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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若水][絕妙好妖]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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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說過嗎

雖然看似輕鬆的擊敗了式神,但落回地麵的石不語,也卻不由得露出了疲憊的神態。收起蝠翼的男子,有些氣喘的立在三女前方,借著蠍尾的支撐,直直的停起了身子。

“如何,還要繼續嗎?”在休息片刻後,他對著身前麵色頹然的對手笑道。

“……我,認輸了!”即使如何的不情願,但在考慮自己召喚式神後的實力削弱,這位剎族的長老也不得不以怪異的腔調認栽。事實上,式神與召喚者的關係相當密切,在蠍尾刺入蜈蚣身體的同時,野冥的身體內部,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承讓了!”石不語微微一笑,向三女使了個眼色,便欲向外行出,他卻沒有注意到,獸化後的那張臉,在使用眼神時,是何等的怪異與醜陋。

然而,本應呆若木雞的剎族士兵,卻在同一時間一起抬起長矛、拉開弓弦,這些以殺戮為生的戰士,在方才的震驚過後,現在又再度恢複本性,呈現出難以理解的狂熱來。

“恩?”石不語停住步伐,望向一旁的野冥,“難道,你要反悔?”

“不!高貴的剎族,從不會違背諾言!”野冥搖搖頭。

“那就好!”石不語舒了口氣,心中卻暗罵道,“喵喵的,你們又哪裏高貴了?”

“不過……”野冥鐵青著臉,忽的抬起頭來,森然一笑,“我有答應過什麼嗎?”

隨著他的話語,數百名士兵齊齊上前一步,又將石不語等人逼了回去。

“無、無恥!”漪靈搶在石不語之前喝道,“明明說好的,輸了就放……”

“抱歉,我隻答應和你一戰,什麼時候說過要放了你們!”

“你明明說……”

“算了,漪靈,他的確沒說錯。”石不語微微抬手,將衝出陣去的少女拉回到身後,“想不到,珈漣被閣下欺騙了一次,我又被欺騙了第二次。”

“那也沒什麼!”野冥朝著對方微微頜首,“畢竟你,方才也沒有別的選擇餘地。老實說,我很敬佩閣下的武勇,不過,抱歉了!”

隨著他的舉手,在齊然的轟鳴中,數百軍士再度上前一步,無數的兵刃在露出雲層的月下,閃爍出美麗而危險的光澤。

“……我,輸了!”石不語歎了一口氣,垂下了雙手。他很清楚的知道,外表強悍的自己,早已燈盡油枯,這副恐怖的外貌,恐怕已淪落為嚇唬人的麵具。

“逝哥哥……”麵對著逐漸速衝鋒的剎軍,漪靈望著麵如死灰的男子,忽的覺得眼中酸澀,積蓄許久的淚水,在震天的殺聲中墜向地麵……

一切,都結束了嗎?

也許,不!

在晶瑩的水滴觸及泥土的剎那,聖潔的白色光芒以漪靈為核心爆發出來,在頃刻間,將小半個軍營籠罩其中……

淒厲的慘呼從剎軍士兵的口中不斷傳出,看似無害的白光在接觸他們的瞬間,更如最為恐怖的武器一般,留下了腐蝕性的傷害與升騰的黑煙;而在另一麵,原本燈盡油枯的石不語與蘭蓉卻覺得心中一片寧靜,耗盡的力量似在徐徐的複蘇,便連中了剎族毒藥的珈漣,也察覺到失落的能力,正在回歸已身……

“不用懼怕,衝上去!”即使麵臨著如此突然的襲擊,野冥仍然在白光中立直了身子,激勵著自己的部屬。而那些士兵,亦很快發現,恐怖的白光雖然會造成傷害,卻並非致命傷,很快的,恢複了勇氣的軍隊,再次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衝鋒,即使,耀眼的光線逼迫得他們不得不眯上雙眼。

然而,當第一個士兵衝至白光籠罩的崖壁,狠狠刺出手中的長矛時,他所感覺到的,不是柔軟的肉體和令人興奮的血腥味,相反,手中傳來的震動與作用力,告訴自己,那隻是崖壁而已……

“上麵!”一個勉強睜開眼睛的士兵高聲呼道,隨即,他疑惑的同伴們一起抬起頭來,然後,在他們視線中出現的是……

純白如雪的長鬃銀馬,展開狹長的羽翼,在上升的氣流中,徐徐的升騰……它的身軀,是普通駿馬的兩倍,但即使如此龐大,所有的目擊者,卻都在視線觸及的那一剎那,聯想到了“靈巧、敏捷”等一係列充滿美感的詞語。

長長的鬃毛,在那細長的脖頸上垂下,隨著清風,拂起一層又一層的波浪;一雙深藍的眼眸,鑲嵌在微垂的馬首上,流露出海洋般廣闊的情感;在那微微擺動的雙耳之間,是一支長約半尺的獨角,呈現夜的顏色,卻有著鮮紅的尖頂……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一隻應出現在現實中的生物,仿佛整個世界的存在,都隻是為了陪襯它的存在……

“射、射擊!”回過神來的野冥聲嘶力竭的吼著,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不安排泄出去。在他的喝令下,百餘名弓箭手拉滿了弓弦,開始了連續不斷的射擊。不過,便連他們自己都未曾意識到,在那種白光的持續照耀下,一向嗜血的戰士之心也開始變得軟弱起來,以至於射出的箭枝都沒有十足的力道,更有一些剛剛上空便墜落下來。

在這種軟弱的打擊麵前,緩慢而有力拍打著餘翼,很輕巧的帶起氣流,毫不費力的阻擋了攻擊。便有幾隻箭矢能夠僥幸靠近,也被恢複了部分實力的石不語等人輕鬆打落。

很快的,這匹飛行的靈獸漸漸上升到了無法觸及的高度,伴隨著一聲輕嘯,它揚起了前蹄,在虛空之中邁開優美的舞步,向著西方方向疾馳而去……是的,你沒有看錯,那是踏足在空氣中的奔跑,仍然舒展的羽翼並沒有任何作用,它們的存在,隻是為了映襯主人的絕世瑰麗……

片刻之後,在一個隱秘的地點,先前負責誘敵的紅拂等人與石不語順利匯合,有悠白與小白這兩頭既能實戰又能飛行的異獸存在,那些跗骨之蛆般的追蹤者並沒有占到任何好處,相反,倒是損失了幾個好手。

然而,在見到突然從天而降的靈獸與仍然獸化中的石不語時,即使在被追殺中也沒有什麼失態的紅拂諸人卻齊齊跳起身來,露出愕然的表情。顯然,她們無法理解,為什麼這麼美麗的生物,會允許一個醜陋到極至的怪獸騎在它的身上,甚至還親密的摟著那細長的頸項……

“是我……”意識到自身變化的男子,相當無奈的摸著下巴,順手指了指一旁委頓的靈獸,“至於這個,如果沒認錯的話,應該是漪靈。”

“老、老板?逝?弟弟?”幾位充滿戒備的女性在同一時間內露出了無法相信的表情,連語氣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廢話!”鬱悶的主人朝三頭寵物與兩位女性白了白眼,“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很顯然,表情怪異的眾人沒有提問的心情。

“喵喵的,想笑就笑好了!”隨著他的惱羞成怒的一句低罵,洞穴內即刻爆發出勉強壓抑住的嘲笑聲來,悠白與南蘭甚至化回原形,在地上打起滾來,便連小白也翻倒在地,用小爪子捂著肚子,發出嗚嗚的叫聲來。

“不語,我得承認,現在我覺得夜叉造型一點也不令人自卑了!”更可惡的,是乘機落井下石的莫愁,眼角硬生生笑出來的淚水,說明了她的愉快。

“喵喵的!”終於按捺不住心情的男子,暴發著賞了每人一個暴栗。

“也!該不會變不回去了吧!”

“有可能哦!”

“滾!”

追打著一群不良寵物的石不語,的確被說中了心事。事實上,從方才到現在的很長時間中,自己都沒有解除獸化的跡象,這足以令十分在意形象的男子開始恐慌起來……

然而此時,一聲嘶鳴,卻打斷了眾人的鬧劇。原本靜靜立在一旁的馬形靈獸,卻忽的前腿一軟,跪倒在地,伴著一道白光,它迅速的化回了漪靈的形象。隻是,和衣躺在地上的少女,卻緊緊閉著雙眸,身軀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微微變色的男子急忙上前,但南蘭已搶在他之前,把住了漪靈的脈搏,替其檢查起來。

“怎麼樣了?”過了片刻,石不語在旁急促的詢問道。

“呼吸平穩,應該沒事。”南蘭鬆了口氣,“不過,似乎使用了過度的妖力,身體陷入了沉睡狀態的恢複中。”

“那就好……不過,要多久才能醒來?

“這就不清楚了,或許需要幾個月也說不定。”

“…………”

“不過,我很奇怪,照理來說,異獸變身是很正常的事,怎麼漪靈會……難道說,她不適合變身?”

“或許,真的如此。”石不語想起了和漪靈相遇以來,她從未化回過一次獸形,甚至連旁人問起時也是遮遮掩掩。自己甚至還滑稽的懷疑她也許是個人類,如今看來,想必是因為不能任意變身的緣故吧。

“這麼說起來,我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留意過她……”石不語歎了口氣,輕輕的替沉睡的少女撫去了麵上的塵土,徐徐的將她橫抱起來。

“無論如何,我們先離開這個島嶼再說。我想,野冥快要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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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靜靜的守護

野冥的確瘋狂了,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居然讓區區四人在莫名其妙的變化中逃遁,甚至還為此付出了式神的重創……這樣的戰果,要讓自己如何向族長以及一直與自己爭奪權力的三位長老交代?

“或許,應該改變一下對待水族的策略?”被夜晚的冷風吹襲者,野冥逐漸清醒過來,也逐漸意識到戰略上的錯誤。前些日子的進展太過順利,以至於一再強調穩紮穩打的自己也有些頭腦發熱起來。現在看來,也許應該暫時放慢腳步,回歸到以往的蠶食政策上?那麼,是否應該派遣一個使者前往盈霞島?

而此時,對這一改變並無了解的石不語等人,卻正漂流在一望無垠的海洋之上。事實上,某位男性根本無暇去推測剎族的行動,單單那始終未曾解除的獸化狀態,便足以令他煩惱得死命抓撓毛發。更令人鬱悶的是,在自己的麵前,還會時不時出現幾個以安慰之名行嘲笑之實的混蛋,要按捺住砍人的欲望,實在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傷腦筋啊!”獨自坐在甲舷邊飲酒的男子,習慣性的拔著頭發,按照這樣的頻率下去,或許他在恢複人形後會成為禿子……

“該不會,變不回去了吧……”用肉掌托著酒瓶的尷尬動作,讓石不語忽的生出不祥之感,“果然,英俊的人總會經曆特別的磨難……”

“逝!”隨著一聲輕呼,捧著木盤的珈漣微笑著,從拐角處繞了出來,“要嚐嚐我做的小菜嗎?”

“好、好啊!”石不語隨口應道,目光輕輕停留在那豐潤的櫻唇上,不由想起數月之前的綺麗一幕。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珈漣不由自主的撫上了嘴唇,隨即也憶起了那曾經的旖旎,頓時玉頰生煙,徐徐垂下了細膩的天鵝頸項。

殘月透過疏密的霧色窺視人間,將一切都染上了淡雅的影兒,亭亭立在舷板上的玉人,也在這一刻,散發出清然的光暈……寬大的鵝黃衣襟在海風中輕輕飄揚著,不時露出一段細膩光潔的肌膚,隻令人心曠神怡中,覺得這絕世獨立的佳人,仿佛真的便要乘風而去,從此遠居於那清冷的月宮……

隻是,越是驚訝於對方的清容喜人,癡癡凝望的男子,便越發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相貌,不覺苦笑著自慚形穢起來。心間蕭索之中,他幹脆便低下頭去,將注意力轉想那木盤中的小菜;嘴中不住嘟囔道:“罷了!罷了!用食物來忘記煩惱吧……”

不過,即使是這樣簡單的願望也很難達成。粗大厚實的肉掌,似乎很難握起細長的竹筷並且夾起任何中意的菜肴,這讓原本便沮喪萬分的石不語,忽的生出舉起盤子倒向嘴中的恐怖念頭……

珈漣在旁抿嘴一笑,輕輕接過竹筷,夾起一段嫩筍,送至那張愕然中的獠牙大嘴旁:“介意我喂你嗎?“

“啊嗚!”石不語毫不客氣的一口吞了下去,隨即眯起了眼睛,露出享受之極的表情。

“還要再來一點嗎?”

“嗚!可以嗎?那麼,我要那個!”

“好的,還有呢?”

“這個!”

“恩,還有呢?”

“……”

一頓牛嚼牡丹的吞咽後,心滿意足的男子不知何時起已倒在玉人的腿上,心滿意足的摸起圓鼓鼓的肚子來,而放下竹筷的珈漣,卻仍然帶著溫柔的淺笑,輕輕的替他擦拭著嘴邊的汙漬。

“逝……”趁著某人心情大好,珈漣細細摩挲著他粗糙的毛發,柔聲道,“其實,你不用那麼擔心的。”

“恩?擔心什麼?”石不語懶洋洋的睜開一隻眼睛。

“就是變身的事情,我想,應該會恢複原貌的吧!”

“……希望如此吧,我可不想以後在馬戲團打工。”

“什麼是馬、馬戲團?”

“那個嘛,解釋起來就比較複雜了。”

“哦,那就不用解釋了。”珈漣微微點頭,忽的側過了臉去,徐徐放低了聲音,“我……隻想讓你知道……”

“恩?”

“其、其實,當初我之所以……並,並不是因為你的容貌……”勉力吐出這句話的女子,仿佛被抽走了氣力一般,整個身子都癱軟了下來。

隻是,捏著衣角的她,即使如此羞澀,卻仍然垂著滾燙的玉頰輕聲道,“況且,無論如何,我……不,妾身,都不會離開……”

石不語怔得一怔,心中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珈漣的情誼,既讓這位本就心軟的男子感動,卻又令他在心情激蕩之中,無法不去聯想那一份應當承擔的責任……隻是,麵對著如此月色,麵對著如此的佳人,難道自己真的要做出大煞風景的事兒來麼?

“逝……”見他木然僵硬,冀望著一份溫暖的玉人兒,不由得婉轉了柔音,輕輕的靠近了幾分,幾乎便要倒入那近在咫尺的胸懷之中。

石不語歎了口氣,終於伸出雙手,搭住了那微微顫抖的香肩,輕輕的,推了開去……

“珈漣!”望著那雙帶著幾分愕然幾分淒婉的明眸,男子挺直了身子,肅容道,“抱歉,但是,恐怕我們不能……”

“為、為什麼?”忽然聞得如此噩耗的玉人,先是癡癡的囈語般詢問,隨即變了麵色,流露著幾分焦急道,“是,是凝寒姐姐不許嗎?”

“怎,怎麼會呢,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她?”石不語有些尷尬的摸著鼻子。

“……你不用瞞著。我知道,你和凝寒姐姐之間,一直有些……”珈漣的神色一黯,卻仍然仰起帶著清淚的麵容,望著麵前的男子道,“不過,珈漣真的不介意,所,所以……”

“……麻煩聽我說完,好嗎?”石不語又開始苦惱的抓著毛發,“事實上,我要說的是,我,不屬於,這個,時代!”

“你,說的,是真的?”在聽完簡單的敘述後,珈漣陷入了寂靜的沉默之中,過得許久,才悠悠啟唇問道。

“雖然有些荒謬,不過,是真的。”石不語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珈漣再度默然,側過了麵頰,靜靜的仰視著黯淡的星光,流水的輕鳴中,她的柔聲徐徐響起:“那個女子,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石不語默默的閉起雙眸,腦海中漸漸被某個形象占據了全部,他的聲音很輕,但透露著一種堅定:“我想,是的!”

“重要到,可以放棄這裏的朋友、兄弟、凝寒、莫愁、漪靈……”珈漣轉過玉頰,對上了他的視線,“還有,我……”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氣,逃避似的躲開了對視,“是的!”

“我明白了……”珈漣的容顏在這一瞬間,徹底的黯淡在月色中。

“珈漣,抱歉,我對不住你……”石不語歎了口氣,似乎最近,自己歎氣的頻率增加了許多,這是衰老的跡象嗎?

“沒事!”在短暫的沉默後,仿佛要在沉寂中死去一般的女性忽的蘇醒過來,露出了消失已久微笑,“我決定了!”

“啊?什麼?”

“我決定了!”珈漣淡淡微笑著,輕攏著被風吹亂的散發,“至少,在你離開之前,我要一直,守護著你……”

“這,這樣也行?”

“為什麼不可以?”在愕然注視下的玉人泰然自若的微笑著,“一生歲月,也不過區區百年,便有莫大神通,亦隻能延壽百載。我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這個世界,既然如此,為何不做一個知己,在那不知何時降臨的分別之前,讓自己在你的身旁,過得愉快一些?”

“可是,這對你……”哽咽的男子,又是感動,又是茫然,心中,多了幾絲複雜。

“不,別說了,我的心意已決。”珈漣輕輕捂上了對方的嘴唇,展顏一笑,“所以,即使你永遠是這副模樣,妾身也不會有絲毫介意的。”

“……”在石不語能夠回答之前,兩片溫軟的櫻唇已輕輕映上了他的麵頰,那麼的柔軟,那麼的溫和,仿佛自己所親吻的,不是一隻怪獸,而是童話中的王子。

“而且,你知道嗎?”

“恩?”

“其實,你之前的樣子,也不見得比現在英俊多少……”

“……我勒!”

本來肅然而催人淚下的場景,便在這樣的結束語中拉下了帷幕,姑且不論那躲在船艙後麵的眾多窺聽者,是否因此大跌眼睛……至少一夜相擁、和衣睡去的兩位當事人,在次日的蘇醒之後,卻極其默契的相視一笑,隻覺那最後一點阻礙的隔閡,也於悄然中化為無形。

而或許正是因為心情的好轉,獸化的男子,終於欣喜若狂的發覺,困擾著自己的莫大問題——醜陋的獸容,開始逐漸的褪卻淡化。在船隻到達盈霞的半個時辰前,他終於能對著水麵,如釋大石般的出了口長長的惡氣。

在遠方,戒備森嚴的港口上,一道悠長的身影正牽著身旁的小人兒,靜靜的望向水麵上的船隻,在那兩張同樣絕美的容顏上,笑容,正徐徐的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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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征服與守護

“族、族嗣……”在望清,珈漣的麵貌後。駐守在碼頭的士兵頓時露出了驚喜交集的神情,幾名感慨萬分的下極軍官更是當場暈厥在地,隨即在蘇醒後放聲大哭起來。

隨後,幾名衛兵在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後,便以衝刺的速度趕往城中報信,若不是石不語及時攔下他們,提醒應當騎馬,隻怕這幾位壯士,要跑到吐血而亡了。

片刻的等待後,一向以懶散著稱的水族迎接隊伍。已抬著數頂紅色軟轎,一路吹吹打打、鑼鼓喧天而來。據珈漣所說,這是族中流傳下來的一種習俗,隻用於迎接最為尊貴的客人,名為“迎親”,意味著迎接親人……隻不過,在一旁就見慣了這種場麵的男子看來,這似乎更象是某種結婚的習俗吧!

不過,質疑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在水族左丞珊渡——一位老年文士的帶隊下,石不語眾人被半強迫的塞進轎裏,照舊一路吹打顛簸而回。於海上航行數日都未感不適的一幹人等,在這短短的路程中,卻全部宣告暈厥,以至於在到達紫竹城門之時,最為頭暈眼花的某位男性,竟然理直氣壯的告知立在身旁的珊渡道:“人年紀大,就別晃來晃去,我看著難受!”

到了此時,遠遠望見站在城門外娘親身影的淩波,也顧不上替尷尬的同伴解圍,提著襟擺小跑而去,一頭撞進那中年美婦的懷中,當著數萬熱淚盈眶的族民之麵,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

“水族之美,果然名不虛傳!”趁著這陣閑暇,暫時無所是事的一幹人等,幹脆便在先行登島的凝寒指引下,站在一旁觀望起眼前城市的秀美來。即使是處在倭賊不斷進逼的嚴峻局勢下,這座素有“海上仙城”之稱的紫竹,卻依舊保持著千年以來的從容、安定與幽雅。

城內的所有建築一律以島上特產的檀木為材,於翠綠的自然之外,又隱隱散發出檀木特有的輕香,令人心曠神怡;而更難得是,或許是天性中對於美感的追求,在這些建築的梁柱上,竟是相當奢侈的鑲嵌了南海獨有的熒珠——這種珠子,據說乃是海底的一種熒魚屍骨所化,光芒閃爍,且能安逸人心,在大興城,已賣至百兩一顆,而此處,卻如此糟蹋的用來……

“現在我能理解,為何水族會一再受挫於外敵了!”紅拂輕歎著,與身旁的莫愁交流了一個眼神……即便是凶悍之極的猛獸,一旦身處安逸而又食物充足的環境中,也會慢慢消磨爪牙,失去原來的野性。水族的祖先,或許為了在這海上的創業,也付出了許多的血汗與犧牲,隻不過,他們的後代,在如此富庶優美的環境中生活得習慣了,又哪還有戰鬥的勇氣與能力?

對於兩人的對話,性子直率的悠白卻是無能理解的。在確定自己無法明了兩位女性的哲學思想後,搖著頭的國寶幹脆便轉移注意力,詢問起自己最拿手的問題來:

“咦?老板怎麼不見了?”

“喵喵的!為何這塊熒珠會挖不下來?”被搜尋的某人,正和南蘭頓在某根巨大的木柱腳下,努力撬著上方的裝飾物。從大汗淋漓的情況來看,無良的主仆二人組,已進行了相當長時間的挖掘工作,並且所獲甚小。好在南蘭還保持著一絲理智,沒有打算變身進行直接摧毀,否則,倭賊會相當感謝他們的……

“爹爹,你在做什麼?”被暫時扔在一旁的清荷,有些疑惑的抿著小指,蹲下身子問道。

“啊?這個嘛,事實上,我是在寶寶你準備未來的嫁妝啊!”

“嫁、嫁妝?好吃嗎?”

“……味道相當不錯,所以,寶寶要來幫忙嗎?”

“好!”

過了許久,總算將一幕言情劇上演完畢的水族母女,終於憶起迎接數位被冷落一旁的恩人。

“諸位恩德,妾身莫齒難忘。若有所需所求,我族自當竭力,敢不殊死效命!”在打量眾人一番後,徐徐開口的族長,除了微紅的眼眸外,已全然恢複了一位王者應有的儀態。

“由其女,便可想見其母啊!”石不語躬身還禮,內心卻帶著些陰暗的讚歎起來。比起年輕的女兒來,這位人到中年的母親,的確別有,別有一種風韻綽約的味道。

他正有些走神,一旁的紅拂已出列接口道:“族長不必客氣,我等與珈漣份屬好友,自當出手相救。況且日後,恐怕石不語那處也有些運輸之事,要借助貴族之力。”

“這是自然!”聽得對方的要求如此直接而又簡單,族長先是略感驚愕,隨即滿口答應,隨即輕輕拉著玉頰生煙的女兒。眼波流動,已望向了一旁猶然有些愕然的男子,似笑非笑道:“想來,此位便是石不語公子?”

“正、正是小生!”石不語輕曳羽扇,微笑示禮,心中卻忽的生了不祥之感。果然,那美人族長盯著自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許久,忽的側過身去去,朝著一旁的珈漣極其微小的點了點頭,後者頓時麵色轉晴,長長的舒了口氣。

“什、什麼?”在凝寒的黯然神情中,被注視的男子卻仍然一臉愕然,不知所解。

“恭喜老板……”南蘭徐徐行過,不動聲色的給了他一肘,“你過關了。”

因為一路勞頓的緣故,眾人在入城之後,便婉拒了水族的宴席邀請,在珈漣的引導下,在臨時安排的宅院歇息。得到陪同前來的水族官員散去,一直麵上帶著喜色的石不語,頓時黯然了麵容,匆匆向漪靈的房間行去。

“逝!”見他入內,正在照顧沉眠少女的凝寒,徐徐立起身來,古井不波的顏容上,忽的多了一絲羞澀。自從那日的雙手相握之後,她以往清冷的外衣,卻在每每見到心中眷戀的男子時,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石不語報以一個微笑,向著**平躺的漪靈努努嘴:“師父,她可有起色麼?”

“恩。氣息很是平穩,丹田中的妖力也在逐漸凝聚,想必再過幾日便會醒來了吧!”

“是嗎?那樣就好,那樣就好……”雖然如此說著,與話語中的欣慰不同,喃喃低語的男子,卻依然眉頭緊皺,一副煩惱的表情。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凝寒卻是知曉他的心意,輕輕撫上了他的短發。

“……是吧,不過,想得差不多了。”石不語很是享受這對待小貓的舉動,深深的吐了口氣。

“那麼,要不要和我說說?”

“恩……好啊!”

水族的雅興,不僅表現於他們的藝術與文學上,也時不時的在這宅院布局的構思中體現出來。例如,石不語與凝寒麵前的這泓小池,便在並不寬敞的水麵上,設置了曲折的蜿蜒,又配上多種海外的花草,倒使得人身處其中,不覺得狹小擁擠,反倒陷於那精巧的讚歎與迷戀中。

“師父,你會不會覺得……”觀賞片刻後,心情略微好轉的男子,向著身旁的玉人猶豫道。

“恩?沒事的,你盡管說吧!”

“唉!”石不語拍拍手,歎息了一聲,“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太隨意、懶散了一些?”

“怎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凝寒有些訝異,“記得當初相遇不久時,你還笑著說‘隨意與懶散,是大智慧者的專利’。”

“是這樣嗎?”石不語有些尷尬的摸著下巴,“我隻是漸漸覺得,如果我從開始便勤奮一些,更加積極主動一些,或許……”

“逝!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凝寒微微笑著,將他的手擁在自己的手心中,柔聲道,“其實,漪靈的事和你沒有太大關係。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擺在那兒,是什麼都彌補不了的,你不用太自責。”

“我也知道,不過,身為男性,卻要身旁的女子為自己而犧牲,實在是……”

“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是互相幫助的,哪有什麼為你為我的區別?”凝寒搖了搖頭,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其實,你的性子很好,我們與你在一起,都覺著很快樂,又何必去勉強自己改變呢?”

“是,是這樣嗎?”

“當然啊!這個世上,已有了太多的英雄、勇者、野心家。或許有人會更加崇拜那種人吧。不過,我嘛,隻要逝你平平安安、舒心快樂的,永遠在這裏陪著我,便心滿意足了……”說到最後一句時,不由自主吐露了心意的女性,漸漸放低聲音,紅了麵頰。

如此的旖旎之景,便是這麵前憂慮滿腹的男子,也不由得暫時放下心頭大石,翻過手掌,反將對方的柔荑包含在自己的手中。隻是,所謂的永遠,又究竟能有多遠呢?

片刻的溫存後,珈漣漸漸從眷戀中蘇醒過來,繼續著方才的話題:“我總覺得,一個人的性子如何,並不代表什麼。懶散也好,隨遇而安也好,主要在麵對抉擇的時候,能夠擔起自己應擔的責任,那便夠了。這樣的人,即使他平日裏多麼的滑稽可笑,即使他總是喜歡扮演小醜、說些傻話,又打什麼緊,在我心中,他永遠是個真正的男子!”

而麵對這一席仿佛特意為自己量身定做的話兒,在那脈脈注視下的石不語,終於徐徐溶解開心中鬱結,過得許久,他忽的展顏笑道:“不錯,不錯,便是這個道理,我又不是那種雷同的穿越者!不去征服能征服的,隻守護該守護的……或許,我應該做的,是這樣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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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拔河比賽

見身旁的男子終於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凝寒也徐徐覺得心田濕潤起來,兩人默默對視著,癡癡之中,竟忘了時間的流不語,若不是一隻飛鳥慌不擇路的撞入這片小林,隻怕這紫竹城中,又要多了一座癡男怨女的塑像。

“好了,我們回去吧!”見天色不早,凝寒拍了拍對方的手心,便要站起身來。隻是,石不語忽的想起一事,又輕輕拉著她坐下,麵容又多了幾分凝重。

“師父,還有件事!”男子咽了咽喉嚨,覺得難以啟齒。

凝寒微微一笑,徑直問道:“你要說的,可是關於珈漣?”

“啊!你,你怎會知……”

“呵呵,我雖不通世事,但好歹也不是瞎子。況且珈漣的眼神,便是瞎子也能憑著感覺體會得到吧!”

“這個嘛,其實也與你所想的,並不完全相同。”石不語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觀察著對方的神色,有些忐忑不安的將李淵園中與前幾日船上的兩幕,盡數道出。

“所以……你不會怪我吧?師父?師父?”見對方沉吟不答,神色許久不變,石不語不由得心中驚懼,連連呼道。

“啊?”呼得數聲,凝寒才若有所思的石化狀態中恢複過來,望見石不語蒼白的麵色,連忙柔聲道,“別擔心,我沒有怪你,隻是覺著珈漣想得長遠。況且,你又未曾答應過他什麼?”

話雖如此,凝寒心中卻也有一絲隱隱不快,不過見身旁的男子如此在意自己的看法,也不覺添了幾分喜悅,他終究,還是向著自己多一些……

“那麼,師父,你不會氣惱吧!”

“不,不會啊!”凝寒徐徐搖頭,隻是不知想到什麼,神色黯然了下來,“珈漣說得沒錯,你終究是要回去的。既如此,又何必去計較誰陪著你,誰不陪著你?我們,終究是要分離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石不語也隻能默然相對。自己,的確是要回去的,不僅是因為某個身影,不僅是因為父母、朋友,也是因為,自己樂於安逸的性子,並不真的適合這個亂世。那麼,到了離別之時,隻怕是傷人傷己……

“沒有結果的問題,又何必勉強去想?”凝寒歎息著,振作起精神來,輕輕的拉起身邊木然的男子,一聲清音,結束了談話——

“世事轉側如落子,唯當憐惜眼前人……”

這日的一切,便在明月、清風、水影中漸漸遠去。翌日起身,石不語閉門謝客,拉著紅拂、凝寒二女,在房中細細琢磨起那日獸化的原因來。

三人分析許久,終於可以確定這是吸收了妖丹之後的後遺症,好在隻是初期,並沒有泯滅人的理智。怕隻怕,若是繼續惡化下去,石不語倒真可能如當日推斷的所說,在某次變身後,徹底淪落為非人非妖的惡獸。

隻是,當談到為何這種獸化會突然出現時,幾位本就隻一知半解的理論分析者,均是沉默許久,不斷提出破綻百出的見解,隨即被其餘兩人否定。深受漫畫影響的某位男性,更是相當荒謬的分析道,莫非,自己便是那傳說中的超級塞亞人……

“莫非……”又過得片刻,紅拂忽的霍然起身,“有什麼外力的刺激不成?”

“外力?你幹脆說地心引力多好!”石不語白了白眼,忽的一滯,想起自己近來的妖力,的確增長得有些詭異。

“不語,怎麼了?”見他一臉愕然,凝寒輕聲訝道。

“我似乎想到什麼了……”石不語喃喃道,運起內息去巡查自己的妖丹,片刻過後,猛的拍著桌子,跳起身來,“喵喵的,原來如此!”

“什麼?”二女對視一眼,急急追問道。

“你看!”石不語運起妖力,使出那一丹化五的法門來,居然僥幸成功,五顆顏色各異的妖丹靜靜懸浮於空中,“可有什麼異樣?”

“沒什麼,等等……”凝寒正待搖頭,麵色一沉,湊上前去,細細查探起來。在五顆妖丹的外層下,正時不時的閃過淡金色的微光,並且妖丹彼此之間,似乎也有纖細的金絲互相連接……

“這是什麼?”紅拂嚐試著用手指去輕輕的碰觸,隨即猛然縮了回來,皺著眉頭道,“很存正的能量,介於元力與妖力之間,並且有些排斥外人。”

“我知道的話,不就好了麼!”石不語神色半喜半優,頓了頓,又繼續道,“不過,細細想來,那日我妖力將竭時,似乎便是這種能量從妖丹中湧出,擋住式神,又隨即助我獸化的。”

“你不覺得,這光芒很是眼熟嗎?”紅拂輕瞧著桌麵,微微沉吟道,似在苦苦追憶。

“這麼一說的話,倒的確是……”被提醒的兩人,也不覺得皺起眉頭,陷入了沉默。

三人麵麵相覷,隻隱隱覺得仿佛有條線索便在麵前,隻是伸手去觸時總差得一點,過得許久,忽的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異口同聲道:“龍珠?”

不錯,那日眾人搶奪之際,被王伯當一箭射去,堪堪將那龍珠射穿,隨即化為金色霧氣散於空中。巧的是,石不語的妖丹恰於此時,穿行於那霧氣之中,不經意間,被其吸收了小半。

本來,他的妖丹,雖能吸收外力,卻隻局限於妖力,不過,這龍珠所化的金霧,卻是天地中最為存正的星宿之力,元力也好,妖力也好,都不過是其存在的特殊形態。因此,妖丹便在偶然之中,以莫大的幸運吸收了這旁人費盡苦心而不得的能量。

隻是,這星力雖被其體內,卻並未直接與妖力同化,而是藏於妖丹之中,隨著妖力的增長,被一點點的吸收轉化過去。與野冥一戰中,因為妖丹中的妖力減弱,這些星力便沒了壓製,臨時湧出妖丹,與剩餘的妖力結合,逼得石不語妖力大盛,無法儲存之下,便造成了逆流,最終導致獸化形態的出現。

“如此說來,之所以我能夠恢複原形,便是因為妖力漸漸從五髒六腑中回流返回妖丹,又將星力重新壓製回去的原因麼?”石不語思索片刻,便進一步推斷道。

“正是如此!因此你日後不可勉強耗盡妖力,否則,隻怕妖力在體內停留的時間過長,便很難再返回丹田……”

“這很難控製吧,若是遇到生死大敵,難道也要對他說‘今日身子不適’嗎?無論如何,也要尋個終極解決的法子來吧!”

“法子自然有,隻怕做起來卻不容易。”凝寒聽他二人說了片刻,在旁插口道。

“有總比沒有好,說來聽聽!”

“這星力已融入你的妖丹,無法強行化解。最好的法子,便是增強自身的妖力,將這些喜憂參半的星力盡數吸收,如此一來,既沒有了獸化的擔慮,又可大大增強自身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石不語聽了這話,沉吟許久,終於徐徐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希望不會太久……”

“希望吧!總之你記得,你自身增強一分,這星力便會被吸收,弱上一分。”

“喵喵的,難道我的丹田是拔河場嗎?”

“公子!”便在此時,蘭蓉的聲音在門外輕輕響起。

“恩?”

“珈漣姐姐譴人邀我們去族中議事。”

“我們?她有說是因為什麼嗎?

“這個……,似乎是剎族派了使者,來商議停戰的協議。”

“喵喵的,還來這種愚蠢的陰謀!白癡才會上兩次當!”

“公子……”

“啊?”

“水族是白癡嗎?”

“……”

當石不語等人匆匆趕至水族的議事大堂時,由野冥派遣來的使者,已在一隊水族武士的“保護”下,在附近的院落中休息。對於他所拋出的燙手山芋,水族的幾位實權人物卻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來爭討協商,這其中,又尤以支持停戰的左丞珊渡與反對停戰的右丞居殊之間的辯論,最為針鋒相對。

見得眾人到來,坐在正中的族長珈瀛便與左側的女兒珈漣一起起身,微微行禮,隨即便直截了當的切入正題道:

“古人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幾位遠道而來,不知對剎族停戰之請,有何見解?”

“族長客氣了!”見對方美目緊緊盯著自己,石不語也隻得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道:“不知剎族,提出了哪些條件!”

“這個,便由我來解釋。”左丞珊渡受族長示意,輕咳一聲,側身道:“剎族要我族賠償一筆款項,再將紫竹、洋犢、赤照、居流四島交割於他。”

“原來如此!”石不語與身後眾女對視一眼,又轉頭笑道:“不知珊渡先生,以為這條件苛刻否?”

“自然是苛刻之極!”珊渡還未答言,一旁的右丞居殊,已滿麵通紅,搶先喝道,“那交割的四島恰恰位於盈霞的四方……”

“族長在此,哪輪得到你發話!”珊渡薄怒,轉頭斥道,隨即輕咳一聲,有些尷尬道,“若論情理,的確苛刻之極。隻是,如今我為魚肉,人為砧板,也隻能暫時應允,待日後再徐徐圖之。”

他此言一出,堂中倒有大半的族中權貴紛紛點頭附和,連連稱是,而堂上的居殊等小半人士,卻是紛紛橫眉冷對,不屑之極。珈漣更是坐於上方,不住微微搖頭,顯然也是失望之極。

石不語見狀也不言語,任由他們議論,過得許久,忽的輕輕拍掌,將眾人的目光一起吸引過來。

“何必如此麻煩!”他環顧當場,微微笑道,“我有一策,可一勞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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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剎族的諺語

眾人聞言愕然,隨即一片轟然。便是那堂上一直穩坐不動的族長珈瀛,也徐徐站起身來,顫聲道:“請公子賜教!”

“不敢當!”石不語躬身施禮,視線掃過全場,直到吊足了胃口,才拉著長音笑道,“這法子嘛,倒也簡單,便是……直接將這盈霞送予剎族!”

眾人再次愕然,隻不過,這一次,卻是因為驚恨交集。過得許久,才見那一直保持著優雅風度的珊渡,顫顫抖抖的伸出兩指,指著那可笑之極的男子怒道:“豈,豈有此理!盈霞若是送予剎人,與亡族又有何區別?”

“不錯!我的意思,正是不如亡族算了!”石不語卻是寵辱不驚,依舊微微笑道。

此言一出,全場變色,更有環侍於大堂中的武士紛紛按上腰刀,幾欲上前。隻有珈漣似是明白了石不語的意思,微微一笑,在母親耳邊說了幾句。珈瀛一怔,隨即舉起手中權仗,示意收聲。

“我且請教諸位!”石不語朝珈漣眨眨眼睛,展著手中羽扇,頗有幾分孔明舌戰群儒的瀟灑之態,“剎族此次收了四島,心滿意足而去,若是下次提兵來攻,貴族又當如何?”

“怎會如此!”珊渡搖頭道,“剎族已立誓應允,他們意隻在四島,日後別無他求。”

“是麼!”石不語收起羽扇,輕輕拍打著身上的灰塵,“這且不管他!我隻問,若是剎族再來進攻,貴族又當如何?”

“這……”

“恐怕,又要割讓幾島,奉上一筆錢財了吧。”

“這……”

“然後,若是他日後再來進攻,又當如何?”

“這……”

見珊渡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石不語長笑一聲,霍然起身道:“今日來攻,今日以土地、貨幣請贖;明日來攻,明日請贖;日日來攻,日日請贖……長此以往,終有一日,這盈霞紫竹,也要換了主人,既然如此,還不如今日便以合族上下請降,倒少了許多麻煩!”

“不錯!不錯!”聽得這文縐縐的話,拿著塊銀子在後列把玩的南蘭,也搖頭附和道,“抱薪救火,隻怕,會燒了自己又滅不了大火!”

“那倒不會,我以為,水族決不會亡。”莫愁卻道出相反的意見,讓本已麵入死灰的珊渡精神一振,眼巴巴的望了過來。

“是麼?”石不語訝道。

“當然!”莫愁點頭道,“我要有這麼一頭肥豬,也會養著它,不時宰上幾刀。”

“有理有理。”石不語豎起拇指笑道,“莫愁近來聰慧了許多啊!”

“你……你們……”珊渡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幾欲暈厥,倒是一旁的居殊麵露喜色,恨不得上前將這可愛的未來族婿重重親上幾口。

再看四周的一幹人等,聞得這一番無可辯駁的言辭,頓時沉默下來,似乎想到了推理之下的悲慘結局。過了許久,才見那位猶不死心的左丞搖著頭,似要將腦海中的一幕盡數拋開,勉強應道:

“如君所言,或許如此,不過,剎族此次卻是已應允,一旦收到四島,他們日後再無他念,願與水族和睦相處。”

“是麼?”石不語輕敲著額頭,故作驚訝道,“我怎麼聽說,剎族以往也常常如此對貴族允諾……”

“此,此次不同!”珊渡漲紅了麵頰道,“此次,剎族願發下血誓,立誓決不違背!”

眾人聞言,不由輕輕議論起來,那血誓,乃是剎族的族中第一大誓,是否靈驗不得而知,但的確是地位不可撼動。

“原來如此!”石不語笑道,避開這話題,徐徐搖著羽扇,“說起來,前些日子,我也曾聽那剎族的俘虜說過他們族中的一句諺語,不知各位可曾聽過?”

“公子請講!”珈瀛抬手道,目中多了許多讚賞之意。

“這個,怕是不太雅觀。”

“無妨!但請直言!”

“既如此,得罪了!”

隻見眾人的目光之中,這位持著羽扇的男子,輕輕搖曳著清風,徐徐踱到大廳門口,仰頭望著窗外明月,過了許久,忽的莞爾一笑,一字一頓道:

“剎族有雲——‘承諾便如幹你娘,時常說,卻很難做到!’”

石不語這番不倫不類的比喻,效果竟是出奇的好,粗俗是粗俗了一些,卻實實在在的令人憶起剎族以往每每撕毀協約的無信之舉。

因此,便是猶然不肯放棄立場的珊渡,在聽得這句令人目瞪口呆的諺語後,除了在心中暗罵對方的粗鄙外,便毫無反駁的能力。至於一旁的族長珈瀛,恰恰相反,或許是出於某種愛屋及烏的心理,即使是在石不語如此大不敬的舉動下,卻仍然麵帶微笑,輕輕的點頭頜首。

事已至此,大堂上的一幹水族中人,除了瞎子之外,自然都已了解族長的偏向,忙不迭的紛紛改變立場,大聲斥責起剎族的無恥無聊來,看其情狀,這些年過不惑的族中長老,似乎都有親自上陣殺敵的渴望,當然,也隻局限於渴望罷了。

又商討片刻,見再無進展,珈瀛便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又令珊渡、居殊二丞與石不語一同留下,商議之後的事宜。這水族的族長,卻與他族的族長之位,有些不同,嚴格來說,珈瀛實際上是擔著族長之名,行君王之實,其真正的權力,卻比另一位族長南蘭要大上許多。因而,盡管部分長老置疑族長為何會讓一個外人留下商議機密大事,卻也隻能於心中暗自嘀咕,不敢開口反對。

“族長,如今計議已定,不若便讓我召集兵馬……”那居殊性子甚急,在一處密室內才談得幾句,便於珊渡的不屑笑容中,急急請命道。

“不妥,以現下的形勢,隻怕我軍的勝率不大吧!”他話音未落,一旁的珈漣已皺眉搖頭道。

“這……恐怕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吧!隻能拚死一戰!”居殊聲音一滯,隨即又挺起胸膛高聲道。

“不急不急,想必石不語公子必有妙策!”珊渡方才吃了些暗虧,此時便笑吟吟的望向輕曳著羽扇的男子,頗有找回場子的意思。

“這個嘛……”石不語微微眯起雙眸,神態寫意之極,悠然道,“小生以為,我等當向外借助援兵之力,而後兩麵夾擊,將盤踞於洋犢島上的剎軍一舉擊潰。”

“援兵?哪來的援兵?”珊渡拉長了嘴角,顯然毫無讚同之意。

“不語,你說的,莫非是……”珈漣心中卻已有了計較,側身盯著對方胸前微微閃光的玉牌。

“正是如此!”石不語輕輕點了點玉牌,“有了這突然殺至的援兵,若再事行機密一些,未必不能敗敵!”

珊渡與居殊麵麵相覷,渾然不知那兩位到底在商議什麼,兩位政見一向背道而馳的重臣,卻在此時,不約而同的生出了“歲月不饒人”的感慨。

過得片刻,還是居殊當先開口道:“公子既已有了良策,那麼,我這便去將那剎族使者驅逐出去,如何?”

“不忙!那人還有些用處!”石不語搖頭微笑,向著肅容而坐的珈瀛道,“還望族長能略施手段,將那使者拖得越久越好。”

“這倒也不難!”珈瀛點頭道,“隻推說我族族民遷出四島還需些準備便可,隻是,不知公子需要多少時日?”

“這個嘛……想來兩旬應該足夠了。”

“兩旬?似乎長了一些,不過,我盡力而為吧!”

“好!”石不語霍然起身道,“既如此,明日我便起程,往海外去尋覓援兵,還望貴族連夜準備物質!”

“此事便由我來辦理。”珊渡起身應允,隨即轉向石不語,肅容道,“再者,我還有一事,不吐不快。”

“請講!”

“老實說,老夫對公子的妙策,至今不敢苟同。不過,既然族長已經決定,我等也惟有盡心執行。”珊渡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忽的咬咬牙,單膝下跪道,“還望公子竭盡全力,莫負我族之冀!”

石不語聞言一怔,隻覺得這生性懦弱的左丞,竟也有剛烈的一麵,連忙雙手去扶,麵色肅然道:“長老放心,但小生有一口氣在,必不負貴族之托!”

便在此時,忽聽得南蘭的聲音在遠處響起:“老板!”

“我在這!”石不語苦笑一聲,急忙應道,這餓死鬼投胎的小貂又餓了嗎?

“老板!漪靈醒了!”

“啊!”石不語一驚,顧不得行禮告辭,跳起身來如旋風般衝了出去,珈漣慢了半拍,隨即提著長裙追了出去。

那石像一般坐在上方的珈瀛怔了片刻,忽的向著左右二丞笑道:“如此看來,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巨浪拍打的崖壁上,徐徐現出一位穿著著絲狀輕甲的女性,相當詭異的是,令人心魂跌宕的半身完美曲線下,卻是蠶蟲般的恐怖下身。見到四周無人的空闊環境後,她微微一笑,輕輕拍打著手心……

斷斷續續的呼嘯風聲中,數百道擁裹在風中的淡影迅速聚攏在一處,隨即凝結成青色的人影,雙足離地數尺,在空氣中輕輕的搖曳著,那輕盈的姿態,幾乎令人懷疑他要隨風而去……

“事情如何了?”渾厚的聲音在另一側響起,身著赤色重甲的雄壯男子,背著雙手,如履平地般,在陡峭到近乎筆直的崖壁上,閑庭信步般的踱了上前。

“一切,都如君上設想的那樣……”蠶女與青影對視一眼,同時躬身道,“隻是,公子,您怎會到了此處?”

“楊廣命我起兵征討程行烈,卻恰為我脫身尋了個莫大的借口。”

“原來如此!有公子在,君上之事,又多了幾分把握。”

“……但願如此吧!”那男子不再多言,隻靜靜望著咆哮的海麵,過得許久,忽的輕聲歎道:

“何當如海,來去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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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也喜歡他

當石不語匆忙趕至宅院時,沉睡數日的漪靈已在諸女的環擁下,半靠在**進食。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此擁擠的人流和唧唧喳喳的環境並不有益於病人的康複,但是任憑稍微存在一點理智的男性都知道,試圖讓一群女性順從離開的可能性,比讓石不語不要賣弄斯文的難度簡單不了多少……

“逝哥哥……”在見到熟悉的人影後,令人有些訝異的是,正捧著一碗清粥的漪靈並沒有如預料中的那樣合身撲上,而是麵帶喜色的輕輕呼喚道。似乎,那一向天真可愛的脾性,在數日之間,已變得成熟了許多……

而原本情感滿盈、有滿腹話兒要說的男子,不知如何,在望見對方如此的神態後,也不由的心中一滯,惡作劇般的脫口調笑道:“漪靈,原來,你是一匹馬啊……”

聞得此言,對麵的少女頓時麵色尷尬,恨恨的撅起嘴兒來,而猶然不知大禍將臨的石不語,仍然無視於死亡的威脅繼續笑道:“不如,哪日讓我騎上你出去兜兜風,也好叫人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白馬王子’!”

不過,話音未落,他便提早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禍從口出’,氣乎乎煽動著小巧鼻翼的少女合身撲上,使出那久未發出的絕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惡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伴隨著連續不斷的慘呼,在房間中洋溢的,是一片幸災樂禍的嬌笑聲。更有南蘭的聲音穿插著響起:

“來來來,大家下注,賭老板的手指會被咬斷幾根……”

休息半日,翌日淩晨時分,眾人便在珊渡的陪同下,趁著夜色趕往港口。水族在海運一事上,向來頗有效率,自接到族長的命令起,不到三個時辰,便預備了三艘航速一流的戰船,又略加改裝,存貯了幾萬斤糧食。待到眾人抵達時,數百名精於遠洋航行的水手亦已登船待命。

見得如此場麵,一連在**悶了數日的漪靈歡呼一聲,便欲登船搶占個有利的地理位置,卻被石不語扯住發髻,一把拉了回來。

“你,不許去!在這島上好好休息!”不顧麵前少女楚楚可憐的神色,男子望著天空,硬著心腸呵道。

“我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逝哥哥,便讓我一同去嘛!”

“兩個字,沒門!”

見無法說動令人憤恨的哥哥,漪靈幹脆便走曲線救國的道路,挽著身旁蘭蓉的手兒,不住嬌嗔著要其幫忙。她卻清楚得很,這眾女之中,真能管得住那位大男子的,除了凝寒,便隻有這位看似溫柔似水、最擅長以柔克剛的玉人兒了。

隻是,失策的是,石不語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蘭蓉麵上的微笑也頃刻凝固:“對了,妹妹,你也別去,留在島上照顧漪靈吧!”

“可是,公子,你需要有人照顧……”

“我來,就可以了!”插口答話的,是換了一身鵝黃勁裝,頗有幾分英姿颯爽味道的珈漣,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她甚至上前幾步,輕輕貼住了石不語的臂膀。

“逝哥哥,你們兩個……”漪靈被這親密的一幕驚得愕然無語,過了半晌,重重的跺跺腳,氣呼呼的掩麵而去了。

“公子……”一旁的蘭蓉有些為難的看著石不語,不知該如何處理。

“我沒事的,你幫我照顧好漪靈。”

“那麼,好吧……請務必小心!”蘭蓉知他心意已決,也沒有再多言,即使麵上有些蕭索,但仍然不失禮節行禮,隨即轉身去追漪靈的身影。

“對了,妹妹!”石不語在後望著她,忽的輕聲喚道。

“恩?”

“也要照顧好自己哦!”

“……恩!”

在交待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後,留下來的眾人便依次登船,趁著夜色,徐徐駛出港口,遠遠的避開剎族戰船平日巡邏警戒的路線,向南海深處駛去。

好在剎族雖然戰力驚人,卻終究受到族中人口與資源的限製,否則,隻需將這盈霞島四麵合圍,統統封鎖起來,即便石不語諸人能夠脫身而出,這兩隻戰船以及其上的水手、物質,卻都要落得插翅難飛的結局。

行了半日,天色微亮之際,戰船已徹底脫離了剎族的勢力範圍,隨即升起風帆,按著玉牌上的光芒指示,乘風破浪,向東南行去。隻是,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抵達妖島,卻是誰也無法預測的。仿佛望不到盡頭的地平線,是否也正如起伏的命運一般,可以遙望,卻無法把握……

“壞哥哥!討厭!”漪靈撅著小嘴,不住的踢著麵前的花叢,水族派來的侍女都遠遠的避了開去,無人敢出來提醒她“保護自然環境”。

“漪靈妹妹……”一雙柔荑輕輕搭上了她的肩膀,隨即映入眼簾的,是蘭蓉那張始終帶著微笑的麵容,“別氣了,公子,也是為了你的身子著想……”

“蕭姐姐,你不用替那個混蛋說話,總之,他一定是嫌棄我們妖力太弱,拖他後腿!”

“怎麼會呢!”蘭蓉搖搖頭,輕輕拉著對方的手腕,半按著她坐下身來,“我想,大概是因為剛剛為你心疼了一次,不忍心又將你送入危險的境地吧!”

“心疼?為我?”漪靈微微一怔,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是啊!”蕭寒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她知道,麵前的小妮子並不象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氣惱,“恩,你可要聽我說說?”

“……好吧,隨便講一點來聽聽。”

“好的。”

“不,不,還是詳細一點吧。”

“…………”

在聽罷蘭蓉對石不語這幾日情狀的描述後,本來憤憤不平的少女,不知從何時起,已默然閉嘴,微微紅了眼眶,靜靜的靠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傾聽起來。

見得此景,體察入微的蘭蓉也緩緩停止了講述,輕輕的撫著對方的長發,以示安慰。

“姐姐……”過了許久,低頭不語的漪靈悄然抬起頭來,有些忐忑的向身旁的玉人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會呢!”蘭蓉微微詫異,不過,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不會嗎?可是,比起悠白、小白、姐姐你甚至南蘭來,我好象既不聰明也沒有足夠的妖力……”漪靈的麵色漸漸變得灰暗起來。

“你是這麼想的嗎?”蘭蓉靜靜的望著她,忽的綻放出笑容來,“可是,我也時常覺得,自己不如妹妹你哦!”

“是、是嗎?”

“當然啦!至少,你的天真直爽,是我怎麼都學不來的!”

“啊?這也算是長處嗎?”

“為什麼不算?公子每次戲弄你之後,低沉的心情都會變得非常的愉快。”

“這、這樣啊……”

看著眼前的少女流露出一絲迷惑與喜悅並存的表情,蘭蓉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粉嫩粉嫩的麵頰,隨即在對方的嬌嗔中微笑道:“而且,妹妹,你知道嗎?”

“恩?”

“所謂的朋友,並不是以有用沒用來區分的……”

“這個,好象是的哦!”

“如果公子完全失去了妖力,或者象那日一樣,徹底的變成怪獸,你會拋棄他嗎?”

“怎、怎麼會呢!”

“所以,在公子的眼中,我們也是同樣的存在……他不會嫌棄我們,因為,我們是朋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是,是這樣吧……”

隨著這句若有所思的回答,少女似乎解開了一個心結。隻是,過了片刻,那張剛剛晴朗的玉頰,又重新變得陰雲密布起來。

“可是,逝哥哥現在還真的需要我們嗎?他的身邊有凝寒姐姐……”漪靈如此說著,漸漸垂下了頭去,“現在,還有珈漣……”

蘭蓉微微發怔,輕輕歎了口氣,握住了對方的手腕,輕輕顫動的手臂,似乎透露了主人的心情:“妹妹,我問你個問題,好嗎?”

“……恩。”

“你,是不是很喜歡公子?”

“啊!”突然聽到這麼直截了當的詢問,毫無準備的少女,幾乎忍不住要羞愧得抽身而去,隻是那對手臂的力量出於她的想象,“怎,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沒關係的,就當我們倆的私心話兒好了。那麼,到底是不是呢?”

“…………”在沉默許久之後,被詢問的漪靈終於鼓足勇氣,抬頭應道,“是!”說出了這樣的話兒後,她仿佛輕鬆了許多,連表情也變得生動起來。

“我想也是!那麼,是因為什麼呢?”

“這……”漪靈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過了半晌,才忐忑道,“我,我也不太清楚。總之,逝哥哥他雖然總是欺負我,不過,漪靈真的很開心。而且,他也不隻是欺負人,偶爾也會……總之……”

“明白了!”蘭蓉微笑著,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徐徐道,“那麼,你知道嗎?”

“恩?”

“其實,我也很喜歡公子……”

“啊?”漪靈覺得自己幾乎要暈厥過去了,為什麼一向溫柔沉默的蘭蓉姐姐,會在今天拋出一連串驚人的話語來?愕然無語的少女,突然覺得,或許自己推遲幾天醒來,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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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航海時代

“蕭姐姐,你、你的意思?”勉強恢複了神智的少女,按著胸口,難以置信的問道。

“就是如此……我也,很喜歡,公子……”麵對著對方的驚愕,蘭蓉泰然自若的微微點頭,“不可以嗎?”

“可以……不,不,為什麼你會突然……”

“突然嗎?”蘭蓉微笑著,仿佛在自問自答,腦海中去浮現出這段日子來的許多場景。那個將自己從死亡邊緣拉回的男子;那個用粗鄙語言安慰自己的男子;那個看似可笑卻又喜歡賣弄斯文的男子……卻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進去,待到突然發覺時,已太晚了吧!

“原來,還有姐姐你。”在確認自己並非聽覺出了問題之後,漪靈喃喃著,心又沉了一分。

“這並不代表什麼……”似乎察覺到對方的心理,蘭蓉握著對方的手,柔聲道,“況且,公子,不是終究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嗎?”

這句看似平淡的補充,卻如同一柄重重擊落的鐵錘,將漪靈擊得頭昏眼花,麵色蒼白的顫聲道:“姐姐,你,你怎麼知道?”

麵對這樣的疑惑,一向溫柔婉約的女性,難得露出促狹的笑容,抿著嘴道:“妹妹,這個世上,有些人是會說夢話的……”

聽到這種模仿某位男性的語氣,漪靈也不由得一呆,隨即微微致歉道:“姐姐,我們不是故意瞞你的。”

“不要緊。”蘭蓉輕輕搖頭,徐徐挺直了身子,“妹妹,我和你們不一樣。即使公子沒有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不會去爭取……”

“為、為什麼?”

這一次,蘭蓉沉默了許久,直到清涼的晚風在麵龐上徐徐拂過,才仿佛驚醒一般的黯然歎道:

“幸福,不一定是占有吧……”

而聞得如此回答的另一位少女,卻也在一滯之後歸於沉默,櫻唇輕輕的顫動著,似要說些什麼,而最終選擇默然。

夕陽西下,園中槐樹的身影被拉得悠長蕭索,不時響起的倦鳥輕鳴中,兩個女子的心事,仿佛如池中流水一般,往複縈繞,漸漸的,總會尋到一條出路……

“哇哈哈!開始尋找霸者之證吧!”站在桅杆上眺望著無垠海洋的男子,模仿某個單機遊戲的主人公,張開雙臂,發出了如此的吶喊。

然而,對於如此充滿**的呼喚,正七七八八靠在甲板上,享受著日光浴的諸女,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聞不問……

“好吵啊!”過得半晌,斜臥在長椅上的莫愁庸倦的伸了個懶腰,展現出無比美妙的曲線,“逝最近腦子出問題了嗎?一天到晚說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據他所說,這叫做代溝……”南蘭把玩著手中銀塊,眯起眼睛,對上方的男子呼道,“老板!”

“什麼?”

“讓開兩步好嗎?擋住光線了!”

“…………”

被忽視的男性突然有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胡扯什麼“日光浴對皮膚有好處”,這下可好,便連最為沉靜的凝寒,也開始夾雜於諸女之中,每日除了三餐,便是一起躺於甲板上暴曬,咋看之下,倒仿佛在製作民間頗為流行的“醬油肉”……

不過,抱怨歸抱怨,能夠看到許多美妙的曲線橫陳於麵前,對於身處上方的熱血青年而言,也的確是一種美妙的享受。或許,應該祈禱這趟航行的時間再拖長一些,最好,再來一場驟雨,將那些輕薄的紗衣全部打濕……

於是,祈禱很快靈驗了,原本高速航行的船隻漸漸放慢了速度,感覺到變化的眾人微微愕然,紛紛站起身來。

“怎麼了?”石不語從桅杆上輕輕躍下,恰恰落在水族派遣的船長身旁。

“前麵,似乎有些不對勁。”這位年過中旬的船長有些了解石不語與珈漣的關係,很是恭謹的回答道,並且將手中的千裏鏡遞了過去。

石不語微微一怔,將千裏鏡舉起,向遠處望去,片刻之後,在諸女的注視中,忽的失聲道:“什麼!”

在鏡中呈現的,是一片洋麵,但與普通海洋不同的是,這片水麵所呈現出來的,卻是暗紅的色澤,即使以石不語運足妖力後的視線,也幾乎無法透視到水麵半尺之下的狀況。更奇特的是,與附近的海域相較,這片洋麵仿佛死水一般,竟沒有半點波瀾,更不見任何魚類躍出水麵。

“有些詭異……”石不語喃喃自語,順手將千裏鏡遞於身旁的珈漣,轉頭對麵色迷惑的船長道,“你看,我們是否可以繞行?”

“恐怕……”被詢問者搖頭道,“老實說,從三日前,戰船已駛入了我族從未涉及的水域,而且,看這赤色海域的麵積,似乎甚為廣闊,隻怕繞道會消耗許多時間。”

“既如此,便隻能派小艇去探察一下情況。”觀察完情勢的珈漣放下千裏鏡,向船長吩咐道。後者雖有些憂慮,但還是相當服從的執行了命令。

“最好做些準備,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目送著紅拂與凝寒坐著小艇遠去,石不語轉身肅容道,“我們這次的航行,的確太順利了一些。”

“石不語公子!”便在此時,剛剛離開的船長又匆忙奔回道。

“恩?”

“後麵的船隻打出旗語,似乎有些**,水手們不太願意進入那片赤色海域。”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石不語苦笑道,望向身旁的珈漣。

“我去看看。”意識到對方目光中的求助,珈漣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等一等,一個人也許會有危險。恩,南蘭,你陪珈漣同去一趟。”

從私底下來說,在水族內部,一直存在某種希望現任族長及早退位的民意。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叛亂或者失望,而是相對於和善但缺乏魄力的珈瀛,作為繼承人的珈漣,在各個方麵都顯得更突出一些,並且擁有更高的民望。

因此,石不語選擇讓珈漣去安撫**的水手,是很正確的做法。事實上,一聞得下任族長到來,船上管理水手的兩名執事,已急忙守侯在舷梯口,麵色尷尬的準備迎接。

“那麼,水手們在哪裏?”還未登上甲板,麵不改色的珈漣已徐徐問道,沉靜的麵容下,是默默籌劃著說辭的心機。

“他們都在……”兩名執事猶豫道。

然而,已經走上甲板的珈漣,在注意到橫七豎八倒在四周的水手時,忽的神色一變,下意識的一個橫躍,不過,在她的雙腳離開地麵之前,數道蠶絲已經如疾電般攀附而上,頃刻間捆住了肢體。

而落後半個身位的南蘭,也在同一時刻意識到蹊蹺,憑空躍起,化為貂形射向小艇,隻是,如此迅捷的反應,仍然躲不過風中的青影,呼嘯聲中,她已砰然栽倒在舷梯上。

“幾乎失手……”兩道撕下了執事外皮的身影輕歎一聲,似在讚賞對手的靈敏。下一刻,隨著指風的擊出,被捆縛的珈漣和南蘭,在瞬息之間,失去了意識。

“不對!”幾乎在同時,另一條戰船上的石不語霍然起身,即刻召出了迎風而長的饜嵫。

“什麼?”莫愁一把拉起了半夢半醒的悠白,微微皺眉道。

“那條船有問題!如果水手在**,又怎會有空暇打出旗語?”隨著石不語的急促解釋,一道蠶絲射在船舷上,細長的半身蠶女飄蕩而來,一個翻身,借助蟲形的半身,穩穩落在欄杆上。

“很聰明的見解,不過,晚了!”數道蠶絲在空中結成羅網,將銀影的攻擊反彈出去。隨後,帶著銀鈴般笑聲的蠶女,向麵色肅然的男子柔聲道,“石不語公子,我建議你們在攻擊之前,先看看我身後的狀況……”

三人順著她的指向望去,另一條戰船的桅杆上,正捆著兩個繭狀的物體,而那露出的頭顱,正是剛剛離開的珈漣與南蘭。

輕輕抬手,阻止了便要變身的莫愁與悠白,石不語向著麵前的半身女郎,沉聲道:“那麼,請問閣下,想要些什麼?”

“果然知情識趣。”那蠶女咯咯一笑,嫵媚得令人幾乎忘卻那醜陋的蟲身,“奴家也不貪心,隻要公子交出胸前的玉牌即可,另外,三位若肯自願跳入海中的話,就更妙了。”

“這個嗎?”石不語將玉牌托在手中,筆直升平,“這麼說來,蠶小姐是金麵的部屬嘍?”

“金麵?”那蠶女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對方的所指,輕輕笑道,“好有趣的稱呼。我想,的確,便是如此吧!”

“你也很有趣!”漸漸恢複了平靜的莫愁,卻在此時拉著嘴角,輕笑道,“獨身而來,便不怕我等將你合力擒下,然後作為交換條件嗎?”

“當然怕!所以……”那蠶女抿著櫻唇,目光流向身旁的空位,話音未落,伴隨著赤光的閃動,一位雄壯之極的男子已負手立在她的身旁。

“宇……宇文來呼?”待到看清這人的真實麵容後,石不語不由得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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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烤魷魚

漸漸加劇的海風中,這長身立在欄杆上的大楚第一猛將,竟如鐵塔一般,毫無動搖。過了片刻,他微微轉頭望向石不語,微微閉起的雙眸猛然睜開,射出兩道懾人心魄的寒光來:

“逝公子,好久不見了……”

“好說!好說!”石不語拱拱手,皮笑肉不笑的應道,心中念頭不住翻滾。這宇文來呼乃是楊廣的部屬,他會在此現身,是否意味著那金麵也是受楚廷的指派?

見石不語沉默不答,宇文來呼徑直伸出兩根手指,徐徐道:“宇文此次前來,為的是兩件大事。一來,要借玉牌一用,二來,特地奉還閣下對家弟的‘恩惠’!”

他此言一出,莫說是石不語,便是一旁的蠶女也不由得麵色微變,心中大呼不妙,要知道,他們三人最初商議的,是先行勒索玉牌,而後再行報仇之事。現下這宇文來呼竟將一切計劃和盤托出,試問石不語等人明知必死,又豈會再乖乖的接受威脅?

略作停頓,宇文來呼似乎看出了身邊同伴的心意,幹脆便負起手來,望著穹天冷然道:“無妨!大丈夫行事當光明磊落。宇文隻憑著這雙鐵手,亦能將此事處理妥當,又何必借助那陰謀鬼蜮之計!”

那蠶女微微一怔,隨即便露出心悅誠服的神情來,目光中更多了一絲迷離,垂頭輕道:“是,公子所言,確非蠶兒胸襟所能及……”

且不說這兩人自說自話,另一麵的石不語聞得此言,也不由得暗自感佩,隻是現下卻不是找英雄簽名的好時機。他沉吟片刻,幹脆賭上一把,舉起那玉牌,高聲道:

“宇文將軍,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這玉牌盡管拿去,你兄弟卻是我殺的,還望暫且放了我兩個同伴。”

宇文來呼沉默不語,向他望了片刻,也不見有何動作,左手一揚,相隔著數十丈的珈漣與南蘭兩人竟憑空吸來,落在石不語麵前,真氣劃過,蠶繭亦應聲綻裂。

“果然是條好漢!”石不語也不多言,隨手將那玉牌擲出,雙手一拖,將二女送至悠白身旁,低聲囑咐道:“待會若情勢不妙,你便化回獸形,先帶她們離去。”

不待悠白回答,心中生了許多豪氣的男子長嘯一聲,展開羽翼飛上半空,拱手道:“宇文將軍,抱歉了!小生卻要占這異獸的便宜。”

那宇文來呼望了眼懸浮在半空中身影巨大的饜嵫,微微一笑,身形動處,已是漫天的鏜影……

說是對戰,但在圍觀的人士看來,倒不如說是一麵倒的**。因為身在海上的緣故,失去了大地之力的小白實力大減,平常威力甚大的土係元術,大多變成空有其表的花瓶美女,中看不中用,事實上,即便能擊中對手,又能耐術法免疫的對手如何呢?

而缺乏了支援後,本就不擅近戰的石不語,在武技嫻熟的宇文化及攻擊下,隻能落得狼狽閃避的命運,不到片刻,便受了三四處輕創,一麵肩骨更是被那鏜尾掃到,幾乎斷裂。

見得局勢如此順利,那一旁的蠶女便躍回本船,令那同來的風影先行攜帶玉牌離去,以免夜長夢多。後者立刻應諾,隨即化為數百道殘影,隨著海風飄搖而去,見得如此,蠶女終於鬆了口氣,又返回宇文來呼的身旁,一雙美目,隻盯著那軒昂英武的身形,片刻不離。

再戰片刻,石不語幹脆便放棄了小白的法術騷擾,令其占著獸身堅固,也近前嘶咬,欲使對手兩線作戰,不能兼顧。那宇文來呼全然不懼,一手化拳輕鬆抵住石不語,一手持鏜化出無數虛影,如驟雨一般襲向饜嵫,逼得其不住嘶鳴後退。

數個回合過後,隻聽得一聲長嘯中,宇文來呼高高躍起,真氣噴然爆發,生生逼退對手,須臾之間,竟在背後結成熾烈炎凰的虛象。

“喵喵的!”待到石不語在真氣席卷中勉強穩住身形,試圖逃遁時,那栩栩如生的炎凰虛象竟真的振翅而起,在空中清嘯一聲,帶著熊熊火光撲了過來……

繞是石不語及時收起羽翼護身,也被這全力一擊轟得倒飛出去,沿途撞斷數根桅杆,好在水火相克,這炎凰之怒因為受了海洋地勢的影響,實力也打了個對折,否則隻此一下,便要取了對方的性命。

一擊得手,那宇文來呼卻不進逼,鳳翅鎦金鏜呼嘯數聲,橫在手中,冷然待著對手的起身。

“靠!差點成了燒烤!”石不語支撐著爬起身子來,卻見一向以堅固著稱的青藍雙翼竟也焦黑凹陷了一塊,可見對手的實力。隻是事到臨頭,卻由不得他退縮,心中一動,便憶起那日對戰式神的禁招來。

“石不語公子,你不是我的對手,何不自剄,以免其辱!”見他掙紮著爬起,宇文來呼輕輕歎道,語氣中卻沒有嘲諷之意。

“開玩笑!我連遺書都沒寫,怎麼可能死在這裏!”隨意吐出一口淤血的男子拍著身上猶然燃燒的火焰,轉頭道,“喂!莫愁,要看上次的笑話嗎?”

“什麼?”已經忍耐不住要衝上前來的夜叉,忽聞此言,身形不由一滯,隨即聯想到那獸化的一幕,不由呼道:“逝!別做傻……”

便在此時,微微晃動的船體忽的猛烈震動起來,正在急奔中的莫愁徹底失去控製,一頭撞進石不語的懷中,也恰恰打斷了某人即將爆發的自虐舉動。

幾乎在同一瞬間,另一艘戰船也於頃刻間劇烈搖晃起來,詭異的是,四周稍遠一些的海麵相當平靜,並沒有任何的風浪。

“小悠,變身!”在無數次挫折中被打磨得神經極其敏銳的石不語,第一反應便是展開雙翼騰空,懷中還抱著一臉愕然的莫愁。而聽到主人的命令,原本有些癡癡的悠白也即刻化回原形,馱負著半昏半醒的珈漣二女飛上天空。

“不語,你看那!”剛剛鬆了口氣的男子,被懷中的莫愁一掐,險些鬆手把她丟下,好在及時穩住身形。

“老大,你要不要喊得如此……”還未說完整句,順著對方所指望去的他,已徹底陷入石化,“喵喵的,那是什麼鬼東西!”

在船體的周圍,透過不住翻滾的水麵,可以看到數隻渾身墨綠、足有十丈方圓的章魚,正展開堪比百年巨樹的觸手,將戰船緊緊吸附,並且不住的搖晃,那情形,倒仿佛在把弄一件心愛的玩具。

見得此景,雖然明知不是合適的時機,石不語腦中卻仍然不受控製的跳出一個念頭:“若是用這東西來做烤魷魚,豈不是發財?”

他的念頭轉換隻是一瞬之間,下方的狀況卻已經劇變。一隻戰船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的摧殘與**,直接以翻身作為結束的宣告,而稍顯堅停的另一隻,則不幸的被巨章魚生生擠成了碎片。

數百名落水的水手,在片刻之間,便有幾近大半喪生於惡獸的攻擊中。僥幸逃生的小半,在脫離了章魚的攻擊範圍後,驚慌失措的向四麵逃散。

“救,還是不救?”空中的兩人剛剛閃過這個念頭,便有不住躍出海麵的銀影給出了答案。一些長著近尺長角的銀魚,成群結隊的從波浪中躍出,展開長鰭滑過虛空,隨即準確而殘忍的將利角刺入逃生者的身體。

慘呼聲中,原本寧靜的海麵,頓時被漫溢四散的鮮血,渲染成了令人不忍觀望的黑暗地獄……

“小心!”在石不語望著如此冷酷的一幕而有種嘔吐的欲望時,莫愁在耳邊的大聲呼喊令他及時移動,堪堪躲過迎麵射來的一道水柱。

在愕然的失聲驚呼中,下方的波浪中湧出數百個巨大的藍貝,隨後,在兩片貝殼猛然張開的瞬間,數百道水柱如高壓水龍一般射上半空。一旁的悠白體形較大,一時不甚,被數道水柱擊中頭顱,一個踉蹌,好在並未墜落。

“那藍貝中有人!”石不語眼尖,早在這一瞬間便望見那巨大的藍貝中藏著人形的生物,隻是此時,也顧不得去仔細分析,眼見水柱再度射來,他隻得急忙升高,一麵向身旁的悠白喝道:“小悠!你先帶著珈漣她們離開,往東南方向去!”

“好的,不過,老板你……”悠白狼狽的躲閃著,不忘向主人問道。隻是此時,她腦中不知如何,忽的浮起一陣眩暈之感,隨即渾身乏力,身不由己的向海麵俯衝下去。

待到石不語躲過幾道水柱再回過頭來時,銀白色的熊影已幾近落入海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幾個藍貝一擁而上,將三人拖入了水中。

“混蛋!”在石不語咬牙切齒的憤怒中,數百條長約數丈、布滿藍白色鱗甲的鋸齒魚浮出水麵,在它們仿佛天然坐墊般的背鰭上,坐著一到三名穿戴著魚骨盔甲的人形士兵。一聲吶喊中,這些士兵齊齊揮手,將手中的長矛盡數擲向天空。看似沉重的長矛在這些士兵的盡力一擲下,完全擺脫了地心引力的約束,如同箭羽般布滿了一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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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逃脫

“隻是對付兩人而已,有必要這麼大的場麵嗎?”石不語頗感榮幸的嘟囔了一句,嚐試著再向上升騰一些。不過,懷中抱著一人的情況下,這似乎已經是極限了。

“不語,不止我們兩個。”無所事事的莫愁不忘以提醒表明自己存在,隨即指向西南方向的海麵。

在那裏,宇文來呼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塊船板,與蠶女兩人踏於其上,借助真氣不斷擊打在海麵上的反作用力,向遠處逃逸。隻是,附近的神秘敵人並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仍舊分出部分兵力在後窮追不舍。好在宇文來呼實力甚強,雖在地形上不利,卻仍然憑著著仿佛無窮無盡的真力與追趕者周旋,漸漸的也被其脫困而出。

“果然是個**!”石不語見得如此,也不由讚歎道,心中暗自希望對方再猛上幾分,也好讓下麵這批吊死鬼轉而去挑戰高難度。

隻不過,正如他每次的寄望都會落空一樣,這次也不例外。轟天的巨浪中,澎湃的海水如同遇到辟水珠一般向兩旁分開,足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巨鯨徐徐浮出水麵,在其背脊上,兩位背靠著背的美貌少女,在數十名鯊頭壯漢的擁護下,坐在正中的巨大肉鞍上。

隨著這兩位佳人的現身,原本沒有間歇的攻擊也在瞬間停止,得到喘息機會的石不語在偶然的一瞥中,也發覺那兩兩張麵容幾乎一模一樣,不由訝異道:““雙胞胎?”

而更令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是,似乎乃是敵方首領的這兩位女性,竟然一起詭異的站起身來,保持著背靠背的姿態向前數步,隨後一人轉向前方一人麵向後方的站定。石不語勉力望去,才隱隱發覺,這兩人背脊的小半部分,竟是連接在一處的……

隨後,不等他從複雜的情感中擺脫出來,那正麵向著他的連體少女,已帶著甜甜的微笑,脆著嗓音道:“公子已無去路,何不早降?”

甜美的笑容,配上清純的嗓音,任是何人都無法產生惡感。身在空中的石不語,隻聽得一句,便覺得心中隱隱生起一個念頭:“或許自己真的應該選擇投降……”

隻是此時,鑽心的疼痛忽的從腰間傳來,使得神智有些恍惚的男子猛然一驚,愕然望去,卻見莫愁正死死的掐著自己,滿麵焦慮之色。

“什、什麼?”

“小心那兩個女子!她們的話語與我的天魔媚音有些相似。”

“……難怪!”

恍然大悟的男子急忙扇動羽翼,又向上飛了幾尺,同時不忘運起妖力全神戒備,方才略一失神間,他已不自覺的下滑數尺,險些便要落入那些藍貝的攻擊範圍中。

而此時,見得本已落入掌握的對手又堪堪逃脫,立在巨鯨上的連體少女亦是心中一聲歎息。略一躊躇,她很快的調整了心思,揚起一張俏麗喜人的玉頰,綻放出人畜無害的微笑道:

“公子果然聰慧,隻是,憑著妖力浮於天宇上,又能堅持多久呢?還是及早歸降的好,何況,你的好友,亦在我處……”

石不語聞言卻是一喜,如此看來,珈漣等人想必是另有用處,應該暫時無恙,否則這些神秘海妖早已取了她們的性命,。

心思既定,他便浮在空中,朗聲笑道:“既如此,那就麻煩小姐你多加關照了。小生暫且告辭,不用送了!”

話音未落,便已展開羽翼向西北方向飛去,雖然還不知道接下來的應對方法,但至少應該想辦法先脫離險境,好歹也不能讓人給一鍋端了。

見得此景,那連體少女第一次微微變色,四條玉臂在衣襟中不約而同的捏起法訣,口中已向有些發怔的部屬喝道:“攔住他!”

“不用客氣,拜拜了您勒!”石不語桀桀一笑,甚至還童心未泯的朝麵色鐵青的對手來個飛吻,身子卻已如疾電一般穿行於空中。那些水柱長矛即便再密集,卻始終到不了他身下半尺,遠遠望去,倒象是某種歡送儀式……

隻是此時,那原本方寸大亂的兩位女子,忽的恢複了甜美的笑容,柔聲道:“公子莫急,好歹也讓漓微、漓緲送上一程。”

“一家人,您客氣什……”不等石不語道完整句廢話,便被轟然而起、足足升起數十丈的滔天巨浪逼得生生後退了數丈。

彌漫的水氣中,那原本立於巨鯨脊背上的連體少女已消失無蹤,而取代她們存在的,是高約三丈、人身蛇尾、雙首四臂的黑發海妖——漆黑的長發如瀑布一般垂下,仿佛帶著生命一般,詭異的嘶嘶做聲;四條修長的玉臂,持著一對金環、兩柄銀劍,遙遙指向穹天;長長的蛇尾支撐著整個身子,不住拍打在海中,帶起洶湧的激流……

可以說,這放大了數倍的連體少女,雖然放大了數倍,卻並未減少絲毫的魅力,反倒是幾乎盡數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令空中的男子一見之下,便急忙移開視線,心中砰砰跳個不停。

“請留步吧!”不待石不語從麵紅耳赤中回過神來,那立在波濤上的巨型美女已咯咯一笑,揮動了手中的金環。四麵洶湧而起的海水仿佛如有靈識一般,頃刻間匯成龍卷水柱,盤旋扶搖而上,在空中微一停滯,凝結成兩條海蛇,張牙舞爪的撲向勢單力薄的對手。

而那一直未曾移動的巨鯨也在蛇尾的鞭策下,向著半空中石不語的方向移去,兩柄赤劍舞成一團亂影,擁裹著海浪擊向空中,本就高大的身影配合上修長的玉臂,使得兩人之間原來無法觸及的距離頓時消於無形之中……

“不公平!兩個打一個!”麵對如此的威勢,毫無還手之力的石不語除了左右騰挪外,又能做出什麼樣的反擊舉動,莫愁靠在他的懷中,也是無計可施,隻能時不時的放出幾道爪刃,勉強阻止海蛇的接近。

“咦?公子不是也有兩人嗎?”那連體的海妖遊刃有餘的襲擊中,還不忘嬌笑著調侃一下對手。再鬥得片刻,那修長的黑發也隨著一聲尖嘯,根根倒豎,發勺冷芒閃過,忽的化做數千條漆蛇,嘶嘶的撲向空中。

一時不察之下,石不語堪堪被咬住足踝,頓時鮮血狂湧而出,死命爭脫不得。那兩條海蛇見有機可乘,拚著受莫愁一擊,齊齊於左右襲來,而一對銀劍,也從下方卷上半空,眼見得四麵楚歌中,掙紮了許久的獵物便要落得五馬分屍的下場。

存亡之際,隻聽得神智清冷的莫愁低喝一聲:“下水!”石不語情急之下,也顧不得思考,羽刃齊發,斬斷漆蛇,身子已縮在羽翼中,如大石一般墜向海中,頃刻之間,帶起巨大的浪花。

那赤劍、海蛇反應不及,反倒大水衝了龍王廟,纏在了一處。待到勉強掙脫糾纏時,石不語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海水中。

“哼!自尋死路!”吃了個暗虧的連體海妖也不氣餒,一麵縮小身形,一麵向著部屬喝道,“還楞著做什麼!速速入水擒拿!”

群妖一聲吶喊,齊齊鑽入水中,卻搜尋石不語的蹤跡。過得片刻,幾隻藍貝眼尖,已發現前方掐著妖力逼開海水拚命遊動的獵物,一聲尖嘯,大隊人馬頓時整起隊型,洶湧而去,不到片刻,這些擅長水性的追兵已輕而易舉的接近了逃亡者。

眼見幾枝長矛便要及身,那危在旦夕的男子忽的咧嘴一笑,一掌重重擊在長矛上,借著反作用力瞬間拉開了距離。不待力道消除,又是雙袖齊舉,兩道妖力席卷而出……

“不對!“被部屬阻擋了去路的連體女子忽的一怔,齊聲喝道:”閃開!“

隻是,這樣的指揮為時已晚,早便定好計劃的石不語哪會放過如此良機,張口便是一道妖息。

“妖華息暴!”許久未用的招數,在這海洋之中使用起來,效果竟是格外的突顯。轟鳴的爆炸聲中,灼熱的烈焰在剎那間烘幹了方圓數十丈內的海水,隨後帶來的,是令人身形踉蹌的氣流與彌漫而起的水蒸氣……

在前方的數百名追兵頓時亂作一團,互相牽絆,而後麵的同伴們收足不住,一頭撞了上來,反將試圖升高躍過的連體少女也擁裹在了其中,掙脫不得。

“HOHO!告辭了,美女!”大笑聲中,石不語雙翼一振,再度躍出水麵,如同脫離了羅網的羈鳥一般,自由翱翔而去,頃刻間便消失在天宇之中……

“哼!”眼見本已束手就擒的獵物脫困而去,被糾纏得無法脫身的連體少女也隻能借著兩聲輕哼表達心中的不滿。

“公、公主?”明知時機不對,一隻藍貝卻也不得不在同伴們的推脫中,硬著頭皮問道,“我、我們還要追嗎?”

“你說呢?”與預料中的憤怒不同,右頰生有紅痣的一位少女居然神色一斂,隨即露出了甜美的微笑。隻是,見得如此笑容的藍貝,居然踉蹌著跪倒在水中,伏頭顫抖,不敢再道半個字。

“罷了,漓緲。先去辦父王所囑的正事吧!”此時,左頰生有紅痣少女微微抬手,按下了妹妹抬起的利爪,“另外,那擒拿來的幾人,卻是練傀儡的極好材料,莫要糟蹋了。”

“……好吧,姐姐!”被稱為漓緲的少女微微一怔,極不甘心的放棄了泄憤的念頭。

隨後,在片刻的整頓後,這隻神秘的軍隊再次踏上了征途。隻是,整齊劃一的移動著,被群妖簇擁著的漓微、漓緲兩姐妹,卻在望著獵物逃遁的方向時,輕聲歎息道:

“若是我族可以離開水麵,區區對手,又何足掛齒!隻可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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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魯濱遜的生活

“不語,你醒了嗎?”置身於美夢的男子,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試圖擁抱相隔一個時空的身影,而隨後真正映入眼簾的,是莫愁半是憔悴半是驚喜的麵容。

“這是哪?”他支撐著坐起身來,腦海中隻隱約記得,在逃脫之後,自己抱著莫愁飛行了很長一段距離,卻始終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島嶼,最後在耗盡妖力的窘境下,無奈的墜向洋麵……

“不清楚,應該是個不大的荒島。”莫愁抬起頭來,有些疑惑的打量著四周,“我抱著你漂流了許久,天幸叫我們撞見這座島嶼。”

“呼,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看著莫愁淩亂的衣裳、破裂的肌膚,石不語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動,一向注意形象的夜叉女,居然會放下最在乎的東西先行照顧自己,即便說出去,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

“怎麼了?”被他這樣怔怔的看著,莫愁竟失去了往日的豪放與妖嬈,略有些羞怯的紅了玉頰。

“啊?沒什麼!”意識到失態的男子急忙跳起身來,“我們先去吃頓大餐,別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

兩人離開沙灘,向島嶼深處行去,如莫愁所估計的一樣,這座荒島並不廣闊,走完一圈也隻需要幾個時辰。隻是,麵積雖然不大,但地勢卻相當複雜,森林、小山、河流無一不具備,而根據地麵微熱與顫抖的情況來看,隻怕這座島嶼正中的那片山脈,很可能便是一座休眠火山……

在隨意烘烤了幾隻野味後,兩人邊吃邊走,逐漸登上了島嶼正中的山脈最高處。站在這個位置,可以很清楚的望見四周的情況。

“似乎,四麵都是海洋。”在極目遠眺半晌後,石不語放下了遮陽的手掌,有些沮喪的歎道,“希望這座海島,在商船經過的範圍之內。”

“不用太過焦急。總會有辦法的。”莫愁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的柔聲安慰道,“我知道你心中記掛著珈漣她們。不過,被困在這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說到這個……”石不語苦笑道,“恐怕師父和姐姐也落到那些海妖手中了。否則,又怎會去了那麼長的時間?

“希望不是!”莫愁也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老實說,我從未聽說過這些海妖的存在,還有,他們為何無援無故的襲擊我們?”

石不語搖搖頭,表示毫無了解。情況糟糕極了,運輸糧食的船隻沉入大海,剩餘的同伴被神秘敵人俘虜,而唯一能夠指引妖島方向的玉牌也被宇文來呼奪了去。難道說,這是自己的本命年,需去買條紅褲衩來穿穿不成?

“靠!無論如何,好歹先離開這裏!”沉默許久,石不語終於緩過神來,精神振做的跳起身,隨即喚出青藍雙翼,飛上天去。

“你去哪?”莫愁見他遠去,心中忽的生了許多孤獨之感,要知道,此刻在島嶼上,除了對方之外,自己更有何人可以相依為命?

“我去看看附近可有什麼島嶼,或可作為跳板……”在空中應得一聲,男子展開羽翼,盤旋數圈,隨即向遠處飛去。

莫愁看著他的身影徐徐消失在水氣之中,不知如何,竟憶起當初在葫蘆中獨自忍受千年寂寞的一幕,身子一軟,頓時跪倒在地,心中隱隱生出個令人恐慌的念頭,“不語,他該不會,不回來了吧?”

事實證明,人一旦陷入恐懼的狀態,便很難自拔出來。當石不語的身影在遠處逐漸清晰起來時,獨自一人呆了數個時辰的莫愁,正靠在樹下縮成一團,滿麵驚疑、目光呆滯,哪還有平日裏半分的豪爽與嫵媚……

待到石不語落下地來,還未來得及開口,坐在陰影中的玉人已一躍而起,飛奔著衝入他的懷抱,兩條玉臂如水蛇一般死死纏著對方,不肯鬆開一寸。

“逝!別扔下我!”如此抽泣著的玉人,將玉頰深深埋入對方的胸膛,不住的哽咽道,“莫愁……真、真的……很喜歡你……”

“………………”突然聽到如此倉促的表白,本有一肚子話要說的男子,倒不由得楞在當場,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隻是眼下這種場景,行動卻勝過語言萬倍。在意識到不住嗚咽的美人兒哭得犁花帶雨,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後,石不語也隻得將她橫身抱起,尋了塊大石坐下,輕輕的擁在懷中,不住的柔聲安慰。

直到斜陽西下,淚水足以匯成一條多瑙河的莫愁,才漸漸停止了抽泣。而隨著傷感、孤獨、委屈這些情感的退卻,另一種異樣的情緒從她的心中徐徐升起,紅了麵容、加速了心跳,直至原本細膩光潔的玉色肌膚,也染上了一層羞澀的瑰紅……

而輕拍著香肩,不住安慰著對方的石不語,也很快意識到狀況的改變,火熱滾燙的胴體,輕輕的喘息聲,足以令人口幹舌燥,產生最為原始的生理反應……

愕然之中,兩人反倒本能的貼得緊了幾分,原本便有些破損的衣物在溫存的摩擦中,已是褪下了不少。輕柔的肌膚相觸中,淡淡的處子幽香縈繞四周,引得玉人兒那玲瓏凹凸的身段一陣廝摩,更惹得男子心神迷離,隻是略一躊躇,不受控製的祿山之爪,已輕輕攀上那高聳堅挺的玉峰……

輕輕的嬌呼中,莫愁仰起紅暈漫溢的玉容,明眸的靈犀中蒙起一層水霧,潔白的貝齒輕輕撕咬著飽滿紅潤的唇,嘴角微微漾起著勾人魂魄的淺笑,仿佛便在召喚那冤家的光顧似的。見得此景,石不語腦中轟鳴一聲,殘餘的神智也隨著小舌輕舔的嫵媚破滅,不由得低下了頭去……

便在此時,隻聽得一聲轟鳴,地麵忽的劇烈顫動起來,兩人收勢不住,齊齊跌倒在地,倒也恰恰避免了那不知是對是錯的一吻。

隻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待到兩人迅速起身時,劇烈震動的地麵已完全恢複了平靜。

“地震?”石不語愕然自語,轉頭望向一旁的莫愁,羅衫半解的玉人正庸懶的靠在大石上,滿麵春色未褪,見他望來,不由得波光瑩瑩的垂下了頭去,玉頸一片潮紅,那種風情,倒讓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男子又是一陣衝動……

好在他被海風一吹,也知自己方才險些做下不該做的錯事,連忙按下心頭欲念,怔怔道:“咳!天色不早了,這裏恐有野獸出沒,我去尋個山洞來。你……你慢慢跟來吧!”

說罷,也不顧對方是否聽得清晰,低著個頭便向外行去,卻是精神恍惚中,被地上的藤條重重絆了一跤。莫愁見他如此窘迫,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倒消去了幾分尷尬。

隻是,這看似輕鬆的笑容背後,那已被撥動微讕的心湖,又怎能恢複死水般的平靜……

接下來的幾日,石不語除了睡眠之外,便是終日飛出海島,去尋找可以作為中介跳板的島嶼,隻是,即便如此細密的搜尋下,也沒有得到任何令人滿意的結果。

莫愁在島上閑來無事,幹脆便以爪刃伐木,在海海濱高處蓋了所小小的木屋,以供二人居住。她倒也不是打算長住於此,隻因了這島嶼時常便會劇烈震動幾下,若住在石洞裏,萬一岩壁崩塌,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這日黃昏,石不語再度敗興而回,順手獵了兩隻山雞泄火,帶回木屋交由莫愁烹飪。說起來,這島上雖極度缺乏調味佐料,莫愁卻仍能借助極其簡陋的工具,每每製作出令人狼吞虎咽的菜肴來,這日的兩隻山雞,自然也不例外。直叫某位男性連骨頭也嚼碎咽了下去,這才依依不舍的罷手,靠在木榻上,心滿意足的摸起肚子來。

“不語,你的衣裳怎麼破了?”他正有些昏昏欲睡,在一旁收拾木桌的莫愁卻輕輕行了過來,柔聲問道。

男子隨手摸去,果然背心處可以感覺到幾條布片在飄蕩,想必是今日尋路時在哪塊岩石上勾了幾下:“無所謂,我皮膚好,不怕人看!”

“又在胡說了!”莫愁露出難得的溫柔神情,倒讓某位男性看得目光發直,“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補補。”

石不語怔了一怔,隨即狐疑道:““老大,我就這麼一條外裳,你確定你會縫補嗎?”

莫愁麵色一紅,忽的凶暴起來,蠻橫道,“一句話,脫,還是不脫?”

“……我脫好了,要不要這麼凶啊!”

“少廢話!”

“你要負責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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