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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若水][絕妙好妖]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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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2-10 01:53:16
第七十八章 妖國後裔

“那麼,既然你們如此強盛,又怎麼會沒落?”勉強接受了這些知識後,石不語又向虎臉問道。

“世易時移,又哪有什麼不滅的家國,總之,隨著人族的興起,妖族,是漸漸沒落了。”

“這倒也說得過去,所謂風水輪流轉!”

“的確如此。”虎臉也未否認,隻是狠狠道:“隻是可恨,這人族明明在我們妖族的庇護下壯大,卻反過來盤剝、欺淩妖族。剝皮毛、食血肉也就罷了,還強吞我們的疆土,殺戮族民獲取內丹、妖材。到得南齊時,終由當時的八大宗門聯合出手,將萬妖之國的最後一點根基,連根拔除。”

“唉……人一向都是如此。”石不語回想前世,不也同樣如此?尤其那些愛慕虛榮的女人,一麵管懷裏的小狗叫乖乖,一麵卻在脖子上圍著動物的屍體……

“哼!想亡我妖國,哪有這般容易!”虎臉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大石上,“妖國傾覆後,

妖相帶著四位妖將,保著妖皇的最後一點血脈出逃,在極西的荒澤中駐根,漸漸招引舊部,吸納培育新生妖民,時日一久,倒也恢複了些元氣。”

“那麼,中原的情況如何?”

“這還用說麼?自妖國覆滅後,妖民便散入荒澤大漠之中。怎奈人族變本加厲,不但肆意欺淩妖民,更是隨性殺虐。許多妖民,往往靈智初開,便被殺死在萌芽之中。”

“欺人太甚!”即使一向柔弱的蘭蓉,也不由在旁忿忿不平道。

“哼!善惡到頭終有報!”虎臉冷笑一聲,忽的興奮起來,“到得周漢末年,卻出了件大事。人族各宗分成兩派……”

“等一下。”石不語舉手示意暫停,“你說的,便是那莽原篡位之事吧!”

“正是!想不到你卻聽說過。”

“恩,我聽某位美女說過,似乎因為此事,各宗險些全體覆滅。因此才在後來確定了星宿降世、各宗扶植諸侯的法則。”

“那麼,你可知道各宗為何險些全滅?”

“……似乎是內鬥,還有什麼災難?”

“不錯,我要講的,便是這件災難!”

原來,當時的兩派爭鬥中,有一小宗不合卷入其中,竟遭滅門之災。隻有宗主的次徒,僥幸逃脫,奔至妖疆舊址。此時,各宗之間的混戰,導致了天地元力的紊亂,那與女羲同體共生的叱吒,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開始衝擊封印自己的陣法,漸漸也能將部分神識放出陣外。

而那位滿心仇恨的逃生者,在無意之中,卻恰巧奔入了這陣法之中,叱吒一見之下,自是大喜,便以種種手段誘惑,又傳授對方破解陣法的粗淺方法。在複仇念頭的作祟下,那位宗士竟然真的想盡法子,將其放出。好在他手段淺陋,並未成功破除陣法,隻讓對方三魂中的一魂遁出,加上他意誌頗為堅強,那叱吒的魂魄吞噬他不得,僵持之下,最後居然僥幸融合,形成了一個新的生命。

而這新生的宗士,複仇之念未減,乃以逆天為意,自號逆尊,於這妖疆舊址中修養生息,逐漸招攬門徒,又以上古秘術傳之,漸漸成了氣候。到得後來,乘著各宗內亂導致實力大減的機會,他便率著部下千餘名逆者,橫刺殺出,各宗抵禦不及,一時幾乎被他徹底擊滅。

虎臉說到此處,不由眉飛色舞,神情歡快之極,倒象是那幾乎滅了各宗的,乃是他自己一般。

石不語見狀,不由搖頭歎道:“你歡喜什麼?那逆尊雖強,到最後還不是被各宗聯合剿滅了?”

“我呸!就憑人族那些個土崽子?做他媽的千秋大夢去吧!”虎臉重重淬了一口,“若不是我主憐憫……”

“恩?什麼意思?”

原來,此時有一宗被逆者追殺,竟然逃至潛藏極西沼澤中的妖國,卻被巡行的妖相僥幸救下。那幾位宗士回至中原後,便將此事向長老一一稟報,言道抵禦逆者,必要聯合群妖。

各宗大難之前,也不由得醒悟,便公推七位長老一起奔赴妖國請罪,求其相助。妖疆本不欲出手,怎奈女羲昔日設立妖國的目的便是為了鎮壓叱吒,再加各宗長老苦苦哀求,許下種種承諾……妖皇卜卦之後,終在妖相勸說下,勉強應下了此事。

而之後的事,也不必詳提。總之,妖族與人族並肩苦戰,終在數十年後,將逆者徹底剿滅,妖皇更與各宗長老,於妖疆舊地,經三日死戰,堪堪擊殺逆尊。

不料那逆尊臨死之前,竟以攝心之術放出流言,言道己身乃是被妖族特意放出,用以攪亂天下的。否則,何以自己不早不晚,偏偏在妖族遷移之後,才從妖疆舊址中脫身而出?

那幾位長老本就將信將疑,又中了這攝心之術,當下雖默然無語,心中卻已起了疑惑。加之妖族自回歸中原後,每每念起人族舊惡,行事中往往帶上了幾分乖僻與蠻橫。漸漸的,兩族之間,又是摩擦不斷,終在百餘年後,再度交戰。妖族雖死命奮戰,怎奈元氣未複,寡不敵眾之下,終遭潰滅。妖皇也於苦戰之下,失手被擒,三魂九魄俱滅。

“到得最後一戰時,我主雖以一人之身,險勝八宗宗主,卻終因寡不敵眾,被爾等擒殺,三魂九魄俱滅,自此,妖皇再無後裔……”虎臉說到此處,雙目充血,怒發衝冠,顯是悲憤之極。

“想開些吧!”石不語見狀,隻得拍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再者,他們好歹也顧念昔日相救之恩,並未趕盡殺絕……”

“我呸!哪裏是這回事!”虎臉又是重重淬了一口,“隻不過,我族雖敗,卻仍有一戰之力,各宗憂慮反撲,以保全我族神器為條件,迫使我族投降。隨即聯合各宗長老,以上古九鼎之力,在海外孤島上設置禁咒大陣,將我族民與族中神器一起囚於島中,終生不得歸返中原。”

“終生?”

“不錯!這法陣相當奇特,看不見痕跡,卻能使人無法出入。隻要族民踏出陣法一步,便會有妖力外泄,引來天雷、冰刃、土棱、火海、水龍一起發動,便是我皇再世,也休想逃出生天!”

“難道不能破除嗎?”

“他們既然設下這陣法,就必有不被破解的信心。老實說,這法陣的核心便在島中,也未始無人去嚐試過,隻是進去的,卻再未出現。”

“果然厲害!”石不語吐吐舌頭,忽覺不對,“等等!如此說來,你又是如何來至西原的?”

虎臉苦笑一聲道:“這,卻要歸功於我族的一位叛徒……”

“呀!妖族也有漢奸,不,妖奸的嗎?”

“唉!說起來,這人卻也為我妖族出了不少力氣。”

“誰?”

“我族第二十七代妖相。”

“……果然當官的沒幾個好東西!”

“妖相跋突,乃是上古赤縭後裔,一向智謀過人,我主興兵救援之事,便是他的一力讚成的。不料被困於荒島後,他居然一改往日性子,孤僻獨居,再不與眾人來往。族民以為他心念故主,也未曾起疑。”

“然後……”

“百餘年前,他忽的聲稱要闖入陣眼,為族民破解禁製。也是被他的言語迷了心竅,當時的四大妖將一起熱血上湧,與他同往。”

“這不是挺好的嗎?”

“好?好個屁!他不過是要四大妖將做替代品而已。”

“怎麼個說法?”

“按照事先的約定,在進入陣眼之後,他命四大妖將一起化回法身,抵擋陣法攻擊,之後,便由自己去核心破陣。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撤身便走,反而飛出洞穴,朝島外衝去,由於法陣的大部分攻擊都正針對妖將,島外的攻擊威力少了不少,卻被他憑著身體硬抗,逃離到陣法邊緣。”

“這也太容易了吧!”

“哪裏!若是這麼簡單,我族早就逃離了不少。須知,那陣法邊緣,卻是威力最大之處,眼看五行術法齊相交錯,他便要殞命當場……”

“恩?”

“便在此時,妖相忽的祭出萬妖血魂羅,引開大部分的五行攻擊。”

“那是什麼?”

“那是一件元器,要以千餘隻老妖的魂魄煉製,威力巨大。一旦祭出,單那滔天的妖力,便足以令人窒息,卻也正是因為這妖力鼎盛,法陣的攻擊才被吸引了過去,乘這瞬間,妖相卻得了機會,逃出生天。”

“這個……最多說他自私,也不算叛徒吧!”

“哼!”虎臉大怒,騰的站起身來,捏拳道:“你可知道,那煉製萬妖血魂羅的千餘隻老妖魂魄,從何而來?”

“難道是,是從你們……”

“不錯,正是如此。”虎臉咬牙切齒道,“自我族與人族開戰伊始,便偶有部屬失蹤之事,隻是以為宗門偷襲,也並未注意。待到得島上,也時有族民失蹤,族中長老也隻以為強行闖陣而亡,並未仔細探察。直到妖相祭出萬妖血魂羅,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已暗中屠殺同族,為自己謀劃後路。”

“會不會是誤解?”

“誤解?幾位長老去他房中查詢,挖出許多煉製痕跡,難怪他要孤僻獨居!”

石不語呆了半晌,不由歎了句:“這妖相,也也太有心計了點,居然這麼早便開始做打算。”

“我若有機會重見此人,必然生吞活剝了他。”虎臉一麵講述,一麵怒道。

“別太激動,難道你有親人死在他手中?”

“不錯,當日進入陣眼的四將中,便有我的父親。”

“……抱歉。”

“無妨!”虎臉歎息一聲,“不過,被這妖相搞得陣法顧此失彼之時,父親等人卻有了機會。他們拚盡全力,催動上古留傳下來的四獸陣,狠狠撞向陣眼,雖然並未完全成功,卻也使得陣法鬆動了不少。”

“啊!”聽眾輕呼一聲,卻不自覺情感,已漸漸的偏向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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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為了生存

“之後,我們又費了數十年的工夫,聯合全族之力,在這陣法內設置了一個微型的傳送小陣,每隔一年,都可借助這陣法送數百族民到中原,隻是妖力耗盡時,卻又要被傳送回去。”

“難道你們做這些事,各宗從不來查探的嗎?”

“從未來過。隻怕時日久遠,他們也早忘記此事了,況且那陣法不能進出,他們來了也是無用。”

“明白了,這便是你們可以在西原附近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原因吧!”

“不錯,正是如此。”

“那麼,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你說搶劫糧食、布匹、日常用品的目的是為了人?難道說,島上還有人類存在?”

“有!”

“你耍我?”

“真的有。一部分是從亙古時期起便信奉妖族的人類,他們一直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也算是我們的族人。另一部分則是島上的原住民。”

“那他們……”

“自從我們上島以後,這些人族也逐漸繁衍起來,其中一些更是與妖族通婚,產下了半人半妖的後代。我們雖不食五穀,但這些人卻是要的。”

“明白了!想是海島上的資源有限,滿足不了越來越多的人口。”

“是的,所以,我們隻能靠搶劫來維持。”虎臉低下頭去,聲音有些哽咽,“你可知道?在傳送陣法成功之前,每年,都有幾百個人,因為饑餓而死……若不是趁著偶爾的風平浪靜時,在附近海麵捕撈點魚蝦,隻怕死得更多。而且,即使是妖族,也是高低之分,高階的不用進食,那麼低級的呢?或多或少總要吃點,如此一來,食物就越發緊缺了。”

“……對不起。”石不語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這世上,想必沒有無緣無故的惡,即使是十惡不赦的罪行,或許其背後也有推動的某種原因吧。

“日他娘的!”虎臉沉默半晌,忽的重重暴了句粗口,“我還是第一次和島外的人說這麼多話!”

石不語幹笑數聲,這才發覺,身邊的蘭蓉,已無聲的抽泣著,哭成了淚人。

不知不覺,已是晌午時分。蘭蓉收拾些隨身攜帶的幹糧,粗陋的做了頓午餐。不過,雖然是無可奈何下的粗茶淡話,卻也已讓狼吞虎咽的虎臉伸出大拇指,不住羨慕那位將來能夠娶到眼前女性的男子了。

隻是,被如此誇讚得滿臉通紅的蘭蓉,卻並未如何喜笑顏開,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麵有憂色的石不語身上。雖然相處也不過短短半月,但善解人意的花妖,早已了解到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公子,在嬉笑懶散的外表下,卻有著一份世人少有的狂俠之氣。想必此時,他正為著妖族的不幸而忿忿不平。

“公子,可要吃些東西?”輕歎一聲,蘭蓉將荷葉中的飯團遞到對方麵前,“這是珈漣姐姐前日特意準備的。”

“珈漣?”石不語心中一動,轉頭對吃得嘖嘖做聲的虎臉道,“老赤,你們的海島,任誰都無法進出?”

虎臉一怔,帶著滿麵飯粒望來,遲遲答不出話。

“恩?是否誰都不能進出?”

“這……也不一定。普通人類,或者沒有妖力的半妖,倒是可以……”

“你確定?”

“恩,因為那陣法隻針對元力、妖力攻擊。怎麼,莫非你想讓島上的人類與部分半妖先行逃離?沒用的,我們早就試過!四麵都是茫茫大海,又不知方向,如何個逃法?況且我族也不擅造船,島上更無多少樹木……”

“原來真的可以出去。”石不語方才聽得對方說起捕撈魚蝦時,便有些觸動。果然,如自己所想,這陣法對於普通人類的出入,卻是並無阻礙的。

“你想做什麼?”

“這個嘛……或許我可以幫你們解決溫飽問題。”

“你說真的?”虎臉跳起身來,手中幹糧頓時落地。怔了片刻,他猛然一個前撲,死死卡住石不語的喉嚨,大聲吼道:“快說!快說!”

“要……死……了!”

“啊!對不住!對不住!”意識到自己的蠻力後,虎臉忙不迭的鬆手,“要不,我給你按摩一下。”

“去!少拍馬屁!”石不語重重給了他一拳,“你可還記得那日的黃衫女子?他族中長居海島,且有許多大船。若是需要的話,想來可以每年運輸一批糧食與日常用品給你們,你看……”

“真的?”虎臉雙手顫抖不已,連聲道好,隻是欣喜片刻,忽的麵色一沉,沮喪道:“不行!海島附近似乎也被施了術法,終年狂風暴雨,少有風平浪靜之時。若非如此,我們也可常年捕魚充饑了。”

“這個卻是好辦!我聽她說起族中有件元器,可使海麵風暴暫時平息。”

“當真?這……這……果然是天降救星!”

“別忙!這世上哪有白白的便宜可占。”石不語揚開折扇,頗有深意的望了對方一眼。

虎臉頓時收斂了笑意,目中多了幾分警惕之色:“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總要做個交換。實不相瞞,我那朋友族中正遭侵襲,最缺的便是戰士。你族中那些人類與半妖,想來實力應該不錯,可否暫時……”

“沒問題!”他話還未說完,虎臉已拍著胸膛道,“隻要他們肯跟著走,我絕不阻攔。老實說,若是全部走光的話,連糧食也不需準備了。”

“……果然是無恥到**裸的妖怪!”

“呸!”虎臉淬了一口,,隨即搭著石不語的肩膀道,“若是你真能辦成此事,那幾百條性命的事,便一筆勾銷!”

“呸!我怕你不成!就想這麼打發我嗎?好歹給點金子銀子什麼的!”

正扯得興奮,蘭蓉忽的怯生生道,“公子,我們又如何得知那海島的方位?”

“……”石不語一怔,頓時沒了笑容。的確,據虎臉所說,那海島在茫茫大海深處,隻怕找不到具體位置。

“這個,你大可放心!”虎臉哈哈一笑,從胸前取下一塊玉牌道,“這是那傳送陣法的附屬品,乃是族中長老順手做的,隻此一個。你們到得海上,隻要跟著這東西發出的藍光走,絕對不會迷……”

“把那東西給我!”就在此時,洞口忽的傳來一個金屬般的聲音。

三人一起轉頭望去,卻見昨日那戴著金麵的男子,正立在不遠之處。

“拿來!”在三人反應過來之前,那金麵男子再次厲喝一聲,朝他們逼近兩步,地上隨即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小子,你先走。”虎臉將玉牌塞入石不語的手中,橫身擋在前麵,“這混蛋的實力不可小窺,昨日若是一對一,隻怕……”

“怕他個鳥!俗話說得好,亂拳打死老師傅。”石不語低聲答道,手中已然開始積聚妖力。

虎臉看了他片刻,笑容中充滿讚許之意,隨即長身而立,朝那步步逼近的對手肅容道:“閣下究竟何許人也?為何屠殺我族,又欲奪此玉牌?”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那倒也……”虎臉點頭表示同意,然而,話到一半時,他已大喝一聲,震得洞壁簌簌做響,煙塵中,人影騰空而起,猛的砸向對方頭顱,這家夥,真是白長了一張忠厚麵孔。

在下一刻,已經了解這位同伴的石不語,幾乎在同時掀起妖浪,朝對方的下身襲去。

“桀桀!”那金麵宗士輕笑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身子忽的向外滑去,頃刻之間,已然出了石洞。

虎臉略一遲疑,合身撲出洞去。石不語自然緊隨其後,隻是,他剛出得洞口,便見龐然大物橫空飛來,重重砸在自己身上。

“那家夥的元器……著實了得!”短短瞬間中,倒飛而回的虎臉身上已多了數道赤色裂痕,連原本漸漸愈合的傷勢也再度迸發。

“既不能勝,何苦再戰!”立在虛空中的金麵並不趁勝追擊,輕揮手中長可及地的赤鞭,剎那之間,石地上已多了數道半尺深淺的溝壑,更有隱約的赤色火焰在其中不住升騰。

“喵喵的!”石不語麵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驚,這元器也太過生猛了些吧。

“此寶以赤火龍須為材,又經北海颶火煉製而成。”那位勝券在握的宗士,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龍須鞭,向麵前的年輕男子笑道:“閣下可有興趣試試?”

“原來閣下有SM的癖好……”石不語也不動怒,淺笑著回敬道。不待對方應答,袖中早已卷起兩道妖浪淩空射去,緊接著便是最最擅長的“妖華息爆”。

金麵身形一晃,在空中平移三尺,右掌中已多了麵鏡盾。妖華息爆到他身前,忽然一滯,仿佛受到召喚一般,朝那鏡盾湧去,片刻之間,如風卷殘雲,通通湧入其中,竟是被吸收得精光。

“怎……怎麼可能?”

“來而不往非禮也!”震驚的男子還未反應過來,那空中的宗士已反轉鏡盾,對準了下方的兩人。金光閃過,本已消失的龍息、妖浪,竟從鏡中反射而出,加速射來。

巨大的轟鳴中,石不語與虎臉措手不及之下,霎時便被轟上半空。對手更不停歇,龍須鞭輕曳數下,赤色光影直接在空中追上兩人,唰唰唰,一連中了五六下。

石不語隻得身如刀割火燒般的痛楚,還未罵出聲來,背後一沉,已然悶哼一聲,重重砸在地上。一旁的蘭蓉見狀,急忙上前幾步,將他輕輕扶起,忽的一聲驚呼。

“什麼!”石不語低頭望去,隻見自己中得龍須鞭的部位,已無一塊完好的皮肉,甚至可以看到白生生的骨頭。須知,他這身子早已經過妖力改造,便是尋常的神兵利器也未必能傷的分毫……由此,足可以推斷那龍須鞭的威力。

“可惡!”男子半是疼痛,半是懊惱。若非小白始終不肯離開清荷,眼前這囂張的宗士,早被自己與饜嵫剁成狗肉之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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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蘭蓉的秘技

“吼!”正在此時,與石不語同時落地的虎臉躬起身子,手足抵地,一聲長嘶過後,長發根根豎起,氣浪翻滾間,衣裳盡數化為碎片。

蘭蓉嬌嗔一聲,轉過頭去。再看裸奔男,已在煙塵中逐漸變形,身子逐漸虎化,背後也生出一對蝙蝠一般的大翼來。再過片刻,他忽的一振身形,展開背後蝠翼,騰空而起,飛上半空。

“翔彪!”石不語吃了一驚,本以為對方不過是尋常虎精,怎料竟是強悍直追上古神獸的翔彪。

“來的好!”眼見如此,那金麵宗士也不敢小視,輕喝一聲,龍須鞭帶起虛影,朝翔彪卷去,赤光縱橫,卻比方才又猛了幾分。

然而,之前連續兩次吃癟的翔彪,這一次,卻輕振蝠翼,在赤光的空隙間輕鬆避過。長嘶一聲,蝠翼一陣舞動,左翼帶起風沙,右翼帶起電雷,雙術交織,猛然襲向對方。

那金麵宗士吃驚之下,再想用鏡盾來吸收時,卻已然來不及,被那風沙雷電擊個正著。

“我幹!”在石不語的歡呼聲中,煙塵散去,卻見金麵已然跌落塵埃,衣衫破損,胸前多了幾道血跡,連麵具也丟在一旁,露出全然陌生的麵容來。

“丫丫呸的!還以為是哪個隱瞞身份的混蛋,原來是從未見過的中年猥瑣男……靠!戴麵具裝酷嗎?”

再看那翔彪,眼見得手也是一聲歡嘶,隨即舞起雙翼,又是風沙雷電交錯而下。略一躊躇,虎身也不停歇,在這元術中,一起撲了下去,鐵心要使對方躲閃不及,一擊即告殞命。

“休要猖狂!”金麵麵無表情,聲音卻第一次帶上怒氣,猛然大喝,身子再度浮空,手中龍須鞭連連舞動,又是十數道紅光閃過。

翔彪輕吼一聲,重施故技,又試圖仗著身法,在空隙中躲閃過去。不料這次紅光到得鄰近時,忽的聚集一處,形成龍形赤光,隨即身形一漲,反將翔彪困縛其中。

隻聽得一聲哀鳴,方才還凶悍無比的異獸頓時直直墜下,身上一片火光,隱隱約約都可聞見焦臭之味。那金麵更不罷手,鞭影再起,拇指粗細的赤光筆挺射去,直指對手的腦門。

“公子,不要啊!”

在蘭蓉的驚呼聲中,石不語一躍而起,橫身插上,擋在翔彪身前。大喝過後,從未迎敵過的妖丹猛然噴出,金光不住閃爍,堪堪擋住那道赤光。

“奇哉!”金麵微微一怔,顯是想不通一個人類為何會擁有妖丹。驚詫之中,元力不由弱了三分。

“去!”見機不可失,石不語大吼一聲,連連催動妖丹反撲。

妖浪翻滾中,令所有人跌破眼睛的是……那金色妖丹忽的大放三色光芒,瞬間由一化三,分解為銀、青、黃三顆妖丹。其中的黃丹依舊擋住赤光,銀、青兩丹卻從左右繞過,向金麵疾射過去。

石不語大為驚愕,卻是反應神速,心念一動,默運神識,那兩丹仿佛有生命一般,甚是聽從指揮,圍繞著金麵不住旋轉騷擾,頃刻之間,已擊中對方數下。

“豈有此理!”金麵顯是想不通其中道理,幹脆放下念頭,拚著身子受創,掏出那鏡盾來。

鏡光閃過,那兩丹齊齊向鏡盾飛去。石不語心中一痛,仿佛要失去所愛一般,連忙收攝心神,僥幸在最後一刻,將三丹收回口中。隻是如此一來,那赤光頓時沒了阻礙,重重擊在他的腹部,幾乎穿透了身子。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串的變化隻在一瞬之間。待蘭蓉合身撲上時,那倒在地上的男子早已鮮血狂湧。蘭蓉情急隻下,死命用手去捂,卻哪裏止得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鮮血從指縫滲出。

“放心,死不了。”石不語保持著最後一點靈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死不了?桀桀!”金麵微微一笑,龍須鞭直直立起,便欲擊出。

“不!”蘭蓉猛然轉身,一聲尖嘯。那散落地麵的藤條在頃刻間瘋狂生長,死死纏住了龍須鞭。

“這……”對方顯然也吃了一驚。

蘭蓉僥幸一擊得手,更不停歇,閉目默禱,隻見四周墜滿山穀的落葉同時浮空,幻成片片刀形,

“葉舞!”一聲輕喝過後,數百葉刀疾射而去,但有刮擦之處,便是一道血痕,威力雖然不大,卻勝在數量。

金麵大怒,重重喝聲“散”字,元力一振,輕易擺脫了藤條,便欲近身而戰。

“花陣!”正在此時,卻見蘭蓉又是一聲輕喝,四處忽的下起花雨來,片刻間,便將對手裹在其中。更令人驚訝的是,那些花瓣落下時卻仿佛經過設計,看似隨意的飄灑中,已聚成法陣,將金麵牢牢困住。

石不語在陣外,隻聞得一陣花香怡人,甚是舒適。不過,說也奇怪,他從外麵看來,那花陣頗為簡陋,隻到得人膝蓋附近,隻要輕輕一跨,便可突圍。但不知為何,金麵身處其中,卻張望四顧,站在原地發呆,過得一會,開始在陣法中四處行走,麵上一片迷茫,卻始終尋不到出口。

眼見如此,蘭蓉鬆了口氣,轉過身來將石不語抱在懷裏,輕聲問道:“公子,你可好些了?”

“不礙事……”石不語生平首次被美女抱在懷中,雙唇幾乎觸到那高聳入雲的玉峰,鼻中幽香襲來,一時口幹舌燥,腦海中茫然空白。

蘭蓉見他這副表情,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滿麵紅霞升騰而起,下意識的將目光癡呆的男子拋下。

“痛!”

“公子,抱歉!”

“喵喵的,你要謀殺親夫……不,親主嗎?”

兩人剛剛調笑到此處,便聽得花陣中一聲巨響,那些花瓣四散飛起,頓時一片狼籍。等到煙塵散盡時,卻見金麵有些狼狽的立在原地。

“小姑娘,你這異術倒有些奇妙之處,隻可惜,元力太弱,經不起我這元印的轟擊。”金麵手中持著一塊玉印,目光中卻帶上了一絲欣賞。

“少賣乖了!要戰便戰!”石不語支撐著站起身來,將蘭蓉擋在身後。

“桀桀……後生可畏!”對方沉吟片刻,吐出一句讚賞,下一刻,已是一道赤光射出。

“走!”眼見再也抵擋不住,石不語輕輕一推,將蘭蓉送出數丈開外,便欲吐出內丹,拚得最後一擊。

“公子!”

在蘭蓉帶著哭音的驚呼中,男子閉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一道劍影忽的閃過,卷住了赤光。

“姐,不用每次都‘恰好’吧……”石不語再也支撐不住,學那小說中的主人公一般,閉目便倒。

“公子,不可以喝酒。”

“啊?一點也不行嗎?”

“對傷勢不太好。”

“哦……”

“辣的也不能吃。”

“不是吧!”

“不可以哦。”

“好吧……”

“水煙更不可以!”

“……大姐,麻煩你直接告訴我,什麼是可以的?”

在留守府的宴席上,石不語被蘭蓉折磨得死去活來。為什麼他們可以借著慶功的名義大吃大喝,自己卻隻能在一旁光看著。

“小子,可要吃點雞腿?”虎臉舉著一個碩大的雞腿問道,然而,在男子張口之前,他已將它塞入自己的嘴中。

“喵喵的!太無恥了!”石不語恨恨的看著他,這就是妖族報恩的方式?

那日,自紅拂“恰好”出現後,金麵宗士鬥了幾個回合不能迅速取勝,便識趣的撤離。之後,唯一清醒的蘭蓉解釋了崖底發生的一切,也正因如此,困於羅網中的虎臉僥幸逃過被誤殺的厄運。

另一方麵,林中營地的戰鬥也已宣告結束。在眾人摔下懸崖之後,紅拂與金麵纏鬥了許久,那些妖獸因為首領的墜崖而格外憤怒,小宇宙爆發之下,反而險些幹掉了突然襲擊的宗士。金麵見情勢不好,幹脆帶著部屬退去。之後紅拂等人便與妖獸休戰,一起約定下崖尋人,不料,最後先找到幾位落難人士的,卻是金麵。

而在石不語昏迷的時間中,身邊的眾人已辦成許多事情。虎臉約束部屬不得妄動,自己則按石不語的提議,將意向講述一遍,珈漣與他當場一拍即合,並約定兩月之後便派出船隻運輸糧食,至於這兩月內的需求,則由李淵先行墊付。皆大歡喜之下,眾人便於府中擺開酒宴,慶祝一番。

隻是,看著眾人如此大嚼開懷,一旁被嚴加管束的男子卻起了同歸於盡的念頭,幹脆皺著眉頭潑冷水道:“咳!你們可有想過,那金麵宗士為何要搶奪玉牌?”

“想必是想憑此登島。”

“不對!宗士怎麼可能進入那座法陣?”虎麵攥著一隻羊腿,不住搖頭,忽的瞳孔放大,驚道,“難道說,他有辦法破除禁製?”

眾人一時齊齊愕然,雖然並未親身了解那陣法的厲害之處,不過,連虎臉這樣的妖將也無法進出,那金麵宗士,又怎麼可能……

“比起這個……”紅拂忽的插口道,“我更關心的是,他登島之後,打算做些什麼?”

“不是他,是他們。”石不語摸著鼻子,語氣頗為苦惱,“那群宗士相當麵生,服飾也頗為奇異,想來不是法宗中人。至於器宗,我雖不了解,不過,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至於凶殘到隨意殺死同為宗士的列洪的地步吧!”

“換句話來說,我想問的是,他們是誰?”這個問題,讓在場眾人一起陷入沉默,良久無聲。

石不語歎了口氣,為了自己的種種奇遇:“老天在上,小生隻想平平安安的修行,好返回前世,並不打算挫敗一係列的陰謀最後成為世界之王……”

“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見招拆招吧!”珈漣第一個從困惑中擺脫出來,為在座的眾人親自斟酒。

“咦?我的呢?”

“抱歉,我和蘭蓉妹妹談過,一致認為你不能喝酒。”

“……大楚憲法規定,公民有飲酒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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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珈漣的告白

他正在抗議,卻見虎臉胸前的那塊玉牌開始發出藍光。

“莫慌!”見眾人一臉訝色,虎臉連忙解釋道:“陣法妖力將盡,我等將被強製召回。”

“這麼快?”石不語和他鬥了兩日嘴,心裏有些不舍。

“自有再見之的時候。”虎麵解下玉牌,遞向珈漣,“珈漣小姐,萬事拜托了。”

“赤先生請放心,也請你早日準備那些……”

“盡管放心,不是老赤誇口,我那的人族與半妖,以一當十,絕無問題。”

看他自吹自擂,一旁的男子上前一步,很是幹脆的奪過玉牌,塞入懷中,突然的舉動令正在交割的兩人同時驚訝。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石不語嘟囔道,“這東西,還是我保管的好。”

“……不錯。”紅拂輕扶著珈漣的肩膀道:“我弟弟是心疼你,怕你拿了這玉牌,受那金麵宗士的追殺!”

若在往日,想必珈漣必定會冷著一張臉還嘴,不過,此時,聽得這話,她卻不知如何,半垂著頭,竟是默許了對方的舉動。

眼見眾人一起望來,石不語幹咳一聲,朝誹聞女主角笑道:“你盡管放心。兩月之後,必定如期前往你們族中的……”

“盈霞島。”

“恩,恩。總之,你盡管準備土特產等我過去吧!對了,聽說你們島上盛產黃金?”

“……”

“沒有嗎?那麼,莫非是盛產白銀?”

這日午時,在眾人集體觀摩之下,虎臉果然伴著一道藍光,消失不見。自然,在消失之前,他仍然不忘將李淵府中視線所及的食物徹底搬空。

石不語本想安慰一下痛不欲生的李留守,不過,失去一隻手的飛雲,卻在此時支撐著身子現身,言語之中,似有些話說。眼見如此,同樣受傷的男子,便在支開始終伴隨的“女婢”後,土對方互相攙扶著前往後園。

“逝兄,我是特意來向你道別的。”寒暄幾句後,這位術宗門徒,便長歎一聲,向對方辭行。看他神情,似乎頗為幾分落寞,言語之間,也是有氣無力的模樣,想是仍未從斷臂的創傷中恢複過來。

眼見如此,石不語便溫言安慰道:“飛雲老弟,我曾聽智者言道‘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你所遇之事,固然不幸,不過木已成舟,如今從另一麵想來,也未必全是壞事。”

“你的意思是……”

“這紅塵之中,紛紛擾擾,也不是什麼樂土,你正可借此斷手之禍回山潛修。天下將亂,隻怕不知有多少宗士會因此殞命……失一臂與失一命相較,還是前者比較幸運吧!”

聽得他這番頗為誠心的勸說,飛雲沉吟片刻,終於點頭應道,眼眸中也多了一絲開朗,隨即便躬身行禮,飄然而去。

石不語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頓了頓足,忽的喊道:飛雲宗友,你可有什麼元器是必須雙手同使的?放著也是浪費,不如送……“

隻聽得“撲通”一聲,那方才還感恩戴德的斷臂男子,猛然跌倒在地,半日爬不起身來。

送走了眼神癡呆的飛雲,石不語一人在花園的水池邊徘徊起來。雖然方才與飛雲所說的“元器”之事,純屬玩笑,不過,深感實力不濟的男子,現下所最缺乏的,似乎便是這東西。

缺乏野心的人,一向都很容易知足。石不語本以為,憑借被妖力改造的身體與妖丹,雖沒有橫行的資本,但自保逃命應也不難,怎料這段時日來,先是被宇文來呼追逐逃命,後又險些死於金麵鞭下,自己一向自信的手段竟是毫無用處,不由大受打擊。

仔細思來,似乎除了元力與經驗的差距外,自己最缺的,便是一兩件趁手的元器。例如金麵宗士,他為何能夠始終壓製眾人,靠的便是那條龍須鞭與鏡盾,這兩樣元器,一攻一守,交替使用,足以將實力提升一個階層,若非自己,憑著自己的妖華息爆、老赤的上古妖身,怎也不會敗得如此慘淡!

思來想去,石不語暗自下了決定,雖說修妖一途主要依靠鍛煉妖丹,不過,合適的元器總也要尋幾件來。他也不象某些書中人物,狠不得天下法寶全入我手,隻要有那麼一兩件能攻善守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不過,說來輕巧,又要去哪處尋些元器來?宗門窮得一憑如洗,莫愁已無存貨,煉宗從無瓜葛,便打算自行尋寶,也沒有信息來源!

鬱悶的男子想到此處,不由想起當初的鈍書生來:“自爆就自爆,幹什麼穿著青靈衫、離火扇?咱家詛咒你!”

說做便做,石不語當下便在地上寫了“鈍書生”三字,打算狠狠吐上幾口唾沫泄憤。隻是這時,遠遠聽得有人輕呼。

他轉過頭去,隻見珈漣遙遙招手,於微風中搖曳著身姿行來,那種少見的婀娜風情,令某位男性渾然忘記了方才的“大事”。

“在想哪家小姐?”見他一副色咪咪的表情,珈漣臉上飛起淡淡的紅霞,輕笑著問道。

“想你……”石不語下意識的答道,隨即本能的後躍。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句調笑語之後,一般都會招來對方的飛劍或穿心腿。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這一次,滿麵嬌羞的女性隻是靜靜立在原地,帶著一種奇怪的微笑。

“你不反擊嗎?”護住麵門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傻瓜!”珈漣忽的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耳朵,輕輕的,一點也不疼。

“……莫非你發高燒?”

兩人靜靜的望著湖麵,過得片刻,似有心事的玉人,看著湖麵的漣漪,低聲呼道:

“逝。”

“恩?”

“李淵借了兩千士兵給我,他們將會分散前往西海郡集中。”

“是嘛……這是好消息!”

“逝……”

“恩?”

“不,沒什麼”

“……”

似乎所有談話的興趣都被逐漸降臨的夜色吞沒,兩人再也無語,轉而發起呆來。石不語數著湖上的浮萍,一直數到三百五十四……然後發覺數錯了,又從頭開始數起。

這一次,在數到二百二十七時,珈漣輕輕解開了背後的發束,任由長發在風中輕舞。

“不語,可以幫我梳理嗎?”

“啊?”

“不方便嗎?”

“不……不會啊。”

男子猶豫片刻,隨即半跪在對方身後,輕輕梳理起來。而始終未曾轉身的玉人,隻是靜靜的望著遠處的天空,不時的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逝。”

“恩?”

“我們是朋友嗎?”

“哦。”

“逝。”

“恩?”

“你記得要來看我。”

“哦。”

“逝。”

“恩?”

“我喜歡你。”

“哦……啊?”

在石不語已經習慣了反複回答“哦”的時候,對方忽的說出一句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來……即使經曆了兩世的生活,即使隱約中存在某種預感,但在此刻,一向隻懂說而不敢做的男子,突然如同被催眠一般,在茫茫然的混亂中隻剩下了唯一的念頭:

“她說,喜歡,我?”

珈漣望著麵色慘白,陷入石化的男子,忽的展顏一笑:“可是嚇到了?”

“有一點……”

“太突然了?”

“有一點……”

“不知羞恥?”

“有……不,怎麼會……”

然而,在一片思緒混亂之中,略帶羞澀的麗人,卻開始微微的傾斜著身子,一寸一寸的,漸漸溶入對方懷中,最後,當纖細的玉頸,倚靠在顫抖的臂彎上,她停止了一切動作,仿佛一尊絕美的雕像,靜靜的看著石不語的下巴。

“逝……”

“恩?”

“不打算問我一下,從何時起開始……”

“啊?”

“你這個混蛋!”珈漣忽的重重捏他一把,頰上帶著一層暈紅,“當時,你把我壓在地上,還親了我!”

“這個……戰鬥中,接觸也是難以避免的。”

“後來,在路邊,你還打了我一巴掌。”

“要不,現在給你打回來?”

珈漣笑了笑,真的舉起了手,然後,輕輕的在對方麵頰上滑過:“不語,珈漣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那個下午,你向我揮揮手,然後一個人走向荒原的背影……”

“這個,事實上,我隻是打算找個地方睡覺,等你帶救兵回來而已。”

“在那個時候,我對自己說,如果穹天讓那個男人平安回來,我……就嫁給他。”

“不要說得那麼文雅好嗎?我們在拍言情劇嗎?”

“討厭!”珈漣很難得的露出小女兒的情態,撅起了嘴,“你老是破壞氣氛。”

“冤枉啊大人,我隻是想為讀者省點紙巾而已。”

“讀者?”

“沒什麼……我胡說的。”

“你總是這麼莫名其妙。”珈漣側過臉,靠在他的大腿上,閉上了眼睛,“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喜歡你的莫名其妙。”

“逝……”半晌過後,珈漣安靜的喚道。

“恩。”

“你,喜歡珈漣嗎?”

“我……”

“不,不用了。”她突然挺直身子,掩住了對方的雙唇,“讓珈漣做個美夢吧,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怎麼會呢?”

“不,是真的。”珈漣的神情帶上了一絲陰影,“昨日,我接到了族中的傳書,剎族,已攻至盈霞島附近。”

“怎麼可能?你不是說,他們還在外圍侵擾嗎?”

“本來是的,但是,他們繞過了我們的防線。長老們實在太不了解行軍作戰!”

“所以……”

“我要盡快回去,盈霞島不僅是我族主城,也是種象征。丟了它,水族將再無戰鬥的勇氣與信念”

“那不是很危……”話到嘴邊,石不語突然懂得,為何一向理性的珈漣,會在此時,匆忙的向自己表白。

“你已懂了嗎?”他麵前的玉人坦然一笑,帶著幾分淒美,“我隻是不想,帶著遺憾倒在戰場上。”

“珈漣,其實我可以陪你去的。”

“你的傷沒好,而且,戰爭不是一兩人可以左右的。我隻能希望,李淵的士兵能早日到達。”

“我會催促他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不語,那就好……”珈漣仰頭望著對方,突然闔上了雙眸,微微的揚起櫻唇。

然而,即使麵對著如此任君采擷的美景,略帶苦笑的男子卻仍充滿猶豫……一個終究要離開這個時空的人,是否有資格做這種事情?愛,不僅是權利,也是種責任,它意味著,如果你不能照顧某人一生一世,就不要輕舉妄動!

“逝……”珈漣輕輕的呢喃著,身子在微微的顫抖,象是呼喚,又象是企求。

無聲的歎口氣,石不語終於放下一切的雜亂思緒,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輕輕的吻了下去……

“逝……”

“恩?”

“我愛你……”

“我……也愛你。”

淡淡的餘輝,在這樣無聲的落寞中,褪去了最後一點顏色,當銀月在群星的擁裹下,漸漸的主宰天際時,是否許過的諾言,也會同樣隨白晝化為烏有?

他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隻是,隱約記得那句詞如此寫道: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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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竿卷 第八十二章 我不是吃霸王餐的

這一夜,兩人靜靜的擁著,在水池邊,默默的依偎了整夜,沒有必要再說什麼,當彼此都能於對方的瞳孔中望見微笑的身影時,那種滿足的微笑,是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的。

天漸漸的亮了,清冷的空氣令人顫抖,因為擔心身邊的伊人著涼,石不語不得不暫時放開懷抱,回房取件披肩來。

然而,當他重新奔回小池時,寂寞的石頭上,已沒了伊人的蹤影,隻有一封短箋與一束長發,被小石塊壓著,在風中,瑟瑟的顫抖著。

君當作磐石,

妾當作蒲葦。

蒲葦韌如絲,

磐石無轉移。

短箋上,帶著淡淡血氣的字跡,表現了女主人的心意。而在這一刻,石不語終於明白,為何珈漣當初會送一塊石頭給自己……

“公子。”蘭蓉的呼喚,在身後輕輕響起。

“恩?”

“珈漣姐姐走了嗎?”

“是啊。”

“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我想,會的……一定。”

或許是發覺了石不語那種休眠火山式的煩悶,剛剛遭受洗劫的李留守,不得不在之後的數日中,越發殷勤謹慎起來。到三位貴客休整完畢,打算返回潞州時,他更是毫不猶豫的捧出五百兩黃金作為路費……無論如何,這位得罪不起的兄弟,終於肯禍水東移了。

被厚禮擊倒,石不語一時不察,又掏出十餘顆妖丹,作為兩個寶寶的臨別贈禮。李淵一麵客氣推辭,一麵已伸手出去……他卻不知,那飛雲離去前,隻帶走了五六顆妖丹,剩餘的戰利品,幾乎全數都入了某人的腰包,莫說區區十顆,便是要他拿一百顆出來下酒也是小意思。

隻不過,說來有趣的是,當便宜幹爹將妖丹塞進世濟與秀寧的小手時,侍立一旁的李建成與李元吉,卻不約而同的顯露出一絲不快。先是紫薇降世,又有如此神通的宗士倚靠,待他二人長大,自己在這府中還有地位麼?

偷瞄得如此情景,石不語卻隻笑而不語。自古以來,官宦人家一向盛產逆子,倒仿佛是老天的報應一般。這兩個不成器的小色狼,頂多也不過玩玩弒父弒兄……笑話,若是紫薇這麼容易被你們幹掉的話,那和路邊賣菜的王三還有什麼區別?

想通此節,心中冷笑的男子,便揚手告別,攜著兩位麗人起程返鄉。也是巧合,李淵恰要派遣部屬轉送文書至登州,三人乘機混入這隊人馬中。如此一來,隻要不在胸前掛上“我是殺人凶手”的紙牌,想必應該沒有被緝捕的危險。隻不過,為了避免查探,三人卻還真得先往登州走一趟,好在登州離潞州也不遠,大約兩日工夫,便可抵達。

至於紅拂,才行得半日,忽的變成失蹤人口,隻留下一封書信,言道過些日子再來。石不語為此鬱悶半晌,鬼才知道所謂的過些日子是多久,一年也是過些日子,十年也是過些日子,最怕的是過得幾百年,那位紅衣佳人立在自己墓前一聚……

不過,比起對這位神秘女性的迷惑,石不語更為疑惑的,是那日一丹化三、險些讓金麵這種強者都手忙腳亂的畫麵。路途中,他時常噴出妖丹,打算重演當日的一幕。隻是不知如何,十次裏卻隻有一兩次的成功率。倒是那種張嘴吐納的蛤蟆架勢,讓一旁的蘭蓉掩嘴偷笑了許久……

在美人麵前丟麵子,石不語自然是不肯罷休,一連又試了幾十次,這才死心承認,自己這這一丹化三的奇技,倒仿佛小說中的六脈神劍一般,時靈時不靈。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值得疑惑:那三丹分為黃、銀、青三色,以屬性來看,顯然分別對應小白、小悠與漪靈,那麼,蘭蓉的那一顆分丹,又去了何處?

思前想後,他發了半日呆,最後還是要拉來一旁的侍女商議。兩人推測許久,終於意識到,這奇技之所以時靈時不靈,隻怕與妖力的深厚程度有關。如此一來,蘭蓉的分丹之所以未曾分化的原因,也昭然欲出了。

花女的妖丹,本來就弱,又隻被吸收了些須,哪有能力凝結成丹。說一千道一萬,若想再度施展這種華麗的攻擊,非要努力吐納不可。

想通這點後,兩人便離開使團,避開大路,專往靈氣較為濃厚的深山大澤行去,增加吐納的效率,如此一來,妖力的增強固然可惜,身體的疲憊,卻也以幾何倍數增加。待到得登州城門之時,這兩位流著感動淚水的長途跋涉者,早已形象盡毀,隻怕隨意一蹲,都能得來許多施舍的銅錢……

“公子,擦擦汗。”蘭蓉遞過一張絹帕,因為擔心楚廷的榜文緝捕,石不語一直讓她蒙著麵紗,隻是不知為何,這數月來竟是毫無動靜,著實令人疑惑。

“哦。”這些日來,懶散的男子已習慣了身邊玉人的服侍,一旦缺少的話,隻怕連三天都活不下去,“恩?濕的?哪來的水?”

“水壺裏的。”

“水壺?”他下意識的摸摸腰間,水壺是滿的。也就是說,身邊的女子一直在用自己的水,難怪她嘴皮如此幹涸,想必是將水節省下來……

見石不語愣愣的望著自己,蘭蓉有些羞澀的別過頭去。

“妹妹……”

“恩?”

石不語一把抓起她的玉腕,興衝衝的往城中奔去:“今日中午我請客,你隨便點,管好,還管飽!”

在登州的快意樓上,兩位旅行者痛快吃了頓數十日來少有的飽飯。雖說是由蘭蓉點菜,但貼心的女性,還是點了那些石不語最為中意的菜式,至於自己,隻是簡單扒了幾口青菜,便坐在一旁,替狼吞虎咽的男子倒茶、夾肉、挑刺,看得四周的食客羨慕不已,那火熱的目光,幾乎可以讓這張桌子與不識風情的“主人”燃成灰燼。

或許是炫耀的私心作祟,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心滿意足之後,石不語搖著折扇,摸著肚皮,喚過小二結帳。

“客官,一兩三錢銀子。”那小二先看了眼蘭蓉,才躬腰向他笑道。

“打過折了嗎?”

“啊?”

“口誤……”石不語幾乎要說出可有優惠券,尷尬一笑,探手入懷,忽的一僵。

“公子,怎麼了?”

“妹妹,你身邊可有銀子?”他有些局促的看著蘭蓉,待到見對方也輕輕搖頭,不由心頭一沉。這些時日來,身子的銀子早已零零碎碎用完,又已習慣了李淵的部屬買單,今日突然落單,一下子卻忘記換些碎銀兩來用。

小二見狀,也明白幾分,居然直起腰來,略帶著譏笑語氣:“客官?”

我有錯在先,也不敢指責對方態度不對:“抱歉,我卻忘了,身邊沒有碎銀子。”

“沒銀子就沒銀子,找什麼借口。”隻是這天底下的小二,似乎十個裏倒有九個是惡人,“看你斯斯文文,居然吃霸王餐!這位姑娘跟了你,真是……”

“喵喵的!”石不語頓時大悟,難怪態度差得仿佛這酒樓是公營的一般,敢情是看蘭蓉如此伺候自己,心中頗不舒服。

“怎麼?看著我做什麼!要不要去衙門,我們這可是楊林大王直轄的。”

“滾!”若按石不語往日的性子,聽了這話,隻怕早已起身狠狠揍那混蛋一頓。不過,自經曆了飛雲一事,無形之中,卻待人寬厚了許多。

他也不動氣,微微一笑,從須彌戒中掏出張金葉子,扔到對方麵前,“小子,看清楚了,咱家我是怕你這小店找不開!”

那小二隻怕得一眼,頓時驚呼道:“金,金的?”

“廢話,銀的本公子嫌重。”

“是!是!”那小二再不敢多言,哈腰便走,奔出兩步,忽的停下身來。

“又怎麼了?”

“公子,您這金葉子上有官印。”

“恩?”石不語湊過去一看,果然,上麵印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字跡,“怎麼?有官印的不能用嗎?”

“不敢!不敢!”小二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匆匆去了。

“喵喵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hellokitty啊!”

“該不會攜巨款潛逃了吧……”等了一柱香工夫,店小二還是未曾回來,石不語開始後悔,為何要將一片金葉子都交給他。

便在此時,樓下忽的傳來一片馬嘶人呼,片刻之後,樓梯一陣響動,數十名衙役按刀衝上樓來,食客大驚,紛紛起身散去,還好衙役並未加以阻攔。

“公子……”蘭蓉有些驚惶,朝身旁男子的身後縮了縮。

石不語知她擔憂楊廣的搜捕,連忙攬著她柔聲道:“放心吧!不會是針對你的。”

果然,這些衙役根本未曾理會蘭蓉,巡視一周,幾位捕頭,按著腰刀徑直行至……石不語麵前。

“朋友,你的事犯了,跟我們走一遭吧。”其中帶頭的一位如此說道。

“什麼事犯了?”

“別裝蒜!難道還要我仔細講一遍給你聽嗎?”

“最好不過。”

“放屁!”那人大怒,將手中的東西重重拍在桌上,定睛望去,卻正是那片金葉子。

“這個,好象是我的。”

“你肯認了嗎?”

“廢話!本就是我的錢。”

“很好!那就跟我們走吧。”

“為何?”

“你還裝!”

“我沒啊!”

“看見這金子上的官印沒有?”

“哦,怎麼了?”

“念出來!”

“登、州、府。”石不語辨認了許久,“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捕頭倒吸一口冷氣,“閣下劫了王杠,還敢拿金子出來花,佩服佩服!”

“什麼王……”石不語白眼翻到一半,忽的想起一事。

“喵喵的!李淵,你這混蛋!”

“兩世為人都未如此威風過!”

在起碼數百名衙役的簇擁下,石不語與珈漣兩人,浩浩蕩蕩的行進在前往靠山王府的路途中。周圍的百姓圍了一層又一層,看他們的意思,似乎很希望某位愁眉苦臉的男子,可以大喊幾句“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後是一條好漢!”

“公子,我們要不要……”蘭蓉欲言又止,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暫時不要,我可不想以後永遠帶著通緝犯的牌子出門。”

“可是……”

“沒事的,印著官印的金子多了去了,難道都是搶來的。”

說著話,兩人不覺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待到眼前出現一座足足占了數百畝田地的府邸時,才察覺已到了靠山王楊林的地盤。

“果然不愧是楊……當今皇上的叔叔,這府邸,隻怕每一寸土地上都鋪了不少金子吧!”一路行去,一路參觀,石不語不由如此的嘖嘖讚歎道。

“土包子!”旁邊的衙役笑道,語氣頗為自豪,“這不過是我們楊老大王的別院罷了!”

“喵喵的,太腐敗了!想必沒少刮民脂民膏。”

“胡說八道!”幾名衙役同時怒道,“楊老大王鎮守一方,為登州驅逐海賊多年,你安敢如此無禮!”

“切!”石不語低聲嘟囔幾句。欲加之功,何況無辭,當官的想為自己加點政績卻是最容易不過。例如上班時間看報紙,在普通職員身上叫不誤正業;在領導身上,就被解釋為“立足本地民生,收集各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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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糊塗郡主

或許是因為他的誹謗,幾名衙役在之後的押送過程中粗魯了許多,言語間也越來越不客氣,待到步入大堂後,他們徑直將石不語往中間一推,便肅容環侍左右,再無半點笑容。

倒是蘭蓉,因為長得可憐楚楚的關係,居然有人搬來一張凳子請她坐下歇息……看得另一位囚犯心酸不已,強烈要求男女平等。

正忿忿不平,隻聽得後堂數聲鼓響,一陣腳步聲傳來,在場的衙役頓時抬頭挺胸,做出英姿勃發的麵目來,石不語也有些好奇的瞪大眼睛,打算仔細瞧瞧,這位久享盛名的靠山王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然而,在下一刻,當這位大人物在幾名侍衛的簇擁下,從屏風後現身時,聚精會神的男子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女人?”石不語愕然環顧四周,尋求一個答案,眼前這年輕人雖然穿著官袍,一身男性裝束,不過瓜子臉上鑲嵌的淡眉櫻唇,卻很明顯的暴露了她的性別。

此外,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女子若是換上女裝的話,也算得上姿色動人的佳麗……至於現下這幅打扮嘛,嘿嘿,卻也容易引起男性的犯罪念頭。

“賊子,你看什麼看!”被石不語炯炯的目光緊盯,對方白玉般的臉頰不由微紅,還未坐定便脆聲喝道,聲音卻是如黃鸝出穀一般的婉轉動聽。

隻可惜,她麵前的男子卻是一向吃軟不吃硬的,見對方如此語氣,便斜著眼睛還擊道:“管天管地,還管人往哪看麼?”

兩旁衙役齊齊變色,同時喝道:“大膽,竟敢對郡主無禮,還不快快跪下。”

“郡主?”石不語微微吃了一驚,“也就說,這小姑娘便是靠山王楊林的女兒?”

“算了,隨他去吧!”見他沉默不語,那郡主也不氣惱,徑直揮手道:“父王不在,這人便交於我處置吧。”

“處置?”衙役還未應答,堂下的犯人先行提出異議,“小姑娘,你不先問問案情?”

“什麼案情?”郡主微微一怔,隨手掏出那金葉子道,“這,不是你的?”

“是我的。”

“上麵可有官印?”

“有倒是有,不過……”

“那就是了!”她隨手抓起桌上的鎮紙一拍,“罪民……,你叫什麼來著?”

“……石不語。”

“好!罪民石不語,盜搶王杠,罪無可恕,現交於本郡主發落,退堂!”

“……”男子頓時無語,再看兩旁的衙役,居然也大都帶上幾分羞意,看起來,他們卻也不是首次見這糊塗郡主判案了。

“很好,你也認罪,無話可說了吧。”

“呸!”石不語聽得哭笑不得,幹脆微微運起妖力,隻聽喀嚓一聲,原本束縛身子的鐐銬,頓時成了碎片。兩旁衙役一陣驚慌,紛紛拔出腰刀,將他困在當中。

“遊戲結束了,妹妹,我們走吧。”毫無憂慮的男子拍拍雙掌,拉著蘭蓉向外行去,左袖輕揮,妖力所及之處,阻擋者無不睥睨。

“站住!”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一怔,跺著腳嗔道,哪還有半分威嚴。

“沒興趣,有本事你咬……”話音未落,忽見兩道金光閃過,石不語與蘭蓉措手不及之下,恰被捆個正著。待他再想去掙脫時,卻連半點妖力都散發不出,似乎這這東西有束縛元力的功效。

“哼!中了我的錮元索,你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走脫。”那郡主頗為自豪的行下堂來,繞著人形粽子踱了數圈,隨即轉頭吩咐道,“來人,將他送去器房。至於這位姐姐,一定是被這賊子強逼的,你們好生伺候著,不得怠慢。”

“肉棕“被幾名家將舉在空中,也不知轉了幾圈,忽被往下一擲,這才發覺自己已身處某間怪異的密室之中,四周牆壁看上去很是結實,似乎還被陣法加持過,中央的木桌上擺放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材料,還有些亂七八糟叫不出名來的器具來。

“難道說,她喜歡玩SM遊戲?”石不語心中忐忑不安,“是了,郡主,似乎與女王也差不太遠……”

正在此時,卻聽得咯吱一聲,那位糊塗郡主獨身一人,笑吟吟的邁了進來。見她並未攜從人,滿麵笑容又透著皈依,本就疑心的男子更是惶恐不安起來……

“看什麼看!”“女王“朝他做個鬼臉,走至桌邊,翻弄著桌上的器具,口中自言自語道:“恩,今日該用什麼比較好呢?”

此言一出,石不語最後的鎮定也宣告崩潰,不由自主的哭喊道:“郡主大人,俺不太習慣玩滴蠟燭和皮鞭遊戲的,嗚!”

“什麼皮鞭?”對方有些發怔,隨手翻揀出一件器具,“有了!便來試試這水火梭的功效。”

“慢著!”眼見那東西對準過來,可憐的受害者連忙喝道。

“什麼?”

“你手裏拿的,可是元器?”

“沒錯啊。”

“那麼,你也是宗士?”

“恩,我乃煉宗門人。”

“呼!”聽得此言,石不語頓時長出一口氣,“郡主啊,險些大水衝了龍王廟……”

“你也是宗……”對方微微一怔,手中元器不由垂了下去。

“正是如此!”

“……哪個宗門的?”

“禦獸宗。”

“哦~~~~”小姑娘拍拍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什麼哦,趕緊放開我!”

“完全沒聽過。”

“靠!不是吧!”石不語頓時無語,雖說禦獸宗是小了點,但也不至於完全沒聽說過吧!

“你想騙我嗎?”

“嗚!我比竇娥還……啊!”

在“新竇娥”說完下一句辯白之前,那位毫無顧忌的郡主已悍然催動手中的法寶,一道列焰頓時撲麵而來!

“火焰的效果好象不太好。”“女王”舉著手裏的水火梭,搖頭歎道。

石不語看了看散發著烤肉香氣的大腿,抽泣道:“大人,效果已經很好了啊!”

“不夠,看看你,還是這麼有精神!”“女王”再度舉起水火梭,“不管了,再來試試水龍好了。”

“喵……”還沒等男子罵出粗話,一道水箭直直射來,頓時替他洗了個澡,更奇怪的是,散落水珠一接觸身子,頃刻之間,開始迅速結冰,不消片刻,便將人裹在其中。

“不錯不錯!”心滿意足的小姑娘點著頭,忽的輕拍額頭,“恩,不知道水火交加的話,又會如何?”

於是,下一刻,還在打著寒噤的男子,魂飛魄散的看著一道火焰再度射來……

“靠!玩冰火九重天嗎?”

“住手!”天降救星,便在此時,門外忽的穿來一聲輕喝,施術者一驚,火焰在對方麵前兩寸處堪堪消失。

“妹妹,你又胡鬧!”進來的男子高約七尺,一身白衣,麵目柔和俊朗,線條極其柔和,雙眸深沉,道是俗世翩翩佳公子也不為過。

“哥哥,你怎麼來了?”郡主吐吐舌頭,悄悄將水火梭藏到背後。

“我再不來,你都要誤傷人命了。”男子瞪了她一眼,“父王已經回來了,要我帶這人去見他。”

“啊!這麼快,我都還沒玩夠呢!”

“你啊!就知道玩!快快將這收拾一番,若被父王得知,隻怕又要挨罵了!”

“好嘛……我收拾便是了!”郡主撅著小嘴,轉身去擺弄桌上的物事。

“朋友,得罪了。”這男子朝石不語拱拱手,將他攔腰扛起,向外行去。

待到半路之時,石不語身上的冰塊已逐漸融化,他啞著喉嚨,勉強笑道:“老大,兄弟我這條命全靠您救回來了!”

“朋友說笑了。”那位男子搖搖頭,將他放下,“舍妹雖是頑皮,卻還不會隨意取人性命。閣下隻是受些皮肉痛楚罷了!”

“希望如此吧!”石不語活動幾下筋骨,“閣下是楊千歲的公子?”

“正是。”對方還禮道,“在下李密。”

“哦,原來是李……恩?不對,楊千歲明明姓楊!”

“義父生平隻有一女,我是他的螟蛉之子。”

“那也與親兒子差不多了。”不知怎的,石不語對此人大起好感,“李大人……”

“不敢,叫我李密即可。”

“好好,李兄,在下的罪名,實在是冤枉,還望李兄……”

“逝公子放心,閣下的事,蘭蓉姑娘已在我父王麵前辯解清楚了。所以父王特意命我帶你前去,向你賠禮道歉。”

“啊!那倒不敢當,隻不過,此事也太過兒戲了一些。”

“是,是!不過,也不能全怪衙役,眼看這王杠案的期限將至,整個山南的官差都是人心惶惶,難免過激了一點。”

“原來如此……”石不語摸摸鼻子,如此看來,單二幾人惹的麻煩似乎不小,如以連帶問罪的話,那些衙役捉拿自己倒還真的沒錯。

這時,卻已行至書房門前,李密向對方微微笑道:“逝公子,父王便在此處相候,請隨我來。”

“好。”石不語點頭應道,便欲入內。

“啊!稍等片刻!”李密忽的喚道。

“恩?”

“逝公子,你這衣裳都已燒破……”李密一笑,解下身上外衣來,“若不嫌棄,便先穿在下這件吧。”

“這……”石不語接過衣物,心中一暖,這位小王爺似乎為人很是熱誠細心……難道說,他在收買人心?不過,自己這樣一個人,又有什麼好收買的?

迷迷糊糊的想著,兩人一前一後,步入書房。行了幾步,李密在旁輕輕拉著對方的衣角道:“逝公子,上麵坐著的,便是我家父王。”

石不語反應過來,連忙行禮道:“拜見千歲!”

“罷了!”前方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

石不語心中一動,這聲音似在何處聽過?一時按捺不住好奇,微微抬頭望去,頓時冒出一句:

“老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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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便宜父王

“還錢!”

“你先聽我解釋。”

“先還錢再解釋!”

“……那你至少也先放開我。”

“我呸!放開?放開你就跑了!”

“我象這樣的人嗎?”

“不象。”

“對嘛!”

“什麼象不象,你就是!”

在書房裏,在李密呆呆的目光中,石不語死命拽住某位老者的衣襟,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他怎麼都想不到,大楚第一重臣、手握二十萬雄兵的靠山王楊林,便是之前誆了自己兩回的老騙子……喵喵的,老天爺總算開眼了!

拉拉扯扯折騰許久,呆若木雞立於一旁的李密總算回過神來,忙不迭的上前勸說,好歹將親密接觸的兩人分了開去。衣裳淩亂的靠山王,顧不得自身形象,一屁股坐在椅上,大口喘著粗氣,顯是被人折騰得不淺。

過了半晌,他勉強恢複了些威儀,撫著銀白長須,沉聲道:“小兄弟,前次蒙你相救,本王感激不盡。”

“少廢……”石不語話到嘴邊,被對方有如實質般的目光掃過,頓時咽了回去,不由心中嘀咕了幾句,這老騙子怎麼氣質大變?不但威風凜凜,言行之間,也無不霸氣彰顯。

“可是奇怪本王為何換了個人似的?”楊林微微一笑,輕敲著椅背道,“前次本王私遊於外,被人偷襲,不得不改變行止,以防泄露。說起來,這夥刺客也實是詭黠,若不是本王金蟬脫殼,隻怕難以平安回府。”

“靠!你是金蟬脫殼了,我可被人追殺了一路。”石不語腹誹幾句,左手一攤,“閑話少說,你給錢,我走人,打個折,三萬兩白銀。”

“區區三萬兩罷了!”楊林仰天大笑,死死盯著對方,上下打量道:“大可放心!本王一定加倍償還。”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每次你這麼看過來,準沒好事。”

“小兄弟,你父母可健在?”

“幹嘛,調查戶口啊?”

“說說又何妨。”

“煢煢獨立,形影相吊。”

“恩?”

“不懂可以去問李密。”

楊林略微皺眉,李密立刻湊過身去,低語幾句,似乎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義父很是畏懼。

“原來你父母已歿……”楊林輕拂著長須,點頭道,“好!好!”

“喵喵的!有沒有搞錯,別人死了父母,你居然還說好!”

“你誤會了!”楊林搖搖頭,徐徐起身,目光始終未曾離開石不語,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你,你想幹嘛?”

“石不語!”

“恩?”

“本王欲收你為義子,你意下如何?”

“啊?”

在確定麵前的老者沒有癡呆症後,石不語終於可以確定,對方的荒唐要求,的確是真實的。不過,令人疑惑的是,難道就象自己喜歡認妹妹一樣,這個老頭子,也有收集義子的癖好嗎?

“如何?考慮一下看看。”

“……”

“不說話的話,就當你同意了。”

“啊?”

被這最後一句驚醒的男子,連忙大搖其頭表示反對。

然而,麵對著毫不猶豫的拒絕,楊林居然露出讚許的微笑,似乎頗為滿意這種答複:“有意思,老夫還是第一次遇見不肯攀龍附鳳的年輕人。密兒,你覺得如何?”

被點名的李密,同樣微笑著回答道:“父王所見不差,逝兄弟確有豪傑風範。”

“恩?你叫他逝兄弟嗎?如果我沒記錯,他應該比你大兩歲。”

“原來如此,那孩兒以後就多了個兄長。”

石不語在一旁聽得青筋爆出,終於忍無可忍的怒道:“喂!你們兩個當我死了嗎?我有說答應嗎?”

“恩?你不打算答應嗎?”

“要兒子沒有,要命有一條!”

“你確定?”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楊林的笑容忽的消失,雙手抓得扶手咯咯做響,目光直視過來道:“不語,你可知道,違背本王的意思是什麼後果?”

“是給我三萬兩銀子,然後打發我走人。”

“不錯……”怒氣甚重的老者下意識的點頭,忽的“噗嗤”一聲,將口中茶水噴了個精光,“你在胡扯什麼!”

“不是這樣嗎?那就是四萬兩,你太客氣了。”

說完之後,石不語幹脆找了張椅子自行坐下,輕曳著手中的折扇,寸步不讓的對視過去,隻見那高座其上的靠山王麵色一片鐵青,手中茶盞不住顫抖,透露出其心中的憤怒。

李密見狀,連忙在一旁做和事佬:“父王,既然逝兄不願……”

楊林微微抬手,阻擋了剩餘的勸說轉過頭來,卻忽的換了一副麵孔,柔聲道:

“石不語,莫非你認為,老夫不配你稱呼一聲‘父王’麼?”

“唉!不是這個問題,隻是我習慣了做大而已。況且,世上那麼多人,你幹嘛非要選我?”

“既然那麼多人都可以,為什麼偏偏不能選你?”

“……老頭子,你屬驢的嗎?”

稍微有些緩和的氣氛,在這句話之後,再度變得緊張與怪異起來。半晌過後,同樣倔強兩人依舊咬緊牙關,死不鬆口,似乎存下了八年抗戰的決心。隻苦了李密,插在其中尷尬萬分,偶爾出來緩和一下氣氛,還要被人瞪來瞪去。也難怪他脾氣如此之好,任誰有了這麼一個父親,也會逐漸變成好好先生的。

再過片刻,楊林的遊說又一次宣告失敗。麵色沮喪的老者沉默半晌,終於頹然倒在椅上,無力的擺手道:“罷了,既然你執意不肯,本王也不勉強了。”

“早該如此!”石不語長出了口氣,轉而笑道,“既然如此,那三萬兩銀子,是不是……”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密兒,你去庫房取三萬兩銀子來。”

“是,父王。”

“對了。”楊林忽的敲敲額頭,補充道:“順便叫管事的將那具元器放回。這送給義子的見麵禮,怕是暫時用不上了。”

一聽到元器兩字,石不語猛然跳起身來,條件反射般的呼道:“且慢!”

正在對話的兩人齊齊轉過頭來,年長者的臉上,更是隱約帶著種詭異的笑容。

“請問一下,那具元器是哪階的?”

“不太清楚,總之,是人送來的。”

“那麼,可以看看嗎?”

“你想看嗎?”

“廢話。”

“1000兩。”

“……”

在經過痛苦的掙紮後,石不語終於在付出觀看費後,將這具元器握在手中。

這是兩對青藍色的小翼,中間以赤色玉帶連接而成,看不出質地來,卻帶著一種半透明的質感,隱隱有銀光流過。它的周身布滿各種符咒,仿佛天生在其中,而非雕刻而成,四翼各鑲著一顆明珠,看其大小便可知其價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元器,更象是富人之間用以炫耀的某種奢侈品。

“何不注入元力試試?”李密見他沉默不語,輕聲提醒道。

“可以嗎?”石不語大喜過望,二話不說,便往其中注入妖力。

“不要在這!”身旁的兩人似乎想到什麼,同時呼道。

然而,在聲音消失之前,隨著妖力的注入,兩對小翼已猛然爆發出青藍色的光芒,憑空消失。瞬息之後,伴隨著一聲金屬呼嘯聲,兩對羽翼從石不語背後伸展開來,微微一撐,頓時便是兩丈,修長的翼尖將兩麵牆壁輕而易舉的刺穿。

楊林與李密一起無奈的搖頭,顯然,他們已不是第一為這個房間支付修繕的費用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石不語驚訝的望著羽翼,如果說,是中階飛劍造成如此效果的話,倒也罷了。區區兩對羽翼,隻是輕輕的伸展,便鋒利如此,那麼如果運足元力的話……

“趴下!”似乎察覺到這種可怕的想法,李密在第一時間按著楊林倒了下去。

下一刻,隨著男子不自覺間輸入的些須元力,數十道鋼鐵般的羽毛從羽翼的兩端飛射而出,頃刻之間便穿透牆壁,不見蹤影。

“喵喵的!”始作俑者徹底陷入石化……想象一下,假若萬羽齊發的話,豈不是可以橫掃眼前一切的障礙物?隻不知,這些羽毛是否會耗盡,若是能夠回收……

他心念剛動,便聽得房外颼颼數聲,剛剛飛出的羽毛又疾射而回,堪堪插回原處,難道說這法器還能隨心意而動……如此上佳的元器,又怎會落入世俗中人之手?

“逝?”一聲輕呼傳來,男子轉眼望去,卻見李密正伸出五指,在他麵前晃動。

“你還好吧!”

“……”

“恩?”

“……”

“該不會傻了吧!”

然而,在下一刻,剛剛還毫無反應的身影已猛然騰空,雙臂變化無數姿態,合成虎爪之勢,緊緊抱住某物,其間更是伴著一聲大呼:

“義父!”

“噗!”不知從哪端了杯茶出來的楊林,看著死命抱著自己大腿的男子,手一抖,茶水頓時灑了滿身。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石不語相當無恥的剽竊道。

“等等……你不是說,打死也不認我做義父的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

“有啊!”

“沒錯啊!打死不認,不打死就認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就這麼定了,謝謝老爹的元器。”諂笑著的男子二話不說,先將羽翼卸下裝進戒中,轉頭喊道:“來人啊!”

“逝公子有何吩咐?”門外立刻進來兩名家丁。

“老爹的衣服濕了,你去取件新的來。”

“啊?”這家丁顯然還搞不清狀況,怔怔的望了眼楊林,後者點點頭,示意照辦。

眼看那家丁便要出門,石不語又接口道:“對了!”

“公子還有何事?”

“沒什麼大事,你把庫房裏的銀子都搬去我的房間,還有……準備十七八個家將,晚上我帶他們去玩強搶民女的遊戲。”

“……”

傍晚昏暗的光線中,隱隱約約的,可以聽見李密輕聲道了句:

“父王,你確定沒看錯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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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便宜妹妹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眼光一向準確,因此,雖被敲詐了許多財物,楊林卻還是在老臉上擠出許多笑容,做歡欣鼓舞狀。到得進膳時,他便在書房內擺下宴席,與兩位義子小飲作樂。

這中間,剛剛收入門下的義子,難免要問起那具元器的來曆。隻是,言語豪爽的靠山王,不知怎的,一淡及此事,便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言,隻推說日後便知。石不語看在眼中,心中不由起了疑惑,不由得將眼前的便宜老爹與前世電腦市場前賣手提的販子劃上了等號。

“大哥,你可是不勝酒量?我替你喝幾杯如何?”見他癡癡不語,李密俯過身來,輕聲說道。

“被你這麼一叫,我怎麼覺得,老了許多……“石不語摸著鼻子,苦惱之極,心中卻是一熱。這新得的兄弟確是個難得的好人。不過,所謂好人,也是有許多種的,尤其是扮豬吃老虎的那種……

“爹爹,我那元器哪去了?”他正想著這事,便聽得門外一聲嬌呼,一道身影也不敲門,徑直闖了進來。抬眼望去,正是那位將自己捆在密室之中,又玩冰凍又玩燒烤的糊塗郡主。

“這個嘛……”楊林麵上居然難得一紅,朝忿忿不平的新義子瞄了幾眼。郡主順著目光他的目光望去,忽的嗔道:“小賊,你如何在此?”

“宛兒,不得無禮!”所謂的“小賊”還未還擊,一旁的“老賊”已沉臉輕斥道,“這是父王新認的義子。說起來,你還要叫他一句哥哥!”

“叫他?”這位宛郡主吐著小香舌,做了個鬼臉,眼珠不住轉動,“爹爹,你該不會把那元器給這小賊了吧!”

“這個嘛……”被揭穿了真相的老頭子頓時一臉尷尬,越發沉下臉來,“什麼你的元器,那些材料,還不是從父王這裏拿去的,你不過順手做做罷了。”

“噗!”這次卻輪到石不語將整口酒都噴射而出了。難道說,這件令自己認“賊”做父的元器,隻是這個小妮子的作品,還是順手?

“大哥,莫要驚訝,宛妹妹一向天資聰穎。”大概是看出他的迷惑,李密在旁邊輕聲解釋道。

原來,這宛郡主卻是楊林唯一的親生女兒,自降生之日起,便能憑空移動布匹、燭台,一時眾人皆以為妖孽降生。好在靠山王府此時正居住這一位客卿,乃是海外煉宗的長老德陽生,他一見這嬰兒如此神通,便知其天生一種念能,乃是修宗煉器的絕好質材,故此費了許多工夫,將其收入門中。

這宛兒卻也爭氣,更兼天資聰慧,十餘年修行下來,已在煉器心得上直追師長,所欠缺的,僅是實際經驗罷了。德陽生因此遣她還家,多於紅塵中走走,覓些機會煉器。

自回家之日起,宛郡主便閉關來煉器,靠山王府權勢熏天,又兼財力雄厚,雖然搜索不到上品的元器,但要搜索些煉器材料供其揮霍,卻也不是什麼難事。楊林於三月前一道榜文發至各州縣,自有那溜須拍馬的大小官員進獻希奇古怪的奇珍異材,宛郡主連家門都不用邁出半步,隻需點頭笑納即可,如此一來,省去了搜索材料的奔波與分心,煉器的進度,又是快了幾分。

“看來,身在富貴之家,果然占盡便宜。”石不語感慨一聲,“不過,她既是煉宗門下,怎會連禦獸宗都不識的?”

“這也難怪!隻怕宛妹妹除了術、劍、符幾個大宗外,別的一概不知。”

“此話怎講?”

“一個人再聰明,精力總是有限,宛妹妹自十二歲起,便關起門來煉器,雙耳不聞窗外事,因此……”

“說我壞話!”石不語剛聽到此處,便聽得身後一聲嬌嗔,隨即耳根一陣疼痛,卻是這位宛郡主不知何時已放過老頭子,轉而對付起兩位信息傳播員來。

“輕些!輕些!”男子半斜著身子,咧嘴呼道:“宛妹妹,你就不懂得尊敬兄長嗎?”

“呸!誰是你妹妹!”小妮子氣乎乎的撅嘴道:“阿爹不知吃了你什麼藥,居然連那青藍雙羽都送給你了。”

“原來這元器叫做青藍雙羽,妹妹果然是好手段。”石不語卻是最懂得打蛇隨棍上,“想必再做一件出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當做飯嗎?為了這件元器,足足花了我數斤的紫熒石、火岩、雷魄晶……最心痛的,是還熔了四件中階元器做基。”

“……”石不語剛剛生起的一點敬佩之心,頓時煙消雲散,如此看來,所謂的天才少女,隻怕也是在依靠堆積材料來碰運氣,算她命好,瞎貓恰恰撞見死耗子。

“乖女兒,這東西,父王已送給你逝哥哥了。你如此討要,也不怕人笑話。”這時,遠離戰火的楊林見情勢好轉,輕咳一聲出來解圍道:“父王過幾日再給你弄回兩倍的材料做補償,如何?”

“真的?”宛郡主眼珠溜溜直轉,顯是頗為猶豫。

“這是自然。”遊說者趁熱打鐵道,“再者,你可知曉,逝兒身邊不乏異獸,那些獸材、獸丹,卻是煉器的……”

“真的嗎?”小妮子頓時雙眼發直,直勾勾的望向石不語。

“……算是吧。”男子打了個寒噤,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你不會騙我吧!”

“什麼叫做騙?”

“那,小賊你……”

“恩?”

“……逝……哥哥,可以借些材料給我嗎?”

“你想要什麼?”

“我不貪心的,象青龍血、朱雀羽、古麟角什麼的就行了。”

“喵喵的!你怎麼不說要南海龍王的鱗片呢?”

“可以嗎?謝謝逝哥哥!”

“………………”

一頓飯吃得石不語鬱悶無比,臨到最後,抵擋不住那種充滿怨念的眼神,他終於舉雙手投降,將戒中的內丹盡情倒出,剎那之間,木幾上滾動著百餘顆五色圓珠,爭相閃爍的光芒,映襯得三位旁觀者眼珠子一起變色了。楊林雖是權傾朝野,但也隻能弄到些天然材料,象這等內丹,尋常宗士搶奪還來不及,怎會獻出來拍世俗官吏的馬屁。

“你……你……”宛兒咬著手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服了嗎?”

“你從哪偷的?”

“靠!你偷顆給我看看?”

“這些,真的都是你的?”被他搶白了幾句,眼看便要暈倒的小妮子居然挺了過來。

“不全是。”

“恩?”

石不語輕曳著手中折扇,隨意一劃,將數十顆妖丹撥至對方麵前:“這些,全歸你了。”

宛兒雙眸幾欲迸裂,不能置信的捂著胸口,小口一張一合,頗為可愛:“你,你說給我?”

“不要嗎?”

“要!”二話不說,小妮子直接便往內丹上撲去。

“慢著!”石不語眼急手快的抓住腰帶,將她擎在半空之中,“宛妹妹,哥哥有條件的。”

“你說!我什麼都答應。”

“第一,你那些材料送些給我;第二,你用這些煉器後,要讓哥哥我隨意挑選兩件。”

“兩件?”

“……一件好了。”

“成交!”小妮子鬆了口氣,輕拍著胸口,“本想給你三件的。”

“倒!”

不得不承認,官吏獲取信息的能力,超過任何現代化通訊設備。石不語才叫得一句“父王”,登州府上下各色官員,上至郡守下至書吏,已紛紛備馬備轎,齊齊趕往靠山王府。待得三人用膳將完時,那王府大堂上,早已擠滿百餘名官員,熙熙攘攘、接踵比肩,若不是這些人口中不住呼著要為新爵爺慶賀,隻怕大多數人都會以為,這登州府上下,正在召開年度總結表彰會議。

眼見如此,本欲明日便起程還鄉的石不語,隻得暫時停留下來,一日三班倒的接見這些位登州精英,其間明明暗暗的贈禮,或直或婉的奉承,也不知聽了多少好話。可憐這位一向自稱“官方絕緣體”的新爵爺,不得不終日帶著刻意的笑容,於台上枯坐觀看表演。幸好,楊林還不打算讓這幹兒子徹底墮落為紈絝子弟,三日後,一道旨意下來,徹底封門謝客,這才挽救了眼看便要崩潰的石不語。

逃出生天,石不語不免要為這大楚吏治抱怨上幾句。隻不過,這些反動言論,合府上下,真正能夠平心靜氣聽他胡扯發牢騷的,也隻有那為始終微笑的義弟李密了。更難得的是,這位隨和的年輕人,似乎真的能夠理解某位穿越者的所謂先進製度,甚至還能提上幾句中肯意見表示自己並非單純的敷衍。兩人越談越是投機,到得後來,每夜幹脆抵足而眠,同食共遊,仿佛親生骨肉一般。

自然,若是按照玄幻小說的劇情,這類人物到得最後不是背叛者便是最終大BOSS的化身……石不語有時想來也怕對方在惺惺作態,暗中試探數次,結果反而越發信任起對方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一個人能偽善一時,還能偽善二三十年麼?若是能夠二三十年的堅持偽善,隻怕,這偽煽也早已變成真善了。

不過,唯一飄蕩在王府中的詭異氣息,是府中的上下家丁,不知為何,始終以一種糅雜憐憫與感激的目光看著新爵爺……在這種奇異的注視中苟活數日後,石不語終於忍受不住,隨手抓住一名家丁拷問,得到的答案是“因為爵爺您的加入,我們再也不用陪郡主玩那種危險遊戲……”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的真實性,下一刻,毫無形象可言的宛兒在拐角現身,一把抓起哥哥向器房奔去,明其名曰“驗證一下新元器的可行性”。隨後,撲麵而來的五行攻擊與隨時可能發生的爆炸,令戰戰兢兢中的男子明白了一個真理:“科學的進步,總是要死人的……”

血與火的洗禮,總算令石不語理解,為何煉宗的德陽長老會讓這位天才少女下山遊曆了……所謂的“累積經驗”之說,根本便是借口,不欲宗門毀於人禍,才是真實的意圖吧!

事實上,宛兒的可怕之處,不僅在於她能夠麵不改色的糟蹋珍貴材料,更難得的是,她常會以一種大膽求證的態度,異想天開的將根本不能結合在一起的陣法、材料溶入同一件元器……

至於結果,還用多說麼?那位溫婉柔善的蕭女侍女,在望見於器房中死裏逃生的石不語時,曾經無比詫異的冒出一句:“公子,怎麼一會不見,你便胖了許多?”

“喵喵的,那是腫,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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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2-12 02:04:47
第八十六章 楚代綁票案

幸好,唯一能給這種地獄式折磨增添一些安慰的,便是那件幸運女神眷顧下的傑作——青藍雙羽。之所以將其稱為“幸運”的作品,是因為石不語曾向宛兒諮詢過青藍雙羽的功用,後者難得的紅了紅臉,隨即丟下一句“自己摸索”逃之夭夭,由此,足以證明一切……

無奈之下,石不語隻得每日跑去城外,自行摸索其中的奧妙。就他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前,這件元器的功用,倒是頗為完整。除了已實驗過的飛羽攻擊與飛行能力,兩對羽翼上鑲嵌的明珠,還分別帶著地、水、風、火四種屬性,隻要心念轉動,便可放出各種元術來,威力雖然不大,卻勝在迅捷與源源不斷。相對於術宗的攻擊手段而言,使用羽翼上的元術,隻需要些須的妖力便已足夠。

不過,比起這些來,對於一向以“安全第一”為原則的某位男性來說,最令人滿意的一個功能,便是這具羽翼的護身之術:隻需心念轉動,這兩對羽翼便能迅速合攏,如蠶繭般,將主人擁護於其中,排除羽翼自身材料的堅固性不提,單單在外層形成的莫名氣罩,便有遠勝於盾牌的效果。換而言之,,在無法戰勝對手的情況下,信奉“保存實力”某位男性,隻需使用一對羽翼護體,再以另一對羽翼飛離,便可安全的實行“戰略轉移”。

必須相信,人類在某些情況下,完全可以做到在睡覺的同時完成許多別的事情,比如,石不語……被嘈雜的狗吠人聲驚醒的他,在睜開雙眼大約五秒鍾後,居然發現自己已身處郊野之中,身邊相伴的除了楊林、李密,竟還有一向足不出戶的宛兒——這位大楚朝的科學怪人,居然能夠暫時放下科學研究出來曬日光,實在令人驚訝不已。

“大哥,你醒了嗎?”李密微笑著,策馬靠近,遞了幾個包子過去。

“我們這是……逃難嗎?”石不語的思維還處於混亂之中。

“懶豬哥哥!”宛兒朝他做個鬼臉,“今日是每月的狩獵之期。”

“是老頭子的主意吧!”石不語隨口應著,喵了對方幾眼。很難得的是,一向以科學怪人形象出現的宛兒,今日倒是打扮得頗有幾分淑女味道,尤其那雙半耷拉著不住晃悠的小腳,頗為誘人,足以令大部分正常男性產生戀足的癖好!

“逝哥哥是壞蛋……”見對方目光不善,宛兒頓時羞紅了臉頰,低啐一聲,策馬拉開了距離。

便在此時,一直在隊列前方的楊林,忽的勒馬,轉身朝這邊輕輕招手,示意三人過去。

“今日天氣不錯,想必會大有收獲。”靠山王氣色甚佳,一麵將鞍邊弓箭遞交予石不語,一麵笑道:“不如我等分成兩隊,各帶人馬狩獵,以獵物的數目定勝負如何?再者,輸家卻要答應贏家一件事。”

“好啊!”宛兒忽的來了精神,搶先一步道:“我要與密哥哥一組。”

“你真會選……”另一位被歧視的男子有些鬱悶,看來自己的五體不勤已然聞名四海。

“怕什麼,有父王在,未必輸了去!”楊林在他肩上重拍幾下,呼哨一聲,引著五六十騎呼嘯而去,石不語卻堪堪落在末尾。

剛行了幾三步,便聽得身後的宛兒輕呼道:

“逝哥哥。”

“恩?”

“等會我贏了,你要把剩下的妖丹都給我。”

“……難怪……不過,宛兒,若是哥哥我嬴了?”

“才怪!”

“嘿嘿,我若嬴了,你便……”

“恩?”

在陽光下,小妮子翹著晶瑩的雙唇,煞是嬌俏,石不語不知如何,鬼使神差般的答道:

“要是哥哥嬴了,你便得親我一口。”

兩人策馬狂奔一陣,楊林忽的輕叱一聲,勒住韁繩,於小山丘上停下馬來,橫身遠眺,從背後望去,倒頗有幾分梟雄氣概。

不過,對於拚命揉著小腿的石不語來說,這種行為無異於“俏也做給瞎子看”,該死的宛妹妹,咱家不過偶然調戲一句,居然便飛起尖靴,狠狠來上幾下,可憐好好的皮膚,青了那麼一大塊。

“逝兒!”楊林並未回頭,徐徐開口問道:“你可知道,孤家為何要認你為義子?”

“這個嘛,雖然我也很想說是因為小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過,應該還有更重要的理由吧!”

楊林笑而不語,隻是輕敲著手中的馬鞭,過了半晌,轉頭問道:“逝兒,你可認得虯髯生?”

“啊?”

“看起來,你不認識?”

“事實上,那幾個字要怎麼寫來著?”

“罷了……”老頭子微微搖頭,虎目朝著陽光的方向,毫無退避之意:“那日我金蟬脫殼後,半路又被那名宗士追上,危在旦夕之時,卻正是這虯髯生出手相救。”

“然後呢?”

“為報救命之恩,為父便將貼身玉佩相贈,約定日後隻要見此玉佩,必為其竭力完成一事。”楊林說到此處,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玉來,“半月前,他修書一封,連同這玉佩遣人送至府上,你猜他信中說了什麼?”

“我怎麼知……等等,你是說,他要你做的該不會是?”

“不錯,他的要求,便是要我收之前替我抵擋追兵的人——也就是你,為義子。”

“等等!問題在於,我不認識……”

“你先看看這個。”楊林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從袖中取出一卷書畫扔過馬去。

“這是……”石不語隨手打開,不由一怔,那畫中所繪的人物,似乎便是自己,不但相貌相似,連手中那把折扇都畫得八九不離十。

“這是那日同信一起寄來的。你還說自己不認識他嗎?”

“可……”石不語無語許久,終擠出一句道,“老爹,這又不是什麼壞事,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

楊林沉默半晌,徐徐點頭道:“這倒也是。不過,既然你們互不相識,他又為何要送你個天大的好處?”

“好處?不過多了個爹而已。”石不語小聲嘟囔一句,一麵搖頭道:“不清楚,不過,至少應該沒有惡……”

正在此時,隻聽得遠遠一聲爆炸聲傳來,馬匹頓時受驚,險些拉扯不住。等石不語穩下身子,抬頭望去時,卻見西南麵的林子中,早已是濃煙滾滾,渾濁一片。幾名親衛連忙搶上前來,將兩人擁裹在其中。

“西南?”楊林眉頭微皺,忽的驚道,“逝兒,宛兒可是朝那方向去了?”

“……喵喵的!”

兩人疾馳而去,行了不到半裏,便見前方一騎狼狽而來,衣裳狼籍,渾身血汙,正是先前陪伴著宛兒的李密。還未等石不語道出一聲“不妙”,他已撲下馬來,跪地失聲道:“父王,宛兒她……”

楊林怒目圓睜,卻並未失去冷靜,急急扯起義子,輕拍其背道:“講!”

李密被他如此一拍,頓時清醒許多,連忙三言兩語將事情講個明白。原來,他們方才打獵之時,誤入林深之處,此時卻有十幾名蒙麵刺客從四周躍出,將他們團團圍住。王府家將本就人少,又吃了突然襲擊的虧,頓時倒下大半,連宛兒都被擒住,李密見勢不妙,急忙殺出條血路求救。

楊林聽罷,也不多言,策馬疾奔而去,石不語扶著李密隨後追趕,不消片刻,便至那出事地點。

“並未尋見宛兒的屍體,想必是被那些人帶走了。”見到兩人的身影,楊林麵色凝重,迎了過來。

李密靠在石不語肩上,勉強點頭道:“父王,隻怕賊人的目的便在於宛妹,方才我看他們一直在避免傷及她。總之,都是孩兒無用!”

“此事卻不怪你。”楊林微微搖頭,取出一塊兵符遞給石不語,“逝兒,孤家沿路尋覓,你且回去調集兵馬,速速趕來增援。”

石不語也不多言,點頭應諾,轉身疾馳而去,李密雖是負傷,卻仍緊隨在旁,咬牙苦撐。風馳電掣,不消一會,便已到得王府,自有管事去調集家將。趁著空暇,石不語將義弟扶在一邊,助其療傷,恰在府中看家的蘭蓉也急忙奔出相助。

“大哥,你是宗門中人,難道就沒什麼搜索的便捷法子嗎?”剛吞了顆丹藥,李密便急迫問道。

“便捷的法子?”石不語拍拍額頭,忽的想起駐獸令中還有幾隻覓蹤蜂。

“大哥?”

“恩,兄弟,你去拿件宛妹妹的貼身衣物來,最好沒洗過的。”

“……”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看上去很象偷內衣的小賊嗎?”

解釋了幾句,李密匆匆奔去尋找衣物,待他回來時,卻恰好數十名精幹家將集結完畢,蘭蓉卻不肯離去,寸步不離的伴著石不語左右。石不語勸說幾句無效,也暫不去管她,急急放出覓蹤蜂來。小蟲果然有效,啃了幾口衣物,忽的振翅向外飛去。

三人率著家將,緊緊跟隨,出得城門,一路向西而去。策馬奔了大約二十餘裏,覓蹤蜂徐徐減速,飛入一片竹林之中。石不語看那情勢,料想宛兒便在其中,隻是貿然前去查探,隻怕會……

他正躊躇,小菡靠前幾步,輕聲道:“公子,讓我來試試吧!”

“你有法子查探嗎?”

蘭蓉微微點頭,長袖下垂,徐徐落出一條青藤來,說也奇怪,那藤條卻仿佛活的一般,在地上盤旋數圈,忽的蜿蜒而去,緩緩爬入林中。

石不語看的微微發怔,不由自主冒出一句:

“妹妹,原來你是舞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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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聲東擊西

對於這句調笑毫無反反應,蘭蓉雙眸緊閉,如老僧入定般,口中喃喃默念……過得許久,忽見那條青藤重又從竹林中蜿蜒遊出,依著舊路,遊回了她的袖中。

蘭蓉身子微顫,漸漸蘇醒過來,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好在石不語及時伸手,將她抱在懷中。

等她恢複了神智,見自己身處男子懷中時,不由得麵色一紅,忙不迭避了開去,半側著臉道:“公子,我已了解林中情勢。”

“你?不是那青藤嗎?”

“青藤即我。前些日子,紅拂姐姐給了我一卷術法,其中,便有這役使青藤的法子。姐姐道我是花妖之身,不但驅使青藤隨心如意,還能將自身神識附於其上。”

“原來如此,這倒是個窺探的好法子,若是在美女洗……”

“恩?”

“……沒什麼。對了,裏麵狀況如何?”

說到正題,蘭蓉立刻收攝了神情,斂容答道:“公子,那林內有一雨亭,菡兒方才略數了數,不下六人踞於雨亭四周,其中二人寸步不離看守著宛郡主。”

聞得此言,石不語與李密對視一眼,均感不妙。對方顯然有所提防,倘若貿然殺入,隻怕多半會投鼠忌器。

“火攻?”遲疑片刻,李密建議以濃煙將賊人熏出,乘其慌亂,奪下人質。

石不語先是點同讚同,隨即搖頭否定。對方也不是傻子,若派一人將刀架在宛兒頸上徐徐步出,誰敢上前奪人?

死一般的沉悶中,卻是蘭蓉出的點子:“公子,火攻的法子也可試試,隻是要留下一麵通道來。紅拂姐姐教過我一個陣法,可以令人在頃刻之間,昏睡過去。”

“又是姐姐教的?”

石不語隱約覺得某人太過偏心,怎麼隻教蘭蓉?不過,現下卻不是吃這幹醋的時機,李密抬手喚過家將,眾人商討片刻,便各自分工,依計行事。

過得片刻,李密輕輕揮手,埋伏在四周的家將拾起於附近收集來的幹草,向竹林的三麵投擲而去,這些幹草上,本就灑滿了眾人隨身攜帶的燒酒,又遇上亦燃的青竹,頓時燃成一片,蔓延開去。

身為花妖的蘭蓉,見到同類被毀,有些不忍的別過頭去。石不語連忙拍著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卻未留意到這種行為太過親昵,待他發覺時,身旁的玉人早已玉頸低垂、雲霞滿麵。

便在此時,濃煙之中,已有數個人影,沿著眾人事先留下的一麵竹林,緩緩步出。其中一人,果然如事先料想,將刀刃橫在宛兒頸上,目光四下遊弋,滿是戒備之意。

“逝哥哥!密哥哥!”待到滿臉蒼白的小妮子望見兩人身影時,頓時眼圈發紅,險些哭將出來。

她身後的刺客將刀一緊,停住腳步,沉聲道:“幾位,若不想送了郡主性命,便丟下兵器,後退十步,莫要阻擋去路。”

李密將手按在佩劍上,沉聲答道:“縱然我等退開,爾等便以為能逃出生天嗎?”

“桀桀,此事不勞閣下操心,速速退開!否則……”

“大膽,你在威脅本爵爺嗎?”

“威脅你又如何?”

趁著李密與對方胡扯著三流對白時,躲在家將身後的石不語微微使個眼色,蘭蓉當即無聲無息的發動了陣法。

片刻之間,竹林上空,開始逐漸落下憑空出現的花瓣,初時,尚隻一片兩片,漸漸的,五片六片、七片八片……開始如細雨一般落下。那幾名刺客起先還未察覺,到得此時,不由得抬起頭來,為這奇異的景色而驚愕。

“好重的花香……”其中一人用力嗅嗅,身子忽的一個踉蹌,猛的驚道:“不對,這花裏有……”

隻可惜,這警覺,卻已來得太遲,隻聽得一片“鐺啷”聲過後,數名刺客手中的武器紛紛墜地,再過片刻,竟連身子也不約而同的搖晃起來。隻有那劫持著宛兒的蒙麵人,雖然幾乎整個身子都靠在宛兒身上,卻仍不肯鬆開手中的刀劍,再看宛兒,也是腳步踉蹌,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喂!”眼見如此,石不語幹脆上前一步,高聲呼道。

對方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待到看清麵前的男子時,忽的一怔,手中刀劍也微微鬆開了些:“逝……”

便在此時,尚有一絲清醒的宛兒忽的抓起對方手腕,用力咬去,那人吃痛之下,手中兵刃不由一鬆,卻被宛兒爭脫開去,歪歪斜斜的朝石不語奔來。

“逝哥哥!”

眼看她就要奔至眼前,那位堪堪倒地的刺客,忽的左手一抬,奮力射出一道符咒,化為風刃,朝宛兒的背心直射過去。

情急之下,石不語也來不及考慮什麼雷鋒精神,隻憑著本能奮力一拽,將小妮子拉入懷中,一個側身,生生的抗下了那一擊。

劇痛傳來,饒是他妖身堅固,也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蘭蓉第一時間趕到,攙扶住身子。再看李密,早已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家將衝上前去,幾人伺候一個,將那群刺客統統按倒在地。

石不語趴在路邊的青石上,蘭蓉眼圈微紅,替他仔細包紮著傷口。驚魂未定的宛兒支著下巴,蹲在一旁,翻來覆去便是這麼一句話:“逝哥哥,疼嗎?疼嗎,逝哥哥?”

被念叨得幾近崩潰,在心靈與身體上遭受雙重打擊的男子,終於舉雙手投降道:“宛妹妹,你放過我吧……”

聞得此言,小姑娘撅著小嘴,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石不語眼見情勢不對,急忙轉口安慰,費了諾大功夫,這才撥開烏雲見晴空。不過,令人疑惑的是,怎麼一會功夫,這位科學怪人便平添了許多女人味,莫非被嚇糊塗了麼?

“大哥,那群刺客,什麼都不肯說,連殺三人都無效果。”這時,李密提劍行來,蹲下身道。

石不語轉頭望去,卻見三具屍體倒於血泊之中,不由眉頭一皺。雖說在這亂世活了二十幾年,他終究還是不習慣奪人性命,真的很難想象,那些所謂的穿越者,怎能如此輕鬆的視人命如草芥,最多也不過在第一殺人時惡心頭暈一陣……由此推斷,自己似乎缺乏成為一方霸主的資質,要知道,權勢,往往與劍下的鮮血成正比。

“大哥?”見他沉默不語,李密又在旁輕呼。

“恩,過去看看。”石不語勉強撐起身子,蘭蓉剛想攙扶,卻被宛兒搶先一步,將肩膀墊在他手臂下,看她那架勢,也頗為吃力,卻是咬牙苦撐。

剛行得幾步,便見剩餘的三位黑衣人中,有兩位同時一聲輕呼,嘴角流出血絲,隨即倒地,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老套的服毒,至於另一位,似乎被打暈後,便再未蘇醒過來。

李密麵色一變,急忙吩咐家將去撬那唯一幸存者的牙關,卻被石不語揮手攔下。

“放心吧,這家夥絕不會尋死的。”石不語蹲下身子,挑開對方麵上的黑巾,不出所料,這位能夠叫出自己姓名的,正是當日有數麵之緣的玄焰。

“大哥,你識得此人?”

“見過幾次。你且將他看押,暫莫施刑。另外,別讓他有施展元術的機會。”石不語吩咐幾句,隨即摸著鼻子發起呆來……若是自己沒記錯,這玄焰的師門正是皇宮供奉,那麼,也就是說,策劃這場刺殺的,便是楊廣?沒道理啊,做侄子的,為何要對叔叔下手,尤其這位叔叔在他登基一事上出得大力,一向忠誠無二。

見他麵色凝重,眉頭緊皺,李密在旁輕聲呼道:“大哥……”

“不對!”石不語猛然站起身來,“兄弟,你說,你方才是逃脫出來的?”

“不錯。”

“不對!”石不語連連搖頭,指著玄焰道,“你可知此人是誰?”

“恩?”

“海外劍宗首徒。你覺得,你能從他手中逃脫麼?”

“可是我的確……”李密方要辯解,忽的一怔,“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放我回去?”

“很有可能,不過,他們的目的是……”

正在苦思,宛兒忽的靠近身來,微微皺眉道:“逝哥哥,爹爹去哪了?”

兩人同時一震,脫口而出道:“父王!”

在數十名家將的簇擁下,石不語攜著眾人疾奔而去,馬匹在驟雨般密集的皮鞭下,以暴風之勢,卷過平原。

在捕獲玄焰之後,已經可以很清晰的推斷出對方的陰謀。所謂的綁架郡主,不過是一個分散兵力的幌子,這些刺客的真正目標,是勢力單薄並且專注於尋找愛女的楊林。

“看來,對方也有軍師型的人物存在。”石不語於馬背上歎道,不知如何,他忽的想起遠在海外的倩影……如果珈漣在的話,這種計謀,又怎會看不破呢?

“逝哥哥,都是我不好。”宛兒馭馬之術甚差,此時隻能與石不語共乘一騎,聞得歎息,靠在男子懷中的她,不由的低聲自怨道。

石不語撫著她的長發以示安慰,小妮子雖是宗門中人,又有一身奇特的念能,卻隻知煉器製物,幾乎不懂術法與對敵技巧,也難怪會如此輕易被俘。

“不關你的事,女孩子家不懂打打殺殺,也沒什麼錯。”

“可是,菡姐姐就會元術啊!”

“這個嘛……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不能算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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