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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22 08:25:07
第四百六十章 盜取

被這奇特的藤蔓陡然刺入皮肉,石不語幾乎忍不住呼出聲來,好在此時附近的異獸也在同時慘呼連連,反倒掩蓋了他的一聲悶哼。略微定了定神,他低頭望去,這才發覺捆縛自身的藤蔓頂端上,不知何時已生出許多細小的針刺,紮入了皮肉之中……

這些針刺如同水蛭一般,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微蠕動,從人體上吸取著血液,隨即透過半透明的藤蔓,向著崖頂輸送而去,卻不知目的地在何處。實際上,不僅是石不語,在他附近的那些異獸也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而從它們的反應來看,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受這種酷刑了……

“明白了,原來這些異獸被捆綁在這裏,是為了……”幾乎在一瞬之間,石不語便已相通了其中的關節。強忍著身上傳來的酥麻疼痛感,他輕輕彈了彈還能活動的手指,化出了一藤蛇,指揮其沿著崖壁徐徐爬將上去。

借著藤蛇的視野,石不語很清晰的望見,藤蔓中的血流正緩緩流向那片石台,而它們的最終集結處,便是那棵生長在石台中央、散發著暗紫色光芒的七葉藥草。鷫鸘與五六隻怪禽,正團團擁裹在那藥草四麵,貪婪的吸取著藥草上散發出來的紫光,看它們的神情,顯然極為陶醉……

“吸毒?”這是石不語在查明情況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實際上,那也與他所猜測的相差不遠。這株藥草,名為殷浩藤,能夠將天地間的戾氣轉為毒素,進而通過葉麵散發出來,毒害附近的生物,而又以其血肉為食,乃是極惡的一種植物。

隻不過,對於同樣由天地戾氣凝聚而成的鷫鸘而言,這殷浩藤散發的毒氣卻是極好的美味,而且常年吸服,還能夠迅速提升自己的實力。也正因如此,在發現這株殷浩藤的存在後,鷫鸘便遷移至此處築巢,同時大肆捕獵異獸,用來飼養這株殷浩藤……

自然,這些情形,石不語是不清楚的,不過,隻要知道這藥草對於鷫鸘極為重要也就夠了。片刻之後,那些藤蔓似乎已經吸取了足夠的血液,漸漸鬆開了針刺,重又恢複到原先的狀態。而幾隻異獸經曆了多次的吸取,已經差不多成了幹屍,自然也就從藤蔓中脫離開來,隨風飄下了懸崖……

如此一來,藤蔓上頓時便多出了幾處空餘,那鷫鸘察覺到情況,趕來觀望了片刻,忽的抬頭向著幾隻怪禽鳴叫了數聲,隨即展翅飛騰而去,看那意思,大概又打算去捕捉幾隻獵物,以便繼續充實“血庫”。

石不語自然巴不得它離去,見得那巨大的身影消失於黃昏的霧靄中,頓時長出了一口氣,一麵指揮著藤蛇監視那幾隻怪禽,一麵低頭思索起如何對付那藤蔓來。從方才的情況來看,這些藤蔓雖然有著一定的生命,但智略卻並不高,其吸血捆縛都隻是出自本能,如此看來,如果自己及時縮小變形的話,應當有一定的幾率脫身而出。

隻不過,為了保證成功率,在躊躇片刻後,石不語還是召出了五六條藤蛇,命它們牽扯這藤蔓,盡量向外拉扯開。片刻之後,在確定已沒有遺漏後,深深吸了口氣的男子,陡然搖動身軀,頃刻間便已化為犬形……

他的身形既小,那些藤蔓在微微一滯後,也下意識的便想向內收縮,隻是早已準備待命的五六條藤蛇,在此刻同時向外扯動,發揮了牽製作用。而就在這瞬息之間,石不語已驟然墜落下去,擺脫了藤蔓的束縛,下一刻,金烏的身形已陡然出現在半空,牢牢托住了下墜的男子……

這一係列舉動的完成隻在瞬息間,待到那些藤蔓察覺到不對而發出類似於報警的嘶嘶低鳴時,石不語早已脫身而去。五六隻怪禽正團團擁裹在那殷浩藤旁,聞聲齊齊趕來,卻見藤蔓上又空了一塊,不禁彼此麵麵相覷,一時摸不清頭腦。

隻是其中一隻怪禽,偶然帶著疑惑轉頭望去,卻見那無人看守的殷浩藤旁,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騎著金烏的男子。微微一怔過後,它登時長鳴一聲,振翅撲將過去,不待近身,便已噴出數道黑氣,其中帶著極為腥臭的味道……

石不語正欲伸手去摘取殷浩藤,見得五六隻怪禽撲來,雖然有些吃驚,但也並不懼怕。這些渾身烏黑的怪禽,正如大戶人家的看宅打手,雖然有那麼幾下子,但終究上不了什麼台麵。當下一拍金烏,他已騰空避過幾道黑氣,下一刻,隨著玉笛的吹響,悠白、小濟、小白、玄墨都已現出身形,紛紛咆哮著迎上了對手。

可憐那幾隻怪禽,向來仗著鷫鸘橫行霸道,自身的實力不過中階異獸而已,如今對上了以悠白為首的一幹妖寵,正好比石將軍賣豆腐——人硬物不硬,隻在片刻的纏鬥後,便已落於下風,隻能仗著身形靈活四麵閃避。

又鬥了片刻,其中一隻怪禽眼見情勢不妙,急急脫離戰場,便欲逃遁趕去報信。石不語早已在旁監視了片刻,哪裏肯放它離去,搖身一變,化為金烏趕上。數道妖旋過處,那怪禽之悲鳴了一聲,便帶這血肉模糊的半身墜落下去,與連日來無辜送命的異獸作伴去了……

而伴隨著它的身死,原本就已捉襟見肘的怪禽,頓時更難抵擋悠白等獸的進攻,石不語唯恐夜長夢多,也毫無矜持的參與其中。如此一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這裏還站立著的生物,便隻剩下立在石台上的一人五獸……

“抱歉了!這一次,卻顧不得你們了!”向著懸崖下吼聲連連的異獸拱拱手,石不語輕輕化出一柄小鏟,忍著那殷浩藤散發出來的腥臭味,將其連根挖出,隨手丟入了須彌戒中,隨即搭乘著金烏,極為愜意的揚長而去。自然,在那之前,他很是留心的從幾隻怪禽麵前經過,將離去的方向明確的傳達給它們……

大約兩個時辰後,一聲尖銳的長鳴聲,驟然在這石台上響起。方圓數裏之內的一切生物,在聽聞這充滿怒氣的聲響後,都在第一時間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尋找起避難所來。幾隻倒黴的禽鳥略晚一步,還未來得及落地,便被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生生撕成了碎片……

也怨不得那鷫鸘如此勃然大怒,它自得了殷浩藤之後,便終日守護培育,費了多少精神元氣來促其生長。眼見再過小半個月便能趁其成熟時吞服,卻突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人生生奪走,又怎能不大怒失態?

好在那殷浩藤雖然被連根挖斷,但本身的靈力尚未喪失,隻要及時尋回栽種便有恢複的希望。因此,在一連屠殺了數十隻異獸發泄了怒氣之後,頭腦漸漸恢複清明的鷫鸘終於意識倒這一點,開始沿著幾名部屬所指的方向尋找蹤跡。

自然,以它的生性狡詐,不會不明白這其中或許藏著什麼玄機。隻是,那殷浩藤對它而言實在太過重要,萬萬丟失不得。況且它自恃實力超群、又能夠飛行,也不將那些獸類放在眼中。這卻應了那句古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鷫鸘的命運,卻也在這一刻便已注定下來……

大約半個時辰後,沿著這個方向細細搜索的鷫鸘,終於在逐漸增加的不安前,望見了數道奇怪的身影。這幾個身影卻有些奇怪,它們並不似其他異獸那般以四足著地,而以兩腳行走,而體型也極為廋弱,看上去幾乎沒有什麼力量。

自然,鷫鸘不是什麼生物學家,它也不關心這些東西究竟應該歸入什麼,它隻知道,這些生物,與自己部屬所描繪的偷盜者極其相似,這便意味著,或許那株殷浩藤,便藏在它們的身邊……

仿佛為了印證它的猜想,那些生物中的一隻,忽的打開一口黑漆漆的圓狀物,往其中加了些水,停頓了片刻,伴隨著銀光的閃耀,他的前爪中忽的多出一物。鷫鸘一看之下,幾乎忍不住便要撲將下去,那東西不是別的,正式它苦苦搜尋了半日的殷浩藤……

而在此時,那生物已將殷浩藤隨手丟入了圓狀物中,他的幾名同伴交談了幾句,忽的射出一團火焰,將圓狀物下的木柴點燃起來。到了此時,鷫鸘便是再笨也已明白,這些生物,似乎想把自己視若性命的殷浩藤給……

驟然低鳴一聲,從鼻孔中噴出兩道黑氣的鷫鸘便欲撲將下去,隻是才一下滑,它又登時振翅上飛了數丈,躊躇沉吟起來。停頓了片刻,狡猾的怪禽忽的掉頭而去,先沿著四麵的平原繞行了一周,確定數百丈內的確沒有異獸的潛伏,這才重新飛回原處。

雖然如此,它仍然有些不放心下麵的生物,又以神念遙遙探測了一番,事實證明,那些生物雖然有些妖力,卻並不是自己的對手,即便聯合攻擊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住自己。到了此時,鷫鸘總算放下了心頭的疑惑,眼見殷浩藤逐漸散發出白氣,它終於忍耐不住,驟然收起雙翼,帶著尖厲的長鳴聲,如電光般射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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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23 10:13:54
第四百六十一章 伏擊

驟然聞得半空中的聲響,那幾隻生物齊齊抬頭望來,眼見巨大的禽影直撲而下,他們先是愕然呆立,隨即驚呼一聲,忙不迭的閃避了開去,看上去,似乎真的沒有任何防備……

到了此時,鷫鸘也顧不得對方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真的逃遁,此刻,它的眼中便隻剩下了那似乎要被煮熟了的殷浩藤。事實上,又有什麼值得擔心的,隻要自己在第一時間抓住殷浩藤,隨即振翅飛去,這瞬息之間,對方便是有什麼埋伏,恐怕也來不及發動,等他們趕到時,自己早已飛上半空了……

抱著如此的想法,鷫鸘已在頃刻間接近了圓狀物,前爪一探,已將殷浩藤擎在爪中,不待雙翼接觸地麵,它早已振動翅膀,急急飛騰而去。隻是在這剎那之間,木柴上燃燒的火焰,卻在一聲低嘯聲中陡然膨脹,剎那間化為數丈高的烈焰……

千防萬防,鷫鸘觀察到了周圍的一切,卻未曾注意警惕這看似普通的火焰。到得此時,隨著烈焰的驟然膨脹,它的大半個身子都已陷入其中。更糟糕的是,變化後的烈焰中,似乎隱藏著火係異獸的三魄真火,才一觸及鳥身,便熊熊蔓延開去,隻在頃刻間,便已燒去了大半羽翎……

一聲悲鳴中,又驚又怒的巨禽急忙扇動羽翼,試圖在大難降臨之前及時抽身而去。隻是下一刻,燃燒的火堆忽的衝天而起,形成旋風一般的火巨人,將上方的天空籠罩得密密實實,而伴隨著地麵的震動,宇文君集化身的赤縭也在同時一時間躍出地麵,爪刃一閃而過,登時鮮血飛濺……

遭受了突然一擊,鷫鸘的小半個翅膀幾乎折斷,險些便失了飛行的能力。隻是它終究乃是天地戾氣所化,哪有這般容易便被擊敗,當下忍著疼痛張口噴去,三道黑氣奪口而出,腥臭之味難以抵擋,莫說是烈焰遇之即滅,便是出其不意占了上風的赤縭,在驟然聞見這氣味時,也不禁頭腦發暈,身軀一晃,不由自主的鬆開了爪刃。

鷫鸘等的便是此時,得了自由的雙翼奮力揮去,帶著無以倫比的神力,生生將赤縭擊出了數十丈之遠,下一刻,它已乘勢一躍而起,試圖奪路騰空。隻是此時,不知從何處忽的飄來幽幽曲音,軟媚婉轉,卻又帶著令人心神安寧的魔力……

雖然鷫鸘正在激鬥之中,但驟然聽見這婉轉的曲音,卻也禁不住心中一軟,腦海中忽的生起了聆聽的意願。雖然殘留的意識在提醒著它,這聲音是敵人的某種誘惑之術,怎奈身軀卻仿佛不受控製一般,連動作也慢了幾分。

隻是說是遲那時快,鷫鸘雖然動作一滯,卻也在短短瞬息之間便已反應了過來,下一刻,它已再度拍動羽翼,衝天而起。然而身形才上升了半丈不到,它忽覺腳上一痛,身軀驟然沉了下去,卻是重新躍起的赤縭,已在第一時間咬住了它的爪刃……

鷫鸘大怒,三首齊垂,便欲張口噴吐黑氣,隻是此時,忽聽得一聲咆哮,四麵原野陡然震動,數百猛獸驟然奔馳而來,頃刻間便已到得附近。鷫鸘大驚,再顧不得去應付身下這死纏爛打的對手,雙翼劇烈拍打,竟仗著神力,帶著數千斤的赤縭,徐徐升上天去……

眼見它便要逃脫,半空中忽的射下數十金字,帶著閃爍的金光,生生轟將下來。若是擱在平日裏,鷫鸘自然不懼,隻是此時它已受了重創,又忙於應付身下的那隻“吊死鬼”,哪有空暇關注別的。才一猶豫,便被金字接連不斷轟中三首,頓時眼前一黑,再度墜將下來……

此時,那狻猊率著百獸早已趕至眼前,見得鷫鸘墜地,二話不說便已撲將上去,身在半空,三尾齊擺,光索驟然射出,牢牢將鷫鸘困於地上。下一刻,咆哮而至的百獸,已在頃刻間壓將上去,登時築成一座“肉塔”……

“橄欖球?”石不語瞧得不寒而栗,微微打了個寒噤,心中隱隱為那淪落為肉餅的鷫鸘祈禱了幾聲。不過,從實際情況來看,如果鷫鸘能夠化為肉餅那麼幹脆死去的話,或許倒是它最大的幸福了……

半晌過後,憤憤吐掉了口中幾片羽毛的狻猊,領著幾隻異獸,徐徐行至眾人麵前,微微頜首道:“人獸,你們做得很好!這份情誼,我族自會謹記!”

石不語與周圍諸人對視以一眼,這才拱了拱手,淡然道:“我等同為獸族,自當出力!隻是大王所許的那些……”

“晤!你是說那些妖丹麼?”狻猊說到此處,卻忽的拉了個長音,直到眾人的心都已提到嗓子眼上,方才微微笑道:“盡管放心!咱家向來言出必行,不會食言的!”

聞得此言,石不語登時鬆了口氣,下一刻,狻猊已轉頭咆哮,那類似於倉庫的小獸再度躥行而來,張口噴出了數十枚妖丹。

石不語見狀大喜,當下握著玉牌蹲下身去,仔細在那些妖丹中挑選起來,過得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他終於揀選出了十顆,又仔細檢驗一遍後,這才放入須彌戒中,長長的舒了口氣……

“足夠了麼?”宇文君集行至他的身旁,低聲問道,“你仔細些,若是不夠,便在無回天之力了!”

石不語閉目又算了一遍,這才點頭應道:“足夠了!這些妖丹相當完整,實際上,如果材料充足,或許可以合成兩批異獸。那麼一來,不僅封印逆尊綽綽有餘,便連……”

“便連”如何,他沒有繼續,但微微顫抖的手臂,卻出賣了他心中的激動。實際上,由於異獸習慣性的臨死自爆,石不語原本並沒有奢望獲得十份完整的妖丹,雖然他曾經做過這種華麗而飄渺的夢。

隻是眼下,這十份完整的妖丹,卻靜靜的放在他的須彌戒中。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除了十隻發動封印陣法的妖獸之外,還可以合成出另外十隻妖獸……而有了這十隻妖獸的協助,已經修行到妖匠境界的男子,完全可以隨時隨地的返回自己的前世!

一念及此,石不語幾乎忍不住要仰天長嘯一番,再於地上打幾個滾,好好宣泄一番心中的欣喜,花了三十年的時間,所為的不就是這一日麼?隻是下一刻,他陡然側首,忽的望見珈漣諸女那種黯然的神情時,卻頓時沒了方才的興奮……

一時之間,百種滋味湧上心頭,卻教人口中幹苦,不知應當說些什麼才好。珈漣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轉身徐徐離去。諸女跟隨在她的身邊,身影在夜風中顯得那般的落寞,隻有漪靈微微回頭,向著石不語笑了一笑,隻是那笑容中所帶著的苦澀與勉強,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的……

石不語怔怔立於原地,握著手中的須彌戒,過得半晌,卻忽的輕歎一聲,徐徐蹲下了身去。新月初露,帶著淡淡的光華,月光下的男子身影,看上去是那麼的悠長,卻又是那麼的寂寞與彷徨……

“君上!”空蕩蕩的地宮中,忽的響起了沉穩的腳步聲,隨後傳來的,是李密恭敬的聲音,“最後一批士兵也已抵達,總計三萬五千人!”

片刻的寂靜中,正冷然注視著那三道金索的逆尊,輕輕的側過身來,點頭應道:“你做的很好!切記,不要讓他們知道此行的目的,另外,那三千具宗士的屍身,也要派遣重兵把守!”

“屬下遵命!已派遣了萬餘銀僵看守,絕無問題!”李密垂首應道,頓了片刻,卻又道:“君上,屬下另有一事稟告,近日來,西原那麵極為安分,屬下擔憂……”

逆尊微微頜首,似乎早有預料,淡淡道:“他們肯安分,自然最好不過!等他們聚集了力量,試圖讓本尊大吃一驚的時候,或許本尊已提早讓他們吃上一驚了!”

李密陪著露出了些須笑容,卻又遲疑道:“君上所言極是!隻是屬下有些擔憂,雖說此間的事極為隱秘,但萬一走漏消息,他們突然來攻的話……”

“所以,我才要你盡快熟悉那萬靈僵陣的掌控駕馭!”逆尊隨意揮手,沉聲道,“我早已算過此事,西原那麵的宗士妖靈,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五千人;而本尊這裏卻有三萬銀僵,又布下了陣法,難道還懼怕他們的攻擊不成?除非……”

說到此處,他忽以目視李密,似乎在驗證對方的忠誠。李密心中一凜,急忙直起身來,毫無避讓的對上了那炯炯射來的目光,朗聲道:“屬下已立下血誓,絕無二心!君上若不放心,請即誅之!”

“莫要多疑!我的意思是……”逆尊輕揮手,淡然道:“那些宗士或許會對你下手……晤!你務必牢記,哪怕陣法被攻破多處,你也絕對不可離開地宮前的陣眼!隻要你留在這裏,有著四五千精銳銀僵守護,他們無論如何也攻不入地宮!”

“屬下遵命!”李密聞言肅容,當即躬身領命,頓了頓,他卻又開口問道,“君上莫怪!屬下鬥膽問一句,若是他們攻入了地宮……”

“恩,你做事很謹慎,很好!”聽得這喪氣的話,逆尊居然不生氣,反倒頗為讚許的拍了拍李密的肩膀,露出了幾分笑意。

“不過,那並不需要擔心!如果他們真的前來,又那麼幸運的攻入地宮,這裏,還有一份相當厚重的禮物在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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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23 10:14:14
第四百六十二章 煉獸

正午的西原王府,籠罩在冬日的陽光之中,或許是季節的緣故,此時的光線中少了幾分炙熱,而多了幾分溫馨。這便如石不語有些無賴的笑容,雖然帶著幾分不正經,但偶爾,也會顯得可親與令人安心……

或許,正是因為想起了石不語,大廳中列坐於兩旁的眾人,無論是以憩塵子、自在生等宗士,還是凝寒、清荷諸女,都顯得有些肅然與鬱鬱。伺候午膳的侍女已前來催促了數次,飯菜也一熱再熱,但神情肅然的眾人卻始終坐在大廳中,靜靜聽著堂外的寒風,在樹枝間帶起呼嘯的嗚咽聲……

“會不會是記錯了日子?”漪靈有些不安的站起來,求助似的望向凝寒。兩旬之前,從獸界提早返回的石不語,在休息一日後,便匆匆進入密室合成異獸,與他同行的,還有那位在鬱青子身旁陪伴了數百年、頗有些耳濡目染的紅拂。

隻是,與事先約定的三旬期限不同,眼下都已超過了五日,閉關的兩人卻還未出來,這讓心中本就忐忑不安的眾人更添了幾分憂慮,唯恐出了什麼岔子。這不僅是因為掛念兩人的安全,也是因為這從未驗證過的方法,關係著天下蒼生的禍福與中州的存亡……

“稍安勿躁!”凝寒微微睜開了眼眸,示意漪靈暫且坐下,爾後淡淡應道,“有紅拂在,應當不會出什麼太大的亂子,最多也隻是……”

話音未落,忽聽得一聲低沉的獸吼聲驟然而起,震動大廳上的吊飾嗡嗡作響,不住搖曳。眾人吃了一驚,悚然立起身來,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得坐在門口的宇文君集低聲喝道:“好強的妖力!莫非……”

“莫非”後麵的語句還未道出,便有一股妖力於密室的方向彌漫而來,頃刻間便已籠罩了整個大廳。眾人隻覺身處海底一般,似有極大的壓力包圍在左右,便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而房外經過的幾名侍女,更是在這等威壓下,駭然跌倒在地,一時掙紮不起……

“成了?”幾乎在同時,一個相同的念頭在眾人心中一轉而過。下一刻,宇文君集已當先躍出,朝著後院的密室處急急奔去,憩塵子、凝寒眾人緊隨在後。路途中之中,又聽得那獸吼聲不住響起,而妖力的激蕩也是一浪高過一浪,珈漣細心計算,隱隱記得這吼聲大約二十餘下,正合了石不語合成異獸的數目……

而此時,在前奔行的宇文君集幾人已經到得密室之前。虎麵、羽捷正率著一幹妖靈在此守候,見得眾人到來,連忙上前開言道:“諸位,一炷香香的工夫前,密室中忽的傳來獸吼聲,隨即又有……”

話音未落,忽聽得密室中笑聲響徹,兩扇緊閉的大門被重重推開,光線陡然映入其中,正照射著石不語與紅拂兩人,一前一後的從中快步邁出。兩旬不見,二人的容顏都有些憔悴,但神色中卻藏著說不出的興奮,顯然諸事都很順利。

“爹爹!”微微一怔過後,清荷已歡喜的撲上前去,勾住了石不語的頭頸。石不語抱著她轉了數圈,又在那小臉頰上重重輕了一口,這才舍棄了嗔怪不休的女兒,大步行至眾人麵前。憩塵子、自在生等人都已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麵前男子的嘴唇,仿佛死囚等著法官的最後宣判一般……

沉默片刻,撫平了急促的喘息,石不語仰頭望了望晴朗的穹天,忽的露出了幾分笑容,一字一頓道:“幸,不,辱,命!”

這四字一出,眾人先是寂靜無聲,如同雕塑一般毫無反應,但過得良久,卻忽的齊齊長呼一聲,仰天大笑起來。凝寒、珈漣諸女握手立在一處,眼中均是瑩光閃動,而憩塵子、自在生等人已緊緊擁抱在一處,大失平日裏的形象。虎麵與炎羅諸妖,隻知不住仰天長嘯,時不時的蹦出一句粗口,宣泄著內心的激動……

許久之後,眾人終於收拾了心中的激蕩情緒。漪靈性子最急,不待凝寒詢問,便已上前挽著石不語的臂膀道:“逝哥哥,那些異獸呢?不如召出來看看?”

“這個容易!”石不語此時心情大好,自然無有不應,當下取出玉笛,輕輕一吹。笛音過處,便見地上多了一隻小獸,三分似犬,七分似貓,一身茸毛,極為可愛,完全不似眾人想象中的那種威猛巨大。

“好可愛!”漪靈卻是受不得這種誘惑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便已將那小獸抱在懷中,不住輕撫,那小獸似乎也極為愜意,不住的低鳴著,在她懷中蹭來蹭去。憩塵子等人麵麵相覷,均是心頭疑惑,也不怪他們以貌取人,隻是眼前這生物,也太過無害了一些吧……

石不語知他們不信,微微一笑,忽的輕輕彈指,那方才還在漪靈懷中撒嬌的小獸,聞得聲響,忽的低鳴一聲,陡然躍下地來。下一刻,伴隨著它周身毛發的樹立,浩瀚的妖力在它身遭驟然散發出來,逼得圍觀者不住後退……

“不必擔心!它隻有妖力,卻不懂如何運用!並且,一旦輸出妖力,不死不休!”石不語揮揮手,重新將其收回了玉笛中,一麵歎息道,“這種一次性的合成異獸,便是有這個缺點!否則,我們又何必去發動封印之陣,直接讓二十隻異獸上陣,便有兩個逆尊,也一並幹掉!”

聞得此言,眾人都有些唏噓,方才的興奮頓時減弱了幾分。莫愁忽的抿嘴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半年前,如果能合成這等異獸,恐怕我們都已欣喜若狂了,眼下卻又貪心起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對視一眼,齊齊大笑起來。笑聲中,石不語卻有些煩惱的摸著肚子道:“不說了!這兩個月,吃幹糧都快吃出病來了,有沒有滿漢全席之類的東西,給咱家先上十桌再說!”

一番狼吞虎咽之後,石不語終於摸著滾圓的肚皮,無限滿足的躺倒在交椅上,一麵接過蘭蓉遞來的香茶,一麵問道:“這幾個月,蘇陽、金提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憩塵子放下茶盞,肅容道:“並無什麼動靜,西原軍也曾試探攻擊數次,均是輕易得手,看起來,逆者與銀僵似乎都不在蘇陽!”

石不語摩挲著下巴,沉吟道:“不是似乎,是肯定!這個時候,李密與逆者他們,應當都在妖僵舊址那麵,畢竟逆尊的事,更為重要一些!”

他提到李密,倒讓珈漣想起一事,在旁接口道:“不語,你那位曾經的義弟,如今卻是風光得很!據數月前被捕獲的一位蘇陽將領說,李密眼下已是大權在握,便連那些逆者,也要服從他的命令!”

“什、什麼!”石不語聞言一驚,險些弄翻了手中的茶盞,定了定神,方才應道:“晤!也不奇怪,我那位……李密這等傑出之士,自然會被逆尊賞識,隻是未免升得快了一些……”

“說起來,或許還有我們的功勞吧!”珈漣微微笑道,“若不是我們除去了雨晴、申公義,逼得逆尊無人可用,李密怕也沒這麼容易出頭!”

石不語搖了搖頭,歎道:“罷了,這且不去管他!倒是如今封印逆尊的事,大家有什麼方案麼?”

眾人對視一眼,便由自在生出言道:“這兩月中,遁土宗門人,已先行前往妖僵舊址附近的戈壁中,在數個方向挖掘建造地穴,並於其下建造通道,連成一片。那裏的土質較為鬆軟,因而挖掘起來比較容易,相信再過一個月,就能容納四五千人!”

石不語微微頜首,卻又愕然道:“需要容納五千人麼?我們這裏,似乎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千多人吧!”

宇文君集道:“你有所不知,這些時日,我又練出了一批水元丹,以此雇傭了千餘海妖,卻多虧各宗提供的材料!”

聽他語中有道謝之意,憩塵子、自在生等人皆都起身還禮。石不語沉吟片刻,徐徐道:“既然如此,我們過幾日就趕去妖僵舊址,先埋伏下來再說!不過,到了地脈動蕩那日,又該如何進入地穴?”

虎麵坐於下方,聞言沉聲應道:“哪還有什麼方法?隻一個字,殺!”

眾人麵麵相覷,倒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理,到了這種決戰之時,雙方都是竭盡全力,哪還有什麼計謀花巧可用,隻能硬碰硬了。隻要突破萬靈僵陣,進入到地宮之中,後麵的事便容易了幾分……

不過,與眾人麵上逐漸顯現的毅然不同,迦漣卻微微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那倒也未必,依我看來,關鍵還是在那控製銀僵的令符上。隻要奪下它,便能順利進入地宮……”

石不語聞言精神一振,應道:“不錯,正是如此!其實我們也沒必要硬拚,那令符定然由某人執掌,而這人,想必會在陣眼指揮!”

迦漣微微頜首道:“那麼,大家不妨想想,逆尊最有可能將令符交給誰?”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忽的齊齊一振,異口同聲道:“莫非是,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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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往事

“湖煙千裏江南夢,霜覆玉樹青宇觀。誰將平地萬堆雪,剪刻作此連天花?”這首詩,描繪的是江南冬季的景色,而又尤其適合眼前這座溫暖的城市。以至於當石不語領著凝寒、珈漣諸女徐徐步入建康城門時,便情不自禁的如此輕吟道……

自從十幾年前被歸入楚廷的版圖之後,這座曾經的南陳京都,便漸漸淡出了中原的視線,以“建康府”的名義,靜靜沉睡於南羅江畔。而隨著楚廷的覆滅,這座城池先後被幾路小諸侯所占據,到了此時,卻成了無主之物,由城中百姓實行自治。

“似乎,一切都沒有變……”輕輕歎了口氣,石不語打量著周圍熟悉的環境,帶著淡淡的微笑感慨道。而在他的身旁,莫愁、珈漣諸女正好奇的打量著戀人自小生活的環境,那種美麗的容顏,讓過路之人紛紛投來驚奇而又羨慕的目光……

說也奇怪,這十幾年來,石不語雖然奔走於天下,連偏遠之地也走了幾遭,卻始終沒有機會回到這當初生活的城市。若不是因了大戰在即,漪靈突然提出遠行舒緩一下心情,恐怕眾人也不會在凝寒的提議下,來到這座曾經承載了許多記憶的建康城……

“聽說,逝當年在這裏混過幫派,這麼看來,小賊的稱呼,還真的沒有錯呢!”安素忽的嘻嘻笑道,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而聽得她的話,便連蘭蓉、阿月兒也禁不住微微側首、抿嘴輕笑起來。

“胡說八道,我那是打入敵人內部!”被人揭發了舊傷疤,一向自詡的石不語倒有些尷尬,忙不迭的王顧左右而言他。隻是下一刻,他已急急跨出數步,行至漪靈、清荷身後,陡然伸出手去……

隻聽得“啊”的一聲,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大聲呼痛,隨即跌飛了出去、他的左手中抓著一個錦囊,從花紋來看,顯然是女性的物品。聞得呼聲,正在小攤上挑選飾品的清荷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奔上前去,奪回了屬於自己的錦囊,而漪靈更是有些不甘心的運起了妖力,試圖給那小賊一些教訓……

“算了!他也隻是討生活而已!”石不語不動聲色的按住了她的手掌,微微笑道,“我有些餓了,前麵有座香杏樓,酒菜頗有特色,不如我們……”

話音未落,早已嘴饞了許久的漪靈,早已忘卻了方才的一幕,急急拉起石不語奔去,諸女彼此對視一眼,均是莞爾一笑,在後追隨而去。隻是任誰也沒注意到,那跌倒在地的矮小男子,卻在呻吟著起身的同時,於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光芒……

此時還未近正午,因此香杏樓中,幾乎沒有什麼客人,見得如此,石不語幹脆掏出一錠金子,將整座樓都包下,如此一來,也可免去諸女被人聚焦注視的麻煩。

而得了這豐厚的報酬,香杏樓的掌櫃自然是百般殷勤,不消片刻,便已準備了整整一桌建康名菜,更派遣了五六名小二在門外待命。見得如此,石不語幹脆又賞賜了一錠金子,更叫那位掌櫃笑逐顏開,不住奉承“公子頗有世家風範”,他卻渾然忘了,便在二十年前,自己還曾喝罵眼前這人為“窮鬼無賴”……

“難怪古人說,富貴不歸,如錦衣夜行!”輕輕抿了口酒,石不語放下了杯盞,望向凝寒笑道:“師父,你可還記得,當初在這裏的事?”

凝寒略帶嗔怪的掃了他一眼,麵上浮起淡淡的紅暈,低聲道:“你還說,若不是你,我又怎會……”

她難得露出如此小兒女的情態,石不語心中一動,借著幾分醉意,情不自禁的伸手將她輕輕摟住,歡喜道:“你還怪我?若不是我騙了你的銀兩,你又怎會留在建康,我們又怎麼會……”

他如此親昵,倒叫凝寒羞怯不已,輕輕啐了他一口,掙脫了開來。然而,周圍的諸女卻從未聽過這段往事,安素不禁好奇問道:“小賊!你當初騙過凝姐姐的錢麼?”

石不語哈哈笑道,死皮賴臉的抓住了凝寒的柔荑,這才嘻嘻應道:“這個嘛,本來隻是想騙點銀兩,不料最後卻連人也一起騙了!”

凝寒聞言大羞,連玉頸也一起紅了,紅拂在旁笑道:“弟弟,你應當謝謝我才是!若不是我的設計,凝寒也不會到建康來!”

諸女聞言,齊齊笑出聲來。頓時嬉鬧成一團。然而,被這無心的一句話勾動了心思,在與紅拂對視片刻後,石不語卻輕輕放下了杯盞,忽的言道:“再過幾個月,我就要走了……”

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但諸女在突然聞言之後,卻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或許,在她們歡笑的麵容後,也始終藏著這樣的憂心忡忡,隻是誰也不願首先提起。有的時候,雖然知道逃避是無用的,但多逃避一天,或許就能多快樂一日……

一片沉默中,石不語又端起了麵前的酒杯,酒水輕輕蕩漾著,便如他此刻的心情。過了許久,他終於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或許,隻有兩句話,第一句,是謝謝;第二句,是抱歉……”

諸女都沒有出聲,反而將頭垂得更低,沉重的呼吸中,隻有漪靈輕輕抽泣的聲音,開始幽幽響起。石不語歎了口氣,起身行至窗前,望著開始飄舞雪花的穹天,徐徐道:“在這個世界,我生活了三十年,有時一覺醒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夢……如果沒有你們,或許我早已忍受不了那種孤獨寂寞的感覺,所以,我要說聲謝謝……”

“老實說,我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回去自己的世界……我真的想了很久,很久很久……隻是前幾天晚上,我突然想起,自己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了三十年,如果要我放棄,我真的不甘心……還有,在那個世界裏,有我更熟悉的一切,父母、朋友、工作,還有……所以,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

他說到這裏,似乎再也沒有氣力繼續下去,便連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如果有誰在此時從旁側望,可以很清晰的看見,那張麵容上不住流淌的淚水……

漪靈終於按捺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被她一帶,原本勉強保持著鎮靜的諸女,也登時哭得梨花帶雨,清荷更是徑直撲上前去,死死抱著石不語,啜泣道:“爹爹,我不讓你走!爹爹,你要陪著荷兒的……”

石不語心頭陣陣酸楚,哪裏說得出話來,隻知道緊緊摟著胸前的女兒,不住搖頭歎息。諸女見狀,更添幾分心酸,紛紛灑淚如雨。漪靈伏在凝寒懷中抽泣了半晌,淚眼朦朧中望見身旁的紅拂,卻忽的哽咽道:“紅、紅姐姐,你都不難過的麼?”

靠在牆壁上的女子,正抱臂斜立,靜靜的望著眾人。聽得漪靈發問,她先是微微搖頭,卻又淡淡應道:“若說不難過,自然是騙人的!隻是,能夠看到弟弟他達成自己的心願,我卻更為歡喜……況且這世上又哪有不散的宴席?便是相聚百年、千年,也終究是要分別的,倒不如趁著眼下的時光,歡喜一些、快活一些!”

她極少說這麼長的一段話,此時盡情宣泄而出,也足以見其反常。然而諸女聽了,卻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來,漸漸止息了哭泣。過得許久,珈漣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痕,強顏歡笑道:“紅姐姐說的是!今日不談這等傷心事,我們且……”

話音未落,忽聽得樓梯一陣亂響,打斷了她的話。而掌櫃的驚惶聲音,已隨即響起:“李門主,你不能進去,裏麵的公子,是小店的貴客啊!”

“啪”的巴掌聲驟然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呼喝道:“滾你娘的!我李彪要找人算賬,哪有你這老頭子插嘴的份!還不滾開,咱家便將你這店一並拆了!”

堂中眾人聞言,皆是麵麵相覷,看那粗爽男子的話,似乎是來尋自己這些人麻煩的。唯有石不語與紅拂,在陡然聽得“李彪”二字時,卻不由自主的對視了一樣,均都望見對方眼中那藏不住的一絲笑意……

便在此時,緊閉的堂門已被一腳踹開,十幾名漢子從外蜂擁而入,當先一人身材高大之極,滿麵彪悍野蠻之色,手中提著一把長刀,還未完全跨入堂中,便已大聲喝道:“哪個混蛋如此大膽,竟敢當街壞我紫虎門的買賣……”

隻是這話還未說完,他已倒吸一口冷氣,陡然閉嘴。不知何時,紅拂已徐徐起身,輕盈的行上前去,微微笑道:“李門主,多年不見,你卻越發威風了!”

李彪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手中長刀登時落地,重重砸在他的腳麵上。這長刀足有數十斤之重,砸將下來自然極為吃痛。然而那李彪竟如毫無察覺一般,反而勉強擠出醜陋之極的笑容,顫聲道:“原、原來是……小的不知姑奶奶您駕到,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要知道,他十幾年前正是受了紅拂的脅迫,才陪著石不語演了出好戲來引凝寒入局,因此早已見識過這位美人兒的手段,此時再會,又豈有不怕之理?紅拂也不去理會他的色厲內荏,隻朝著某處一指,淡淡道:“衝撞了我又打什麼緊?倒是那一位,你可還認得?”

李彪微微一怔,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恰恰對上了石不語的笑容。愕然片刻,這條大漢忽的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陡然撲上前去,口中呼道:“小不語,原、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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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解結

“來!來!來!小不語,再飲一杯如何?”李彪端起碩大的酒壇,二話不說便往石不語麵前的海碗中倒去。半斤白酒下肚,再加上聽聞紅拂是石不語的姐姐,這條大漢已盡數去了擔懼的心思,轉而與石不語敘起多年的別後情景來。

原來,李彪這十幾年中,都在建康城中做著老本行,勢力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方才一名屬下趕回稟告被人撞破了買賣,又言道那人帶著許多美貌女子,端的是頭肥羊,他這才趕來尋釁,打算趁機勒索一番。自然,到了此時,那告狀的屬下便沒了好下場,直接被老大從三樓踹了下去……

“他娘的!若不是給小逝你麵子,咱家非要剁了他一隻胳膊不可!”饒是如此,李彪仍然有些憤憤,重重拍著石不語的肩膀道,“他居然說你是肥羊,卻不知小逝你當年,騙了多少肥羊!咱家至今還記得,有位女宗士被你騙來這裏……”

此言一出,石不語登時滿麵尷尬,望向了麵色漸冷的凝寒,而諸女皆是強忍著笑容,死命壓抑著身子的顫抖。李彪卻仍然有些不識趣,又絮絮叨叨了半日,方才拍著腦袋道:“對了,小逝!我卻忘了問,這些年你究竟去了何處?”

石不語幹咳一聲,笑道:“也沒去那哪裏,不過到處走走罷了!若說有什麼收獲,便是娶了一群美貌的娘子!”

說著話,他的目光已落在含羞的諸女身上,引來一陣輕啐。而如此許多絕色陳列於眼前,李彪自然瞧得眼花繚亂,不禁讚道:“小不語,你卻是好命啊!恩?怎麼幾位弟妹都有些淚痕,難道說,有人欺負你們不成?說與咱家聽,咱家這便帶人去滅了他們!”

他說著話,便要抄起家夥,門外伺候的掌櫃聽了,登時打了個寒戰,心中叫苦不迭。好在石不語及時解圍,拉住就欲起身的李彪,阻攔道:“老大,哪有那種事情!我若不去欺負人,人家就該謝天謝地了!”

李彪聞言一怔,徐徐坐下身來,隻是目光中卻仍帶著詢問之意。石不語知他性子一向好奇,隻得躊躇應道:“其實,是因為我要出趟遠門,怕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來……”

“原來如此,想是幾位弟妹舍不得你!”李彪拍著大腿,哈哈笑道,“這我卻幫不了你,你好自為之了!不過,大丈夫總要外出做事的,也不能一味窩在家中,說起來,小逝你不如再來幫我如何?”

石不語知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言,微微一笑,轉而談起別的話題來。兩人許久未見,談起十幾年前的情景,均是眉飛色舞,烈酒一碗接著一碗,不知不覺中,都已勾肩搭背,胡言亂語起來。

隱隱約約中,石不語仿佛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光,仿佛在大口的飲酒中,重新走了一遍這十幾年來的人生路……這其中,有喜有悲,藏著許多的波折險阻,卻又不乏許多的風光與旖旎,或許,自己正是在不知不覺中融入了這個世界,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而這頓飯,一直吃到入夜時分方才結束,喝得昏頭轉向的李彪,在石不語的攙扶下,蹣跚行出酒樓,被冷風一吹,卻忽的清醒了幾分,眼見諸女未曾在旁,他忽的止步道:“小逝!有句話,咱家要對你說!”

石不語略微愕然,點頭道:“老大,你說便是了,若是缺錢,我這裏掏個幾萬兩出來,還是有的!”

“幾萬兩!”聞得此言,李彪登時清醒了幾分。然而怔了片刻,他卻搖頭道:“不是借錢!小不語,咱家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麼大道理……不過,我卻要勸你一句,莫要傷了幾位弟妹的心!”

石不語聞言一怔,回頭望向仍在樓上的諸女,輕輕歎息了一聲。李彪拍了拍他的肩膀,唏噓道:“你是知道的,你大嫂死得早,活著的時候,也沒跟我享過一天的福。雖然如此,她卻始終……唉!女人,其實也不圖什麼,她要的,也隻是你能陪著她,守在她身邊……”

說到這裏,李彪似乎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眼角微微濕潤起來。重重的吸了幾下鼻子,他仰天望了片刻,忽又搖頭歎道:“自然,若是不得不分離,那也沒有辦法!我那婆娘說過,若是兩人心在一處,便是千山萬水,也如在身邊一般!小不語,你記得咱家的這句話,你大嫂死了二十來年,可是我每次穿著她替我縫的衣裳,便總覺得,她還在我身邊似的!”

說罷,這條一向粗豪的大漢,忽的哽咽出聲,捂著麵頰大步而去,隱隱之中,還傳來幾聲抽泣。石不語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遠去,不覺歎了口氣,口中喃喃道:“便是千山萬水,也如……”

“也如在身邊一般……”在他的身後,幾個聲音,忽的輕輕接口應道。不知何時,諸女都已相擁著行上前來,並肩立在一處,齊齊的仰著頭,望著那漸漸明亮起來的星群……

望著身邊的許多容顏,石不語終於露出了幾分微笑,輕輕的攤開了手掌……片刻之後,凝寒的柔荑,輕輕放入了他的掌心,然後是珈漣、莫愁、漪靈……

位於中州西南麵的戈壁,依舊保持著往日的那種平靜,對於這片荒無人煙的所在而言,四季的變化,並沒有對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它依舊保持這自己的寧靜,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寂寞,至少,從表麵上來看是這樣的!

然而,正如我們所說的那樣,那隻是表麵。便連每天都從空中無數次掠過的禿鷹,也不會知曉,看似一望無際的地麵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是三四處巨大的地下洞穴?是密密麻麻的通道?還是數千名駐守其中的宗士與妖靈?

或許,對於地下的秘密,幾顆類似於仙人掌的植物,會了解得更加清楚。因為,在它們的根部以下數十尺處,正隱藏這一個擁擠了千餘人的地下洞穴,即使火把熊熊燃燒,但這裏卻依舊顯得那麼陰暗,便如此刻壓抑在這些反抗者心頭的陰霾一般……

從戈壁上慢慢滲透入內的流沙,時不時的滑落下來,落入人群之中,甚至鑽入了衣領,但即使如此,卻沒有任何人抱怨。所有的人都盤膝坐於沙土中,閉目不語,如同石化一般。他們在積聚著最後的力量,因為不久之後,一場決定中州命運的戰爭便將開始……

匆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打斷了這裏的肅然與寧靜。帶著滿身沙塵的石不語,終於在最後一刻匆匆趕至,喘息道:“諸位,方才的微微動蕩,的確不是幻覺!實際上,清荷的妖族、漓微的海妖族那麵,也察覺到了同樣的動靜!”

這句話,登時在肅然的人群中,引發了些須的喧鬧,低語聲如同漣漪一般蕩漾開來。宇文君集輕咳一聲,仿佛帶著魔力一般,頓時壓製了四麵的**。沉吟片刻後,他淡淡開口道:“不要慌亂!地脈的震動隻是剛剛開始,換句話說,逆尊才剛剛開啟陣法……”

話音未落,地麵卻又是一陣動蕩傳來,這一次,卻比方才又強烈了幾分,好在這洞穴已經過元術的特殊加持,倒不至於因此坍塌。但這一次震動,卻很清楚的告訴他們,距離戰爭號角的吹響,已經越來越近了,或許,就在下一次震動傳來時……

“我再提醒一次!”深深吸了口氣,宇文君集立起身來,沉聲喝道,他的聲音在地下洞穴蕩漾開去:“不要糾纏於那些銀僵!石不語於空中指引陣眼的方向,我們突入進去,隻要奪下李密手中的令符,便可破陣!此外,因為無法確定逆尊解救雙魂需要多久,所以,越快越好!”

千餘人聞言,齊齊肅容領命,憩塵子微微皺眉道:“如此,會不會冒險了一些?若是那陣眼不對,又或者李密幹脆離開陣眼……”

此言一出,眾人中倒有小半露出驚疑之色,顯然也有此考慮。宇文君集與石不語對望了一樣,苦笑道:“若是那般,便隻有硬碰硬了!到了那時,便麻煩諸位擋住地宮入口,讓石不語能夠進入其中!隻是如此一來,折損便大了許多,而我等的傷亡,恐怕也會……”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忽的齊齊立起身來,沉聲應道:“義之所在,安敢推辭!便是殞命沙場,亦在所不惜!”

這簡短的應答,雖然出自千餘人之口,卻猶如從一張嘴中發出的一般,顯得如此的整齊劃一,震動上方的黃沙不住落下,澆得滿身都是。眾人彼此麵麵相覷,望見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禁朗聲大笑起來,倒將方才的沉悶肅然削弱了幾分……

便在此時,忽聽得一聲轟鳴驟然響起,猶如潛伏千年的怒龍,在蘇醒之後發出的咆哮一般。下一刻,平靜的地麵,便仿佛真的化為怒龍的背脊,陡然動蕩起來,即便眾人已有了些防備,卻仍無法控製的被拋飛出去,跌倒一片。

而這一次的動蕩,卻非前兩次的震動可比,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漸漸平靜下來。宇文君集與石不語彼此相視,忽的齊齊伸掌擊在一處,下一刻,二人已如離弦之箭一般衝擊而上,而跟隨在他們身後的,是千餘道散發著各色光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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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尋蹤

從空中鳥瞰下去,黃沙彌漫的戈壁,如同在寒風中戰栗的**巨人一般,間或的劇烈顫抖,並且擠壓出低沉的呻吟聲來……

伴隨這地脈的動蕩,幹涸的地表上,開始隱隱出現數百道裂痕,很快的,這裂痕便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不斷擴大,從細痕到小壑,從小壑到鴻溝,又從鴻溝漸漸的轉化為天塹……

終於,在最後一聲驚心動魄的轟鳴聲中,整塊戈壁,如同眾神餐桌上的奶酪似的,在被一隻巨掌重重拍擊後,陡然的躍起,而又高高的落下。山丘崩塌,萬靈匍匐,黃沙鋪天蓋地而起,寒風呼嘯如同嗚咽,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昭示著自然之力的恐怖。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伴隨著一聲號角,被覆蓋於黃沙下的三萬銀僵,重又立起身來,默默無言的排列成陣勢、每一百隻形成一個圓形陣圖,由一名逆者統領著,按照固定的軌跡來回穿梭,而在它們的核心處,密密麻麻的僵群之中,便是那地宮的唯一入口……

然而,便在這陣勢將成未成的剎那間,數聲長嘯,忽的同時於四方驟然響起,聲音高亢激昂,直直劃破長空,便連呼嘯怒吼的風聲,也無法掩蓋、下一刻,數千名衣著各異的身影,已陡然躍出黃沙,於四麵蜂擁而來,隻在片刻間,便已衝至銀僵陣前。

號角聲長鳴而起,巡邏往來的銀僵軍,陡然外擴三分,毫無退避的迎將上前,而幾乎在同時,數千名奔襲而來的宗士、妖靈、妖獸,已如怒海驚濤一般,重重撞上了銀僵組成的花崗岩石,剎那間,光芒與嘶吼,在瞬息的寂靜後陡然爆發出來,彌漫了半個天穹……

無法形容這場戰鬥的慘烈,幾乎在第一時間的衝擊與抵抗,便注定了這場戰事,將以無數生命的倒下作為結局。周遊不定的銀僵圈陣,如同磨合熟練的齒輪,在進退旋轉之間,碾碎了第一波試圖攻入其中的妖靈,然而,在妖靈倒下的同時,他們卻也以自己強悍的身體,生生的為第二波趕至的宗士,爭取了進攻的時間……

千餘道光華閃耀而過,落入了銀僵陣中,數千名銀僵幾乎沒有來得及閃避,便在低吼聲中化為了粉末。隻是下一刻,伴隨著號角聲的再度響起,附近的數十個銀僵圈陣,亦在同一時間旋轉集中,向著蜂擁而來的宗士群,射出紫色的光芒……

這是一場沒有避讓的戰鬥,任何一絲後退,都意味著本方的崩潰。漸漸的,戰鬥的雙方,已失去了策略與計劃,戰線開始如同犬牙交錯一般,難以辨認的糾纏在一起。對於那些衝入萬靈僵陣的宗士、妖靈來說,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斬殺附近的敵人,然後與自己的夥伴,去繼續衝擊下一個銀僵圈陣……

“控製陣法的,是號角聲!”漂浮在上空的石不語,早已化為三首六臂的獸人形態,嘶嘶而鳴的妖旋,從他的口中毫無保留的噴薄而出,將蜂擁而來的銀僵,碾未碎片。而在下一刻,略微得到喘息機會的他,便已注意到那號角聲的方向。

“在那麵!”幾乎沒有任何再深入思索的時間,再度擊退了數十隻撲上前來的銀僵後,石不語揮舞這管城子,以疾射的金光為眾人指明了方向。察覺到路標的宗士與妖靈,開始從最初的混戰局麵中清醒過來,在宇文君集、憩塵子、自在生、清荷等人的率領下,形成一個鋒利的箭頭,刺入銀僵陣的深處,粉碎沿途的一切抵抗者……

片刻之後,匯合在一處的眾人,已突破了數十道防線,而空中的石不語,也已抵擋不住鋪天蓋地而來的銀僵,落回到宇文君集的身旁。幸運的是,那號角的方向並沒有改變,始終在前方響起,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會不會是陷阱?”化為巨猿的石不語,雙拳重重轟出,席卷的妖浪,在密集的僵群中生生殺出了一片真空地帶。下一刻,借著小濟的接應,他已陡然躍回陣中,沉聲道出心中的疑惑。

“或許!不過,我們有得選擇麼?”宇文君集高高躍起,身在半空便已揮動銀劍,數十道劍光帶著巨大的破壞力,呼嘯落入僵陣之中,將石不語製造的缺口又擴大了幾分。而借著他二人的先後攻擊,數百妖靈與海妖生生的突入其中,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

豁然開朗的視線中,一道被數百銀僵環擁的身影,已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而其手中所握的,正是一枚深紫色的號角。隻不過,與事先猜測的不同,這掌控號角的神秘男子並非李密,而是一位麵貌陌生的逆者。

然而,眼下卻不是討論李密為什麼失寵的時候,石不語與宇文君集對視一眼,忽的齊齊躍起,妖旋劍光齊出,合身衝入僵陣之中。妖旋過處,數十名左近的逆者無不橫飛出去,而借著劍光的掩護,陡然落地的石不語已再度淩空躍起,化為金烏飛騰而上,俯衝撞向那吹動號角的逆者……

與事先預料的頑強抵抗不同,那名逆者竟然沒有多少的抵抗之力,隻撤離了數步,便被趕上,重重擊倒在地。勝利來得如此容易,倒叫石不語心生疑惑,微微一怔過後,他忽的收回了手掌,轉而放出蛇藤去取那號角,才一接觸,便見那號角紫光大作,陡然化為碎片……

饒是石不語立於外圍,也被這氣浪推得倒退了數尺,再看那條無辜的藤蛇,早已化為煙氣消散而去了。片刻的愕然過後,心有餘悸的男子顫抖著嘴唇,忽的仰天大罵道:“喵喵的!哪個王八蛋這麼陰險,小心生兒子沒……”

話音未落,便聽得遠處又是一聲號角長鳴,方才被眾人殺散的銀僵,忽的再度集合成僵陣,從四麵蜂擁襲來,頃刻間,倒將殺入僵陣核心的的數千宗士、妖靈反裹於其中。宇文君集麵色微變,沉聲喝道:“不要慌亂!大家聚在一處,朝那號角聲處殺……”

“去”字未出,又聞得幾聲號角齊齊長鳴,卻是來自於各個方向,一時之間,倒叫人分辨不出那銀僵指揮者的真正所在。而此時,四麵銀僵已襲至眼前,眾人心神大亂之下,外圍的數百人頓時被衝散隔離,淹沒於大潮之中。

見得此景,珈漣急忙喝道:“這是逆者的“分瓣梅花計”,大家不必慌亂!我等按第二計劃行事!逝……”

不消她提醒,石不語也已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當下急急騰空而起,朝地宮的入口方向射出耀眼金光。眾人心神微定,當下由妖靈、妖獸、海妖聯合開路、眾宗士居中施法,重又按著金光的指引方向,殺向那地宮入口。

隻是此時,那四麵的銀僵,早已如螻蟻一般,舍生忘死的撲將上來,前後相繼,竟然沒有片刻的停滯。也正因如此,眾人每前進一步,都如逆水而上一般,極為困難,往往前進數丈,便要以數十名宗士、妖靈的犧牲作為代價。而越到靠近地宮時,四麵的銀僵便越發密集,到得最後,幾乎是寸步難行。

到了此刻,便有什麼莫大神通,在這人潮之中,也沒了用武之地。伴隨著號角一聲急過一聲的催促,蜂擁而來的銀僵已放棄了所謂的陣勢,而如澎湃的海潮一般,生生的衝擊上來,將數千宗士、妖靈盡數吞沒於其中。如此一來,原本在人數上便不占優勢的宗士、妖靈,頓時失去了協同作戰的優勢,進而導致戰局的傾覆……

“是否先衝殺出去再說?”生生撕裂了數名攻上前來的銀僵,石不語與諸女結成小陣沿途遊走,將落單的宗士紛紛救援出來。片刻之後,宇文君集、嘉妙、自在生等人都已趕至,集結之下,倒暫時保得這裏數百人的平安。

“沒有時間了!”宇文君集早已化回了赤縭的形態,仗著三昧真火的焚燒,不住逼退襲來的銀僵。喘息之餘,他亦回首應道:“眼下隻能硬拚到底,隻要到達地宮前……”

話音未落,在號角聲的催促之下,又有數百銀僵從旁側繞過來,陡然插入了眾人的陣勢之中,也打斷了宇文君集的話。石不語大喝一聲,三頭六臂的獸身陡然膨脹了數分,擋在諸女麵前,生生的撞入僵群中,金鐵交鳴、光華閃耀,竟倚仗著悍勇生生逼退了強敵。

雖然如此,他也卻周身血痕淋漓,顯然在方才的混戰中吃了大虧。漪靈急忙借著莫愁的掩護,上前為他治療。石不語咬牙忍痛,沉聲喝道:“喵喵的!那號角聲又在作怪!若不是它,我們又怎會如此狼狽?”

珈漣此時也已傷了一臂,捂著傷口,沉吟道:“以這指揮者的行事來看,恐怕十有八九便是李密!隻可惜,他藏得極深,如果能夠將他引出,哪怕隻是那麼短短一瞬……”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均是苦笑不已,李密若肯出現,這戰恐怕早已結束了。隻是那音宗

嘉妙雜在人群之中,聞得此言卻忽的心中一動,遲疑道:“諸位,我有一法,或許可用!隻是要博上一搏,若是博不中……”

“若是博不中,頂多也就是個死字!”石不語本已灰心喪氣,突然聞得此言,登時生出幾分希望,忙不迭的應道,“師叔,你盡管說便是!”

嘉妙緊緊咬著嘴唇,沉吟片刻,忽的伸手一指,沉聲道:“既如此,便拚死一搏!師侄,你可肯借她二人一用?”

石不語微微一怔,順著她的指向望去,凝寒、阿月兒的身影,正映入他的眼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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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誘敵

戰局紛亂,隨著宗士、妖靈的接連倒下,殘餘的兩千餘名抵抗者,更是狼狽不堪,隻能竭力聚集在一處,苦苦抵擋著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仿佛無窮無盡的銀僵……

便在此時,卻忽見宗士陣中,一道白光忽的升天而起,化為數丈光幕,徐徐舒展開來。隻是,與想象中的強大法術攻擊不同,這光幕隻在空中漂浮搖曳,漸漸於銀光中凝聚出一名女子的身影來。

這女子清冷幽然,猶如萬年寒冰一般,雖然極美,卻不許人擅近半步,此時立在半空之中徐徐旋轉,長帶迎風輕舞,卻如真人一般,眉目如生,隻不過放大了數十倍,叫這方圓數十裏的人都能清晰望見。

而僵陣中的某處,正以號角指揮著銀僵發動攻擊的年輕男子,在陡然望見這窈窕身影時,卻頓時身軀一震,脫口喝道:“凝、凝寒……”

話音未落,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虛影,忽的微微側首垂頸,櫻唇輕啟,低聲吟唱起來。那幽幽清音,帶著輾轉反側的情愫,妙音嫋嫋而又不絕如縷,令人一聽之下,便勾動許多往事,生出七情六欲,麵上含笑、眼中帶淚,不能自拔的被其俘虜了心神……

如此片刻,隻聽得“當啷”一聲,那號角忽的落下地來。神色迷茫的男子,不知何時已徐徐起身,緩緩向外行去。不僅是他,除了喪失神智的銀僵仍在發動攻擊,這僵陣中的數百名逆者,竟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癡癡立於當場,眼睜睜的看著李密,從他們的麵前走過,邁向那虛影的所在……

而在那看似平和與曼妙的虛影之下,數十名宗士卻正以自身的性命與元力,在苦苦支撐著臨時搭建的陣法。凝寒靜靜立於陣法之中,周身銀光直衝上天,化為那恍若真人的虛影。而自在生、憩塵子等人,則布成二十四處陣角,在她四麵遊走不停,每行得一圈,便送出一道元力,人人額頭冷汗淋漓,顯然已到了苦苦支撐的地步……

而在凝寒身旁,阿月兒亦是盤膝坐於地上,左手與凝寒緊緊握在一處,右手卻與嘉妙抵在一處。嘉妙長發迎風飄蕩,周身霧氣繚繞,竟漸漸將黑發也蒸得化為花白,隻是片刻間,她便已從三旬少婦的模樣,轉為蒼蒼老嫗的形態。

但借著她自損壽元的犧牲,從阿月兒口中發出的天籟之音,比起平日來,卻更多了幾分攝人魂魄的味道。這聲音縈繞而起,卻並不飄蕩揚起,而是先附於凝寒身遭的白光,這才幽幽上揚,融入虛影之中。遠遠望去,便如那專注吟唱的,乃是半空中的虛無身影似的……

這製造虛影的陣法,名為“千裏水息”術,乃是音宗昔日一名門人,為了與千裏之外的愛郎傳遞音訊所設,以此來解相思之苦。隻是經得後代弟子研習,竟發現這“水息傳音”術,若以數十名元力深厚的宗士催動,竟有勾魂攝魄、令人迷醉沉淪的副作用。

嘉妙早年涉獵極廣,於這“千裏水息”術也有些心得,隻是那數十名元力深厚的宗士難以匯集,因此並無實驗的機會。便在方才,她聽得要引出李密,心中一動,卻忽的想起此事,當即匯集眾人之力,將凝寒身形放大數十倍,而又自損壽元,借著阿月兒的天籟之音,將音術灌入虛影之中。兩者結合之下,便有了方才的這一幕,而效果,似乎也比預計中的還要好上幾分……

自然,效果雖好,為此而付出的代價,自然也與效果成正比。這虛影映射於空中,每一刻都要損耗大量的元力,並且,若有銀僵穿越那虛影,亦會對運行陣法的眾宗士造成傷害。而比起他們來,損害自身壽元以成就阿月兒音術的嘉妙,所付出的代價自然更大,怕是此役一過,已沒有幾個年頭好活了……

一念及此,眾人心中不禁又是忐忑又是唏噓,不安的氣氛中,卻忽見迎麵衝殺而來的銀僵齊齊一滯,向著左右分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通道。通道中,仰頭望著虛影的李密,正步履蹣跚的向著這邊行來,目光中流露這迷茫與感傷,神情癡然,似乎對於周圍的一切都毫無感應……

石不語心中一動,便欲越過僵群上前擒拿,卻被宇文君集伸手攔住,耐著性子看那李密漸漸行近,直到他已完全脫離了身邊銀僵的保護時,方才陡然揮手道:“上!”

石不語等的便是這一句,身影淩空躍起,化為金烏疾射而去,數十隻銀僵見他襲來,本來的振翅飛來阻擋。石不語此時哪裏有空浪費在這些小卒身上,借著妖旋開路,又仗著一身鱗甲,從僵群中生生突了過去,剎那間,便已到了李密跟前。

而此刻,被妖旋帶起的血雨所驚動,雙目迷茫的李密,竟也已恢複了幾分神智,見得一道身影射來,下意識的便是就地翻滾,試圖重新遁入僵群之中。石不語哪裏肯舍,收翅驟然落下,就地一滾,翻出三四丈去,不待起身,指間蛇藤已疾射而出,堪堪縛住李密的腳踝,隨即奮力一扯……

下一刻,趕在僵群近身之前,已擒獲了俘虜的男子,陡然一躍騰空,化為三首六臂的獸性,展翼飛去,同時亦不忘揮動管城子,借著揮灑而出的金字,將追擊的銀僵擋在身後。也是湊巧,當他堪堪躍入本方陣列的剎那,那數十名宗士也終於承受不住的頹然倒地,半空中的虛影一閃,一切都登時回歸正常……

微微的停滯之後,恢複過來的逆者,再度指揮著銀僵蜂擁而上,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卻不在於殺敵,而是試圖奪回落入敵方手中的李密。然而此刻,眾宗士、妖靈早已聯手組成陣勢,死死將強敵抵擋在外,任憑如何衝擊,亦不後退半步,一時之間,雙方的廝殺雖又慘烈了幾分,卻無奈的陷入了僵持之中。

而趁著這喘息的機會,石不語早已提著被蛇藤捆縛的李密,躍至宇文君集身旁。李密麵色一片鐵青,嘴唇緊閉,隻抬頭望了凝寒一眼,便即低下了頭去,默默無言,如同神智尚未恢複一般。早有幾名妖靈衝上前來,在他身邊肆意搜索,過得半晌,卻都紛紛直起身來,失望的搖了搖頭。

炎羅生性急躁,早已因了眾多同族的殞命而大怒,此時見得李密悶聲不響,登時伸出巨掌掐住他的脖子,將其提在半空中,厲聲喝道:“小子,你莫要裝死!識相的,便速速命這些銀僵退開,否則,卻莫怪咱家生吞活剝了你!”

被炎羅抓在手中的李密,便如一隻待宰的小雞一般,極為無助。隻是雖然呼吸困難,他卻仍然冷冷應道:“要殺便殺!說什麼廢話!”

炎羅聞言大怒,登時重重一拳擊在對方的麵門上。他雖然不敢真的殺了李密,但這一拳中卻充滿了怒氣。一拳擊出,李密早已飛出數丈開外,吐血倒地,而黃沙中,已跌落了幾顆碎牙。

石不語瞧得心中不忍,急忙上前擋住炎羅再欲下擊的拳頭,側首望向麵頰高高鼓起的李密,沉聲道:“李密,你若不想死,便將令符交出來,我可以保證,絕不傷你性命!”

“性命?”輕輕吐了口混著鮮血的唾液,李密的神情中帶上了幾分苦澀,沉默片刻,他卻終於還是輕輕搖頭,不肯屈服。

石不語微微一怔,一時之間倒沒了主意,隻是一旁的眾人早已無法忍耐下去,炎羅憤憤上前數步,怒喝道:“逝兄弟,何必與這等叛徒廢話!我便不信,他真是鋼筋鐵骨,能夠熬得住刑法!”

說著話,他便伸開大掌去抓,李密冷冷注視,並無絲毫退縮之意。隻是此時,卻忽聽得一個聲音輕輕響起道:“且慢!”

眾人齊齊一怔,回頭望去,卻見凝寒已分開人群行出,微微沉吟道:“不語,可否讓我與他說幾句話,單獨的……”

石不語略感愕然,側首望去,卻見眾人麵上都是一副奇怪的神情,似乎都在猜測著什麼。凝寒見他不答,卻又應道:“隻要一會便夠了,或許,或許我可以……”

石不語摩挲著下巴,一時間猶豫不決,倒不是他不信任凝寒,隻是李密向來頗有智略,若是讓兩人單獨相處,隻怕他設下什麼計謀;隻是,若不讓凝寒出馬,以李密的性情,恐怕酷刑拷問也不會發揮太大的作用……

躊躇之間,外圍的防線在銀僵的攻擊之下,又後退了幾分。聽得慘呼聲不斷響起,石不語心頭一震,終於咬牙應道:“也罷!寒兒,便讓你試試,隻是務必小心一些!”

凝寒微微頜首,上前提起了李密,轉頭望向自在生,輕聲道:“宗友,可否借你的隔音罩一用?”

自在生微微一怔,望向石不語,眼見他並無反對之意,這才取出一個透明的晶罩,往空中一拋,化為數丈大小,將凝寒與李密罩在其中,而從這一刻起,晶罩內外的聲音,便被徹底隔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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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為情

此時,外圍的防線,已有數出被突破,千餘名銀僵登時湧入其中。石不語眼看凝寒與李密在那罩中動動嘴唇,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也是心中氣苦。忿忿之下,幹脆不在此處忍受煎熬,當下化為獸形衝殺了出去,拿那些衝殺入內的銀僵泄憤。

殺了片刻,他終於略微發泄了怒氣,雙翼一振,重又飛回陣中,卻恰恰望見凝寒對著李密,屈身行了一禮,櫻唇輕動,似有央求之意。而原本臥地不起的李密,此時也已支撐著站起身來,怔怔立於原地,便如石化一般……

過得片刻,卻忽的見他一聲歎息,神情激昂的說了幾句話,凝寒聞言微微一怔,卻也麵色肅然的應道。兩人彼此對視,一應一答,時而神情淒傷,時而肅容冷然,如此又過得半晌,卻忽見李密長歎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見他如此動作,眾人不禁心頭一沉,均覺沒了希望,而此時,那隔音罩已被打開,凝寒麵色肅然的從中步出,神情清冷,也瞧不出什麼喜怒哀樂來。石不語歎息一聲,上前輕輕搭住了她的肩膀,輕聲道:“無妨!便是失敗了,也沒什麼打緊……”

說話間,被蛇藤捆縛著的李密,已蹣跚行至他的身邊,忽的停住了腳步。石不語微微一怔,抬頭對上了那雙冷然的目光,雙方彼此對視了片刻,李密忽的輕歎一聲,低聲道:“石不語,你的命,比我好……”

這話,有些沒頭沒腦,倒叫眾人齊齊一怔。隻是下一刻,李密已輕輕低下頭去,張口一噴,吐出一塊紫晶,迎風化為半尺長短的令符。驚呼聲中,卻又聽得李密淡淡道:“打碎它,銀僵便會自動散去!”

眾人麵麵相覷,均不知是否應該相信,而性子急躁的炎羅,早已提起大斧奔上前來,重重一擊之下,那令符登時化為碎片。而幾乎在同時,正全力進攻的銀僵,忽的齊齊一滯,怔怔立於原地,任由對手如何攻擊,絲毫不閃不避。

而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剎那的停頓之後,這些銀僵忽的驟然撲向身旁的逆者,頃刻便將他們撕成了碎片。隨後,亦不知是哪一隻當先發出了長吼聲,剩餘的兩萬餘隻銀僵,便如受到皮鞭的驅趕一般,陡然散去,不消一炷香香的功夫,便已消散於戈壁之中……

眾宗士、妖靈麵麵相覷,忽的齊齊歡呼一聲,團團抱在一處,但與他們的喜慶不同,立在陣中的宇文君集、自在生、石不語等人卻都是迷惑不解,這李密的轉變也實在太快了一些,究竟凝寒對他說了些什麼?

石不語愕然片刻,終於忍耐不住,在眾人的疑惑目光中,握著凝寒的柔荑道:“你,你究竟對他說了什麼?”

凝寒微微搖了搖頭,淡淡道:“也沒什麼,隻是談了些往事罷了!然後,他忽的問我,如果凝寒你遇到了危險,石不語是否肯為你而死……”

石不語怔了一怔,對上了凝寒的目光,低聲道:“傻瓜,我自然肯為你而死,莫說是死,便是要我……”

話音未落,那蹣跚而行的李密,忽的轉過頭來,大聲喝道:“石不語!你肯為凝寒做的,我李密也能!”

眾人微微一怔,齊齊側首望去,數千道視線中,獨自立在夕陽下的李密,忽的周身一寸寸的龜裂開來,徐徐的化為血霧,在寒風中消散而去。而在生命消失的最後一刻,他徐徐轉頭望向凝寒,忽的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淡淡道——

“你知道的,我也能為你而死……我,做到了……”

戈壁上的慘烈廝殺,伴隨著血霧的消散,徐徐落下帷幕,數千具殘缺的屍體,卻在漸漸的冰冷中,控訴著生死的無情。然而,對於周身鮮血淋漓的眾人而言,這並不意味著戰局的結束,實際上,麵前這隱藏著猙獰麵貌的幽暗入口,才是新的起點,又或者,是一切的終點……

“保重!”輕輕擁抱了身旁的友人,石不語當先躍下入了流沙,跟隨在他身旁的,是宇文君集、憩塵子、清荷、凝寒……如果可以,這裏殘餘的兩千餘人真的希望能夠一同湧入地宮,隻是下方的狹窄卻決定了人數的限製,不過事實上,與逆尊的對決,也並不真的在於人數的多寡……

沒有喘息的空暇,滑入通道的眾人,當即躍起身來,匆匆向前奔去,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較量。被黑暗氣息籠罩的通道,顯然如此的靜謐,究竟是逆尊的行動已經失敗,還是他已成功的拯救出……

幾隻金僵出現在視野中,當先的石不語微微一滯,而宇文君集已毫無猶豫的穿越而過,沉聲喝道:“不用理會它們!”

他說的沒錯,隨著令符的破碎,這些金僵已徹底失去了控製,猶如孤魂野鬼一般。眾人略帶警戒的擦身穿過,果然沒有引發任何的攻擊。便在此時,前方陡然綻露出一絲光明,封印之陣,便在眼前……

剎那之間,數十人已衝入了光明之中,幾乎下意識的,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橫向翻滾開去,以免遭遇到逆尊的突然襲擊。然而,與預料中的情景不同,輕輕響起的,卻是緩慢而有力的鼓掌聲,以及逆尊那平靜如常的聲音……

“很好,依我來看,諸位來的還不夠快!”楊廣的身體已如垃圾一般被拋棄在旁,此刻出聲的,是一團漂浮於封印陣法之中的人形紫光。三道捆縛叱吒魂魄的金索早已消失不見,而人形紫光的半身,已鑽入了地麵以下……

眾人麵麵相覷,均不知情勢究竟如何,隻是此時,宇文君集卻已冷哼一聲,驟然帶起劍光,口中喝道:“虛張聲勢!欺我不知麼?”

他這一劍,極為大膽,然而逆尊見得銀光揮來,竟然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張開了紫色的光盾。石不語一見之下,登時恍然大悟,急急喝道:“清荷,速速布陣!他此刻沒有餘力理會我們!”

這句話,正是道出了事情的關鍵所在。逆尊聞言麵色微變,冷笑道:“你倒聰明!隻是本尊雖忙於解除封印,難道便對付不了你們區區幾隻小蟲?”

話音未落,數道紫光已從他身遭射出,猶如雷霆一般,剎那間縈繞於地宮之中,虎麵與炎羅閃避不及,被這紫電擦身擊中,登時周身一片焦黑,重重撞在了宮牆上,以他們的強悍身軀,竟連一擊也無法抵禦……

宇文君集稍慢一步,此時銀劍光芒大作,搶在那紫電肆虐之前,橫身遮擋在前,石不語亦在同時發動,搖身化為三首六臂,借著妖丹所化的銀盾,亦頂上了一道紫電,自在生、憩塵子與凝寒諸女擁裹在清荷四麵,替她擋下所有的攻擊,而立於核心的清荷,早已捏動妖訣,放出十二道水鏡……

不消片刻,這水鏡便已成形,紛紛鑽入石柱之中,頂替了原本破裂的明鏡。那逆尊見了,如何還會不明白,不禁微微曬笑道:“原來如此,我當你們何以前來送死,卻是打了這等主意……可笑!便打算憑借這點妖力封印我麼?”

說著調笑的話兒,他身遭放出的紫電,卻愈發猛烈,逼迫得眾人不住後退,隻聽得當啷一聲,宇文君集手中的銀劍已驟然折斷,紫電透胸而入,登時將他擊得橫飛數丈,被迫化回了赤縭原形來抵擋……

石不語三首六臂,早已望見這麵的情勢,急急揮動管城子,阻擋了紫電的追擊,口中笑道:“逆尊先生,我們這點妖力自然不夠,不過……”

話音未落,他空餘的兩手已輕輕吹動玉笛,悠悠笛音未散,十二隻形若貓狗的小獸已憑空現形,隻低鳴得數聲,那種浩瀚無比的妖力已彌漫於整個地宮之中,便連肆虐的紫電,也在這威壓之前,略微削弱了幾分……

“去吧!”伴隨一聲低喝,這十二隻小獸已分別奔向石柱,待到臨近時,忽的齊齊張口一噴,妖力宣泄而出,猶如洪水一般,灌入了水鏡之中。剎那間,原本靜止的石柱陡然震動起來,;連帶得鐵索結嗡嗡做響,閃耀起刺眼的光芒,變得透明而清晰。

下一刻,原本消失的三道金色光索,忽的再度憑空凝結成形,隨即化為半銀半金的詭異的光幕,在原地徐徐旋轉起來。逆尊身處這光幕之中,周身紫氣升騰,顯然有些抵擋不住,口中怒喝道:“豈有此理!這些異獸,你們是從何處……”

話音未落,這三道光幕已徐徐旋轉起來,一開始極為緩慢,爾後漸漸加速,片刻之後,竟已無法分辨。隻見得陣眼之中,半銀白金的光華聯成一片,如同旋渦一般急速旋轉,澎湃的妖力從中洶湧而出,帶起呼嘯狂風,卷得眾人不住後退……

“大家向前,護住它們!”石不語奮力躍上前去,護住一隻正輸入妖力的小獸,口中大聲呼喝。眾人早已聽他講演過多次,此時哪會猶豫,紛紛頂風而上,依著實力強弱劃分為十二組,將眾獸護在中間……

便在此時,那妖力旋渦中忽的長鳴連連,便如巨獸蘇醒一般。剎那間,一道銀色電光脫離而出,在半空縈繞片刻,驟然擊向逆尊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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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情感

說時遲,那時快,這電光的出現隻在剎那之間,呼嘯聲未落,便已到得逆尊頭頂。隻是,早有預備的逆尊,又怎會如此輕易便被擊中,一道正攻擊眾人的紫光陡然回射,須臾間便在他頭頂化為光罩,將那銀電格擋在外。

銀電嘶嘶而鳴,試圖透過光罩,卻終於消耗了所有的力量,而化為虛無。但眼見得這一幕,對陣的雙方卻並沒有任何神情的變化。因為便在同時,又有五六道銀電隱隱成形,伴隨著再度響起的呼嘯聲,它們已盤旋而起,再度擊向逆尊……

這一次,光罩的效果沒有體現,隻在勉強擋下兩道之後,有若實體的紫光便被擊得粉碎,而在新的光罩形成之前,緊緊追隨的銀電已驟然射入其中。隻聽得數聲轟鳴相連,以紫芒形態存在的逆尊,登時無法抑製的低呼出聲,而原本常人大小的紫芒,亦在這一刻被轟去了約莫五分之一,光芒頓時暗淡了許多……

“成功了!”伴隨著眾人的一聲欣然低喝,再度凝結成形的銀電,又呼嘯而起,射向勉勵抵擋的逆尊,再一次帶來了重創。不消片刻,連續遭受打擊的紫芒,已縮小了將近一半,便連原本攻擊眾人的紫電,也不得不被召回大半,用以抵禦銀電。

而眼見情勢漸漸偏向自己這麵,眾人皆是麵露喜色,亦愈發注意保護著輸送妖力的小獸,隻將幾分精力用來抵禦紫電。隻是此時,卻忽聽得逆尊於銀電轟擊中,低聲喝道:“爾等以為如此,便能封印本尊麼?且接下這一……”

話音未落,他已怒喝一聲,周身紫光大作,照耀得四麵如同白晝一般,眾人靠的過近,登時雙目一片茫茫,無法睜眼。石不語運起妖力,護住身前,口中喝道:“不必慌亂,隻要護住……”

“護住”二字方才出口,便聽得身旁傳來一聲悶哼,隨即便有數人倒地的聲音傳來。石不語一怔之下,頓覺不妙,急急睜開眼縫望去,朦朧的視線中,卻見自在生、憩塵子二人已倒於血泊之中,在他們身後漂浮的,卻是兩隻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金僵……

到了此時,任誰也知道逆尊方才的光芒大作,隻不過吸引注意力的虛晃一槍罷了,而其真正的殺手鐧,卻在這兩隻藏匿行跡的金僵身上。石不語低喝一聲,急急躍將上前,人還未到,便已舞動管城子,金光陡然射向那兩隻金僵。

隻是那兩隻金僵竟然不閃不避,任誰金光從後射來,卻搶先合身前撲,卻在金光及體的同時,亦將那隻輸送妖力的合成異獸擊殺於當場。而幾乎在同時,另幾處石柱處,亦有數隻金僵陡然現身,拚著自我犧牲,斬殺了三隻合成異獸……

四獸既去,那封印陣法登時弱了幾分,銀電的威勢雖然如舊,但間隔卻長了許多。逆尊身處其中,登時輕鬆了許多,朗聲笑道:“石不語,你也中我一計!這金僵的控製權,我卻未曾交給李密!”

石不語心中叫苦不迭,卻哪裏有空與他爭辯,當下死死護住自己身前的小獸,再不敢有任何怠慢。逆尊笑聲猶然不止,足足維持了一炷香的功夫,卻忽的噶然而止,沉聲喝道:“爾等請便!本尊去去便來!”

“來”字未落,身處光幕之中的他,已陡然旋轉起來,猶如陀螺一般,生生鑽入地麵之中,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眾人麵色齊變,心知那禁錮二魂的封印怕是已經被他擊破,如此一來……

一念及此,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地麵忽的猛烈震動起來,更有紫氣於地下彌漫而出,幾乎遮蔽了半個地宮。尖銳而綿長的呼嘯聲中,消失的逆尊再度於地下徐徐現形,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伴隨在他左右的,是兩團略微小上一些的紫芒,毫無疑問,那便是叱吒的二魂……

三團紫光在這光幕中縈繞旋轉,雖有銀電不斷擊下,卻無法阻止他們的徐徐靠近。清荷麵色大變,高聲喝道:“爹爹,不要讓他們融為一體,如果三魂順利合體,那麼叱吒便真的會……”

這道理,她便不說,在場的眾人又豈會不知曉?隻是說來容易,又要如何阻止?而逆尊所化的那團紫芒,在光幕中聽得這番話,也不禁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冷然道:“可笑!可笑!當此之時,誰能阻我……”

“我能!”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低喝響起,化身為赤縭的宇文君集忽的高高躍起,仰天噴出三昧真火……隻是與以往不同,這一次的三昧真火,竟不是攻向光幕中的逆尊,而是噴灑而起,驟然直落而下,反將赤縭的整個身形包裹於其中……

火光過處,赤縭的身軀登時熊熊燃燒,剎那間便已化為虛無,隻是伴隨著身軀的消失,赤紅色的半透明魂魄,竟如此難以置信的在半空中凝聚成形,保持著赤縭的外形,怒吼咆哮不止……

“焚體凝魄……”幾乎在同時,清荷與逆尊都在一剎那的震驚過後,發出了如此的低呼。而下一刻,逆尊更是徹底失去了冷靜,駭然呼道:“跋、跋突,你、你瘋了不成?強行自焚形成的魂魄,將要遭受數千年的痛苦,才能……”

話音未落,漂浮在空中的赤紅魂魄,已帶著淩厲的長吼,驟然下撲,整個地宮,都可以聽見他那低沉的怒喝:“千年與萬年,我亦要你為當日的一切付出代價!”

剎那間,赤紅色的光芒籠罩了整個地宮,甚至將彌漫的紫芒也驅散了大半,待到眾人於強光中勉強睜開雙眼時,那三團徐徐靠近的紫芒中,早已躲了一團赤紅的魂魄,它以自身作為隔閡,生生抵禦著紫芒的融合……

“為、為什麼你要如此……”被這紅光所阻隔,逆尊的紫芒開始緩緩後退,無奈的呻吟著,藏著難以解釋的迷惑,“這種做法,會讓你承受數千年的痛苦,才能死去……”

赤魂熊熊的燃燒著,保持著沉默,卻終於在一道銀電落下之時,低聲的應道:“痛苦麼?當你奪走她的性命時,我已沉入無法擺脫的痛苦了……逆尊,你,是無法理解情感這東西的……”

尾音漸漸散去,而赤魂也已徹底陷入了沉默,寂靜的地宮中,除了清荷低低的啜泣聲外,便隻有不時落下的銀電,在發出轟鳴的聲響。伴隨這聲響,三團被阻隔開來的紫芒,仿佛失去了抵抗力一般,任由銀電轟擊,卻無法再靠近分毫……

“情感?我不懂……”許久之後,光芒黯淡的紫芒,忽的閃耀起充滿怒意的強光。任憑銀電肆意的轟擊,逆尊近乎瘋狂的咆哮道:“不錯,我什麼都不懂!不懂姐姐為何要將我分裂出來……不懂姐姐為何要驅趕我離開……不懂那些人族為何一見我便要躲避……我不懂!我不懂我做了什麼,我不懂為什麼從降生起,便注定是姐姐眼中的邪惡,是你們眼中的災難……”

憤怒的咆哮聲,震動得整個地宮都在瑟瑟發抖,眾人麵麵相覷,均覺難以想象之極,原來萬年以來傳承的神話中,竟還蘊含這種真相。石不語閉上眼睛,深深的歎了口氣,他的眼中,仿佛浮現出一個離開親人、被驅趕著墮入塵世、孤獨寂寞的身影……

或許,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惡……今日之果,皆是昨日之因,好人、惡人,那首先都是人,而誰又能說,匯集了邪惡而形成的逆尊,便真的注定是邪惡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或許,真正錯的並不是他,而是那位女羲……

銀電依然在不緊不慢的擊下,將三團被隔離的紫芒徐徐削弱,看起來,一切都將塵埃落定。隻是此時,憤怒的咆哮聲驟然而止,沉寂了片刻,顫抖的紫芒忽的桀桀笑道:“也罷!既然人人以我為惡,那麼,我便惡與你們看……即便,要我拚著消散一魂!”

“魂”字未落,一團紫芒忽的驟然膨脹,轟鳴爆炸。翻滾的氣浪,在剎那間將眾人拋飛出去,而原本隔閡在紫芒間的赤魂,亦在剎那間化為烏有。下一刻,殘餘的兩道紫芒已驟然拉近,融合了將近四分之三,而黯淡的光芒,也開始重新耀眼起來……

“保護異獸!”“攻擊逆尊!”幾乎在同時,兩道截然相反的呼喝,在人群中響起。微微一怔過後,石不語登時理解了珈漣的意思,改口道:“保護異……”

然而,他的反應已經過慢了,隻在剎那間,從紫芒上驟然噴薄而出的十餘道紫電,已毫無停滯的擊在八隻合成異獸身上。這些異獸有著強大的妖力,卻因了先天的缺陷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一擊之下,便登時化為焦炭。

而伴隨這它們的喪生,源源不斷灌輸的妖力,也登時消失,不斷落下的銀電開始徐徐減弱,而旋轉的光幕也漸漸停止下來。微微一怔,石不語幾乎是泄憤一般的轟出數道妖旋,擊向那並不可能命中的紫芒……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妖旋竟在此刻輕而易舉的擊中紫芒,伴隨這嘶嘶聲,紫芒竟然暗淡縮小了幾分。不待石不語反應過來,珈漣便已高聲喝道:“攻擊他!逆尊在融合時,也是最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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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5-4-24 07:48:45
第四百六十九章 抉擇

然而,話音未落,珈漣的身形卻忽的騰空而起,仿佛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牽引一般,被那紫芒吸引了過去,緊接著是凝寒、莫愁、南蘭、漓微……須臾之間,除了石不語將手深深紮入石壁而僥幸逃脫外,剩餘的眾人都已被吸引到紫芒的附近,周身僵直,無法擺脫分毫……

“這是我製造的空間,你當然可以攻擊……”逆尊的聲音,聽上去是如此的輕鬆自在,“不過,本尊要提醒你,任何攻擊,都會連累到你的女人……”

本已噴吐出妖旋的石不語,在驟然聽聞這個提醒不語,忙不迭的從旁瞬移向前,以自己的身軀,堪堪擋下了妖旋。巨大的攻擊力麵前,他已悶哼一聲,倒飛撞上了石壁,這才徐徐滑落,在其身後,是一道長長的血痕……

“逝!不要管……”雖然被緊緊的束縛著,但諸女仍然支撐著沉重的威壓,竭盡全力的喝道。但閃爍而過的紫光,卻在剎那間,便將一切聲音徹底封閉,亦將她們最細微的舉動都禁錮封鎖。

“放開她們,我……認輸!”從地上支撐起身的石不語,扔下了手中的管城子,虛弱的喝道,“你,贏了……”

“不,還差一點點!”兩團紫芒徐徐的融合著,幾乎已成為一個整體。逆尊輕咳一聲,淡淡應道,“和我想的一樣,你當然不會犧牲這些女人,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待在原地……”

石不語露出了無言的苦笑,順從的退後了數步,這一刻,他的眼中,便隻剩下了那幾張充滿著淒傷與憂慮的容顏……雖然無法聽到凝寒她們的聲音,但從她們的眼中,石不語很清晰的察覺到那蘊含的意思——“逃離!逃離這裏……”

“逃離?然後,在某個角落裏,看著諸女成為雙魂融合後的第一份祭品?”難以控製的顫抖著,石不語絕望的低下了頭去,他的指甲,已深深嵌入了皮肉,“為什麼努力做了一切,卻仍然麵臨如此的結局,難道,便真的沒有……”

無聲的吶喊中,他的身軀陡然一震,眼角的餘光,已望見了那十二根仍然完整的石柱:“不,或許、或許還有機會……那些水鏡並沒有損壞,隻要有足夠的妖力……”

幾乎在瞬息之間,石不語已想起了玉笛中仍然存在的十二隻合成異獸,那是他返回前世的唯一希望所在,如果此時放出它們,然後發動陣法,或許便能夠……

“隻是……隻是……隻是它們是,自己返回前世的唯一希望……”下意識便要發動的男子,在一剎那間,卻又陷入了迷茫中……

放出異獸,拚死一搏,或許可以救回諸女,但那就意味著,自己將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之中,再也無法見到自己無數次在夢中思念的一切;然而,如果不那麼做,如果自己選擇了逃離,也許可以回去,但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十餘條性命,卻將在下一刻,便徹底的……

一麵是三十年的夢想,一麵是十幾年的眷戀與深情,這一切,都將因了這瞬息之間的抉擇而決定。反反複複的舉起手臂,卻又反反複複的放下,身軀顫抖的男子,便那麼痛苦的緊咬著嘴唇,死死的盯著地麵……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出如何的選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也許,在這一刻,便是世間最具智略的神靈降臨於此,恐怕也無法決斷,更何況,是眼前這迷失於七情六欲中的平凡男子……

痛苦的沉思中,兩團閃耀的紫芒,已開始了最後的融合……逐漸形成人形的逆尊,淡淡的笑道:“看起來,你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很好!其實,我很喜歡你的身軀,如果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便在這一刻,低頭不語的石不語,忽的停止了一切的顫抖,徐徐抬起頭來,他目光中燃燒的光芒,便連逆尊也不禁微微的一滯,“事實上,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了自己的目標……”

下一刻,爆發出的光芒驟然籠罩了整個空間。呼嘯的聲響中,出現在眾人視野的一幕,竟是如此的難以置信……

“悠姨,然後呢!然後……”十五年後,天照島的平緩山坡上,海風吹拂、銀浪舒卷的美景中,一名五歲的小兒正趴在悠白的身軀上,如此迫不及待的詢問著。雖然充滿了好奇,但這小兒的麵容上,卻仍然帶著幾分清冷,象極了某位女性……

“然後?”用熊掌摩挲著腦袋,悠白有些疑惑的望了望四周,遲疑道,“如果我沒記錯,似乎你們已經知道結果了吧!怎麼,難道老板沒有說過嗎?”

這疑問,頓時引來一片抗議的喧囂。幾名圍繞在旁的小娃娃,紛紛搖頭不迭,而其中一位小姑娘,則以莫愁特有的語氣,譏誚道:

“爹爹啊!他才沒空理我們呢!娘親說,爹爹上次喝醉了,居然親了荷姐姐,然後就惹來了很大很大的麻煩……不過,為什麼親了荷姐姐,便會惹出麻煩呢?我們也時常去親荷姐姐……”

“笨蛋,這都不懂麼?”話音未落,她已被旁邊的小姑娘賞了一個暴栗,後者轉著眼珠,頗為得意的應道,“若想知道,便付我三錢銀子,娘親說過,這世上什麼東西都是要錢的!”

這得意洋洋的死要錢模樣,頓時引來其餘小兒七嘴八舌的抗議,隻是此時,其中一個小姑娘,卻忽的直起身來,指著遠處道:“你們看!有船進港了!”

眾小兒齊齊轉頭望去,果見一隻海船正徐徐向著港口駛來,船隻上懸掛著的皇旗迎風招展,上麵繡著金色的“周”字。微微一怔過後,眾小兒登時拍掌歡呼道:“是寧姐姐來了!這一次,又要帶我們去皇宮玩了麼?”

說著話,他們已紛紛舍下了悠白,向那港口雀躍奔去,口中不住歡呼。悠白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愜意的躺倒在陽光之中,懶洋洋的呻吟道:“終於解脫了!老板什麼都好,就是孩子太多,每天都……咦?老板,你什麼時候來的?”

幾乎在同時,一個拳頭已塞入了它的口中,將剩餘的話盡數堵了回去。麵色惶急的男子,努力壓低了身子,低聲喝道:“笨蛋!不要說話,如果凝寒她們問起,便說我不在!”

話音未落,上方的山坡上,已響起了數道銀鈴般的笑聲,笑聲過處,伴隨而來的是秀寧忍俊不住的輕呼:“爹爹,不必藏了,既然你都親了荷姐姐,那麼你答應我的事……恩,悠白,你可曾看見爹爹麼?”

悠白“晤”了一聲,咽了咽喉嚨,很是聰明的回答道:“這個……老板說,他不在這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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