,沒有簽字畫押的供狀,光憑王氏提供的天機留影盤,證據也不夠充分,不能馬上定罪。

  王守哲見狀,把那官吏叫過來,附耳低語了幾句。

  那官吏將信將疑地轉身去了,沒過多久,便取來了工具,按照王守哲的說法布置起來。

  半小時後,曹邦彥果然招了。

  那官吏頓時對王守哲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時間,魏文勛看向王守哲的眼神都變了:「想不到守哲家主居然還懂這些?」

  「哪裡哪裡~」王守哲擺了擺手,很是淡定,「王某也不過是多看了幾本閒書而已,也就是紙上談兵。反正試一試也沒什麼損失。」

  他上輩子看了那麼多的小說,電視劇,正經知識沒學到多少,倒是學了一肚子在現實社會裡沒什麼用的奇奇怪怪冷知識。

  誰能想到,來了這玄武世界之後,這些亂七八糟的知識反而派上了用處。

  ……

  翌日。

  郡守府內的花園內。

  王守哲與郡守太史安康於對坐於石桌,品茶論道。而剛剛升遷而至的指揮使魏文勛,則是隨侍在了他身後,低頭彎腰,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良久之後。

  太史安康放下茶杯,眼神饒有深意地看著王守哲:「小子,你還挺能惹事的啊?」

  「大人。」王守哲臉色不變,淡定自若道,「此案件,乃是曹氏豢養勾結海寇,意圖劫掠商船。證據鏈充沛完整,可不是我惹事啊。」

  「哼,你以為我是聾子瞎子麼?」太史安康沒好氣地瞪了王守哲一眼,「傳言說十五年前,你和錢氏聯手弄死了左丘氏的左丘青雲,還嫁禍給了曹幼卿。你說說看,此事是真是假?」



  「大人,是真是假,到現在說起來又有什麼意義?」王守哲無所謂地說道,「那左丘青雲乃是個喪心病狂之輩,死了於整個社會有好處。難不成,左丘氏不為此蒙羞反省,還想著派人殺掉我這個為民除害的英雄麼?」

  真是這小子做的……

  太史安康表情一滯,雖然他已猜測了七八成。可這小子如此輕鬆承認,真叫他心頭窩火。忍不住怒聲道:「王守哲,我看你平日裡也算是成熟穩健之輩,怎能如此意氣用事呢?別以為你是長春上人的徒弟,女兒璃瑤乃是天河真人之愛徒,便能為所欲為了。」

  「沒錯,左丘青雲一案乃是醜聞,左丘氏自然不會自持武力來對付你。可左丘青雲的死,終究是掃了他們的顏面。面對左丘氏的制裁打壓,便是連遼遠曹氏都悽慘無比,你區區一個七品世家……經得住人家折騰麼?唉,你呀你呀,就不怕王氏大好前途,盡喪於此。」



  說起來,太史安康對王守哲好感度不低,畢竟這是一個銳意進取,未來前途無量的家族。現在怒斥怒罵一通,也算得上是一種愛護了。

  「多謝大人提點。」王守哲拱手說道,「不過,該來的東西始終會來。敢問大人,將如何處置曹邦彥?」

  「該如何處置,難不成你心中沒數麼?」太史安康瞟了他一眼,「你已經將曹邦彥的證據鏈坐實了,而曹氏也被牽扯進了養寇禍亂的嫌疑之中,我這小小隴左郡守,難不成還能去抓遼遠五品世家家主來審訊麼?」

  「王守哲,你留給我的路只有一條,便是將此案不動地稟報國都監察司,由監察司出面調查此案了。」

  「大人英名。」王守哲笑吟吟地拱手奉承。

  英名你個頭。

  太史安康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幽幽之色。很明顯,這一次他這堂堂郡守,是被王守哲當劍使了,一把砍向了遼遠曹氏之利劍。

  一旁作陪隨侍的魏文勛見得這一幕,當真感覺好生熟悉的味道。他在長寧衛擔任城守時,不也是被王守哲這枚安排得明明白白麼?

  「守哲,你說說看,還需要我這郡守為你做點什麼服務?」太史安康似笑非笑地說道,仿佛在表達著對王守哲將他拿刀使而不滿。

  「當務之急,便是清剿青蘿海海寇,還海域朗朗晴天。」王守哲「老實地」諫言道。

  太史安康眼皮直跳,真想一巴掌抽死這小子一了百了。給你一根杆子,還真順著往上爬了。

  這郡守,不如還你王守哲來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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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2:20 |只看該作者
第332章 姿勢擺好!太史安康準備躺平了

  一旁的魏文勛,也是頓覺頭皮發炸,心慌如麻。守哲家主,還真是想將郡守大人也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他老人家可是紫府上人……不是他魏文勛,絕非是你想怎麼擺姿勢就怎麼擺姿勢的?

  魏文勛真怕郡守一怒之下,把他也給牽連了,忙不迭對王守哲擠眉弄眼,暗示他趕緊打住,莫要真的惹惱了郡守。

  豈料。

  王守哲仿佛沒瞅見他的眼色,繼續說道:「大人,青蘿海在名義上,隴左郡有一半的管轄權。可事實上,因隴左郡城距離青蘿海位置太遠,管轄力度不夠。此外,咱們隴左郡北方的津港,又對青蘿海的掌控能力偏弱。以至於如今的青蘿海,幾乎游離於隴左郡,成為遼遠郡的專屬海域。」

  此言一出。

  太史安康的臉色更黑了,王守哲這小子,簡直就是在指著和尚罵禿驢,他堂堂郡守不要面子的啊?

  「但是現在,咱們隴左郡的機會來了。」王守哲正色地說道,「此番遼遠曹氏,出了這麼大一樁子事,往輕了說那是養寇自重,往重了說,那是蓄勢謀反。」

  「先不提曹氏接下來的自顧不暇,遼遠郡郡守在此事上知不知情?若知情,他便是同謀之罪。若不知情,少不得也是個失察失職,管轄不利。可正在此時,咱們隴左郡的太史郡守卻是臨危挺身,將青蘿海群寇清剿而空,守護國海。這兩廂一對比……」

  「有點意思。」太史安康眼睛眯了起來,仿佛有些心動了。

  「大人,青蘿海乃是以長公主之名命名!」王守哲壓低聲說道,「陛下當年還是准帝子之時,便誕下了青蘿公主,一直以來都視若珍寶。如今他年歲……唉,這人吶,越到後面,就越容易緬懷年輕之時……若大人此時將青蘿海清剿一空,再上奏戰功,說是不忍見到公主之名的海域,被群寇糟蹋。屆時,收回整個青蘿海的管轄權那是輕而易舉。」

  太史安康頓時心動不已,此時雖然已經逐漸開啟帝子之爭,然而真正等到權力交替也非一朝半夕之事,其過程少則一兩百年,多則兩三百年。



  而任何一位大帝,越是臨到晚年,越是到了權力交替之時,往往也會越敏感,反而會將權抓得更緊。因此,現在大帝的權勢反而超過往昔。



  這也是為何大部分上位者和高品世家,都不願意提前介入帝子之爭的原因之一。萬一觸怒到陛下某根敏感神經,便大事不妙了。

  若他太史安康能憑此立下功勳,便有機會再進一步,屆時,在未來帝子之爭中更能從容應對。

  種種好處很大,只是太史安康依舊有些疑慮:「守哲啊,照你這種說法,拿回青蘿海管轄沒問題,討得陛下歡心也沒問題。只是拿回青蘿海後,又有何用?一旦治理不力,要不了多久,又會生出污穢。到時候,本郡守再被人參上一本……怕是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大人之顧慮非常周全。」王守哲裝模作樣地誇讚了一句後,正色說道,「咱們隴左郡津港孤懸在外,的確孤木難支。但是咱們可在青蘿海的群島中間,可再設一衛。即可作為北地商業運輸周轉中心,又能發展漁業捕撈,養殖等產業。」



  「以前漁業弱,乃是運輸能力不足。如今咱們隴左守達商行的空中冷鏈系統日漸成熟,可輕鬆將高端食材往大乾各地輸送,將產生巨大的經濟利益。」

  「我相信青蘿冷海名貴海鮮的名頭,一定會響遍大乾!我王氏不才,願為大人鞍前馬後,傾力打造『青蘿衛』。」

  太史安康被驚呆了,合著這小子謀劃來謀划去,胃口竟然如此之大,野心竟然如此之狂。這哪裡是在為隴左郡謀劃青蘿海啊,分明就是在為他們王氏謀取青蘿海。

  但是不得不承認,以王守哲這小子以前表現出來的能力,還真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

  而且如此規劃,非但對他王氏有利,實際上對他太史安康也非常有利。他沉吟了片刻後,看向王守哲的眼神,更加凝重了幾分:「守哲當真是好謀略,青蘿海這一手棋,即打壓了遼遠曹氏,又為王氏贏取了巨大利益。可謂是一石雙鳥。」

  「不,一石三鳥才對。」王守哲笑著說。

  「也對,哈哈哈。」太史安康暢快地笑道,「守哲家主,來來來,嘗一嘗老夫珍藏的雲羅仙茶,這可是從寒月仙朝而來高品仙茶,有滋潤靈台,溫養神魂之效。」

  「多謝大人。」王守哲也不客氣,笑著與太史安康一起品嘗仙茶。

  兩人邊喝茶邊聊天,就好似是相知相交多年的「忘年兄弟」。

  一旁的魏文勛心中感慨萬千,郡守大人啊郡守大人,您這麼快就擺好姿勢躺了?就不再多堅持堅持了?唉,說起來,還真是守哲家主的本事啊。

  ……

  遼遠郡。

  紫府曹氏主宅。

  作為一個傳承了將近兩千年的世家,遼遠曹氏的這座主宅規模之大,即便在五品世家之中都算得上是極大的。

  從空中往下看去,只見阡陌縱橫,一排排屋舍綿延層疊,黔瓦飛檐,院牆高聳,蔚為壯觀。

  相較於王氏的春風得意,曹氏就顯得士氣低沉,形容慘澹了。

  驀地。

  一隻白色的飛鳥跨越千山萬水,撲閃著翅膀沒入了層疊飛檐之中。

  很快,一個用靈竹製成,不到拇指粗的小竹筒,就心腹家將被送到了家主曹邦寧所住的「蒼覃院」中。

  這靈竹筒上雕琢了簡單的銘文,附有禁制,封口處也用蠟精心封好,一看便知不是尋常物件。

  而此刻,蒼覃院中,曹氏家主曹邦寧正在書房內與親姑姑曹幼卿商議正事。

  兩人的臉色,都顯得十分沉重。

  顯然,青蘿海針對王氏商隊行動的失敗,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家將送來靈竹筒後便退去。

  曹邦寧拿起靈竹筒,邊打開邊沉聲說道:「姑姑,如今的局勢很糟糕,王氏針對我們的襲擊早有準備,竟然用天機留影盤暗中留影,套出了邦彥的話。」

  「我之前已經打通關係,讓人告知邦彥務必咬死牙關,認定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是臨場囂張之話,這是他的私人行為,與我們曹氏無關。如此,咱們曹氏才有機會暗中發力,將其救出。」

  「現在信鷗傳回了消息,應該是回執。」

  曹幼卿臉色略微舒緩了些許:「邦寧,你此事處理的頗為妥當。只有先將曹氏摘出來,才有轉圜餘地。你放心,等風頭過後,我也會通過關係暗中出力。就是要委屈邦彥,吃幾年苦頭了。」

  「哼,有什麼可委屈的?若非他辦事不……」家主曹邦寧邊嘀咕著,邊打開信箋,才沒看幾眼臉色就瞬間變了,「怎麼可能?

  曹幼卿也是心中一驚,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莫非有了變故?」

  「邦彥這軟骨頭蠢貨!」曹邦寧氣得雙手顫抖,隨即狠狠一拍桌子,差點沒把那張千年靈木桌給拍成碎片,「他,他竟然沒能扛得住,招供了。」

  「怎麼可能?」曹幼卿的臉色這下也變得難看起來,「邦彥竟如此不經事兒?」

  「都怪家裡從小太寵溺他了,一輩子沒經過風浪洗禮。」家主曹邦寧臉色鐵青不已,「非但如此,隴左郡郡守太史安康已經寫好了奏報,用的還是『穿雲青鳩』加急奏報!這會兒,奏報估計早就到了國都的監察司,說不定,連朝廷派出的調查使都在路上了。」

  一想起這事,他就頭疼不已。

  要知道,郡守府給朝廷呈送奏報,一般就兩種方式。

  一種,就是派遣士兵以快馬入京,每經過一處驛站換一匹馬,從隴左郡城到歸龍城,一般而言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緊急情況,郡守府呈遞給朝廷的日常奏報就是走的這個流程。

  第二種,就是信鳥。

  朝廷專門馴養了一種二品的異種靈禽「穿雲青鳩」作為信鳥。這種信鳥速度快,耐力強,並且具有認巢的習性,經過訓練,哪怕相隔數萬里,也能精準地辨認方向,回歸巢穴。

  各地郡守府都豢養了一定數量的「穿雲青鳩」,一旦遇到緊急事件,就放飛信鳥,將奏報急送入京。

  而以「穿雲青鳩」的速度,從隴左郡郡守府出發飛到歸龍城,所需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太史安康動用了「穿雲青鳩」,擺明了是不給曹氏有操作的時間和空間,有一棍子打死人的嫌疑。

  此外,監察司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從接到奏報,到選定並派出調查使前往調查,一般而言不會超過兩天。

  而調查使出京,標配就是飛輦。

  以飛輦的速度,從歸龍城到遼遠郡郡城,最慢十幾天,最快需要七八天。

  遼遠郡本地的官員需要曹氏配合才能管理好地方,因此多多少少都會給曹氏一點面子,出了事情也好商量,但京城來的調查使,可不會給曹氏這個面子。

  而且,勾結海寇這個罪名可不小,一旦查實,曹氏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另外,曹邦彥那邊也是個大問題。

  他可是家族費勁心力培養出來的紫府種子,眼看著再過一百多年就可以晉升紫府境,準備接替老祖的位置了。

  如果不能把人撈出來,家族這些年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不說,搞不好,連紫府交替都會出現問題。

  曹邦寧越想這些,越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太陽穴也是一陣一陣地發脹。娘的!他到底是倒了什麼血霉,怎麼盡攤上這些麻煩事兒!

  另一邊,曹幼卿的臉色也是早已變得鐵青:「信箋上說,是王氏家主王守哲,在暗中推波助瀾。那王守哲何德何能,竟能令太史安康鐵了心要與我們曹氏作對?」

  「太史安康瘋了麼?他這樣做,究竟有什麼好處?」

  「九姑姑,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趕緊想想辦法,怎麼應對監察司的調查使吧。」曹邦寧臉色難看的同時,也忍不住心中對曹幼卿有了些怨念。

  先前九姑姑信誓旦旦地說,對付區區王氏,不過是手到擒來之事。先斷錢氏一隻胳膊,然後再慢慢收拾錢氏。

  卻不曾想,這哪裡是斷人一隻胳膊啊,分明就是被別人卸了一條胳膊。

  「九姑姑,要不勞煩您身後那一位,擺平一下監察司的調查使吧。」家主曹邦寧無奈地說道,「否則,咱們曹氏麻煩大了。」

  「主上他去了寒月仙朝。」曹幼卿眼皮子直跳,「更何況,監察司乃是獨立運作的三司之一,專門監察全天下官府和世家之違法,便是連郡王,親王都無權干涉!便是主上在,也改變不了調查使的行動方針。邦寧,你自己想想辦法,洗乾淨一點吧。」

  曹邦寧一滯。

  弟弟曹邦彥不靠譜,這天驕九姑姑也不靠譜,他這個曹氏家主……太難了。

  ……

  同一時間段。

  慶安郡,左丘氏主宅。

  左丘氏的兩位紫府老祖正跟曉月坐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驀地。

  一個長相清秀的侍女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恭敬地將其中的物品呈到了曉月面前:「曉月姑姑,是玉清仙子那邊傳來的消息。」

  曉月接過來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左丘氏第一老祖左丘德業見狀,眼神也微微凝重了幾分:「出事了?」

  「是曹氏那邊。」曉月嘆了口氣,乾脆也懶得解釋了,直接將手中的紙條遞了過去。

  左丘德業接過來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曹氏這幫廢物!居然連個七品世家都對付不了?還被人倒打一耙,弄得如此焦頭爛額。這是一群豬麼?曉月仙子,這就是策公子指定的盟友?」

  別說左丘德業修養不好,換誰的盟友剛出手,就被人摁在地上摩擦,脾氣都好不了。

  「咳咳~」

  曉月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興許是幼卿那邊大意了些。」

  「大意?」左丘德業冷笑不迭,「暴發戶就是暴發戶,有了實力卻缺了底蘊。此等盟友,不用也罷。」

  「德業前輩說的是。」曉月急忙說道,「不過便是出來點點小意外而已,我家主上答應您的東西,妾身已經籌措齊全,現在想必已經在運輸過程中了。」

  左丘德業臉色略微舒緩了些,看向曉月的眼神也有些讚賞:「總算還有個靠譜的。既如此,便不用管那曹氏了。由我們左丘氏,將隴左錢氏和長寧王氏一齊收拾了。」

  霎時間,已經有些老朽的左丘德業,眼眸中也是露出了一抹興奮。此計一旦達成,左丘氏的總體勢力會再上升一個台階,甚至,能尋求突破到三品世家的契機。

  三品世家啊!

  左丘氏在四品世家的位置上,已經太久太久了,他左丘德業,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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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2:44 |只看該作者
  第333章 得罪守哲!下場堪憂

  隴左郡城。

  乃是整個隴左郡的政治,經濟,以及武力中心。

  但凡有些實力的家族都會在郡城內謀劃一份產業,賣一些當地土特產的同時,也為家族在郡城內有一個據點。

  這樣,可以隨時為家族採購一些需要的物資,也可以接觸到最新的消息。

  「長寧王氏商行」

  便是「七品世家」長寧王氏,在隴左郡內開設的獨資商行。規模雖不大,買賣的卻是一些獨家的高端「洋玻璃」製品,絲綢工藝品,以及最受隴左貴婦們喜歡的【冰肌玉膚滋潤膏】、【紅鸞紫凰丸】、【映仙寶鑑】【潤柔絲青】【亂蝶百花香】等系列產品。

  【冰肌玉膚滋潤膏】採用了深海金蚌靈珠,以及多種「名貴」靈種草藥,以及「靈獸脂肪」熬製而成,長期使用可使肌膚如冰雪般滋潤細膩。

  其餘產品,同樣都是為女子服務的,效果都很不錯。據說,連紫府學宮的冰瀾上人,郡王府的郡王妃等大人物都在使用這些寶貝。

  只是此類產品有兩大缺陷,一是貴,二是少。因此,這些貨物往往需要預定,而且經常預定都訂不到。

  因此,長寧王氏商行的門檻,都被郡城貴婦們踏破了。

  負責此處的守字輩老三王守諾,整日裡都會被各家各族的貴婦們包圍住,各種手段齊上,只為能獲得穩定的護膚品供應。

  這世上的貴婦們,可不像華夏國古代那些貴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們在丫鬟侍女們不頂用的時候,往往會親自上陣對付王守諾。



  「可憐的」王守諾,每天不知道要應付多少如狼似虎之輩的糾纏,偏生還要在這種陣仗下守身如玉,娘子還不在身邊。

  如此折磨,堪稱是地獄模式。

  不過,這個小小的商行,如今每年的營業額已達到四十萬,毛利達到三十幾萬!無論再辛苦,王守諾都會堅持下去。

  此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名門貴婦們,正是消息渠道最好的來源之一。各種小道消息,流傳八卦,王守諾都會整理成冊,並通過飛輦快遞系統傳回家中。

  這一日。

  王守諾正如往常一般,兢兢業業地守著商行,努力地應付著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斷的貴婦。

  驀地!

  他聽到了一個消息,【慶豐商行】今天開業,以後大家再乘坐飛輦去百島衛旅遊,僅需三十個大銅。非但如此,投寄信件、貨品,價格都遠遠低於【守達商行】。

  「什麼?」王守諾一激靈,急忙向那貴婦打探了一番,然後心急火燎地跑去了【慶豐商行】。

  他知道,守達商行如今已經盈利頗豐,正是王氏的支柱性產業之一。域外新安鎮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幾年內,便開發至如此程度,守達商行所盈餘之輸血功不可沒。

  若是守達商行出現危機,勢必會遏制住王氏如今的大好局面。

  半個時辰後。

  新開業的【慶豐商行】前,人潮湧動,均是被該商戶宣傳的低價策略,吸引過來的各路商戶。

  飛輦走入「尋常百姓」家,已有將近二十載,早已經不是稀罕之物。

  隴左郡城之人,身處飛輦中轉中心,無論是投遞貨品、信件、亦或是出門遊玩,都是最方便不過。

  甚至不乏有錢人,會在心情煩悶之時,隨便搭乘一架飛輦出門逛逛,然後過幾天帶著大包小包的各地特產,元氣滿滿的回歸郡城的高節奏生活。

  而郡城的商戶,也可以通過飛輦投遞系統,將郡城各種優質的商品賣遍隴左郡各衛,因此而大賺特賺。

  守達商行也因此大發橫財,成為了隴左郡最賺錢的幾個行業之一,不知道引起多少人心饞眼紅。只不過,飛輦系統可不是那麼好打造的。

  一來是去哪裡弄那麼多飛輦是個問題,二來是,隴左錢氏這個五品世家並不好欺負。三來是,守達商行背後有紫府學宮在照拂,每年給予學宮的租金也是個大額數字。

  以至於守達商行在隴左郡形成了一家獨大,卻無人能競爭的局面。

  然而就在今天,這種壟斷局面被打破了。

  王守諾在眾人興高采烈的議論聲中得知,這個新開業的【慶豐商行】,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四品世家慶安左丘氏的產業,他們所採用的飛輦,絕大部分是從【凌雲聖地】租借而來。

  有了左丘氏和聖地的背書,這個慶豐商行的商譽自然沒有問題,而他們開出的價格,只有守達商行的三成!引起各路商戶們的支持。

  部分商戶,當場就與慶豐商行簽訂了契約。

  「糟糕了。」王守諾頭皮發麻,感覺到了危機來臨,急忙跑回去給王守哲寫信。

  事實上,並非王守諾一人通知家族。守達商行在隴左郡的總行,各地的分行,隴左王氏,隴左錢氏等等,都將這一情報迅速傳遞。

  霎時間,風雨欲來風滿樓。成立將近二十載的守達商行,迎來了最大的危機。

  可這一次針對錢氏和王氏的打壓,仿佛才是冰山一角。

  與此同時。

  慶安郡西北面,靠近漠南的方向,有一條已經存在了近三千年的商道,被稱為「慶北走廊」。

  因為大乾境內多山,慶安郡的地形則相對平坦,方便大宗貨物運輸,距離也近,因此,遼遠,嶺北,隴左三郡的商隊,想要前往國都,大多都是走的這條「慶北走廊」。

  隴左錢氏的商隊,自然也不例外。

  這麼多年,錢氏的商隊南來北往,也不知在這條路上走過了多少遍,早已對這條路無比熟悉。

  錢忠是錢氏商行的一個管事,這些年來,慶北走廊這條運輸線一直都是他負責的。

  他每年都要在國都和隴左之間來回數趟。

  這麼多年,南來北往,他也不知在這條路上走過了多少遍,早已對這條路上的一切無比熟悉。

  跑商的時候,什麼時候出發,以什麼速度前進,走多少時間能找到地方休息,都是門清,在時間的估算上誤差從來不超過一個時辰。

  這一天,他跟往常一樣,掐著點帶著商隊出發,準備趕著午後的時間點出關,這樣傍晚時分就能抵達國都那邊的驛站歇腳了。



  錢氏經營商行多年,運輸一直以來都是錢氏商行的主營業務之一,將粗鐵從漠南運到鐵礦資源嚴重不足的隴左,承接慶安左丘氏的一部分糧食運輸,以及將王寧王氏出產的洋玻璃等商品運往國都,都是錢氏商行的業務範圍。

  相應的,錢氏這邊和運輸相關的產業鏈也已經非常成熟,不僅在各個郡都設了倉庫,專門用於囤貨,中轉,在運輸的關鍵環節,運輸工具上,也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



  錢氏的遠程貨車,拉車用的都是專門購買的北地蠻牛,體型比南方的牛大了一圈不說,耐力也強,力氣也大,腳程還快。

  車廂也是專門改裝過的,乃是一個有鎖的全封閉大車廂,防雨防風,還有一定的防禦能力,哪怕運氣不好,在路上遇到凶獸襲擊,也有很大概率能保全貨物。

  車廂前半截,靠近車頭的地方,還有一個專門開闢出的小單間。

  這個小單間和後面的車廂是隔開的,只能從車頭方向進入,左右有窗,裡面的面積剛好夠兩床鋪蓋,方便趕車的家將輪換休息。偶爾不得不在野外露宿的時候,湊合一下也能住人。

  經過改裝的貨車,不僅方便好用,載貨能力也是一般牛車的一點五到兩倍,大大增加了錢氏商行的運輸能力。貨物在運輸途中丟失或者損壞的情況,也因此大大降低。

  而運輸能力和信譽,也恰恰是錢氏商行的根基所在。

  正是因為有著優秀的運輸能力,以及多年積累下的保時,保質的信譽,錢氏商行才得以讓其他世家相信他們,將自己的貨物交給他們來運輸。

  然而,今天,這一條一直都走得很順利的路上卻出了岔子。

  「前面怎麼回事?你過去問問情況。」

  看著前面的牛車久久都沒動上一下,把路都給堵上了,錢忠感覺情況有些不對,便朝隨身的夥計吩咐了一句。

  夥計當即便領命下了牛車,從護送的家將手裡牽過一匹馬,騎著馬匆匆去了前面。

  這支車隊雖然只是錢氏商行諸多車隊之中的一支,但規模卻一點都不小,足足有四十八量牛車,左右還有家將護衛,整個隊伍足足有近兩里長。

  錢忠雖然有著靈台境的實力,但他坐鎮中央,也沒本事看清和聽清近一里外的情況。因此,他這會兒著實有些納悶。



  過了好一會兒,那夥計才騎著馬匆匆趕了回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憂色:「忠叔,前面的路被路障攔住了,有慶安郡的官兵把守,說是在修路。暫時不允許通行。」

  「修路?」錢忠不解,「這慶北走廊用了這麼多年,天天車碾牛踏的,夯土壓得比官道還結實,哪裡用得著修路?而且,這麼多年來,也從沒聽說慶安郡修過這條路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忠叔,我們現在怎麼辦?」夥計詢問道,「原地修整,等路修好嗎?」

  「不行。」錢忠擺了擺手,「這批貨裡面除了平日裡攜帶的南北雜貨,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天工坊總店專門跟王氏定製的洋玻璃製品,我早跟天工坊的掌櫃定了契約,最遲再過一個月就得交貨,咱們已經耽擱不起了。」

  王氏兩個月前就已經將定製的洋玻璃製品製作完畢,交給了他們,留給錢氏的運輸時間是綽綽有餘的,如果這樣還誤了交貨時間,責任全在錢氏,錢氏勢必得賠付大量的違約金。

  而且,違約金還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天工坊的東家可是三品世家公冶氏,錢氏根本開罪不起。

  萬一天工坊的掌櫃因此惡了錢氏,回頭在東家面前給錢氏上點眼藥,錢氏好不容易才在大乾國都打開的一點局面,說不定又得回到過去。

  錢忠一想到這些就頭疼,思忖片刻,吩咐夥計道:「讓大家原地修整片刻。我去前面看看情況,想辦法讓官兵給我們通融通融。」

  說著,他就牽過小夥計手裡的馬,策馬去了前面。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一排排黝黑高聳的路障。

  慶北走廊是沿著水流的方向走的,南面相隔不到一里地的位置就是鎖春江,北面則持續走高,乃是一片人煙罕至的林海,偶爾會有凶獸出沒,因此,用來建造路障的都是堅實的硬木,可暫時抵擋凶獸衝撞,十分結實。

  此刻,連綿的路障幾乎把路面完全擋住了,唯有縫隙之中能隱約看到有穿著制服的官兵出沒。

  錢忠解下腰間的佩劍丟給家將,隨即策馬上前,大聲道:「敢問前面可是慶安郡的官兵?在下錢氏商行錢忠,煩請通融一下,我要見你們的統領。」

  話音落下,路障上方探出顆戴著頭盔的腦袋,瞅了他一眼,隨即丟下一句「等著」便一躍下了路障,跑後面通知去了。

  沒過多久,就有一座路障被挪開,一個穿著統領制服的中年官兵從後面走了出來。

  「嘿喲~這不是錢掌櫃麼?」一見到錢忠,那統領就笑著打了聲招呼,「咱們這可真的是好久沒見了。」

  「趙統領?」錢忠愣了一下,連忙迎上去套近乎,「十幾年不見,統領這是高升了?看您這軍服……您這是升到校尉了?恭喜恭喜~」

  錢忠早年在慶北衛當過一段時間的掌櫃,跟這趙志邦打過交道。這人表面上笑呵呵的,實際上做事情事故老辣,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



  「我早就不在慶北衛了,現在是慶安郡的游擊校尉,和另外幾個校尉一起負責北面的巡防事務。」趙志邦說著拍了拍身後的路障,「這不,今兒個就被派來協助修路了。」

  閒聊幾句,錢忠便將趙志邦拉到了一邊,低聲道:「趙校尉,您這修路也不知要修到什麼時候。我這批貨客人要的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說著,他就從懷裡取出一張金票,想要往趙志邦的懷裡塞。

  然而,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趙志邦卻沒收這張金票,反而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通融的要求,還說什麼修路過程中常有意外發生,不讓他們過去是為了車隊的安全著想。

  任憑錢忠好說歹說,費盡了唇舌,趙志邦也不肯鬆口,硬生生把錢氏的車隊攔在了路障後面。

  錢忠心裡又是憋屈又是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眼見著趙志邦就要走,他忙上去一把拉住,強忍住怒氣低聲下氣道:「校尉大人,就算要死,您好歹也讓我當個明白鬼。之前在慶安郡城裡,我的貨就被扣押了好幾天,現在又攔著不讓走,這裡頭到底是什麼緣故?我也沒得罪您啊?」

  說著,他順手把手裡的金票塞進了趙志邦手裡,死死攥住,不讓他還過來。

  「我說錢掌櫃,你好歹也是做了這麼多年掌櫃的人了,怎麼連這點事情還看不明白?」

  趙志邦無奈,看了眼手裡的金票,想了想,到底還是收了,隨即傳音給他低聲道:「今兒這事可是上面安排下來的。通融是不可能通融的。你還是讓你家家主趕緊想一想,最近得罪了誰吧~」

  說罷,他甩開錢忠的手,拿著金票便回到了路障後面。

  高大的路障也隨之重新合攏。

  錢忠看著面前黑黢黢的一片,心情一片陰霾。

  看來,他之前的不祥預感是真的。

  慶安郡這邊果然有勢力在暗中針對錢氏。這情況可比貨不能按時交付還要嚴重得多。

  這情況要是不解決,今天是跟天工坊的單子逾期,得罪天工坊,將來還不知要得罪多少家。

  長此以往,錢氏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要知道,運輸線這一塊可是錢氏的命脈之一。

  而慶安郡和國都這條線,又占據了錢氏運輸業務將近三成的利潤,一旦出問題,錢氏的損失必然十分慘重。

  而錢氏雖然家大業大,但底下負責具體事務的管事,一般也就是他這樣的靈台境,倘若慶安郡這邊鐵了心要給錢氏製造麻煩,他這個小管事根本扛不住,也不敢抗。

  他得趕緊給家主傳訊,讓家主趕緊想想辦法才是。

  一念至此,他黑著臉策馬匆匆回了車廂。

  很快,兩隻白色的飛鳥便自車廂的窗戶口飛出,撲騰著翅膀飛上了高空,朝著隴左郡城的方向飛去。

  然而類似的事情,並非偶然,錢氏商行的車隊,各處都出現了類似的問題。

  ……

  隴左郡城。

  隴左王氏產業的紫府宮,某個高端包廂內。

  已經聞訊再次趕至郡城的王守哲,正在慢悠悠地喝著一壺上等靈茶,這是前些時候郡守大人太史安康所贈的「仙茶」。

  此茶不愧是寒月仙朝出產的好茶,非但口感綿長悠遠,還有滋潤靈台神念之功效。到了他這種級別,神念已經很強大,每一點都不容易。

  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王守哲已經委託各方門路,收購此仙茶靈種了。

  「守哲家主。」錢學翰在一旁急得汗水淋漓,「這都什麼時候了,您老人家還有此等閒情雅致煮茶品茗,您就快想想辦法吧。」

  「莫急莫急。」王守哲淡然一笑,遞過一盞茶,「學翰家主先嘗嘗這仙茶,可靜心凝氣,去濁拂塵,有話咱們可以慢慢說。」



  「咕嘟咕嘟。」錢學翰接過茶盞,三兩口就喝完,擦了擦汗說,「守哲家主,那左丘氏可是把我們錢氏摁在地上摩擦,我可沒有你這等好心情。」

  和王守哲相處久了,錢學翰多少也學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鮮用詞。

  他的心情十分的糟糕。

  這一次左丘氏的全面壓制,首當其衝的全部是錢氏商行的各項產業,現在每過一天,錢氏都會蒙受不小的損失。

  前十幾年,錢學翰還在看遼遠曹氏的好戲。

  現在輪到錢氏被左丘氏打了,這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壓力和無奈。五品世家和四品世家之間的差距,著實有些大。

  而且左丘氏還不是一般的四品,人家左丘氏光紫府老祖就有六個(其中一個在慶安學宮),整個慶安郡,人家都是一手遮天的。

  「守哲家主,你可要為我們錢氏做主啊。」錢學翰慘兮兮地說道,「現在有傳聞說,左丘氏的左丘青雲,是被咱們兩個聯手幹掉的。而且左丘氏一直以為,你們王氏不過是我們錢氏的爪牙……因此所有發力點,全是針對的我們錢氏。冤枉,冤枉死我了。」

  「守哲家主,你得為我們錢氏負責……」

  「稍安勿躁。」王守哲安撫著錢學翰說,「左丘青雲之死,乃是一樁醜聞。左丘氏不敢因此而違背大乾律法,直接對錢氏動武的。大不了,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而已。」

  小手段?

  錢學翰雙眼幽幽,守哲家主您說得倒是輕巧,你可知道光憑那些小手段,我們錢氏一年就要損失多少?我錢學翰身為家主,背負的壓力又有多重?

  再說了,現在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左丘青雲可是死在了你們王氏手上……結果卻要他們錢氏來背鍋!最令錢學翰無奈的是,為了維護雙方長久的友誼和共同利益,他們錢氏這個鍋還得繼續背下去。

  「不過,出了問題總是需要解決的。」王守哲淡定地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你我一起去拜訪一下郡守大人吧。」

  「郡守大人,恐怕也很難管這事兒吧?」錢學翰滿心疑慮,事實上,錢氏已經先行一步拜見過郡守太史安康了,卻未曾得到滿意的答案。

  不過,錢學翰還是尊重王守哲的提議,聯袂再度去拜訪了郡守。

  郡守府內。

  太史安康「百忙之中」,抽時間見了王守哲和錢學翰,並好茶好果的招待。錢氏乃五品世家,自然會受到重視。而王氏也不簡單,太史安康自不會怠慢。

  「學翰家主,先前已經說過。」太史安康說道,「左丘氏遵循律法,在咱隴左郡開設商會,進行正常的商業活動,我這個做郡守的恐怕真沒辦法啊。」

  「郡守大人,咱們錢氏怎麼都算是您的自己人。」錢學翰不死心地說道,「若是正常的商業競爭,我們守達商行和錢氏商行都不會懼怕。只是那左丘氏辦事著實噁心,放著慶安郡大好的飛輦運輸市場不做,先跑來咱們隴左郡與守達商行競爭。」

  「這是擺明了欺負人嘛,自己鍋里的肉護著不吃,先把筷子插咱們碗裡搶肉吃,哪有此等道理?」

  太史安康的臉色也是有些不愉,歸根究底的確是左丘氏有些欺負人了,也確實沒有將他這個隴左郡郡守放在眼裡,只是他無奈地說:「左丘氏此事辦得的確可惡,可拿他們也沒辦法啊。」說罷,他將目光看向王守哲道,「守哲家主有何解決之道麼?」

  不管怎麼說,錢氏,守達商行,王氏,都算是他的自己人。有些像是自家孩子被欺負了,卻是莫可奈何的心情。

  「要不,郡守大人親自去一趟慶安郡,拜訪一下慶安郡守和成郡王。」王守哲提議道,「並且向他們提出嚴正抗議,說左丘氏的吃相太難看了,讓他們管一管左丘氏,凡事莫要做絕,別太過分了。」

  太史安康的臉都黑了。

  他略帶失望地對王守哲說:「守哲家主,慶安郡守烏定海,向來與左丘氏站在一條線上。我這去一趟慶安郡求人,不過是伸著臉給人打,自取其辱而已。」

  「大人說得有道理。」王守哲頷首道,「我就是要大人前去,取一個「辱」回來,並且要令周圍數郡,以及國都很多人都知道大人受「辱」而歸。」

  太史安康的臉色一陣鐵青:「王守哲,我太史安康不要面子的啊?這讓本郡守以後如何做人?」

  「大人請稍安。」王守哲淡定地說道,「守哲之所以讓大人先操作一波,是因為守哲接下來對慶安郡的布局,針對左丘氏的行動。會比左丘氏針對咱們的計劃……更加噁心,更加過份,吃相也更加難看……」

  「為了避免安慶郡守烏定海,成郡王等人熬不住來找大人來哭訴,導致大人左右為難……還不如大人先把臉湊過去,先讓對方囂張一番,以堵悠悠眾口~」

  太史安康頓時來了精神,低聲說:「守哲究竟是何妙計?快快說來與我高興高興。」

  一旁的錢學翰也是興奮至極,連聲道:「我就知道,守哲家主早有準備……」

  王守哲笑了笑,低聲嘀咕了一番。

  一刻鐘後。

  太史安康和錢學翰的臉色不斷的變化,最後,竟以異樣和驚恐的眼神看著王守哲。

  你這計,何止是更加過份?

  這分明是要將左丘氏置之於死地啊。連他們身為王守哲的「自己人」,都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心中如敲警鐘一般的提醒自己,以後得罪誰,也切莫得罪王守哲。

  人家已經在十五年前,就逐步布局,往左丘氏的脖子上套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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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3:37 |只看該作者
第334章 守哲妙計定慶安

 「兩位莫要以如此眼神看我。王守哲的眼神有些無辜,「自從滅殺『**』左丘青雲後,我便推測,左丘氏咽不下這口氣,然後暗中報復的概率極大。」

  「既如此,我提前布局一番也是合情合理的嘛。」王守哲說話間,輕鬆自若,仿佛不值一提。

  錢學翰和太史安康卻互相望了一眼。王守哲說的話,乍聽好似有那麼些道理。可是,這傢伙也著實太過小心眼了,太過謹慎了。

  人家還蒙在鼓裡呢,就開始織網,人家還沒開始報復呢,天羅地網就已經布下去了……

  真替左丘氏覺得悲哀,堂堂一個四品世家,這一次的跟斗怕是栽大了。

  同時,他們也有些慶幸,王守哲那傢伙雖然有點可怕,卻是他們一撥的隊友~~而不是敵人。如此靠譜的盟友,反而會令人安心呢。

  ……

  隨後些日子。

  隴左、慶安兩郡,風雲暗中涌動不已。

  大部分八九品世家,觸覺並非如此敏銳,只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但是那些七品,六品世家,卻是清清楚楚地「看」了一場大戲。

  堂堂隴左郡郡守大人,在跑去慶安郡交涉飛輦行業之事時,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懟了回來。

  用慶安郡郡守烏定海的話來說,太史安康你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世家與世家之間的商業競爭是很正常的嘛。

  左丘氏的商業手段雖然對友商不利,可畢竟是造福了隴左郡千萬萬萬的人口嘛。更況且,商業服務這東西,越是競爭越是會激發出潛力,故步自封要不得。

  慶安郡成郡王,更是對太史安康的拜訪視而不見,藉口說不在家雲遊去了,可以說是毫不給面子了。

  畢竟,郡王有守土安邦之責,沒有詔令是不得隨意離開封地的。

  十分顯然,成郡王連找藉口都不怎麼走心。

  太史安康可以說是灰頭土臉而回。

  這事情傳到國都和周圍數郡,免不得要遭人奚落,認為太史安康是昏了頭了。人家叼著一大塊肥肉,怎麼捨得鬆口?

  還眼巴巴地湊上門去,這不是自取其辱麼?

  不過,慶安郡方面如此囂張,倒也惹起了一些世家和各衛官府的反彈,紛紛對【慶豐商行】進行抵制,但慶豐商行也不是吃素的,繼續降價的同時,翻出大乾律法與當地官府對峙。

  若是尋常商行敢這麼做,早就被當地官府收拾了。怎奈,慶豐商行可是四品世家的產業,人家的飛輦還是從凌雲聖地租借而來。

  隨著慶豐商行的低價策略不斷推行,他們開始以鯨吞蠶食的方式,掠奪著守達商行的市場份額。

  不久之後,守達商行也加入到了價格戰中,兩大商行開始了你死我活的白刃戰,不斷地燒錢,燒錢,再燒錢!

  這倒是便宜了隴左郡的大大小小商戶和百姓們。

  由於運輸成本的大幅度降低,也變相促進了貿易往來,各地區間的交易愈發頻繁,倒是顯得欣欣向榮了起來,市場規模正在迅速擴大。

  人性的驅使下,大家對兩大商行的價格戰樂見其成,希望兩家繼續打下去,永遠打下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這不過是兩家商行在搶占市場份額,當勝負見分曉,其中一方徹底被擠出去的時候,價格戰自然而然也就結束了。

  而王守哲的布局,似乎已經暗中開始發力。

  ……

  慶安郡。

  作為大乾出了名的「魚米之鄉」,慶安郡的良田數量堪稱大乾之最,每年的糧食產量同樣也是大乾之最。

  國都的稅務司曾有官員專門統計過,整個大乾每年消耗的糧食,大約有三成都來源於慶安郡。剩下七郡之中,哪怕最豐產的天府郡,年產量也遠不如慶安郡。

  相應的,種植業自然也就成為了慶安郡的支柱產業之一。

  正值秋收時分,慶安郡內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在忙著收割,晾曬,脫粒,阡陌縱橫的田畝之中一片繁忙。

  河東孫氏,自然也不例外。

  河東孫氏位於慶安郡東五衛之一的河東衛之中,乃是當地比較強盛的一個八品世家,家族中有良田十多萬畝,漁場上百頃,是一個典型的以魚米為主要產業類型的慶安世家。

  這一天,河東孫氏的家主孫傳學正跟往常一樣,坐著牛車在自家的各個莊園間巡邏,查看各莊園的收割進度,估算每畝地的產量。

  驀地。

  旁邊的夯土路上有另一輛牛車緩緩駛過,一個青年修士掀開簾子朝他打了聲招呼:「睿才兄,看你笑容滿面的樣子,看來今年收成不錯。」

  「那是。」孫傳學一看來人居然是自家小舅子,忍不住哈哈一笑,「不瞞你說,今年我家地里的收成比往年高了兩成多。等這些米賣出去,差不多就能賺上七八萬,再加上漁場的利潤,我家今年的收入說不定能突破十萬大關。」

  來人是跟河東孫氏有姻親關係的河東劉氏的嫡子,劉慶昊,也是他夫人劉氏的親弟弟。

  河東劉氏同樣也是何東衛的八品世家,世代跟孫氏聯姻,相互間的關係一向都很是親密。

  「喲~這可真的是大豐收了~」劉慶昊嘖嘖稱奇,心裡卻有些不信,「可今年雖說還算是風調雨順,產量也不至於多兩成吧?姐夫,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偷偷買新的農莊了?」

  「嗨~咱們河東衛有多少農莊你還不清楚嗎?能開荒的地方全開荒了,哪裡還有新的農莊可買?」孫傳學嘿嘿一笑,眼瞅著周圍沒人,便把劉慶昊叫到了自己的牛車上,低聲跟他說道,「我可是看在你我兩家世代聯姻,關係親密的份上,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的。你可別說出去。其實,今年我家地里有一半種的不是左丘氏的『五香稻』,而是從其他渠道買到的高產糧種。」

  然而,聽到這話的劉慶昊卻是一愣,隨即嗤笑出聲:「姐夫,你就算想要糊弄我,好歹也找個靠譜點的理由啊。咱們大乾哪還有比『五香稻』更好的糧種?」

  左丘氏就是靠種植業起家的。當年左丘氏之所以能在諸多世家之中異軍突起,最終成為雄霸慶安郡的四品世家,靠的就是他們家精心培育出的高產糧種。

  同樣的地,同樣的耕作手法,他們家的糧食產量就是比其他世家高。而且,左丘氏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從他們家地里偷來的成熟稻粒,麥粒,居然無論如何也發不了芽,以至於其他世家想要偷他們家的糧種來種,都沒有辦法。

  當時左丘氏的家主也是個能人,幾次三番扛住了來自其他世家的威脅和傾軋,這才讓左丘氏的優勢隨著日積月累逐步增大,最終獨霸慶安郡。

  如今,慶安郡有相當大部分世家,種的都是左丘氏的高產糧種。剩下小部分世家,都是種的自研糧種,只是純以產量而言,是遠遜色於左丘氏的【五香稻】稻種,以及【玉指麥】麥種。

  左丘氏每年光靠賣這兩類糧種,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這一點孫傳學當然也知道。

  當初,他一開始知道有這種糧種的時候也不信,但又抗拒不了高產的誘惑,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買了部分稻種。要不然,今年的收成就不是高兩成多,而是高三成多了。

  不過,他也知道口說無憑,就這麼幹巴巴地說,劉慶昊肯定不會相信。他乾脆下了牛車,從旁邊的地里隨便拽了一把稻穗,反手遞給了劉慶昊:「你自己看看,這稻跟你種的『五香稻』是不是不太一樣?」

  劉慶昊把稻穗拿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又把穀皮搓開,仔細看了看裡面的稻米,眼神頓時變了:「這……還真的不一樣。感覺顆粒比五香稻更加飽滿,唔~稻香味也更濃些。」

  雖然差別很細微,但作為一個世代以種植糧食為主要收入來源的世家嫡脈,他對自家稻穀的樣子實在是太熟悉了,哪怕只有一點點微妙的差別,他仔細看看也是能分辨出來的。

  「怎麼樣,我沒說瞎話吧?」孫傳學得意不已。

  「這這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居然有世家能培育出比左丘氏更好的糧種。」劉慶昊忍不住喃喃自語。

  不怪他這麼驚訝。實在是左丘氏雄霸慶安郡太久了,左丘氏的糧種最高產這個概念早已深入人心。他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左丘氏糧種的產量居然會被其他糧種超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猛地轉身一把拉住自家姐夫:「姐夫,你這稻種在哪買的?有沒有冬麥麥種?」

  要知道,糧食可是他們劉氏的命脈。要是這糧種真有那麼高產,他們家在糧食這一塊的收益必然能大大增加。

  正好他小兒子被測出了小天驕的資質,他本來還愁自己家培養不起天人境強者,正糾結要不要把他送到學宮去呢,如果能種上這種高產糧種,他也就不用糾結了。

  「嘶~你冷靜點。」孫傳學被他這一下捏得差點沒疼死,連忙把他的手掰開,「麥種當然有。不過之前還沒運到,我只交了定金,還沒拿到貨。你要想買的話,我去拿麥種的時候帶上你就是了。」

  慶安郡一向是麥子和稻穀輪作,如今稻穀豐收,接下來自然就該種冬麥子了。

  劉慶昊狠狠一拍孫傳學的胳膊,激動得臉色都紅了:「好姐夫!你可真是我親姐夫!」

  「廢話,我當然是你親姐夫!」孫傳學吃痛地揉著自己的胳膊,沒忍住白了他一眼。

  這小子不愧是戰體類血脈,一股子莽勁,這手勁也太強了。

  劉慶昊現在滿腦子都是小兒子和天人境,完全沒在意孫傳學對他的嫌棄。他一把拽住孫傳學的胳膊,激動地問:「那姐夫,你什麼時候去買麥種?」

  孫傳學倒抽了一口冷氣:「嘶!我現在去,我現在就去,行了吧?你趕緊給我鬆手。」

  劉慶昊也意識到自己激動過頭了,連忙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眼巴巴看著自家姐夫。

  孫傳學拿他沒辦法,讓他坐好,轉頭就吩咐了車夫一聲,報了個地址。

  很快,牛車就慢悠悠地到了一處莊園。

  這莊園看起來跟周圍的其他農莊沒什麼兩樣,如果不是孫傳學帶著劉慶昊過來,任憑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地方居然會有高產糧種賣。

  農莊裡沒有人把守,進了農莊,順著中間的夯土路一路向前,穿過高矮相間的房屋,牛車很快就來到了一間平平無奇的房屋面前。

  孫傳學帶著劉慶昊下了牛車,走過去有節奏地敲起了門:「叩~叩叩~叩~叩叩~」

  片刻後,就有一個做農戶打扮的青年過來開了門,看著孫傳學沒說話。

  「小哥,我來拿我定的麥種。另外,我小舅子也想購買麥種。」孫傳學朝他一拱手,客氣道。

  雖然這青年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他卻看不穿對方的修為,很顯然是佩戴了遮掩修為的物品。因此,客氣些總沒錯。

  青年瞅了他一眼,又掃了眼跟在他身後的劉慶昊,似乎在分辨他們的身份,片刻後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這青年名叫王小虎,是家將王虎的小兒子。

  當初他爹趕上了王氏開發外域的大計劃,跟著狠狠賺了一波家族貢獻,硬生生把實力衝到了練氣境九層。如果不是他先天資質不足,又買不起天靈丹,說不定直接就衝上靈台境了。

  他作為小兒子也跟著占了一波光,很小的時候就吃了一顆啟靈丹,漲了一波資質,如今雖然才剛二十出頭,卻已經有練氣境六層的修為,已經比大多數九品世家的直脈強了。

  因為這個,他在年輕家將之中頗受重視,這才得了這個好差事。等他完成任務從慶安郡回去,就能拿到一大筆家族貢獻。如今家族已經對家將開放淬血丹的兌換了,他拼一拼,說不定能兌換到淬血丹。

  那樣一來,他的資質在家將之中就能排到很前面了,這輩子說不定能有機會沖一下靈台境。

  王小虎在前面帶路。

  很快,三人便穿過大廳,進入了內堂,而後經過一處隱藏的暗門下了地窖。地窖被分成了很多隔間,每個隔間的門都是鎖著的,看不出裡面究竟放了什麼。

  一路上,青年都沒怎麼說話,一直到走到了一個隔間門口,他才掏出鑰匙開了門,說道:「麥種一共有三種,分別是『四十三號』,『五十九號』,還有『二十七號』。你們要買哪種,買多少,訂好了以後跟我說,先預交一半的押金,隨後便會有我們的人把麥種送到你們的莊子上去。貨到付款,錢貨兩清。」

  說話間,他還掃了劉慶昊一眼,顯然這話是專門對他說的。

  「這……」劉慶昊交易規則倒是聽懂了,關於麥種卻是一頭霧水,「這不同的麥種可有什麼講究?能不能麻煩小哥給我講講?」

  孫傳學事先也不知道居然會有三種不同的麥種,不由得也看向了青年。

  青年顯然早有準備,聽兩人問起,便緩聲解釋道:「『四十三號』抗病蟲害的能力比較強,就算遇到大規模蟲災減產也不會很嚴重。」

  「『五十九號』成熟期更短,大概要比左丘氏的糧種快一個星期,比我們自家的糧種快一到兩天。」

  「至於『二十七號』嘛,它比較耐澇,就算遇上水患,減產也不會很嚴重。」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產量方面,『四十三號』比『五十九號』要差一籌,『二十七號』更差一點,大約少一成,但都比左丘氏的麥種高至少三至四成左右。你們可以根據自家的情況選擇合適的糧種。」

  其實二十七號麥種在王氏內部已經被淘汰很久了。

  因為王氏這些年來一直很重視水患的防治,平安鎮已經有快二十年沒遭遇過水患了,「二十七號」這種為了應對水患而出現的麥種,自然也就沒有人種了。

  反倒是慶安郡這邊,因為水資源實在太過於豐富,左丘氏又不像王氏那樣注重基礎建設和水患防治,水患依舊是比較嚴重的。直到現在,鎖春江依舊每隔幾年就要決堤一次。

  壓箱底的「二十七號」麥種這才重新有了用武之地。

  孫傳學和劉慶昊兩人覺得高產,早產,耐澇這三點都很重要,在「五十九號」和「二十七號」之間糾結了很久,最後一合計,乾脆每種各買了一半。

  因為之前已經有過一次合作的經驗,兩人很痛快地就給了押金,然後懷揣著對未來的期待,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同樣的事情,在慶安郡其他各衛,同樣也在發生。

  不同的是,由於各郡的情況不同,所以在購買糧種的選擇上略有不同。有些地區容易鬧蟲災,「四十三號」麥種便賣的比較好,有些地方容易鬧水災,「二十七號」麥種就賣的比較好,但不管是哪個地方,「五十九號」麥種都是賣的最好的,因為那產量最高。

  不知不覺間,慶安郡內就已經有將近一小半的世家,為家族購買的糧種被置換成了王氏的糧種。

  ……

  左丘氏主宅。

  一間奢華的書房內,一個頭戴玉冠,身穿錦袍,氣質沉穩霸氣的中年男人,正在臨摹著一副《指點江山圖》。

  這個中年男人,便是慶安左丘氏的家主,左丘冠玉。

  至於他臨摹的那幅《指點江山圖》,乃是左丘氏先祖初臨慶安郡開荒時,意氣風發下畫下的慶安未來的規劃草圖。

  此圖乃名作,流傳千年後被隆昌帝看中,收入了大帝御書房內,並給予了左丘氏大量的賞賜,以表彰他們對慶安郡的大開荒之功勳。

  如今左丘氏內部,也僅僅保存著臨摹副本。

  種種因素下,左丘氏內部族人對《指點江山圖》都有著不小的情懷,世代家主都留下過臨摹本。他們都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先祖那般建立不世功勳。

  當代家主左丘冠玉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礙於現實,左丘氏的發展早已經遭遇了瓶頸,他滿腔抱負不得施展。而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只要能擊垮隴左郡的守達商行,便能掌控隴左,慶安兩大飛輦運輸市場。甚至乎,還能借著規模優勢,進入漠南、遼遠、以及嶺北等郡。

  到了那時,左丘氏賺取財富的能力便能隨之跨入一個新的台階,為晉升三品世家奠定基礎。

  左丘冠宇邊是臨摹著《指點江山圖》,心中也是激情澎湃不已。

  正在此時。

  一位長須老者進來拜見。

  他手中捧著一沓厚厚的帳本,臉上略帶著笑意盈盈:「恭喜家主,賀喜家主。」

  「老安,何喜之有哇?」左丘冠玉顯然心情不錯,邊畫邊笑道。

  老安是他年輕時候的心腹伴讀,隨著他擔任家主後一路升遷,目前已為左丘氏的大管事之一,專門負責部分相關帳目的整理。

  老安將帳本放在一旁,拱手道:「啟稟家主,今年各大種糧莊子的帳目已經匯總完畢,真是天佑我左丘氏,今歲五香稻種稻大豐收,比往年多收了近兩成。」

  兩成?

  左丘冠宇手中的筆一頓,露出了欣慰之色:「老安,這果然是大喜事啊。」

  心情愉悅之下,他手中臨摹的筆法,愈發地龍飛鳳舞般,意氣風發起來。

  左丘氏的產業涉及到方方面面,但是最為根本的產業,依舊是以農業為主。只因他們手中掌握著五香稻稻種,以及玉指麥麥種兩大利器。

  整個慶安郡內,大部分世家都是耕種這兩種農作物。只因它們的產量高,品質好,一旦耕種起來就不愁銷量,能為家族賺到更多的錢。

  也正是左丘氏掌握著整個慶安郡的農業根基,才使得左丘氏越來越強盛,最終成長為一個四品巨無霸。

  在此等糧種規模下,增收兩成種糧自然是大喜事。

  「家主,五香稻稻種增收之後,各地糧種倉庫的容量便有些不足了。」老安拱手說道,「咱們需要加速將玉指麥麥種銷售出去,騰出糧庫。按照歷年傳統,可以將玉指麥略微降價一些促銷,以拉攏各世家人心。」

  「玉指麥麥種降價?」左丘冠玉的眉頭微微皺起,否決道,「不行。咱們的【慶豐商行】正在和【守達商行】進行價格戰,戰況雖然不錯,但是燒錢卻燒得非常厲害。別看錢氏只是區區五品世家,但這家族出了名的有錢。在未來一二十年內,戰況依舊會持續膠著。」

  「這樣吧,這一次玉指麥麥種加價兩成出售,也好彌補一番咱們在慶豐商行上的虧損。」

  老安臉色一緊,急忙說道:「家主,如此漲價的話,會讓各地世家們生出意見,老僕認為……」

  「意見?」

  左丘冠宇放下了筆,冷笑道:「我左丘氏歷年來提供優質糧種給慶安郡各世家,把他們一個個都餵得白白胖胖的。如今,咱們左丘氏正處在蛻變的關鍵時刻,讓他們分擔一些風險便不願意了?」

  老安低頭拱手道:「主要還是怕世家們情緒太大,拒絕購買就麻煩了。」

  「拒絕購買?那可是好極了。」左丘冠宇背負雙手,欣賞著自己即將臨摹完畢的《指點江山圖》,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長寧王氏?他們也生產與銷售種糧,一種叫王氏十九號稻種,王氏二十三號麥種。」

  「我已經派人調查過了,這兩種糧種勉強算是優質糧種,僅比咱們的五香稻稻種,玉指麥麥種差一籌。依靠這些種糧,那個長寧王氏可是收穫頗豐。」

  「家主的意思是?」老安眉頭一挑,低聲問道。

  「哼,若是那些世家不肯接受漲價,那咱們左丘氏便將玉指麥麥種和五香稻稻種,都賣到隴左郡去,順勢打壓長寧王氏的種糧銷路。」左丘冠玉指點江山道,「如今咱們左丘氏處在蛻變關頭,是時候改變一些保守策略了。從明年起,要加大種糧基地的規模和產出,不能再局限於小小的慶安郡了。」

  「可是家主……」老安隱隱擔憂道,「提高種糧基地規模,一來是需要養護出更多的優品農田,二來是需要培養出更多的農植師。以前咱們家族為了保持技術不外泄,家族培養的農植師都是左丘氏的核心成員~他們都是忠心耿耿……」

  「可將農植師選拔培養的目標對象,擴大到忠誠度可靠的旁系成員中,並且加強管理。」左丘冠玉自信地說道,「至於優品農田,可以溢價收購各世家手中的農莊。總之,為了左丘氏的發展,此番擴張已是必然。」

  「是,家主。」老安眼眸中一絲擔憂之色一閃而逝。

  不過,家主既然做了如此決定,必然是已與長老會通過氣了。

  如今,已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管事可以左右了。

  左丘氏家主的命令,迅速擴散至整個慶安郡,各地種糧倉,都開始忠心不二地執行起家主命令來。

  然而,事態的發展卻與左丘冠玉所預料的截然不同。

  王氏之前對外出售的糧種雖然的確是王氏十九號稻種,王氏二十三號麥種,但王氏培育糧種的序列,實際上卻比這要領先許多。

  這一次,王氏拋出的幾種麥種都是多年培育後的成熟品種,能夠適應各種不同的地域環境,同時還照顧到了各個家族不同的需求。

  而由於王氏的提前布局,慶安郡內諸多中小世家已有不少嘗到了王氏高產糧種的甜頭,偷偷購買了王氏麥種。

  本來,還有不少世家雖然暗中得知了王氏高產糧種的消息,但顧忌到和左丘氏多年的合作,到底沒敢貿然訂購王氏的麥種,而是依舊選擇了訂購左丘氏的麥種。

  結果左丘氏麥種價格這一漲,那些還在觀望的世家頓時就不幹了。

  左丘氏的糧種本來就不便宜,這一漲價,他們家族賺取的利潤就會被大大壓縮,比起買聖地學宮出售的普通糧種也就略微多賺了一點點。

  當下,就有不少世家一氣之下取消了和左丘氏預定的麥種,並且暗中購置了王氏的高產麥種。

  而隨著這一陣浪潮的形成,就連那些原本還堅定站在左丘氏那邊的世家也坐不住了。

  別的世家都種王氏的高產糧種,賺大錢,就他們家還種的是左丘氏的糧種,萬一將來因為競爭力變弱,糧食賣不出去怎麼辦?

  不知不覺中,購買王氏麥種的世家隊伍就逐漸變得壯大起來,並漸漸席捲了整個慶安郡。

  ……

  一個多月後。

  左丘冠玉已將他臨摹的《指點江山圖》完工,泡上一壺茶,美滋滋地欣賞著自己的畫作。

  他即是家族的天人境紫府種之一,又是貴為家主,自然是對未來有期盼。這副臨摹畫,正是蘊含著他的野心和期望。

  「家主,家主大事不好了。」

  老安急匆匆地趕進書房匯報,面色倉惶道:「各衛各地的種糧倉,都發來消息,很多世家都拒絕購買咱們的溢價麥種。庫房騰不出來,五香稻稻種入不了庫。」

  「什麼?」左丘冠玉微微皺眉,「不可能,雖然應該的確會有一部分世家負隅頑抗,但現在都快過了冬麥最佳種植期了,那些世家瘋了麼,難道都種普通糧種去了?」

  「並非如此。」老安臉色蒼白道,「先前有部分世家拒絕購買,我已經著人調查去了。如今事情弄清楚了,市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幾種全新的麥種,叫什麼二十七號麥種,四十三號麥種,五十九號麥種!它們各有各的優勢,但是傳言說,每一種的產量都至少比咱們【玉指麥】高出三成!」

  「高三成?還是至少……」左丘冠玉一下子跳了起來,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驀地,他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他心裡咯噔一下:「等等,這麥種名字怎麼聽起來如此耳熟?」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左丘冠玉後腦勺升騰而起,感覺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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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3:54 |只看該作者
第335章 悲劇!左丘氏根基被挖

  「是長寧王氏的糧種!」

  左丘冠玉到底是天人境修士,記憶力和反應力遠超普通人,只是略一愣神後,便想起了「王氏十九號」稻種和「王氏二十三號」麥種。

  這幾種麥種,雖然沒有冠以「王氏」這個抬頭,但從命名規則上來看,多半是長寧王氏的糧種。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有人冒充王氏糧種。只是以如今的形式來判斷,後一種可能性的概率非常低。

  「好好好!長寧王氏,好大的膽子!」左丘冠玉心頭的怒火瞬間就竄了起來,「竟然敢在糧種上與我左丘氏為敵,企圖動搖我左丘氏根基!」

  他真想立即請老祖出山,過去將那王氏滅掉。

  但是這個念頭,也只是轉瞬便被否決了。如今慶豐商行與守達商行的激烈商戰,引發了無數人在觀戰。若是左丘氏動用武力去對付王氏,怕是會惹出巨大的麻煩。

  「王氏麥種售價如何?」左丘冠玉的臉色陰沉如水。

  老安的臉色同樣不好,不停地擦汗道:「比,比咱們往年的價格低三成。」

  「什麼?」左丘冠玉怒極而笑道,「難怪咱們的麥種賣不出去……這是準備在糧種上,與咱們打價格戰嗎?好手段~好,傳令下去,我們也降價,降五成拋售糧種。連帶五香稻稻種一起打折賣。」

  如此降價,已令【玉指麥】毛利極低了。可如今玉指麥賣不出去,大量的五香稻將無處可貯存。

  要知道,糧種的保存,對通風,保溫,以及乾燥都有較高的要求,因此需要建造專門的倉庫。倘若保存不當,糧種的品質就會大幅度降低,甚至發不出芽來,到時候,損失更大。

  左丘氏不愧為四品世家,家族內部人才濟濟,人手頗多,執行力非常強,很快就將左丘冠玉的命令貫徹了下去。

  降價五成,也的確卓有成效。

  消息一出,有不少仍在觀望的世家立刻就出手買走了一批。甚至,有不少已經買了王氏糧種的世家,也躍躍欲試地買了一點。

  畢竟,這價格實在太實惠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隨之,王氏的打擊又接踵而至。執行老客帶新客的活動,老客可以拿到返利,新客可以得到更大力度的優惠。

  此活動一出。

  玉指麥麥種和稻種再度滯銷。這下子,就連五成價格也賣不動了。

  左丘冠玉算是看出來了,王氏是鐵了心的要挖左丘氏根基了。

  若是僅僅一年的損失,左丘氏當然扛得住,可年復一年之下,左丘氏再厚的家底也會被逐漸耗空。

  更可怕的是,一旦世家根基被動搖,若無其他變數,這個世家必然會迅速衰敗。

  左丘氏擁有六個紫府老祖,上百個天人境長老,靈台境主力更是數不勝數。

  在左丘氏擁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時,這無疑是極為恐怖而令人生畏的一方大勢力。可一旦根基沒了,這就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大包袱,每年的消耗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此事,已不是左丘冠玉能解決了,他不得不前去拜見老祖宗,以求解決之道。

  月余之後,氣候漸冷。

  冬麥該種的,全都已經種了下去。左丘氏的玉指麥種徹底賣不出去,最後沒有辦法,只能將麥種挪出倉庫,先給稻種把位置騰出來再說。

  至於那些挪出倉庫的麥種,無法作為麥種售賣,便只能作為普通的小麥賣掉,或者磨成麥粉出售。因為是陳糧,價格甚至還不如當季時高。

  左丘氏在這一波交鋒中,幾乎可以說是完敗,損失之大難以估量。

  ……

  隴左郡城,郡守府花園內。

  此時,園子裡秋菊花開正盛,奼紫嫣紅,殊色繽紛,論顏色,竟是絲毫不比百花爭艷的春夏時節遜色。

  涼亭里,太史安康和王守哲對席而飲,錢氏家主錢學翰則在一旁作陪。

  相比於上一次,此番太史安康和錢學翰的神態,卻是輕鬆自若,紅光滿面,顯然心情十分良好。

  「守哲這一招釜底抽薪,可謂是即狠又辣,打在了左丘氏的軟肋上。」太史安康邊喝茶邊說道,「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得找上門來了。」

  「不過就是些小伎倆而已。」王守哲神色淡然,倒並不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正所謂打鐵還需自身硬。世家的發展,還是要建立在自我提升的基礎上,這些小伎倆,不過是輔助。」

  他心裡清楚,這個世界,終究是以實力為尊。

  這一次,王氏之所以能以糧種撬動左丘氏根基,一方面,是他提前布局,王氏的糧種又的確比左丘氏的更出色,打了左丘氏一個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將錢氏和太史安康綁上了戰船,再加上王氏還有一位大天驕在學宮,左丘氏投鼠忌器,不好直接動用武力,只能以商業手段競爭。

  否則,任憑他智計百出,左丘氏只需要派兩個紫府境強者過來,偷偷將他幹掉,王氏就完蛋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左丘氏還沒被徹底逼急。真到了狗急跳牆的時候,左丘氏還會不會顧忌這些就不好說了。

  「說得好,守哲真不愧是長春上人的高足。」太史安康哈哈大笑,「不過,即便是小伎倆,能玩到如此程度,也足以讓人驚嘆了。」

  錢學翰給兩人又沏了杯茶,聞言也忍不住感慨萬千:「不管怎麼樣,這次也是多虧了守哲家主,咱們才能扳回一城。守哲家主這料敵先機,運籌帷幄的本事,著實是讓人嘆為觀止。」

  王守哲笑著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其實,哪有什麼運籌帷幄,料敵先機?不過就是謹慎,謹慎,再謹慎罷了。

  王氏發展到如今殊為不易,族內那麼多族人,有好多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點從牙牙學語,長到能獨當一面的。

  他肩膀上擔著的,是無數族人的期待,是他們的未來。

  他輸不起,也不敢輸。

  「對了~曹氏那邊,聽說調查使已經回京了?」王守哲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向太史安康。

  「嗯。」太史安康點了點頭,「曹氏推了幾個天人境長老出來,將罪責全推到了他們頭上,藉此把自己摘了出來。調查使已經帶著那幾個天人境長老回京了,等判決下來,怕是要發配去域外戰場了。」

  由於沒有直接證據,曹氏勾結海寇一事無法證明與嫡脈有關。曹氏又果斷棄卒保車,調查使便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這也算是世家的常規操作了。

  不過,如此一來,曹氏也算是傷筋動骨了。畢竟,曹氏的天人境強者總共也不過十幾個,這一下就去了四分之一,實力被大大削弱。

  太史安康說完這些,又補了一句:「另外,曹邦彥也被曹氏贖回去了。」

  「?」

  王守哲抬頭看了他一眼。

  「本來我也沒打算放,但他們出了六百萬贖金,用來補貼隴左郡這些年因為海寇產生的損失。給的實在太多了~」太史安康露出了一個大家都懂的笑容。

  大乾國乃是皇室和世家共治天下,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規則。

  其中有一條默認的潛規則便是,但凡世家嫡脈犯了事,只要不是叛國謀逆這樣的重罪,是允許世家花錢贖人的。

  當然,很貴就是了。

  這就有些類似於保釋金,贖罪金之類。當然,他倘若再犯什麼大罪之類,就沒有第二次贖金機會了。因此,王守哲壓根就不擔心放虎歸山之類,此子回去之後,多半數十年都不敢出門。

  六百萬乾金,哪怕對郡守府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了。曹氏既然捨得花重金贖人,太史安康自然也就順水推舟把人放了。

  「嘖~可真捨得下血本。」錢學翰嘖嘖稱奇,「要是我,才不會為了曹邦彥這麼個貨色下這種血本。」

  「別這麼說,人家曹邦彥好歹也是個天驕。」王守哲喝了口茶,淡定說道,「而且,從我搜集到的資料來看,曹氏的紫府老祖剩餘的壽元應該不超過兩百年了。」

  「嗯?原來如此,我說呢~」錢學翰恍然大悟。

  如果是為了紫府交替,那曹氏下血本贖人就能理解了。

  要知道,天驕固然難得,但對於曹氏這樣的紫府世家來說,卻也不是非曹邦彥不可。

  問題是,一個具有天驕資質的年輕人,想要成長到紫府境,最快也要兩百年,最慢,甚至可能需要花上三百四五十年。

  估摸著曹氏之前把寶全押在了曹邦彥身上,如今再想從頭開始培養紫府繼承人,顯然是來不及了。曹幼卿作為聖地天驕,也無法坐鎮家族,維持世家品階。

  就算再不情願,曹氏也只能硬著頭皮斥巨資把曹邦彥贖出來。

  「嘖嘖嘖~~曹氏這一波可算是虧大了。」錢學翰作為世家家主,對於家族的資金流動非常敏感,稍微一琢磨就忍不住幸災樂禍,「又要打點監察司派出的調查使,又要花巨資贖人,我估摸著,曹氏的家底已經快被掏空了。倒是便宜了郡守大人,憑白賺了六百萬。」

  說著,他瞅了太史安康一眼。

  這六百萬不屬於稅收收入,郡守府是可以自行處置的。

  太史安康呵呵一笑。

  深知王守哲秉性的他,不等王守哲開口,便主動道:「放心,曹邦彥既然是守哲捉住的,這六百萬本郡守自然不會獨吞。我已經跟上面報備過了,其中三百萬我留在郡守府,作為郡守府的儲備資金。另外三百萬,我不方便直接給王氏,便只能作為開發青蘿海的補助資金。」

  「正好最近魏文勛清繳海寇卓有成效,再過幾年,海寇就能清繳得差不多了。守哲便可按計劃開發青蘿海,皆時這筆錢你盡可調用,屆時帳目好看就對了。」



  開發青蘿海的確需要大筆資金投入,王守哲一邊感慨太史安康果然上道,一邊起身行禮:「如此,那守哲就多謝郡守大人了。」

  「哪裡哪裡~是我郡守府沾了守哲的光才是。」

  太史安康笑著擺擺手。

  他只是經了經手,連人都不是他抓的,這錢幾乎可以說是白賺的。

  用王守哲的話來說,這就是「躺贏」。所以他現在看王守哲是格外順眼。

  幾人正說得熱鬧。

  驀地,一個郡守府官吏打扮的中年人從花園外走了進來,站在涼亭外恭敬稟報導:「郡守大人,左丘氏的正華老祖,冠玉家主,還有慶安郡郡守烏定海在外求見。」

  喲~

  錢學翰不禁眼前一亮:「郡守大人當真是料事如神,那左丘氏果然找上門來了。」

  「哈哈哈~他們來得倒是比我料想的更快。看來,這一次,左丘氏確實是急了。」太史安康也忍不住笑了。

  那官吏一時摸不准太史安康的態度,遲疑道:「那……郡守大人,人您還見嗎?」

  「不見。」郡守太史安康擺了擺手,「就說我正在會客,讓他們等著。」

  當初他在慶安郡取到的「辱」,他可還記著呢~

  如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能報復回來,不好好晾一晾他們,怎麼對得起自己?

  結果,這一晾,就是大半天的時間。

  ……

  慶安郡郡守烏定海,紫府老祖左丘正華,左丘氏家主左丘冠玉三人,在郡守府會客廳里等了足足三個多時辰,都沒能等到人。

  到了下午時分,烏定海,左丘正華兩人的臉色已經是一片鐵青。便是作為小輩的左丘冠玉,表情也是極其難看。

  「這個太史安康,他就是在報復!」烏定海氣得差點摔了茶杯,「不就是暫時贏了一局嗎?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他有什麼好嘚瑟的?」

  「老祖……」左丘冠玉瞅著自家正華老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今天這事要是傳出去,咱們左丘氏可就成笑柄了。」

  左丘正華思來想去,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走,回去!」

  他還就不信了,左丘氏堂堂一個四品世家,還能收拾不了一個七品王氏!

  說著,他一甩袖子便出了郡守府。

  很快,一行三人就坐飛輦離開了。

  太史安康得知消息之後,只是笑了笑,壓根沒放在心上,仍舊和王守哲,錢學翰兩人喝茶聊天,繼續商量起了接下來開發青蘿海的事宜。

  另一邊,左丘正華三人回到慶安郡之後,則是立刻就展開了行動。

  作為雄霸一方的四品世家,左丘氏在慶安郡內部的人脈和勢力是相當強大的,族內的天人境,靈台境強者數量更是多得驚人。當他們鐵了心要做成一件事時,能夠爆發出的能量是驚人的。

  沒用多久,進入慶安郡的各處關卡便全都多出了一層崗哨,開始嚴防死守,杜絕任何可能是王氏糧種的物品入境。

  雖然冬麥已經種了下去,可用不了半年,就又到了稻穀育秧的時節。只要左丘氏防守得夠嚴實,王氏稻種無法出現在慶安郡中,慶安郡的世家沒有辦法,自然便只能購買左丘氏的五香稻種了。

  為了確保能將王氏的糧種徹底阻絕在外,左丘氏派出的檢查人員可以說是使勁了渾身解數,把一些經過偽裝,試圖矇混過關的糧種也全部截了下來。

  如此一來,王氏的稻種果然沒能通過正常渠道運抵慶安郡。

  王守哲得知消息之後,一點沒慌,順手就讓人把這消息宣揚了出去。

  順便,他還讓錢學翰給錢氏負責運輸的車隊負責人寫了封信,讓他們在緊靠慶安郡的地方租賃倉庫,就地把稻種屯了起來。

  果然,消息一傳開,慶安郡內的諸多世家就坐不住了。

  他們很多人事先都已經跟王氏訂購了稻種,如今稻種進不了慶安郡,他們的錢打了水漂先不說,今年種什麼?

  要知道,在種過一輪王氏的高產小麥之後,他們可都已經充分體驗到了高產糧種帶來的好處,那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家族收益。

  如今再讓他們去種左丘氏那哪哪都不如王氏的糧種,他們哪裡還願意?

  問題總是沒有辦法多。

  這世上的事情,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驅動,就算再困難,也總有實現的可能。

  就在消息傳開後不久,就有許多散修嗅到了商機,紛紛從各種渠道想辦法,甚至不惜翻山越嶺,以求繞過左丘氏的關卡,把稻種運進慶安郡。

  如今慶安郡內對王氏稻種的需求量極大,他們的稻種一運進去,自然是分分鐘被搶光。這也讓這些散修們結結實實大賺了一筆。

  不過,散修們能夾帶進去的稻種終究只是一小部分,絕大部分世家依舊買不到稻種。

  不少世家被逼急了,甚至自己偷偷租了車隊,試圖自己帶著車隊去錢氏的倉庫買了糧種運回去,結果自然是被左丘氏的哨卡攔了下來。

  幾次三翻下來,那些世家頓時就不幹了。

  要知道,慶安郡內左丘氏一家獨大已久,這些年來,慶安郡內除了左丘氏這一個四品世家,甚至連一個五品紫府世家都沒有。

  不是那些六品世家運氣不好,家族裡這麼多來連一個天驕都培養不出來,而是就算運氣好出了天驕,也根本培養不起。

  一個天驕,想要成長為紫府境,消耗的資源堪稱海量。

  慶安郡內的絕大部分資源都被左丘氏占據了,他們一家就養了六個紫府境,底下的六品世家能擁有的資源自然也就變得極其有限,根本培養不起紫府境。

  這麼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六品世家被逼無奈,只能把自家的天驕子嗣送去學宮。到如今,紫府境的學宮上人倒是出了那麼兩個,奈何世家品階依舊提不上去。

  可以說,慶安郡內這些六品世家不滿左丘氏已經很久了。

  以前那是不敢跟左丘氏硬槓,如今,眼見得左丘氏犯了眾怒,他們哪裡還能放過機會?

  當下,便有六品世家開始在暗中煽風點火,激起諸多世家同仇敵愾的情緒,再加上王氏和錢氏暗中的推波助瀾,很快,慶安郡內對左丘氏的不滿情緒就達到了頂峰。

  這一情況,很快就引起了學宮的注意。

  那兩個出身慶安郡六品世家的學宮上人,見機會難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消息捅到了國都歸龍城。

  這一下子,這件事算是徹底鬧大了。

  要不是左丘氏在國都歸龍城也有關係,及時在小朝會上幫忙說了幾句話,給慶安郡這邊爭取了一點時間,說不定左丘氏和烏定海直接就要迎來國都的問責了。

  但即便如此,慶安郡郡守烏定海,以及左丘氏的幾位老祖也徹底坐不住了。

  如今慶安郡內的氛圍已經十分緊張,如果事態繼續發酵下去,不能馬上解決問題,烏定海的郡守就當到頭了,左丘氏也會受到朝廷的譴責。

  大乾國是皇室與地方世家共治的體制,這就意味著地方世家需要承擔一部分守土安邦,維護地方穩定之責。

  就如同當初隴左鬧水患之時,諸如王氏等世家都幫著收攏了一匹難民一般,這本就是世家的職責所在。不然,朝廷憑什麼要給地方世家分一成稅?

  如果在左丘氏的勢力範圍內,發生大規模的群體事件,這絕對屬於左丘氏的重大失職,輕則發文問責,嚴重的,甚至可能直接剝奪左丘氏的世家權益。

  可以說,到了這種情況,左丘氏試圖封鎖王氏糧種的行動已經徹底失敗了。

  這再次給予了左丘氏一次響亮的耳光,也令丘氏內部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他們在四品世家這個位置上,待得太久太久,早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心態。

  他們已經忘記了,他們並非是慶安郡的主宰者,而只是一份子。其餘大大小小的世家,也並非是左丘氏豢養的豬羊,任他們予取予求。

  一旦悖逆了「人性」二字,損害到了所有人的利益,勢必會遭到反噬。

  莫可奈何之下。

  左丘氏只得再次捎上烏定海,然後托國都的某些關係,再度與隴左郡郡守太史安康聯繫,希望能讓他老人家出面調停此事。

  時至此時。

  太史安康譜也擺得差不多了,左丘氏請動的國都關係也過硬。因此,在太史安康和烏定海的安排下,左丘氏、王氏、錢氏三家家主一起坐下來商談,當然,僅限於家主級的商談,老祖什麼的都不參與。

  這也是太史安康維護王守哲,畢竟長寧王氏才是「七品世家」,家中可沒紫府老祖坐鎮。

  所選的商談位置,定在了隴左王氏的紫府宮內。

  直到雙方正式會面,左丘冠玉和王守哲、錢學翰等人才算是第一次見面。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可以說都是大佬級了。雙方以往的過招,都是隱居幕後,隔空操盤,根本不會正面硬槓。

  「鄙人左丘冠玉,見過學翰家主、守哲家主。兩位果然都是大乾國的青年俊傑,人中真龍。」左丘氏家主左丘冠玉,率先風度翩翩地打起了招呼。

  到底是四品世家的家主,他的風姿儀態皆是無可挑剔,可稱得上是器宇軒昂,氣度不凡。

  王守哲與錢學翰自然也是風度翩翩地回了禮,虛情假意地和左丘冠玉商業互吹了幾句,好似雙方從未發生過矛盾一般。

  到了如此級別,私底下你爭我斗都是再正常不過。但是表面上撕破臉皮是毫無意義的事情,除非有什麼特殊的戰略目的,否則彼此見面裝模作樣一番,展現一下世家的風采也是有必要的。

  一番虛情假意後。

  雙方坐下喝茶聊天,左丘冠玉這才對王守哲拱了拱手,苦笑不已道:「守哲家主,沒想到您是隴左學宮長春上人的外道親傳弟子,難怪對糧種培育之道如此精通。貴家族的麥種和稻種,當真叫我嘆為觀止。厲害~厲害~」

  以左丘氏的關係網,只要肯花心思,調查清楚王守哲的背景那是輕而易舉。

  「哪裡哪裡~」王守哲謙虛笑道,「我的水平比起師尊差了不知多少,麥種與稻種,都是在師尊點撥下,靠著運氣無意中培養出來的。」

  點撥?無意中?

  對此,左丘冠宇心中是一萬個不信。

  他收集到了一些秘密信息,長春上人在一百多年前曾經探索過一個神武皇朝的遺蹟。

  在那遺蹟內獲得過什麼東西,長春上人從未對外談論,而是將此事低調處理了。但是就在那之後,他身邊多出了一個女嬰,正是他的大天驕親傳弟子「綠薇」。

  隨隨便便收養一個女嬰就是大天驕?

  此事不得不讓人懷疑,長春上人在那遺蹟中別有收穫。甚至,他有能力培養出一些優質的糧種。

  而王氏手中的糧種,多半也與長春上人的秘密有關。

  幸好王守哲不知道左丘冠玉在想什麼,要不然,他說不定會忍不住一口茶噴出來。

  不得不說,左丘氏的想像力實在是過於豐富……竟然將糧種的來源,推算得如此離奇,距離事實真相十萬八千里。

  隨後,左丘冠玉的神色又是微微一正,眼神凌厲了起來:「不過,守哲家主將糧種在我們慶安郡販賣,是不是太不將我們左丘氏放在眼裡了?」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你左丘氏已危如累卵,冠玉家主竟然還想著以勢壓人?這到底是高高在上習慣了,還是腦門子被抽了?」王守哲臉色也是一正,眸光驀然轉冷,「要談就談,不談就滾。」

  「噗!」

  錢學翰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看向王守哲的眼神欽佩不已。

  對著四品世家,居然也是說翻臉就翻臉,牛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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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左丘認聳!守哲大獲全勝

 「什麼!?」左丘冠玉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個巴掌般,猶若冠玉般的臉上一下漲紅了起來,怒意蹭蹭蹭地升騰而起,「王守哲!你你你,你竟敢對我如此說話?」

  「呵呵~」王守哲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道,「可是冠玉家主,先好膽與我如此說話的,我真不知道你哪來的勇氣,敢在我面前擺譜?」

  「只要我堅持不肯和談,以你左丘氏的家底,究竟能撐得住多少年?家大業大,固然是威勢赫赫,可每年的開銷你們撐得住麼?或者可以減少天人交替,紫府交替數量嘛。也可以令族人們省吃儉用些,那樣也能多撐些年景。」

  「只可惜,再怎麼節約,也改變不了從此衰敗的命運。」

  王守哲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利箭一般,一根接著一根插到了左丘冠玉的心口上。

  「你們王氏,就不怕我們左丘氏翻臉?」左丘冠玉的氣勢升騰而起,眼神中殺機騰騰,「以我左丘氏的實力,滅你王氏易如反掌。」

  「呵呵~」王守哲嗤笑了一聲,看向了太史安康道,「郡守大人,咱們大乾之律法,什麼時候變成了高品世家可以恣意滅殺低品世家了?」



  太史安康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了,對左丘冠玉警告道:「你們左丘氏,當我們隴左郡郡守府不存在麼?更何況,你既然調查過王氏,自然應該知道璃瑤小姐的名頭,她可是天河真人的愛徒,堂堂大天驕之姿。」



  大天驕,光是這個名頭,實際上就已經能令很多紫府境修士都為之忌憚了。更別提,對方還有一個神通境院長師尊。

  你左丘氏就算想仗勢欺人一番,也得考慮一下璃瑤小姐吧?一百多年後,她便是紫府上人了,數百年後,便是神通真人了。



  「此外,王氏也不是無根無基之輩。」太史安康道,「其家族成員,有不少都拜有紫府境師尊,主脈也是堂堂大乾王氏!」

  能冠以大乾二字的世家,至少得是三品世家,或是曾經是三品世家。

  像慶安左丘氏雖然貴為四品,又是在慶安郡幾近一手遮天的存在,卻也只能冠以慶安二字。貿貿然直接冠以大乾二字,必然會遭人恥笑。

  就像王氏冠以長寧二字,卻不能隨意冠隴左。而隴左王氏,曾經是五品世家,如今雖然衰敗,卻也依舊能頂著隴左二字。



  一提起大乾王氏,左丘冠玉的臉色更為難看了幾分。雖說情報顯示,如今的長寧王氏和大乾主脈並沒有什麼來往,然而若是事情真的鬧大了,保不齊會有人去大乾走走關係。

  例如王璃瑤若是跑去大乾王氏,以她大天驕之姿必然受到款待。

  也正是種種顧忌,才讓左丘氏有些束手束腳……

  就在此時。

  一隻未曾開口的慶安郡守烏定海打圓場道:「好了好了,說起來大家都是年少氣盛,有些口舌之爭也在所難免。冠玉家主,說起此事來還是你左丘氏想要談判,就莫要再擺四品世家的譜了。該讓步的讓讓步,莫要氣意用事。」

  「郡守大人說的對。」左丘冠玉拱手道謝,隨後又是擺出一副儒雅翩翩的姿態,「守哲家主,適才冠玉孟浪了。這樣吧,說起來此事終究是我左丘氏先行掀起了商戰。我左丘氏先表個態,以後飛輦市場的價格,由守達商行說了算,這做生意嘛,就得大家一起賺錢,何必憑白便宜了旁人?」



  他先前以勢壓人,實則也是一種策略。若真能鎮得住王氏,豈非美哉?即便鎮不住,也不會少塊肉。這不,一見到王氏強硬,左丘冠玉立即改變了策略。

  「好主意。」王守哲笑盈盈地說道,「那我們守達商行,也介入一下慶安郡的飛輦市場,價格商量著來。至於糧種生意嘛,也可以一起做。你們儘管往我們隴左賣,我們也隨意往你們慶安賣。」



  「冠玉家主既然如此豪爽,將飛輦市場定價權給了守達商行。我王守哲,自然也不是小氣之人。」王守哲同樣一副豪氣沖天的模樣道,「糧種價格由你們左丘氏來定,我王氏絕對不多賣一個角子。」

  左丘冠玉表情一滯,心中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要是我們左丘氏的糧種在同等價格下,能競爭得過你們王氏的糧種,老子至於萬里迢迢跑過來被你侮辱麼?

  「守哲家主說笑了。」左丘冠玉硬扯著一抹笑意。

  「是你先說笑的。」王守哲玩味般地似笑非笑。

  「那依照守哲家主的意思是?」左丘冠玉頓覺那王守哲真不好惹,索性試探道,「此事可有解決腹案?」

  「解決方案自然是有的。」王守哲也懶得與他繞圈子了,「第一,你們慶豐商行的飛輦業務全面解散,由我們守達商行全面接手飛輦以及業務和債務。」

  左丘冠玉嘴角一抽,要不要這麼很?而且如此過份的條件,竟然還只是第一……

  「第二,對我們的守達商行,開放慶安郡的飛輦市場。」王守哲雲淡風輕地說道,「率先完成這兩個條件,就能表達你們的誠意,可以與我王氏商談糧種之事了。」

  如此兩個兇猛的條件,竟然還只是前置條件?

  哪怕是郡守烏定海,都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守哲家主,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做事總得留一線,莫要太過份了。」

  此言一出。

  不能王守哲開口,郡守太史安康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烏定海啊烏定海,你這話老子怎麼就聽著那麼耳熟呢?一年前,我親自去慶安郡找你商量時,也是與你說得這番話吧?」

  「你烏定海,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太史啊太史,人家那是正經的商業競爭,乃是惠民之好事,還說老子咸吃蘿蔔淡操心。」

  「咱們守哲家主的糧種低價賣給慶安郡大大小小世家,豈非也是惠國惠民之大好事?」

  烏定海的臉火辣辣般的疼,當初他怎麼懟的太史安康,人家現在加倍奉還。而且他還不能學他拂袖離去,否則的話,左丘氏遲早會完蛋,完蛋之前,說不定會幹出點什麼瘋狂之事。

  那他烏定海的日子就過到頭了。

  出了如此大紕漏,以陛下如今愈發敏感的個性下,多半會把他發配域外戰場去當炮灰了。

  「太史郡守。」烏定海此事已脫身不得,只得硬著頭陪笑著說道,「此事的確是小弟不對,小弟與你賠禮道歉。」

  「爽!」

  太史安康就像是大熱天吃了冰塊一般,從頭爽到了尾。念及此處,他再看向王守哲的眼神,愈發多了些歡喜和器重。

  長寧王氏在此子手中,當大興啊。

  「這兩個條件,雖然聽起來有些苛刻。」烏定海陪笑著圓場說,「不過,終究還是左丘氏聽信了小人讒言,主動惹起了爭端。若是在糧種一道上,有合理之安排,我們慶安方面未必不能答應。」

  「郡守!此等條件……」左丘冠玉焦急道。

  「冠玉家主。」烏定海頓足棒喝道,「你怎麼事到如今還不明白呢?你們左丘氏如今已經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有什麼談判的資格?當務之急,不如好生商量一番,如何解決糧種爭端問題,此乃你左丘氏存在的根基啊。」

  左丘冠玉如遭雷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半晌後才有些回神過來。其實他心中何嘗不知……只是四品世家的名頭太響了,高高在上習慣了。

  向來都只有他們掌旁人命運。

  一時間,心底根本無法完全接受命脈被掐在一個區區七品家族的手中。

  好半晌之後,他才從頹然中恢復了些氣度:「守哲家主,那兩個條件我們左丘氏也能答應。只是,你們在我慶安郡販賣的幾種糧種,我們左丘氏願意花大價錢買下培育權。一口價,五百萬乾金買斷五個糧種在慶安郡的培育和銷售權。」

  「否則,我們左丘氏寧願魚死網破,到時候事態會如何發生,便聽天由命吧。」

  說到最後一句時,左丘冠玉的氣魄也是升騰而起,四品世家終歸是四品世家,尊嚴和驕傲還是有的。

  王守哲也看出來了,花錢買下糧種在慶安郡的培育和銷售權,已是左丘氏的最後底線了。

  否則,若僅僅是王氏退出慶安郡市場,先不說嘗到甜頭的慶安各世家干不干,說不定哪一天王氏強盛後,又殺來個回馬槍。

  不過,拿下培育和銷售權是底線,但是價格卻不是底線。王守哲對此,也早就有過估算,也曾經調查過左丘氏的財力。

  「慶安郡內的培育和銷售權,我們王氏可以賣給你們左丘氏。」王守哲喝著茶,不待左丘冠玉有喜色,卻又說道,「先一次性支付五千萬乾金慶安郡壟斷費,隨後每年支付兩百萬乾金的授權費。」

  說起來,左丘氏不想魚死網破,難道王氏就想麼?

  如今的王氏正處在飛黃騰達的過程中,未來的前途無量。若非有必要,王守哲不願意和任何一個紫府世家硬槓。

  左右不過是付出一些淘汰的糧種而已,即能獲得一大筆資金,以解決如今王氏乾金短缺的問題,也能解決守達商行的危機和擊退左丘氏,何樂而不為呢?

  只要給王氏發展的時間和空間,一兩百年後,王氏未必會懼怕和左丘氏正面硬槓。

  何況如今王氏缺錢,太缺錢了。

  一個個的大天驕,天驕,小天驕們,家族老老少少們,每年消耗的數字都是海量。否則,王守哲何必剛開發完域外新安鎮,又瞄上了「青蘿衛」呢?

  未來籌建開發青蘿衛,更是一個「慾壑難填」的大吞金獸。

  王守哲的報價,頓時將左丘冠玉嚇壞了,他怒不可遏地咆哮:「守哲家主,就算勒索,也得有些底線,你當我們左丘氏是頭豬麼?一千萬,一千萬不能太多了,多一個角子,我們左丘氏……」

  隨後。

  兩個家主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開始如菜市口攤販一般,斤斤計較著討價還價了起來。

  這一個過程,足足持續了半個月。

  終於,在左丘冠玉幾次三番掀桌子而去,又和家族老祖商量之後。

  雙方終於協定了此次議和條件。

  除了左丘氏全面退出飛輦市場,並無條件開放安慶郡飛輦市場之外。左丘氏付出了兩千萬乾金現金,以及糧種總售價價格的一成作為使用權費。

  這個合約維持一百年。

  而王氏的糧種,在合約期間,不得出現在慶安郡內。

  至此。

  左丘氏掀起的一場巨大風波,便在此煙消雲散,算得上是「皆大歡喜」了。

  ……

  又過了段時間。

  慶安郡,左丘氏主宅,清雅居。

  送走左丘冠玉,曉月回到青竹院,眉心不自覺便蹙了起來。

  雖然剛才左丘冠玉說得委婉,但意思卻相當明確:這一次左丘氏損失太大,後續針對錢氏和王氏的計劃,他們左丘氏不參與了,請策公子另請高明吧。至於租賃飛輦搭上的人情,左丘氏自會想辦法償還。

  左丘冠玉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曉月自然也沒法勉強,只能客氣一番之後將其送走。

  說實話,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也連她也萬萬沒想到的。

  世家之間的傾軋,自古以來拼的就是財力和實力。

  一個擁有兩千年歷史的四品世家,族中強者無數,無論是財力,還是實力,都是隴左錢氏和長寧王氏加起來的好幾倍,按常理來說是絕不可能失敗的。

  隴左錢氏和長寧王氏在這種局面下,居然還能逆風翻盤,這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奇蹟」了,是可以寫進《隴左郡郡志》的那種代表性事跡。

  哪怕在這過程中,錢氏和王氏那邊取了個巧,又事先有所準備,這結果依舊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而且,根據從洛玉清的【破曉】傳回的消息來看,這次在和左丘氏以及曹氏的對抗中,居於主導地位的,居然不是他們一開始推測的隴左錢氏,而是長寧王氏。

  更確切的說,是長寧王氏的家主——王守哲。

  從頭到尾,隴左錢氏都是按照王守哲的計劃在執行,就仿佛十分篤定他一定能替錢氏扳回一城似的。

  不經意間,曉月又回想起了洛玉清對王守哲此人的評價,說他「胸有丘壑,奇謀擅斷,謹慎周全」。

  當時,她還覺得這評價略微有些高了。

  如今看來,這評價竟還是低估了他。或許,應該在這評價之中再添上一句「不可以常理度之」。

  像王守哲這樣的人,倘若是朋友,那當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但若是當敵人,那可真的是……

  曉月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

  罷了~既然事已至此,多思也是無益,還不如想想怎麼善後吧~

  寒月仙朝和大乾之間隔著廣袤的颶風洋,消息流通困難,主人暫時無法得知大乾的情況。但主人總有一天會從寒月仙朝回來的,她總得給主人一個交代。

  想到這裡,她快步回了房間。

  很快,一青一白兩隻信鳥便自她房間的窗口飛出,撲騰著翅膀飛向了高空。

  ……

  遼遠郡,曹氏主宅。

  從曹邦彥的院子裡出來,曹幼卿心情有些不太好。

  不知不覺,距離邦彥被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這段時間,整個曹氏上下為了應對調查使的調查,都忙得是焦頭爛額,自顧無暇。

  好在,調查使總算是被送走了,邦彥也成功贖出來了,這件事情也算是就此告一段落。

  然而,對她來說,這件事卻遠遠還沒完。

  曹幼卿的目光掃過周圍。

  這一路走來,周圍時不時便會有曹氏族人走過,表面上看,大家對她依舊恭敬如初,但她心裡清楚,大家雖然明面上不說,但暗地裡肯定都在埋怨她。

  否則,自己看過去的時候,他們又何必閃躲?

  這一次,曹氏的損失實在太大了。

  六百萬乾金哪怕對於曹氏這樣的紫府世家來說,也是一筆巨款。為了籌措這筆資金,曹邦寧不得不壓縮了給族人的資源供給,甚至還賣掉了好幾艘船。族人們豈能不怨恨她?

  而且,這次被推出去頂罪的那幾位長老,基本都是族內年紀比較大的。他們大多數已經超過三百歲,膝下子子孫孫起碼也有好幾十了,本身就已經是那一脈老祖宗級別的人物。

  雖說這次是為了家族,不得不犧牲,邦寧侄兒也許諾過會給予他們補償,他們又豈會一點怨言都沒有?

  如此種種,對曹幼卿而言都是一種難言的壓力。

  越是細想,她的心情就越是壓抑。族人們對她的態度越是閃躲,她的心情就愈發糟糕。

  這種情緒,一直到來到了老祖的琨梧居,才稍微好了一點。

  曹氏的老祖名為「曹琨昊」,今年已經將近六百歲。近些年來,隨著壽元大限越來越近,他精力大不如前,已經不怎麼出來活動了,大部分時間都在琨梧居內閉關。

  不過,哪怕老祖在閉關,這琨梧居曹幼卿想來的時候,也是隨時可以來的。

  跟往常一樣推門進去,曹幼卿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的琨昊老祖。

  跟幾十年前相比,如今的他已經老態盡顯,不僅頭髮已經一片雪白,就連臉上都已經有了許多皺紋,看起來就像是凡間的七八十歲的老人一般。

  「老祖宗。」

  見到那熟悉的人影,不知怎麼,曹幼卿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她身形一晃便到了老祖的躺椅前,跪在旁邊的草地上,撒嬌般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委委屈屈道:「老祖宗,我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吶~~」

  「哎~」

  琨昊老祖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略顯渾濁的眼睛。

  雖然一直沒有出面,但作為曹氏唯一的紫府老祖,他豈能不知道這段時間家裡發生了什麼?

  伸手摸了摸曹幼卿的腦袋,他寵溺道:「你這孩子,敗便敗了。以你如今的實力,只要好好修煉,要不了百年便能成就紫府,未來還有的是機會。如今咱們曹氏,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老祖宗,從小到大您最寵我了。您知道我的個性,若是這一關過不去,怕是會被心魔糾纏,屆時天道問心那一關怕是難渡。」曹幼卿眼神中掠過一抹憤恨,「千算萬算,都是我小瞧了那王守哲。此人不除,日後必是一個禍害。等他成了紫府,我曹氏必遭其害。」

  「唉~你這孩子……罷了罷了,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此人不除,的確是個巨大的隱患。」琨昊老祖想到王氏那個年輕的家主,臉色也不自覺變得鄭重起來,「不過,此事得慎重為之。除非有萬全把握,決不能輕易打草驚蛇。」

  他的眼眸深處,也是掠過一抹殺機。

  「老祖宗,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失敗了。」

  一想起王守哲,曹幼卿便忍不住咬牙切齒,那張清妍而美艷的臉蛋上也滿是憤恨之色。

  雖然洛玉清那丫頭總在主上面前打小報告,非常討厭,但跟王守哲比起來,卻根本算不上什麼了。

  這一次,她說不得要親自去找一趟洛玉清那臭丫頭,讓她幫忙盯著王守哲了。

  她就不信,王守哲沒有落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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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4:26 |只看該作者
  第337章 幼卿!終于等到你

  青蘿海中北部,靠近遼遠郡的方向,有一片面積不大的礁石島。

  這片礁石島,曾經是海寇團伙「赤龍寇」的老巢,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周圍又有不少群島,已經被選中成為了新設青蘿衛的中心。

  青蘿衛的衛城,便建在了這片礁石島上。

  現如今,衛城的城池已經完成規劃設計,投入到了建設之中,整個礁石島上一片熱火朝天,到處都是正在建設中的工地,以及忙碌的人群。時不時的,還能看到巨大的石傀儡扛著巨大的石塊,邁著沉重的步子從旁邊走過。

  從地基的輪廓之中,隱約已經能看出一個城市的雛形。

  王守哲和魏文勛並肩走出船艙,一抬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派熱鬧繁忙的場景。

  王守哲身後,還跟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正是王守哲的嫡長子,王氏如今的少族長,王宗安。

  王宗安今年已經三十五歲,連孩子都已經生了三個。他早年在隴左學宮中混跡了幾年,長了很多見識,之後又在守達商行中歷練了好多年,如今儼然已經是一個沉穩幹練,足以獨當一面的王氏精英了。

  在王守哲有意無意的磨鍊下,他的個人能力,在整個王氏內部的同輩族人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而他的實力,也已經到了靈台境六層,再過上個十幾年,便也要準備突破天人境了。

  除此之外,身後還跟了十幾個家將隨從等。

  正值夏末秋初,海面上的風浪比起春夏時節弱了不少,正是一年中最適合出海的日子。放眼望去,碧波萬頃,天光與雲影共徘徊,景色美不勝收。

  在這天光雲影的襯托下,就連島上那些塵土飛揚的工地,都仿佛多了幾分仙氣,看著格外賞心悅目。

  可以想見,再過不久,這裡便會誕生出一座真正的城池了。

  「真不錯。」王守哲心情很好地點了點頭,對魏文勛這段時間以來的工作成果表示了肯定,「等將來青蘿衛正式建成,魏指揮使想來又能憑此獲得一大筆功勳。」

  「哈哈哈~那也是多虧了守哲家主向郡守大人舉薦了我,這等好機會才能落在我老魏的頭上。」魏文勛朝王守哲一拱手,感激道,「這一次,便算是我老魏欠守哲家主一個大人情。將來守哲家主有什麼要我老魏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因為清繳海寇有功,魏文勛在郡守府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如今,他雖然職位仍然是西城指揮使,但頭上又多了一個青蘿衛督城官的臨時頭銜,俸祿也跟著漲了一大截。

  要知道,大乾的官僚制度,跟地球上的官僚體制有很大的區別。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區別,便是對實力有硬性要求。

  譬如地方衛城的城守,便要求必須要有天人境以上的實力,而郡守,則必須要有紫府境以上的實力。倘若實力不足,即便功勳再多政績再好也沒用,因為根本鎮不住地方上的世家。

  魏文勛如今只是天人境的實力,郡守的位置怎麼也是輪不上他的。所以,對如今的他而言最實在的好處就是功勳,因為功勳的多寡和俸祿是直接掛鉤的。

  而俸祿的多寡,又會直接影響到他的修煉速度。

  若是他修煉速度夠快,能在三百歲以前修煉到天人境中後期,憑此功勳,說不定能有機會在京中謀個一官半職。

  以魏文勛的資質而言,這已經是他最好的出路了。

  「哪裡哪裡~」王守哲笑著擺手,「當初在長寧衛,魏指揮使與我王氏合作無間。如今,守哲將魏指揮使舉薦為督城官,也是存了私心的。魏指揮使不必如此。」

  要知道,考慮到青蘿衛城將來會是海運的重要中轉站,以及對海外開拓的橋頭堡。

  他在設計衛城的過程中可是提了不少建議的,尤其是港口部分,雖然巨型蒸汽鐵甲艦還在研究階段,但將來王氏遲早會擁有自己的鐵甲艦,青蘿衛的港口肯定要能停鐵甲艦才行。

  如果負責此事的不是魏文勛,這些事情做起來可不會有那麼順利,還指不定要怎麼折騰。

  「要的,要的。」魏文勛卻相當堅持,「不管守哲家主認不認,在我魏文勛心裡,這人情總歸是欠下了。再說了,如今在隴左郡守府,還有誰不知道我老魏是你守哲家主的人?」

  王守哲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沒忍住白了他一眼。

  什麼叫是他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怎麼著了呢~~~

  「對了~郡守大人說了,這次成立青蘿衛的提案能順利通過,多虧了守哲家主的提議和規劃。」魏文勛忽然想起一事,「他讓我在新建的青蘿衛里給王氏劃一塊地盤。守哲家主您看看,您想要哪塊地方?」

  這就是在官府里有自己人脈的好處了。如果是其他不熟悉的人督建青蘿衛城,哪有這麼便宜,還能讓你隨便選地方?

  王守哲自然也不會跟魏文勛客氣。

  他在幫忙規劃青蘿衛的時候,就已經對這座礁石島周圍的水紋地貌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簡單思考過後便圈定了港口附近的一片地方。

  為了避免魏文勛難做,他圈的地方也不算大。

  最後還是魏文勛看不下去,直接大手一揮,把他圈的地盤給擴大了兩倍,直接囊括了青蘿衛將近三分之一的海域。

  同是官僚體制內的人,魏文勛對太史安康的心態把握可比王守哲精準得多。

  說句實在的,這青蘿衛就是靠著王守哲才拿下來的,跟開荒也差不多了。如果不是牽涉到朝廷的威信問題,郡守府必須占據主導地位,就算直接把青蘿衛按照開荒的標準全劃給王氏,太史安康也不會有太大意見。

  如今就只是劃這麼一塊地盤,太史安康自然更不可能有意見。反正以王守哲賺錢和治理地方的能力,青蘿衛將來的稅收只會多,不會少。



  之後,王守哲和魏文勛便直接按規矩走了遍流程,在郡守府的各部門都備了案,最後在郡守府簽發的空白地契上籤上了王守哲的名字,蓋上了官府頒發給世家的官方印鑑,這片海域便正式歸入王氏名下了。

  放下筆,王守哲順手將地契收入了儲物戒中:「我這就讓守達商行的人過來實地勘測,確認一下空中的情況。如果罡風不大,情況允許的話,我就讓守達商行直接在城裡駐點,往後養殖出的海產就直接從青蘿衛出發,運往各地。」



  「那感情好。」魏文勛等的就是這一句話,當下便是哈哈一笑,「慶安郡內的世家平日裡難得能吃到海鮮,這一批養殖出的海產銷路想必不用愁。老魏我就預祝守哲家主財源廣進,早日晉升六品世家了。」

  聽到這話,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宗安嘴角一抽。

  王氏如今的天人境數量早已經達到了三個,未來還會更多。只要父親願意,隨時都可以晉升六品。

  也不知道,如果魏文勛知道這一點,會是什麼表情?

  「咳咳~那就承蒙魏指揮使吉言了。」

  王守哲咳嗽了一聲,仿若無事地繼續和魏文勛考察起了青蘿衛城的工程進度。

  青蘿衛現如今的局面,可以說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他對如今的局面也很是滿意。

  事實上,早在最初,他知道青蘿海的情況之後,就已經盯上這片海域了,只是苦無下手的機會。

  青蘿海這片海域,雖然海寇盛行,但海寇數量多則多矣,卻都是各自為政,就像是一盤散沙,整體實力算不上特別強大。

  海寇之中,最強大的一支海寇團伙,老大也不過就是天人境中期。隴左郡出動了三個天人境初期,一通圍剿,便將那支海寇剿滅了。

  真論實力,蛟龍幫都比他們難對付得太多了。

  之所以青蘿海一直沒人治理,說到底,還是利益在作祟。

  在空中冷鏈運輸出現之前,海產品的保鮮和運輸是個大難題,天然捕撈的海產品就已經供大於求了,自然不會有人去搞海產養殖。

  海上的利益,主要仍是來自於捕撈以及海貿。

  但深海中凶獸肆虐,又有颶風洋相隔,即便是捕撈和海貿,也只能在沿海進行。這樣一來,所能產生的利益就十分有限了。

  王守哲專門調查過,發現青蘿海剛開發那會兒,還有不少中小世家搞海上捕撈和海貿,但隨著海寇的逐漸橫行,中小世家的船時常遭受劫掠,無法再依靠捕撈和海貿盈利,逐漸便放棄了這一塊利益,轉而向其他方向發展。



  久而久之,漸漸便只有像曹氏這樣,實力強大,有強者坐鎮的船隊,才能在海面上安全航行,攫取海上捕撈和海貿的利益了。

  這其中,海寇的肆虐,要說沒有曹氏等海貿世家的放縱,或者推波助瀾,王守哲是不信的。

  而如今,隨著空中冷鏈運輸的發展,海產品的保鮮和運輸不再是難題。海產品的養殖,遲早會和農業一樣,變成未來沿海地區的支柱型產業。

  而王氏要做的,就是趕在所有人前頭,將海產養殖這一塊的產業鏈搭建完成,成為這一行的龍頭老大,並乘此東風一舉拿下定價權和說話權,成為制定規則的那一方。

  而與此同時。

  就在港口不遠處。

  一個狹長而小小的天然小灣內,海水純淨如冰,隔著丈余深,依舊能見到潔白潤玉般的細沙和岩石。

  幾條漂亮的小魚兒靈動地遊動著,時不時拱開沙礫覓食。不遠處的古沉木縫隙之中,一隻巴掌大小的幼年刺螯蟹,正耐心地潛伏著,只等著有不夠謹慎的小魚兒靠近縫隙,它便能一舉出擊,飽餐一頓。

  漸漸地,那群小魚兒不斷接近螃蟹的伏擊點。

  這場景,如同一副優美的畫卷。

  驀地。

  一艘兩丈長的近海小漁船劃破水波疾掠而來,打破了寧靜,也驚擾了那群小魚兒。

  小魚兒速度極快地一鬨而散。

  那只可憐的刺螯幼蟹豎著眼睛僵在原地,多半要餓肚皮了。

  小漁船上,一前一後,正站著兩位「漁翁」。

  年老的那位披著蓑衣,彎腰弓背搖著船擼。而年輕的那位,頭戴斗笠,手持漁網,仿佛隨時準備出手捕魚。

  隨著青蘿衛開發進程的推進,周圍沿海地區,已經有不少當地漁民提前拖家帶口地遷徙至青蘿衛群島。他們就在群島附近海域捕魚,有了收穫便能賣給官兵,民夫隊伍,或是王氏開發團隊。

  甚至於,有不少沿海居民直接加入到了民夫隊伍之中。

  這一艘小小的漁船混跡在諸多的小漁船之中,當真是一點都不顯眼。

  漁船船頭,年輕的「漁翁」遠遠望著百多丈遠處的「王氏視察團隊」,眼眸中掠過一抹厲色,聲音清澈動人道:「那該死的傢伙竟然在家宅了那麼久,終於捨得從老巢里出來了。」

  「幸好洛玉清那丫頭雖然愛告刁狀,卻也有幾分本事,能幫我盯住你。」

  她的聲音清澈動人,赫然便是喬裝打扮的曹幼卿。

  她臉上也不知道塗了什麼東西,乍一看上去跟周圍的漁民十分相似,倘若不是她開口,竟是絲毫看不出異樣。

  說著,她轉身便朝船尾搖擼的漁夫道:「時機已至,請老祖宗出手,將其斬殺。」

  隨著她話音落下,那老朽的漁翁頓時站直了身子。

  「丫頭,你先藏好。不管事成與否,你都莫要參與,免得影響了你的前程。」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已然變得挺拔而高大,一股絕世高手的氣息蓬勃而起。

  ……

  與此同時。

  王守哲一眾依舊在深水港選址附近視察,並時不時地給出一些想法。這些想法,都是來自於王守哲上一世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冷門知識。

  若是放在地球上,九成九九的冷門知識,他都用不上。可在這一方世界中,隨著他的地位越來越高,涉及到方方面面後,這些冷知識倒有不少意外派上了用場。



  「守哲家主果然博聞廣識,居然連這些都懂。」魏文勛一邊讓負責施工的書吏把王守哲的話記下來,一邊忍不住感慨,「守哲家主,這世上除了生孩子,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會的麼?」

  額……

  王守哲一滴冷汗。這是能類比的麼?

  正說話間。

  驀地。

  異變驟生!

  「嗡~~」

  一股磅礡的威勢驟然如火山爆發一般沖天而起。

  瞬息間,天空中風雲變色。

  平靜的海面上驟然掀起了萬頃波濤,天色也在頃刻間變得昏暗起來,空氣中水滴飛濺,罡風肆虐,仿佛一瞬間變成了春夏之交的暴風季。

  驚濤怒浪之中,一道頭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身影踏浪而來,驀然出現在了海天之間。

  這道人影,自然便是琨昊老祖。

  他的身形看起來是那麼的單薄渺小,與他身後肆虐的狂風,翻卷的怒濤相比起來毫不起眼。

  然而,那身體之中釋放出的威勢,卻磅礡浩然,仿佛已經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紫府境修士神識強大,對天地法則的領悟也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深度,出手時可引動天地之威,實力之強,和天人境的修士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此刻,琨昊老祖便是為了斬殺王守哲而來,出手自然毫不容情。

  只見他略顯渾濁的眼眸微微眯起,盯住王守哲,手掌緩緩抬起,爛漫的藍色霞光驟然自他掌心中綻放開來。

  剎那間,無形的法則之力蔓延開來。

  整個天地間的元水靈氣,在這一刻都仿佛被他掌控在了掌心之中,裹挾著可怕的威能朝王守哲的方向壓了過去。

  磅礡浩蕩。

  其威勢之強,有如天河傾覆,又似時空崩裂,讓人心神俱裂。

  眾人駭然,紛紛避讓。

  「是紫府境修士!守哲家主小心。」

  魏文勛臉色大變。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一抬腿就擋在了王守哲面前。

  可面對那如天威降臨般侵襲而至的可怕威勢,他只覺自身便如撼樹蚍蜉般渺小,有種難以匹敵的絕望感。

  完了完了~我魏文勛就不應該強出頭的,這一次怕是要被牽連打死了~

  魏文勛心頭涼涼,又是懊惱又是絕望。

  正當他絕望之際。

  王守哲的懷裡一陣蠕動,衣襟處驀然探出了一顆毛茸茸的狐狸腦袋,火紅的毛髮迎風飛舞,看起來分外機靈可愛。

  望著天空中踏浪而至的紫府境強者,它二話不說,直接躥了出去。

  「吼~!」

  一聲怒吼,它嬌小的身形急速膨脹開來,瞬息之間,便化為了一隻體型巨大的火紅色七尾靈狐。

  它那龐大的妖軀便如同一堵厚實的牆壁,將王守哲一干人等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它狠戾的狐瞳中金光一閃,額頭上驀然有赤色的火焰紋路蔓延開來。

  那是火狐一族的本命神通,「狐火」的標誌。

  作為七尾火狐,它在長出第七條尾巴的同時,便自動掌握了「狐火」的使用方法。

  這也算是凶獸的先天優勢了。

  比起人類晉升紫府境之後還要自己參悟法則,辛苦修煉,才能掌握小神通,凶獸在晉升之後,幾乎是本能地就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

  如今它不過七尾,額頭上的赤色紋路還只占據了一小塊地方,等它晉級到八尾的時候,「狐火」由小神通變為大神通,這赤色的火焰紋路便會占據大半個額頭,氣勢更盛。

  認真算起來,七尾火狐自長出第七條尾巴以來,這還是它第一次全力出手。

  但它絲毫沒有怯場。

  一聲怒吼,它七條巨大的狐尾狠狠一甩,赤色的狐火驟然席捲而出,化為漫天火焰,朝著天空中席捲而去。

  七尾火狐乃是七階凶獸,論品階,相當於人類紫府境前中期的修士。

  然而,凶獸乃天生地養,生來便體質強悍,血脈之力比之人類尤要濃厚,同等階下,戰鬥力比起人類尤要強出幾分。

  此刻,七尾火狐全力出手,那滔天的火焰威勢之強,簡直讓人觸目驚心,像是要把天空都灼燒出一個洞來一般。

  「轟隆隆~~~」

  滔天烈焰與漫天水元靈氣在空中相撞,瞬間如煙花般轟然炸開。

  剎那間,整個天空都仿佛要被那可怕的威勢撕裂一般,恐怖的能量瘋狂翻滾,有如天崩地裂一般。

  而與此同時,可怕的衝擊波也席捲開來,颶風席捲,海面上騰起的巨浪驟然變大,所有船隻都瘋狂搖晃起來。

  旁邊,吃水淺一點的民用船隻更是直接就被巨浪掀翻了。

  更遠處,工地里剛才還在施工的民夫們更是嚇得兩股戰戰,連滾帶爬地向遠處逃去。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唯有七尾火狐以及被它護在身後的王守哲等人絲毫不受影響。

  「老東西,憑你也敢來欺負我守哲哥哥?」

  七尾火狐赤金色的瞳孔中滿是怒火,就連那嬌嗔曼妙的嗓音都變得狠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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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4:56 |只看該作者
  第338章 宗安少族長的不容易

  「擋,擋住了。」

  魏文勛晃了一晃,差點沒站穩,幸好王守哲在身後扶了他一把才勉強站穩。

  天人境初期和紫府境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面對紫府境,他這個天人境脆弱無助得就仿佛幼童一般。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此刻更是如同劫後餘生,整個人都是虛脫的。

  王守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謝魏指揮使大人。」言辭之中,多了一些視作自己人的姿態。

  他倒是淡定如常,仿佛一切都早已經在預料之中。他唯一沒料到的,大概就是魏文勛會下意識擋在他面前了。

  連著深呼吸了好幾次,魏文勛才終於緩過勁來,心中卻仍是震驚不已:「幸好有火狐老祖在。守哲家主,您是早有預料這一幕麼?」

  隨之,魏文勛指揮了一些士卒,將王守哲一眾人都保護了進去。雖然那些士卒,在紫府境修士眼裡與螻蟻差不多,但終究也是一份力量。

  「呵呵~不好說,先看看情況如何吧。」

  王守哲笑笑不說話,抬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中,能量餘波飛速散盡。

  那道人影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他身上的蓑衣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灰燼,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法寶級的紫色長袍。

  一塊神秘的面具擋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唯有白色的髮絲從兩邊披散而下,彰顯出他的年齡已經不小。

  他背負著雙手凌空而立,垂眸看著下方的七尾靈狐,聲音中顯然有些意外:「宇文氏的火狐老祖?」

  「老東西,你又是誰?」火狐老祖的七條尾巴如烈焰般揚起,齜著牙,怒聲道,「我家守哲哥哥那麼英俊,你也敢下手?」

  「本座是誰,還輪不到你區區一隻靈獸來管。」蒙面老者冷哼了一聲,「憑你這隻剛剛晉級沒多久的七階靈獸,也想擋住本座?痴心妄想!」

  說罷,他渾身氣勢陡然暴漲。

  他的身後,也驀然浮現出了一團龐大的虛影。

  那是一條形似大魚的龐然大物,巨大的鰭自身側劃開,形似羽翅,朦朧間,隱約可見有細長的長須飄揚。

  在虛影出現的同時,一聲悠長的長鳴驀然自虛空中傳來。那聲音就仿佛自遠古而來,帶著歲月沉澱出的高亢和悠遠。

  波濤起伏的海面在長鳴聲中猛地一滯,隨即驟然掀起了萬頃波濤,仿佛在迎接它們的君王駕臨一般。

  很顯然,這便是他的法相虛影。

  曹氏一族覺醒的血脈雖然多種多樣,但其中最多的還是元水類的血脈。其中,曹氏老祖曹琨昊的血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覺醒的法相虛影乃是龍鯨。

  那是遠古時期存在的一種巨獸。傳說中,那是一種可以與大海中的王者,水行真龍相比肩的強大凶獸,在遠古時期就是海中一霸。

  在法相虛影的加成下,幾乎是一瞬間,就有海量的元水靈氣被從海底深處強行抽取而出。

  澎湃的法則之力肆意蔓延。

  琨昊老祖渾濁的雙眼中厲色盡顯,掌心猛地向下拍去。

  剎那間,璀璨霞光驀然綻放。

  磅礡浩瀚的元水之力化為滔天巨浪,呼嘯著朝七尾火狐傾瀉而下。雖然暴露法相虛影,極有可能讓他的身份暴露,可暴露便暴露吧,

  王守哲不除,對曹氏是大難。而他的壽元,也不過寥寥無幾了。

  這一瞬間的威勢,簡直就像是天河傾覆一般,似乎要將天地間的一切全部淹沒其中。便是暴風季時的大海,威勢也不過如此罷了。

  「龍鯨法相!」魏文勛呼吸一滯,終於反應了過來,「元水一系的紫府境強者,又是龍鯨法相,難道……難道是遼遠曹氏的琨昊老祖?!」



  實力達到紫府境這個級別,基本不可能是無名之輩。更別提琨昊老祖乃是紫府曹氏的老祖,自然更是官府的重點關注對象之一。

  縱然魏文勛一直在隴左郡任職,也是聽說過一些傳聞的。尤其是曹氏,現在對王氏恨之入骨。

  王守哲兩眼微眯,神色間卻是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他曾仔細調查過曹氏。

  若說曹氏的家主曹邦寧,倒的確是有點腦子,這次也是多虧了他不斷從中斡旋,並果斷壁虎斷尾,曹氏才能從勾結海寇的罪名中脫身。

  但這個家族或許是用海寇用得太順手了,做事情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子霸道的匪氣。對族內小輩的教導也缺乏規劃,越是天資好的孩子,越是受到溺愛。



  以至於養出來的天驕,不管是曹幼卿還是曹邦彥,都是嬌生慣養,受不得半點委屈,為人也是任性短視,睚眥必報。

  便是曹氏的老祖,琨昊老祖,當年也是此種性格。

  這次曹氏吃了這麼大的虧,以他們的性格,若是能按捺住什麼都不做,反倒是奇了怪了。

  「管他是琨昊老祖還是坤地老祖!敢對守哲哥哥出手就是罪大惡極!」七尾火狐仰頭看著天空中那頭長吟的龍鯨,卻是不知為何,金瞳中的狠戾之色驀然暴漲,忽然齜牙爆發出了一聲怒吼,「吼!老東西,受死吧!」

  說罷,它四足在虛空中一踏,整隻狐狸飛躥而出,迎著那仿佛要將天空傾覆的可怕威勢沖了出去。

  一人一狐登時便在空中糾纏在了一起。

  一時間,天空中狐火沖霄,半邊天空都被火焰染成了赤紅色,澎湃的元水靈氣更是如沸騰般激盪,翻滾,跌宕不休,衝撞間,擴散出的能量波動強大得讓人心悸不已。

  天空中風起雲湧,就連海面都受到影響,捲起了巨大的浪花。

  然而,七尾火狐到底吃了境界不足的虧,再加上這是海上,元水靈氣濃郁而火系靈氣稀薄,它很快便落入了下風。

  有好幾次,它都被那可怕的威勢衝擊得身形不穩,倒退而回,巨大的妖軀在空中足足滑出了數百丈才重新穩住。

  「守哲家主,情況不妙啊~~」魏文勛的心不自覺提了起來,「曹琨昊乃是老牌紫府上人,實力很強,火狐老祖終歸是太年輕了,恐怕難以抵擋,我看您還是先撤吧~」

  聞言,王守哲還沒說話,王宗安卻是笑了:「魏伯伯莫要擔心。父親想必早就有了安排。」

  他從小到大,都是見證著一次次奇蹟長大的。

  父親雖然每次打架都打不過母親,但這並不妨礙王守哲在王宗安心目中崇高的地位。

  果不其然。

  王守哲見火狐老祖吃虧,當即轉過身去,拱了拱手道:「既如此,只好勞煩兩位前輩了。」

  此言一落。

  家將隊伍之中,便有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兩人乍看之下平平無奇,可隨著他們龍行虎步而出,一股強悍的氣勢從他們身上升騰而起,那氣勢,竟是絲毫不遜色於七尾火狐。

  在走出來的同時,兩人也是順手就把臉上的偽裝抹掉了。

  「郡,郡守大人?!」魏文勛驀地瞪大了眼睛。

  原來,走在前面的那個,居然是隴左郡的郡守,太史安康。

  而太史安康身邊的那一位,卻是個有些微胖,面相很是和善的中年人。這中年人一身錦衣華服,兩鬢已經有些斑白,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富家翁。

  不過,能與太史安康結伴而行,還是如此形象,他的身份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魏文勛連忙手忙腳亂地朝兩人行禮,恭敬道:「郡守大人。紹元老祖。」

  原來,這一位便是紫府錢氏的老祖,紹元老祖。

  紹元老祖擺了擺手,目光卻是看向了天空中正在交戰的七尾火狐和曹琨昊。

  「守哲先前所言,我還以為他言過其實,沒想到……」他嘆息了一聲,「琨昊老祖當年也是一代天驕,風頭無兩。想不到臨了臨了,卻是晚節不保。」

  他的年紀要比琨昊老祖小上一百多歲,當初琨昊老祖晉升紫府境的時候,他才剛到天人境中期,是親眼見識過琨昊老祖當年風光的,此刻自然感慨良多。



  「世家之爭,拼的就是上位者的心態和眼光。」太史安康的神態卻要平靜得多,「青蘿衛一旦建成,對曹氏的發展也是有頗多好處的。倘若他們眼光長遠一點,便該知道忍一時之氣,謀求家族發展才是他們此刻該做的。可惜他們走慣了捷徑,卻是在不知不覺間把路走窄了。」

  身處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他在郡守之位上已經呆了上百年,可以說是親眼看著平安王氏由盛轉衰,再一步步爬起來,變成長寧王氏的。隴左郡幾十個衛城,世家間相互傾軋,興衰起伏的事情其實並不罕見,只是很少有世家像王氏這樣竄得這麼快而已。

  他見多了,對於世家的興衰起伏自然沒那麼多感慨。

  聞言,紹元老祖又嘆了口氣,卻是邁出了一步,朝天空說道:「琨昊老祖,你這是又何苦來由?念在你我兩族還有些姻親關係,不如就此束手,我當力保你一條性命。」

  他的聲音渾厚有力,在玄氣的加持下,頃刻間就在能量肆虐的天空中擴散了開來。

  「什麼?」

  天空之中,正在與七尾火狐激戰的琨昊老祖瞳孔一縮,神識橫掃,立刻就認出了兩人。

  錢紹元?還有太史安康?

  幾乎是頃刻間,他就反應了過來:「不好,中計了!」

  霎時間,他氣勢一弱,竟然被火狐老祖反壓了過去。

  不過琨昊老祖倒也是個當機立斷之輩,在反應過來不對的第一時間,他就萌生了退意。

  身後的龍鯨虛影一聲長鳴,他猛地傾盡全力將七尾火狐擊退,隨即絢爛的藍色霞光綻放,驀然將他的身形包裹,帶著他遠遁而去。

  「追!」太史安康眼神一厲,「今天絕不能放他離開!」

  話音落下,他身上的氣勢驟然暴漲。

  陣陣金屬摩擦聲中,一套玄色的甲冑迅速在他身上蔓延開來,他整個人也直接騰空而起,化為一道土黃色的霞光朝琨昊老祖逃走的方向追去。

  錢紹元老祖見狀眼神一凜,抬手一招,手裡便多出了一把金算盤,他整個人也頃刻間被一團金色霞光包裹住,朝著天空狂飆而去。

  「老東西,哪裡跑?!」

  七尾火狐也是氣得張牙舞爪,四足一蹬就化為一道赤色霞光追了出去。

  幾乎是眨眼間,四道霞光化為四道光虹掠過天空,先後消失在了遙遠的天邊。

  隨著幾位紫府境大佬們的離開。

  許多人都生出了一股劫後餘生般的慶幸,不少意志薄弱者,甚至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渾身顫抖不已。

  負責督造的魏文勛並沒有怪他們,畢竟連他這個天人境修士在這種煌煌天威之下,都如同大難臨頭般顫悸。

  紫府上人終究是紫府上人,他們每一個或多或少都領悟了自己的道,一招一式間,都蘊含著天道法則的力量。從這角度來看,紫府境實際上已經遠遠脫離了凡人之範疇。若是放到地球上,一個個妥妥的都是陸地神仙般的人物。

  「幸好,事情總算解決了。」魏文勛的臉色略恢復了些元氣,忿忿道,「沒想到曹氏的琨昊老祖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幸好守哲家主英明睿智,提前布局,請了火狐老祖、紹元老祖、以及郡守大人前來護衛。」

  說話間,他對王守哲的態度更是多了些討好味道。

  這守哲家主,當真已經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了,這一手料敵先機的本事暫且不說,就憑他居然能請動郡守大人和紹元老祖聯袂而至,這面子就大了去了。

  「解決?」王守哲背負著雙手,臉上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怕只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幼卿仙子,你來都來了,不打算出來見個面麼?」

  「幼,幼卿仙……聖地天驕曹幼卿?」魏文勛臉色疾變,「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在背後搞鬼?」

  話音剛落。

  一道身影驀然從不遠處騰空而起,速度極快地暴掠而至。

  隨著那人隱藏的氣息爆發,漁翁穿的凡衣布帛化作粉碎,偽裝轉瞬卸去。一套仙姿颯颯的聖地天驕女式玄武勁裝,如夢似幻般出現在她身上。

  這人影,自然便是曹幼卿。

  修為到了天人境這個層次,身體強度和力量,都已非是凡人級別。

  若是碾壓級的戰鬥還好好些,可通過強大的玄氣護住衣衫。

  可一旦到了同級戰鬥,高手相爭往往都是在毫釐之間,哪有多餘的玄氣和心思去護住凡衣?

  既如此,一些高品階的玄武戰衣,便逐漸成為了高手的必需品。非但不需要去分心護住,還能額外增加一部分抵抗能力。

  曹幼卿身上這一身玄武戰衣,便是聖地專門配給內部女性天人境天驕的法寶級戰衣,煉製所用的高端材料不下數十種。



  大乾任何女子穿上這一身,無論走到哪裡多半都會受到尊重和禮遇,因為這代表著她的天驕地位,代表著她未來極有可能是一個紫府上人。

  但是在王守哲這裡,這一套卻是行不通。

  他冷眼橫掃道:「曹幼卿啊曹幼卿,果然是你在暗中作祟。」

  「王守哲!」曹幼卿柳眉倒豎,那張清妍的俏臉上滿是憤懣和不甘,「為什麼?你為什麼每次都能算計到我的行動?」

  王守哲沒有搭理她,而是回頭對王宗安鄭重地說道:「宗安,這便是為父經常與你說的『性格決定命運』。想當初,曹幼卿此人當眾襲殺錢氏錢學翰,根據她當時的表現可以分析出兩點。一、此女做事不擇手段,膽大包天。二、此女對自己極為自信,做事往往不留餘地。」



  「當初擊退她之後,為父便遣人調查了她的履歷。結果發現此女從小驕橫跋扈,個性睚眥必報。直到被送去天驕如雲的凌雲聖地後,才略微收斂些。然而再收斂,也是難掩她的本性,於聖地都經常與人衝突,占了便宜高高在上,吃了虧後卻非得想辦法報復回來。」

  曹幼卿聽得臉色發青,怒聲道:「本仙子什麼個性,與你何干?」

  「父親,孩兒明白了。」王宗安氣質儒雅地行著禮,「父親知道此女心胸狹窄,必然會對咱們採取行動。便故意設下陷阱,露出破綻,引她自己來咬鉤。孩兒受教了。」

  「什麼?」

  曹幼卿愣住了,原來如此……

  難怪一次又一次被他算計在內,原來自己的性格才是最大的破綻。

  雖然她心中憤懣不已,卻也受教了。畢竟這些年在雷罰之地的苦苦煎熬,多少也磨去了一點她的戾氣。

  王守哲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安兒,你再仔細琢磨琢磨。」

  王宗安略一琢磨後,當即身軀一震,恍然大悟道:「父親,孩兒真的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要孩兒引以為戒,戒急戒躁,勿要動輒與人生死為敵。否則,非但會禍害自身,還會牽連家族。如此說來,遼遠曹氏落得如今下場,也是受到了曹幼卿的牽連。」

  「這……」

  曹幼卿嬌軀再度一顫。

  最真實的話,往往是從敵人嘴裡說出。

  正是她一次次的任性,將曹氏拖入了深淵,為了報復,為了將所有輸掉的贏回來,她現在,連老祖宗都輸進去了……

  「好好好,我曹幼卿……」

  「笨蛋!」曹幼卿還沒說完,王守哲又拍了一下王宗安的肩膀,說道,「曹幼卿的性格雖然有問題,但是那多半是家族做派導致的後果。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門風族規有問題的家族,出問題是遲早之事。沒有曹幼卿,也會有曹少卿,曹老卿等等……你作為少族長,肩膀上的擔子很重,須得為一族之表率~」

  王宗安虎軀劇震,慚愧不已道:「父親所言,孩兒銘記於心。父親有什麼重任,儘管吩咐宗安,宗安必不會讓父親失望。」

  說話的同時,他心中也是暗自激動不已。

  父親將他帶在身邊,循循善誘,諄諄教誨,莫非是……他王宗安終於……來吧來吧~讓他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一些吧。

  便是連一旁的曹幼卿,也是聽得一陣愣怔,仿佛……那王守哲說的話有幾分道理。

  難不成,真的是她曹氏錯了,是她曹幼卿錯了?

  不過,她當真有些羨慕那王宗安,有如此一個睿智的父親在隨時耳提面命,可惜她父親……

  「並非如此,為父之所以與你說那麼多,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王守哲鄭重其事道,「以後碰到這種女子,躲遠點,莫要招惹。現在想想,也沒什麼重大事情要你做。」

  「這樣吧,你回頭多努力努力,多給為父生幾個孫兒孫女便是你大功一件了。」

  王宗安如遭雷擊,凌亂不已。

  我王宗安好歹也是大天驕之姿,難不成,這輩子他最崇高的使命,就是給王氏繁衍子孫後代麼?

  我宗安,我容易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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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1 01:05:35 |只看該作者
   第339章 幼卿發飆!孩子媽駕臨現場

    就在王守哲對兒子耳提面命的同時。

  一旁的曹幼卿的內心,似乎也是觸動良多。

  她的臉色漸漸凝重,對王守哲行了一禮道:「守哲家主今日之良言,幼卿銘記在心。等你死後,我曹幼卿一定會努力改變性格,不再給敵人可乘之機。」

  「王守哲,你別以為區區一個指揮使能護得住你,你也根本不了解一個聖地天驕,一個天人境後期究竟有多厲害!今日受你一番當頭棒喝之恩,我無以為報,只能賜你一個全屍。」

  「唉,幼卿仙子,你看看你,又開始自以為是,自說自話了。」王守哲「失望地」搖了搖頭,轉頭又對王宗安道,「根據性格推斷對方接下來的行動邏輯,僅能作為定策的參考。要做到真正的料敵先機,須得更注重實際情報。正所謂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是,孩兒明白了。」

  王宗安有氣無力地回應著,心中暗忖:懂再多又有何用?您老又不給我實踐的機會。

  「精神點兒。」王守哲低聲斥道,「現在教你的這些東西都好好記著,務必要理解透徹。否則,為父如何能放心讓你駐守青蘿衛?」

  「駐守青蘿衛?」

  王宗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即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終於,終於,他宗安少族長也有了當家做主,主掌一方的機會。他宗安少族長,這是要崛起了啊~~~

  他一下子精神抖擻了,喜滋滋地朝王守哲拱手:「多謝父親委以重任。」

  「先別高興太早,此番事情了了之後,你便留在青蘿衛,與魏大人好好學習學習,如何建設地方,管理地方。」

  「是,父親。」

  父子兩人一問一答下,魏文勛也是笑吟吟地說道:「守哲家主請放心,少族長沉穩聰穎,未來必成大器,成為您真正的左膀右臂。」

  這廂的王守哲,還在替兒子規劃長遠未來,一旁的曹幼卿卻實在是忍受不了了。

  「王守哲,你拖延時間的本事不錯。」她漸漸控制不住怒火道,「不過,我已經失去了耐心,你今日……」

  豈料。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連串的嬌笑聲響起:「咯咯咯~幼卿仙子啊幼卿仙子,你當真是太幼稚了。」

  曹幼卿心中一驚,這才發現礁石島方向的海面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倩影。

  她臉上蒙著面紗,看不清容貌,唯有那一襲素白的長裙,在一片蒼茫蔚藍的海天之間看起來格外皎潔。

  她就那麼踏著虛空緩緩走來,身姿搖曳,娉婷婀娜,姿態說不出的動人。

  隨著她的出現,海面上起伏的波濤都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拂過,變得安靜和溫柔了許多。

  嗯?

  王宗安和魏文勛看到她,表情都有些茫然。

  這仙子是誰?他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然而,他們不認識,曹幼卿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俏眸一寒,不由得厲聲道:「是你!天灩,你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

  「瞧你說的~~這青蘿海又不你家的產業,憑什麼我就不能在這裡?」

  天灩仙子白了她一眼,注意力卻根本沒在她身上,反而是瞅向了王守哲,朝著他盈盈一禮,妙眸幽幽,如嗔似怨:「守哲公子,一轉眼已快二十年未見了。公子之風采更勝往昔,形容氣度也愈發光彩奪目了。」

  王守哲略一拱手,客套道:「仙子之氣質,也是遠勝從前。這些年來,也多虧了仙子在暗中提供情報。」

  「天灩仙子?這這這……原來父親竟一直未曾和天灩仙子斷開聯繫?」一旁的王宗安臉色微變,既是擔憂又是敬佩地看著王守哲。

  他之所以知道天灩仙子,還是從室海侄兒那邊聽來的。

  室海侄兒曾繪聲繪色地向他們描繪過,天灩仙子是如何如何喜歡父親,又是如何如何糾纏不休,想要給父親當小妾的故事。

  母親沒有少為此事而發飆,經常拉著父親去水月天閣實施家暴。這天灩仙子……

  「這位便是宗安少族長?」

  正當王宗安浮想聯翩的時候,天灩仙子眸光落到了王宗安身上,誇讚道:「真不愧是守哲公子的孩子,同樣的豐神俊朗,儀表堂堂,英武不凡。」

  她那眼神,就好似是小娘看優秀的便宜兒子一般,即有些歡愉驕傲,又有些「慈祥」。

  王宗安被她看得是渾身一激靈,急忙拱手施禮:「宗安見過天灩仙子。」

  一旁的曹幼卿見他們居然開始嘮起了家常,差點沒被氣炸。

  她臉色發寒地盯著天灩仙子,怒聲打斷道:「天灩,你們天闕一直在盯著我?難怪……難怪我每次的行動都被王守哲算計到。」

  「但是,我始終有一件事不明白。我雖不喜歡洛玉清那丫頭,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破曉』頗有幾分能耐。你是如何打入『破曉』內部,掌握到我行蹤的?」

  「打入『破曉』內部?」天灩仙子莞爾一笑,「我們『天闕』和『破曉』,一直互相敵對與防備。你們想滲透我們天闕不容易,我們想要滲透你破曉自然也不容易。」

  「不過,你們遼遠曹氏就不同了,自上而下就像是個篩子一般,我們天闕要滲透曹氏,就簡單多了。拿下你們曹氏幾個關鍵人物,自然便能掌握幼卿仙子你的行蹤嘍,咯咯咯~」

  曹幼卿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致。

  原來最終失敗的因素,還是在曹氏內部身上。果然如王守哲所說,曹氏內部不行……

  不過,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容不得曹幼卿退縮了。

  老祖宗為了她,為了曹氏,被三位紫府境圍攻,怕是已經難逃一劫。

  她今天必須將王守哲斬殺,將功贖罪。如此,策公子才會出面保住曹氏。將來,等她晉升紫府境後,便能重振曹氏!

  「王守哲,你今日必須死。」曹幼卿的眸光漸漸凝重,玄氣澎湃間,絲絲雷電之意不斷在她身上凝聚而起,語氣凜然,「天灩,你若膽敢插手。我便將你一起斬殺!」

  說罷,她玉手掣劍,氣勢陡然間暴漲。

  一道頂天立地般的虛影驀然在她身後浮現,鷹頭人身,玄衣飄渺,巨大的羽翼上仿佛帶著雷霆電光,散發出一波又一波的煌煌威壓,霸道凜冽,便如雷神降臨人世一般。

  這一道虛影,自然便是她自身血脈覺醒至靈體之後,激活的法相虛影了。

  「轟!」

  隨著法相虛影的出現,狂躁的雷意在她身上洶湧而出,匯聚成一劍。

  【紫霄天雷劍】,乃是聖地九脈之一,紫霄天雷一脈的正統傳承。曹幼卿天賦卓越,在這一脈中也屬於佼佼者之一,晉升天人境之後更是已然激活天雷靈體,一身實力豈容小覷?

  此刻全力爆發之下,紫色電芒涌動,雷意隆隆,竟有一種天雷滅頂的感覺,仿似天道之威。

  「好強的紫霄天雷真意!」

  天灩仙子眼眸一滯,感覺有些小瞧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幼卿仙子」。

  凌雲聖地那地方強者如林,天驕也是相當之多,想要在那種環境裡出頭,難度可比在地方學宮高出好多倍。曹幼卿既然能憑天驕之資殺出名頭來,實力又豈會簡單?

  當下,她不敢有絲毫怠慢道,「守哲公子且退,妾身來擋住她。」

  說罷,她一個閃身擋在了王守哲面前。

  與此同時,她周身氣勢暴漲,玄氣鼓動下,裙擺飄忽飛揚,飄然若仙。

  不知何時,她削蔥般的玉指上已經戴上了一副指套,質如煉銀,繁複精緻,有細緻入微的銘文篆刻其上,正散發著陣陣強橫的法寶氣息。

  隨著她指尖撫動,輕攏慢捻,凌空彈奏。

  鏘鏘鏘!

  無形的空間仿佛被她玉指撩撥到了,震顫之間發出了一道道如琴弦的顫鳴聲。在厚重的琴音聲中,面前的空間不斷扭曲,仿若形成了一道無形有質的護盾。

  「以天為琴,以道為音,好一招【天音盾】!天灩,你果然是『天音一脈』餘孽!」

  曹幼卿的眼眸略微凝重,然而旋即又是閃過一道紫色電芒,狂傲之氣直衝雲霄:「本小姐管你是什麼來頭,在我紫霄天雷劍意下,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給我破!」

  隨著她一聲嬌叱,那一道強悍的紫霄天雷劍,如同天威惶惶一般向天灩和王守哲斬殺而去。

  強大而恐怖的劍意,仿佛要將這天地都斬碎。

  「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強悍的劍意悍然撞在了天音盾上。

  瞬時間,構成天音盾的扭曲空間便猛地凹陷下去,由無形之力構建而成的盾面上有蛛網般的裂紋飛快蔓延開來。

  「守哲公子快撤!我擋不住她多久!」

  天灩仙子臉色發白,一滴冷汗不知不覺額頭滑落。

  她也沒想到,曹幼卿進步竟然如此神速,實力竟然比起之前得到的情報還要高出一截。她好歹也是天人境後期的天驕,居然連曹幼卿的一劍都差點沒能擋住!

  「前輩莫慌,我父定然還有後手。」王宗安淡定自若的說道。以他對父親的了解,越是最後關頭,必然是後手越多。

  否則,父親絕對不會將他也拉過來見識見識的。

  畢竟,他父親平時經常說,為家族的發展撐起一片天空是長輩們的事情,他們這些當小輩的,只要安心修煉就行了。

  果不其然。

  隨著王宗安的話音落下,一道他極為熟悉的俏影驀地出現。

  她的腳步十分輕盈,踏空而行時,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空間的節點上。

  隨著她蓮步輕移,一道道空間漣漪瀲灩而起,有節奏韻律地向四面八方擴散,直顫人內心!

  「母,母親……」

  電光火石間,王宗安的心也跟著顫抖了。

  不是吧?父親這一次的後手也弄得太兇殘了,竟然將母親拉過來當後手。

  這這這,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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