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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傲無常] 保護我方族長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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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08:19 |只看該作者
  第370章 王氏添紫府!青蛟化龍

 在錦山師兄幽幽的目光注視下,此時的王宗安正眼神溫柔地看著長生樹。

  自從他得到長生樹靈種後,便一直悉心培育溝通感情,直至晉升天人境後,將其祭煉成了本命靈植。

  成了本命靈樹後,不敢說一人一樹就是心意相通了,卻也不同於一般靈植。王宗安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喜怒哀樂,以及各種細微的情感。

  別看她現在僅有數丈高,可培育至今花費的心血和資源,說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比養育兒女都累。

  「嘩嘩~」

  大荒漠呼嘯的西北風中,長生樹歡快地搖擺著樹葉,一片片長生樹葉翠綠如玉,散發著濃郁的生機。

  生機盎然的枝條也親昵地在王宗安身上蹭來蹭去,就好似年幼的女兒在和父親撒嬌。

  「好了好了,瓔瑠,這段時間來讓你待在息壤鐲內委屈你了。」王宗安寵溺地安撫著長生樹「王瓔瑠」,語氣溫柔和緩,就仿佛是在跟自己的孩子說話一般,「我一定給你好好加點餐,補償補償你。」

  王瓔瑠高興不已,乙木靈氣再度向外彌散,讓人呼吸之間都感覺到神清氣爽。

  不像長春谷某些思想不健康的師兄,王宗安一直是將長生樹幼苗當做女兒來養的。

  甚至,他還特意稟明父親,給她取了個名字叫「王瓔瑠」,專門記到了族譜之中。

  一想到某些不健康的師兄,王宗安就忍不住瞟了一眼錦山師兄。

  見得他猶若痴呆般的死死盯著王瓔,王宗安一下子警惕了起來,防賊般地看著錦山師兄道:「錦山師兄,我可是替你還清了綠薇學姐的欠款。因你的前科累累,還是勞煩你離我女兒遠一點。否則,我立即把你綁起來,發還給學姐。」

  「女兒?」

  錦山師兄以看變態般的眼神瞅著宗安,驚嘆不已。我錦山已經夠猥瑣了,沒想到宗安你更……

  「滾出十丈外!」向來好脾氣的王宗安,在如此眼神下都控制不住火山爆發般的情緒了,「敢接近我女兒十丈之內,就休怪我不念舊情。」

  錦山師兄心肝兒一顫,急忙退出了十多丈遠。

  然後,王宗安就開始和長生樹王瓔瑠悉悉索索地說起話來,還時不時用警告的眼神看一下錦山。

  那神情,就仿佛是在和女兒交代,一定要離那猥瑣變態傢伙遠一點,但凡他敢湊近,就往死了打,千萬別客氣,打不過就叫爹,爹來打死他。

  「嘩嘩~」

  王瓔瑠晃動著枝條,遠遠地對錦山師兄比了個鄙夷的枝條手勢。

  遠處的錦山師兄都快要哭了。宗安大少爺你把我們長春谷的小寶貝悄悄拐走也就算了,還教她鄙視我……

  我錦山的人生,為何滿滿都是悲劇呢?

  宗安啊宗安,像你這種擁有完美人生的大少爺,又怎能體會到我錦山的辛酸和悽苦?

  就在這一緩衝間。

  安郡王吳明遠和小郡王吳晟鈞,也都從震驚中漸漸回過了神來。

  為了這片防護林,吳明遠和吳晟鈞都曾經數次造訪過長春谷,又豈會不認識長生樹?

  好傢夥~~想不到王氏竟然如此大手筆,連長生樹靈植都給弄來了。

  要知道,整個大乾國,也就隴左紫府學宮有一棵長生樹。

  便是連聖地九脈之一的翠微一脈,其他方面都勝過長春谷頗多,在這一點上,卻依舊不如長春谷。

  「好,多謝宗安少族長鼎力支持。」安郡王喜上眉梢地行禮道,「有了長生樹的加持,我們的防護林便能加速成長,樹苗的存活率也必然能有一個巨大的提高。」

  要知道,如今防護林里新栽下的樹苗,可還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存活率。如今的每一片防護林都是經過了多次補種,才勉強成型的。這一棵長生樹,可以說是幫了他大忙。



  「殿下客氣了。」王宗安忙扶住安郡王,笑道,「你我兩家乃是親家,守望相助本就是分所應當。何況家父已決意支持安郡王,自當竭盡全力。不過瓔瑠尚且年幼,長生天幕籠罩範圍較小,需要給她規劃一條線路,預先布置好靈石陣讓她吸收補充。」

  「靈石陣?」安郡王表情一嚴肅,不過當即他鄭重地說道,「好,此事交給我來辦,我去想想辦法籌措一批……」

  一旁的小郡王吳晟鈞聞言卻是心中一顫,臉色都不由自主緊繃了。

  長生樹雖好,能極大程度加速防護林的成長,提高成活率,加快綠洲形成的速度,可代價卻是大量靈石的投入……

  單單只是想一想,吳晟鈞就已經心痛到無法呼吸。

  如今的安郡王府,因他父親要實現偉大的理想,能砸進去的錢早就全砸光了,很多祖傳家產也變賣了。

  堂堂安郡王府,除了一套漂亮的大宅子外,幾乎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架子。

  即便吳晟鈞想盡了辦法,處處為郡王府開源節流,也架不住有一個花錢如流水的敗家父親啊~~這年頭什麼最貴?當然是理想……

  「殿下無須擔心。」王宗安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說道,「此番前來安北衛,我已帶足了一萬下品靈石,夠瓔瑠用好幾年了。後續的靈石,父親已經派人去長期收購了,短時間內無需擔憂靈石消耗的問題。」

  好傢夥,一出手就是一萬靈石,那可是價值百萬乾金!王氏還將後續靈石也考慮進去了。

  安郡王父子倆面面相覷,心中都是驚訝不已。吳晟鈞更是很沒出息的鬆了口氣。

  能輕描淡寫地隨手拿出百萬乾金,這長寧王氏的底蘊遠比想像中更深厚啊。

  要知道,如今他們安郡王府,因為支出太大收入太少,一次性拿出一百萬乾金也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

  「這……」安郡王臉色略有尷尬,低聲說,「宗安少族長,你們王氏帶了這麼多人才和資源前來,大力支持我的計劃,我已經很感激了。再讓你們自己掏靈石……罷了罷了,要不就抵掉憶蘿的聘禮吧。」

  說起這話時,安郡王都有些臉紅髮燙,整的跟賣女兒似的。可誰叫現在的安郡王府窮呢,正所謂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連說句話都沒底氣。



  「殿下。」王宗安搖了搖頭,神色依舊溫潤似水,「聘禮就是聘禮,豈能混作一談?憶蘿的聘禮,家父已經開始準備了,定不會辱沒小郡主的身份。」

  「另外,家父說過,錢的事情殿下無須擔心。帝子之爭爭的也不是一朝一夕,殿下只需要將精力投入到安北衛的加速發展中就行,咱們需要儘快拿出些成績來。」



  「好,好,好~」安郡王微微激動,拉著王宗安手道,「我吳明遠,定不會辜負守哲家主對我的期望。宗安,接下來讓我們一起,給世人展現奇蹟吧。」

  之前跟王守哲聊天的時候,他更多的是為自己能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而開心,但他是真的沒想到,王守哲給他帶來的支持和幫助居然會如此給力。



  「殿下莫急,這裡還有家父著我帶來的一些種子。」王宗安說著,又掏出來一些細小的種子,「這是長根苜蓿草,它的根莖極為發達,能深入到地底極深的地方,且能耐高溫低溫,極為適合在沙土中種植,用來固沙防沙,並出產養殖牛羊的青儲飼料。久而久之,還能逐步改善土壤品質,可以作為治理廣袤沙土田的前哨作物。」

  「好東西,大片大片的苜蓿草,可以快速形成綠洲,大幅度改善當地生態環境。」安郡王眼眸大亮,將生態環境都說出口了。

  這還是他當初與守哲家主聊天時,學到的新名詞。

  「此外,紫府學宮的【耐旱珍珠米】,雖然品種不錯,也頗為耐旱,但終究是不夠完美。」王宗安又掏出些珍珠米種,「這些屬於【第五代耐旱珍珠米】,是在原本品種上的改良版本,不僅更加耐旱,產量也要高出五成,植株用來做青儲飼料餵養畜生也更加可口且富有營養。這是綠薇小學姐耗費了大量精力和時間培育出來的。」

  「這……這是極品糧種啊~~」懂行的安郡王激動得渾身都顫抖了,「沒想到,綠薇大天驕早就在做這方面的研究了,而你們王氏竟然能拿到此糧種……」

  話說了一半,他忽然愣住了,有些猶猶豫豫,偷偷摸摸地瞅了瞅王宗安。

  為了治理大荒漠,他這些年與學宮合作頗多,與綠薇大天驕也有過幾面之緣。

  關於那個「八卦」,他也曾聽說過。

  如今隴左學宮長春谷,僅有的兩株長生樹幼苗,一株在綠薇大天驕那裡,一株在王宗安這裡,這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此外,綠薇的法相虛影好像是一株異種薔薇,而聽說宗安的法相虛影是一棵樹……非但宗安,就連宗安的孫子,他安郡王未來的女婿王安業,他的法相虛影也是一棵樹……

  安郡王越是琢磨,越是覺得那「八卦」有可能是真的。

  王氏緣何發達?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優質的植物種子?八卦中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那是人家王氏家主王守哲,仗著自己長得英武俊朗,儀表不凡,勾搭上了不諳世事的綠薇大天驕!

  她還為王守哲生了個兒子,送回了王氏去撫養。為了支援這個不能公開的夫君王守哲,以及兒子王宗安,綠薇大天驕更是屢屢打破學宮規矩,出賣了許多學宮的利益……



  她還時不時就去王氏小住一段時間,母子團聚!中間有一段時間,她更是將王宗安弄去了長春谷,一待就是十好幾年。

  而學宮也顧念到,綠薇乃是大天驕之姿,未來前途遠大,便也只能暗暗容忍,盡力遮瞞此事。

  這裡面的水,太深太深了。

  安郡王心中一寒顫,忙不迭收斂心神,假裝沒有任何覺察地感慨道:「能得守哲之助,乃是我吳明遠最大的幸事。」

  不過他心中卻在暗忖,未來女婿安業有綠薇大天驕的血脈,倒也不見得是壞事。

  ……

  西海郡。

  作為大乾境內的數條干江之一,安江流域有一部分就在西海郡內,且與西海郡內最大的淡水湖,西海,有部分流域相互重疊。

  安江江段上,有一個峽口,名為「飛鷹峽」。

  滔滔江水在此分流,一部分繼續東流,一部分則匯入西海之中。

  從上空俯瞰,這場面浩蕩而壯闊,浩渺無盡的西海在前方徐徐展開,映著天空和白雲,讓人情不自禁便心生感慨,讚嘆這大自然的雄奇偉力。

  峽口附近。

  竦峙的山岩上,一個穿著短褂大褲衩,留著胡茬的中年人正手持路亞竿,不停地拋勾,收線,如此循環。

  他頭上帶著斗笠,腳下蹬著木屐,完全就是一副漁夫的打扮,但渾身上下卻透著股難言的霸道和強勢,顯然不是尋常普通人。

  在中年人身後,還有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其中一個壯漢剃了個醒目的禿瓢,從左眼至嘴角更是有一道深深的刀疤,這讓他看起來猙獰而凶戾,一臉的兇悍氣息。

  他就那麼雙手抱臂,直挺挺地站在中年人身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忠誠的護衛一般。

  至於另一個壯漢,則正百無聊賴地靠坐在一塊山岩上。

  他身高八尺,一身的腱子肉,身上穿著一套粗獷的皮甲,穿著打扮也十分隨意,一雙手卻白皙似玉,好似被精心養護的精美瓷器一般,跟他整個人完全是兩種畫風。

  如果王守哲在這裡,必定一眼就能認出來,前面那個看著相當樸素的中年人,便是蛟龍幫的大當家,龍無忌。

  至於他身後的那兩個壯漢,抱臂而立的,便是他的義子,蛟龍幫大統領趙無情,也就是曾經被王守哲他們俘虜過的那位。

  至於另一位雙手白皙如玉的,自然便是蛟龍幫的三當家,屠靈手「杜天罡」了。

  驀地。

  手持路亞竿,正在收線的龍無忌神色微動,手裡的動作忽然就是一變。很快,一條活蹦亂跳的西海雪肌魚就被他釣了上來。

  在他身後的趙無情見狀,身形一展飛掠而出,一伸手便熟練地扣住了那條靈魚的腮,任憑它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大當家,您的路亞技術進步不少啊。」杜天罡咧嘴一笑,粗聲粗氣地恭維,「這才一上午的功夫,就已經擼到了兩條三斤的,五條二斤的雪肌靈魚,不足兩斤的直接給放了。

  「都練這麼久了,技術當然得進步。」龍無忌隨手放下路亞竿,心滿意足地靠坐在了旁邊的山岩上,「可惜這西海口的雪肌魚還太小,要是能釣上五斤的爽翻了。聽說東方海域的青蘿衛附近,有一些優質的冷海靈魚,力大無窮極為過癮。」



  話雖如此,龍無忌卻顯得十分得瑟。西海雪肌靈魚,向來是極為昂貴的貢品,在歸龍城售價極高。只是這靈魚行動迅速,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潛入海底,用網具捕撈非常困難。

  卻是不曾想到,這路亞竿釣雪肌靈魚會如此輕鬆。

  杜天罡順著龍無忌的話頭,又恭維了他幾句,隨即笑眯眯地說:「大當家,我聽說隴左郡青蘿衛現在發展得是越來越好,連帶著從我們手裡過去的貨也越來越多了。上次我底下有個小崽子喬裝打扮過去探了探情況,回來之後就跟丟了魂似的。要是咱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麼個地盤就好了~」

  說著,他頓了頓,看向龍無忌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期許:「大當家的,反正現在海上已經沒有海寇了,曹氏也已經沒落了。您看,要不然,我們乾脆弄幾條海船,也把生意發展到海上去?」

  龍無忌瞥了他一眼,深邃的眼底掠過一抹寒光:「怎麼著,想重操舊業,干回老本行?」

  「不不不,我哪兒敢吶~」杜天罡被他這一眼盯得寒毛直豎,連忙擺手以示清白,「如今朝廷清繳海寇的力度遠超以前,我又不傻,哪裡會往槍口上撞?我說的是正經生意,正經生意。」

  「算你心裡還有點數。」龍無忌收回目光,又恢復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青蘿衛繁華是繁華,可再繁華,那還不是王守哲一手發展起來的?只要能讓王氏跟咱們站到一條船上,還愁賺不到錢?」

  「是是是。大當家的英明。」杜天罡連忙附和。

  「一個真正的聰明人,目光不該只看著眼前,你得看著更遠的地方。青蘿海不過就是個近海內港,無邊大海之上,才是更廣闊的天地。」龍無忌眺望著遠方的海面,目光深邃,神色傲然,頗有點指點江山的味道,「等將來,王守哲投靠了我們之後,我就讓他幫我參謀參謀,我們一起去開發海外,開發別的大陸。到時候,我帶著你們一起封爵拜侯!」

  杜天罡被他說得也有點動心,忍不住暢想道:「聽說大海對面還有別的大陸,那裡的人生得金髮碧眼,面貌奇異,尤其是女子更是妖嬈絕艷,格外有異域風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聽他這麼說,龍無忌不由得一陣大笑:「哈哈哈~瞧你這點出息。等有了錢,要多少異族女子沒有?你放心,跟著我好好辦事,一切都會有的。」

  「要不了多久,守哲就是咱們自家兄弟了,屆時先去青蘿衛好好玩玩路亞。回頭我再與守哲商量,一起開發新大陸去,金髮碧眼的美人兒,呵呵~你們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嘿嘿~多謝大當家……」杜天罡眼睛都直了。

  一旁的趙無情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眼神。眼裡就只有女人,就這點出息?

  不過,守哲家主倒的確是個能人,未來一起合作,蛟龍幫能沾不少光。

  正當這邊龍無忌一眾滿懷期待,規劃著名未來的時候,江面上,有一根細長的葦杆順著滔滔江水順流而下,如飛鴻掠影一般,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靠了過來。

  葦杆之上,正站著一個身穿儒衫的儒雅中年。

  江風陣陣,掀起了他的衣衫,襯得他氣度從容,帶著股說不盡的風流。

  見到這一幕,趙無情當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身稟報導:「義父,二當家的來了。」

  原來,這儒衫中年,便是蛟龍幫的二當家,蔣玉松。

  說話的同時,踩著葦杆的蔣玉松也已經到了礁石附近。只見他足尖一點,身形便似一縷清風般輕飄飄地掠過了十幾丈的距離,落在了三人所在的礁石上。

  龍無忌見狀,深邃的眸子裡掠過一抹光芒,臉上卻不動聲色,仍是一派豪爽:「玉松啊~什麼事這麼著急,居然還要讓你這個二當家親自過來跑一趟?」

  蔣玉松朝其一禮,恭敬道:「大當家,玉松有要事稟報,還請稟退左右。」

  龍無忌擺了擺手。

  趙無情和杜天罡當即識趣地遠遠避開。

  見兩人避開了足夠遠,蔣玉松方才從儲物戒里取出了一封信件,雙手遞給了龍無忌:「殿下,永安親王來信。」

  龍無忌一愣:「那老傢伙,居然又給我寫信?莫非,上次吵過一架後,還想臭罵我一頓麼?」

  不過,雖然心裡疑竇叢生,他接信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慢,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封信就已經到了他的手裡。

  然後便是拆信,讀信。

  信不長,裡面沒有一句廢話,只是簡單地敘述了王璃瑤在上京的所作所為,以及王宗安攜帶大批物資以及人手前往安北衛,疑似與安郡王達成了某種協議,懷疑長寧王氏已經站到了安郡王那一邊。

  信中讓他儘快處理此事。

  蔣玉松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關注著龍無忌的臉色,生怕這信中有哪句話刺激到了他,結果卻見龍無忌的表情平靜得有點不正常。

  片刻後,龍無忌一臉鎮定地把信紙重新疊好,塞回了信封里,然後負手走到山岩邊,看著前方的滔滔江水開始出神。

  蔣玉松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迷茫,一頭霧水。

  怎麼回事,以前殿下哪次收到永安親王的信不是氣得跳腳,恨不得殺回去跟他老爹大戰三百回合,怎麼這次這麼平靜?難不成是刺激傻了?

  他卻不知道,龍無忌現在哪裡是鎮定?他不過是在強作鎮定而已,其實心裡早就已經坐不住了。

  誰能想到,他這邊還在暢想著將來跟王守哲合作之後會有多少好處呢,王守哲居然就不聲不響地站到了安郡王那一邊?

  這不是當著手下面打自己臉嗎?

  不行,他得去找王守哲問個清楚。

  不,不行,君子一諾千金,說好了五十年,那就是五十年。如今五十年還沒到,自己就急著去找他要說法,這不是顯得自己特別沒牌面,特別沉不住氣嗎?

  但如果不去,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王守哲倒向安郡王那一邊?

  龍無忌面無表情,看上去鎮定又從容,心裡卻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玉松,距離五十年之約還剩多久?」

  驀地,他開口問蔣玉松。

  「啟稟大當家,還剩三百二十天。」蔣玉松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迅速報出了答案。

  怎麼還有這麼久?!

  龍無忌臉上的肌肉直抽抽。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內定的媳婦兒跟人跑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就快要洞房了。

  他卻必須遵守諾言,只能幹看著,不能大軍壓境前去處理。

  「守哲啊守哲,枉我如此重視你,信任你,親近你。」龍無忌的內心在嘶喊著,「你竟然一個招呼都不打,跑去跟了那個沒出息的吳明遠!吳明遠那小子有什麼好啊?跟著我龍無忌一起玩,多開心吶。」

  當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吶!!

  「可我龍無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忍,我我,我再忍你一年!守哲啊,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

  「我龍無忌,一定會把你追回來的!」

  ……

  守哲關外百多里遠處,有一大片碧水連天的湖泊。

  這片水域,雖不如大荒澤那般廣袤浩瀚,可湖泊的蓄水量卻十分可觀。經過勘查,湖泊最深處有百多丈深,其規模和水域,遠非家門口那個珠薇湖可比。

  這片湖泊,便是王氏第二期域外開發計劃的重點項目之一。

  在這片湖泊之中,生存著一種兇猛靈魚——劍齒鱤。通常而言,達到三階的劍齒鱤便有三四千斤重,每一年都要吞噬掉大量的普通魚與靈魚。

  安江以南水系發達,自然湖泊眾多,水下分布著數量不少的中小型靈脈,很是適合養魚。

  王氏很多年以前就已經開啟了豢養靈魚的研究和學習。

  然而,適合養殖的經濟魚種,必然不是劍齒鱤這種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凶魚。儘管它十分美味,且氣血旺盛,可它只吃肉食,飼養起來投入太大,性價比太低。

  因此,王氏將湖泊中的劍齒鱤一一清理,放入寒晶庫中冷藏起來,作為糧食儲備。

  這段時間,王守哲時不時就會來「深太湖」辦點事情。

  這湖泊名是王守哲取的。前世他家附近有一個太湖,他看到這片湖泊,便忍不住想起太湖。只是這湖比太湖深太多,蓄水量更是十倍以上,他便添了一字,叫它做「深太湖」。

  不過,王守哲這一次來深太湖辦事,卻不是為了養魚,而是為了寄生在蚌殼內的珍珠草。

  珠薇湖太小,裡面也沒有靈脈,靈蚌生存其中,根本汲取不到太多的營養和靈氣來供應珍珠草。當初珍珠草在珠薇湖待了沒多久,狀態就越來越萎靡,甚至有掉級的趨勢,王守哲便不得不給它換個地方。

  而他能找到的最合適珍珠草的生長之地,自然便是深太湖。

  在深太湖靈脈上安置好了靈蚌後,王守哲按照慣例,嘗試了一下對珍珠草的催生。

  結果確定了珍珠草雖然會寄生,卻也確確實實是一種靈植。

  王守哲已經是道體,血脈的催生效果比之當初強了不知多少。在他的全力催化,以及深太湖的靈脈供養下,珍珠草的狀態幾乎是一日一變,成長速度飛快,成熟需要的時間也被大大縮短了。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這株珍珠草就已經徹底成熟,蛻變成了珍貴的六品靈藥。

  而隨著它的成熟,也誕生出了三顆珍珠草靈種,這對守哲來說也算是一種驚喜了。

  要知道,珍珠草可是六品通靈寶丹的主材之一,經濟價值非常高。若是能對珍珠草加以培植,王氏就能擁有自己的珍珠草產業了。

  不過,珍珠草成長年限極長,沒有幾千近萬年的時間很難長成。即便有王守哲已經達到道體的血脈之力催化,在它五階時,成長速度也僅僅能加速一倍。

  這當真是要培育到猴年馬月去了。

  不過,若是等王守哲到了紫府境,血脈之力再提升一層,培育速度興許就能快上許多了。

  「昂~~」

  一條巨大的元水青蛟受到召喚而至。

  它嗅到了成熟珍珠草的味道,在湖泊中激動地遊動著,攪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很多來不及逃遁的魚,都被卷得翻著白眼昏迷了過去,被漩渦聚攏在了一起。

  「嗷嗚~」

  元水青蛟一口將數百斤魚吞下,滿足地砸了咂嘴,巨大的金瞳眼巴巴地瞅著王守哲手中的珍珠草,口水都快淌了下來。

  「閉嘴。」這時候,火狐老祖嬌小玲瓏的身軀忽然從天而降,踩在了青蛟頭頂,嬌聲訓斥著元水青蛟,「小青蛟,你要學會尊敬主人。」

  經過一年時間的調教,元水青蛟明顯乖巧了許多。

  聽到火狐老祖的訓斥,它金色的眼眸中掠過畏懼之色,隨後朝王守哲拜了拜腦袋,以示尊重。

  這段時間,深太湖需要清剿劍齒鱤,因此王守哲請火狐老祖帶著青蛟在此協助,既是為工作,也順便再調教一下它,讓它習慣與人類配合工作。

  這頭元水青蛟頗有靈性,很快就適應了人類的節奏。

  因此催熟了六階珍珠草後,王守哲與火狐老祖商量了一番後,決定給予它晉升的機會。

  「青蛟,吃下這顆果子,再簽下這份用先祖血脈發誓的靈契。」火狐老祖配合著王守哲的行動,「你就能享用這株珍珠草,蛻變成真正的元水青龍。」

  期盼已久的元水青蛟沒有絲毫猶豫,吃了果子和簽了靈契。

  王守哲也依約,將珍珠草給了它。

  珍珠草藥性暴烈,人類必須要將其煉製成通靈寶丹,緩和其藥性,才能用來輔助突破紫府境,但元水青蛟體質強悍,卻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直接吞服便能消化珍珠草的藥力。

  服下珍珠草之後,元水青蛟盤成一團,開始消化藥力,衝擊境界。而王守哲與火狐老祖就在一旁為之護法。

  不得不說,珍珠草的藥效確實立竿見影。

  數日之後,元水青蛟便成功突破桎梏,迎來了六階巔峰突破至七階必須經歷的劫數——化龍劫。

  王守哲與火狐老祖頓時躲得遠遠的,隨時觀察著它的劫數,心中也是有些擔憂。

  畢竟,元水青蛟要是突破失敗了,之前的投入可就全都打了水漂了。

  好在,元水青蛟底子渾厚,血脈不俗,竟是無需王守哲出手,便憑著自身的實力硬生生渡劫成功,化成了一條元水青龍。

  陽光下,它頭頂那對新生的龍角

  碧甲金瞳,頭生雙角

  「嗷嗚嗷嗚~~」

  元水青龍興奮地仰天嘶吼了一聲,隨即低頭看向王守哲,竟是口吐人言:「人家終於化成龍了。你這個人類,還算不錯。」

  那聲音,嬌滴滴,嫩生生,完全就是一個未成年小女孩的聲音。

  王守哲聽的是一陣錯愕,整個人宛如被雷劈了一般。

  這這這,這條元水青蛟是雌的?而且還,還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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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1章 我的同學是條龍

 「火狐,你這也沒告訴我啊?」

  王守哲有些傻眼地看向火狐老祖。

  元水青龍那一口小女孩的腔調,給他帶來了強烈的衝擊。回想起之前他們對元水青蛟做的一切,他就有種虐待未成年的罪惡感。

  這這這,這也太……

  「守哲哥哥你也沒問啊。」火狐老祖一臉無辜,漂亮的眼睛骨碌碌直轉,「哎呀不好,守哲哥哥你一定要守住本心,記住答應人家的話,在人家化形之前,不准和其它靈獸雙修,尤其是不准……」

  「我不會!你放心。」

  不等火狐老祖說完,王守哲就已經急忙將話給她堵了回去,一頭冷汗。開玩笑,鬼才會和靈獸……更別提還是和一條幼齒龍……

  「咯咯咯~守哲哥哥你最好了。」火狐老祖鑽到了他的懷裡,笑得格外甜蜜和幸福。

  見它這般模樣,王守哲也是頗為無奈。罷了罷了~就當是養了一隻會說話會撒嬌的戰寵吧。

  一人一狐說話間,元水青龍已經開始興奮地遁水飛天。

  她龐大的身形在湖水中蜿蜒,在雲層中穿梭,腳踩雲氣,頭頂青天,呼吸間吞雲吐霧,咆哮如雷,真正是有了點上古神獸血脈的感覺了。

  化龍之前,她的咆哮聲其實更接近於獸吼,但此刻,隨著她昂首,發出的卻是陣陣高亢的龍吟,悠遠綿長,透徹天地,帶著種仿佛自亙古而來的尊貴和威嚴。

  她的飛行能力,也很明顯有了個質的提升。

  原來的她,飛行速度雖然也很快,但卻遠沒有在水中時的那種靈活,如魚得水,就好像是剛學會開車的司機,雖然也能上路,但在老司機面前卻根本不夠看。

  但此刻的她,在空中蜿蜒盤旋時,卻已然有了幾分在水中時的那種自在和肆意,就仿佛天空也變成了她的主場一般。

  翻江倒海,行雲布雨,無所不能。

  磅礡的龍威瀰漫在整個深太湖上空,搞得深太湖裡生活的靈魚都飽受驚嚇,瘋狂亂竄,有一部分甚至跳出水面,試圖越獄,還有的深深潛入水底,試圖用淤泥掩埋自己,以為這樣就能騙過青龍的耳目。

  總之,整個深太湖裡都是雞飛狗跳,一團混亂。

  「小青蛟,不,小青龍你過來。」火狐老祖和王守哲膩歪了會兒,便威嚴地朝元水青龍說道。

  元水青龍在水中一擺龍尾,「嘩啦啦」掀出了一道巨浪,這才化作了一條半丈來長的迷你小青龍,懶懶散散地飛到了一人一狐面前。

  凶獸的修煉方式,總的來說其實跟人類差不多,只是它們對於血脈的依賴性,比起人類更強。因為,它們的大多數戰鬥技巧和神通,都是通過血脈傳承的。

  也因此,凶獸的血脈純度越高,發展潛力就越是巨大。

  這頭元水青龍血脈就挺純的,剛剛渡劫化龍便覺醒了不少天賦神通,擁有了幻化身體大小的能力。

  一般而言,凶獸也只有突破了七階之後,才能夠變幻身形大小。而這麼做也有諸多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在於,這麼做可以大大節約龐大身軀帶來的巨大消耗。

  只不過,這條小青龍可愛歸可愛,可大概是因為實力提升帶來的自信心,導致她有些飄了。

  她居然用尾巴拍了拍王守哲的肩膀,說道:「以後咱們王氏就靠我罩著了。只要你們好吃好喝的供奉著本小姐,兩百年內本小姐保你們平安順遂。至於過了兩百年……嗯,那得看你表現啦,若是把本小姐伺候好了,本小姐未必不能考慮長期擔任王氏的鎮族靈獸,繼續庇護王氏。」

  她的聲音仍舊是那副嬌滴滴,嫩生生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居高臨下,老氣橫秋,透著股山大王似的土匪氣息。

  此言一出,火狐老祖瞬間炸毛了,火紅色的狐狸毛根根豎起,氣勢大盛:「小青龍,你這麼說話,是準備造反嗎?」

  迷你小青龍聞言身軀一顫,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可隨即,她就迅速反應了過來,她現在可已經突破七階了,還怕這隻臭狐狸作甚?



  當下,她就迅速支棱了起來,張牙舞爪地不甘示弱:「臭狐狸,根據靈契,我才是王氏的鎮族靈獸。你可是外族靈獸,憑什麼管我們王氏內部的事情?」



  「我可是守哲哥哥未過門的媳婦,你就是一個簽了靈契的打工靈獸,論地位你得叫我主母。」火狐老祖被氣得周身燃燒起了熊熊火焰,連爪子都從肉墊里彈出來了,「看樣子,是本老祖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你都說了未過門了,算哪門子主母?至於打架……嘿嘿嘿,來啊,誰怕誰?」迷你小青龍周身激盪起陣陣水藍色的能量漩渦,龍鬚飄蕩,威風凜凜,「臭狐狸你趁著本小姐還沒化龍時死命欺負我,現在咱們同階層了,本小姐還怕你不成?」

  「都住嘴。」

  王守哲揉了揉太陽穴,被她們吵得一陣頭疼。

  一隻蘿莉心態的狐狸已經夠難伺候了,再來一隻傲嬌的暴力小青龍,動輒吵吵起來,這日子可真是太刺激了。

  「哼~我聽守哲哥哥的話。倫家最乖了。」火狐老祖窺了眼王守哲的臉色,乖乖收起了火焰,跳回了王守哲懷裡。

  「哼~看在我們王氏家主的面子上,我就暫且饒你一次。」迷你小青龍大大咧咧地揮了揮迷你龍爪,語氣傲嬌。

  好在她對用祖龍名義發誓的靈契還是頗為重視的,骨子裡就已經認定自己是王氏的鎮族靈獸。靈契中也有那麼一條,要尊重王氏家主,在享受王氏供奉的同時,要隨時接受家主的調遣,不得違背家主命令,所以王守哲說話還是管點用的。

  只不過,接受歸接受,那態度嘛,就呵呵噠了。

  「元水青龍,首先恭喜你化龍成功。」見兩靈獸不再吵吵,王守哲額角跳動的青筋總算消了下去,他調整了一下表情,笑眯眯地看向迷你小青龍,「你還記不記得,簽下靈契的時候,吃下去了一顆果子?」

  小青龍一愣,表情懵懂地點頭:「記得啊,那果子脆甜脆甜,蠻好吃的。你要還有的話,就給我供奉幾筐,我留著慢慢吃。」



  「那顆果子叫【九幽嗜血魔種】,是我耗費了很長時間才培養出來的。你喜歡吃的話,我可以抽空多培養幾顆,包你滿意。」王守哲的表情一本正經,嘴角卻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這,這果子名字聽起來,好像不太像正經果子……」小青龍眨巴著水汪汪的金色大眼睛,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預感,「不會有毒吧?」



  「毒,當然是沒有的。」王守哲搖頭否認,可還沒等小青龍鬆一口氣,他就耐心地解釋道,「它的珍貴之處在於果肉內的『魔種靈核』。一旦吃進肚子裡,魔種就會寄生在胃囊深處。」

  「然,然後呢……」小青龍瞳孔有些渙散了,咕嘟一聲吞咽著口水。

  「然後嘛,只要我一個念頭,魔種靈核就會在你的胃囊中生根發芽,根莖上長滿的倒刺會扎入你肚子裡。」王守哲表情生動,就好似平日裡和孩子們講故事一般,繪聲繪色,「它們會吸收你的氣血,以此為養分慢慢地,慢慢地成長。到時候,你吃的氣血越多,它生長的速度就會越快。那些根須就像是觸鬚一樣,會漸漸地擴散到你的血管中……你的身體裡,會長滿魔種靈核的根須。」

  「不要,不要再,再說下去了。」漂浮在空中的小青龍眼神驚恐,搖搖晃晃地幾乎要摔落進深太湖裡。

  「隨著根須越長越多,你會越來越痛苦,你也會越來越飢餓。」王守哲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劇烈的飢餓驅使下,你會開始瘋狂進食,可即便你把肚子都吃得快撐爆了也沒有用。」

  「因為那些食物,全部會成為九幽嗜血魔種的養料。最終,它會撐爆你的身體,瘋狂地吞噬你的血肉,龍筋,骨骼,皮膚,還有那漂亮的鱗片。」

  「最後,它會在你的屍體上長成一棵雄偉的魔樹。我想,到時候如果砍了它,用它的木料來做椅子一定很結實。」

  王守哲的聲音仿佛惡魔的低語,描繪著一個又一個駭人的場面。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被魔種核吃掉~~嗚嗚嗚~好可怕~我不想變成椅子!」小青龍被嚇得嚎啕大哭了起來,「你是個大壞蛋!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騙龍!」

  「不信?那就試試吧。」

  王守哲「啪」的彈了個響指,聲音低沉,仿佛在召喚什麼般念誦道:「九幽嗜血魔種靈核啊,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時機已經成熟,開始生根發芽吧。」

  驀地!

  小青龍眼珠子一瞪,就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全身僵直在了當場。

  她能明顯感覺到,肚子裡有什麼東西活過來了,正在一點點地蠕動著,刮刺著她的肚皮,仿佛正在她的肚子裡紮根一般。

  那種感覺不是很痛苦,可它就像是一個開關,讓她不自覺就開始聯想起王守哲描繪中的那些可怕畫面,這讓小青龍當場就崩潰了。

  龍臉一癟,她的龍鬚耷拉了下來,淚水止不住地向兩旁噴涌飛濺而去。

  倫家的龍生才剛剛開始呢,啊嗚嗚~難道就這麼悽慘地結束了嗎?嗚嗚嗚~倫家不想死哇,嗚嗚嗚~~~

  她越想越哭,越哭越慘,天空中的水汽不斷聚攏過來,翻滾的烏雲在深太湖上空越積越厚,不過片刻就「嘩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王守哲與火狐老祖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她痛哭和發泄,眼神同情。

  即便是成年人的世界,崩潰起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更別提,小青龍她太小了,還是個剛剛化龍的小寶寶,接受不了現實世界的殘酷也是很正常的。

  哭吧哭吧,哭著哭著就會習慣和接受了。

  這一哭,她足足哭了半個時辰,周圍的暴雨也是下了半個多時辰。好在深太湖湖面很寬闊,水也夠深,否則水位怕是得上漲一大截。

  元水青龍的這種天賦神通,若是發配到安北衛去幫安郡王植樹造林,倒不失為一員猛將。

  不過安北衛最主要的問題,其實是空氣中水氣含量太少,就算小青龍真的前去施展神通行雲布雨,也很難有此威勢和效果。

  否則的話,以安郡王的身份,想借一條能行雲布雨的龍也不是做不到。

  當初嘗試開發大荒漠的那些頂尖世家,也未必就沒有試過這個辦法,只是多半失敗了而已。

  此外,經過王守哲一番觀察,她這暴雨神通真的就是下一場暴雨而已,與璃瑤「懸水神通」的殺傷力並不一樣。

  「懸水神通」是正兒八經戰鬥用的攻伐神通,而元水青龍的行雲布雨神通,更像是用來製造有利環境的。

  但也不能說這神通就不厲害,而是要看怎麼用的。如果是在慶安郡那種水氣濃郁的地方,能集齊數條元水青龍一起行雲布雨的話,指不定能把慶安郡郡城直接淹了。

  「人……王……家……」半個多時辰後,哭累了的小青龍終於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眨巴著那雙金燦燦的龍睛,楚楚可憐地望著王守哲,「我這個病,還有的救麼?」



  她想叫王守哲「人類」,卻又害怕他覺得被冒犯,叫王守哲吧,又覺著不夠親近,叫家主吧,又有些膩歪,只好期期艾艾地跳過了稱呼。

  「只要你乖乖聽話,兩百年後我就把它拿出來。」王守哲摸了摸她的龍頭,笑得一臉和善,「小青龍,你野性未脫,我只能給你上上緊箍咒了。」

  命門被捏,小青龍一下子變得乖巧聽話了起來。她用龍角蹭了蹭王守哲道:「什麼叫緊箍咒啊?」

  「這是個故事,回頭慢慢講給你聽。你放心,只要你不亂來,我保管不會欺負你。」王守哲帶過的娃很多,各種類型的熊孩子都見識過,收拾熊孩子早就已經得心應手。而且收拾完後哄起娃來,也是手段頗豐,堪稱大師級。

  「那太好了,本,我最愛聽故事了。我們大澤里的龍老祖,最愛和我們講故事了。」小青龍的眼眶裡還掛著淚,愁容卻已經一下子煙消雲散,歡喜地說,「那以後,我和那隻臭狐狸一樣,都叫你『守哲哥哥』吧。」



  「不行不行!」火狐老祖生氣地尖叫了起來,張開四爪牢牢地護住了王守哲,「『守哲哥哥』是我的專屬稱呼,你必須換一個。」

  看她那氣急敗壞的模樣,若是小青龍不答應,她保不齊會暴起拼命。

  「那我怎麼辦啊?」小青龍有些發愁了。

  雖然她現在不怵狐狸,但畢竟剛剛化成青龍,積累還不夠,許多血脈神通都還沒有運用熟練呢。真要打了起來,她多半還不是狐狸的對手。

  「要不,你就叫『爹爹』吧。」火狐老祖眼珠子一轉,出了個主意,「反正小青龍你年齡也不大,而且我聽說你們這個種族是從蛋里孵化出來的,大多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怪可憐的。」

  爹也是能亂叫的?

  王守哲白了一眼亂出主意的火狐老祖。

  說的你自己好像知道父母是誰一樣。

  凶獸靈台境以前意識蒙昧,行事基本都是依靠本能,只有到了天人境以後,思考能力才會漸漸達到跟人類差不多的水準,而在這之前的記憶通常都比較模糊,不知道父母是誰完全是正常情況。

  「好主意好主意~~」

  小青龍卻半點沒覺得火狐老祖的話有問題,反而覺得挺有道理。

  她仔細地瞅了瞅王守哲,還伸出鼻子在王守哲身上嗅了嗅,一雙金瞳越來越亮:「我在你的血脈里嗅到了遠古的氣息,還有圖騰的味道。不錯不錯~我宣布,以後你就是我爹爹了。」

  那歡喜的模樣,倒不像是假的,應該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行吧。」王守哲糾結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龍頭,「我和若藍倒是好久沒生孩子了,這樣多個娃也不錯。這樣吧,你以後就叫『王璃瓏』,算作我的嫡養女。」

  這條小青龍雖然傲嬌,脾氣也差,動不動就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但是心思還是很單純的。畢竟,野外以實力為尊,她這些年除了吃,喝,睡覺,還有打架外,也沒經歷過啥複雜的事情,哪像人類之間有那麼多爾虞我詐?

  收一條血脈挺純粹的元水青龍做女兒,也不算辱沒了王氏門楣,還可以有保障的庇護王氏的子子孫孫。

  畢竟,在修為一樣的情況下,靈獸的壽命普遍比人類要長,等她修煉到九階化形之後,起碼還能再庇護王氏數千年。

  「王璃瓏?」小青龍王璃瓏驚喜不已,學著火狐老祖的樣子撲到王守哲懷裡撒嬌道,「這個名字很好聽,以後人家就叫『王璃瓏』了。爹爹~爹爹~」

  聽著那一聲聲的「爹爹」,王守哲的內心也是有些觸動。

  不過,目前雙方的感情只是初步建立,還不夠穩固,璃瓏本身也野性未脫,在很多事情上的思維方式更偏向於野獸,王守哲是絕對不會在現階段「拿出」她肚皮里的「九幽嗜血魔種靈核」的。

  這既是給她的一個「緊箍咒」,也是督促她加速成長的一個工具。

  見得王守哲與王璃瓏親昵的模樣,火狐老祖頓時吃味不已。

  她立刻上去把王璃瓏擠到了一邊,蹭著王守哲撒嬌道:「守哲哥哥,人家也要起個名字。人家不想被人『火狐老祖』『火狐老祖』叫了,憑白叫得好老。」

  「那你排珞字輩?」王守哲微微試探道。

  「那哪行啊~珞字輩不就真的成你妹妹了。」

  火狐老祖好歹在人類社會裡混了幾百年,比小青龍王璃瓏要見多識廣,沒有上當。

  她立刻否決了王守哲的提議,而後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我怎麼說也是和宇文氏有靈契的,不如就姓『宇文』吧。守哲哥哥你幫我取好名字,回頭可以讓宇文氏的人把我的名字寫進宇文氏族譜的嫡脈中。如此一來,等我化形後,嫁到王氏也更加名正言順些。」

  「呃……」

  王守哲擦了擦汗,暗忖,火狐你的規劃還真夠長遠和周到的。

  不過,等她九階化形,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而且,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娶你了?

  他熟練地跳過了敏感話題,認真給她取起了名字:「宇文氏的女子不按照字輩排,你的毛髮赤紅如火,狐尾張揚似華蓋,不如就叫做『毛華』吧。」

  「宇文毛華?太難聽了。」火狐老祖吱吱喳喳地抗議道,「赤娓,我以後就叫做宇文赤娓,屬於宇文氏嫡脈小姐,是個未來註定要嫁給王氏的嫡女。」

  「『赤娓』就『赤娓』吧,雖然不如『毛華』好聽,可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王守哲扼腕嘆息。哎~真是白白損失了一個好名字。

  今日之事,雖然過程有些跌宕起伏,但是總算一切順利。

  如今的王氏,終於有了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紫府境戰鬥力。

  加上王氏這麼多年來積累下的龐大而深不見底的底蘊,尋常的五品世家已經根本不可能是王氏的對手了。

  這也讓王守哲心頭唏噓不已。

  不容易啊~~當初的王氏是何等風雨飄搖,只差一點點就要掉出九品,變成不入流的世家了,居然還能絕地翻盤,一點一滴走到如今,細細想來,也算是一個尋常家族難以複製的奇蹟了。

  突然多了一個女兒,王守哲當然要回去和柳若藍匯報。

  認鎮族靈獸為兒子或女兒的情況雖然罕見,但在大乾國也是有先例可尋的。柳若藍了解情況之後,並未反對。

  元水青龍和柳若藍同屬元水血脈,相互間本就容易產生親近感,相處了一陣之後,倒也覺得小青龍璃瓏還是挺可愛的,多一個女兒也還不錯。

  何況,她和王守哲都是大天驕,以他們的血脈覺醒程度之高,想再生個孩子其實並不容易。

  如此,一家三口倒是彼此相敬相愛了幾日。

  可沒過幾日,柳若藍傳統教娃的思想又開始覺醒,閒暇間拿了幾張族學的試卷給王璃瓏測試了一下。

  王璃瓏被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盯著試卷,一臉茫然。

  柳若藍一看,乖乖,璃瓏純粹就是條文盲龍啊。

  這哪行?

  她柳若藍的女兒,怎麼能是文盲?

  柳若藍大手一揮,王氏的族學名額立刻就給安排上了。身為王氏的孩子,哪能不上族學呢?哪怕是條龍,該上學也得上學去,不能整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遊手好閒,要爭取做一條有文化的龍。

  然後,在王璃瓏還懵著的時候,她就已經被註冊好了學籍。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王守哲都被震驚到了。

  讓一條龍去族學上學,對先生們的壓力會不會太大了些?

  可他著實拗不過娘子在督促孩子的教育以及成長上的執念,最後的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他只得想辦法好好教育了一下王璃瓏,讓她發了誓言,在族學內不准打架鬥毆,不准仗著實力欺負同學,更是不准現出元水青龍真身來。要是亂來,少不得回來要挨揍。

  最後。

  王守哲還給再加了一道保險,讓重孫兒王安業陪著王璃瓏上學。安業雖然才十歲,但已經比較成熟穩重,有他在不至於會出大亂子。

  如此這般,便出現了後面的一副場景。

  清晨。

  王氏主宅後院的碼頭上。

  一身小貴公子打扮的王安業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很是淡定的帶著一條半丈來長,騰雲駕霧的小青龍王璃瓏出現在了碼頭邊上。

  雖然她是一條龍,可柳若藍還是親手給她縫製了漂亮的新裙子,以及一個粉紅色的斜挎大書包,裡面鼓鼓囊囊裝的都是各種靈食。

  用她的理念來說,第一天去上學,主要還是以適應為主,多準備點靈食有助於和同學們打成一片,能幫她迅速融入到集體之中。

  感覺到王安業的氣息,已經長得比馬車轎廂還大的元水靈龜緩緩浮出水面,歡快地用頭蹭了蹭王安業的胸口。

  多年來,它載過那麼多位小姐和公子上學,最喜歡的卻還是王安業。

  原因無它,七小公子太有錢了,他隨手的一點打賞,就經常能超過它一個月的奉養。誰不喜歡有錢又長得好看的小公子呢?

  包括王璃瓏也很喜歡他。

  看到肉厚體胖的元水靈龜,王璃瓏金色的眼眸一亮,頓時口水都流了出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安業哥哥,咱們第一次一起上族學,你就給我準備了如此豐盛的早餐,璃瓏真是好幸福好幸福~」

  「我不是您哥哥。璃瓏姑奶奶,您叫我安業就行。」王安業都忘了自己是第幾次糾正王璃瓏的稱呼問題了,隨即忽然感覺不對,「等等,早餐?」

  他有些莫名其妙。他哪有給王璃瓏準備豐盛的早餐?

  可憐的元水靈龜,此刻早已經嚇得癱軟在地,連動都不敢動上一下。龍,龍,龍……

  我老龜,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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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08:53 |只看該作者
  第372章 王氏地盤擴展!權臣亦或稱帝之路?

  在這一瞬間,元水靈龜擠出了幾滴悲傷的老淚。

  身為一頭血脈普普通通的元水靈龜,它也曾經有過許多高光時刻。

  譬如它曾經跟隨著家族參與了關鍵性的決戰,並立下功勳,也曾作為交通物,載著主母奔跑在域外險境,並且多次作為主母載具,征戰四方,威風無二。

  甚至乎,它還搶下過當年王氏最大敵人的法寶武器,為王氏立下赫赫戰功。

  當然它也知道,隨著家族整體實力的不斷增長,日益內卷下,它這點點微末的實力已經不夠看了。

  因此它一直兢兢業業地充當載具,服侍好一代又一代的小姐和少爺。看著那些小姐少爺們,每天每天在它後背上長大,並逐漸成為跺跺腳震天下的一方大佬。

  每每念及這一刻,元水靈龜的內心,甭提有多麼驕傲和滿足。就好像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一個個都振翅高飛,遨遊天際。

  可現在,它竟然已經要淪落到,成為下一代鎮族靈獸的早餐了麼?

  這種物競天擇也未免太殘忍,太現實了。

  嗚嗚~我老龜不就是吃的多了些,長得肥了些麼?以後我主動減少每天的口糧還不行麼?

  老龜可憐巴巴地瞅著王安業,七小少爺,您千萬得給老龜我做主。

  「住手。」王安業平日裡很尊重老龜,當即擋在了元水靈龜面前,「璃瓏姑奶奶,老龜爺爺是咱們王氏的鎮族靈獸,可不是您的早餐。」

  「鎮族靈獸?」一條迷你龍形象的王璃瓏愣了愣,但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龍鬚飛揚道,「這種血脈淺薄的元水靈龜,竟然也配成為咱們王氏的鎮族靈獸?」



  「以後有本小姐鎮守王氏,就用不著這種低階靈獸了。肥龜啊肥龜,你就乖乖地成為本小姐的早餐吧。」說罷,她張牙舞爪著,一股浩瀚的青龍威壓向元水靈龜鎮去。

  元水靈龜被嚇得渾身哆嗦,眼淚都嚇出來了。

  「太爺爺說了,不准你隨意現形,你會把太奶奶送的衣服撐爆的。」王安業眼神一凜,一掐劍訣,「璃瓏姑奶奶,你給我停下。」

  「嗡!」

  一道劍顫鳴音響起,古樸而厚重的神通靈劍【歲月】激盪懸浮而起,渾厚滄桑的劍意鼓盪起來,籠罩住了王璃瓏。

  影影綽綽間,還能看到一位鬚髮皆白,白衣飄飄的男子虛影若隱若現,他沉聲道:「小青龍,業兒讓你停下。」

  僅憑王安業的實力,根本驅動不了歲月萬分之一的威力。如今的「歲月」憑著「器靈」姬無塵殘魂積累的能量,倒是可以勉強驅動,但是同樣不可能完全發揮出其真正威力。

  只有等王安業修煉到神通境後,才是神通靈寶真正展現風采之時。不過即便如此,憑著姬無塵的幫助,等閒的天人境修士已經能對抗一下了。



  王璃瓏眨巴眨巴著龍眼,好奇地看著「歲月」:「會說話的劍,你就是龍老祖故事裡講的,人類中很厲害的武器神通靈寶吧?沒想到安業哥哥看起來弱弱的,竟然還有神通靈寶。」

  「叫我安業……姑奶奶。」王安業一陣頭疼。

  玄武世家很講究輩分的,他雖然貴為王氏的嫡長脈,卻也不能隨意亂輩分。

  太爺爺擔心的果然有道理,璃瓏姑奶奶身上野性未脫,沒人盯著天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可璃瓏姑奶奶那麼兇猛,負責照看的王安業,壓力著實有些大。

  「不過,安業你實在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七階大妖的可怕啊。」王璃瓏身上的氣勢一變,滔滔凶威升騰而起,「僅憑這把破劍,就想鎮壓我堂堂元水青龍,怎麼可能?嗷嗚~」

  那模樣倒是兇悍得緊,只是配合著那條漂亮的小裙子和粉色書包,怎麼看都是呆萌呆萌的。

  其實,她也是挺喜歡這裙子的,非但漂亮,還是母親一針一線親自給她縫製的。

  作為一頭野生野長的元水青龍,除了偶爾去聽龍老祖講講故事外,哪裡享受過如此溫馨的親情。

  因此,王璃瓏很努力地克制著現出原形,就怕毀了這裙子。

  「姑奶奶,咱還是別玩了。」王安業見她「超級凶」的模樣,即忍不住要抽笑,又得辛苦地裝出一本正經模樣,「太祖父有過交代,若是姑奶奶亂來的話,就要我念撐肚咒。」

  「撐肚咒?」王璃瓏一寒顫,龍眼眨巴眨巴著,「是不是和緊箍咒一樣的東西?」

  在這溫馨的幾日內,父慈女孝的時候,王守哲給她惡補了不少故事。家裡沒有一個孩子,可以逃過被講故事的命運。

  「沒錯,太爺爺說我只要一念咒,姑奶奶你的肚皮就會被撐破。」王安業純淨無暇的眼睛,好奇地瞅著王璃瓏,「其實我也挺好奇的,要不咱們試試?」

  試試?

  試你個大頭鬼啊!

  嗚嗚~爹爹竟然將撐肚咒教給小安業了,太可惡了,那她以後還怎麼稱霸族學?

  王璃瓏一想起那可怕的場面,

  滿心腹誹的同時,立即將「吃人」的氣勢一斂,變成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騰著雲飄到王安業身旁,蹭來蹭去道:「安業哥哥,剛才我的樣子凶不凶?其實,就是人家在和你開玩笑的啦~~喏,這裡有塊孜然味的三階靈牛肉乾,送你嘗嘗味道。」

  她滿心不舍地送出了最愛的靈食,還是很大的一塊。

  那是母親塞在她書包里的,說是萬一和同學們發生摩擦,可以用來打成一片。應該就是這麼用的吧?

  「謝謝姑奶奶,我用過早膳了。」王安業見她服軟,也是收起了神通靈劍「歲月」,平靜道,「時間已經不早,我們得趕緊去族學。若是遲到了,先生可是會打手心的。」

  因體制問題,族學先生在族學內,可是有很大權威的。甭管你是王氏的長子嫡孫,還是某個佃農家的孩子,都會一視同仁,該罰的都會罰,該打的也不會手軟。

  而且,他們還能去找族長太爺爺「告御狀」。

  像瓔璇姑姑那種超級調皮搗蛋,處處和族學先生作對的主,還不是被「一紙狀書」給扳倒了?

  不過王安業在族學內卻是循規蹈矩得很,非但學習好,長相好,還是個待人處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小公子,非但是女同學眼裡的男神,還是先生們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知道啦知道啦,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族學了。」王璃瓏滿不在乎地抖了抖鬍鬚。

  其實,王璃瓏也挺喜歡王安業的,這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男孩子,身上的氣息很純淨很陽光。要不然,以她的性子,還真未必會給王安業面子。

  說話的功夫,王安業就帶著王璃瓏踏上了元水靈龜的龜背,並掏出些靈食餵給老龜道:「靈龜爺爺您別介意,其實璃瓏姑奶奶就是和你開玩笑呢。」

  「是啊是啊,開玩笑呢~」

  王璃瓏望著身子下那頭肥嘟嘟的元水靈龜,不斷地偷偷吞咽口水。

  到底是家養的靈獸,就是肥碩。瞅瞅那腿上的肉,鼓鼓漲漲得都快縮不回龜殼裡去了,真想嘗一口啊。

  大澤里那些靈龜,一隻只精得就跟猴兒似的,難抓不說,肉也是又老又柴,哪裡有這隻這麼肥嫩?只可惜,就算再肥,也不能吃。

  在初步享受了家庭生活的溫馨後,王璃瓏如今也已經初步的學會了「顧忌」兩個字,正所謂「任性一時爽,後果很嚴重」。

  哎~當鎮族靈獸可真麻煩,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吃。

  王璃瓏舔了舔嘴唇,光是想像著這隻元水靈龜那鮮嫩的口感,就已經饞得快忍不住了。算了~吃塊牛肉乾解解饞吧~

  「嘎吱~嘎吱~」

  王璃瓏把手裡的牛肉乾塞進了嘴裡,盯著元水靈龜,一口一口吃得香甜。

  可憐的元水靈龜被嚇得魂都快沒了。

  聽著那清脆的咀嚼聲,感受著背上天敵那虎視眈眈,像是要把自己拆骨剔肉般的眼神,它連腿肚子都在哆嗦,就連最愛的美味靈食肉乾都不香了。

  太,太可怕了~

  它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人拿來盯著下飯。有這小祖宗在,自己往後這日子,怕是都得提心弔膽地過了。

  好不容易戰戰兢兢地將七小少爺和那小祖宗送到了族學外的碼頭,元水靈龜立刻逃也似得鑽進了深水之中,把自己埋進了淤泥里,好半天都沒出來。

  ……

  今日的族學註定不會太平。

  哪怕族學院長至先生們,早就已經知道有一條龍要來上學,並且開會研究如何才能讓她感受到族學春風般的關懷,可真正見到那條穿著漂亮裙子的龍時,先生們依舊被嚇得倒抽冷氣。

  據說,她叫王璃瓏,而且還是王氏家主夫婦的嫡養女。族學先生們反覆回憶著之前研究出來的方案,同時也在心中無限感慨,族長夫妻兩個還真會玩,是不是嫌棄他們工作太輕鬆,特意給他們來整點刺激的……



  要知道,王氏嫡脈的那些娃,性格向來走得是兩個極端,要麼乖巧聽話到極致,要麼調皮搗蛋到極致。希望這條龍,走得是第一種路線。

  然而僅僅一炷香後,先生們就絕望了。

  這個叫「王璃瓏」的嫡養女,絕對是族學建立至今最大的挑戰。人家坐著,她非要飄著,先生批評她幾句,就被她噴了一臉水,讓她出去罰站時,她竟然張牙舞爪地揚言說要一口吃掉先生……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搶了五成同學的午餐,害得他們都沒能吃飽。

  整個下午時間,她先後威脅勒索了十五個同學,搶走了他們的大銅和角子,就因為她無意中聽說那些可以用來買各種美味的零食吃。

  當然,最終那些錢她並沒有花出去,因為她發現直接搶族學小賣部,更加簡單方便。

  可憐的王安業幾乎一整天都沒能消停,只能不斷跟在她屁股後面收拾殘局,承擔了他小小年紀不應該承擔的生活重擔。

  這讓族學先生們都情不自禁心生懷疑,覺得這是不是王氏主母在故意報復。為了她的孫女王瓔璇之前挨的那頓打,前來報復族學先生。

  ……

  王璃瓏在族學的「幸福生活」暫且不提。

  王氏在外域的開發,也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以【新安鎮】為圓心,周圍一千五百里的範圍,屬於重點開發區域。

  在這一片廣袤的區域內,王氏展現出了充分的野心。

  這片區域非常大,一旦吃下這一塊,足足能容納三到四個衛城,這會讓王氏的底蘊膨大數倍不止,到時候,王氏雖然還是六品,底蘊之深厚,卻將遠超普通的五品世家。

  不過以王氏的胃口,想要吃下這麼大一塊地盤,也是有些困難的。其中最主要的問題,倒不是別的,而是人口。

  如今王氏嫡脈和直脈的族人數量已有一百幾十人,可其中有不少是娶回來的家眷,以及一大批熊孩子。

  真正能獨當一面的中堅力量依舊是捉襟見肘。

  因此王氏秉承著一貫策略,拉攏團結姻親聯盟的成員進行聯合開發,這麼做既可以分攤投資,加快開發進度,也可以幫助姻親聯盟家族,讓他們走向發展壯大的快車道。

  這世界很大很大,王氏根本不需要去吃獨食。而姻親聯盟的壯大和強盛,在將來也會反過來給王氏帶來巨大的利益。

  而王守哲這種「有飯大家一起吃」的戰略思想,也是得到了姻親聯盟的一致擁戴。

  姻親聯盟之間聯姻多年,彼此的血緣關係早已十分深厚,可以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這,正是維持共同利益的最佳保證。

  也正是如此,在如今的南六衛,王守哲的名望已然如日中天,幾乎達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而除了熱火朝天的大開發外,還有一支精英隊伍,已經深入到了距離平安鎮數千里開外的外域之中。

  隊伍人數不多,僅有二十餘人,其中靈台境家將,以及王氏族人中來歷練的靈台境,就占到了十六人。

  其中有一個女性家將主動請纓跟隨,她叫歐陽暮秋,乃是最早跟隨王珞秋的歐陽俊彥的孫女兒。

  她原本不過是下品甲等的資質,但是當年她爺爺歐陽俊彥過五十大壽時,有幸遇到王珞秋前去探望,便被她記在了心裡。

  而後她入王氏族學上學,成績一直都不錯,通過努力,最後成功通過考核加入了王氏家將隊伍中。在她十八歲那年,顧念舊情的王珞秋以個人名義送給了她一枚洗髓丹,助她一舉突破血脈桎梏,達到了中品丙等的資質。

  至此,歐陽暮秋的命運也被徹底改變了。

  中品丙等的資質,讓她在眾多家將之中脫穎而出,憑著兢兢業業的工作和努力,她的晉升速度非常快,終於在三十八歲那年提前預支了一枚天靈丹,突破成了靈台境修士。

  她從小就聽著珞秋的故事長大,名字之中又有特殊意蘊,再加上還受到過珞秋天大的恩惠,因此,歐陽暮秋對珞秋的崇拜可以說是達到了無比狂熱的地步。



  這一次域外神武線的開拓,一早就定下了由王珞靜與王珞秋領隊。歐陽暮秋聽說之後,便主動請纓加入到了隊伍之中,為的,也不過是能有機會追隨珞秋罷了。

  深入域外,乃是一件極為兇險之事。

  哪怕王宗昌已經率先探索過一遍了,也是有著較大的風險。

  可這一路行來,卻異常順利,在學宮天驕王珞秋王珞靜兩人手中,別說那一隻只四階凶獸了,即便是五階凶獸,在她們兩個的聯手下,往往都撐不住半柱香時間便一命嗚呼。

  僅從資質和修為以及年齡而言,珞秋和珞靜其實與大乾王氏的王安南差不多。但是別忘記了,她們可是偷偷摸摸去域外戰場廝殺過的。

  其實力,根本不是那些帝都內沒見過血,沒經歷過殘酷實戰磋磨的年輕一代可以比擬的。

  毫不客氣的說,她們兩個無論是哪一個去帝都,「十大傑出青年」當中除了大天驕吳志行外,剩下的她們通通都能打穿。

  王珞秋剛剛以暴力形式,一拳打爆了一隻四階凶獸的腦袋,就好似拂去了一顆灰塵般輕鬆。

  她負手而立,鵝黃色玄武戰衣隨風飄蕩,面色沉著地眺望著遠方,仿佛陷入了沉思。

  歐陽暮秋邊收拾著戰利品,邊偷偷看著王珞秋那颯颯英姿的模樣,還時不時地臉紅一下。

  若是能一直跟隨珞秋小姐,那該多麼幸福啊?

  可她卻是不知,此時王珞秋的所有心思,卻全部都在儘早打通這條神武集訓之路上。

  當初那個新兵營里就有初級血脈改善液這樣的好東西,這次的神武軍集訓點內,說不定也會有能改善血脈資質的好東西。如果能有機會得到,她的血脈資質說不定還能再進一步提高。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進入集訓點,尋求契機成為大天驕了。

  等她成為大天驕之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歸龍城,打穿那名不副實的歸龍城「十大傑出青年」榜。

  然後看一看那隆昌大帝又有幾分能耐,能不能成為自己帝路上的借鑑。

  一念至此,王珞秋的內心就燃燒了起來。

  ……

  時光匆匆。

  數月的時間一晃而過,不知不覺,便又迎來了一個冬去春來的季節。

  安北衛在王氏的支援下,這幾個月來發展格外順利,到處都是一片鬱鬱蔥蔥。

  安郡王在號召力上雖然遠不如康郡王,但身為皇室大天驕,並且是一名擁有爭奪帝位資格的准帝子,只要掣起旗幟,依舊能招募到不少人才。

  若僅僅只是要吸納百姓遷徙的話,只要他一聲號召,自然能吸引到不少平民前來墾荒,其中甚至不乏有許多八九品,乃至於七品世家的家族分支。

  而隨著源源不斷的人口不斷遷徙進來,也帶來了海量的勞動能力,大片大片的沙土田被墾荒了出來。

  王氏帶來的優質種子,也全都被種植了下去,並成功適應了安北衛的沙質土壤,生長得相當不錯。

  安北衛,已經越來越有樣子了。

  眼見著自己的「理想國」正在一點一滴地實現著,安郡王這段時間簡直像是活在夢裡一樣,整個人都是飄著的。

  興奮之下,他幾乎整天都是和王宗安等一眾種田派技術人才廝混在一起,討論的話題,也永遠圍繞著下一步如何規划水利,珍珠米和孜然如何套種才能更有效的利用空間,玉晶葡萄是否還有更優化的施肥套路,以及玉晶葡萄釀酒工藝的規模化實施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上。

  一群技術人才在一起研究技術,廢寢忘食那是常態,他們經常從早上研究到晚上,一晃眼就又到了早上,有時候連飯都忘了吃。

  總之,男人們都充滿了幹勁。

  唯有郡王妃公冶清蕊,已經獨守空房了好幾個月。

  這日,貼身侍女琴兒匆匆而回。

  公冶清蕊臉色一喜,抓著她希冀般地問道:「琴兒,情況如何?我聽說郡王殿下的水利圖紙已經差不多規劃完成了,他這一次應該回家休息幾日了吧?」

  琴兒斂身行禮,恭聲稟報導:「啟稟王妃,郡王殿下說了。他今日要與宗安少族長抵足而眠,連夜討論一下如何打通【玉晶葡萄酒】的銷售渠道,以及如何豎立品牌形象等等重大事項。」

  郡王說的那些話,琴兒壓根聽不懂,只能老老實實地複述了一遍。

  「抵足而眠?那狗……哼~」公冶清蕊好懸沒氣得暈過去,「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鈞兒呢?把鈞兒叫過來,給本王妃去把那老東西給揪回家。」

  「這個……啟稟王妃,小郡王也在宗安少族長院子裡。他說,他對宗安少族長所說的品牌建立很感興趣,也想一起研究研究……」琴兒弱弱地回道。

  「嘶~~」

  公冶清蕊倒抽了一口冷氣,捂著心口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真的暈死過去。

  她的鈞兒,她一向最聽話的大兒子,居然也栽了?合著她這一家子,全貼到王氏那邊去了?

  王氏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一個兩個的,全都被迷得暈頭轉向,連家都不回了?這日子,還能過麼?

  ……

  又是數日後。

  一名長相普通的侍女進入了王宗安的書房,叩拜道:「屬下拜見少仙主殿下。」

  少仙主殿下。

  哪怕已經聽到過這個稱呼很多次,王宗安的思緒依舊有些恍惚。父親大人他,倒底是在暗中成立了一個什麼樣可怕,奇怪的組織啊?

  這未來,究竟是想權傾朝野?還是想要立國稱帝?

  而他王宗安,也從少族長當到了少仙主……難不成,未來還要當少帝子麼?

  「說吧,我父親……」王宗安開口說道。

  可他話還未說完,就被那侍女用狂熱的口氣打斷道:「少主請慎言,那是仙主陛下。」

  「好吧,仙主陛下他有何吩咐?」王宗安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到群仙殿了,但迄今為止還是很不適應……她們的狂熱。

  「為了避人耳目,仙主陛下就捎來了一句話。他說,可以開始第二步了。」

  「第二步麼?」王宗安的眼神凝重了些許,隨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少仙主殿下。」

  侍女悄然退去。

  很快,她便消失在了郡王府中,就像是一滴鹽水融入了大海之中一般,消失得毫無蹤跡。

  而王宗安,則是在書房中負手而立,眼神中充滿了希冀之色。

  終於,輪到我宗安少族長現世了。

  父親啊母親啊,我一定會與你們證明,我王宗安,也會成為你們心中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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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09:42 |只看該作者
 第373章 我!宗安大天驕!打錢

  歸龍城,又被稱之為上京城或是帝都。

  它一直都是大乾國的政治、軍事、經濟、武力、文化,甚至是潮流的中心,可以說,它是整個大乾國的心臟。

  因此,這也是個揚名立萬和向上爬的好地方。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有上進心的年輕高手,亦或是不甘永遠當地方豪強的強大世家來到這裡,試圖在歸龍城闖出些名堂來。

  可絕大部分都是興沖沖而來,敗蔫蔫而歸。

  只有極少數中的極少數,才能勉強在歸龍城站穩腳跟,然後靠著繁衍生息一代代積累,最終成為歸龍城的一份子。

  也由此,生活在歸龍城中的人,往往都會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也會比地方豪強世家更加心高氣傲一些。

  璃瑤大天驕的橫空出世,以無敵之姿打穿了歸龍城年輕一代,在令其名望大漲,如日中天的同時,也打碎了歸龍城年輕一代們內心的驕傲,深深地刺激到了他們。

  很多年輕天驕們開始奮發圖強,進入到了苦修模式。

  尤其是被打得當場暈厥的小郡王吳志行,已經被家中長輩們督促著每日修煉,天材地寶和靈丹妙藥也是不要錢似得往他身上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吳志行可以一雪前恥,向世人證明皇室依舊是最強的。

  此外,四品世家歸龍上官氏的上官雲闕,也是深居簡出,每日裡都是在苦修或是參悟天道。

  並且,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家族的總資源也在不斷向他傾斜。

  身為大天驕,上官雲闕是四品世家上官氏未來晉升三品的關鍵,他在上官氏內部的地位無疑是極高的。只要他有需求,家族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滿足他的成長。

  作為已經躋身于歸龍城「十大世家之一」的世家,上官氏即使是在豪門林立的歸龍城中,也屬於聲名卓著,威望很高的世家。

  上官氏主宅位于歸龍城城南,隨著家族日益強盛,這片主宅幾經擴建,估摸已經極大。

  主宅的外牆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蜿蜒曲折,宛如一座「城牆」。被這「城牆」圈起來的地方,單從面積上來講,幾乎已經相當於地方上一個中等規模鎮子的大小。

  其中庭院星羅密布,樹木花卉數不勝數,甚至於還有一個占地數百畝的人工湖泊,以及蜿蜒複雜的人工水系,貫穿了整個主宅。

  這就是一個四品豪門世家的強盛和底蘊,哪怕是在寸土寸金的歸龍城內,依舊能擁有如此奢華和龐大的主宅。

  純以歷史和底蘊而言,目前的長寧王氏還是遠不如歸龍上官氏的。不過若是論發展潛力,上官氏卻是遠不如長寧王氏。

  上官氏主宅後院,有一大片占地千畝的演武場。

  大天驕上官雲闕,正在勤修著玄武戰技。

  他身穿古樸厚重,宛如古時戰將的玄靈甲,手持煞氣四溢的玄靈槍,每一招每一式都絲毫不花哨,厚重如岳,有橫掃千軍,沙場搏命般的悍烈之勢。

  他的背後,一頭巨大而凝實的麒麟法相宛如實質一般,威風凜凜地隨著上官雲闕在演武場上來回穿梭奔襲,奔跑如風,咆哮如雷,盡顯走獸之王的絕世兇悍氣息。

  沒錯,上官雲闕主修的功法,乃是沙場戰法。

  論單打獨鬥,他或許會略有吃虧,可一旦到了千軍萬馬的沙場上,便能縱橫敵陣,橫掃穿插,無所不平。

  說起來,上官雲闕也是個有大氣運的人。

  他那一套靈寶級的玄靈甲和玄靈槍,以及他修煉的功法《麒麟玄靈真法》,都是他從家族秘密傳承的遺蹟中,憑藉實力和氣運得來的。

  日後一旦從軍,就極有可能憑此立下赫赫戰功,來一出沙場覓封侯,為上官氏博取一個世代傳承的侯爵之位。

  到時候,上官氏便能憑此躋身於勛貴之中,獲得一系列的優惠待遇,從而大大增強上官氏的底蘊。

  至於國公之位,那是上官氏不敢奢望的。畢竟大乾對敕公封侯都極為謹慎,若非從龍開國,或是有逆天功勳,幾乎沒有敕封國公的可能性。

  偌大的大乾,世家千千萬,目前也僅有兩個國公府,兩個侯府。

  遠處。

  上官氏的子弟們各自修煉之餘,均是對上官雲闕投以崇拜而仰慕的炙熱目光。那是咱們上官氏的大天驕,未來家族崛起的希望。

  在許多上官氏許多年輕一代的心目中,上官雲闕是神一般的人物。哪怕是皇室的吳志行,也不過是仗著有皇室撐腰,有無數的珍貴資源供給,才能有如今的聲望,易地而處,誰比誰強還不一定呢。

  至於坊間傳言,說什麼璃瑤大天驕和上官雲闕私下一戰,結果以上官雲闕全面落敗而告終。關於這一點,上官氏內部沒有一個人相信,都認為那不過是璃瑤大天驕在吹牛皮造勢而已。

  上官雲闕是什麼實力?那可是天人境七層的大天驕,怎麼可能輸給一個不滿七十的女子?

  就在上官雲闕努力修煉之際,一名門房家將忽然匆匆前來,湊到上官雲闕身邊低聲稟報了幾句。

  上官雲闕的表情從錯愕到驚訝,再至凝重,隨後對那通報的家將交代了幾句,便脫下戰甲,匆匆離開。

  兩個時辰後,上官氏主宅內部。

  專門用以招待貴客的【仙客臨】水榭中,一群年輕貌美的侍女蓮步輕移,如流水般端上來了一碟又一碟的奇珍異果,肉脯魚乾,蜜餞糖果等等美味。

  這些點心,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選料極佳,精心製作的珍品。

  而那些隨侍侍女,則個個都是年輕貌美,氣質卓絕,她們氣息深厚內斂,顯然均是有玄武修為在身的侍女。

  此等級別的侍女,若是放到各郡各衛的地方上去,保不齊就是八九品世家內部的掌上明珠。

  如此排場,不愧是擁有數千年底蘊積累的豪門世家。

  不過,即便是在上官氏,這也已經是規格極高的待客標準了,不是每一個客人都有享受如此待遇的資格的。

  仙客臨水榭中,主客雙方僅有寥寥數人,每一個都是氣質卓絕,淵渟岳峙的男子。

  主位那一位,是一名氣度沉穩,鋒芒內斂的紫色正裝華服男子。

  他氣質溫潤,一舉一動間都透著股成熟穩重,含笑客套之時態度不亢不卑,卻又令人如沐春風,賓至如歸。

  他名為上官鎮海,乃是上官氏嫡脈之中的俊彥英才,如今擔任家主之位已有兩百年。他即位後,不敢說令上官氏騰飛萬里,卻也是蒸蒸日上,不同往昔。

  可以說,這是一位頗有作為的家主。

  上官鎮海乃是天驕出身,年輕之時雖未躋身於十大傑出青年行列,卻也有過各種高光時刻。他最擅長的乃是上官氏家傳的玄武劍術【破軍劍訣】,劍勢大開大合,氣魄豪邁,被冠以「一劍鎮滄海」的雅號。

  五十年前,上官鎮海便已經突破了天人境的桎梏,成為了上官氏的第五名紫府境老祖。按理說,一般四品世家的家主到了紫府境後,都會卸任家主之位,專心修煉。

  然而,一來是上官鎮海乾得不錯,在位期間家族蒸蒸日上。

  二來是,上官氏幸運地出了一名大天驕,未來有望晉升三品。因此排場須得更高一層,處處往三品看齊。

  由此,上官氏內部心照不宣的,繼續擁護上官鎮海擔任家主,提前適應局面。而後續繼位的上官氏家主,也不得低於上官鎮海這等級別。

  除了上官鎮海這個紫府境家主外,主要負責接待的,還有一名鬍鬚花白,同樣氣勢不凡的紫府境大長老,以及上官氏的驕傲,大天驕上官雲闕。

  除此之外,在場的還有一名成熟貌美,氣質如蜜桃般的女子——上官碧蓮。

  按理說,碧蓮夫人作為外嫁女,並不適合參與到本族事務之中。只是這一次來臨的貴客中,有一位是隴左郡長寧王氏的少族長。

  碧蓮夫人與長寧王氏同為隴左六品世家,平日裡也素有來往,有她在場作為潤滑劑,雙方交流起來也更便宜一些。

  換作以前,區區連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的長寧王氏來客,根本不必引起重視,至多看在「六品世家」這四個字的面子上,派一個普通天人境長老招待一番了事。

  但自從璃瑤大天驕橫掃帝都之後,長寧王氏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一下子進入了一眾大佬們的視野。哪怕是看在璃瑤大天驕的份上,也無人敢輕視長寧王氏。

  不過僅憑長寧王氏的少族長,還沒有資格令上官氏如此重視,之所以格外鄭重,是因為同行的訪客之中還有一位當代准帝子之一的安郡王。

  安郡王再不如康郡王,那也是一位準帝子,堂堂大天驕級的郡王。哪怕他將來爭奪帝位失敗了,未來也是一位神通境親王。

  此等人物上門,上官氏豈會怠慢?

  雙方寒暄了一番,便分賓主坐下,氣氛略有些嚴肅和凝重。

  在上官氏眼中,此番安郡王入京,身邊還有長寧王氏少族長作伴,多半是想讓上官氏站隊?

  若是拒絕,會否令安郡王心生嫌隙?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上官氏眾人表面不說,心中卻多多少少有些膈應。安郡王您也太不「懂事」了,如此幾乎沒有可能性的事情,你非擺上檯面來說,豈非各自難以下台?

  「咯咯咯~」碧蓮夫人見氣氛凝重,嬌笑了幾聲道,「沒想到回帝都娘家小住些時日,還能在此見到宗安少族長。這才一兩年不見,少族長之風采更勝往昔,頗有幾分守哲家主的從容風度了呢。」

  王宗安報以微笑:「夫人謬讚。論風采,宗安不及父親萬一,倒是夫人的氣色愈發珠光玉潤,適才宗安都不敢認了。」

  「那是自然,離得你父親遠一些,這心氣兒也順暢了許多。」碧蓮夫人嬌笑道,「這心情一順,自然就容光煥發了。對了,聽說你家抓了只元水青蛟。恭喜恭喜,希望它早日化龍成功,成為王氏的鎮族靈獸。」

  她心中不由得暗忖,等王氏有了紫府境的鎮族靈獸之後,應該不會再死命蹭我家火狐老祖了吧?

  「宗安離家已有些時日,只是在信件往來中得知了此事。」王宗安風度翩翩地回應著,「就是沒想到,能在上京城遇到夫人。他鄉遇故知,宗安甚是欣喜。」

  欣喜你個大頭鬼。

  碧蓮夫人暗中翻了個大白眼。

  她在娘家一待就是這麼久,還不是你家老爹給威逼利誘的?我上官碧蓮堂堂四品嫡女出身,卻被你爹連哄帶騙地綁在了一艘船上。

  最關鍵的是,迄今為止她還未占到王守哲半點便宜。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出口,碧蓮夫人裝模作樣地巧笑嫣然道:「說起來,這也算是緣分。今夜接風宴上,你我多喝幾杯。」

  隨後,兩人又是一番毫無營養的對話。不過,卻迅速地讓氣氛活絡了起來。

  一旁的上官雲闕心中則是暗暗皺眉。妹妹與長寧王氏的關係,比想像中更加深啊,居然連許多家長里短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前有王璃瑤,後有王宗安,都是妹妹上官碧蓮在暗中推波助瀾,這不能不讓他多想。

  當即,他咳嗽了一聲,對王宗安道:「宗安少族長此番與郡王殿下聯袂而至,莫非,真如傳言中所說,你們長寧王氏與……」

  此話留了半截,引得上官氏眾人目光灼灼。

  「傳言乃是屬實。」王宗安淡然一笑道,「我們長寧王氏,已經決意協助安郡王殿下,儘可能爭取帝子之位。家姐前來帝都刷一波聲望,也是為安郡王和我王氏造勢。」

  此言一出,上官鎮海與另外一位紫府境大長老上官立言均是毫無異色,仿佛盡在預料之中。

  歷來大天驕試鋒之戰都是帶著目的的,而這一次的目的,其實也不難猜。

  他們一個個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然明白這多半是安郡王一方的造勢之舉,推出一面標誌性的大天驕旗幟,與康郡王一方的公羊策分庭抗禮。

  而這一次的大天驕試鋒之戰,璃瑤小姐的戰績遠勝當初的公羊策,威望如日中天,已經隱隱蓋過了公羊策。

  可以料想,在帝子之爭結束後的聖子之爭中,璃瑤大天驕必然會成為公羊策難以迴避的一個可怕對手。

  別看公羊策已經率先邁入了紫府境,可到了大天驕這級別,更多的是看重血脈潛力,意志力,以及心性等要素。

  畢竟通常而言,大天驕晉升紫府境最晚不會超過兩百歲,其過程也如水到渠成一般輕鬆。以璃瑤大天驕的血脈資質,等聖子之爭真正開始的時候,自然已經是紫府境強者了。

  眾人之中,唯有上官雲闕的臉色隱隱有些尷尬,只因他就是傳說中被王璃瑤刷聲望的墊腳石之一。現在滿上京城都在傳言,他上官雲闕與王璃瑤私下一戰,被打成了條狗。

  可真實的情況是,他上官雲闕只不過是略輸了半籌而已。而這半籌,還是輸在了裝備上,倘若他也有神通靈寶助陣,那一戰孰勝孰敗猶未可知。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除了像皇室那樣底蘊深厚的頂尖世家,誰家能說拿出一件神通靈寶就拿出一件神通靈寶?上官氏如今還只是四品,神通靈寶這個級別的寶物,就算想借,都沒地兒借去。

  而這謠言,多半是德馨親王一脈弄出來的,為的就是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讓大家少關注一些小郡王吳志行的慘敗。

  上官雲闕心情不爽,淡淡地說:「安郡王,宗安少族長。請恕我上官雲闕狂妄,即便有璃瑤大天驕撐腰,您的勝算依舊有些偏弱。何況,我們上官氏乃是忠君之臣,無論是哪位郡王繼承帝位,都是無條件擁戴。」

  他的態度表達得很明確。而他的表態,也代表著上官氏真正的態度,藉口中立而婉拒安郡王的招攬,暗示有些傷感情的話就不用說出口了,免得大家難堪。

  而有大天驕上官雲闕頂在前面,萬一有什麼變故,家主上官鎮海還沒開口,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雲闕誤會了。」安郡王似是對他們的反應早有預料,灑脫地輕笑道,「吳某此番進京,並非是借著璃瑤之勢,來說服各大世家與親王站隊。具體事宜,還是由宗安少族長來負責解說。」

  此言一出,上官氏眾人互相望了一眼,隨後半信半疑地看向王宗安。

  王宗安咳嗽了一聲,認真地說道:「帝子不帝子咱先不說,畢竟無論將來是哪一位郡王繼承帝位,咱們大乾的大大小小世家,該過日子還得過日子,該培養傳人還是得培養傳人。」

  「咱們世家,最為重視的無非是兩點,其一,便是萬年傳承不斷,其二,便是力爭更高品階,讓族人獲得更好。」

  大家都是世家中人,王宗安說的很實在,上官氏眾人均是暗暗點頭。

  「而要想實現那兩個目的,都離不開一個字——『錢』。有錢了,咱們可以買無極寶丹,也可以上仙朝去弄更高階的天材地寶,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砸錢買到神通靈寶。」王宗安嘴角含笑,態度溫潤如玉,「一般的四品世家為何培養不起大天驕?誰都知道,一個大天驕想要成長為神通境強者,少說也要耗費六七百年,期間消耗的種種資源,折合成乾金得有兩億至五億之間。」

  「即便是上官氏這等在四品世家中較強的存在,還有鎮海前輩這等善於經營的家主。培養一個雲闕兄,恐怕也得勒緊褲腰帶吧?」

  上官氏眾人聞言,臉色都有些僵硬和難看。

  王宗安說的不錯,想要將一個大天驕培養至神通境,那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消耗更是海量。

  別看上官雲闕現在還未到紫府境,目前的消耗看起來還是「很輕鬆」,但實際上,若不預先做好計劃,提前攢好他後續晉升需要的海量資金,等他到了紫府境之後,說不定就會出大問題。

  畢竟,哪怕是大天驕,也只是有較大概率能成功晉升神通境而已,倘若資源供給不上,極有可能因為修煉速度跟不上,直到壽元結束都無法成功晉升。

  而一旦培養神通境失敗,那家族海量的資源投資就成了打水漂,整個家族就此陷入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尤其是上官雲闕,更是臉色悶悶。

  最近他加大消耗時,家族雖說全力支持,毫無二話,但他知道,家族因此而不得不扣下了其他家族成員的資源,尤其是族中的紫府境老祖,都是主動減少了自身的資源消耗。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他上官雲闕的未來鋪路,這讓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這就是絕大多數四品世家,有心想沖三品,卻又有些瞻前顧後的根本原因。家底不夠厚,沖不起!

  「更何況,成了神通境後,還得考慮神通靈寶的問題。」王宗安嘆了一口氣道,「有沒有神通靈寶的神通境修士,差距還是蠻大的。可想要弄一件神通靈寶,付出的代價也無需宗安來贅述了。」

  上官雲闕臉都黑了。

  他瞪著王宗安,眼神不善。

  你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吧?老子要是有神通靈寶,哪怕天人境時遠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也不至於被你姐打……

  王璃瑤有一個神通境師尊砸鍋賣鐵給她弄神通靈寶,而吳志行也有隆昌大帝賜予的神通靈寶,可憐他上官雲闕家裡窮……買不起神通靈寶。

  想想都心塞。

  上官鎮海和上官立言臉色也是微微有些尷尬,原本自我感覺還是挺良好的,可越聽越不是滋味。

  上官氏的情況都被王宗安說中了。

  以他們家族目前的資金,想要在未來五六百年內培養出一個神通境其實還是有些勉強,有一種捉襟見肘的感覺。

  目前而言,他們還可以通過削減其他族人的份額來供給上官雲闕,等未來他晉升紫府境之後,想要繼續保持目前的這種高速修煉模式,估計就得賣族產了。

  至於神通靈寶……

  那就算了吧,除非傷筋動骨變賣大部分祖產,否則很難承擔得起。

  一旁的碧蓮夫人也是暗翻白眼。

  這宗安少族長平日裡看著倒是挺老實本分的,沒想到還是繼承了他父親的能言善辯。這小子,藏得可真夠深的。

  在四品世家中,歸龍上官氏其實已經算是發展較好的有錢家族了,可被他如此一渲染,一分析,感覺像是窮得要去討飯了。

  「宗安少族長,你是來嘲諷我們上官氏的麼?還是來炫耀你姐姐既有學宮培養,還早早的就有了神通靈寶?」上官雲闕眼神幽幽地看著王宗安,語氣不是很好。

  「來炫耀麼?呵呵,自然沒那等閒工夫。」王宗安一臉平靜而又帶點點自傲道,「我王宗安,現年六十五歲,區區不才,也是大天驕。」

  「是來帶大家一起發財的。」

  還沒等眾人有所反應,一股浩瀚精純的乙木玄氣在他身上蓬勃而起,頃刻間化為磅礡威勢席捲而出。

  天人境三層!!!

  此等年齡,此等修為,自是大天驕無疑!

  一旁的碧蓮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宗安這孩子竟然也是大天驕?

  這藏得也太深了~而且,守哲那臭傢伙也太有能耐了,連續兩個孩子都是大天驕,他血脈竟然如此強悍?

  一時間,碧蓮夫人的眼神有些恍惚,不自覺地舔了舔唇角,勾起了一抹濃濃的饞意。

  若是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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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發表於 2024-10-2 01:10:30 |只看該作者
第374章 爲什麼!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

  與此同時。

  上官氏家主上官鎮海,大長老上官立言,還有大天驕上官雲闕,都處在了無比震撼之中。

  小小的六品世家長寧王氏,竟然連出了兩個大天驕。

  雖說王宗安如今六十五歲時僅有天人境三層,比他姐姐要弱上不少,可還是得看與誰比較……

  想當初上官雲闕在六十五歲時,修為境界也不外乎如此。小郡王吳志行在六十五歲時,又能強到哪裡去?

  上官氏眾人看王宗安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對遠在隴左郡的長寧王氏,重視程度也是瞬間提高了數個等級。

  家族同期出兩個大天驕,一個走學宮聖地路線,一個走鎮族路線。這必定會令王氏在短時間內迅速崛起,強大,只要熬過五百年左右,兩個大天驕就能雙雙晉入神通境。

  而以王守哲的賺錢能力,養一個大天驕,多半不會有太大問題。

  屆時,長寧王氏就牛氣沖天了,直接躋身於上三品世家行列。

  即便到時候上官氏也晉入了三品,但是人家王氏學宮家族雙神通,即便王璃瑤身在學宮,有諸多限制,依舊是要比上官氏強上一大籌。

  而且人家璃瑤大天驕血脈非同一般,說不定能爭到聖子之位。

  若是她未來真成了聖地之主……那王氏必將一飛沖天而不可收拾,成為能與二品世家安國公府比肩的最頂尖家族。(PS:前面有個BUG,安國公府是趙氏,陳氏是三品。)

  如此潛力巨大的家族,哪個家族敢小覷?

  沉默。

  沉默了足足幾十息的功夫,上官氏眾人才從無比震撼中漸漸回神,勉強平復了心情。

  「宗安少族長潛力無限,著實令我這個老頭子羨慕啊。」鬚髮皆白的大長老上官立言唏噓不已,「世人皆道天驕與大天驕僅差一重血脈,努努力就能趕得上。可如此說法,在紫府之前尚有幾分市場。只有等到了紫府境,才會發現兩者之間的鴻溝有如天塹。」

  「我等天驕,在紫府境每向前走一步,都仿若是在搬山填海,困難重重。更別說將紫府之路走通,看一看那神通大道了,那難度堪比登天。」

  也是難怪上官立言唏噓,大天驕最厲害之處,便是對他們而言,到了紫府境才算是剛剛開始,可以一步步攀登天驕一輩子都只能仰望的神通之路。

  倒不是說天驕到了紫府境就無法修煉。一些血脈很高,達到了上品甲等的天驕,也是有那麼丁點希望晉入神通境的。

  只是所有一切,都離不開資源兩字,而資源向來是有限的,所有世家都會精打細算,將其用在刀刃上,並極其講究性價比三個字。

  與其花大代價讓一個潛力耗盡的紫府老祖,在紫府境上快速走幾層。還不如將其省下來培養小輩們,多出幾個天人境,甚至用在紫府交替上。

  畢竟紫府境極限壽元也就八百載,基本神通無望,胡亂砸資源簡直就是在敗家。沒有一個家主敢如此亂來,那會引起族中群憤的。

  「前輩謬讚了。」王宗安展現了一番自身實力之後,便收起了威勢,恢復了一開始的翩然謙遜,「宗安能成大天驕,實乃僥倖。晚輩當初去隴左紫府學宮鍍個金,又豈能料到會被長生樹前輩看中,既賞賜了乙木精華,又得了長生樹靈種呢?」

  扎心了啊~

  拋開自身也頗有氣運的上官雲闕不提,上官鎮海和上官立言都覺得心痛到難以呼吸。他們怎麼就沒有這等運氣,讓長生樹前輩看重呢?

  隴左學宮那顆長生樹,他們也都聽說過,據說如今已經是八階巔峰的存在了。說不定哪一天,長生樹前輩就渡過化形劫,成為九階妖王了。

  屆時,豈非代表著長寧王氏的後台又增加了一個?九階妖王就相當於人類的神通境真人了。不同於天河真人沒幾百年好活的樣子,長生樹乃是出了名的長生種,壽元比龜類靈獸還要長。

  只要宗安少族長不死,或是長生幼樹一直留在王氏,這份情誼就會一直延綿下去。

  「宗安少族長,你剛才說要帶我們一起發財?能否詳細說一說情況。」上官鎮海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轉移話題。

  不能再繼續先前那個話題了,他已經生出濃濃的挫敗感了。

  「諸位請看我們安北衛的規劃。」王宗安拿出了一套天機留影盤,激發出了存在其中的影像,「這是我們的實驗性農莊,種植的是高產珍珠米和孜然,周圍那大片大片綠草原都是苜蓿草。」

  「珍珠米作為一種高產粗糧,它極耐儲存。即可作為優質戰馬,馬車挽馬,勞作耕牛等等的精糧,也可以成為戰備及賑災物資。普通人也可以將珍珠米作為輔食使用,並有改善排便等妙用在。」

  「安北衛陽光充沛,只要能保持住灌溉。每年可出產兩季珍珠米,且品質優秀,價格極低。精耕細作下,每畝年產量能達到二十五擔,每擔售價三個大銅,畝年產可達七十五大銅,再加上套種的孜然香料,秸杆可做青儲飼料等,每畝年毛收益將達到一乾金二十大銅的模樣。」

  「安北衛地緣遼闊,面積相當於尋常衛的五六倍大小,最大的特色是無丘陵無湖泊無森林,可以最大化的利用土地,採用規模化耕種、灌溉、收穫,大幅度降低成本。」

  「僅僅一個安北衛,預計可開發珍珠米農田的數量就達到了一千兩百萬畝,每年的經濟總價值達到約一千五百萬乾金。」

  上官氏眾人聽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每年一千五百萬乾金!這是一個何等可怕的數字,一百年便是十五億的總產值。

  不過誰都知道,這是毛收益,還得去掉稅收、以及各種成本。但即便如此,依舊讓他們震撼不已。誰能想到,之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安北衛,展現出來的經濟價值竟如此之高?

  「畜牧業也是安北衛的一大特色,廉價的青儲飼料加上珍珠米精糧的餵養下,可以養活大批量的肉牛、馬匹等等,且市場競爭力很大。大家注意看這一張表格,這是一頭肉牛的飼養成本與售價比,毛利達到足足三個乾金。」

  「我們安北衛未來籌建的幾大畜牧場中,預計可養殖兩百萬頭優質肉牛,兩百萬頭奶牛,奶牛這計劃後續再說。光是優質肉牛,便是六七百萬的毛利。」

  肉牛規模很大,產量很足。

  地球上比較富裕的國家,人均年食肉量不過五十至百斤。但這可是玄武世界,玄武修士對食用肉食來補充氣血的需求是極大的,便是連靈台境,天人境,甚至是紫府境修士,也不可能天天吃大量各階靈肉,那樣消耗太大了。總得用搭配一些普通肉食來補充氣血。

  而且,這世界上數量最多的其實還是底層修士,普通肉食的消耗量還是很大的。

  「大家再嘗一嘗我們的玉晶葡萄酒,此酒有養顏滋潤之功效。」王宗安又是拿出了漂亮的玻璃瓶酒,以及全套的精緻玻璃杯酒具,給眾人分別倒了杯酒。

  猩紅的葡萄酒散發著芬香,與透明琉璃杯相得益彰。

  眾人一嘗,果然甘甜可口,餘韻悠長,的確算得上是一種美酒。

  「安北衛陽光充沛,所產的玉晶葡萄甘甜渾厚,釀出的酒也是上上品,雖不如靈酒,可這一瓶售價二三十大銅不過份吧?以我們對安北衛的玉晶葡萄基地和釀酒廠的規劃,年出產數千萬瓶那不過是起步,一旦成功推廣,必然是一個巨大的盈利項目。」

  天機留影盤中,年輕貌美的姑娘或釀造玉晶葡萄酒,或是在灌裝葡萄酒,廠區乾淨衛生極具觀賞性。

  一副副的商業規劃藍圖,在王宗安的渲染下,在眾人腦海中鋪陳開來,清晰可見未來的海量收益。

  別說上官氏眾人被那滿是乾金的未來晃花了眼,便是連早已不是第一次聽的安郡王,也還是聽得熱血沸騰,生出了一種原來我安郡王也是個有錢人的「豪邁錯覺」來。

  「宗安少族長,先前說來帶我們發財……」上官鎮海也算是個見多識廣的老牌族長了,這會兒卻也忍不住吞咽著口水,動心不已,「莫非,是準備帶著我們一起分享安北衛的利益?若是能分得足夠多的話,我們願意冒險支持安郡王。」

  之前王宗安說得對,上官氏太缺錢了。

  康郡王身邊支持者眾多,以上官氏如今的情況,即便能投靠康郡王,能得到的好處也有限。

  相反,若是能在安北衛中分得一塊利益,上官氏又有何懼?

  何況,安郡王在不聲不響間,居然已經下了這麼大一盤棋,得到了有兩位大天驕的長寧王氏支持不說,還把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安北衛給盤活了……未來未必沒有勝算。

  「前輩說笑了,安北衛乃是殿下之根基所在,多少年的心血全投進去了,豈能隨意拱手相讓?」王宗安淡然輕笑道,「也就是我們王氏,大力支持安北衛的開發,才能分得一杯羹。」

  上官鎮海好懸沒被氣得七竅生煙。

  雖然他也明白無功不受祿的道理,可你王宗安把安北衛的前景說的那麼好聽,把他們的胃口全吊起來了,結果臨了臨了,卻說沒你的份。

  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

  「宗安少族長是來消遣我們上官氏的麼?」上官鎮海忿忿地說道,「若是抱著結仇的目的而來,恭喜你,你達到目的了。」

  「前輩莫急,安北衛的利益不分享,並不代表沒有其他利益。」王宗安絲毫不在意上官鎮海的惱怒,淡定自若地調整了一下天機留影盤,「區區安北衛,對於整個西北地區而言不過是個犄角旮旯。諸位且看~」

  天機留影盤激活的畫面中,呈現出了整個達拉大荒漠的俯瞰圖,原本已經十分遼闊的安北衛,在其中僅僅占據了一個小小的,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達拉大荒漠,面積廣闊而浩瀚。其規模,約莫有足足三個郡大小。如此巨大的無人區一旦開拓成功,將產生天文數字般的經濟利益,別說培養一個神通境了,便是十個八個,都是輕輕鬆鬆。」

  王宗安的賣相極佳,配合著他自信的模樣,當真是個極好的說客。

  上官鎮海被忽悠得有些恍惚了:「宗安,這大荒漠大歸大,但是要想征服何其之難?最大的問題,還在於缺水吧?」

  「鎮海前輩無須擔心,我們已經規劃好了一條巨大的運河,即可解決水源問題,又能解決運輸問題,可謂是一舉兩得。」王宗安又是拿出了一副概念規劃圖,上面一條波瀾壯闊的運河,從西海一路貫穿到安北衛,中間還有一個分叉,直抵歸龍城三十六衛之外。

  上官鎮海被震撼到了,情不自禁地點頭道:「當真是好大的氣魄。」

  驀地,他又皺眉道:「不過這計劃聽起來,怎麼會如此耳熟呢?對了,安郡王好像已在朝堂上提過這個計劃,被當眾嘲諷了!」

  說著,他瞅向了一臉尷尬的安郡王。

  「嘲諷,不過是一群無知者的恣意妄言而已,若是人人都能見得其中龐大的利益,如何能輪得到安郡王和咱們?」王宗安冷笑不迭,「不足百年之後,他們一個個全得為當初的口出狂言而懊悔不已。」

  上官鎮海等人,也是被王宗安之前規劃出來的安北衛的收益震驚到了,倘若真的能將達拉大荒漠征服,其中的利益的確是海量。

  只是,那條大運河……

  「大運河,我們計劃動用民夫百萬人,分出上千個標段同時進行施工。」王宗安說道,「此外我們還會招募散修,僱傭大量的玄武修士,以及徵調煉器傀儡等一起施工,預計在五十年內完成這個史詩級的浩大工程。」

  「與此同時,我們還會率先一步對達拉大荒漠進行植樹造林,逐步圈地,以耐旱苜蓿草等率先改良沙土。預計在百年之後,已經可以初步征服二十分之一的大荒漠,五百年內,將大荒漠化作綠洲。為大乾憑添數郡富饒的產糧之地,每年都能產生海量的經濟利益。」

  上官鎮海等人的眼睛都直了。

  五百年聽起來很久,可實際上還不到一個神通境一半的壽命,而且,這世上存續千年以上的世家可不在少數,別的不說,單單上官氏就已經存在了數千年。

  但凡能綿延數千年的世家,都不可能只看眼前這一塊,也許他上官鎮海未必能看到最終結局,但是他們上官氏的子子孫孫可以啊。

  何況,五百年後,差不多就是上官雲闕衝擊神通境的時候。

  「宗安,你說帶我們發財。那我們該怎麼做,才能分一杯羹。」上官鎮海試探道。

  「你們上官氏每年拿五十萬乾金出來,持續兩百年共計需要拿出一億乾金。此外,每年提供不低於一千名鍊氣境修士、一百名靈台境、十名天人境,一名紫府境修士,供【達拉開荒聯合司】調遣,持續時間不低於五百年。」王宗安拋出了早就醞釀好的計劃,「所有的總投資,總收益,總支出等,稅收等,都通過【達拉開荒聯合司】進行,聯合司實際控制人為安郡王殿下,未來所有的分紅,也都由聯合司進結算分配。」

  一億乾金?

  上官鎮海聽到這數字,心都在顫抖,但是好在可以分兩百年給,壓力會略小一些。

  至於那麼多修士,對上官氏而言也是不小的負擔。上官氏家大業大,需要用人手的地方也很多。

  但是王宗安給出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些。只要熬過前期難關,後續的收益不可估量。由此,他還是很心動的,實在不行,還是可以抵押變賣掉一些產業。

  「我們如此付出巨大的代價,最終得到幾成股份?」上官鎮海心動不已地說道。

  「幾成?」王宗安笑了起來,「鎮海前輩真會說笑話,那可是數郡之收益,貴家族未來是想富可敵國麼?因為您是我們談的第一家,可以給您些優惠,占百分之三的股份和分紅。【達拉開荒聯合司】不倒,你們上官氏永久享用這份權益。」

  「百分之三?」上官鎮海勃然色變地跳腳道,「我們付出如此巨大代價,僅僅能拿百分之三?」

  「鎮海前輩切勿動怒,請看看這張預期投資額度和未來的收益曲線表。」王宗安淡定地拿出了一張表,讓上官氏慢慢研究,隨後告辭道,「諸位,我們給出的條件已經很優惠了,莫要錯過如此天賜良機。宗安等人,先行告退了。」

  王宗安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一天能決定的。但凡世家行事,又是牽涉到如此多人力物力的投資,總是需要內部商量著來,他倒也不急。

  上官鎮海拿著收益曲線預計表,微微錯愕道:「宗安少族長和郡王殿下,難道不吃接風宴就走?」

  「大家都挺忙的,回頭有空再吃。」王宗安笑著起身拱手,「我與郡王殿下,還有不少家要拜訪呢。」

  的確也是,這上京城中又不是上官氏一家……

  「還有一個問題,若我們上官氏同意參與這個項目,是否需要明確站出來表示支持安郡王殿下?」

  「鎮海前輩多慮了,這不過是一個合作開發項目而已,無論您支持安郡王還是康郡王,都不會影響後續。說實話,這個項目太耗錢了,哪怕德馨親王一脈,連康郡王殿下,我們都想拉進來參與,人多力量大嘛。」

  「好好好,既如此,合作有望啊。」

  說話間,王宗安與安郡王便正式告辭。

  隨後,他們便正正經經的一家接著一家拜訪。

  果然,他們吹過的牛皮都會去實現。他們還真的跑去德馨親王,永安親王兩個親王府去遊說拉投資了,雖然很快就被「禮貌地請了出來」。

  但是光從這一點,就可以讓人看出安郡王與王宗安這對組合,他們是玩真的。如此,倒是讓有心者更加堅定了信念。

  ……

  時光匆匆而過。

  又是一個月後。

  安江中段,蛟龍島。

  作為蛟龍幫的根據地,這座島嶼常年處於水汽雲霧籠罩之中,且有大陣守護,易守難攻。蛟龍島的港口之中,更是常年停靠著數量眾多的大江船,若是從天空俯瞰,場面也是極為壯觀。

  島上有數座山峰,其中的最高的一座山峰頂端被人為剷平,建造出了一片建築群,便是蛟龍幫內眾人居住的地方。

  而在這一片建築群之中,有一座風格粗獷,氣魄不凡的大殿,名為「蛟龍殿」。

  這座蛟龍殿,便是蛟龍幫內議事之所,也是這蛟龍幫的權力中心所在。

  蛟龍殿內。

  寬大的主座上,向來恣意瀟灑的龍無忌,此時臉色鐵青,地上則是一堆被撕碎了的信件。

  他那幾名心腹手下,趙無情等人則是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垂著頭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自從大當家得知王守哲投靠了安郡王后,脾氣就變得易怒易躁,陰晴不定起來。

  他與上京城的通信也越來越頻繁,而且每次收到信,心情都會很不好。

  「守哲,你當真是在背叛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啊。」龍無忌寬大的手掌狠狠捏著扶手,深邃的眼神中閃爍著某種綠光,「吳明遠那小子究竟有什麼好的?讓你如此不遺餘力地幫他。」

  「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做兄弟不好麼?」

  「不行,不能讓王守哲繼續錯下去了,回頭才是岸。」龍無忌兩眼微微眯起,眸光中閃過一絲凶意,「來人,全軍出發,目標長寧衛。」

  趙無情一顫,忙低聲說:「義父,距離『五十年之約』還有四十天左右,您就再忍忍吧。」

  「忍?再忍下去,王守哲就越陷越深,沒有回頭路了。」龍無忌氣得眼珠子都開始發紅,「大軍現在就給我開撥,全軍壓到長寧衛之外,就在那駐紮下去。等約定日期一到,立即揮軍平安鎮。」

  「我龍無忌非得親自去問問他,為何要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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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11:02 |只看該作者
 第375章 鋤頭揮得好!牆根自然倒

  上京城風雲變幻莫測的同時。

  安北衛內部。

  隨著人口的遷徙,如今的安北衛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麼人煙稀少,雖然人口仍舊不多,但隨著人口的聚集,已經誕生了數量不少的自然村落。

  底層老百姓的生活很簡單,帝子之爭也好,上層的博弈也好,距離他們其實都非常遙遠,也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一日三餐的生活才是最實際的,他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也不過是想過上比現在更好一點的日子而已。

  小鹿村。

  這是一個形成還不到半年的小村子,也是那眾多因為人口遷徙而形成的自然村之中,非常普通的一座。

  落戶的時候,因為村口有一塊石頭長得很像小鹿,村長隨口就取了這個名字。時間久了,大家漸漸倒也叫習慣了。

  老李一家住在村裡的聯排居民樓里。

  他們家世代都是七品世家漠南孫氏的佃農。這次安北衛墾荒,漠南孫氏分了一個直脈過來,他們家便也跟著一塊過來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漠南郡如今人多地少,作為佃農,他們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地種了,聽說只要來這裡就能分到地,就決定過來碰碰運氣。



  至於這些居民樓,都是一個叫做「王氏三建」的商會出資建的。他們用一種叫做「洋灰」的東西,還有石子和鋼筋,只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就建了好幾棟居民樓。這些房子造得又大又寬敞,還格外結實,比他們自建的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王氏三建」的人知道他們買不起房子,允諾他們只要每個月交比較少的一筆錢,就可以一直住在這房子裡,據說二十年後,這些房子就能徹底屬於他們。

  當然,代價是,在這二十年裡,他們分到的地里只能種「王氏糧種商行」給他們的種子,等到收成的時候,也得優先賣給王氏糧種商行。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有地種,能賺到錢養活自己,養活家人,種什麼東西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這天一大早,老李就帶著兒子離開了居民樓,扛著鋤頭去了村東頭的地里,開始給地里鬆土,施肥。

  周圍的地里早就已經有不少人在了,大家都低頭忙碌著。

  不過,和剛來時的忐忑和不安不同,如今的他們都平靜而鎮定,就連揮鋤頭的動作都透著股從容。

  其實也很正常,因為幾個月下來,他們都已經發現了安北衛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不說別的,單單是王氏糧種商行拿給他們種的東西,就不簡單。

  他們這些佃農一輩子都在地里刨食,讓他們去研究怎麼改良種子他們可能不行,但對於種子的品質好壞,他們卻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



  王氏糧種商行提供的這些種子,不僅出芽快,成活率高,而且生命力也格外強大,哪怕在安北衛這麼幹旱的地方也能長得很好。

  之前的珍珠米和孜然是這樣,現在的苜蓿草也一樣。

  他們自己帶來的苜蓿草種子就不行,大多連芽都發不了,即便發了芽,長得也蔫耷耷的,遠不如王氏糧種商行的苜蓿草那麼健康。

  對比之下,優劣立顯。

  佃農的思維都很樸實。在他們看來,優質的品種,就意味著好的收成,而好的收成,就意味著能賺到更多的錢。

  所以,在發現王氏糧種商行手裡的種子品種都非常好的時候,他們的心裡就已經踏實了,對安北衛的未來也有了盼頭。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一匹黑色的半大馬駒帶著兩匹小一點的馬駒,順著村子中央的洋灰馬路跑了過來。

  「喲~大黑,又帶著媳婦們過來遛彎啦~」老李的兒子小李見到這一幕,拄著鋤頭調侃了一句。

  大黑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打招呼似的衝著他叫了一聲,然後就溜達進了地里,帶著另外兩匹馬駒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地里這些苜蓿草本來就有它們的一份,小李也沒阻止,反而走過去摸了摸它的脖子。

  大黑顯然跟他很熟,一點都不抗拒,反而還順勢蹭了他一下。

  「爹,大黑長得可真快,肌肉也結實,將來一準能長得很高。」小李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以前咱們養的馬長得可沒這麼好。爹你說,會不會是這苜蓿草的關係?」

  「這還用問嗎?」老李白了他一眼,「你沒看除了苜蓿草,其他的草它們連碰都不碰嗎?」

  事實上,別說吃了,它們連看都不看一眼。就仿佛,在它們眼中,王氏的苜蓿草是珍饈美味,而普通的苜蓿草,就是餿掉的剩菜剩飯一樣。

  其實安北衛神奇的事情還有很多。

  除了洋灰造的高樓,以及品質好得過分的種子外,還有寬闊筆直,同樣在極短時間內造出來的灰白色馬路,還有深埋地下,由無數管道組成的「統一灌溉系統」,以及當初收割時見到過的那巨大的,完全由金屬煉製而成的「大型農業器械」……

  有好多東西,他們其實根本搞不明白,但初見那些神奇事物時的那種震撼,卻被他們深深地記在了心裡。之後,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處於恍惚之中,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在安北衛生活了幾個月之後的現在,他們才漸漸開始習慣,只是偶爾看到牲畜牛馬對於兩種苜蓿草的區別待遇時,仍舊忍不住唏噓感慨。

  曾經的安北衛不過是一片沒有人煙的荒蕪之地,如今,卻儼然已經有了幾分西北糧倉的意思。而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跟他們這段時間所見到的那些神奇事物脫不開關係。

  這是一場,由人類創造出來的「奇蹟」。

  正說話間,頭頂忽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鷹啼,一輛由龍鷹拉著的飛輦出現在蔚藍色的長空之中,而後盤旋著開始緩緩下落。

  「龍鷹……是安郡王府的飛輦!」老李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反應過來,推了自家兒子一把,「快!快去叫村長!」

  小李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隨即連忙撒丫子往村里跑。離著村子還有很遠,他就已經扯開喉嚨喊了起來。

  沒過片刻,整個村子裡的人就全都被驚動了。

  小鹿村的村長,一個中年人模樣的玄武修士也迅速趕到了村口。

  很快,天空中的龍鷹飛輦就徐徐落到了村口的曬穀場上,隨後飛輦的車簾被掀開,一個模樣俊朗的青年公子在幾個官吏的簇擁下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襲天青色的靈蠶絲錦袍,舉止從容,氣度尊貴不凡。這青年,赫然是安郡王的長子,小郡王吳晟鈞。

  「小鹿村村長孫思念,拜見小郡王。」村長連忙迎了上去,朝著他深深一禮,「小鹿村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地方,竟勞動小郡王幾次三番親自前來慰問,孫某不勝惶恐。」

  明明也是個靈台境中期的修士,放到小地方上也算得上一方老祖了,面對吳晟鈞時,孫思念卻緊張得額頭上不停冒汗,說話也斟字酌句,生怕說錯一個字。

  也不怪他如此緊張。

  別看吳晟鈞在王宗安面前沒有半點架子,對他還很是敬重,但在普通世家眼裡,他作為安郡王府的小郡王,實際上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他的隨便一句話,就能夠決定一個八九品世家的生死存亡。便是六七品的世家,也不敢捋他的虎鬚。

  孫思念這一支雖然是從七品世家漠南孫氏里分出來的,但他這一脈加上他自己,也不過三個靈台境強者,在小郡王吳晟鈞面前自然是誠惶誠恐,不敢造次。

  「孫村長客氣了~」小郡王吳晟鈞卻一點都沒擺架子,表情和煦地伸手將他扶起,神色鄭重而真誠,「諸位父老是因為相信我父王才來這安北衛紮根的,於情於理,我郡王府都需要對諸位負責。我來此,也不過是略盡一份心力罷了。」



  安郡王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和王宗安商議,制定一系列後續的開發計劃,集資計劃,以及其他方面的核心戰略方針,忙得不可開交,太細節的東西根本顧不上。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安北衛內很多計劃的具體實施,實際上都是吳晟鈞以及郡王府的一眾官吏在負責。

  尤其是這些世家和百姓剛剛遷來安北衛的時候,心中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忐忑和不安,吳晟鈞沒少花心思安撫和鼓勵,還時常關心他們的生活需求,務求讓所有百姓都感受到安郡王府的關心和用心。

  小郡王如此親切周到,在整個大乾可謂是獨一份,他們如何能不感動?

  村長孫思念自是一番感激涕零。

  而在他們寒暄的同時,郡王府的官吏們也在各自忙碌,親切地詢問老百姓們最近的生活狀況,供水是否能供應得上,是否有什麼難題需要幫忙解決等等等等。

  除此之外,此次陪同吳晟鈞下鄉慰問的,還有長寧王氏的王室誠,王瓔蝶兩人。

  兩人此來,是為了確認王氏的苜蓿草種子在安北衛的實際生長情況。

  其中,王室誠乃是王氏第九代「室」字輩的老二。他的父親,便是第八代「宗」字輩的老二,如今已經是天人境老祖的王宗昌。

  如今五十五歲的王室誠,修為也已經有了靈台境五層,雖然比不上那些擁有天驕之資的父輩們,但如此資質修為,其實已經不輸給那些普通六七品世家的嫡脈天人種子弟了。

  此次跟隨王宗安來安北衛的王氏族人之中,除王宗安外年齡最大,實力最強的便是他。

  而王瓔蝶,她在王氏第九代「瓔」字輩排行第十二,乃是王守哲六弟王守廉的長孫女。她的父親,便是王守廉的長子,王氏第八代「宗」字輩的老九,王宗平。

  王宗平當年喜歡上了個散修姑娘,在家族中著實弄出了個大風波。通常而言,世家子弟很少會和散修姑娘結合,家族也絕對不會允許。



  好在家主王守哲開明,在私底下花大力氣調查了那個散修姑娘家庭,發現那戶散修總體還算清清白白,並無什麼不良劣跡。

  這才花了些功夫,說服了比較頑固的王守廉,得以讓王宗平娶了個散修姑娘。婚後倒也太太平平,宗平在軍武隊伍中也是混出了些成就。

  只是王瓔蝶的先天資質不算特別高,但王氏對族人向來大方,啟靈丹,淬血丹,洗髓丹一串丹藥磕下來,她的資質也漲到了中品丙等,成為了小天驕。

  如今二十五歲的她,實力已經達到鍊氣境七層,有了相當多的辦事經驗,一般的小事情已經完全有能力獨立處理了。

  這一次王室誠之所以帶上她,也是因為她的血脈天賦對植物的生長情況非常敏感,常常能發現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問題。有她在,收集信息時能事半功倍。

  而如今收集的這些數據,也將會成為開發下一代苜蓿草良種的重要依據。

  小郡王吳晟鈞結束了和村長孫思念的一番寒暄之後,抬眼四顧,看到各司其職的眾人,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經過幾個月的磨合,不僅是遷徙來安北衛的老百姓已經適應了安北衛的生活,郡王府的官吏們也漸漸適應了這種嶄新的工作方式。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有時候,就連親自部署實施了諸多計劃的他自己,也時常為安北衛的變化而驚嘆。

  他目光不自覺看向了東南方,眼神中透出一抹擔憂。

  按照父親和宗安定下的計劃,安北衛如今年的發展不過就是個開始,接下來,還有一系列龐大的計劃需要實施。

  父親和宗安此次入京已經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籌措到足夠多的資金。

  那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長期支出資金,無論是哪一家,都很難單獨承擔。

  希望一切順利,達拉大沙漠才有征服的可能性。

  ……

  大乾國都,歸龍城。

  歸龍城最近一兩年當真是熱鬧非凡,先是璃瑤大天驕打穿「十大傑出青年」的榜單,結果餘波未平,安郡王和王氏少族長王宗安就聯袂跑到了歸龍城,開始大肆宣傳達拉大荒漠的開拓計劃。

  而與之同時傳開的,還有另外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那便是,長寧王氏少族長王宗安,竟然跟他姐姐一樣,都是大天驕之資。如此驚爆的消息,迅速在歸龍城內引發了連鎖反應,達拉大荒漠開拓計劃也因此被弄得人盡皆知。

  而與此同時,歸龍城最紅的酒樓——白雲樓中。

  黑曜鐵擂台周圍已經掛滿了橫幅,上面用加粗加大的字體寫著「大乾萬載難遇之大機緣」,「准帝子帶你玩轉大荒漠」,「百年投資萬載享福」,「給子孫們留一片基業」,「皇室信譽值億金」,「商業奇才衡郡王唯一推薦項目」,「璃瑤大天驕抵押神通靈寶滿倉投資」,「為大乾崛起而奮鬥」,「一股旺百代」,「錯失良機懊悔萬世」……等等煽動性極強的文字。

  密密麻麻的橫幅之下,向來低調而神秘的准帝子之一——安郡王,以及王氏大天驕宗安少族長,正擼著袖子,激情萬丈地介紹著他們的宏偉計劃和目標。

  包廂內的,都是些四品、五品世家的話事人。而散座上,則是密密麻麻地坐著不少六品、七品世家的家主或老祖,他們都是全神貫注地消化著安郡王和王宗安展現出的成果,震驚於那慷慨萬丈的宏偉藍圖。

  比起安郡王當初的計劃,這份計劃不僅更加詳盡,更加細緻,甚至於具體到了每一個階段需要投入多少資金,多少人工,多少材料,還增加了很多新的內容,譬如每一階段目標完成之後,將會產生多少效益等等等等。

  不要小看這些細節。

  正是因為這些細節的存在,才讓那原本仿佛空中樓閣,仿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浩大工程,成了只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去施行,就必定能夠完成的系統工程。

  這些世家老祖都是有見識的,虛無縹緲的宏偉藍圖騙不到他們,一個工程究竟有沒有完成的可能,他們自然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比起告訴他們這個工程有多浩大,對大乾又有多少好處,對未來能產生多麼深遠的影響,不如用實打實的數據告訴他們,這門生意穩賺不賠,能賺大錢來得實在。

  擂台下。

  安郡王府麾下的一群官吏,早已在現場擺好了辦公桌,認購契約等等。

  不同於一般官府官吏多少有些踩低捧高的姿態,安郡王的這些官吏雖然名聲都不是很顯赫,卻都十分的熱情,而且十分的年輕。

  他們都是站著辦公,有條有理地與那些前來諮詢的世家成員介紹著「達拉開荒聯合司」的股份計劃,應盡義務,以及未來的收益和風險。

  每一項目條款,都寫得無比清晰,沒有玩弄任何模稜兩可的文字遊戲。而各項風險,也都在條款注意事項中闡述得一清二楚。

  官吏們甚至會仔細解釋其中的風險,並要求認購者再三考慮。

  也正是他們的這種認真負責的態度,讓本就已經頗為心動的六七品世家們最終打定了主意,他們在自己能力範圍內認購了一份份的散股。

  這些面向五、六、七品世家的散股,大約占股份總數的百分之二十,一共分成了兩千股,其中每股占總股份的比例是萬分之一。

  但哪怕只是其中的一股,對七品世家而言就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投資了,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每年要拿出兩千乾金,並持續投資兩百年,總投資額將達到四十萬乾金。

  除此之外,每認購一股,還得出十個鍊氣境和一名靈台境修士加入開荒隊伍。

  對普通七品世家而言,要一下子拿出四十萬乾金會比較吃力,但是倘若是分兩百年拿出,壓力就小了很多。比較麻煩的是要出修士加入到聯合司,但是細細想來,每十年輪換一次,也未必不行。

  沒辦法,七品世家在歸龍城內的地位太低了。

  在這遍地高門的歸龍城,七品世家想要獨立生存下去太難了,不想被擠壓生存空間的話,最簡單的做法就是依附高品世家,結果就是,歸龍城內幾乎有大半的七品世家都是高門世家的附庸,好一點的也是半附庸,平日裡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而且,歸龍城內的七品世家要想晉升品級,其難度比起地方豪強來還要高得多。

  不過歸龍城中的七品世家也不是沒有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生活穩定,安全感十足。只要他們牢牢抱緊主家的大腿,不作死,不搞事,通常都能一千年兩千年這般延續下去,甚至還有傳承了四五千年的神奇存在。

  不像那些地方豪強,常常隔個幾百年就會有一波勢力更替,只有極少數七品世家能堅持住千年不倒,而堅持下來的,多半也已經成了六品世家。

  如今,有這麼一個打破階級固化的機會就放在眼前,風險又不是很大,縱然歸龍城內的這些七品世家都已經安逸久了,也願意為了子孫後代搏上一搏。

  何況,人家安郡王也說了,這不涉及到帝子之爭的站隊,純粹是商業行為,就算他在此次帝子之爭之中失敗了,也不耽誤賺錢。

  既然後續利益有保障,願意投資的世家自然也多了。有不少強七品世家,在舉家商量之後,都決定要賣掉一些固定資產,認購兩股或三股。

  「城西區七品世家李氏,認購一股。」

  「城西區七品世家王氏,認購兩股。」

  「城北區七品世家……」

  「城東區六品世家公孫氏,認購十二股。」

  「城南區六品世家陳氏,認購十股。」

  「歸龍五品世家徐氏,認購一百股。」

  「歸龍五品世家萬氏,認購一百一十股……」

  根據認購契約,六品世家認購,須得十股起購,且必須出一個天人境強者進行階段性服役。否則,人家聯合司不帶你玩兒。

  五品世家則是一百股起購,除了需要出數名天人境修士之外,還得出一名紫府老祖,只是不必常年服役,只需要出四成時間即可。

  每一個世家認購,都會有專人唱喏,廣而告之。

  歸龍城中五六七品世家數量眾多,所有財力統合到一起,其實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數量,區區兩千股,實際上並不能完全滿足他們的胃口。

  隨著第一個認購者出現,不少世家立刻就意識到,若不進行搶購,恐怕就會錯失機會了。

  僧多肉少的情況下,這區區兩千散股在短短十天時間內便宣告售罄。這讓很多還來不及籌措資金,或是還在猶豫的家族們懊悔不已。

  與此同時,歸龍城八大四品世家也相繼淪陷,隨著四品世家中較強的上官氏率先站出來,認購了其中百分之三的股份,剩下七個四品便也坐不住了,很快便有四個認購了百分之二的股份。

  再加上一早就已經表態的衡郡王的百分之二股份,如今認購出去的總股份已達到了百分之三十三。

  ……

  與此同時。

  皇城內,「拙政閣」中。

  垂垂老朽的隆昌大帝,罕見的有些惱怒。

  他面前的書桌上已經摞了厚厚的一沓奏章,全都是彈劾安郡王的,且都是內閣審閱過後送來的。

  「荒唐,太荒唐了。」隆昌帝惱火地罵罵咧咧道,「他吳明遠好歹也是僅有的兩位準帝子之一,竟然赤膊上陣和那什麼王宗安一起,那個,那個……老姚,他們那個自稱叫什麼來著?」

  宦官老姚低著頭低聲提醒道:「安郡王說,那叫『路演』,為的是尋求有卓絕眼光的『天使投資人』。」

  「對,『路演』,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名字。明遠他平日裡不這樣的,定是那神神叨叨的王氏在暗中攛掇。」隆昌帝冷哼道,「丟人,皇家的臉面都給他丟盡了。瞅瞅這些彈劾奏章,都堆了快一書桌了。不就是搞個大項目麼,就不能在大朝會上提議,由群臣群策群議一番?」

  「那個,陛下……」老姚嘴角一抽,略帶尷尬地弱弱提醒道,「數十年前,安郡王曾在大朝會上提過大荒漠開荒項目,結果被群臣群而攻之。這其中,罵的最凶的……」

  說到這裡,他張了張嘴,愣是沒敢說下去。

  隆昌大帝臉色一尷,也是回想起了當初的事情。當初罵得最凶的,可不就是他自己麼?

  可那也不能怪他啊,當時的情況,一來,他是覺得吳明遠太過異想天開,之前那麼多世家都開荒失敗了,吳明遠的計劃希望十分渺茫,二來,也是因為他年事已高,開拓之心早已經消磨殆盡。

  再加上當時康郡王吳承嗣一黨的起鬨擠兌,他便覺得吳明遠不過是想借這個計劃拉攏人心,趁機抬一下准帝子身份,妄圖掙扎而已。

  卻是不曾想到,吳明遠那小子其實是認真想開拓大荒漠,而且,幾十年下來,居然真的讓他將荒涼的安北衛,經營成了一片出色的實驗之地,隱約有了點糧倉的意思。

  在此基礎上,再提出達拉大荒漠的開荒,情況自然就不一樣了。

  詳盡的數據,清晰的發展線路,未來的風險和收益,都是建立在了事實的基礎上,比起吳明遠當初停留在吹牛皮上的開發計劃,無疑要令人信服無數倍。

  再加上此事有璃瑤大天驕,宗安大天驕等幫著一起背書,可信度和可行性再度大增。便是連隆昌帝,都感覺安郡王只要肯花苦功夫,此事多半真的能搞成。

  「哼,說得冠冕堂皇,說什麼此番只是帶大家一起發財,無關乎帝子之爭。」隆昌大帝心中暗暗不爽,就仿佛什麼都沒想起來一樣,自然而然地轉移了攻訐點,「說來說去,吳明遠和王氏不過就是在收攏人心而已。否則的話,他們為何不去康郡王府拉一下投資?」

  「這個……陛下,安郡王殿下已經去過康郡王府了。」老姚的嘴角再次抽了抽,低聲道,「只是康郡王王妃趙怡靜草草接待了一番後,便藉口說郡王殿下不在家,不好私自做主,客氣地將他們請了出去……」

  說到這裡,連他都忍不住替隆昌帝尷尬,憑著近千年的職業素養才硬生生忍住笑意,沒有失態。

  他甚為了解大帝,知道大帝心裡其實已經有些認同安郡王的開拓之計,並非是真的在生氣。他就是在著惱安郡王繞開了他這個大帝在做事,心中膈應,忍不住發發牢騷而已。

  「故作姿態。他不過就是趁著康郡王去域外戰場,不在府中,才故作姿態,以標榜自己的無私。」隆昌大帝嘴角也是抽了抽,當下再次假裝失憶,自動自發地將話題轉移到了下一個攻訐點,「安郡王真要是一心為國,為何不來找朕商量?難不成,在他心中朕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的昏聵之帝麼?」

  「他定是當年被朕小小訓斥了幾句後,便記恨在心,一門心思想要證明朕是錯的。」

  隆昌大帝以己度人,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樣。

  可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面有宦官前來稟報:「啟稟陛下,安郡王殿下,長寧王氏宗安大天驕,聯袂前來求見陛下。」

  隆昌大帝的臉都僵硬了。

  吳明遠那小子也太不給面子了。他剛罵完那小子是小心眼兒,那小子居然就跑來求見?我隆昌不要面子的嗎?

  「老姚啊,吳明遠那臭小子現在前來求見,多半是開拓大計遇到困境了。」隆昌大帝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故作沉吟道,「你說說看,朕是見還是不見?」

  老姚深知大帝心意,低頭諂笑道:「陛下向來宅心仁厚,關愛家族小輩。您再不待見安郡王,他也是青蘿公主這一脈的嫡傳,憶蘿小郡主的父親。何況,此次還有新入世的宗安大天驕隨行,陛下您自然不會不見。」

  「哼,你這老鬼頭,私自揣度聖意,回頭再找你算帳。」隆昌大帝笑罵了一句,隨即輕咳了一聲,又是嚴肅沉吟道,「不過,看在憶蘿和宗安大天驕的份上,終究是要給點面子的。朕也想看看,那小子究竟有什麼話要說。老姚,傳~」

  老姚諂笑著告了聲饒,這才出去肅容宣道:「陛下傳安郡王、王宗安覲見。」

  老姚的聲音聽著不大,卻精準地一路傳遞到了皇城門外。

  過得一炷香時間,安郡王與王宗安便在內侍的引領下到了拙政閣,雙雙覲見。

  一番覲見禮儀過後,兩人在隆昌帝的安排下分別落座。

  隆昌帝先是和王宗安聊了幾句,關心了一下長寧王氏的情況,關心了一下王宗安的修行,還關心了一下宗安那顆長生樹靈種的情況,充分表現出了作為皇帝對大天驕的關懷體恤之情,又專門提了提王璃瑤,很是鼓勵了一番。

  王宗安自然少不了一番謙虛之辭,表現也是不卑不亢,風度翩翩,一點沒給王守哲丟臉。

  足足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雙方才算是結束了寒暄,輪到了吳明遠開口。

  換作正當壯年之時,隆昌大帝還喜歡裝模作樣,自我標榜一番,不過隨著年歲已高,他行事倒是愈發隨心所欲了起來。

  仗著吳明遠是自家孩子,老祖宗就算罵他他也只能乖乖受著,隆昌帝正準備開口懟吳明遠幾句出出氣。

  誰知,吳明遠卻驀地先一步站了起來,激動道:「陛下,大喜啊~~大喜!!」

  隆昌帝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被噎了回去。

  他臉皮子抽了抽,沒好氣地看著吳明遠道:「喜從何來?」

  「當年明遠承蒙陛下教誨,當頭棒喝,指出了計劃中諸多好高騖遠的設想。先時明遠心中還有幾分不服,可回頭慢慢琢磨,方才明白陛下的每一言,每一句,皆蘊涵著數千年大帝生涯積累下的智慧。」吳明遠一臉感激涕零,激動道,「因此,明遠痛定思痛,調整了計劃,並耗費數十年時間,一點一滴,腳踏實地做出了一點成績,這才有臉面來見陛下。」

  你小子想多了,朕當時就是為了罵你而罵你。

  隆昌大帝心中腹誹了一句。

  不過,見吳明遠這麼給他面子,主動給他找了個台階下,他的心情倒也變得不錯了起來,裝模作樣地和藹了臉色:「明遠你有此覺悟,倒也不枉朕一片良苦用心。」

  「你的成果與後續計劃,朕已全然知悉。幹得確實不錯,沒丟咱們皇室的臉面。你此番前來,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回陛下,沒啥難處。」吳明遠說道,「即便有些小小問題,明遠也能解決。此次前來,主要是感謝陛下當年教誨之恩。其次,便是在【達拉開荒聯合司】中,給陛下留了一成的乾股。今天,明遠和宗安是特意來給陛下送契約的。」

  「一成乾股?」隆昌大帝慈祥地笑了起來,「明遠啊,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你這一成乾股何用?你的孝心,朕心領了。」

  他雖說沒怎麼在意這一成乾股,心頭卻也是有些舒爽。

  看樣子,明遠這小子是真心在感激他的【提點】,儘管當時他就是純粹在罵,可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陛下一心為國,明遠佩服。不過,陛下總是要留一些私用錢財的。」吳明遠誠懇道,「有了這一成乾股,您私下賞賜一些心疼的小輩啊,買一些自己喜愛之物時,也能更隨心所欲一些。」

  「這倒也是。總是動用寶庫給孩子們賞賜,底下難免有人會私下非議。」隆昌大帝深感欣慰,心頭也是暖洋洋的。

  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明遠這孩子這麼會說話呢?這每一句話,仿佛都說到了他心坎里去,說不出的熨帖。

  隨後,又是一番寒暄。

  心情被哄舒坦了的隆昌大帝也變得比平時大方了不少,還順道賞賜了一堆價值不菲的寶物給吳明遠和王宗安兩個小輩,鼓勵王宗安好好修行,爭取早日成為神通境。

  要是家裡實在供養不起兩個大天驕,也可以來找他,他可以幫著想想辦法。

  先不說隆昌大帝這一世的是非功過,單是他在提攜有潛力的皇室後輩,亦或是其他世家的大天驕這一點上,確實是挺上心的,連上官雲闕早些年也受過他不少好處。

  如今皇室的十一位神通境強者之中,有一位便是因為家裡實在供養不起,最後入贅了皇室,當了駙馬。

  如今,其出身家族受其庇護,雖然還不到三品,卻已經是四品世家之中實力最強的那一批了,只等再出一個大天驕,便能一舉衝上三品世家了。

  一炷香後。

  會面結束,吳明遠和王宗安兩人也被客氣地請出了拙政閣。

  待兩人走後,隆昌大帝頗有些老懷開慰地感慨道:「老姚啊,明遠這小倔驢長大了啊,開始懂得心疼老祖宗了。你瞅瞅,一成的乾股,就給朕留著用來打賞小輩。聽說那上官氏可是花了海量的代價,才拿到百分之三的股份。」

  老姚愣了一下,略有些錯愕地低聲提醒道:「這一成股份,陛下不準備出錢麼?」

  隆昌大帝手一揮道:「那可是明遠孝敬朕的,何須給錢?」

  「陛下啊,話雖如此。」老姚臉皮子抖動幾下,硬著頭皮勸說道,「可老奴聽說那『聯合司』的意思乃是聯盟合作開發公司,其內部也有章程,主要是由各世家聯合投入,聯合持股,聯合收益……倘若陛下不出這錢這力,那些世家明面上不會說什麼,可私底下必定會非議陛下,覺得您這是變相侵吞公司財產……回頭史書上,還指不定會怎麼寫呢……」

  隆昌大帝臉色漸漸轉黑,眼皮子直跳:「我說呢~明遠那頭小倔驢怎麼會忽然轉性了,想不到竟是挖了個坑在等著老祖宗往下跳?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心眼了?」

  回想起吳明遠和王宗安之前的一系列操作,他腦子裡有一根線瞬間串了起來:「此事恐怕沒有如此簡單。按照他們之前的做法,等朕出了錢,那小子必定會恬不知恥地大肆宣傳,例如『陛下豪投重金,拿下聯合司一成股份』等等。如此,還在觀望的三個上三品世家,多半會立即作出回應……」

  「好!這小子玩的是好一手狐假虎威啊~~~呵呵呵~想不到朕終日打雁,到頭來卻被那小倔驢啄了眼兒。」

  「陛下息怒。」老姚汗水涔涔道,「明遠殿下未必就是此意。不如令老奴去周旋此事。」

  「無妨,他吳明遠能挖坑埋朕,也算是他的本事。朕乃是一國之君,一言既出,哪有轉圜餘地?」隆昌大帝反而笑了起來,「原以為這一次帝子之爭已經沒有懸念了。想不到,吳明遠竟能異軍突起。如今,局勢反倒是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不過,如此才有意思嘛~~~想當初,朕為了奪這帝位,也是費了無數功夫和心思,豈能讓這些小子們輕鬆拿到?哈哈哈~」

  ……

  安江下游,穿過荒澤那一段後的鎮澤衛附近河道。

  從幾天前起,便有一艘又一艘巨大的江船自上游順流而下,停在了距離河岸不到里許的地方。

  它們也不靠近河岸,而是就那麼停在那裡,仿佛遠遠地眺望著下游。

  短短几天功夫,鎮澤衛旁的安江水面上就已經聚集了幾十條江船。它們就仿佛一隻只巨獸一般蟄伏在江水之中,遙遙望著長寧衛,隨時準備衝出去,狠狠撕咬。

  這些江船上,無一例外都懸掛著蛟龍幫的旗幟。

  在安江江段,幾乎沒有人會認不出這旗幟。呼嘯的江風中,這些旗幟迎著風獵獵飛揚,就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威懾,醞釀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不知不覺間,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緒開始蔓延開來。

  從安江上經過的漁船,商船都變得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的,就算不得不從船隊旁邊經過,也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恨不得蛟龍幫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自己才好。

  隸屬於鎮澤衛的小港口,裝卸貨物的工人,來往的商人,也都自覺地低調了許多。

  因為蛟龍幫商船的出現,這幾日碼頭的生意都變差了好多,甚至還有越來越差的趨勢。不少商人寧願損失一點利益,也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出來做生意。

  蛟龍幫的旗艦上。

  龍無忌大馬金刀地坐著,手裡捏著個小乾坤酒壺,時不時地咪上一口小酒。

  遠處的江面上,孤零零地停著一艘樓船。

  這艘樓船也算是巨型江船了,體型很是龐大,但對比起蛟龍幫的那幾十條江船,卻顯得勢單力孤,仿佛隨時會被撕碎一樣。

  江船上插著長寧王氏的旗幟。

  王氏的小少族長王室昭站立在船頭上,遠遠地朝這邊喊話:「龍大當家,我爺爺說了,只要大當家點頭,他立即親自來接大當家去王氏作客。」

  「哈哈哈~~」龍無忌大笑著回道,「室昭小少族長,還是勞煩你回去告訴你爺爺。距離五十年之約,還有五天時間。屆時不用守哲來請,我龍無忌自會登門拜訪。」

  「龍大當家,我爺爺說了……」

  王室昭又連著勸了幾句,龍無忌卻始終堅守當年的口頭承諾,堅決不肯提前去王氏作客。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王室昭無奈,只得訕訕而退,指揮著江船調頭回去。

  等王氏樓船退走後,趙無情在一旁好奇地問道:「義父,既然守哲家主已經釋放出求和的信號,咱們何必不就坡下驢呢?如此,也好令守哲家主心生好感,說不定彼此還有挽回的餘地。」

  「哼!」龍無忌灌了一口酒,眼神中滿是自信道,「如此一來,我龍無忌豈非變成了言而無信之輩?守哲那小子詭計多端,我此番若真的去了,說不定那小子便會拿此事做文章,我絕不會讓他得逞。」

  「你放心,接下來只要我和守哲好好『交流交流』,他一定會被我的『誠意』感動,做回咱們的兄弟。」

  「義父威武。」趙無情欽佩不已。

  「哈哈哈~無情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沒有挖不動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鋤頭。」龍無忌大笑道,「總之,不管他願不願意,守哲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爾後。

  王氏主宅,守哲的書房內。

  王室昭無功而返,頗有些惴惴不安,低著頭頗為無奈地將龍無忌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爺爺。

  「爺爺,是室昭辦事不力。」王室昭道,「還請爺爺責罰。」

  「無妨,此事怪不得你。」王守哲背靠在太師椅中喝著靈茶,聞言略有些沉思,「龍無忌此人,父親乃是永安親王,母親則是大乾唯一的二品世家,安國公趙氏的嫡女。他從小到大都極為受寵,性子也是桀驁不遜,不願受管束,同時又義薄雲天,極重信諾。此等人物,若是有可能的話,當兄弟遠遠比當敵人划算。」

  對於一個有著五十年之約的人,王守哲豈會對他毫無調查?他身上唯一的疑點是,那名出自安國公府的嫡女,在誕下龍無忌後沒多久就沒了音訊。

  此事無論是永安親王府還是安國公府,都是三緘其口,好似沒有這等事情。

  「爺爺。」王室昭皺著眉,有些不解,「但是龍無忌與康郡王同出一脈,乃是天然盟友,恐怕很難說服他改換陣營。」

  「室昭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沒有挖不動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鋤頭。」王守哲笑道,「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必定能夠將他感化。」

  「……爺爺你說得好有道理。」

  王室昭看著爺爺的笑容,不知怎麼,心裡忽然覺得虛。他總覺得,爺爺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不知不覺,數日時間一晃而過。

  到了約定那一日,蛟龍幫的船隊在一聲令下後便迅速啟航,浩浩蕩蕩地穿過斷龍峽,直逼王氏定浦渡口。

  而與此同時,定浦渡口的一門門神威炮,炮彈也悉數上膛。

  大戰。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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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11:19 |只看該作者
第376章 絕戶計!關門打狗

 定浦渡口外。

  這一段安江江段地勢較為開闊,又有回水灣擋在前面,水流雖然仍是較急,但比起斷龍峽後面的那一段湍流江段,已經算是相對平緩的了。

  正是有此較為開闊水緩的地利環境,當初宙軒老祖在開荒平安鎮時,才在此建立了定浦渡口,靠幾艘破擺渡船將平安鎮與長寧衛連接起來,支棱起了場面。

  爾後,隨著王氏崛起,定浦渡口不斷擴建,並逐漸挖深,漸漸形成了一個非常繁榮的大型內江港口。

  蛟龍幫和長寧王氏一為「過江蛟」,一為「坐地虎」。

  五十年前,雙方在定浦渡口發生劇烈衝突的場面,迄今為止依舊在長寧衛廣為流傳,讓人津津樂道。

  想當初,王氏的璃瑤小姐小小年紀便力擋群雄,更是以一招「天河橫貫長空」震懾住了蛟龍幫諸多強者,盡顯少女大天驕的絕世風采。

  如今,五十年時間一晃而過。

  王氏大天驕璃瑤小姐已然名震歸龍城,聲望如日中天,並逐步向全國擴散,尤其是隴左郡各世家,除了羨慕嫉妒恨的情緒之外,更多的還是為璃瑤小姐而驕傲。

  因此,這一場五十年之約,也是牽動了不少人心。

  龍無忌的船隊才剛到渡口沒多久,多方勢力和世家就已經聞訊而動,提前跑來定浦港口看戲。港口的茶肆酒樓,或是臨水的旅店陽台上,甚至是碼頭上,都已經站滿了人。

  安江之中,蛟龍幫那密密麻麻的江船戰艦幾乎占據了整個江面,遠遠看去,猶若一座座巨大的移動堡壘,森冷可怖。



  甲板上,巨大的床弩在陽光下散發著凜凜寒光,一個個手持武器,眼露凶光的蛟龍幫船員早已枕戈待發,虎視眈眈地盯著渡口。



  江船的陰影籠罩在渡口上,蛟龍旗幟迎著風獵獵飛揚,無形的壓迫力籠罩了整個定浦渡口,就連空氣之中都仿佛透著股難言的壓抑。

  旗艦甲板上,放著一張寬大的龍頭太師椅。

  寬大的椅身完全以靈木製作而成,黝黑而厚重,上面以粗獷而古拙的筆法雕刻出了蛟龍圖案,看起來極為霸氣不凡。

  太師椅上,穿著布衣短打,滿臉胡茬的龍無忌恣意而坐,手裡捏著一個巴掌大的小乾坤酒壺,有一口沒一口地咪著小酒。

  他手中那個泛著金屬光澤的小乾坤酒壺,很明顯是一件空間物品,內含乾坤,喝了這麼久,愣是沒有見底。

  剃了光頭,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趙無情雙手抱臂站在太師椅後,表情嚴肅冷硬,宛如一尊鐵塔門神。

  十幾位蛟龍幫當家則是簇擁在龍無忌身後,呈扇形排開。

  這十幾位當家每一位都是天人境強者,此刻他們並未掩飾自身的實力,磅礡的威勢升騰而起,凜冽,肅殺,連帶著江面上刮過的風都好似沾染了幾分煞氣。

  王守哲身為平安鎮的主人,既然貴客上門,豈有不出面迎接的道理?

  此刻,王守哲也在族人家將的簇擁下,來到了定浦渡口。

  成為大天驕之後,王守哲修煉速度飛漲,五十一歲的時候就成功晉升了天人境。如今將近四十年過去,他的修為早已經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

  那個曾經需要依靠瓏煙老祖的名頭狐假虎威,費盡心機,才能勉力支撐家族的稚嫩少年,如今早已成為了家族的頂樑柱,可以反過來庇護一代代的族人了。

  今年已經九十歲的他,雖然外形仍舊是青年人的模樣,身形卻不再單薄,反而有了點厚重如山的味道。

  因為他的雙肩上,扛起的是整個王氏的未來。

  獵獵江風中,他一襲白衣隨風揚起,淵渟岳峙,步履從容,絲毫沒有因為面對的是紫府境強者而有絲毫怯場。

  倘若不看修為境界,單看氣場,他竟是絲毫不比龍無忌遜色多少。

  他身後的族人家將,也是各個玄氣渾厚,氣質不俗,哪怕是比起五品紫府世家的嫡脈來說也毫不遜色。

  而這其中,尤其以三人的氣質格外凸出。

  其中一人看上去年紀已經比較大了,頭髮有些花白,眉眼間也透著股滄桑,身形卻依舊魁梧硬朗,氣血旺盛,充滿了力量感,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老人。

  這位「老人」,自然是目前王氏除了王瓏煙之外,年紀最大的一位老祖,宵瀚老祖。

  雖然他晉升靈台境的時候已經六十多歲,年紀算是比較大了,但因為後來提升了一波資質,宵翰老祖後來的修煉速度變快了很多,在一百三十三歲的時候就成功晉升了天人境。

  如今一百三十七歲的他,在天人境強者之中的年紀其實並不算大,只是因為晉升靈台境比較晚,所以外貌上比較顯老態,但這也帶給了他一種複雜的氣質,顯得平和而睿智。

  而站在在宵翰老祖身邊的另外兩人,則是王守廉,王守業兄弟倆。

  王守廉在「守」字輩中排行第六,今年86歲,資質在兄弟之中也不算特別好,靠著洗髓丹和一枚嫁衣血蠱才勉強躋身到了天驕的行列,跟他妹妹王珞秋比起來差了不止一籌。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在前兩年成功突破到了天人境。因著多年在軍中磨鍊,他身上沒有王守哲的那種溫潤,反而多了一抹刀鋒染血的煞氣,整個人的氣質就宛如一柄帶鞘的長劍,氣勢絲毫不弱。

  跟他比起來,王守業的氣質就要溫和得多,外貌上也要年輕不少。

  他的資質比起王守廉要高出一點,加上丹藥充沛,修煉速度也要略快一點,五年前就已經成功晉升了天人境。

  如今已經82歲的他,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見到女孩子就避之唯恐不及的宅男了,而是成為了一個成熟,穩重,可靠的煉丹師。

  大概是因為常年煉丹的關係,他的氣質更偏向於儒雅,風度翩翩之中又略帶了幾分書卷氣,眼神卻冷靜而堅毅,宛如蒼松翠柏,讓人心折。



  王氏的天人境強者自然不止他們三個,但在王守哲刻意隱藏實力的情況下,王氏最為外人所熟知的天人境強者之中,除去瓏煙老祖之外,便是他們三個了。

  在外,他們代表的便是王氏的底蘊和臉面。

  王守哲的氣場本就相當不弱,有這三位氣質各異的天人境強者站在身後,更是憑添了幾分強勢。

  「蛟龍幫龍大當家大駕光臨,守哲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王守哲的聲音不大,卻是穩穩地跨過數里遠,直至江中旗艦上,落在蛟龍幫一眾骨幹耳朵里。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清澈沉穩,仿若就在船上與眾人說話。

  除開龍無忌外,蛟龍幫其餘骨幹個個臉色微變,露出了凝重忌憚之色。

  聽說那王守哲的年齡不足百歲,想不到玄氣竟如此渾厚精純,且操控入微。

  利用玄氣將聲音凝聚到一起並不是特別難的事情,說穿了也就是玄氣的一種初步運用,但若換作他們來使用這一招,絕對做不到王守哲那般輕鬆自如,舉重若輕。

  單憑這一點,就能判斷出那王守哲的實力,多半猶要在他們之上。

  旗艦上,唯有龍無忌依舊淡定自若,只是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掠過了一抹精光。

  他捏著小乾坤酒壺暢飲了一口,朗聲笑道:「守哲啊守哲,眼下你我究竟是客是敵,尚未可知。還得看你守哲家主,是否能慧眼識大局,莫要被一時利益迷了眼睛,行了差,踏了錯。」

  龍無忌的修為玄氣,自然要比王守哲更強。

  此刻,他的玄氣霸道的籠罩住了定浦渡口,聲音若耳邊炸雷般震得人心神激盪,心生敬畏。

  「平安鎮乃是我王氏地盤,守哲祖祖輩輩們都生活在此。」王守哲的聲音溫潤如玉,透著股說不出的沉穩深邃,「我們王氏祖訓,抱著善意而來者,是客,我王氏當以美酒招待。懷著惡意而至者,是敵,自有神威炮侍奉。是敵是友,可不是我守哲說了算。」

  祖訓?

  一旁隨侍的小少族長王室昭一臉懵。

  咱們王氏家規族訓上,何時有這條祖訓了?

  好吧……這話聽起來也頗有道理。何況爺爺他老人家也已經是老祖級人物,說出來的話,自然就是祖訓。

  回頭與族老們商議一番,加到《家規訓誡》上去吧。

  「既然敵友未明,那龍某就更不能輕易下船了。」龍無忌的聲音響起,「不如守哲家主移駕我的『蛟龍號』,一起喝個小酒,聊一聊未來的美好人生。若是談得攏,以後咱倆就是兄弟了。若是談不成,我便送你回定浦港,接下來真刀真槍干一架,誰贏了聽誰的。」

  龍無忌的聲音中,充滿了強烈的自信。這種自信,並非是單純來源於他自身紫府境的修為,而是來源於整個蛟龍幫的戰力。



  蛟龍幫擁有十幾個天人境戰將,一兩百靈台境精英頭目,還有數千鍊氣境兒郎,且都不是什麼烏合之眾,俱是按照精銳水軍的標準長期訓練而成,懂得協同作戰,戰陣配合。

  尤其是在水戰方面,蛟龍幫更是自信滿滿。

  至於那些神威炮,威力的確不俗。但即便如此,又哪裡能抵擋得了蛟龍幫大軍衝擊?

  面對龍無忌赤裸裸的威脅,王氏眾人均是臉色難看。那傢伙也太囂張了,這純粹就是在逼降啊。

  「呵呵~龍大當家莫非是準備踐踏大乾律法麼?」王守哲卻仍是八風不動,笑著回應道,「我長寧王氏乃是陛下親自敕封的六品世家,擁有守土安民之責,你若敢隨意進攻地方世家,先不說勝敗如何,大當家你也落不得好吧?」

  「我不管。」龍無忌那充滿了恣意和狂傲的聲音響起,「相信以守哲你的智慧,早就將我的身份跟腳摸透了。我龍無忌的行事作風如何,你會不懂?我便是進攻了又如何?大不了被貶斥去域外戰場當敢死隊,我龍無忌還怕這些不成?總之一句話,你上不上來?」

  王守哲笑了笑,還別說,以龍無忌那傢伙的個性,這種事情他還真是幹得出來。

  他當即咳嗽了一聲:「大當家怎麼說也是紫府境修士,難不成還怕我王氏在你酒里下毒?不如上岸作個小客,續個舊情,咱們無論談崩談攏,都不妨礙好聚好散。」

  「還是守哲你上來吧。」

  「不不,守哲終究是地主,總得盡點地主之誼,還是大當家下來吧。」

  「你上來。」

  「你下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來回拉鋸,竟硬生生磨了半盞茶的功夫,都沒能磨出個結果。

  渡口外圍觀的玄武修士看得皆是滿頭黑線。

  還以為馬上就能看到一場龍爭虎鬥呢。

  結果就這?

  好好的兩支大勢力對峙,怎麼搞得跟鬧著玩一樣?

  龍無忌和王守哲兩人都死咬著不肯放棄主動權,可有些私密話總得坐下來,面對面的細聊,一直這麼隔空喊話到底不是個事。

  「玉松,此事你看如何?」龍無忌終究是不如王守哲那般有耐心,堅持了一陣就有些堅持不住了,回頭問道。

  幾十年過去,蔣玉松的修為也增長不少,雖然仍舊是那副儒雅的樣子,一身的氣質卻越發深邃難測了。

  他一直束手立在龍無忌身後,聞言拱手回道:「啟稟大當家,情報所示,王守哲此人謹小慎微,若無極大把握絕不會深入險境,想讓他上船,怕是有些困難。不過,長寧王氏向來注重名聲,如此公眾場合當不至於會做出暗害圍攻您的不義之舉。」

  「這倒也是。」龍無忌笑著說道,「守哲就是這點好,雖有算計,卻謹守底線,頗有君子之風。這也是我龍無忌欣賞他的原因之一。只可惜,他不肯上當上船。否則我先出手將其擒下,隨後再慢慢說服教育一番,倒是省了許多事情。」

  一旁的趙無情擦著冷汗說道:「義父您誆騙守哲家主上船,卻準備將其生擒,會不會顯得太過不義了?」

  「哼,你小子懂什麼義?我將其拿下循循善誘,那是為了他好。吳明遠那小子性子又擰又軸,認死理不說,行事也太循規蹈矩,遠不是吳承嗣那小子的對手。純以為君之道,吳承嗣勝他一百個。」龍無忌振振有詞道,「為了挽救守哲於水火之中,我使些小小的手段,那是大義氣。」

  趙無情嘴角抽搐,面上不敢反駁,心中卻忍不住暗自嘀咕。

  義父您先前還口口聲聲說,守哲如此欺我辱我,定要讓他吃些苦頭,懊悔不已,結果……

  算了算了~義父終究是義父,什麼是大義,您老自己說了算。

  「不過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玉松,你素來謹慎細緻,這次便陪我走一趟吧。」龍無忌依舊是略微謹慎地說道,「倘若守哲真有不軌之心,也好早些覺察。」

  「是,大當家。」

  蔣玉松行禮允諾。

  內部簡短商議完畢,龍無忌這才重新看向王守哲,爽朗地大笑道:「既然守哲誠心相邀,龍某便給你一個面子。」

  說罷。

  他抬手一揮,一道絢爛的霞光便飛掠而出,在巨大的江船和渡口之間架起了一道氣勢恢宏的虹橋。

  他帶著蔣玉松踏上虹橋,宛如閒庭信步一般,幾步的功夫,便已經掠過了十幾丈的距離,踏上了定浦渡口。

  絢爛霞光在他身後散去。

  細碎霞光籠罩下,龍無忌身上那一套樸素的白色短打也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光,憑添了幾分不凡。

  「大當家果然豪氣沖天,佩服佩服。」王守哲拱手,又對蔣玉松道,「玉松兄,許久未見。」

  「多年未見,守哲風采更勝從前。」龍無忌也是打量著王守哲,狹長眼睛眯成一條縫,略帶不滿道,「只是萬萬沒想到,當年不起眼的小小王氏,在這短短五十年間成長得如此迅猛,竟然都可以在大乾國攪弄風雲了。」

  一旁的蔣玉松,則是對王守哲行了個禮,沒有多言。

  「大當家謬讚,謬讚。」王守哲微笑以待,轉移話題,遠遠一指道,「定浦港口旁的河堤邊,有一處親水平台,可飲酒也可賞江景。守哲已命人備好接風酒水,還請大當家和玉松兄移駕。」

  龍無忌順著方向定睛一看,卻見那處親水平台憑堤沿江而建,周圍種植著許多水生植物,正值花開之季,頗為絢爛賞目。

  最為重要的是,在那裡飲酒聊天,既可以看得見蛟龍幫龐大的船隊,船隊也能護得住龍無忌。

  在那裡,一旦王守哲有任何風吹草動,蛟龍幫船隊就可以立刻出手,對王守哲報以雷霆一擊。

  「守哲果真是心細如髮,在此處喝酒敞亮坦蕩。」龍無忌放下了大半戒備,心中甚是歡喜。

  至少守哲確實如他所想,沒有趁著喝酒暗害他龍無忌的打算。

  很快。

  兩人就在親水平台的酒席中落座,而蔣玉松和王室昭則各自站在兩人身後隨侍。

  酒乃是王守哲用靈寶酒葫蘆精釀的靈酒,下酒菜則是這安江中出產的水嫩多汁的清蒸靈魚、紅燒赤血靈鱔鱔段,以及一盆白灼青殼靈蝦。

  這青殼靈蝦每一隻僅有筷子長短,在安江中極為罕見,十天半月都未必能捕獲一對,湊足這一盆便須得年余時間,尤為難得。



  其肉質緊實彈牙,滋味鮮美無比,又極為滋補身體,平日裡都是王氏十歲以下的孩童才有資格吃,如今卻拿來招待龍無忌,也可見王守哲對這一次會面的重視。

  「大當家,請。」

  「守哲,請。」

  兩人也不多客套,二話不說便先對飲了數杯。

  不多片刻,龍無忌放下了酒杯,似笑非笑地說道:「這接風酒呢,龍某已經喝完。接下來,咱們便來聊一聊,守哲你為何要背信棄義之事。」

  「背信棄義?龍大當家言重了。」王守哲搖頭笑道,「當時五十年之約,是給大當家最後答覆的期限。但這並不代表,守哲不能提前作出決定。」



  「可你也不能作出這種糟糕決定吧?」龍無忌聞言也懶得再端架子,憤憤不滿道,「你可知,在我心中早已經拿你當自家兄弟了。」

  「守哲也不想辜負大當家一片美意。」王守哲嘆息說,「不過,守哲這個決定乃是再三考慮過後,方才做出的決策。若是大當家不嫌棄立場問題,你我依舊可以是兄弟。」

  「陣營不同如何當兄弟?」龍無忌臉色陰晴不定了起來,說道,「守哲,你跟著吳明遠那小子勝算太低了。不如就此罷手,回頭是岸。吳承嗣那邊,我去替你說項,只要你願意加入,保管他不計前嫌,該重用一定重用起來。」

  「若我說不呢?」王守哲似笑非笑。

  「那就別怪我硬來了。」龍無忌臉色冷峻地哼了一聲,「在我數千蛟龍水軍面前,你王氏拿什麼抵擋?不瞞守哲你說,我今天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在我同一條船上。」

  王守哲啞然失笑,忍不住搖頭道:「都說大當家個性恣意隨性,今日算是領教了。既然如此,守哲也不矯情了,大家各憑手段吧。不過,在決戰之前,大當家看一下我這修築的河堤如何?」

  河堤?

  龍無忌臉色微微錯愕。

  我說的是你守哲改弦易轍之事,你說什麼河堤?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然後贊道:「寬闊厚實,堤堅防高。守哲為了防洪,當真不計工本。」

  「大當家再看一看這安江之水。」王守哲繼續道。

  龍無忌臉色有些不耐了,壓著性子道:「守哲,今日我堂堂大軍壓境,你再顧左右而言他都沒……咦?這水流,好似平緩了許多,似乎也淺了許多。」

  龍無忌的臉色略微有些變化。

  他在安江上混跡如此多年,乃是一條過江龍,極為熟悉水性,知道水流水位變化必有原因。而眼前這情況,明顯不正常。

  正與此同時。

  蛟龍幫戰艦上的人也發現了不對勁。

  趙無情騰空而起,懸浮百丈高處,用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千里鏡瞅了一下,當即被嚇得臉色疾變。

  他急忙朝龍無忌等人這邊飛來,情急之下當空喊道:「義父,義父大事不好了,上游,上游……」

  「上游?」

  龍無忌心中一咯噔,頓時生出了一絲不妙的預感。他瞪向王守哲道:「王守哲,你究竟弄了什麼手段?」

  「大當家勿急勿躁。」王守哲風淡雲輕地笑了笑,「上游如何,咱們去一探究竟便是。室昭,把酒菜收拾一下,我與大當家挪個地方喝。」

  「是,爺爺。」

  王室昭素來穩重踏實,聞言立刻聽話地收拾了一下菜餚酒桌。

  龍無忌心中預感不妙,率先一步便飛騰而起。

  蔣玉松和王守哲也是騰身而起,緊隨其後,與龍無忌一同往上游而去。

  ……

  而與此同時。

  安江上游,斷龍峽上,巨大的閘口不知何時已然合攏。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長寧王氏為了防治水患,對流經平安鎮的安江江段進行了系統的改造,斷龍峽自然也不例外。

  以洋灰混雜著鋼筋,石子修築的堤壩代替了原本的江岸,在斷龍峽的位置築起了高高的閘口。

  此刻,厚重的斷龍石已經將整個閘口徹底封閉。江流被截斷,滔滔江水無法穿過斷龍峽,便只能在上游聚集。

  隨著時間的推移,斷龍峽上游的水位已然升到了一個相當高的位置。

  而閘口頂端,王氏大婦柳若藍正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閘口頂端。

  微冷的春風拂過,她淺藍色的長裙在風中搖曳,絕美的臉龐在陽光的映照下也仿佛鍍了層微光,有淡淡的靈光水汽縈繞在身周,遠遠看去,便如那湘君神女一般,氣度高華,神態雍容。

  驀地。

  天空中有數道強橫的氣息迅速逼近。

  柳若藍面色不變,抬眼一掃,便看到了迅速逼近的龍無忌。而後便是王守哲和蔣玉松。

  王守哲的速度,似乎並不比龍無忌慢多少,他騰飛趕來的姿態極為輕鬆。

  不過眨眼間,三人便已經到了近前。

  面對龍無忌,柳若藍臉上並無懼色。她騰身而起,朝其從容一禮:「王氏大婦柳若藍,見過龍大當家。」

  龍無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腳下的斷龍峽,臉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異常難看。

  這不知道何時多出來的一道閘口將安江上游的水流徹底截斷,上游的水正在不斷蓄勢。

  一旦這蓄水閘口爆掉,積蓄出來的水勢就會如洪流般傾瀉而下。江船雖大,吃水卻不深,根本扛不住如此規模的洪流。

  那些天人境的將領活下來不成問題,靈台境頭目多半也不會死,可那數十條辛苦攢起的戰艦,以及數千鍊氣境兒郎,有多少能活下來就不好說了。

  這是關門打……,不,是關門打龍的絕戶計啊~

  龍無忌看著飄然若仙的柳若藍,手指頭動了動,終究是投鼠忌器,不敢隨意出手,生怕對方破壞已經蓄水了一大截的閘口。

  「守哲,這是何意?」龍無忌回首,強忍著爆發的怒氣道,「這突然冒出的閘口是幾個意思?」

  「大當家勿躁勿怒。」王守哲環顧一下四周,淡然笑著介紹說,「事先聲明,這名字是祖輩傳下來的。此處名為『斷龍峽』,這閘口自然叫『斷龍閘』。巧合而已,並非針對大當家。」

  斷龍峽,斷龍閘!

  龍無忌好懸沒給氣暈過去。

  這是準備斷他這條龍麼?這還不是針對?

  他氣得全身顫抖,怒極而笑:「守哲啊守哲,當真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你這明月非要照溝渠啊。我當你是兄弟,你卻如此對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大當家……你適才還想大軍壓境,生擒我後逼迫我改弦易轍呢~」王守哲不動如山,含笑回道,「咱們彼此彼此。」

  「我這是為了你好。」龍無忌眉頭直跳。

  「說實話,我這也是為了你好。」王守哲笑得一臉誠懇。

  龍無忌眼皮子直跳,實在是拿王守哲沒了辦法。

  心中躁亂下,他眼咕嚕一轉,立刻就換了策略道:「守哲老弟,咱們兄弟何須如此針尖對麥芒?」

  「你不就是家裡重孫和憶蘿那孩子定了親,才不得以走上吳明遠的賊船嗎?你放心,我幫你去找吳明遠退婚。」

  「至於你那嫡重孫兒的婚事,你也不必擔心,我們德馨親王一脈的姑娘隨你嫡重孫兒挑。對了,吳雪凝怎麼樣?那可是我正經的侄女兒。雖然比你家重孫大了三歲,可也是我們家正經大天驕啊。歸龍城十大傑出青年排行第二!」

  龍無忌拍得胸脯啪啪作響,打起了和親的主意。

  這牆根,他是鐵了心要挖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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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震驚!龍無忌淪陷,大帝爆怒

 王守哲聽的是一頭冷汗。

  這龍無忌當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什麼叫退婚?什麼叫把吳雪凝許配給安業?

  您這路子走得可真野。

  先不說你龍無忌當真這麼幹,會不會被你家德馨老祖打死,就算沒打死,那吳雪凝的主也是你能做的?人家可是大天驕,將來多半能封公主,她的婚事怎麼著也得隆昌大帝點頭才行。

  當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龍無忌能做主,我王氏也干不出此等背信棄義之事啊。

  「先不爭論此事了。」王守哲急忙轉移話題,指著另一旁的柳若藍介紹道,「這位女子乃是家妻若藍。若藍,別傻站著,龍大當家遠來是客,打個招呼。」

  其實剛才柳若藍已經打過招呼了,只是當時龍無忌正在氣頭上,根本沒心思搭理,如今王守哲這麼說,也算是給了龍無忌一個台階下。

  柳若藍聞言,當即斂斂一禮道:「柳氏再次見過大當家。」

  這一次,便算是正式與龍無忌會面了。

  柳若藍本就生得極美,氣質更是絕佳,一舉一動皆是仙姿裊裊,衣袂翩然,比之王璃瑤更多了幾分高華雍容的氣度。

  無論是在家族還是外面,她都是標準的王氏大婦,溫柔而大方,行事周全而顧大局。

  不過,她也有一些性格上比較軸的地方,例如做菜,例如孩子們的教育問題。家裡那條小青龍王璃瓏,現在還在族學裡受苦受難呢。

  別以為王璃瓏在族學真的能一直囂張下去,王守哲和柳若藍聯手幾次整治後,璃瓏那「丫頭」已經變得「老實本分」了起來,至少表面如此。

  「弟妹有禮了。」

  龍無忌也急忙鄭重還禮。

  他剛才過於心急,沒有仔細觀察柳若藍,如今細細一打量,心中卻是微微一凜。

  這弟妹氣息飄渺,身上既有著滔滔江流般的浩渺,也有著激流飛瀑般的凜冽,很顯然對水行法則的領悟已經到了極深的地步,竟令他都隱隱生出了一絲忌憚。

  看樣子,守哲這媳婦兒也不簡單。

  最關鍵的是,他之前搜集到的王氏資料之中,竟然並沒有多少跟王氏大婦有關係的資料,若非親眼見到,他都沒想到守哲媳婦兒居然如此地深藏不露。

  這藏得也太深了~

  彼此正式見過面後。

  恰巧蔣玉松也帶著王室昭,慢吞吞地飛到了斷龍峽上。

  王室昭今年才四十六歲,跟周圍這一圈大佬比起來還是個年輕的毛頭小子,而且他本身資質比較差,也就堪堪達到了天驕的樣子。

  他平常事情也多,經常要協助父親和爺爺處理家族事務,因此修為進展不算特別快,也就到了靈台境五層中段的樣子。

  距離天人境,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靈台境修士雖然能御氣飛行一段,卻終究比天人境差太多,要不是有蔣玉松帶著,他根本跟不上。

  他一上來,就老老實實地從儲物戒中拿出了桌椅和菜餚,重新擺好了桌:「爺爺,龍大當家,已經收拾好了,請入座。」

  龍無忌見狀,當即大馬金刀地坐回了餐桌:「守哲啊,不如先將閘口開個小口子,慢慢放水。咱們兩兄弟已經五十載沒見,可以慢慢喝,不用著急。」



  「沒事沒事,讓水再蓄一會兒。」王守哲笑著說,「我們王氏工程隊和冶煉工坊的產品質量還算可靠,這點點水扛得住。」

  你扛得住,我的心扛不住啊?

  龍無忌臉頰上的肌肉一顫。

  這水蓄得越多,一旦泄洪,水流產生的衝擊威力就越強。難怪王守哲先前強調,他修築的河堤又高又牢,原來在這兒等著他龍無忌呢~!

  實在不行,得暗中想辦法命令艦隊往長寧衛渡口靠。

  「龍大哥。」王守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咱們兄弟在這喝酒,你的蛟龍艦隊可千萬不能亂動。否則我的人會誤以為,你們蛟龍幫準備進攻平安鎮,便會立即炸毀斷龍閘自保。這要是鬧出點誤會,可就不好收場了。」

  龍無忌的臉色越來越黑,沉聲道:「守哲老弟,這一波算你老哥認栽了。你願意和吳明遠廝混,我也懶得再管你。吃完這頓酒,我就帶著艦隊撤退。」



  龍無忌自來是一個講義氣的主,對於麾下兒郎極為重視。哪怕他再想要王守哲投靠,也絕不會拿數千兒郎的命去換。

  「龍大哥你來都來了,何須著急走?」王守哲親自給他斟酒,笑容滿面招待著,「莫非是嫌棄守哲招待不周麼?」

  聞言,龍無忌深邃的眼眸中有一道厲芒一閃而過,氣息陡然間變得危險起來:「守哲,莫非你還真想留下我?」

  「龍大哥為人豪爽仗義,即便守哲與你陣營不同,也是極為佩服你的為人。只是守哲有幾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王守哲鄭重地說道。

  龍無忌的臉色這才舒緩了下來,端起酒杯笑道:「我就說嘛~~以我的眼光,能得我如此器重之明珠,豈會如此沒品沒德?行,那我就聽聽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若藍,你去將斷龍閘閘口緩慢放水,免得龍大哥吃酒都吃不安心。」王守哲笑了笑,轉身對柳若藍吩咐道。

  「夫君……」柳若藍眼眸餘光瞟了下龍無忌,似乎猶有些顧忌。

  「無妨,龍大哥乃是信守承諾的豪傑。」王守哲給龍無忌戴上高帽道,「他既然說認栽不管了,便絕不會食言反悔。」

  「是,夫君。」

  柳若藍斂斂一禮,翩然而去。

  不多會兒,斷龍峽內的山腔內,傳來隆隆聲響。斷龍閘開出了一道口子,積蓄已久的水順著缺口噴涌而出,蔚為壯觀。

  只不過這種有控制的放水,並不會給下游帶來巨大的衝擊,更不可能衝垮艦隊。積蓄的水能,會在數日時間內逐步釋放。



  「守哲,你這『斷龍閘』當真是了不起,設計精巧,巧奪天工。」情緒放鬆下來的龍無忌,反而是對斷龍閘諸多讚賞了起來,「也只有寒月仙朝那般的仙朝上國,才會用如此手段治理大江大河。」

  寒月仙朝,這是一個王守哲聽說了無數次的上朝名字。據說,其歷史悠久,實力強橫,國土面積也比大乾國要廣袤許多倍,擁有著大乾民眾想像不到的種種不可思議的先進手段。

  如今,大侄女王璃慈就是跟著師尊去了寒月仙朝遊歷。

  聽人提起的多了,便是連王守哲,都忍不住對那傳聞中的仙朝上國生出了幾分嚮往。只不過,他身為一族之長,短時間內怕是抽不出時間去寒月仙朝見識見識了。

  「守哲的平安鎮,頗有些寒月仙朝治下鎮子的雛形了。」龍無忌讚賞不已,喝著酒道,「港口建築井井有條,連河堤都建得如此雄偉壯闊,百姓生活富足,安居樂業,想想都令人欽佩。」

  龍無忌關注了王守哲這麼久,自不會對平安鎮一無所知。

  平安鎮的富足與郡城、上京城當然遠遠無法比,可是在衛城鄉鎮一級別中,不敢說絕無僅有,卻也是屈指可數。

  更重要的是,這是王守哲短短七十年時間的成果。而其餘那些富足強盛之地,則多半都是經歷了千年,甚至數千年的積累,相互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這也是為何,龍無忌頗為欣賞甚至是欽佩王守哲的原因之一。

  「只可惜,守哲你和我終究不是一路人啊。」龍無忌惋惜不已,神情之中多了些頹然。

  「其實,當年龍大哥的邀請,我也並非沒有考慮過。」王守哲與之碰了一杯,略酌了一口,「甚至乎,我還花了大量時間與精力去研究康郡王過往的種種功績,成就,以及他的個性。」

  「結果呢?」龍無忌提起些興趣道。

  「我發現,康郡王家庭和睦,與趙氏嫡女趙怡靜成親之後也是相敬如賓。對待自己子孫後輩,也是家教甚嚴,頗有皇家氣度,從未聽說過他的子孫後輩鬧出點什麼荒唐事兒。」王守哲沉吟道,「並且擅長合縱連橫,多方位與各大世家,親王,郡王等等搞好關係,並且取得了極大的支持率。便是在聖地那邊,也是口碑不錯。」

  「聽說他最近還與公羊策聯袂去了域外戰場,憑他們兩人的手段和謀略,若是不出意外,必定能斬獲不少功勳,並逐步取得軍武體系的尊重。」

  「總體而言,康郡王是一個挺優秀的准帝子,也頗有上進心,很多方面都無可挑剔。」

  龍無忌越聽越不對勁,最後忍不住皺起了眉:「既然他如此優秀,難道還不值得你效忠?守哲,你當真要為了重孫的一紙婚約而葬送大好前程?」

  「可他的優秀,全部都是在為當上大帝而服務。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從小就為了大帝之位而在做準備。」王守哲嘆了口氣,眼眸中掠過一抹凝重,「當然這並非是什麼錯誤。畢竟康郡王的身份,血脈資質,以及年齡等等,都極為契合準帝子條件。你們德馨親王一脈,必然是從小對他耳提面命,寄予厚望。」



  「的確如此。」龍無忌聽到王守哲這分析,不禁頻頻點頭,「我們德馨老祖宗從小便對吳承嗣極為重視,自他十幾歲起,便以准帝子的標準教導他,對他嚴格要求,不准他有任何行差踏錯。便是親事,也是千挑萬選,為了等趙氏一個嫡長一脈的女子,一直拖到四十多歲才成婚。而他自己也非常努力,各方面都令德馨老祖,以及其他親王感到滿意。」

  「果然如此。」王守哲嘴角露出了一抹瞭然之色,「從小就被寄予厚望,背負著爭奪大帝之位的使命,肩膀上背負著沉重的負擔,每走一步都是為了距離大帝之位更進一步,一次次交出令長輩們滿意的答卷,在種種讚譽聲中不斷地成長。」



  「甚至乎,在拉攏勢力時,不惜動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例如暗中挑撥世家內部紛亂,或是直接裹挾惶惶大勢,逼迫他人站隊,一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高傲姿態。」

  此言一出,龍無忌的臉有些掛不住了,訕訕不滿道:「守哲,你莫要指著和尚罵禿驢。」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不是在故意針對你。」王守哲微皺皺眉道,「在『優秀』的康郡王身上,我見到了很多所謂的『帝王權術』。拉攏、打壓、分化、美化自身這些手段本沒有錯。錯就錯在,他習慣了依靠這些手段來達到目的,身上少了許多真正帝王該有的大氣魄,大格局。」

  「倘若翻一翻歷史記載,就會知道,咱們隆昌大帝當年爭奪帝子之位時,雖然也頗有些機巧手段,卻也是扎紮實實辦了不少實事,格局,眼光,謀略皆堪稱當世人傑,乃是真正的大帝之姿。」



  「甚至於,大帝當初年輕之時吹下的牛皮,『擴天府,開隴左,拓漠南,征遼北』,這些在當時看來更像是空想的宏偉目標,如今都已經一一實現,大乾國的整體國力比之當初增強了一倍不止。」

  「那是因為吳承嗣還沒當上大帝,雖然我也承認他喜歡粉飾自己,卻也是個有宏偉目標的人。」龍無忌抗辯道,「他與公羊策聯手成立『破曉』組織,也是有理想的,豎立的目標極為遠大。他們準備強盛國力,征南秦,伐西晉,揚我大乾國威。」

  「【破曉】組織?」王守哲呵呵冷笑道,「這個組織依著康郡王名頭,的確招攬收攏了不少奇人異士,實力也在蒸蒸日上。只可惜,不過就是一個爭權奪利的工具,一柄剷除異己的劍而已。」

  「何況乎,咱們大乾在陛下的治理下,有那麼黑暗籠罩麼?破曉破曉,這是在破誰的曉?這是在罵誰呢?」

  「這破組織,幹過一件對國家對百姓有利的事情了麼?有沒有滲透到敵國,犧牲自我剷除一些心腹隱患?亦或者,每年都會發生的自然災害中,破曉有沒有組織過賑災?」

  「大概在康郡王眼裡,大乾八億平民不過就是草芥螻蟻而已,各大地方世家不過是走狗家奴而已。帝王的權力,掌控一切的欲望,才是他最關心的東西。」

  「守哲你這話……在此打住……」龍無忌額頭有些滲汗了。

  「這裡又沒有外人。我也說了,我是有些話不吐不快。」王守哲淡淡說道,「康郡王即便是做成績粉飾自己,也只是在討好那些高高在上的親王權貴。各地旱災,水災,地震災,蟲災,從未見他瞟過一眼,如此假大空的准帝子,如何當得好大帝?便是連你們蛟龍幫這種水匪組織,在安江沿岸遭水災後,也會出錢出力賑災救民,他呢?」

  龍無忌深吸一口氣:「守哲你罵吳承嗣歸罵吳承嗣。有一件事我還是要鄭重聲明一下,我們蛟龍幫是正經註冊的商行,不是水匪組織。」

  不過不得不承認,在王守哲這一頓剖析之後,龍無忌也是覺得吳承嗣的確有點太裝了。

  先前他只是隱約覺得吳承嗣的表現有那麼點不太對勁,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

  畢竟,同出一脈,他自己年幼時受到的教導其實跟吳承嗣相差無幾,只是沒那麼嚴格罷了。即便因為性子天生桀驁不遜,他受到的影響較小,但終究還是受到了影響的。

  不過,王守哲形容的那三個字倒是有些精準——「假大空」。

  如今回想起來,一切他當初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便豁然開朗了。

  但心裡已經認同了王守哲的話,他還是硬著頭皮分辯了一句:「吳承嗣還年輕,當了大帝後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學習。」

  吳承嗣再不是個東西,也是他們德馨一脈出身,他的爺爺乃是他龍無忌的大伯。而且吳承嗣娶的郡王妃,也是二品世家安國公府的嫡脈小姐,管龍無忌的母親還得叫一聲姑奶奶。

  「他學不學我不知道,但是俗話說『三歲看老』,康郡王的問題出在從小的教育上。」王守哲分析道,「德馨親王也曾經是大天驕之姿,只可惜生不逢時,沒趕上真龍交替的好時代。因此,他滿心將希望都寄托在了康郡王身上,對康郡王的教育未免急促了些。這問題的根子,怕是出在親王殿下身上。」

  「守哲老弟,你夠了啊。德馨親王可是我的老祖宗……」龍無忌的臉都黑了,一副要準備動手揍人的模樣。

  旁邊的蔣玉松和王室昭,更是冷汗都下來了。

  「那就說說永安親王,一輩子都唯唯……」

  「那是我爹!」龍無忌被氣得怒極而笑,「王守哲,你是不是在故意激怒我,想讓我主動動手,然後有什麼埋伏等著我?那老東……我爹他有再多不是,也不准你說!」

  「好好好,那我給龍大哥一個面子。」王守哲順勢打住,反問龍無忌道,「你捫心自問一下,逼著我王守哲去投靠此等主君,有沒有覺得,是在把我往火坑裡推?」

  「呃……以前不覺得,現在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有點兒。」龍無忌也覺得有些尷尬,「罷了罷了,反正此事也失敗了,守哲你愛幹嘛幹嘛就是。只是一想到以後,你我乃是敵對陣營,心中就頗為鬱悶。」

  「龍大哥你還準備力頂康郡王?你這是圖什麼呀?」王守哲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能圖啥啊?怎麼說那也是我侄子……」龍無忌有些膈應道,「關係擺在那裡,我總不能跑去支持吳明遠吧?」

  他要真敢這麼做,不說他爹,德馨老祖宗就能揍死他。

  「龍大哥自己有什麼夢想嗎?」見龍無忌明顯有些動搖了,王守哲使出了關鍵性一擊。

  「夢想?」

  龍無忌錯愕,隨即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他連喝了幾口悶酒之後,才緩聲說道:「大概,是想做出點成績證明自己吧~也想躲遠遠的,不想看到那老……」

  「既如此,我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王守哲諫言道,「其實龍大哥自己也知道,這世界很大,海外有很廣闊的天地。何不咱們聯手合作,一起開拓海外呢?」

  「開拓海外?」龍無忌的眼睛亮了起來,「守哲這一點,倒是與我不謀而合。只是外海風浪太大,風險可不小。」

  「開拓海外大陸,無論是貿易還是開荒,都是為咱們大乾國做貢獻,比整天窩裡鬥內卷強多了。」王守哲循循善誘道,「龍大哥你化姓為龍,卻又和蛟龍幫一起困守安江內陸,如此下去,撐死了也不過是一條過江蛟。只有入得大海,方能化為真龍,真正展露您的風采。」

  「說得好。」龍無忌微微激動道,「我早就對這條小小的安江膩味了~龍歸大海,才是我龍無忌真正的舞台和歸宿。守哲老弟你這話,真是說到了我心坎里。」

  「不愧是我大哥,果然心懷壯志。來來來,走一個,一會兒我帶你去瞅瞅,我耗費數十年時間研究打造的鐵甲船。」

  「來,干!……等等,鐵甲船?風帆怕是驅不動鐵甲船吧?難不成是用陣法驅動?可那燒起靈石來,燒得太兇了。」

  「自然不是純粹用符陣驅動,容守哲先賣個小小關子,咱們吃完這頓酒……」

  「吃什麼酒?走走走,帶我去看看。真要行,我管你叫大哥。」

  「只是龍大哥啊,你我還是敵對陣營……」

  「敵什麼對?陣什麼營?那吳承嗣小子少我一個支持者不少,多我一個不多。守哲啊,咱們兄弟合作一起開拓海外大世界,無關乎站不站隊。」

  「自然無關乎站隊,咱們聯手一起開拓,是為大乾崛起而奮鬥。來,干一個。」

  「干!」

  男人對於金屬艦船的熱愛和浪漫,似乎是刻在骨子裡的,從聽到「鐵甲船」三個字起,龍無忌就興奮起來了。

  就喝到半途,他就興沖沖讓王守哲帶他去看了鐵甲船。

  然後,更加興奮的龍無忌又繼續拉著王守哲喝。

  這一喝,喝了數天。

  即便龍無忌身為紫府老祖,體質強悍,在不用玄氣把酒氣逼出體外的情況下,幾天下來也是喝得迷迷糊糊,趁著酒興跟王守哲連把子都拜了。

  從此之後,「龍大哥」,「守哲賢弟」的稱呼就被正式定了下來。

  而就在這一頓酒之後,龍無忌也算是徹底上了王守哲的「賊船」,開始摩拳擦掌,準備征服汪洋大海,在海上稱王稱霸。

  然而。

  龍無忌與王守哲拜把子,準備全面進行商業合作,以及對海外開拓的消息,就像是一陣風一樣,迅速傳播開來。

  很快,連歸龍城內都開始流傳這個消息。

  龍無忌和王守哲之間的「五十年之約」,以及兄弟之間的惺惺相惜,也因此而被人津津樂道。

  這個消息,對底層世家而言,只是一件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是對上層世家而言,卻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蛟龍幫的大當家龍無忌,那是永安親王的兒子,正經的德馨親王一脈的重要人物。這件事在上層世家之中算是個半公開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

  結果這樣一個人,竟然和「敵對陣營」的長寧王氏混到一起去了,這豈非代表著德馨親王一脈中,出現了內訌?

  此事在上層世家之中引發的一系列紛紛擾擾暫且不提。

  皇宮,拙政閣內。

  隆昌帝半躺在寬大舒適的椅子中,半眯著眼兒,看起來很是愜意。老姚站在一旁,正繪聲繪色地說著一句又一句的旁白。

  若是側耳一聽,能把人嚇一跳。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王守哲和龍無忌在斷龍峽上喝酒時候說的話。經老姚的口複述出來,也是聲情並茂,連語氣措辭都分毫不差。

  也不知是誰,將那段會晤的談話,泄露給了陛下。

  「倘若翻一翻歷史記載,便能知道,咱們隆昌大帝……」老姚說這段時,笑得格外諂媚,說完之後還補充了一句,「陛下,那守哲家主雖然乃是鄉下小世家之主,卻也是有些不俗見解的。知道陛下這大帝當得辛苦,功績卓著。」

  隆昌帝那張老臉上,也是掛著一抹舒心的笑意:「老姚,會不會是王守哲知道無忌小子身旁有朕的人,故意說給朕聽的?」

  「陛下多慮了,那王守哲還詆毀您年輕時頗有機巧手段呢~」老姚笑眯眯地說,「蔣玉松此人,乃是老奴一手調教出來的精英,溫厚內斂,極藏得住,安排的身份故事又非常完美,在英濟小親王身邊多年都沒有露出破綻。即便那王守哲再神機妙算,也算不到他會是陛下的人。」

  「機巧手段。」隆昌大帝笑容一斂,頗為不服道,「朕那叫足智多謀!哼~居然還說朕年輕時候吹牛皮。這要是當著朕面說,朕保管讓他嘗嘗什麼叫『帝王之威』。」

  「罷了罷了,念在他其他評論還算『中肯』的份上,朕就勉強原諒他一次了。老姚,繼續~」

  「是,陛下。」

  老姚深知隆昌大帝性格,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含笑繼續說了下去。

  「咱們大乾在隆昌陛下的治理下,有那麼黑暗籠罩麼?」

  「破曉破曉,這是在破誰的曉呢?這是在罵誰呢?」

  「帝王的權力,掌控一切的欲望,才是他最關心的東西。」

  「各地旱災,水災,地震災,蟲災,從未見他瞟過一眼……」

  「如此假大空的准帝子,如何當得好大帝?」

  說到後面,老姚額頭都開始滴汗了,但又不敢弄虛作假,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原話複述。

  而隆昌大帝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黑,越來越陰沉。

  「砰!」

  萬載靈木做成的書桌碎成了塵埃。

  老姚被嚇得一哆嗦,立刻閉嘴。

  「我隆昌在德馨一脈眼裡,就是籠罩在他們頭上的黑暗麼?」

  「德馨小子,你這麼不擇手段培養康郡王,不就是怨怪朕老得太慢,害你錯失了良機麼?」

  一聲一聲低沉的怒喝聲,不斷從隆昌大帝嘴裡傳出。

  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讓吳承嗣那孽障來見朕!」

  「陛下,康郡王與策大天驕一起去域外戰場殺敵了。」老姚冒著冷汗說道。

  「殺敵?呵呵~守哲說得對,一切都是為了標榜自己,粉飾自己。搞定了朝臣,搞定了多郡頂尖世家,搞定了趙氏,搞定了親王。現在,他這是準備搞定軍武體系吶。嘖嘖,雄才大略康郡王啊。」

  「朕要是不退位,說不定哪天他還能舉兵造反。」

  「破曉,破他鳥個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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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11:56 |只看該作者
第378章 哼!帝王心術!說得好像誰不會玩似的

 一聲聲的暴怒呵斥,在拙政閣中此起彼伏。

  門外兩位天人境護衛被嚇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陛下發如此大的火了。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大帝一怒,就必然有人要倒霉了。也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誰這麼不長眼,居然惹到了陛下頭上。

  拙政閣,老姚聽著那一聲聲的怒斥,也是心頭直跳,冷汗涔涔。

  饒是他已經伴隨了大帝千年,也是極少見到大帝如此大動肝火。

  他心頭忍不住嘀咕,那姓王的小子還真挺有本事的,非但教養出了璃瑤小姐,宗安公子那等驚才絕艷的大天驕,自己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不過,老姚畢竟伴君千載,對大帝的個性還是頗為了解的。

  此時開口勸慰,那就是往大帝的槍口上撞,多半會被遷怒,唯有等大帝發泄一番,自己冷靜下來。

  果不其然。

  盞茶之後,隆昌大帝的臉色便漸漸歸於平靜,然而那半眯半闔的眼眸中卻依舊透著厲光,內心的火氣顯然尚未消散。

  老姚這才傳人過來打掃現場,給殿中重新換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桌子,點上了靜氣凝神的仙香,又奉上了一杯寒月仙茶。

  很快,拙政閣中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就仿佛剛才的那一片狼藉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隆昌大帝慢悠悠地喝著仙茶:「老姚啊,你說說看,朕應該怎麼處置德馨親王和康郡王?」

  「陛下,老奴乃是一介宦官,豈敢妄議真龍家事?」老姚低眉順目地說道。

  伴君如伴虎。

  他深知以他的身份,決不能妄議,更不能有偏頗傾向。他必須牢牢記住一點,凡事以陛下為主,也唯有如此,才能在這個位置上安穩長久地待下去,生存下去。

  「你呀,就是太謹小慎微。」隆昌大帝批評道,「你兢兢業業侍奉了朕千載,你的忠心朕豈會不懂?朕即位三千餘年,昔年親朋故友早已離我而去,如今,朕身旁除了你,哪裡還有能說真心話的人?你便隨意說幾句,朕也能有所參詳。」



  「是,陛下。」老姚低頭彎腰,思忖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此事歸根究底,還在於德馨親王教育無方之上。陛下可傳喚過來訓斥一頓,令他好好反省反省,重振那一脈的家風。」



  「德馨……」隆昌大帝面無表情,指關節輕輕叩著書桌,沉吟道,「這孩子有野心,卻無大能,心高氣傲,卻又無甚擔待。就說上次與天河真人打賭,不就是輸了二十上靈,被嘲諷了幾句麼?結果扭頭就氣急敗壞地跑了,實在太小家子氣,格局氣魄皆落了下乘,還累得永安那孩子替他籌措還錢。」

  「永安親王還是挺穩得住。」老姚低聲說著好話,「記得小時候他也時常入宮承歡膝下,陛下也是真心疼他。」

  「永安那孩子確實秉性敦厚,只是從小畏懼德馨,在其教育下變得有些唯唯諾諾,少了點氣魄和決斷。結果到頭來連老婆都留不住。」

  說起此事,隆昌大帝依舊頗有介懷,不滿道:「虧得永安那小子愚孝,還自以為是正確的,整日裡嫌棄英濟「頑劣』,仗著父威強行管束,動輒責斥教訓,企圖把英濟變成像他那樣沒有主見只知順從的愚人。可憐我的濟兒,非但從小沒有了母親,還得受永安的腌臢鳥氣。若非如此,他豈會一怒之下跑去當了水匪……」



  「那個,陛下。」老姚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蛟龍幫也是正經註冊過的商行,英濟小親王行事雖然衝動,卻也將安江真正水匪清掃乾淨,護了航道周全,讓水路經濟得以發展。每逢安江水患,蛟龍幫也會出錢出力。也算是有功的……」

  「老姚啊,你還真挺難得為孩子說好話,想來也是與朕一般心思,都是心疼英濟那孩子。你放心,此事我從未怪過濟兒,否則也不會讓你偷偷派人暗中協助於他。」隆昌大帝嘆了口氣,對德馨親王和永安親王卻是愈發不滿,「濟兒母親資質絕倫,猶要超過永安一籌。而濟兒當年出走之時便已經是天驕乙等的卓絕資質,倘若好好籌謀一番,資質必然還能再提升不少。」



  「可惜啊可惜,濟兒因父子不睦而錯失了良機。否則,濟兒未必不能成為準帝子。他的個性雖然莽了些,但是在真性情講義氣這一點上,與朕一模一樣。」

  「好在濟兒運氣不錯,碰到守哲給他指了條明路。如此也好,他不懂心術,又養出了一身的草莽氣息,讓他出去開拓總比待在廟堂更加適宜,也省得他被困在德馨那一脈的爛攤子、糊泥塘里。」

  此時的隆昌大帝就像是尋常世家的老祖宗一般,絮絮叨叨地述說著自己心疼的子子孫孫們,為了孩子們的未來操碎了心。

  「陛下,既然英濟小親王要走開拓之路,是否要把蔣玉松召回?」老姚小心翼翼地問道。

  「濟兒性子太莽,容易遭人算計,吃暗虧,有心思縝密的蔣玉松在旁護著點兒,朕也放心些。」隆昌大帝的眼眸中滿滿都是對小輩的關愛,「何況濟兒野慣了,總得有人給朕傳傳消息,免得他太過行差踏錯。」

  「喏,陛下。」老姚彎腰應著。

  一番絮絮叨叨後,隆昌大帝心中的燥火方才漸漸平息沉澱了下來。

  他略顯渾濁的眼眸中仿佛蘊含著濃烈的威嚴:「老姚,替朕擬旨,康郡王吳承嗣不負聖望,親臨域外戰場,以身犯險,屢立戰功,為眾皇室子弟之表率,特賜郡王紫金冠一頂,上等皇家莊園一座,上靈十枚,乾金五百萬。另,加封趙氏怡靜為二品郡王妃,一應冠服禮器均置辦齊全,欽此。」

  「這……」老姚有些懵了。

  陛下適才還把康郡王罵的狗血淋頭,恨不得打死了事,怎麼這一轉眼間,卻給了康郡王如此豐厚的賞賜?

  別的不說,那一頂郡王紫金冠,上面帶有真龍符印,那可是巨大的榮耀和恩寵啊。

  大帝即位數千載,能獲得此榮耀的郡王不過雙十之數,其中大多數還都是有從龍之功的皇室兄弟們。

  最近一個有此殊榮者,還是已經故去的昊郡王殿下。

  「老姚,莫非你有意見?」隆昌大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老眼半閉,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語氣也是無喜無怒。

  「老奴不敢。」老姚急忙彎腰行禮,「老奴這就去辦。」

  說罷,老姚彎著腰,一點點退出了拙政閣。

  出了拙政閣後,他才敢在臉上略微露出了些惋惜之色,他跟隨陛下千年,自是知道陛下之個性。

  此番,若是陛下將康郡王從域外召回,痛罵訓斥一番,那還好些,至少說明他對康郡王依舊抱有不小的希望。

  可如今,陛下竟不僅沒有將康郡王召回訓斥,反而不動聲色地厚賞了康郡王和怡靜郡王妃,這下連老姚都有些摸不准陛下究竟想幹什麼了。

  ……

  數日後。

  歸龍城中,有兩大國公家族。一為定國公王氏,二為安國公趙氏。

  這兩大家族,都是當初最早追隨紫薇玄都大帝前來蠻荒之地拓荒的家族,乃是開國功臣。他們實力強橫,功勳赫赫,乃是大帝的左膀右臂。

  因此,開國大帝親自敕封了兩大國公爵,世襲罔替,延續至今。

  曾幾何時,兩大國公府皆是二品世家,實力、威望、以及底蘊都是並駕齊驅。只是數千前帝位更迭時,兩大國公家族因站隊陣營不同,而導致了截然相反的命運。

  因著擁護新帝失敗,大乾王氏的實力和影響力受到嚴重削弱,在幾千年的時間裡,漸漸從二品滑落至三品,甚至在三大三品世家之中,都算是實力墊底的存在。



  但王氏到底有個「國公府」的名頭在,因此,在對三品世家進行排序之時,大家仍舊習慣將王氏排在前面,稱其為「三品第一」。

  如此一來,大乾陳氏,大乾公冶氏兩個三品世家自然隱隱有些不爽,私底下少不得有些流言蜚語傳出。

  而安國公趙氏,因當年堅定不移地站在隆昌大帝背後,有從龍之功,這三千年來發展得愈發強盛,屢屢與皇室中的強脈聯姻。

  如今的趙氏,已經成為了一個一門四神通的強大世家。

  而且,因為家族底蘊的不斷擴增,趙氏誕生大天驕的概率也要比尋常三品世家大出很多,平均下來每隔兩百幾十年就能誕生出一個大天驕,不僅能維持住四個神通種的日常更迭交替,偶爾還能多出一個。

  即便是大帝,想要動趙氏也得仔細掂量掂量,否則一不留神就可能會損傷到皇室根基。

  趙氏主宅位于歸龍城西城。

  它的占地面積極為廣闊,放到地方上去,幾乎等同於一個衛城的規模。主宅之內,更是各種屬性的靈脈縱橫交錯,濃郁的靈氣被陣法約束在內,以一種極其複雜的方式達成了動態平衡,宛如一個人造的小規模洞天福地。

  在此環境裡,哪怕是一個凡人,都能百病不生,輕鬆活過百歲。

  可事實上,趙氏大宅內,絕不會出現真正的凡人。哪怕是一個掃地的小廝,干粗活的柴火丫頭,都是擁有血脈的鍊氣境玄武修士。

  至於門房的趙大爺,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天人境中後期的家將。甚至於,連門房護衛們都是清一色的靈台鏡修士,正副統領的修為更是達到了天人境初期。

  這種可以在地方上稱宗道祖的靈台境,天人境修士,在趙氏這邊竟然是看大門的!安國公府的底蘊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

  趙氏的門房和門房護衛們,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他們的地位相當高。很多低品世家的子弟前來拜訪趙氏,有求於趙氏時,都得通過他們遞拜帖。

  哪怕是紫府境老祖親來,也得和門房客客氣氣,暗中塞上一封紅包,可見趙氏門房的油水之多。

  這一日和往常一樣。

  前來趙氏尋親的,拜訪的,巴結的人絡繹不絕。其中有一小半,是歸龍城內的六七品小家族,而一大半,則是來自上京城之外的各大郡城。

  這世界上,永遠不會缺乏攀龍附鳳之徒。這趙氏門口,每天都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驀地。

  遠遠地傳來一個門房護衛的喊聲:「怡靜小姐回府省親了。」

  話音落下,安國公府那些懶懶散散,仿佛大爺似的門房們頓時變得精神了起來,掃地,灑水,鋪上嶄新的紅地毯,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做好了迎接嫡小姐歸家的準備工作。

  遠處,一輛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

  拉車的四匹馬,每一匹都是毫無雜色的純種三階白玉雪馬,馬車轎廂都是用的上等萬載靈松木,散發著淡淡松香,既可靜氣凝神,還格外輕靈牢固,和馬車上篆刻的符陣相配合,甚至可以勉強擋紫府境修士一擊!

  馬車前後,左右,各有一隊八人侍衛隊隨行。

  其中四名侍衛隊隊長,均是天人境的修為。馬車旁,還有一位身著宮裝的老嬤嬤漫步隨行。

  這老嬤嬤看起來很不起眼,可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發現她身上恐怖而強大的氣息,那至少是一位天人境後期的強者。

  如此排場,哪怕是在貴胄雲集的歸龍城中,都屬於極為罕見了。

  因此,一些外地世家的訪客,都不由低聲打探:「乖乖,那馬車上是皇室的蒼龍徽記吧?這位怡靜小姐是哪位實權郡王的郡王妃?排場居然這麼大?」

  大乾所有郡王加起來數量可不少,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集中在歸龍城中。但不是每一個郡王,都是威名赫赫,極為有錢的。



  有一些沒落的皇室一脈,也就剩下個把郡王勉強撐著顏面,家中也是人才凋零,全靠著皇室宗庫救濟才能維持體面。

  這種郡王別說擺派頭了,碰到像衡郡王這樣的有錢有勢有實力的郡王,說不定雙腿發軟連話都不敢多說。

  隨著外地世家的詢問,本地前來打秋風的世家代表頓時找到了優越感:「誰家的郡王妃?呵呵,當然是准帝子康郡王家的郡王妃了。怡靜小姐乃是趙氏當今嫡脈小姐,嫁給康郡王那是強強聯合。」

  「要我說,趙氏就是強!等康郡王登上大帝之位,放眼整個大乾,還有哪個世家能與趙氏相比?」

  在眾多壓低聲音的議論聲中,趙怡靜被門房護衛們前後簇擁著進了安國公府。

  不多片刻。

  趙怡靜在家主書房,見到了當今趙氏家主趙承文。

  「靜兒拜見老祖宗。」

  一身華服的趙怡靜斂斂行禮,恭聲道。

  「靜兒無需多禮。」趙承文遠遠地虛托一把,含笑道,「你可是陛下親自敕封的二品郡王妃,地位尊崇,非一般郡王妃可比。」

  趙承文乃是老牌紫府境修士,擔任趙氏家主已有兩三百年。如今他的年齡,已經達到了五百四十餘歲。哪怕是一個紫府境修士,也開始步入中老年狀態了。

  如今他的兩鬢已經微微發白,仿若普通人中的五十歲左右模樣。

  如今趙氏早已經著手開始培養下一代家主繼承人了,只消得再過上數十載,等其晉升為紫府境後,趙承文便要退居二線當家族長老去了。

  「老祖宗,靜兒即便成了帝後,也是您的靜兒。」趙怡靜聲音軟糯清脆,行了個完整的禮之後,才在客位上落座。

  趙怡靜乃是趙氏天驕出身,如今不足兩百歲的她,已經達到了天人境六層巔峰,樣貌依舊維持在年輕時的狀態,只是氣質更加雍容華貴,氣卓絕不凡。

  不過她並不著急晉升紫府境,只因皇家有祖規,待得康郡王正式繼承帝子之位後,她作為帝子髮妻便有資格動用皇室內庫的萬載底蘊積累,在天人境時再晉升一重血脈,成為一名大天驕。

  這是為了未來大帝的帝後位置著想,一般帝子都會在四百至六百歲之間繼位,而紫府境修士大多都只能活到七百多歲,鮮有能超八百歲的。

  總不能讓堂堂帝子繼位成為大帝後,其原配夫人或者老死,或者已經成了難以見人的老婦吧?

  因此,帝子妃若不是大天驕,皇室也會不惜代價想辦法讓她成為大天驕。如此,她至少還能相伴大帝一千多年,輔佐大帝管理後宮內宅。

  也因此,帝子之位,對於帝子妃而言也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機緣,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了。

  「靜兒此番回娘家,可是為了英濟之事?」趙氏家主趙承文笑著問道。

  「老祖宗。」趙怡靜面色微微有些怨怪道,「先前安郡王和王氏兩位大天驕,在上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直接介入帝子之爭,已經對承嗣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在這危機關頭,英濟皇叔怎麼能作出如此背後捅刀子的事情?」

  「老祖宗,要不您給他寫封信斥責一番,叫他莫要和王氏廝混在一起了。」

  談及此事,趙承文的臉色也有些凝重:「此事說來複雜。按理說,你是小輩不應知道此事。只是眼下涉及到了帝子之爭,那樁醜聞也不能再瞞你。」

  「英濟他雖然是我姐姐的兒子,可姐姐她在英濟年幼之時,因與德馨親王在教育理念上的不同而生出嫌隙,而當時還是郡王的永安也沒有站在她那一邊,反而斥責她不懂事。時間一久,永安與姐姐間的矛盾也愈來愈大。後來,一次吵架之後,我姐姐一怒之下試圖帶著孩子離開,卻被永安帶人攔截,並不小心打傷。」

  「我姐姐一怒之下,便去了寒月仙朝,至今未歸。為了此事,咱們安國公府也曾與德馨一脈大鬧過一場。最後驚動了陛下,得陛下聖裁,嚴厲懲戒了德馨親王和永安,並親自擬旨,派人給我姐姐趙惜晴,請她回來。只是我姐姐她從小脾氣倔強,自己又是大天驕之姿,心高氣傲,極其看不上永安的懦弱,寧願獨自在仙庭打拼。」

  趙承文清楚的記得,當時他還動手揍過永安郡王。

  「唉~」趙承文說起此事時,臉色依舊有些不太好,「英濟那孩子的性格隨我姐姐,從小桀驁不馴,雖然對咱們趙氏素來親厚。可他真要決定做些什麼事情,別說我這個舅舅了,便是陛下,若不下旨強行召喚,怕是都難以令他回頭。」

  「靜兒,此事的前因後果你也了解了,你就忍忍吧,別太放在心上。時間一久,自然不會再有人談及龍無忌這個名字。」

  「果然連老祖宗,都拿那個任性的英濟皇叔沒辦法麼?」趙怡靜頗有些怨念。

  這種背後捅刀子的行為,對她夫君康郡王一眾擁躉的心理傷害可不小。更別提,支持夫君的皇親之中,有不少都是看在英濟皇叔面上才站的隊,如今他搞出來這麼一出,不少皇親都有些動搖了。

  「靜兒,連陛下都默許了,你也千萬別動什麼小腦筋。」趙承文告誡道,「你明白陛下為何在此關頭,突然大張旗鼓賞賜康郡王府麼?還賜予你二品郡王妃的殊榮。」

  「不是為了表彰夫君在域外戰場立功,有慰勞犒賞之意麼?」趙怡靜微微疑惑。

  「自然沒有那麼簡單,光是域外戰場立些戰功,哪有如此殊榮?」趙承文臉上帶著一抹喜色,細細給趙怡靜分析,「前一個有此殊榮者,乃是昊郡王。昊郡王那是什麼人?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大帝繼承人,無論是康郡王還是安郡王,與之相比都要遜色太多。」

  「陛下定然是心中早有決斷,只是未曾真正擺明態度而已。最近安郡王弄出個『達拉大荒漠開拓計劃』,鬧得沸沸揚揚,賺了不少世家的支持,表面看似風光無限,可歸根究底還是砸了陛下的顏面。」

  「隨後,王氏又弄出了龍無忌之事,意圖為爭奪帝子之位而造勢,屬於拉攏分化之計。」

  「原本咱們趙氏還準備想辦法反擊,卻不想陛下直接大肆犒勞封賞康郡王,自然是擺明了態度告訴安郡王一脈,帝子之位他老人家心中早有聖裁,讓他們消停消停,別胡亂蹦躂。」

  「此外,自然也是因英濟那件事情,他覺得有些愧疚。便順勢給與康郡王府一份補償,以安定惶惶人心。」

  趙承文的一通分析極為有道理。

  聽得趙怡靜臉色舒緩,緊張不滿之意煙消雲散。帝子之爭中,陛下雖不能單獨決定歸屬,可他的意見極為重要,一些中立的親王和郡王,多少會因為陛下的屬意而改變心意。

  「多謝老祖宗拿主意。」趙怡靜感激不已。

  「無妨無妨,都是一家人。陛下的信號已經很明確了,此時咱們千萬別有多餘的動作,免得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反而落入被動局面。」趙承文笑著說道,「靜兒你既已回娘家,就和親人們團聚一段時日,勿要操心擔憂。待承嗣從域外戰場回歸,定然能橫掃一切跳樑小丑。」

  「是,老祖宗。」趙怡靜滿心歡喜。

  ……

  幾乎是與此同時。

  著名網紅酒樓白雲樓中。

  一群年輕官吏們正在重新整理和匯總帳本,算盤劈里啪啦打得極快。

  一疊一疊的金票,甚至是紫金票裝在特製的加密錢箱裡,堆得滿屋子都是,金燦燦的幾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安郡王呆呆地看著那麼多箱子金票,感覺自己上半輩子白活了。

  也不知多久。

  官吏們終於整理出了總帳,呈給了安郡王和王宗安。

  安郡王掃了一眼,差點被上面的資金總數給刺激得暈過去。

  六億九千萬乾金。

  足足六億九千萬乾金!!

  按照道理而言,集資款每年應當能收取不到兩千萬乾金的樣子。但是上京城的世家中不乏底蘊深厚的,哪能這麼扣扣索索,一年一年的給這麼麻煩?

  絕大部分世家一交就是十年,少部分一下子交五十年的。

  例如公冶氏和王氏,都交的特別多。

  還有大帝他老人家最嫌麻煩,其一成乾股,直接一次性交了兩百年的,足足三億三千萬左右。

  用他老人家的話來說,拿了錢就滾去達拉大荒漠開荒去,下次別來坑他。

  後來據老姚私下透露,陛下的意思是反正年紀也大了,這錢就索性從國庫出。以後國庫虧不虧,窮不窮,和他老人家也沒半毛錢關係。要是國庫窮了,就讓繼任帝子去想辦法……

  安郡王感激之餘,覺得陛下說的很有道理,就欣然接受了。

  「宗,宗安。」安郡王吞咽著口水道,「好,好多錢啊。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真有種卷錢跑路,去寒月仙朝逍遙快活的衝動。」

  王宗安也是恍恍惚惚的,長寧王氏雖然很富裕,可每年開銷也很大。

  尤其是他父親王守哲是個安全感極度缺失的人,喜歡攢各種各樣的底牌,還動不動就斥巨資搞研發,這方面花銷也占了不小比例。

  因此,他活這輩子,自然也是每一次性見過那麼多錢。

  不過他好歹也是一手監工打造出青蘿衛的男人,那邊數十年下來,耗費的總資金也是個天文數字,比起安郡王來,總算要鎮定一些。

  「淡定,淡定。」王宗安鼓勵著安郡王說道,「比起未來的總收益,這都是區區小錢。這點錢,也就值個兩三件神通靈寶而已。不值得咱們卷錢跑路……

  兩三件神通靈寶,還而已?

  安郡王瞟了王宗安一眼:「宗安少族長,我發現你現在挺飄的啊。說的你們王氏神通靈寶好似很多的樣子。目前,也就璃瑤小姐有一柄吧?那還是天河真人砸鍋賣鐵,四處欠債買下的。這還不值得咱卷錢跑路?」

  神通靈寶?

  一說起這個,王宗安也是有些無語,前些時候他收到消息,他那個寶貝孫兒王安業,隨便破個陣就一下子弄了兩件神通靈寶,其中一柄劍的裡面,還住著一個神通境後期的殘魂老爺爺,價值必然比尋常神通靈寶更貴。

  合著他王宗安和安郡王忙裡忙外那麼久,到處坑蒙拐騙路演,還合作坑了陛下一把。到頭來的成果,也就是和孫子在域外隨便跌個跟斗差不多……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值得跑,不值得跑。」王宗安一念至此便忍不住直搖頭,更覺得這六七億乾金不算啥了。

  家有孫子王安業一枚,可值億萬金。

  一群年輕有為的官吏們聽得臉都要垮了。

  你們兩個大佬一口一個卷錢跑路,還把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

  不過誰都知道,這兩個大佬是在開玩笑。達拉大荒漠開荒計劃一旦成功,這點點小錢算什麼?

  幾個官吏們嚴肅批評了一下大佬們的飄,然後又唉聲嘆息著說:「我們拼死拼活為大乾做貢獻,攢底蘊,還不如康郡王隨意粉飾一下名聲。陛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冊封……」

  「好了好了,大家別妄自揣摩聖意。」安郡王安撫諸位年輕而優秀的官吏道,「我們這一次大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圓滿成功,接下來只要腳踏實地把此事干好就可以了。至於帝子之位,自然是能爭取就爭取,不能爭取,我們也要令大乾國力強盛起來,能養活更多的平民百姓。」

  在安郡王的安撫下,官員們重新擁有了士氣和活力。

  ……

  拙政閣。

  書桌後面半躺著的隆昌大帝,聽著老姚匯報各方面的反饋,表情頗有些戲謔和玩味。

  「嘿嘿!帝王心術,說得好像誰還不會玩帝王心術似的。」隆昌大帝有些洋洋得意,「帝子之爭,本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哪裡有什麼必贏之局?」

  「吳承嗣啊吳承嗣,別說朕沒給你機會,最好的教育可不是來自朕的訓斥,只有來自敵人的沉痛打擊,才是男人成長的最佳養分。」

  「若是你能悟到真正的帝王之道,懂得一個大帝除了帝王心術之外,還有許許多多要學的,便也為時不晚。若是成長不起來嘛,呵呵~~」

  「還有你,吳明遠小倔驢,別以為僅憑區區一個達拉大荒漠開拓計劃,就能徹底翻盤,你現在不過是剛剛正式入局而已。帝王心術,呵呵,你還有得學呢。不過,念在你一片孝心份上,我可是暗中助了你一把,不,兩把,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斗吧,爭吧。帝子之爭,不爭哪來的好戲看?憑什麼老子當年辛辛苦苦,差點連命都沒了才成功,你們卻想輕鬆登頂?」

  「朕不管,反正只要朕還活著,你們誰都別想贏那麼容易。」

  隆昌大帝自言自語著,仿佛對於自己的布局很嗨,很得意。反正他已經老了,有隨心所欲的資本。

  一旁隨侍的老姚,低著頭冷汗都流出來了。這大帝之心,可真不好琢磨啊。

  ……

  就在上京城紛紛擾擾的同時。

  平安鎮卻依舊是仿若世外桃源一般,不受外界俗事干擾。

  孩子們該吃吃,該學習學習,該挨打還是挨打。他們幸福而快樂地生活著,成長著。

  熟悉的小院中,依舊是花團錦簇,靈韻盎然,宛若洞天福地一般。

  小院涼亭之中,王守哲與氣質儒雅的蔣玉松對弈。

  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王守哲在棋局上輸得一塌糊塗。三局下來,局局完敗。

  王守哲當即笑著棄子道:「玉松先生這般不通為官之道,難怪會被上峰貶至蛟龍幫這等匪類聚集之地。」

  他這話,仿若隨口閒聊般雲淡風輕。

  蔣玉松卻是神色一滯,眼眸中有不自然一閃而逝,笑道:「守哲家主所言,蔣某怎麼聽不明白?」

  「正所謂英雄遲暮,美人白頭,都是人間憾事。」王守哲親手給蔣玉松斟茶,淡然笑道,「然而這些,都比不上三千年帝王落幕這般淒涼。手握無上權力的大帝,一言可定無數世家之生死,一世風光無限。臨老了,快死了,心中雖明白權力交替不可避免,卻也難免會變得更加敏感、猜忌、和喜怒無常。因為時不時的心中惶惶,也變得更有掌控欲望,希望將一切變化都掌控在手中。這些,都是人之常態,無可厚非。」

  「龍大哥身份特殊,從小被陛下關注,可他偏偏又是個隨心所欲的過江龍,混世魔王。陛下在他身旁安插一個或多個密探,即可掌控他的行事不至於脫韁,又可輔助他辦事,暗中幫扶免得他遭了暗算,也是非常合情合理嘛。」

  一滴冷汗從蔣玉松鬢角滑落。

  他指尖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心頭更是被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和驚懼所籠罩。

  這王守哲好大的膽子,當真好大的膽子!妄自揣摩聖意不說,居然還如此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而且,他也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暴露。這王守哲莫難道是能看透人心不成?

  「你肯定在想,我蔣玉松身份安排那麼完美,毫無破綻,怎麼會被懷疑上?呵呵,其實很簡單,就龍大哥身邊那十幾個將領,這數十年來,我每一個都仔細調查過。」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的身份或多或少,都有些含糊不清的地方,不少人的身份更是經不起推敲。這是人之常情嘛,蛟龍幫再怎麼粉飾和官府註冊,那也是一個水匪組織。哪個身家清白前途無量的人,沒事會加入一個聲名不佳的水匪組織?」

  蔣玉松心中一寒,抗辯道:「守哲家主誤會,大當家曾經救過我,我是為了報恩。」

  「對,這是個很合情合理的理由。不過,若我是隆昌大帝,想要約束並監控混世魔王龍無忌,總得挑一個有腦子,懂得審時度勢,還足夠聰明,可以隨時諫言影響龍無忌的人吧?」

  「不是我守哲看不起你們蛟龍幫一眾高層,除了玉松先生外,其餘那十幾個……腦子還不如龍大哥好使……如何能擔當約束之責?」

  「守哲家主一切都是猜測,如何能治玉松的罪?」蔣玉松臉色有些發白了。

  「玉松先生是不是有些小瞧我們王氏了?我既然已經懷疑你了,你還在我們王氏的地盤上想辦法向外傳遞消息……還是往歸龍城傳去……」王守哲無奈地搖頭道,「莫非,是當我們王氏數十年的經營是白費的麼?」

  「啊!」蔣玉松一下子頹然了,面若死灰道,「守哲家主,我是替陛下辦事的,還請您手下留情。」

  「放心放心,你是陛下的人,我怎麼會為難你呢?」王守哲笑眯眯地說,「我還要多謝玉松先生,幫忙向陛下傳消息呢。」

  蔣玉松身軀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王守哲:「家主當日,是故意說給我聽,讓我傳回消息?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家主懷疑我,可那天我不一定會跟在大當家身邊,那是大當家臨時起意讓我作陪的!」

  「臨時起意麼?」王守哲似笑非笑道,「你以為,我在安江邊上那一段,『你上來,我下來』是白演的麼?就是令龍大哥心中惴惴,疑心守哲會不會暗中布局謀害他。」

  蔣玉松怔了好半晌功夫,才震驚地看著王守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大當家當時心中狐疑未決,而我又是他親近人中,心思最為細膩和謹慎的。帶上我以防萬一,最為自然和合情合理。」

  「如此不動聲色,便將我置入局中。斷龍峽之會,如此重要,而我必然會如實向上峰匯報……藉此良機,守哲家主既可以隔著數萬里遠在陛下面前給康郡王上眼藥,還能順勢揪出我這個內線。守哲家主,當真是好算計!這一石二鳥之計用得可謂是出神入化,玉松不得不服。只是,家主若是算錯了呢?」

  「算錯了?」王守哲一臉無所謂地說道,「算錯了也無所謂啊,反正主要目標是攻略龍大哥。至於其他,那就是摟草打兔子——捎帶一手。」

  摟草打兔子?

  蔣玉松又是驚懼又是哭笑不得。

  守哲家主竟然將陛下比喻成了兔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啊~

  不好!

  我蔣玉松今日……

  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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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 01:12:15 |只看該作者
  第379章 璃慈大小姐“橫掃”仙朝

  王守哲明知道他是陛下的探子,卻在他面前說這等話,分明就是篤定了他這話傳不回去。

  蔣玉松籠在袖子中的手不自覺攥緊。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陛下的人,王守哲就會不敢動他。畢竟此人一直以來,都表現得極為謹慎,且智計百出,要想在不被懷疑的情況下弄死他,別人做不到,不代表王守哲做不到。

  說不定,王守哲為了這一天,早就已經做了十種八種方案。

  一滴滴的冷汗,從蔣玉松額頭滑落。

  他唯一能自救的方式……

  「玉松先生是個聰明人。」王守哲喝著靈茶,慢條斯理地說道,「守哲今日既然已揭開了這蓋子,就必然是要一個結果的。」

  蔣玉松的臉色發白,深吸一口氣道:「守哲家主,您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難道就不怕我假意答應,之後卻反咬一口麼?您也說了,陛下現在正處於情緒最敏感的時期。」



  「我說過,玉松先生是聰明人。不管陛下願不願意,他的時代終究是快要過去了。」王守哲雲淡風輕地說道,「權力更迭已不可避免,難不成玉松先生還會為了一個即將落幕的陛下,放棄自己和家族的大好前程麼?」



  「亦或者說,玉松先生更加看好康郡王?想拿我守哲的人頭作投名狀?我想是不會的,若先生當真看好康郡王,那日便不會將對康郡王不利的言論如實傳給陛下。」

  蔣玉松身軀一震,不敢置信道:「守哲家主,您竟然連我傳遞的消息內容都知道?」

  「先生,你可是在王氏的地盤上。」王守哲笑了笑,拱手道,「守哲在此,謝過玉松先生當日的如實稟報。」

  至此,蔣玉松才苦笑了一下,卸下了所有抵抗心理:「在碰到守哲之前,玉松自認為也算是心思縝密細膩,頗有城府。眼下和守哲家主一比,方覺自己竟稚嫩得好似蒙童。只是,玉松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疑問。」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守哲家主年齡也不大,也不曾入廟堂為官,更是沒有見過大帝。為何能將人性,甚至是帝皇心性琢磨得如此透徹?」

  王守哲不由莞爾。

  他能說,上輩子權謀劇和小說看多了麼?

  有這樣「開闊」的眼界為前提,這輩子,他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也在不斷思考,反覆琢磨,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能運用順暢了。

  何況他雖未見過大帝,但璃瑤卻見過,也曾寫信給他談論過此事。

  他從未小看過大帝,但他也知道,無論大帝再怎麼雄韜偉略,擅謀擅斷,在這大限即將到來之際,也逃不脫人之本性。

  敏感,多疑,更是每一位帝王晚年之時都逃不過的魔咒。

  他這次是有心算無心,「欺負」了大帝一把。

  何況,就算他的算計被識破了也問題不大,因為他說的絕大多數都是實話,少部分誇大的地方,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帝子之爭的手段之一而已。

  他身為安郡王的支持者,為安郡王謀劃和行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大帝心中該早有心理準備,若真識破了,多半也只會覺得他手段稚嫩,被一眼就看破了,笑話他不自量力竟敢算計帝王而已。

  何況。

  若是換做兩三千歲,正值壯年時的大帝,自然是威勢赫赫不容褻瀆,就算再給王守哲幾個膽子,也不敢隨意捋他虎鬚。無論是覬覦帝位,還是表現的野心勃勃,敢拉攏大帝的密探,那都是自討滅門,純粹作死。

  這就是不同時代,時機不同,能用的手段也不同的道理所在。

  當然,實話肯定不能說,說是古籍也不合適,蔣玉松讀書不少,這麼說反而容易露餡。

  王守哲頓了頓,隨即微微一笑:「玉松先生的問題問得很好,只是此乃守哲自己的秘密,你便當做守哲在這方面頗有天分吧。或許未來的哪一天,會真相大白。」

  「既然是守哲家主的機密,玉松自然不會追問。」

  蔣玉松有些失望,卻也不意外。

  他長身而起,看向王守哲的眼神除了敬佩之外,更是多了些尊重,深深一揖道:「玉松拜見主公,今後還請主公多多提攜。」

  「這……先生應當拜安郡王為主公吧?」王守哲略微有幾分意外,「那可是有登頂大帝可能性的大人物。」

  「先前承蒙主公誇讚玉松乃心思細膩之輩。」蔣玉松灑脫地笑了笑道,「其實早在定下五十年之約後,我便開始暗中觀察王氏了,那時便對守哲家主佩服之至。這段時日在王氏小住,玉松細緻觀察過王氏的方方面面,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守哲家主能在短短七十年間,便讓平安鎮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能力遠見絕非一般人可比。再加上守哲家主為人謹慎,思慮周詳,未來必有更大作為。若是玉松要拜主公,更願意拜守哲家主。」

  「如此也行。」王守哲想了想,便掏出一個天機留影盤,啟動後說道,「玉松先生隨便說些吧。」

  「這……說什麼?」蔣玉松表情錯愕。

  「說一下當今陛下,談一下康郡王的為人處世。沒事,隨便談些真實的看法,千萬別有什麼顧忌。」王守哲笑起來溫潤如玉,風度翩翩,表現得很是「思慮周詳」。

  蔣玉松的臉色有些發黑。

  這不是傳說中的投名狀麼?

  一炷香後,蔣玉松臉色慘白地離開了王守哲的小院。

  冷風一吹,他的後背竟然涼颼颼的,回首看向王守哲的小院時,眼神更是有些畏懼。

  難怪和王氏的孩子們提起守哲家主時,會把人家孩子嚇得當場嚎啕大哭,還說是什麼「大魔王」之類。

  當時他還有些納悶,守哲家主待人從來都是如春風般的溫暖,對家族孩子們更是呵護備至,更是培養出了璃瑤、宗安這兩位出色的大天驕。如何能得「大魔王」之雅號?

  可就在剛才,他終於領教到了何為「大魔王」。

  那些被留存在天機留影盤內,作為投名狀的話,若是叫陛下聽到,必定是個凌遲處死加滿門抄斬的結局。

  若是被康郡王聽了,也必然會不顧一切將他剁成肉泥再說。

  「好吧,反正上了守哲家主這條船也沒打算下來。」蔣玉松苦笑著搖了搖頭。

  如今投名狀已交,以後還是盡心竭力地辦事吧。

  一想到守哲家主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蔣玉松就有些頭皮發麻。守哲家主實在是膽子太大了。

  正在蔣玉松思緒飄飛之時,一條穿著花裙子,挎著漂亮書包的小青龍,昂著傲嬌的頭顱,在距離地面尺許高的位置騰雲飄過。

  作為一條正經的元水青龍,王璃瓏有著身為龍的驕傲。凡是能用飄的,她就絕對不用爬的。

  在小青龍身後,還跟著一個有氣無力,仿佛對人生已經失去了希望的頹廢男孩兒。

  這男孩兒自然是王安業。

  天天照看著他的璃瓏姑奶奶,王安業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變得一片灰暗,心太累。

  這璃瓏姑奶奶,簡直比吳憶蘿那鬧人精還麻煩。

  「這這這……這是一條龍?」蔣玉松揉了揉眼睛,被嚇得小心肝兒都要飛出來了。

  他當然知道常識,能被稱為「龍」的,最低都是七階!

  而且,也只有到了七階的凶獸靈獸,才能幻化身形,大小如意。

  「看什麼看?沒見過龍嗎?再看,再看就吃了你,嗷嗚~」

  王璃瓏「凶相畢露」,衝著蔣玉松張牙舞爪了一番後,才繼續傲嬌地飄回了守哲小院。

  王安業無奈地向後背又濕透的蔣玉松行禮,安撫道:「先生對不住了,我家姑奶奶沒壞心眼兒,她就是喜歡嚇唬人,您不用害怕。」

  然後,他就邁著兩條小短腿緊追了過去:「璃瓏姑奶奶,等等我。」

  片刻後,院子裡傳出王璃瓏甜甜嗲嗲的聲音:「爹爹,人家放學回來了,求抱抱~~」

  「瓏兒今天在族學乖不乖?」

  「今天人家很乖的,就吃了兩個先生,五個同學,嘻嘻嘻~」

  「你這個小調皮蛋,去吧,你母親給你熬了提神補腦的【赤血鱔片多種複合果仁靈米羹】,專門等著你放學回來,給你補身體呢~」王守哲的聲音格外「慈祥」。

  「爹爹,人家突然想起和同學約好了去她家寫功課,再見!」

  話音未落,蔣玉松就感覺身旁有一道青色帶花的閃電疾馳而過,帶起了一連串的風聲。

  可還沒等多遠,那道「閃電」就被突然出現的王氏大婦柳若藍一把揪了回去:「你這丫頭,功課本來就拉胯,在族學學得又那麼辛苦,不補補腦怎麼行?」

  「咦,安業也在啊?你低頭耷腦地縮在角落裡做什麼,太奶奶差點就沒瞅見你。話說你這有好幾天沒來探望太奶奶了,今日來得正好,算你有口福,我的【赤血鱔片多種複合果仁靈米羹】熬得多了些,你平日裡學習也累,和瓏兒一起吃吧。」

  這句話,如同在王安業晦暗無光的人生中,又是降下了一道晴天霹靂。

  他的心都要碎了,眼角淌下了不爭氣的眼淚,臉上卻還要扯起一個乖巧的笑容:「業兒最喜歡太奶奶熬製的羹了。」

  「那你哭什麼?」

  「這是歡呼而激動的淚水。」

  「真是個乖孩子……太奶奶最疼你了。」

  在連續傳出的聲音中,蔣玉松機械地邁動著腳步,越走越遠。

  他的腦子裡,一頭還在震驚於守哲家主居然養了條龍,還是當女兒養的,另一頭卻又被那溫馨的一幕感動了。

  正所謂見微知著,守哲家主夫婦對待孩子們如此耐心呵護,而孩子們也是如此愛戴他們。這種溫馨的小家庭,真叫人羨慕啊。

  能跟隨如此主公和主母,值了!

  ……

  時日匆匆,龍無忌在平安鎮如魚得水,指揮著二郎們學習鐵甲艦的操控,更是時不時地駕船去東海晃蕩一圈。

  龍無忌和蛟龍幫成員,自然是意氣風發,仿佛即將要龍如大海,遨遊九天。

  王守哲當然不會讓制海權隨意歸入龍無忌麾下,因此,必須派遣家族成員進入外海體系。其中,既需要有王氏直脈的優秀子弟,也需要有旁系子弟和家將們的協同。

  王氏曾經開發過青蘿衛,對海事並不陌生,也早早地就培養起了海事人選。

  無邊無垠而充滿神秘的大海,是很多熱血男兒嚮往所在,年輕一代的王氏族人,旁系優秀族人,家將,都紛紛請願加入海拓隊伍。

  王氏族學越辦越紅火,在平安興安青蘿衛三地,都實施則有教無類的策略,培養出了一代代有文化有理想的人才。

  對此踴躍參加的大氣象,王守哲也是頗感欣慰。

  只是這一日。

  他閒暇無事,在小院內喝喝茶,欣賞欣賞滿院子的奇花異卉和珍奇植物,日子逍遙而愜意。

  驀地。

  一個長相娟秀,氣質打扮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出身的年輕婦人,滿面委屈,哭哭啼啼地衝進了小院:「爺爺,爺爺您要給萍兒做主啊。」

  而她的身後,則是跟著一個英俊高大的年輕男子,他滿臉慌張和驚恐:「娘子,娘子有話好好說,莫要驚擾了爺爺休息。」

  「這……」饒是以王守哲的心性,都忍不住心中一驚,急忙說,「萍兒莫急,先坐下,有話慢慢說。」

  這是王守哲的孫媳婦宇文氏,通常而言若未發生天大的事情,斷不至於跑來和夫君爺爺哭訴。就算有事兒,也多半會去找王守哲的兒媳婦徐氏,或是狠一點就找柳若藍。

  這是直接驚動到王守哲了,多半不是小事。

  「是,爺爺。」宇文氏忙不迭收了哭容,乖巧地坐下了,一切靜待爺爺處置。

  至於她身後的王室昊,則是滿臉尷尬和惶恐,不敢看王守哲。

  「孽障!」王守哲臉色一寒,怒道,「你究竟做了什麼混帳事,惹得萍兒如此惶恐失措?」每個家族,哪怕是竭力管教孩子了,也總會出有些令人頭痛的子嗣。

  就連皇室,也還龍無忌那等連隆昌大帝都無奈的混世魔王呢。而王守哲的嫡脈子孫中,宗安這嫡次子王室昊,正是最容易惹王守哲惱怒的小子。



  「噗嗵!」王室昊嚇得面無人色,直接跪下說,「爺,爺爺,我,我就是報名去了海外拓展團。我想,咱們王氏總得出一個嫡脈去鎮鎮場面吧。」

  王守哲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完成家族任務了?」

  「這,這還沒有……可是爺爺,我就是嚮往大海啊~」王室昊一臉苦澀,家族給他安排的任務可不簡單,是讓他生滿五個娃。可他目前為止,才和宇文氏生了一個王安叡。

  「那你就給我在家,和萍兒好好過日子。」王守哲臉色不善道,「就憑你一個區區初入靈台的毛頭小子,去海拓團能幹什麼事兒?罷了罷了,若藍,你孫兒又鬧了……他爹不在家,勞煩你動手吧。」

  王守哲懶得與他廢話,直接喚了柳若藍來。

  果不其然,柳若藍一聽就把王室昊揪到了房間裡,一通猛揍,揍到他服氣了,然後把他發還給宇文氏,溫柔地笑道:「萍兒啊,咱們家這昊兒就是性子野,倒是委屈你了。往後要有不順心,就來找奶奶說。去吧,你們好好過日子去。」

  「謝謝奶奶,謝謝爺爺。」宇文氏溫柔款款地道謝,然後把被揍服了的男人扶了回去,如此倒是可以過一段安生日子了。

  等孫子孫媳婦走後,王守哲也是一陣頭疼,室昊這小子,真是屢教不改。看樣子,還是得想想辦法了。

  唉~作為一個大家長,可真不容易。

  ……

  同一時間段。

  出了大乾,穿過廣袤的漠北高原之後再往北走,經過一片高寒地帶之後,便會抵達一處不凍港。

  從這裡出發,穿過廣袤的颶風洋,便可以抵達另一片面積格外廣袤的大陸。

  在那片大陸上,存在著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寒月仙朝。

  比起大乾,寒月仙朝的實力更加強大,歷史更加悠久,國土面積更是大乾的好多倍。漫長的歲月,不僅給它帶來了強大的實力和底蘊,也是讓它發展出了獨樹一幟的文明。

  跟仍舊處於發展中的大乾比起來,寒月仙朝乃是當之無愧的仙朝上國。

  寒月仙朝。

  赫蘭州,南山郡。

  郡城內,在最繁華的那條街道上,都有一家名為「留仙烤肉」的餐館。

  這是一家以燒烤為主要營業項目的餐館。

  餐館內的裝修粗獷大氣,牆壁上懸掛著繪有凶獸、神獸圖案的掛毯,地面上鋪著色彩絢麗的石磚,就連桌椅餐具都是特製的,或者像樹葉,或者像骨器,頗有些異域風情。

  餐館內,來往的侍者皆身負修為,身形靈動,行走如風,雖然多半都只是鍊氣境兩三層的修為,使用的身法也比較基礎,但很明顯都是正兒八經的玄武修士。



  門口附近的櫃子里,一盤盤凶獸肉整整齊齊地摞在冰晶陣庫中,看上去鮮嫩晶瑩,讓人很有食慾。旁邊另一個櫃子里,還擺著佐菜用的調料,靈蔬,靈果,一切都井井有條。

  門口的牌子上,還用鮮艷的色彩寫了幾行大字:「優惠大酬賓,自今日起的三天內,本店五階靈犀白牛肉不限量供應。」

  其中,「五階靈犀白牛肉」,以及「不限量供應」幾個字更是加大加粗,格外醒目。

  此刻。

  餐館的櫃檯前,一個氣質嬌憨的女子正在跟餐館老闆對峙。兩人一人一頭,捏著牛肉盤子的兩邊,動作仿若靜止了一般。

  女子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長裙,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看起來嬌憨可愛,赫然是王守哲的大侄女,王璃慈。

  跟隨師尊雲陽上人來到寒月仙朝,不知不覺便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如今的王璃慈已經八十八歲,外貌卻仍舊跟當年一般無二,仍舊是那副憨憨的樣子。

  不過,她的實力卻在這三十年間突飛猛進,去年就已經突破了天人境六層。

  繼續保持這樣的修煉速度,她大概率能在一百五十歲之前突破到紫府境。

  王璃慈對面的店老闆則是個穿著錦衣的中年人,頭上帶著頂頗具寒月特色的頭冠,下頜上留著一撇小鬍子,看起來頗有些精明相。

  「老闆,這是我的五階靈犀白牛肉。」王璃慈手上使勁,想要把托盤從老闆手裡拿過來,不想竟沒抽動,她嬌憨的臉上浮起一抹疑惑,「老闆,你怎麼不鬆手?」

  店老闆看著王璃慈那張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一臉的糾結和無奈:「小姑奶奶,你還能吃得下?」

  「當然吃得下。」王璃慈肯定地點了點頭。

  「可你都已經吃了二十盤了……」店老闆欲哭無淚,「再吃下去,我店裡面的靈犀白牛肉庫存就要不夠了。」

  「可是,你那牌子上明明寫著『五階靈犀白牛肉不限量供應』。」王璃慈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的純稚無辜,「難道你是隨便寫寫,不作數的麼?」

  店老闆苦著臉,心裡忍不住嘀咕。

  他牌子上是那麼寫的不假,可他這店裡的一盤五階靈犀白牛肉就足有三斤,一般的天人境強者也就能吃下四五盤,就算是修煉戰體類功法的天人境強者,頂天了也就能吃下十盤。再多吃的話,靈獸肉內蘊含的澎湃氣血之力消化不掉堆積在體內,反而會對身體產生不好的影響。

  這也是他敢寫「不限量供應」的根本原因。因為就算敞開了供應,修士的胃口極限就擺在那裡,不可能真的無限吃下去。



  而且,他這店是按照人頭收費的,不同的實力等級,收費不一樣。天人境修士的收費比靈台境要高出好幾倍,這部分錢里實際上已經包含了五階靈犀白牛肉的消費。

  靠著這個「不限量供應」的噱頭,他可是吸引了很多的人氣,錢也沒少賺。

  可他實在沒想到,會碰上王璃慈這麼個「怪胎」,看起來毫無威脅,肚子卻跟無底洞似的,怎麼裝也裝不滿。

  這下子,他可是虧大了。

  僵持了好一會兒,店老闆終於還是依依不捨地鬆了手。

  開店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和口碑。到底是自己弄出的噱頭,就算含著淚,他也得遵守,否則消息一旦傳出去,他這店也就不用開了。

  王璃慈端著那一盤子五階靈犀白牛肉回了雅座。

  雅座中,還坐著另一個明眸皓齒,眉眼靈動的少女。那少女身後站著一個身穿金屬鎧甲,散發著強大威勢的人形傀儡。

  桌子旁邊,還蹲著五隻半大的小狼崽。它們整齊地蹲成了一排,藍汪汪的眼睛死死盯著王璃慈手裡那盤子肉,不停地吐著猩紅的舌頭。



  王璃慈無視了它們渴望的眼神,端著盤子直接坐回了雅座,對著桌子另一邊的少女道:「宛兒妹妹,快吃吧~吃完這一盤我再去拿。」

  「謝謝璃慈姐姐。」

  少女衝著王璃慈甜甜地笑了笑,然後便拿起切好的靈犀白牛肉開始烤肉。

  這少女是綏雲藍氏的嫡脈,名為「藍宛兒」。

  綏雲州乃是寒月仙朝西部的一個州,跟赫蘭州之間還隔著一個墨北州。藍氏則是綏雲州的一個三品世家,乃是當地豪強之一,實力雄厚。

  當初雲陽上人帶著王璃慈來到寒月仙朝之後,第一站便是綏雲藍氏,並且帶著王璃慈在藍氏一住就是十幾年。

  結果十幾年之後,那位欠了雲陽上人兩隻雞的「朋友」就再也撐不住,很有「禮貌地」請雲陽上人圓潤的離開。

  雲陽上人厚著臉皮掙扎無果,只能跟以前一樣帶著王璃慈尋找下一處機緣。

  不同的是,這一次王璃慈離開的時候,除了那五隻跟她一起來寒月仙朝的小狼崽,還帶上了藍宛兒。

  藍宛兒作為藍氏嫡脈,跟王璃慈一樣都是罕見的吞噬類的血脈,能靠著大量進食凶獸肉加快修煉。因著相似的血脈和愛好,在住進藍氏之後不久,王璃慈就迅速和藍宛兒混成了好姐妹。

  藍宛兒的血脈覺醒程度沒有王璃慈高,也不像王璃慈那樣能靠著進食提高血脈資質,但也是天驕甲等的資質,資質比起一般的天驕要強出很多。

  若是運氣好,她未必沒有晉升神通的可能。

  這一次她跟著王璃慈一起離開,除了捨不得剛認識的小姐姐之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尋求屬於自己的機緣。

  藍宛兒身邊有家族給予的紫府境護身傀儡,安全問題也有保障。她們就這麼一路走一路吃,不知不覺,就已經同行了十幾年。藍宛兒的烤肉手藝非常好,沒過一會,熱騰騰的烤肉就被放上了王璃慈的餐盤。

  「璃慈姐姐,不知不覺,這顓頊城裡的五家『自助烤肉店』咱們就已經吃了三家了。你說,那些店家會不會又聯合起來,把咱們倆個列入店鋪黑名單啊?」她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

  「沒事,寒月仙朝這麼大,咱們才剛吃了三個州。還有好幾個州沒去呢,還能吃很久的。等全吃完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王璃慈卻不怎麼擔心這個,大咧咧地說道,「實在不行,我帶你一起去海上。我來寒月仙朝的時候,曾在颶風洋里見過體型巨大的龍鯨,要是能抓到一條,肯定能吃很久。」

  藍宛兒夾肉的手動作一頓,眼神蹭一下亮了:「龍鯨肉,好吃嗎?」

  「根據我吃那麼多凶獸總結出的經驗,龍鯨肉應該很肥,很嫩。」王璃慈說著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這種肉最適合烤了,烤起來肯定滋滋作響,撒上香料,絕對會很好吃。」

  藍宛兒都被她說饞了,忍不住暢想起了龍鯨肉的美味。

  跟著璃慈姐姐就是這點好,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弄到好吃的,有時候路過荒山野嶺,她都能從犄角旮旯里找到各種稀奇古怪卻美味的吃食。

  就比如這吃「自助烤肉店」的主意,就是璃慈姐姐想出來的。要不是有這一招在,憑她和璃慈姐姐的食量,身上的仙晶早就不夠用了。

  「師尊這一趟去仙朝南部,也不知道一路上順不順利?」吃著吃著,王璃慈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師尊,頗為想念。

  雲陽上人前些年就已經達到了紫府境巔峰大圓滿。如今,他又要養王璃慈,又要積攢晉升神通境需要的資源,資金缺口十分巨大,不得不想辦法到處賺錢。

  這不,前陣子她師尊就接了一個押鏢的活,押送一批物資前往仙朝南部,如今都已經走了三個月了。

  「這一趟鏢雖然有一定危險性,但云陽上人實力強大,應該不會有事。而且,這是寒月吳氏的鏢,酬勞給得大方,機會也難得,只要安全送到,就能一次性拿到五萬仙晶的酬勞。等他回來,賺到的錢就又能支撐一段時間了。」藍宛兒安撫王璃慈道,「而且,我爹跟我說過,像我這樣的吞噬類天賦,只要晉升紫府境,領悟了自己的小神通之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容易餓了。我猜姐姐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到時候,你師尊的壓力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大了。」

  「這倒是。」王璃慈點了點頭,「領悟小神通之後,我就能直接吞噬天材地寶中的能量了,吸收效率比單一的依靠食物獲取能量快得多。但我現在才剛領悟小神通不久,用起來還有點勉強,也支撐不了太長時間,還是得依靠進食補充能量。」

  事實上,在十年前領悟出小神通之後,她就明顯感覺到了區別。

  以前的她非常容易肚子餓,一天得吃上好幾頓不說,一旦長時間不進食,人也會變得虛弱,但自從有了小神通之後,她餓肚子的頻率明顯恢復了正常,就算長時間不大量進食也不會影響實力。

  但相應的,她的食量也有了個階梯式的增長。現在,如果她願意的話,她甚至能輕鬆吃下一整頭的五階靈犀白牛,就好像她肚子裡有另外一個空間,吃下去的食物能儲存在裡面慢慢消化一樣。

  兩女邊吃邊聊,偶爾還餵一餵旁邊垂涎欲滴的狼崽子,不知不覺就又吃了十幾盤五階靈犀白牛肉。

  這些狼崽子進店的時候都是按狼頭付過錢的,肉自然也有它們的份。

  店老闆一開始還「擔心」她們吃不下,每一次都「好心」地問上一問,到後來就徹底放棄了,乾脆眼不見為淨地躲了起來,隨便她們自己拿了。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兩女才總算吃得差不多了。

  「總算有點飽腹感了~~等會咱們一起去一趟【姚氏空運】吧。我想委託【姚氏空運】把這些小狼崽送回大乾。」王璃慈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長舒了口氣,「這些小狼崽也大了,得趕緊送回家族,不然等成年以後就養不熟了。」

  同樣沒啥人生目標的藍宛兒,自然沒什麼意見。

  兩人又吃了一會兒,把盤子裡的肉徹底吃完,才摸了摸吃了半飽的肚子,帶著五隻半大的狼崽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烤肉店。

  「走了?」

  看到兩人離開的背影,自閉中的店老闆長出了一口氣,從裡間走了出來。

  總算是把這倆個姑奶奶送走了~她們要是再吃下去,他都懷疑自己會不會直接被她們倆吃破產了。

  「對了,咱們還有多少盤五階靈犀白牛肉?」他隨口問身旁的夥計。

  夥計打開冰櫃一看,整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店老闆心中納悶,探頭看了一眼,表情頓時也僵住了:「沒,沒了?全沒了?」

  他頓時兩眼翻白,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厥過去。

  ……

  【姚氏空運】赫蘭州南山郡分行。

  這是寒月仙朝大名鼎鼎的一品世家姚氏,所經營的一項業務。靠著姚氏獨有的雲鰩飛舟,他們在各州各郡大批量運輸珍貴的貨物,雖然收費昂貴,可是服務卻有保障。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有專門的雲鰩飛舟遠渡海外,去往一些遙遠偏僻的帝國國都,進行遠洋貿易,並帶回來一些具有當地特色的特產。

  「小姑娘,靈獸乃是活物,運輸過程中還需要配備專業修士餵養照料,運輸費用比尋常活物要貴十倍。」

  商行內,一位胖胖的天人境掌櫃劈里啪啦地算著帳,一邊算還一邊在嘴裡絮絮叨叨:「你這幾頭銀月蒼狼小崽血脈資質還不錯,因此一路吃喝可不能虧待了。」

  「加上東乾國路途遙遠,我們的雲鰩飛舟單程都得走半年,進入東乾國時還需要繳納海關費用。經過我行精確計算,這五頭小狼崽子運輸到東乾國都歸龍城,總計需要五萬仙晶。」

  五萬仙晶?

  吃貨團的王璃慈和藍宛兒面面相覷,這是開玩笑的嗎?

  五萬仙晶,可以換多少靈肉啊。師尊冒險出去押一趟鏢,才能換那麼多錢,還號稱是「酬勞豐厚」「機會難得」了。

  更何況,以她們兩個的胃口,身上什麼時候能存得下仙晶了?

  「我,我沒那麼多錢。」王璃慈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這五頭銀月蒼狼的小狼崽跟著她已經蠻久了,已經逐漸步入需要馴化的年齡了。再不投遞迴家,家族的孩子們就不能馴化它們了。

  「那小姑娘,你有多少錢?」胖掌櫃和藹地說道,「我們姚氏很喜歡廣結善緣,看你們資質和潛力都不俗的樣子,也能給你們打打折。畢竟我們的雲鰩飛舟去東乾國,十年才有一次機會。」

  然後,王璃慈就掏出了癟癟的錢袋子,打開后里面是一堆叮呤咣啷的銅幣和角子,然後她眼巴巴地瞅著胖掌櫃:「大叔,能不能先賒欠啊?等我師尊打工賺錢回來再付帳。」

  「是啊是啊,胖掌櫃大叔,先欠著吧。」藍宛兒也是可憐楚楚地瞅著胖掌櫃,幫腔著說。

  胖掌櫃的臉瞬間僵硬了。

  這兩個資質和實力看起來相當不俗的小姑娘,年紀輕輕百歲都沒到,按理說正是在家族中得寵的時候,怎麼能窮得如此響叮噹呢?

  還有,那「掌櫃」兩個字前面,能不能別加形容詞?

  片刻後,胖掌櫃大叔很「有禮貌地」請她們出去。

  「胖大叔,幫幫忙,再不投遞,小狼們就要長大了。」

  「油膩的白胖掌櫃,人家給你唱個歌,你就幫幫璃慈姐姐吧。」

  兩女眨巴著兩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斷懇求。

  然而,胖掌櫃的信念十分堅定,態度也越來越有禮貌了:「賒欠是不可能賒欠的。東乾國太遠了,你們兩個也太窮了……」

  正糾纏間。

  一位身穿白色仙袍,戴著面紗的女子走進了店鋪。

  她身形高挑,氣質如冰霜般冷冽,尤其是那一雙眸子,更是深邃如冰,隱約還泛著淡淡的藍芒,極為特殊。

  她身上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從進得門來,就這麼短短几步間,無形的氣場便已經籠罩了整個房間,讓人心中沒來由的便是一沉,不自覺心生敬畏。

  就這,還是她沒有刻意釋放威壓的情況,若是將威壓釋放開,想必氣勢更加可怕。

  看得出來,這必然是一位久居上位的強者,就算不是神通境,也得是像雲陽上人那樣的紫府境巔峰,不然不會有如此氣場。

  她眼神掃了王璃慈等人一眼,深邃的眼眸微微閃過一絲異芒:「小姑娘,你們是東乾國人?」

  「仙子姐姐,我叫王璃慈,是大乾國隴左郡的人。這位是藍宛兒,是綏雲藍氏的人。仙子姐姐你這麼漂亮,這麼厲害,難道在大乾國有熟人?」王璃慈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刻甜滋滋地喊起了姐姐,抱大腿的姿勢熟練得讓人心疼。

  胖掌櫃一見那女子,尤其是瞅見她飄裊仙袍上獨有的寒月仙庭標誌後,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立刻湊上前來,點頭哈腰地解釋道:「這位仙使大人,那兩位小姑娘要投遞東西回東乾,可又出不起錢,並非是我們商行為難客戶。」

  「大乾隴左麼?」那位氣質深邃的仙庭女子眼神中,仿佛閃過一抹悵然,「雖不是歸龍人士,倒也算是老鄉了。罷了,念在同鄉的面子上,這筆帳算我頭上吧。」

  「真的嗎?那多不好意思。」王璃慈眼睛一亮,隨即又反應過來,神色黯然地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投遞費太貴了,可不能麻煩您。」

  「無妨,我出得起這錢。」仙庭女子見璃慈長得可愛,心腸也好,不覺便生出了幾分好感,「難得碰到同鄉,一會請你們吃頓飯,也與我聊一聊大乾的近況。我都好多年沒回去了。」

  「請吃飯?」

  吃貨團兩姐妹王璃慈和藍宛兒滿眼驚喜,哈喇子都快淌了出來。

  出來寄個快遞,竟然還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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