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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暮沉霜] 飛升到了魔法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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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8 00:23: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章 可不要輕易飛升

  學院區進入夜晚後便格外安寧,偶爾會有幾個學院會進行夜間特訓,但是和它們比起來,城區那片專供游玩的街區堪稱不夜之城。

  剛一踏入這片街區,喧鬧的人聲就把幾個年輕人的聲音全部蓋過。

  照明魔法陣和各種油燈一齊散發著它們的光芒,街區上時而有武裝完備的戰士或者昂首的魔法師匆匆擦肩,時而又走過身上散發著濃重果酒氣息的買醉貴族,也不乏年邁的老者推著木板車兜售冰鎮的果汁。

  無論階級身份,無論普通人還是魔法師,都遊在此地。

  在梅麗莎的帶領下,四個愣頭青緊張而忐忑地抵達了最黑暗的那片街區。

  梅麗莎看著科林斯緊張兮兮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居然這樣青澀,科林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荊棘玫瑰家族是地下賭場的投資者之一。」

  「我的確不知道……不過梅麗莎姐姐你這樣的優秀魔法師居然也會來這種地方,我也是真沒想到。」

  梅麗莎單手解開東塔綜合學院的魔法師袍,露出裡面穿著的幹練皮甲。

  她蹬著皮靴不緊不慢地帶路,火紅色的馬尾輕輕搖晃:「那當然是因為火焰家族也是投資者之一了,不然你以為我時不時來你們家是為什麼?」

  科林斯老實回答:「我以為你也是來給我哥下戰帖的。」

  梅麗莎一邊拐進一條往下的暗道,一邊輕笑出聲:「哈哈,我可不是賽爾那家伙……好了沒見識的小鬼們,地下賭場到了。」

  黎離略警惕地看著前方這片區域。

  和想像中的陰暗不同,這裡的光線非常充足,空氣中彌漫著果酒的甜美氣息,倒是沒有太暴戾的喊打喊殺聲——或許是賭場中有一整隊高級戰士握著大砍刀盯著場子的緣故。

  賭場被分成了好幾個區域,有人正在玩著東塔城傳統的魔獸棋和魔法牌,不過如今這些都是少數了。

  現在更多的人在搓麻將。

  黎離一進來就聽到噼裡啪啦的麻將碰撞聲,時不時還有人興奮站起來甩出一塊麻將,用奇怪的口音喊出修真界的那個詞——

  「胡了!」

  五顏六色頭髮的人四人一組圍著賭桌而坐,他們邊上還背著手站了一大群沒找到空桌的吃瓜群眾,這些人一邊看牌一邊指指點點。

  「你該碰啊!」

  「打二筒幹嘛?打八萬啊!」

  「快快快,來點他一炮!」

  非常神奇的是,麻將每塊牌的叫法都還是修真界的說法!

  魔法界的本地人應當完全不知其中含義,但是這些麻友們張口閉口間盡是地道的麻將術語,顯然,已經在短短數日內,他們已經徹底記住每張牌及規則的說法了。

  萬萬沒想到,修真界的語言會因麻將普及得如此迅猛,想來王大爺看到這一幕定會很得意。

  發現黎離他們在看麻將,賭場的侍者很快便拿著一本精致的小冊子過來,面帶微笑地推廣——

  「諸位晚上好,想要了解下我們賭場的新玩法嗎?這裡有麻將的玩法介紹,需要看看嗎?」

  四人組早在天劍村的時候就看過老頭們搓麻將了,他們自然不需要侍者再介紹。

  更重要的是,這四個的手氣都很臭,所以一個也沒染上不良嗜好。

  最醒目的高台上已經開出不少賭盤,上面的字黎離認不全,藥檀自覺地小聲幫她念。

  「最大的那個賭盤好像是賭今年哪個學院能拿到第二名,獎池已經累積到上千萬的魔法石了……」

  「怎麼不是賭第一名?」

  科林斯擠了過來,嘖了一聲:「因為光明教會穩居第一啊,雖然他們沒在東塔城設立學院,但是每年都會從四大塔城中挑選最優秀的戰士和魔法師苗子,所以也會直接參與四大塔城的所有排行。」

  「然後是賭哪位大魔導師先晉升到法神等級的……」

  黎離在腦中默默思考了一下,大魔導師約等於化神期,法神差不多就是渡劫境了,渡劫境修為滿了就該準備挨雷劈……也就是說他們在賭誰最有機會挨雷劈?

  「現在有哪幾位法神?」她非常謹慎地詢問。

  要是這個世界法神遍地走,那可就太刺激了。

  科林斯聳了聳肩:「已知的只有光明教會的教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畢竟大魔導師以上的存在都是非常神秘的,他們好像一冥想就是好幾年,一百年裡也不見得出現一次。」

  這裡開出的賭盤太多了,藥檀興致勃勃地看過去,彷彿看遍了塔城的八卦。

  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眼熟的名字:「誒,這裡還有一個,是在賭阿瑞斯戰鬥學院的賽爾什麼時候會在尤利西斯那兒領到第三十次連敗……」

  剛剛路過的一個矮小劍士硬生生地停下了,他朝著藥檀指著的那個賭盤看過去,臉色有點不好。

  矮子劍士身後的少女刺客聽到聲音也回頭看過來,認出黎離幾人後,她非常熱情地揚起手招了招。

  「嗨,這邊!」

  黎離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伊莉絲和賽爾幾人,沒等矮子劍士裝不認識走開,伊莉絲已經輕快地穿過人群奔向黎離了。

  她大方地同黎離分享新的八卦:「你上次的正骨技術很不錯,我們隊長的傷好得很快!可惜他自己不長記性,沒完全好的時候一屁股坐地上了,不得已又多養了兩天,今天才完全康復。」

  板著臉走過來的賽爾還想搶救一下:「伊莉絲!」

  伊莉絲全然無懼,她從空間戒指中摸出一袋魔法石掂了掂,笑眯眯地偏頭看向了小胖子:「你們也是來下注的嗎?我們可是在聽到隔壁的流言後就趕緊來賭你們贏哦,這些都是隊長省下來的魔法石,你們千萬不要讓我們賠啊。」

  黎離忍不住用略帶深意的眼神看向賽爾。

  矮子劍士果然對尤利西斯很上心啊,雖然被狠揍了無數次,但是一聽說後者的弟弟與人打賭就連夜趕來下注支持了。

  賽爾被黎離那道眼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他面無表情地解釋:「我知道你們的實力,絕對不是那群只知道參加舞會的魔法師們比的。而且押你們贏的人肯定很少,賭贏了更能證明我們的眼光。」

  確切說來,是能贏更多的魔法石。

  「所以你準備押多少?」科林斯好奇地問。

  「兩百魔法石。」賽爾回答得很鄭重。

  阿瑞斯戰鬥學院和華萊士魔法學院不一樣,這裡的學生們大多出自平民家庭,他們的那些豪華裝備也都是學校提供的,要論起來本人並沒有什麼錢。

  像塞爾他們這樣的強隊,反而因為頻繁外出爭奪分數,需要把學校發放的獎金拿來買隨機傳送卷軸和各種治療卷軸,導致出門以後伙食特別差。

  科林斯點了點頭,認真道:「那我也去押注好了。」

  賭盤那兒果然已經陸續有人押注了,大部分人也都是選擇賭哈皮幾人贏。

  他們的隊伍好歹也是華萊士魔法學院的一隊,不是尋常隊伍能比的。

  在賽爾拿出兩百魔法石押注後,科林斯也期待地上前詢問:「賭局的當事人能押注嗎?」

  那個漂亮的小伙子很禮貌地婉拒:「抱歉,因為之前曾出現過當事人押注自己落敗後故意認輸的惡性事件,所以現在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不,我押自己贏。」

  小伙子還在堅持:「可是我們的規矩很嚴……」

  科林斯總算有了富二代該有的氣勢:「我要押十萬魔法石!」

  小伙子立馬放棄堅持:「好的,這邊可以為您下注了。」

  在聽到可以的答案後,科林斯眼睛一亮,然後開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接著一個精鐵鍛造的儲物箱子。

  他豪氣沖天地一揮手:「每箱都有一萬魔法石,一共是十箱,我押一個月後科林斯所在的隊伍贏!」

  賽爾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懸殊巨大的賠率被科林斯以一己之力拉平:「……」

  他之前還在偷偷高興,心想這麼高的賠率興許能多賺點錢魔法石改善伙食的!

  藥檀盯著那熟悉的箱子,震驚:「這不是威爾斯給你準備的贖命錢?」

  科林斯非常有投資頭腦:「這賭贏以後指不定能翻倍,那樣我就可以贖兩條命了,能把你也捎上!」

  過於有道理了,讓藥檀也不得不誇獎科林斯真是鐵兄弟。

  押注結束後的四人組並沒有要留在此地的打算,科林斯身上還有傷,得回去躺平療養。

  不過臨走之前,賽爾卻突然叫住了他們。

  他眼中的情緒很復雜,但最後還是凝向了黎離:「你們還是想辦法多積累積分吧,不只是為了這個賭注,如果有機會的話,最好試著衝一下今年學院總排名第三的位置。」

  第一肯定是阿瑞斯戰鬥學院,第二不出意外是尤利西斯所在的光明騎士團,至於第三,換成黎離他們似乎也可以。

  黎離倒是沒打算糾正關於名次的說法,只是安靜地注視著矮子劍士,因為她感覺對方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果然,賽爾繼續道:「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今年四大塔城最優秀的一批年輕人將會得到前往西塔城,在光明教廷中獲得光明神賜福的機會,作為我我認可的對手,我覺得你擁有拿下其中一個名額的資格。」

  這不是黎離第一次聽說光明神的賜福了,之前她也曾聽梅麗莎提及過這個詞。

  這一次她終於問出口了:「什麼是光明神的賜福?」

  賽爾面露錯愕:「你不知道?」

  黎離很坦然:「我從山裡來的,沒聽說過。」

  原來如此,那也就難怪了,游民是不太了解塔城的事。

  賽爾皺著眉看向科林斯:「你沒跟他們說過嗎?」

  小胖子的臉上只有清澈的愚蠢:「我從沒想過能拿前三,當然也只是聽說過大概,不知道細節了。」

  沒有辦法,原本只是打算隨口激勵一下對手的賽爾認命,只能沉著臉給這四個沒見識的普及常識。

  「據說光明教廷中有一個巨大的法陣,站在裡面能夠聆聽到光明神和神使的聲音,或許也會給予修行的真諦,而且運氣如果足夠好的話,還能被神使帶去一覽神界的輝煌和壯闊。」

  「如果運氣和天賦齊備,甚至有可能被光明神看中晉為神使,到時候不但光明教會會把整個大陸最好的資源提供給那位幸運兒,而且這些人在成為法神後,有很大可能會被直接接引著前往諸神棲息之地。」

  西壬聽到這裡,拍了拍科林斯的肩膀:「你哥應該就是被光明神選中的神使了吧?」

  科林斯飛快搖頭:「不是,光明神當時好像在我哥和聖子之間選擇了聖子。聽說也是因為那一次引來了神使的降臨,尚是尋常魔法師的他被發現是光明神在人間的後裔,成了光明教會的聖子。」

  這就是外人知道的所有內幕了,就連恨不得時刻監控尤利西斯的賽爾也表示,他並未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光明後裔,只知曉對方是一個魔法師。

  那邊的伊莉絲和埃西亞似乎找了個空桌在嘗試搓麻將,塞爾急著把隊員們帶離這個不良地,在匆匆的告別後,黎離四人也不再停留,趁著夜色回到了荊棘玫瑰家。

  雖然科林斯特意給三人留了隨時來住的房間,但是不影響他們排排躺倒在科林斯三米寬的大床上。

  畢竟他的臥房比三個客房加起來還大,床也軟得多!

  科林斯懶懶地趴在床邊,齜牙咧嘴地享受藥檀的上藥服務。

  西壬頭頂上還懸著一根飛箭,他一邊練習著御箭術,一邊隨口八卦。

  「科林斯,你哥在光明教廷混得好像挺好,所以你能走後門,讓他直接帶你去那個魔法陣中接受光明神的賜福嗎?說不定你運氣好就成為光明神的神使了呢?」

  科林斯本來還挺痛,一聽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怕我進去就被發現不是光明神的信徒然後被丟出去!而且光明教廷可是整個大陸規矩最多最戒嚴的地方,聽我哥說,在那兒超高階騎士和魔導師隨處可見,裡面的騎士長和主教們也都是聖階騎士和大魔導師,這種地方我可不敢亂闖。」

  上完藥後,藥檀也躺倒在科林斯邊上,他好奇地戳了戳後者的手。

  「那個光明神的後裔你見過嗎?他長得是不是和一般人不一樣?」

  科林斯臉上露出些許糾結,他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開口:「其實我不僅見過,小時候他還教過我魔法,水球術就是他教我的。」

  「嗯???」

  這倒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科林斯撓了撓頭,似乎在回想著幼時的記憶,露出回憶的微笑道。

  「他名字叫希澤,是個性格特別好的哥哥。希澤以前經常來我家,我哥讓我默寫光明傳說的時候,他就站在我哥背後幫我舉書遞小抄。有時候我哥發現了,就連帶著我倆一起罵,他也從不會生氣,只會偷偷在我倆身邊丟靜音魔法咒,就笑眯眯看著我哥在那兒無聲張嘴。」

  「後來,他們倆一起被紅衣主教帶去了西塔城的光明教廷,我哥被當成獅鷲騎士培養,而他被當做魔法師培養。他們的天賦都很出眾,在加入光明教會的第三年就獲得了很難得的光明神的賜福機會。」

  「尤利西斯曾經和我提過,在那次賜福之中,他於昏睡中被神使帶著參觀了眾神棲息之地,而希澤……他直接引來了一個神使的降臨。」

  彷彿在聽話本的藥檀津津有味地追問:「然後呢?神使長什麼樣?」

  「不知道,我哥並沒有看到神使,他只知道希澤消失了三天,再出現的時候,希澤身上就出現了與光明神一樣的特殊氣息,教皇親自宣布他是光明神在人間的後裔,希澤也就成為了光明教會的聖子。」

  西壬拿雙手枕著頭:「所以,他成了聖子以後就懶得搭理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科林斯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了許多,他想起那年從哥哥口中聽說的事,情緒忽地跌入谷底,變得沉重到難以提及。

  「在成為光明聖子的那年,希澤和我哥哥一起在年末的時候離開了光明教廷,想要趕在新年之前回到東塔城。但也就是那時候,東塔城第一次出現了亡靈魔法師大殘殺,受害者是住在塔城邊緣的一家人,那家人裡面,無論是近百歲的老人,還是壯年的主事者,又再到剛出生半年的嬰兒,還有看門的犬獸,一個活口都沒剩。」

  「據說現場非常淒慘,只有無數的碎肉塊,灑在整個大宅的角落,他們甚至比瓦斯科山村的遭遇還要可怕。」

  科林斯的聲音更沙啞了:「那是希澤的家,他回來的時候,一開門就看到自己父親的頭顱滾到腳邊。」

  三人都沉默下來了。

  科林斯回想著自己哥哥提及此事時的表情,低聲道:「當時光明教廷很快派人來調查了,然而除了亡靈魔法留下的痕跡之外,一個亡靈魔法師都沒有抓住。為了不讓希澤回憶起那段痛苦的經歷,又或許是害怕亡靈法師留下可怕的東西,光明教會將他家的住宅和花園全部焚成灰燼,在那裡又重建了一處光明神殿,作為他在東塔城中新的住所。」

  「但是希澤似乎從未再去過那裡,他即便再回東塔城也都是來荊棘玫瑰家族。不過自那以後我便很少見希澤露面了,即便是再來我家裡,他身邊也永遠圍著一群很可怕的獅鷲騎士。我那時候也想問他過得好不好,想不想一起練一下魔法,但是被那些人盯著就覺得很害怕問不出來了。而且我哥後來也只罵我,不再罵他了。」

  聽到科林斯提到這裡,黎離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在荊棘花園中被獅鷲騎士們包圍著的白袍少年。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科林斯說的希澤了。

  不過和這個光明聖子比起來,另一件事更讓她感興趣。

  「科林斯,你說尤利西斯曾在昏睡中被神使引著參觀了眾神棲息之地,那他跟你說過那裡是什麼樣嗎?」

  沒猜錯的話,這個眾神棲息之地就是類似於修真界傳說中上界仙境之類的去除。

  科林斯撓了撓頭:「那時候我記得他提過,但是隔了太多年我也記不清了,你等等,我問問他。」

  遇到不懂就找哥的科林斯再次用傳訊卷軸給尤利西斯傳訊過去。

  沒等太久,尤利西斯標志性的超成熟聲音便響起來了。

  「科林斯,光明傳說第一卷 第七十二頁就記載了眾神棲息之地的內容,你居然還問我,看樣子你又沒有好好背書了!」


  這嚴厲的口吻讓科林斯手一抖,然後萬分嫌棄地將傳訊卷軸丟回了空間戒指中。

  他甚至扯過被子一捂頭:「不行了,聽見那四個字就犯睏,我先睡了。」

  沒想到的是,遠在天邊的尤利西斯沒法抓他起來背書,近在眼前的黎離倒是掀他被子了。

  「姐!」科林斯非常無辜地挽留被子:「你怎麼也不讓我睡?!」

  「起來,去給我找你哥說的那部分內容,我想看。」

  科林斯很絕望:「他說的那一冊就在書房桌角下面墊著,你要不自己去拿來翻著看?我現在是傷患,你不能讓我半夜還去背書。」

  「不讓你背,你給我讀一下就行。」黎離抿了抿唇,非常坦然地說大實話:「我不認字。」

  科林斯對於和光明傳說沾邊的一切東西都很抗拒,他拿腳踹隔壁兩人:「西壬,藥檀,你倆去給咱姐念睡前讀物?」

  西壬坦白:「城堡太大,我找不到書房。」

  藥檀也承認:「城堡太黑,我害怕有鬼。」

  「……」

  最後四人組還是一道摸去了書房,從桌角下面抽出了那冊光明傳說。

  科林斯半死不活地拿過那本皺巴巴的光明傳說,翻開了尤利西斯說的那一頁:「找到了,我給你念,你別聽睡著了啊。」

  「眾神棲息之地位於雲端之上,萬界上空,那裡是光明神創造眾生的源頭……

  生活在此地的神明和信徒們都擁有與生俱來的完美天賦,他們不需要修行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那裡沒有災害也沒有魔獸,沒有疾病也沒有死亡……

  凡是被接引至眾神棲息之地的凡人,都將被光明神賜予神職……」

  科林斯念完最後一段後,還是忍不住吐槽:「現在該有的神都有了吧?再賜予神職估計也是些不起眼的神職,比如什麼咕咕雞神之類的?而且神職也不一定上去就有,說不定還要經過考核呢?萬一沒考過,別人都是神明,就只有我一個不是,見誰都得跪拜,那豈不是把臉從下面丟到上面了?還不如在塔城做我的繼承人和優秀學員呢!」

  西壬嘖嘖稱奇:「原來你看光明傳說的時候已經考慮得這麼長遠了?」

  「那肯定啊,我都說了光明傳說不可信了,不然為什麼我背了這麼久都還沒成為光明信徒!」科林斯說得異常理直氣壯。

  那邊的科林斯來了勁兒,盤著腿開始列舉自己發現的光明傳說中存在的漏洞。

  黎離沒有聽。

  她抱著厚厚的書冊,靠坐在書房偌大的窗邊。

  夜風呼嘯在耳畔,雙月的光輝將夜晚照得透徹,也將黎離眼底的若有所思映得清晰。

  藥檀在她身邊坐下:「你怎麼了?」

  黎離抬頭與他對視,輕聲問:「藥檀,你聽說過飛升後的上界嗎?」

  「沒有,我只是個築基期的散修,哪可能知道這個呢?」藥檀怔了怔,感到很奇怪:「我記得天劍宗百年前曾有過一位前輩飛升,你應當比我清楚吧?」

  黎離眸中沒有半點情緒,她平靜道:「那是我師父。」

  修真界中千年來攏共也就五人飛升,其中有四人出自天劍宗,兩位是開宗的前輩,剩下兩人,其一就是飛升一半落到魔法界的黎離,另一人,就是黎離的師父了。

  那些數百年前飛升離去的前輩如何自不提,黎離卻是知曉,自己師父當初也是不太情願飛升的。

  那會兒她才剛被帶上天劍宗,還不懂師父為何快飛升了卻總是愁緒不展。

  後來經歷了相同的事後,她才知曉師父的心境。

  那時候魔淵正亂,魔修隨時可能打上門來,偏偏魔淵內瘴氣蔓延,修士踏入其中便有可能被侵染失去理智,就連師父也無法踏足其中。

  師父放不下這一宗弟子,也放不下修真界的諸多道友和無辜凡人,不願飛升。

  後來修為著實是壓不住了,大師兄便勸他,只言:「您老人家該飛就飛,飛上去以後把那幾個前輩一道帶回去把魔淵滅乾淨了不就成了嗎?大不了還有我們六個守著,天劍宗怎麼也不至於被滅宗。」

  那時候師父似乎點了頭,認同了大師兄的提議。

  可惜黎離的師父沒能把那些飛升前輩帶回來,更可惜的是,他自己也像是在那個仙氣縈繞的上界仙境中迷了路,哪怕是徒弟都快死光了也沒能歸來。

  黎離將幾位師兄師姐葬下那夜,受傷的大師兄匆匆從藥王山趕回來,指著天罵了很久,說出的話堪稱欺師滅祖。

  「老六,哪天你能飛上去了,記得把那個糟老頭子給我踹下來,問他是不是當仙人當得忘了徒弟了!」

  「一年,十年,百年,他是不是還要再等千年才知道怎麼回來啊!」

  「都說人得道成仙後就會無欲無求,糟老頭子是真的不打算當人了對吧?」

  罵累了,司空燼就躺在那些新挖出的墳土堆前,喝光了好幾壇靈酒,似哭似笑地同黎離說了好多奇怪的話。

  「師父曾跟我講,曾有仙人引他入夢一覽仙境。」

  「說仙境都在高高的雲端之上,神仙們都俯瞰著世人,那兒無病無災,人人生而為仙,眾仙各司其職……」

  「他騙人,雲上面才不可能是仙境,哪裡都一樣的。昨天我想飛上去找他,結果發現越往上飛氧氣果然越稀薄,差別沒把老子憋死……話說起來,那糟老頭子該不會飛出大氣層炸了吧?」

  「老六啊老六,你可不要輕易飛升,上面沒氧氣會死人的。」

  黎離聽不懂大師兄後面說的那些話了,可是今日科林斯突然提起那個眾神棲息之地,黎離卻猛地想起了大師兄曾提及的仙境。

  明亮的月光落在黎離的頭上。

  她看著那兩輪明月,心中忽地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魔法界和修真界,看起來全然不相關的兩個世界,為何他們的神界和仙境如此相似?

  她看著身側的好友,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

  「若世有神明,是否身在同一雲端呢?」

  兩個世界飛升後抵達的地方會不會是同一個世界呢?她迷路百年的師父會不會也在那個眾神棲息之地呢?會不會很倒黴地淪為了咕咕雞神所以沒空回家?

  藥檀怔怔地看著黎離,也不知道他聽懂黎離真正想問的問題沒有,過了很久,他才認真地回答。

  「有可能,天上的事兒咱們也說不準。實在不行咱們想辦法去一趟光明教廷,偷偷看看那個眾神棲息之地裡面有沒有咱們那兒的人?有的話讓他們也保佑一下天劍宗?」

  那邊還在聽科林斯講心得的西壬朝這邊看過來,雖然不知道黎離剛才在說什麼,但是不影響他誇下海口:「我覺得我們拿個前三不是問題。」

  一聽這個科林斯可就不睏了,當即拍板:「要是天劍宗能拿前三,我拿刀架我父親脖子上讓他再追加十條魔法礦脈……不,我把整個礦石收藏室全部偷空給你們!」

  「好。」看另外三人都這麼起勁,黎離非常滿意:「既是如此,我們明日就去白色尖塔開始為天劍宗衝分。」

  「但是科林斯還是華萊士魔法學院的人誒。」西壬很嫌棄:「他上的分最後只會算到對手頭上。」

  科林斯再次露出小人得志的反派笑容:「別急啊,我都想好了,等到結算分數前就退學加入天劍宗,給哈皮他們來個兩極反轉的大驚喜……」

  「嘶,太惡毒了。」藥檀吸了口冷氣。

  「陰險,著實陰險!」西壬豎起了大拇指。

  「多謝誇獎,桀桀桀桀——我這樣笑得夠反派了吧?」

  ……

  定下目標的四人組在次日天沒亮時便起身準備前往白色尖塔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他們在路上居然遇到了幾個熟人。

  朱恩在數日前接到了科林斯派人送達的信件,知曉了天劍宗正式成立,且天劍村村民和瓦斯科山村村民全部都成為了塔民的事情。

  在知道所有人都能隨意進出塔城後,礦工隊伍中並未有什麼騷動——畢竟大家都意識到與其去塔城找工作,還不如在家門口挖礦來得輕鬆。更重要的是遊民們雖然窮,但常年身處危機中的經歷也讓他們更感激所有拯救他們的人,他們可做不出那種忘恩負義的事兒,劍神大人會詛咒那些黑心鬼的!

  幾乎所有礦工都自覺選擇留在礦脈開採靈石,不過在塔城待了很久的朱恩知道新學院需要更多人去角鬥場累積分數,所以從礦工中選出最有戰鬥天賦的幾人一道帶來了塔城。

  挖礦和積累分數都是為了天劍宗,希望劍神大人不要責怪自己自作主張,朱恩想。

  在看到黎離後,朱恩和那幾個年輕人突然站直身體,而後異常恭敬地鞠了一躬——

  「黎離老師,早上好!」

  正準備問好的黎離:「……老師?」

  沒記錯的話,她好像還沒收過徒弟。

  「是這樣的,大人。」朱恩一直記得自己和村子是被誰所救,所以對黎離的態度更加尊重,她眼睛亮亮地看著黎離,解釋道:「戈斯教會了他們如何挖礦,並且向他們說明了您讓大家挖掘這些廢……不,是挖掘靈石的偉大深意,在這種特殊的訓練方式下,現在村子中的大家戰鬥力果然提升了許多,他們都覺得您是我們修行的啟蒙導師,所以尊稱您為導師。」

  朱恩沒說的是,自從村子裡有人發現挖礦果然能快速提高實力後,有些年輕人已經開始趁著同伴睡覺時偷偷去礦洞中自願免費加班了。

  黎離:「……」

  某種意義上來說,戈斯沒有被加冕為劍神教教皇真的有點委屈了。

  朱恩這次還帶來了司空燼手寫的信件。

  黎離展開,是大師兄一如既往的遒勁筆跡。

  「戈斯那小子很不錯,雖然沒有靈根,不過我還是給他刻了一枚天劍宗弟子的身份牌,另外他舉薦的這些年輕人也很有悟性,我和你王大爺商議了一番,決定將他們收作天劍宗的外門弟子,且先觀察個十年,若他們能堅持十年不另投其他門派,便正式收入山門。繼你洪師侄的錘修和藥檀的醫修之後,再讓戈斯給咱們宗弄出礦修一脈好了。」

  過了會兒又是另外一道潦草的字跡。

  「黎丫頭,你在塔城過得可好?記得多物色些機靈點的年輕人,天劍宗需要更多弟子挖礦——」

  後面兩字被劃掉了,換回了大師兄的筆跡,改成了「振興」。

  邊上的西壬和科林斯看不懂,琢磨這興許是天劍宗的加密交流方式,所以都眼巴巴地等著黎離講解。

  黎離被盯得沒辦法,只能簡短地概括了內容。

  誰知西壬聽後卻是一臉的緊張:「要過十年才是正式學生?那我難道也要再過十年才算是老師的徒弟嗎?」

  很好,已經知道用徒弟這個詞了。

  黎離好心告訴西壬:「你已經拜了師就沒得選了,他們這十年期間能隨便退學轉學,你要敢轉學,按照我們那兒的規矩,得自斷拿箭的手。」

  西壬聽到這裡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篤定道:「我又不是三天兩頭想著轉學的人,這手不用斷了。」

  每天都計劃著轉學的科林斯立馬跳腳,深覺自己被暗示了,對西壬發出勸退警告:「我是名譽副院長,你再陰陽怪氣小心我明天就讓你退學,讓司空閣下砍斷你的手!」

  西壬涼涼地一瞥,絲毫不畏懼弱雞魔法師:「你再狗叫,信不信我現在就剁你的手?」

  朱恩眼見著那兩人開始掐架了,趕緊往黎離身邊靠。

  「大人,司空閣下讓我給你們帶了一些衣物過來,似乎是我們學院的院服,您收好。」

  說到這裡,朱恩也不得不讚嘆司空燼的神奇。

  也不知道他是從何地看到的奇異款式,那些原本平常的布料被製成那些輕盈的衣服後,突然就顯得精致又俐落起來,讓朱恩覺得比塔城中的貴族們穿著的禮服還要好看。

  朱恩他們拿到的院服是淺青色的,上面是交疊的短衫,下面是長褲,外面還罩著一層裙子。這些寬大的裙子看起來似乎很礙事,但因為裡面的長褲和短衫的袖口處都被束緊了,所以一點兒也不影響戰鬥。

  不過朱恩一直沒捨得穿,它太漂亮了,她捨不得弄髒它們。

  「對了,司空閣下還讓我轉告你們,村裡的布料不多,每個人只有兩套院服,弄破了記得自己打補丁,弄髒了一定要及時洗乾淨,不要留下黃印子丟天劍宗的臉……」

  黎離:「……」

  光是聽著朱恩說的話,她都能想到大師兄陰陽怪氣的嘴臉了。

  待朱恩帶著那幾個新人去角鬥場報到之後,黎離才打開那厚厚一疊衣物。

  純白色的長衫,不帶半點點綴,衣袂裙角皆是如雪一般的素淨。

  她拿起來抖了抖,這熟悉的衣袍便在風中倏倏飛舞,翩飛的衣角像極了當年天劍宗弟子們御劍而過時飛掠起的一道道純白。

  「走吧。」黎離緊緊抱著自己的這件白衫,返身往荊棘玫瑰家族走。

  科林斯一震:「怎麼了?準備舉白旗直接不爭前三了嗎?」

  「換好我們的宗門服飾再去也不遲。」黎離將剩下三件衣衫拋給後面的三人:「自己看著大小分。」

  「咦?三件?原來我也有嗎!」科林斯大喜過望,「這個比華萊士魔法學院的大紅袍好看多了啊!」

  西壬一邊走一邊擺弄這從未見過的衣衫,眉頭緊鎖:「不過這個怎麼穿?」

  「我幫你們啊。」藥檀大方地攬住他們:「不過記得給感謝費啊。」

  「小氣,我讓黎離幫我。」

  「你要不要臉?是不是忘了她也是女的了?」

  「好像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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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8 02:2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一章 你要的參與感

  白色尖塔。

  作為塔城最頂尖的戰士和魔法師們集中之地,在白色尖塔中行走的要麼是來自各大學院的精英學生,要麼就是實力強勁的獨狼冒險者,每人胸前都齊齊佩戴著醒目的金黃色勳章,偶爾甚至能瞥見佩戴鉑金色勳章的勇士出沒。

  衛斯理怎麼也沒想到,原本只是在低級角鬥場當維持場內規則秩序,偶爾還得去搬運魔獸和勇士屍體的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被調到白色尖塔來!

  更神奇的是,他的長官凱瑞也一道從低級角鬥場直升到了高級角鬥場!

  雖然工作內容還是維持秩序外加搬運屍體,但身處白色尖塔就代表他們已經觸及了塔城最核心的強者圈,說不定還能接觸到白色尖塔議會中的超高階騎士和魔導師大人們!

  「讚美角鬥場英明無比的的負責人,看穿了我們的潛力,把我們調到了高級角鬥場。」衛斯理非常虔誠地對著天空祈禱了一下。

  凱瑞沒說話,不過嘴角噙著滿意的微笑。

  「更重要的是,我們的薪資提高了兩成!」衛斯理很大膽地把手搭在了上官的肩膀上,對著他比畫了個數字:「這麼多,至少夠我們再多去地下賭場搓兩局麻將了!」

  凱瑞警告他:「別再提麻將了,昨天你居然敢槓我,我真想拿靴子狠狠地踢爛你的屁股!」

  衛斯理嬉皮笑臉:「手誤而已,我親愛的上官大人……好了別踹我了,那邊好像又有生面孔來了,咱們得領著這些新的勇士大人們熟悉高級角鬥場的規則。」

  兩人馬上挺直了腰板,恢復成正經嚴肅的模樣。

  不過當那四個身著白色長衫的人走近後,兩個檢察官愣了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個一直在鬥嘴的少年,微圓潤的那個小胖子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頭髮雖然剃斷了,但依然看得出似乎是被火燒過,棕色的髮尾還帶著微微的捲曲。他應當是魔法師,然而身上穿著的卻不是將人全部罩住的法師袍,而是凱瑞從未見過的白色長衫。

  稍落後的兩個少年也是同樣的白色長衫,黑髮的那個面容清秀至極,一雙澄澈的眸子眼尾微微下垂,看起來比幼小的犬獸還要無辜,配上純白的衣衫,竟然比光明教會主修治療魔法的牧師們還要神聖。

  一旁跟隨往前的精靈弓箭手懶懶地拿著一根箭在指尖把玩,銀白色的長髮不似其他精靈族那般編織成辮子或是直接披散,而是束成高高的馬尾自然地垂落在腰間,原本因為過於精致的長相,因為這身打扮也少了幾分精靈族特有的雌雄莫辨,多出了俐落和颯爽。

  就是有一點不好,精靈族似乎都是喜好自然派,加上南塔城氣候濕熱,所以精靈們日常服飾都較為……輕薄透氣。

  他似乎不習慣身上突然多出的這些布料,走兩步就悄悄地扯扯褲子,撩撩上衣領口。

  落在最後面的則是個老熟人了。

  和精靈弓箭手別扭的走姿比起來,她行走時的步子很穩,裙角也好衣袂也罷,都在步風中有節奏地輕簌而起。

  那深沉的黑髮黑眼和那一身白湊在一起,真真是合適到了極致,讓人覺得這衣服本來就該是為她量身訂做一般。

  凱瑞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冒出「果然如此」的念頭,他沖著對面的衛斯理使了個眼色。

  他用眼神傳遞:我說我早就看穿了一切你還不信,看吧,當初說的那個神秘劍士果然狂升到高級角鬥場了!

  衛斯理好像接收失敗了,愣了一下,隨即關切道:「凱瑞,你眼睛抽筋了?那我帶他們去熟悉高級角鬥場,你去找個角落搓搓眼睛?」

  凱瑞只能放棄眼神溝通,直接咬牙切齒地提醒衛斯理。

  「還記得那個劍士吧?」

  衛斯理悄悄看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了,這不是之前那個你說是光明教會暗中栽培的劍士嗎?」

  「沒錯。」發現副手還有救,凱瑞心中總算好過了一些。

  他臉上再次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暈運籌帷幄的笑容,低沉而迅速地分析著一切。

  「既然已經進入了白色尖塔,藏起尖齒和利爪的野獸就該露出她的真實面貌了,如果沒猜錯的話,等會兒他們就會以光明教會東塔城分隊……或者是二隊三隊的名義亮相在世人面前了。」

  黎離幾人越走越近,凱瑞已經快步迎了過去,臉上帶著既不傲慢也不諂媚的得體笑容。

  「四位勇士是第一次來白色尖塔嗎?如有需要我可以為你們登記高級角鬥場的信息。」

  「那就麻煩了。」藥檀青澀地笑著道謝,然後取出四人的勇士勳章遞上去:「麻煩為我們組建一個固定隊伍,剩下一個名額保留為可以隨時替換的臨時成員。」

  凱瑞了然地點頭。

  看樣子光明教會還沒考慮好隊伍的第五人是誰啊……不出意外最後那個人應當是個騎士,也是,教會的騎士太多了,想要從中選出最合適的人的確要花不少時間。

  「請問隊伍的名稱是什麼呢?咳,雖然沒有強硬要求,但組隊的勇士通常都會以家族或是學院名來命名。」

  凱瑞很好奇他們到底是東塔城分會的第幾隊,升級速度這麼快的,少說也該是前三隊吧。

  結果那個看起來最面善的靦腆少年開口了:「天劍宗一隊。」

  這是幾人路上隨口商量過的,朱恩帶的那個隊伍就是二隊,以後要是再有劍修或是礦工隊伍來,就依次排序下去,也方便記。

  「好的光明……天劍宗?」凱瑞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懵。

  「對,天劍宗一隊。」似乎擔心凱瑞是文盲,藥檀還非常友善體貼地撕了張紙寫給他看,「你把這個抄到卷軸上就好了。」

  凱瑞:「……」

  直到辦理完第一次入塔的信息登記,凱瑞的表情都還在不可思議和原來如此之間切換。

  他身邊的副官衛斯理哪壺不開提哪壺:「你聽到沒,不是光明教會的隊伍欸。」

  「沒遠見眼力的蠢貨!有沒有可能這個天劍宗是教會暗中扶植的勢力呢?」

  衛斯理忠誠地勸告:「親愛的上官,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但凡你搓麻將的時候能想這麼多,也不至於把酒錢都輸完了。」

  「……閉嘴!」

  ……

  走進白色尖塔後,藥檀摸了摸鼻子回頭看了一眼:「我覺得那兩個人有點眼熟。」

  西壬皺眉:「先別管眼熟不眼熟了,客人聯繫上沒有?」

  科林斯拿著傳訊卷軸晃了晃,笑容滿面:「我辦事你放心,我一說能夠帶他體驗高級角鬥場的戰鬥,且可以開局就進入安全區看熱鬧,戰鬥還包贏包爽,他馬上就說要來了。」

  沒錯,因為洪大垂對戰鬥沒興趣且忙著鍛造武器,朱恩又忙於帶二隊的青銅們上分,所以四人組只好重操舊業,再次開啟代練上分業務。

  之前他們帶過不少白銀等級的有錢人們上分,當時藥檀非常有先見之明地讓科林斯與那些人交換了傳訊卷軸上的魔法烙印,現在再重操舊業,自然挨個通知了老顧客們。

  相應得最快的是當初給錢最大方的那個白銀戰士,也是科林斯第一桶金的買單者。

  有不少年輕的貴族因為天賦不夠,或者是學院給分配到的隊友實力不行,所以一直被困在白銀等級,打了一年還在白銀掙扎,連在學院裡與同學聊天都缺乏有關於高級角鬥場的談資。

  所以在科林斯表示現在隊伍已經到了黃金,可以帶著白銀等級的他們去看黃金等級的風景時,一溜煙就來了十多個客戶。

  那個貴族戰士有些不好意思:「我朋友之前看過我和你們的比賽,他們也想體驗一下。」

  藥檀很快答應下來:「沒問題,看樣子大家都是想提前體驗黃金等級的對戰,提高自己的戰鬥意識對吧?」

  「不是,只是想長長見識,下次方便吹噓而已。」貴族戰士非常坦誠地道明真實意圖:「畢竟到了黃金等級的勇士要麼就是獨身一人,要麼就是隊伍滿員了,我們很難找到願意帶我們體驗的。」

  其他幾個年輕人的穿戴明顯也是貴族二代,齊齊點頭:「我們還沒進過高級角鬥場,今天能輪流帶帶我們嗎?」

  他們充分顯示了貴族的豪氣:「錢不是問題,我們也不貪心,只要帶我們淺爽兩把,價錢隨便開。」

  「……」果然冤大頭的朋友們也都是冤大頭。

  藥檀正準備應下來,科林斯卻先開口了:「可是我們現在不缺魔法石了。」

  在那幾個貴族二代著急之前,科林斯又補上了一句:「我們現在缺一些合作伙伴……放心,只是一些很小很小的買賣,只需要你們點點頭知會家裡一聲幫忙行點方便就好,而且說不定還能互惠互利呢。好了朋友們,不如先說說自己家是做什麼買賣的吧?」

  這些貴族二代雖然在戰鬥上沒太大天賦,但是眼界卻是自小養出的毒辣,光是從科林斯手中的荊棘玫瑰魔杖中就猜到了他的後台。

  能和荊棘玫瑰家族做生意,那肯定是好事,於是他們非常主動地上前介紹。

  「我家是生產羊皮紙和製作卷軸的特殊紙張的。」

  「我家是收購魔獸皮毛的。」

  「我家是收租的。」

  「……」

  科林斯飛快地記住這些,暗暗打算把後續的接洽全部交給威爾斯處理——

  雖然荊棘玫瑰家族沒打算涉足其他行業,但是司空燼似乎想讓天劍村和塔城達成更多領域的合作,對此科林斯當然選擇支持了,畢竟他可是天劍宗的副院長!

  「好了,買賣的事咱們以後再談,現在先去登記處等我們的對手,然後開始愉快的上分之旅吧。」

  科林斯的話讓貴族二代們有些茫然,等對手?難道高級角鬥場的規則不是隨機匹配而是指定對手嗎?

  然而這個小胖子卻只是神秘一笑,然後帶著一大群人老神在在地等在對戰登記口。

  等到落地窗的第一縷光映在第七塊白色地磚縫隙處時,科林斯精神一振:「該來了!」

  彷彿是一句號角,話音落下的同時,對戰登記口那兒就出現了五道身著華萊士魔法學院紅色法師袍的魔法師。

  科林斯得意極了,向身側的黎離炫耀道:「我在他們後面跟了快一年,沒人比我更了解他們日常作息了。」

  兩隊人對視的瞬間隱約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不過這次科林斯沒有再試圖激怒對方浪費時間,反而很友好地挪開位置:「你們要申請對戰是嗎?請。」

  哈皮五人還想保持貴族的風度,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與科林斯起衝突,所以只是目不斜視地走上前,申請對戰,然後徑直通過魔法陣,走入了等待對戰的休息室中。

  在華萊士魔法學院的隊伍完成申請後,科林斯立馬拽過那個貴族戰士:「快,給我勇士勳章,我們要抓緊時間申請!」

  被選中第一個長見識的貴族小戰士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還要等人嗎?」

  「已經等到了!」科林斯語速飛快:「我哥之前在角鬥場待過很久,他說同時申請對戰的兩支隊伍如果分數相差不大,極有可能被分配到一起,我等的就是他們!」

  「嘶,還能這樣?!」貴族二代們頓覺大開眼界。

  在完成臨時的五人小隊登記後,天劍宗一隊也進入了等待對戰的休息室。

  和之前低級角鬥場的公共休息室不同,這裡每個隊伍都會進入不同的休息室,待對戰正式開始後,再通過休息室中的傳送陣進入戰鬥場地。

  趁著還沒有開始對戰,科林斯語速飛快地和隊友們講解高級角鬥場的規則。

  「和低級角鬥場的規則不一樣,我們會被傳送陣送到各個不同的場地之中,這些場地有些位於塔城內,有些位於塔城外,以便勇士能夠快速適應更真實的戰鬥。」

  「而且這些場地之中不僅有對手,還會隨機投放各個等級的魔獸,這些魔獸都是真的,所以它們會無差別進攻兩支隊伍。甚至還會根據不同的場地向兩隊頒布不同的任務,完成任務後會有額外的分數。」

  「將對方的所有隊員淘汰或對手認輸,即為勝利。」

  「所以要是運氣足夠好,不僅贏得了勝利,還完成了所有任務的話,就有可能一次斬獲很高的積分。」

  「不過也因為這是脫離於角鬥場之外的戰鬥場地,所以無論是比賽時長還是危險性都有了提升,在進入以後就是默認簽訂了生死契約,如果戰鬥場地中巡查的檢驗官們沒有及時營救也不能鬧事,只能認命。」

  在解釋完規則之後,那個貴族戰士非但沒慫,反而雙眼都開始發亮了。

  「不愧是高級角鬥場,果然比低級的刺激!」

  藥檀很擔憂地看著這個明顯比科林斯還小的小兄弟:「你都不怕的嗎?」

  「不怕啊。」那個貴族小戰士眨了眨眼:「我打算一進去就直接站安全區裡看你們打,為什麼要怕?」

  「……」

  行吧,只要金主不要求取消交易,那一切都好說。

  反正再危險也不可能比之前的高危區域可怕了。

  眼看著魔法陣開始亮起光芒,為了讓後續的交易更加順利,黎離不擇手段地往金主的手裡塞了兩塊肉乾當作賄賂,以便收獲好評。

  很快,隨機魔法陣亮起了光芒。

  在微微的眩暈過後,黎離幾人眼前的畫面煥然一……舊。

  根本不能說新,因為此刻的他們身處在一片倒塌的廢墟之中,周圍處處皆為斷壁殘垣,除了他們五人之外不見任何人影,只有頭頂隱約的巨型魔法結界的光輝提醒他們身在比賽場地中了。

  入目之內,只有高低錯落的空蕩屋舍和裂開的大街,其餘的什麼也看不到,也無法確定對手是誰。

  「這個應該是塔城廢棄了上百年的舊城區了,因為裡面全是危房,所以早就不允許塔民進入了,沒想到會被圈為高級角鬥場的戰鬥區域……」科林斯嘖嘖地感嘆了一下,摸了摸身前那堵灰色的牆……

  「砰!」

  牆塌了。

  眾人才看到牆壁後方還懸浮著一張任務卷軸。

  黎離一邊抓過它,打開後不識字……只能遞給了科林斯。

  小胖子讀著上面的任務:「獵殺任務,戰鬥場地中會隨機投放高級及以下等級的魔獸,任務要求為獵殺至少一隻高級魔獸,完成任務後每人額外獎勵一點積分。」

  黎離躍躍欲試「殺兩隻能加兩分嗎?」

  科林斯還記得規則,搖搖頭:「不行,想要加更多分只能拿到更多任務卷軸。不過我昨晚問了問我哥,他說有些高級魔獸身上被綁了任務卷軸,等會兒你殺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

  「那我們一邊找任務需要的高級魔獸,一邊去尋找對手吧?」藥檀征詢隊友的意見。

  隊伍很快便達成了共識,臨走之前,科林斯朝著安全區的地上丟了個水球術,把地面沖刷得乾乾淨淨。

  他沖著那個貴族戰士客氣伸手示意:「請坐,我們稍後就回來。」

  年輕的小戰士看著完全被廢墟遮擋了視線的安全區,似乎有點遺憾:「我在這裡好像看不到戰鬥啊,完全沒有參與感和體驗感……」

  黎離歪頭想了想,認真道:「想要參與感嗎?」

  「嗯!」

  「那你先別進去,遇到危險之前就在邊上等著,我等會兒就讓你有參與感。」說完這句後,黎離補充:「不過……」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上道:「我家收租的,在塔城最熱鬧的幾條街區都有空鋪面待出租,需要的話,我跟我父親說你們救了我的命,讓他半價租給你們!」

  「成交!」

  得到承諾的黎離頓時來了精神,幾個縱躍便走到了最前面開始探路。

  她身法極好,加上身上沒有魔力波動,一身白衫穿行在灰白色的廢墟之中毫無痕跡。

  西壬落在最後面壓陣,科林斯手中隨時準備好了一個水之束縛準備控制魔獸或對手,藥檀則一邊走一邊在角落丟下靈力烙印。

  廢墟戰鬥場地的另一邊。

  哈皮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賽場了。

  他熟練地在安全區周圍找出了任務卷軸,掃了一眼後心中稍定:「是最常見的獵殺任務,只要殺十隻中級魔獸就能拿一分了。」

  身後其他隊員詢問作戰計劃:「隊長,是先找人還是先完成任務?」

  「先找人。」哈皮的思路非常清晰:「先把對面四個送出去,最後剩一個的時候慢慢去做任務也不遲。」

  哈皮很了解高級角鬥場這些人的心態……幾乎都是年少有為的天才們,這些人心高氣傲,即便隊友全部被淘汰了,剩下的那個肯定也以為憑自己一己之力能翻盤,加上高級角鬥場每場戰鬥的留影畫面都是會被白色尖塔保存,為了不丟家族或是學院的臉,他們都會死撐著不認輸。

  完全不用擔心對面認輸來不及做任務。

  既然想好了作戰策略,五個魔法師就堅持既定原則,甚至在看到遠處的廢墟之中出現了幾隻中級魔獸也暫時沒有動手,而是非常謹慎地尋找著對手的痕跡。

  「注意魔法波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高級角鬥場中絕大多數人都會使用魔法……」哈皮的話還沒說完,一隻魔獸似乎注意到了他們,猛地撞破一堵灰牆衝了過來。

  哈皮飛快拿出魔杖施展了一道群體護盾:「風之屏障!」

  然後是近乎瞬發的一道:

  「風刃!」

  那隻中級魔獸瞬時倒地。

  雖然一隻任務魔獸完成了,但是哈皮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擦了擦濺到自己臉上的魔獸血漬,低聲警告隊友:「趕緊離開這裡,不然就暴露我們的位置了。」

  還好他用的風系魔法並不似其他元素魔法那樣醒目,風刃的動靜也很小,應該沒有讓對手發現他們。

  不遠處。

  黎離吸了吸鼻子。

  她在風中嗅到了熟的不能再熟的血腥味。

  對這個氣味太過熟悉的黎離立刻朝後面的隊友們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而後飛快地順著血腥味追蹤而去。

  劍修的速度無人能及。

  在黎離悄無聲息地落在一片殘石渣上時,她看到了一晃而過的紅色袍角。

  哎喲,果然遇到老朋友們了,這不就巧了嗎!

  黎離精神大振,用靈力遮掩住自己的腳步和氣息後,如游魂一般靜悄悄地朝著那邊摸過去。

  刺客永遠是魔法師的天敵,或許從今天開始這些年輕的魔法師們會逐漸體會到這個真理。

  落在最後面的是一個土系魔法師,他正在非常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然而就在這時……

  一道劍風悄然朝他後頸襲來。

  他下意識地想拿起魔法杖用魔法反擊,然而還沒吟唱出來,魔咒就噎在了嘴裡。

  土系魔法師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往下癱倒,還沒躺平到地上,黎離已經輕盈地躍上前拎起他的衣領,咔擦兩聲弄折他的手,再沒收掉魔杖,丟到廢墟的角落。

  不出意外的話,這人再躺一會兒就會被判定為出局,在戰鬥場地外的巡查人員會來把他帶出去的。

  果然魔法師被近身後都很孱弱,看看人家矮子劍士,被超高階魔獸攻擊了無數次,又被黎離狠狠踹了一腳都沒暈過去,多堅強!

  想來前面的隊伍很快就會發現少一個人了,她得抓緊時間再解決兩個。

  黎離回望了一下,給趕上來的科林斯做了個施法的手勢,後者馬上懂了。

  他的姐是讓他用魔法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科林斯摩拳擦掌,為了能夠成功吸引到敵人,他毅然決定吟唱現階段最強的那道魔法……

  「無所不在的水之元素啊……」

  當熟悉的水系魔法元素剛開始湧動之時,哈皮猛地轉身:「是科林斯!」

  「他們在我們後面!回去戰鬥!」

  哈皮給自己加持了風之祝福,原本速度緩慢的他立刻迸發出堪比戰士的極致速度。

  果不其然,他在一處廢墟上看到了小胖子熟悉的身影,而後者上方已經開始凝聚出一雙液體大手——

  「水之束縛!」

  哈皮非常迅速地一揮魔杖:「風刃!」

  科林斯的魔法被打斷了!

  即將凝結而成的水之束縛潰散成了一灘水滴,如暴雨般傾瀉到了地上。

  然而哈皮沒有絲毫鬆懈,因為他看到科林斯又在吟唱魔法了。

  「風刃!」

  堪比瞬發的風刃能夠讓哈皮完美打斷科林斯的魔法。

  幾次過後,科林斯似乎憤怒了,居然舉著那根斷了一截的魔杖朝著哈皮狂奔而來——

  哈皮只是冷冷一笑,接連不斷地風刃朝著科林斯丟去。

  科林斯也用魔法抵抗:「水盾術!」

  只是和哈皮比起來,科林斯似乎還是遜色不少,他的水盾術很快就被風刃切破,眼看著就要開始掛彩了。

  就在哈皮又一道風刃準備丟出去的時候,對面的科林斯突然高高地舉起了魔杖。

  他非常大聲地喊:「認輸!」

  攻擊已經認輸的對手是違規行為,哈皮不得不撤回魔力,只是看向科林斯的眼神已經變得不對勁:「你就認輸了?難道完全不在意我們之間的賭注了?」

  此刻來帶離科林斯離場的巡查人員還沒抵達,科林斯抱著魔杖眨了眨眼睛,聲音輕快:「沒啊,我認輸,但是我們隊還沒認輸啊。」

  哈皮的腦中一個激靈。

  他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妙,猛地回頭。

  然後他就看到了身後的廢墟之中走出三道身影,他們手上還都拿著一根魔杖……不對,那個女劍士一隻手上拿了兩根。

  再後面,是三個被打昏的魔法師。

  不對還有一個!興許還有希望!

  哈皮還在等待著剩下的隊友在暗處吟唱魔法把他們全部放倒,然而這時,騎著禿頭鷹獸的巡查人員已經落地,熟練地將不遠處廢墟中的那個土系魔法師扛走,又把昏死過去的另外三人帶上。

  原來只是和科林斯對拼了幾道魔法,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藥檀笑得很友善:「很不巧,我們隊最擅長對付的就是純魔法師隊伍了。」

  黎離的速度太快了,她總能搶在魔法吟唱完畢之前貼近魔法師,然後一記空手奪魔杖讓對方徹底喪失作戰能力。

  但凡換成阿瑞斯戰鬥學院或是東塔綜合學院,都不可能出現這樣完全一邊倒的局面,畢竟矮子劍士和伊莉絲被近身後都能反打。

  哈皮:「……」

  在騎上禿頭鷹獸以後,已經準備退場的科林斯還不忘陰陽怪氣:「你該不會要認輸吧?別吧,我們華萊士魔法學院什麼時候認過輸,丟不起這個人啊——」

  哈皮:「……」

  剛進來時說的話開始瘋狂打自己的臉。

  哈皮不說話,黎離也沒空採訪他的心歷路程,她匆匆對藥檀和西壬交代:「把他盯著,我先去做任務。」

  她剛才瞥到一隻高級魔獸的蹤影了。

  西壬立刻拿箭瞄準了哈皮的嘴,只要後者敢動一下嘴皮子吟唱魔法,他就會讓對方開不了口。

  藥檀也笑眯眯地上前,拿了一個精致小巧的水晶瓶子遞過去:「乖,咬著。」

  瓶中的液體呈現出五彩斑斕的黑色,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東西。

  在西壬的瞄準下,哈皮不敢說話,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盯著藥檀:「?」

  「我需要確保你不會偷偷吟唱魔法,所以你最好咬住它,不然我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手抖倒你身上。」藥檀的語氣其實非常溫和,像是在哄小孩子吃藥。

  哈皮緩緩張嘴,在藥檀準備把水晶瓶子塞他嘴裡的時候,一道快到驚人的風刃在西壬射箭的同時襲向藥檀!

  西壬的箭也同時飛抵,哈皮一聲悶哼,竟然頂著箭傷猛地撲向了藥檀。

  那道箭太快了,儘管哈皮拼命想躲,臉上還是被射出了一道巨大的血洞。

  他忍著痛,喘著粗氣壓著藥檀,手中的魔杖抵在藥檀的胸口,眼睛卻死死地頂著西壬:「你認輸!不然我的風刃就落到他脖子上了!」

  那邊的西壬面無表情地盯著哈皮,他的神情略微有些古怪,只是哈皮已經無暇思索太多了。

  讓這個弓箭手認輸,然後解決掉這個藥劑師……等會兒再想辦法摸到那個劍士後面用魔法帶走她,華萊士魔法學院不是沒有獲勝的可能!

  「想留住他的命就認輸!」他再次催促西壬。

  然而西壬揚了揚眉毛,居然默默地把雙手環抱在了胸前,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麼,哈皮覺得自己臉上的那根箭似乎在動,但是卻離奇的沒有什麼痛感,更奇怪的是……

  「你的手是不是也麻了,快握不住魔法杖了?」

  被他壓在下面的那個藥劑師突然開口詢問,說話的同時,他甚至還伸出手企圖搶奪哈皮的魔杖。

  真是好笑,哈皮下意識地想要吟唱魔法,然而卻突然發現他的嘴麻木得動不了了,更可怕的是……

  哈皮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藥劑師輕鬆地推開自己,然後輕而易舉地從他手中抽走了魔杖,而他無論如何努力,都感覺不到半點力量的存在,整個人都處於麻痺狀態!

  藥檀鬆手,露出那個被壓碎的小小水晶瓶,把那些碎渣甩下來。

  「這是毒蛛藥劑,對人類而言毒性還好,碰到了也不會馬上致命,不過兩天之內不吃解藥也會死的。幸運的是我拿出它之前就吃過解藥了,所以我沒事,但不幸的是你有事了。」

  哈皮憤怒地瞪著藥檀。

  藥檀熱情地摸出另一瓶黑色藥水:「只要五百魔法石就能解毒,等會兒出去後記得來找我買解藥。」

  西壬慢悠悠地走過來,看了看那邊:「走吧,把他帶去安全區那邊等黎離。」

  渾身無力的哈皮被西壬扛豬似的扛在肩上帶著往回走。

  回到安全區附近時,西壬和藥檀才發現黎離已經先一步抵達了,她手上還拖了一隻龐大的高級魔獸,只是那隻凶殘暴戾的魔獸已經奄奄一息了。

  黎離把魔獸丟到安全區前面,巨大的動靜讓那個正在打瞌睡的貴族戰士猛地驚醒。

  「嘶!這……這是高級魔獸嗎!」那個小孩兒臉上全是震驚,拿著武器的手都有點抖。

  他還沒見過高級魔獸……不,在跟隨父親出塔城的時候見過,不過是看到高級魔獸吃人,當時的血腥程度給孩子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以至於根本不敢直視這種可怕的存在,在角鬥場中對上魔獸也總是想起家中護衛們慘死的模樣,不敢真正動手。

  「嗯,還差最後一刀,你要的參與感。」黎離示意他可以動手了。

  貴族戰士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緒,恐懼逐漸被勇氣取代——

  「啊!」

  他毅然朝著高級魔獸斬出一刀,血濺了他一身。

  貴族戰士還沒回過神,黎離便關切地詢問:「參與感有了嗎?」

  「有了!」他毫不猶豫地點頭,親手擊殺了一隻高級魔獸,這樣的經歷足以讓他在朋友之中吹一年了!

  「那鋪面?」

  「全場半價任你挑!」

  「很好。」黎離滿意了,在看到任務卷軸顯示任務完成後心情就更好了,指了指地上癱軟的哈皮:「再送你一次參與感,你來把他給淘汰了吧。」

  「這……這這這不好吧?!」貴族戰士握著還沾著血的刀,雙手都開始發抖了。

  地上渾身發麻但是意識猶存的哈皮眼皮子也直抖:「!!!」

  正在外面悄悄觀看留影畫面的凱瑞和衛斯理:「!!!」

  「沒讓你殺他。」西壬不耐煩地踹了踹哈皮,示意貴族戰士把他拉起來:「帶著他一起進入安全區,就等於把他淘汰了。」

  貴族戰士狠狠地鬆了口氣,連忙拖著哈皮走入安全區。

  幾乎是在哈皮退場的瞬間,黎離幾人胸前的黃金勳章上數字開始往上跳動。

  六分到手,完美!

  ……

  被傳送回休息室後,那個貴族戰士似乎還有點沒回過神。

  他回味著方才戰鬥的刺激,心跳得越來越快。

  賺大發了!

  科林斯已經非常熟練地擬好了契約書:「這邊是半價任選一間鋪面租讓的契約書,麻煩簽一下契約,天劍宗的人大概會在五天內與你們家族接洽。」

  貴族戰士愣了愣,雖然有點好奇為什麼是天劍宗而不是荊棘玫瑰家族,但是他現在更關注另一件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盯著科林斯幾人看:「那個……」

  科林斯警覺:「高級場的戰鬥都由留影記錄的,你不能反悔!」

  「不是,我是想問,我還能再參與一次嗎?我能再多租一間店鋪給你們!」貴族戰士仰著腦袋期待地看著黎離。

  「不急不急……先讓你的朋友們挨個參與一次再帶你玩。」科林斯趕緊將依依不捨的貴族戰士送走,然後換了個同樣帶著一臉清澈的愚蠢的貴族魔法師進來。

  「我記得你家好像是收購卷軸的對吧?這樣,你想辦法給我們弄幾張隨機傳送卷軸,我們帶你體驗火球術秒高級魔獸的快樂。」

  貴族魔法師雖然瘋狂心動,但還是趕緊搖頭:「這種卷軸我不敢偷,我父親會打死我的!」

  科林斯非常豪爽:「沒讓你偷,我們會按照市場價付錢,但是你得確定優先售賣給我們!」

  「那倒是可以……但是隨機傳送卷軸太難得了,我也無法保證什麼時候能拿到。」

  黎離突然開口:「那就把高級治療卷軸優先賣給我們,我們也按市場價收。」

  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次她會帶很多傷員出劍陣,用高級治療卷軸加上藥檀的丹藥,想來他們能更加迅速地恢復戰力。

  高級魔法卷軸平時都專供給那些大學院或是直接流入拍賣場,黎離想要大規模採購,還真需要這位貴族二代的幫助。

  貴族魔法師毫不猶豫地點頭了,反正賣誰都是賣,還能體驗火球術轟高級魔獸的刺激,他肯定願意!

  他迫不及待:「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科林斯嘿笑著往休息室外面走:「等等,我們要等一些老朋友申請戰鬥後再行動……」

  ……

  華萊士魔法學院所在的休息室中。

  這裡面的氣氛很不好。

  黎離沒下死手,只是把他們全部打暈淘汰而已,魔杖也在巡查人員的要求下歸還了他們。

  哈皮的臉是綠色的,不是被氣綠了,而是被藥檀的毒蛛藥劑給毒綠了。

  他當然不可能去找那個藥劑師買解藥!誰知道會不會中新的毒!

  萊格寶小心翼翼地給他連用了三張高級治療卷軸,合計損失三千魔法石後,哈皮身上的麻痺感才逐漸消除。

  他忍了忍,倒是沒有斥罵隊友的愚蠢,而是沉聲先反省自己:「進入陌生的戰鬥場地後,身為隊長的我沒有馬上放出結界,導致被對方劍士近身挨個擊破,這場是我的問題。」

  頓了頓,哈皮冷著臉瞪住其他幾個人。

  「拋開我的失誤不談,你們就沒有問題嗎?都起來做檢討!」

  「隊長,是我吟唱的時候沒注意後面,被箭偷襲……」

  「我脫離了隊伍,被人從邊上直接撂倒……」

  剩下幾個魔法師也苦著臉挨個檢討自己的錯誤,總結在一起就是——

  實力不是問題,問題是太大意被偷襲了。

  綠臉哈皮看了看自己的隊員們,語氣嚴肅道:「損失掉的五分我們今天就要打回來!都恢復好沒有?」

  隊員們齊齊地回答:「恢復好了!」

  「很好,那我們現在就去申請新一輪戰鬥!讓那群只會偷襲的卑鄙小人知道正統魔法師有多可怕!」

  「是!隊長!」

  哈皮出去提交申請。

  角落站著守了好久的小胖子精神大振。

  在哈皮申請完之後,他飛快地上去:「天劍宗一隊,申請戰鬥!」

  過了一會兒,天劍宗一隊抵達了新的戰鬥場地。

  才剛站穩,科林斯就察覺到遠處傳來明顯的風系魔法元素波動。

  非常熟悉的魔法氣息,他之前在候補席看了足足一整年。

  中級防禦魔法【風之屏障】!

  這不就又巧了嗎!

  科林斯搓了搓手,和隊友們相視一笑,再次露出小人得志的反派嘴臉。

  小飛劍來咯!

  …………

  塔城外。

  一隊迅捷褐馬的車駕正在狂奔。

  車內,安格斯的鼾聲越來越大,而威爾斯則拿著單片水晶放大鏡,認真核對契約書細則。

  馬車的顛簸對老財政官來說毫無影響,他早就習慣並享受起這樣繁忙的工作日程。

  就在他即將看完的時候,傳訊魔法卷軸亮了亮。

  威爾斯幾乎與塔城中所有貴族家族的財政官們都留有魔法烙印,但是今天傳訊的居然是從沒有聯繫過的一個家族。

  「您好,我是烏雲家族的財政官,首先請允許我向天劍宗和荊棘玫瑰家族送上誠摯的謝意,感謝你們救了我們少爺的性命。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懇,烏雲家族將按照約定,所有鋪面皆由天劍宗任選租賃,這是鋪面的具體地址……」

  威爾斯愣了愣。

  他和司空燼的契約上是有相關的條約,他需要負責幫助天劍宗開展塔城內的合作和業務。

  但問題是,最近太忙了,威爾斯還沒來得及去物色鋪面啊!

  而且還是任選半價鋪面?科林斯少爺他們還救了別人家族少爺的命??

  威爾斯將心中的納悶壓下,趕緊得體地回復了對方財政官,然後迅速地記下那些鋪面的地址,準備到時候與司空燼商量要哪間。

  結果還沒等他弄完這裡,傳訊卷軸又亮了。

  「您好,我是白鳥家族的財政官……感謝天劍宗和荊棘玫瑰家族……你們救了我們少爺的命……擇日擬訂優先供應高級治療卷軸契約……」

  怎麼又救別人命了?科林斯少爺的水療術進階成群體治療了?

  威爾斯的心還沒平靜下來,過了許久——

  「您好,我是紅寶石家族的財政官……」

  威爾斯:???

  他們今天到底幹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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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8 02:21: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二章 半獸人

  在同一天連續三次遇到天劍宗一隊後,哈皮幾人確定自己是被算計了。

  在又一次被黎離快到詭異的劍打斷即將出口的魔法,且被狼狽打暈過去後,休息室中的五個人表情都變得不對勁了。

  「隊長……我只有三分了,再輸就掉等級了。」萊格寶的聲音顫顫,表情已然在崩潰的邊緣了。

  哈皮整個人身上好似被陰霾籠罩,眉眼壓得很低,握著魔杖的手指關節都因太過用力而隱隱發白。

  沉默了良久,他才看向隊伍中的土系魔法師。

  「現在我們和他們的排名分別是多少?」

  第一場輸的時候哈皮去看了看,他們隊的總分還遠遠排在科林斯那個隊伍的前面,但現在在他們總分掉了四十五分,而對方起碼增加了相應分數的情況下,想來排名已經被甩開了。

  那個土系魔法師忙不迭地點頭,跑到白色尖塔巨大的正廳內,仰頭看著黃金色的那道排行牆。

  在看完次序之後,他輕咦了一聲。

  跟出來的哈皮皺眉問:「排名被他們反超了?」

  「不是。」土系魔法師茫然地撓了撓頭,非常費解:「我們的排名掉了不少,但是按說他們拿了這麼多分排名該往上升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們的名次也在掉,還掉得不少。」

  哈皮的視線落在天劍宗的隊伍成員名字上,面上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們第五個隊員,從一開始的白銀高分換成另一個白銀低分的了。」

  「啊?還能這樣嗎?」

  萊格寶回憶了一下規則:「好像如果剛申請隊伍的時候沒說是固定隊員,就能臨時變更成員,但是一旦成了固定隊員就不能換了。」

  通常來說,尖塔中的隊伍為了確保團結和利益分配,都會直接選擇固定組隊。因為誰也不敢保證一個臨時拉攏的隊友會不會收了對面的好處演戲,或者乾脆就是擺爛故意輸——

  在塔城長期的高壓環境中,這樣心理扭曲的人並不在少數。

  哈皮略煩躁地用食指敲擊著魔杖的杖身。

  當初科林斯說要打賭的時候,哈皮之所以應下,也是因為不知道另外幾人的等級。

  在他的推測中,科林斯的那三個朋友身上都沒有魔法波動,頂多也就白銀水平了。

  到了黃金的隊伍往往都是大家族培養出的精英或是某個學院的主隊,是絕不可能接納科林斯這樣的新人中途加入的。

  可是哈皮也沒料到,剩下三人居然全部都是黃金等級的,而且一個比一個猛!

  尤其是那個劍士……一想到自己被她在過去一天裡打斷的魔法,哈皮的心情就莫名煩躁起來。

  整整十四道魔法!甚至包括幾乎瞬發的風刃,但凡是在她面前吟唱的魔法,全部都被打斷了!

  正常的劍士哪可能這麼快!

  說不定這人就是荊棘玫瑰家族私下重點培養的魔法劍士,只是用了特殊的道具或是藥劑掩蓋了魔法波動,以達到更有效的偷襲手段。

  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尤其是那些刺客更喜歡做這種事。

  他們當中有些人能學會極其罕見的偽裝魔法,裝著普通戰士的模樣讓對手鬆懈,然後一記魔法送人升天。

  現在他們隊固定成員才四個,一旦後面那個叫天劍宗一隊的隊伍找到個黃金等級的固定隊員,排名將狠狠地把華萊士魔法學院甩在後面。

  「不能和他們硬碰硬了,看樣子科林斯是有備而來,那群人一定是針對我們的施法習慣提前特訓過,所以才能這樣精準地打斷我們每次的施法。」哈皮毅然地下決定:「晚上的時候我們再來申請戰鬥。」

  只要和那群瘋子避開,上分對於華萊士魔法學院來說並不算難事。

  當然,哈皮是不可能是為了躲著這群人,他只是非常雲淡風輕地表示「正好今天累了一整天,今晚和明天白日放假,晚上加班上分。」

  他就不信了,那群瘋子白天一直在戰鬥,晚上還能通宵上分,熬鷹都不是這麼熬的!

  得知明天能放一天假,剩下幾個魔法師原本緊繃的心總算送下來了,因戰敗而苦著的臉也悄悄轉好。

  他們四人在後面議論著要去哪兒的酒莊品嘗新醸的果酒,又約著一道去聽新來的吟游詩人的作品,興致比剛才戰鬥的時候好多了。

  哈皮皺著眉聽得不太高興,只是最後也沒說掃興的話。

  同樣一身疲倦的四人組在友好地送別了那群照顧生意的貴族二代,又承諾明天一定繼續後,也慢吞吞地往白色尖塔的四樓摸去。

  之前威爾斯為他們四人在白色尖塔中登記了信息,做任何事都力求完美的老財政官甚至還採購了塔城內最優質的家具和床品,且不論那些柔軟的地毯和根據每人的體型重新換置的桌椅,就連白色尖塔內普通的木板床換成了最高級的軟墊床,上面甚至還留有能用魔法石啟動的靜音魔法陣和顫動魔法陣,以達到安睡和按摩的雙重功效。

  可惜躺了沒多久,科林斯就渾身不自在地從半夢半睡中睜眼了。

  他打了個哈欠,跑去隔壁敲開了藥檀的門,盯著一雙黑眼圈磨牙道:「我想到自己被打斷的那道水之束縛就睡不著。」

  「不對。」藥檀搖搖手指糾正他的說法,「是三次,第一次是風刃,後面兩次分別是被火球術和飛沙走石打斷的。」

  「……反正就是很氣。」科林斯靠在門口一臉懊惱:「剛好排到他們也是魔法師,被打斷了也不會太危險,但要是換成魔法戰士甚至是刺客,一道魔法被打斷了對方就拿武器架我脖子上了。」

  藥檀也鄭重地點頭:「我也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有問題,敵人如果不近身的話就無法使用丹藥或者藥劑,後面兩局幾乎都在旁觀,所以我剛才也沒睡,正在研究怎麼將它們融入靈力中釋放。」

  「要不咱們去把黎離和西壬也叫上,再復盤一下今天白天的失誤?」

  兩個少年說幹就幹,跑去隔壁尋找另外兩人了。

  結果敲了半天,黎離那邊的門一直沒開,只有西壬的門推開了。

  他看起來很疲憊,腰上只繫了一張浴帕,手上則麻木地搓著被弄髒的白色院服。

  「上半夜我剛去打了兩輪單人戰。」他聲音沙啞道:「你們要找黎離的話估計要明早了,剛剛我打完的時候,正好看到她過去。」

  「咦?」科林斯對於這兩人的內捲行為感到震驚:「我們不是說好了明早一起帶金主們打組隊賽嗎?!」

  「嗯。」西壬一邊搓衣服一邊簡短解釋:「我和她商量過了,我上半夜上分下半夜睡覺,她上半夜睡覺下半夜上分。」

  「嘶!」

  你們兩個戰鬥瘋子沒事吧?

  搓了半天也沒洗乾淨的西壬逐漸暴躁,眼看著要把衣服搓爛了。

  藥檀看得很嫌棄,奪過衣服繼續幫著搓。

  「那這次就交給你了,下次我再來,我先躺了。」

  西壬仰身往後一倒,很快便睡著了。

  科林斯和藥檀一邊則蹲在他房間的角落,繼續商量復盤今日戰鬥的細節。

  「我覺得吧,多吟唱幾次練練就能防止被打斷了,要不你先念一個小一點的試試?」

  「小一點的?」

  藥檀點頭:「對,就你用水元素凝聚出的手應該能控制大小吧?你把它弄小點就能在屋裡練了……」

  科林斯照做了,慢吞吞地凝聚出一隻小手。

  「然後再練一下操控能力,來,用這隻手搓一下衣服試試,等等,我去把我的髒衣服也拿過來,你也能多試幾次。」藥檀說著便行動起來。

  科林斯一邊操縱著水之束縛搓衣服,一邊感動道:「藥檀你真好,替我想得真周到。」

  藥檀把髒衣服全部堆在科林斯面前,靦腆微笑:「這是做朋友應該的。」

  科林斯也投桃報李,積極地給藥檀出主意:「那你不如也把洗衣粉融入靈力試試看?就把這些衣服當投毒對象!要是能醃透了就說明你成功了!」

  原已準備去西壬旁邊躺平的藥檀被迫鹹魚打挺。

  「行吧。」

  在科林斯和藥檀快睡死在那堆髒衣服前面時,黎離回來了。

  戰鬥過的她與西壬不同,非但沒有半點疲憊,甚至眉目間的神采都要好上許多。

  對此她的解釋是:「昨晚遇到的兩個對手都很不錯,切磋得勉強算是酣暢淋漓了一半。」

  「……」

  廢話,大半夜不睡覺跑去上分的要麼是想要保持段位擺爛掉分的,要麼就是和她一樣拼的捲王,實力定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飛快地洗漱一番後,四人組為了省時沒去飯堂,而是皺眉吞下了藥檀新煉製的辟穀丹。

  「新改造的口味,是不是好點了?」藥檀滿含期望地等待反饋。

  西壬:「也不能說好或者不好,就是……噦!」

  科林斯:「其實這個味道也還好吧……噦!」

  吃慣了的黎離倒是面不改色,涼幽幽地提醒:「吐了還得再吃一次,忍住吧。」

  他們只好忍住了,待嘴裡的怪味兒消失後才趕緊給反饋。

  「下次能做個牛肉乾味道的嗎?」

  「水果味更好,再不行樹皮味也比現在的好啊。」

  ……

  四人急匆匆地趕去老地方,那些輪到今日體驗快樂的貴族二代們來得很齊整,然而今天時間都過了,也沒能等到哈皮那五個老熟人。

  無奈之下,他們也只能懷著對老朋友的思念先申請對戰了。

  被黎離幾人心心念念惦記著的華萊士魔法學院一隊,直到夜深人靜之時才悄然踏入白色尖塔。

  此刻夜已深極,人來人往的白色尖塔內鮮有完整的隊伍出沒,大多都是氣息危險的獨身勇士露面。

  純白色的巨大正廳中,有幾個全身都被盔甲包裹,只露出銳利眼睛的戰士面無表情地路過,甚至有人還帶著輕蔑的神色一瞥哈皮幾人,挑釁似的拿著還在滴血的武器示意。

  也有整個人都包在斗篷中的神秘魔法師完全不看前人,強橫地從哈皮幾人之間穿過去。

  甚至還有幾道陰風從他們的背後掠過,直到對方發出不懷好意的怪笑後,他們才意識到那是一個善於隱藏蹤影的刺客。

  哈皮腳步放緩。

  「應該是剛從高危區域回來的隊伍。」

  雖然對方並沒有亮出勳章,但這樣的隊伍肯定是黃金等級高分了。

  深夜的白色尖塔中出沒的多是這些剛從危險區域輪值回來的人,他們或許以前也畢業於那些有名的學院,和這些年輕人一樣青澀,但是在長時間的血腥廝殺之後。這些人身上的氣息明顯不是這些學生崽能比的了。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濃鬱到仿若實質的血腥味。

  方才的那個刺客身上似乎籠著一團霧,讓人看不清他的具體面貌,華萊士魔法學院的這些年輕魔法師們也只能看到那團霧湧向了申請對戰的登記處,然後便和那幾個戰士一起進入了一間休息室。

  萊格寶後背發涼,確定自己身後沒有刺客後,才壓低聲音問:「隊長,我們要現在申請對戰嗎?」

  經過天劍宗一隊的調教,他們現在也摸到了匹配對手的規律了。

  如果剛才進去的隊伍也是黃金等級,因為這種時候幾乎沒有其他隊申請組隊作戰,所以鐵定會輪到他們這群魔法師上場!

  「……」哈皮看了一眼萊格寶,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開口:「萊格寶,我記得你說你的分數快掉到白銀了是吧?」
萊格寶茫然地點頭:「沒錯,隊長,所以我們更不能輸——」

  輸字的尾音還沒說完,哈皮便義正詞嚴道:「所以今天先單排吧,你把分數打上來再一起組隊上分。」

  萊格寶:「???」

  「可是隊長,我主修的是輔助魔法,不方便申請單人對戰啊!」

  然而容不得萊格寶拒絕,哈皮已經微微抬著下巴,優雅地握住魔杖,腳下的精致皮靴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上前申請單人對戰了。

  「……」

  後面的幾個魔法師也只能嘆氣,乖乖地跟著隊長一起申請單人戰。

  西壬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只有一片眼熟的衣角。

  原本疲憊不堪的精靈精神大振,長腿兩步並一步奔到樓頂的臥室,挨個砰砰砸門。

  「起來!」

  「快跟我一起出去,迎接老朋友了!」

  黎離悄悄轉過頭打了個哈欠,勉強打起精神:「我趕緊才剛躺下,怎麼就到下半夜了嗎?」

  「不是!」西壬神采奕奕:「我看到華萊士魔法學院的人了,他們居然想摸黑上分,我們能不趕緊去迎接?」

  一聽到這裡科林斯可不睏了,當即回去拿魔杖:「那必須去啊!」

  黎離:「……」

  四人在服用了藥檀給的醒神丹後睏倦一掃而空,帶著明確的目的性直奔向申請對戰的登記處。

  「你好,我們要申請五人組對戰!」

  凱瑞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到黎離幾人……他要等的應該是另一個隊伍才是。

  臨時被調來值晚班的他眉頭緊皺,態度強硬地警告眼前這四人:「你們只有四個人,想要申請五人組對戰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建議你們明天早上等到第五個隊友後再來申請。」

  「沒關係的。」黎離搖搖頭,反正天劍宗一隊的第五號位置永遠是留給金主的,壓根就沒指望真的有五號隊友出現。

  凱瑞心中做著艱難的抉擇,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一次勸說:「你們要知道,這裡面巡查人員不是能馬上趕到的,也不是每次認輸對手都能馬上收手,裡面不乏有一些好戰分子殺戮上頭後惡意殘害對手……」

  黎離心中默默地給了這個眼熟的工作人員一個好評,他居然這麼盡職盡責地提醒他們,真是個好人。

  不過好評的同時並不影響黎離他們堅持申請。

  總不能因為未知的一些危險而停止前行吧?

  凱瑞咬牙思考了許久,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剛才進去的那隊人身上的血腥味一直縈繞在他的鼻息間。

  他心中掙扎糾結了許久。

  最後,他看向黎離,一咬牙:「黎離勇士,我是你的支持者,我知道你從進入角鬥場過就從未輸過,你記得這次也千萬別輸!實在打不過記得趕緊逃跑!」

  黎離怔了怔,雖然不知道這個眼熟的工作人員為什麼這樣說,但是她還是給了對方一個堅定的眼神。

  「多謝提醒,我知道了。」

  凱瑞面露狠色,飛快地通過了天劍宗一隊的對戰申請,他伸手在魔法陣上搗鼓的動作像殺豬一般暴躁。

  「我堵上自己的聲譽和未來信你們了!不能輸!」他眼眶都快含淚了。

  「……」這麼激烈的反應,如果不是愛得深沉的話,黎離就懷疑對方應該是去了地下賭場,把全部身家押在天劍宗一隊身上了。

  西壬抱著手,非常冷傲地說了一句台詞。

  「吾輩箭修,自當心無他念,一往無前!」

  「你這又是哪兒聽到的?」黎離側目。

  西壬壓低聲音解釋:「老師給我的衣服裡夾了一篇王大爺代筆,以不能修煉的弓箭手為主角的逆襲打臉故事,裡面的主角說了這句話後就上場亂殺了。我和藥檀已經鑑賞過了,你要看的話回去給你。」

  黎離拒絕被大師兄的話本洗腦:「不用了。」

  「哦對,你是文盲看不懂,科林斯你要看嗎?」

  「看!要是精彩的話,咱們還可以考慮賣給劇院,讓他們表演出來,這樣黎離就算是文盲也能看懂了。」

  「……」

  謝謝你們這麼照顧文盲哦!

  在殘忍嘲笑黎離的歡快氣氛中,四人組進入了等待戰鬥開始的休息室。

  在短暫的等待過後,休息室中又亮起了熟悉的傳送陣光芒,下一刻,天劍宗一隊被傳送抵達了新的賽場。

  黎離睜眼,將前方的景致盡數收入眼底。

  這是一片蒼涼又野蠻的山地,四人身後是一座高聳陡峭的高山,想來已經在塔城之外了。

  此刻正是最幽靜的午夜,整個山地上只有荒涼的雜草和猙獰的亂石,雙月的光輝灑滿了整個山地間,從黎離幾人所在的山溝直蔓延到看不到頂的山巔,冰冷的夜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再遠處,是劃分賽場範圍的魔法結界隱約亮起的微光,可以看到數十隻禿頭鷹獸在結界之外盤旋,按著之前的經驗,黎離他們知曉上面坐著的都是在戰鬥場地外巡查的角鬥場檢驗官們。

  「奇怪了。」

  藥檀納悶地抬頭看著在結界之外盤旋的禿頭鷹獸,略微有些費解:「之前的戰鬥也就兩三個檢驗官吧?怎麼今天這麼多人?」

  天上飛來飛去的禿頭鷹獸至少有二十隻了,這排場未免太足了吧?

  科林斯很樂觀地找出了原因:「大概是半夜比賽的隊伍不多,值班的人都過來看熱鬧了吧。」

  也是,剛才他們出來的時候都沒碰到人。

  熟悉的任務卷軸落下。

  西壬一把將它撈進手裡。

  「守護任務:身為勇士,以強大的力量守護平民是光榮的義務。山頂上放置了五個脆弱的平民人偶,尋找並保護好它們直至戰鬥結束!

  戰鬥結束後,每保存一個完整的平民人偶將額外加一分,全部完好則每人累計加五分;相對的,每有一個平民人偶破碎則額外扣一分,全部破碎則每人累計扣除五分!」

  「好家伙!」科林斯震驚:「這意思就是,如果沒能護好平民人偶,哪怕我們贏了戰鬥也等於白打了?」

  西壬再給他沉痛打擊:「如果輸了,而且任務全部失敗的話,一共得扣十分。」

  「如果沒猜錯的話,對方的任務就是破壞人偶。」藥檀飛快地分析出關鍵:「我們要搶在對方前面登上山巔,把平民人偶先搶到手!」

  「我去。」

  黎離當即準備御劍往上。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刺耳的鳥類尖唳聲。

  遠處的亂石上方,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之中,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遠了,四人只能看見對方大概的輪廓……

  這是個人,然而他的腳是如同鳥類一般的利爪,而手則化作了一對大得可怕的黑色翅膀,每一次扇動,他的身體便在烈風中攀升一段距離。

  朦朧的月色之下,四人組見證了遠方的黑影由人變鳥的全過程!

  西壬:「O 。O?」

  藥檀:「O 。O?!」

  科林斯:「0 。 0!!」

  黎離:「- -」

  ……

  白色尖塔外。

  塞爾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從阿瑞斯戰鬥學院趕往白色尖塔,為此不惜以加餐為代價,讓伊莉絲給自己連續丟了好幾個【風之祝福】。

  「讓埃西亞他們也抓緊時間,我們必須盡快趕往白色尖塔!」

  才剛經歷了學院殘酷特訓的伊莉絲睏倦得不行,在聽令照做的同時,卻也不由得嘟囔。

  「隊長……明早我們學院不是還要繼續高強度實戰演習嗎?怎麼大半夜還要起來去白色尖塔上分啊?」

  塞爾的聲音在夜風中冷得出奇。

  「你知道為什麼阿瑞斯戰鬥學院這幾天要特訓演習嗎?」

  作為隊伍的斥候,雖然學院裡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但是善於捕捉各種細節的伊莉絲卻早已有了自己的推測。

  她微微眯起圓眼睛,聲音也沒了平日的懶散,變得正經許多。

  「學院的歷史課程老師在前天開始給我們講解有關北塔城的知識,甚至還有禮儀老師來傳授我們各族半獸人的見面禮問候禮等等……不出意外的話,是北塔城的半獸人要來我們東塔城吧?而且看這隆重的架勢,應當是掌管他們之中黑塔議會的某位貴族半獸人要帶人來。」

  快速說完分析後,奔跑在前面的伊莉絲回頭眨了眨眼,狡黠笑道:「所以我答對了嗎,塞爾隊長?」

  「答對了,但是沒有獎勵加餐。」塞爾快速地越過伊莉絲,神情非常嚴肅。

  「計劃內,北塔城的獅族小公爵將在兩日後抵達東塔城,作為獅族的未來繼承人,這位小公爵在黑塔議會中具有很大的話語權,極有可能登上半獸人的王座。」

  位於北塔城的黑塔議會明面上是由矮人,半獸人及幾乎消亡的地精等多個種族組成,然而由於半獸人過於強大,實際上黑塔議會中半獸人就佔據了超過七成的席位。

  如果獅族能夠統一半獸人各個族群,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將成為北塔城的無冕之王。

  「咦?」伊莉絲愣了愣,不解道:「可是兩日後小公爵才來,我們現在去白色尖塔幹嘛?提前布置歡迎的鮮花和彩帶?」

  「……」塞爾被自己的隊員清奇的腦回路弄得不想說話。

  眼看著白色尖塔越來越近,身後的埃西亞三人也追了上來,塞爾才咬牙切齒道。

  「那些半獸人行事從來不講什麼規則或是禮節,要不是今天值守的人經驗老道,辨認出那些人的勇士勳章背面是黑色尖塔而非白色尖塔,還不知道那個獅族小公爵居然派了他的親衛隊走在最前面,來到咱們這裡準備挑事了!」

  半獸人的體力與戰鬥力遠非尋常人類能比,更何況那還是強勢的獅族小公爵的親衛隊!肯定是整個半獸人族中最精英的那一批人。

  「哈?」匆匆趕上來的埃西亞聽到這句話後眼睛都瞪大了。

  四大塔城的塔民勳章都是通用的,其他塔城的塔民的確能夠自由來往。

  狂獅迷茫地撓了撓頭,指著空蕩的白塔正廳:「可是我沒看到有半獸人啊。」

  「因為他們已經進入休息室,在等待對戰了。」塞爾快步朝著裡面走去,神情凝重:「這種事不可能讓老師他們出面,所以院長交代讓我們來狙擊他們,當他們第一輪的對手。如果我們輸了,給東塔城爭臉的事兒就要落到東塔綜合學院頭上了。你們都打起精神,別丟了阿瑞斯戰鬥學院的臉!」

  埃西亞目光一凜,握緊了巨斧點頭:「我明白了。」

  然而等他們抵達了對戰申請登記處的時候,卻發現這裡已經圍了許多檢驗官不許人進入了。

  直到塞爾說明他們的身份後,阿瑞斯戰鬥學院一隊的成員才被放行進入。

  還未走近,塞爾就察覺到前方有一道強大的氣息出現,至少是聖階魔法戰士!

  這應該就是白色尖塔的議會的決策者之一了!塞爾立刻站直身體,帶著敬意看向前方,畢竟每一位尖塔議會的強者都為人類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是所有年輕人們的偶像和奮鬥目標。

  然而還沒等塞爾走過去,那邊就傳來一道擲地有聲的怒叱。

  「你不跟那幾個孩子說明情況就把他們放進去了!你到底是對他們的實力有信心還是對自己眼光的盲目自信!」

  「對手不是普通隊伍!半獸人都是什麼德性你不知道嗎!」

  「你是不是真的想一輩子待在角鬥場拖屍體了!」

  「我讓你磨煉,你就是這樣拿東塔城的尊嚴和那群孩子的命來磨煉的嗎!」

  一個身著暗灰色鎧甲的中年魔法戰士正對著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怒噴著,後者低著頭默默承受著,一句話也不回答。

  塞爾回想了一下,看到那件暗灰色鎧甲上的烏雲家徽後,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這是烏雲家族現在的族長西普那,也是尖塔議會的決策者之一。

  「……」塞爾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對,但是想到院長路上還在催著他趕緊去狙擊獅族小公爵的親衛隊,於是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打斷那邊的訓話。

  「西普那大人!」

  他站著行了個標準的戰士禮,語氣鎮定道:「我們是阿瑞斯戰鬥學院一隊,特此來申請五人組隊對戰!」

  「……」

  西普那沉默地看了眼前的矮子劍士一眼,臉上的餘怒未消,卻不再罵人了。

  塞爾心中稍定,看樣子沒認錯人。

  「不用對戰了。」

  過了好一會兒,將情緒穩定下來後的西普那才板著臉,一字一句道:「你們一起跟我走,去巡察戰鬥場地的安全,如果輸了,你們再去對戰!」

  說到輸字,西普那再次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凱瑞一眼。

  凱瑞低頭不說話,只是跟在了西普那的身後。

  塞爾和其他幾個年輕人都愣了愣,然而容不得他們拒絕,因為西普那已經在吩咐角鬥場為他們幾人再準備幾隻禿頭鷹,預備臨時充當巡查工作人員了。

  直到被傳送到這次的比賽場地外面的結界入口處後,塞爾才隱約猜到了事情的離譜走向。

  有一個不知情的隊伍剛好趕在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隊伍前面申請了對戰,而那個敏銳察覺到獸人隊伍出現的檢驗官,居然在明知道只有半獸人隊伍在等待對戰的情況下,把那個無名隊伍給放進去了!

  自然而然,兩個隊成功匹配,被同時傳到了一個戰鬥場地。

  西普那越想越氣,狠狠地照著凱瑞的屁股就是猛踹一腳。

  「你這比豬玀獸還蠢的家伙!」

  「那個隊伍甚至還少了一個人!」

  「其中有三個都是不會一點兒魔法的普通人!」

  「等級最高的只是個中級魔法師,還是主修輔助魔法的!」

  聽到這裡,塞爾心中一激靈,下意識地與身後的隊友們對視一眼。

  五個年輕人的眼神在瘋狂交流。

  狂獅憨厚一笑:這些特徵聽起來好像很耳熟。

  埃西亞面無表情:似乎每點都精準命中某些人。

  桑吉德陰沉著臉點頭:沒錯。

  伊莉絲在跳上禿頭鷹獸的時候,直接把身子湊向塞爾,低聲感慨:「他們半夜居然都在拼命上分?隊長,你押他們贏的那兩百魔法石看樣子能翻倍啊,能加餐……」

  「不能。」

  「噫好小氣。」

  在知道進入賽場的人是黎離他們幾個後,莫名其妙的……阿瑞斯戰鬥學院好像一點也不緊張了。

  「應該不會輸太慘,而且就算輸了,大不了我們幫他們把場子找回來就是。」埃西亞說出了其餘幾人的心聲。

  幾人騎在禿頭鷹獸的背上,悄無聲息地混進了那些巡察工作人員的隊伍之中。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巡查人員們身上的氣息都有點嚇人,有不少魔導師和超高階戰士混在其中。

  當然,最可怕的還是最前方的聖階戰士西普那,這可是相當於大魔導師的可怕頂端存在,就連他座下的禿頭鷹獸的翅膀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在這些前輩的面前,阿瑞斯戰鬥學院的幾人乖巧地保持著沉默,任由專業的禿頭鷹獸帶領他們在結界上空巡查。

  在飛到其中一個角落時,塞爾的眼皮抖了一下。

  他看得很清楚,結界裡面的兩支隊伍即將碰面了。

  他們要打起來了!

  ……

  結界內的戰鬥現場。

  「怎麼是陌生的妖怪,不是我們的老朋友啊!」

  西壬一邊從箭囊裡取箭,一邊用新學的詞匯罵別人,雖然不知道何為妖怪,但是他知道這不是好詞。

  不是好詞他就喜歡用!

  「……」

  黎離沒說話,而是眨也不眨地看著頂上的那個鳥族獸人。

  對方的目標似乎不是底下的他們,而是山頂上的那些平民人偶!

  「我去攔住他。」

  黎離只來得及留下這樣一句話,而後手中的精鐵長劍閃過光輝,足尖在亂石間幾下蜻蜓點水,穩穩站在了劍上。

  那他們該幹嘛?

  西壬和科林斯都把臉轉向了藥檀,等待他的指揮。

  這個隊伍裡有八百個心眼子,六百個屬於藥檀,二百五是偶爾能迸發出小聰明的科林斯,黎離在戰鬥時心眼能飆升到八百,日常大概為零。

  至於西壬,毫無疑問,他就是個:

  大——負——翁——

  「西壬跑得快,你馬上去山頂搶人偶!」藥檀腦子轉得飛快,冷靜地指揮著兩個隊友:「科林斯跟我一起,我們想辦法拖住那隊的其他幾個人!」

  「好!」西壬一點頭,徑直往山路攀登而去。

  不是他不擔心科林斯和藥檀,而是因為他知道這兩人在黎離的督促下逃命的手段有多高明。

  更重要的是,現在處境最危險的是徹底暴露在敵人視野下的黎離,他但凡忸怩猶豫多一會兒,黎離要面對的危險就更深一些!他必須盡快搶下平民人偶支援黎離!

  「我們怎麼拖住他們?」科林斯完全信任藥檀的指揮,之前在高危區域的那幾天就是藥檀帶著他用各種手段逃過魔獸的。

  藥檀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腦中飛快轉動著。

  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出無數的文字,是之前在翻閱藥材書時無意中翻看過的《四大塔城風土人情誌》。

  這個露面的人是鳥族獸人……

  很快,藥檀給了科林斯答案,他的手指遙遙地指向黎離與那個鳥族獸人即將碰撞到一起的下方。

  那兒是山腳的一處荒草地,颯颯夜風之中,無數的枯黃野草搖曳著,彷彿海浪般翻滾不停。

  「科林斯,跟我一起去下面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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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8 02:21: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三章 這一劍,星火燎原

  在雙月之光映照下,黯淡的荒山似乎也開始發光了。

  黎離去攔截那個氣息可怕的鳥人妖怪了,藥檀和科林斯體力雖然在魔法師中算不錯,但是和戰士比起來可就完全不夠看。

  拿下人偶的任務,自然只能交給西壬了。

  這座山料峭如刀削,西壬一眼望過去,竟然尋不到半條能夠踏腳的路,如果換成普通的戰士,肯定也只能手腳並用地攀登這座陡山了,而且說不定還會因為越來越猛烈的暴風無法立足而滾落山腳,平白丟掉性命。

  不過對於自小就生活在精靈森林的各種樹屋上且靈活輕盈得如風一樣的西壬而言,這並不算難事。

  他敏銳的視力在較黯淡的夜色之中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荒山上每一根隨風曳動的野草,每一塊嵌在山壁上的石頭,都一覽無餘。

  此刻的西壬便借著那些凸出的石頭,不斷往上縱躍,在司空燼傳授的風系靈力法訣的加持下,攀登的速度竟然不比黎離御劍來得慢。

  後方,一道可怕的閃電和一道劍氣碰撞在一起,讓西壬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劍氣很熟悉,是黎離的。

  但是那道閃電卻強勢得可怕,透出的氣勢,竟然比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那個矮子劍士的最強一擊【紅蓮火斬】還要讓人心驚。

  精靈曾被譽為天生的魔法眷者,幾乎每一個精靈都擁有或好或壞的魔法天賦;

  而半獸人也不逞多讓,他們並非每人都能掌握魔法,但是一旦觸及了魔法,便彷彿與生俱來般能夠完美將魔法融入到自己的身體中,覺醒出獨一無二的特殊力量。

  有人甚至因此懷疑這些半獸人的身體裡流淌著某些超高級魔獸的血脈,畢竟厲害的超高階及以上的魔獸都會覺醒一些特殊能力。

  但是從北塔城多年的發展看來,顯而易見,半獸人是高智慧種族,且擁有與人類和精靈類似的思想。

  現在四大塔城裡都禁止這類言論,因為這是對半獸人的嚴重歧視和挑釁,一旦有人敢把他們和魔獸做比較,這個脾氣古怪的種族很可能因此變成最嗜血的戰士。

  現在,黎離的對手顯然就是半獸人中擁有最頂尖天賦的那部分。

  那個鳥人掌握的是所有魔法元素中攻擊性最強的——雷電!

  後方的動靜越來越大,西壬雖然不太聰明,但是也知道要先完成自己的任務再去支援。

  於是他催動著體內的靈力湧動,身體變得越發輕盈,矯健地往山巔登去。

  然而發現頂上兩人打起來的不止他。

  下方,另一側的亂石堆中。

  一個壯碩的大漢撓了撓頭,綠豆大的眼睛中有明顯的震驚:「隊長居然被人攔住了!」

  另一道聲音幽幽地響在幾人的身後:「感覺不到她的境界,應該是學會了隱匿魔法氣息的魔法……真無趣,人類就是喜歡學玩這種小把戲。」

  「不要小看人類,看樣子至少是個高階風系魔法戰士,應該是對方隊伍中最強的那個了。」

  一個眉眼細長幽深的魔法師抖了抖自己火紅色的耳朵,蓬松的尾巴搖晃了兩下,很快做好了決定:「伊克西翁,你去代替隊長做那個擊殺任務,把那五個人偶的分數拿下來,我們去支援隊長。」

  她仰頭看著眼前的半人馬,尾巴一甩,白色的尾巴尖尖指向了山壁上的代表西壬的那個小黑點。

  「順便把他解決掉,我們幫隊長快速解決完之後就來支援你。」

  「好。」那個名叫伊克西翁的半人馬垂眸點頭,而後轉身。

  他前腿微微一屈,後腿猛地在草地上一蹬——

  一道迅猛的力量驟然爆發,伊克西翁以可怕的速度和力量高高躍起,他四隻蹄子帶起的亂石子在揚起的沙塵中飛射,待石子落地時,半人馬的背影也竟然好似閃現一般快速出現在了下一個地點。

  狐狸半獸人:「好,爭取在伊克西翁遇到對方之前幫助隊長快速結束戰鬥。」

  「好!」

  幾人迅速朝著正在戰鬥的場地下方靠攏,等待配合天空中的鳥族獸人的機會。

  另一邊。

  正在攀登陡峰的西壬很快便察覺到下方有人在靠近。

  在看清對方的行進方式後,西壬咬緊了後槽牙,在心中暗罵了一聲混蛋。

  怎麼每次去找東西的時候邊上都有狗和自己賽跑啊?

  上次是那個能用風系魔法加速的刺客伊莉絲,這次更過分了,他兩條腿夠長了,但是別人有四條腿!

  其實和伊莉絲比起來,伊克西翁的速度並不快。

  然而,他四條蹄子一蹬,每次跳躍彷彿都要上天!

  那些脆弱的石頭在他可怕的爆發力量下,很快化作齏粉隨風散落,然而這個半人馬卻總能在石頭碎裂之前起跳,精準踏到下一塊石頭上面借力。

  如此反復,他和西壬之間的距離開始不斷拉近。

  他居然能把本該被限制在平坦地形的衝鋒技能用在攀登陡山之上!

  淦,真他爹的是個妖怪!

  「區區馬妖也想追上你西壬大爺……」

  西壬口中嘟囔了兩句髒話,連自己也沒發現這語氣已經越來越像司空燼了。

  攀登的同時,西壬伸手往後一掏,飛快摸出了自己的弓箭——

  「咻!」

  在伊克西翁開始下一次垂直衝鋒之前,西壬的箭斜斜地射擊而來,擊碎了伊克西翁斜上方的那塊石頭,深深地扎進了堅硬的山壁之中。

  碎裂的石頭噼裡啪啦滾落到山腳。

  西壬精致的面上露出危險的笑容,拿著弓在脖子前做了個警告對方繼續跟隨的割喉動作,而後加快速度往上攀登。

  然而半人馬沒有絲毫被激怒的模樣,更沒有打消完成任務的念頭,他枯木般的面上毫無波瀾,另擇了一塊石頭繼續追逐。

  西壬的速度更快。

  又是一道箭矢射向半人馬腳下的石頭。

  他無意殺死這個對手,畢竟這裡是賽場而非戰場,西壬只想阻攔對方的攀登進度,最好能讓對方主動放棄追逐這個任務。

  然而對方眼中幽深的光似乎暗了暗,下一刻,他竟然摸出了一把巨大的長柄鐮刀!

  陰冷的鐮刀在淒冷的月色下泛著如同骸骨般的蒼白色澤,很快,鐮刀上便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焰。

  在下一次衝鋒跳躍的同時,伊克西翁手中的長柄鐮刀朝著西壬狠狠一揮——

  一道新月狀的幽藍色猛地朝著西壬飛襲而去!

  西壬腳下的石頭也瞬間化作粉末,他及時地拿出一根箭插在了山壁之上借以懸掛身體,總算沒掉下去。

  極近的下方,伊克西翁語氣平靜地給了危險的警告:「不要挑釁我,孱弱無能的精靈。」

  「?」

  上升到種族攻擊後,西壬身上的氣息明顯不同了。

  他冷笑:「崽種,直視我!」

  伊克西翁還真的抬起頭與西壬對視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那個精靈靈活地一個翻騰,在拔下山壁上的箭矢的同時,再次朝自己腳下射出那支箭!

  在半人馬飛快衝鋒跳躍的同時,他也看到了隱藏在第一支箭後的另外兩支箭。

  原來不是一支,是三連射!

  西壬這兩擊直接射碎了伊克西翁腳下範圍內的兩塊石頭,後者找不到借力點,眼看著就要從光滑的山壁上直直摔落下去了。

  然而就在這時,騰空的伊克西翁修長的四隻馬足迸發出可怕的力量,原本往下墜的身體竟然猛地轉向,憑空控制著自己衝刺到另一個方向的石頭上。

  【二段衝鋒】

  伊克西翁深灰色的長髮散落,半遮住他瘦削修長的臉。

  他與西壬對視,雖然沒說任何話,但是西壬彷彿讀懂了對方想說的話。

  「沒想到吧,老子能在空中轉體,你的箭能預測到我接下來的位置嗎?」

  某部分髒話或許是眼神翻譯錯誤了。

  在暴露二次衝鋒這項能力後,伊克西翁再也沒打算隱藏了。

  接下來,他衝鋒的角度越來越離奇,西壬根本無法掌握對方的四蹄會落到何處,自然無法狙擊對方。

  然而西壬只是保持冷笑。

  在伊克西翁下一次朝著左前方衝刺的時候,西壬的箭也同時射出,目標直指馬蹄左前方的那塊石頭。

  半人馬果然開始二次衝鋒改變落點位置,這一次是正前方的那塊石頭,

  不出意外的話,西壬來不及拉第二次弓破壞第二處落腳位置了,然而——

  在伊克西翁的注視下,那支即將插入第一塊石頭的箭矢。竟然在空中生生地轉變了方向,猛地朝著第二個落點的位置擊去!

  那一瞬間太快了,來不及反應的伊克西翁腳下一空,他學著西壬剛才的模樣,飛快用長柄鐮刀斬入山壁之中,這才免了直接摔下山的慘劇。

  饒是如此,伊克西翁也因為半人馬體型過於沉重,拖帶著長柄鐮刀劃破山壁,直直地往下墜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住。

  這樣一來他與西壬的距離被徹底拉開了,那個精靈如風一般的背影變得越來越小。

  已經攀登了一半山壁的西壬冷哼一聲,齜牙吹了吹被對方的鐮刀火焰灼傷的手臂,一邊爭分奪秒往上爬,一邊靠著罵罵咧咧緩解疼痛。

  「淦淦淦!」

  「你以為就你會轉彎啊!」

  「沒想到吧,我的箭也能轉彎了!」

  ……

  山上的兩人只是競速,空中的兩人之間的戰鬥就血腥太多了。

  黎離微微眯眼,耳畔的風聲大得可怕。

  但是更可怕的是她現在面對的對手。

  眼前的這個對手已經完全沒有人類的模樣了,他的臉上已經長出了細密的羽毛,遮擋了大部分的面容,只留下一雙冷漠的眼眸。

  他身後的那雙翅膀完全展開後,竟然比獅鷲的翅膀還要大,翅膀上面的每一片翎羽都泛著奇異的金色光澤,往下那對已經完全獸化的黑色鳥足比西壬的腿還長,爪子的尖端還時不時閃過炫目的光澤。

  他沒有武器,或者說,實力最頂端的那些半獸人最強大的武器,就是他們的身體。

  這個鳥族獸人每揮動一下翅膀,便有無數道翎羽飛襲向黎離。

  更可怕的是,它們上面縈繞著氣息危險的金色閃電,黎離一開始用劍反擊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麻痺感驟然傳來,讓她瞬間體驗到什麼叫刺激。

  面對他的時候,黎離在腦海中想過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交手過的所有對手,最後判斷出了對方的實力。

  這次的對手和那隻超高階巨蜥龍的氣息很類似。

  不出意外的話,對方也接近於超高階實力。

  不同的是,那隻巨蜥龍身上帶著非常暴戾的嗜血氣息,似乎全憑著殺戮本能在進攻和防守,而眼前這個鳥族獸人身上的氣息則和人類無異,能明顯看出對方雖然長得略微清奇了一些,但是腦子卻和人類一樣好使,比某精靈機靈。

  相同的是,他的肉體力量和巨蜥龍一樣強勢。

  鳥族獸人飛得極快,今晚剛結束戰鬥不久,還沒來得及休息的黎離居然沒能越過對方的漫天飛羽,完成衝刺與之近身戰鬥的目的。

  她眯了眯眼,被那些在烈風中亂飛的帶電羽毛弄得心情有些煩躁了。

  得想辦法把這些鳥毛弄掉才行!

  結界之上,在鳥族獸人完成獸化變身後,賽爾和伊莉絲幾人都屏住了呼吸。

  作為東塔城正在成長的新一代種子,他們尚未遠離東塔城前往大陸的其他角落開始危險的探索,記憶中有關獸人的所有知識,都來源於學院中的文化課老師們的口中。

  但是眾所周知,魔法師們興許還能靜下心來聽課看書,但是寧願拋棄更光鮮的魔法袍也要選擇肉身搏鬥的魔法戰士們,幾乎個個都是急性子。

  所以作為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高材生,整個東塔城最優秀的未來支柱……阿瑞斯戰鬥學院一隊的這群人,還是頭一次了解到獸人們的戰鬥方式。

  很好,比老師解說的印象深刻多了。

  和他們比起來,騎著禿頭鷹獸飛在他們身邊的那個工作人員明顯就專業多了。

  凱瑞視線緊隨著下方戰場,飛快解說著:「和精靈一樣,半獸人很難孕育後代,不過與之相對的是很多半獸人都會繼承種族血脈能力,其中又有佼佼者能夠領悟更多更強大的力量。」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個鳥族獸人就是現在風暴鷹族最有潛力的一個,據說他領悟了風暴之外的力量:雷電。」

  「風暴鷹族的速度在半獸人族群中也堪稱一流,然而那個半獸人在極速的同時,還擁有非常可怕的進攻能力……看樣子,半獸人們這次是鐵了心想要在來東塔城之前,先擊垮我們東塔城的士氣了。」

  在凱瑞說話的時候,原本飛在前方的西普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他的眼睛還落在場中的半獸鳥人身上,表情也隨著那個鳥人的每次俯衝和極速飛行變得越來越深沉。

  「風暴鷹族的半獸人飛行的速度很快,之前東塔城曾和他們切磋過……我們人族的風系魔法刺客沒能追上對方。」

  後半句的時候,這個年邁老者的眼底已經有了深深的懊惱,那段回憶對他來說顯然不太愉快。

  他看著在金色的飛羽之下狼狽躲閃的黎離,忍不住嘆息。

  「能堅持這麼久也不錯了,是個優秀的勇士,但是看樣子她支撐不了太久了,巡查隊——」

  「在!」

  西普那低聲道:「準備中斷戰鬥,開始營救。」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劍士該準備認輸了,即便如果她過於倔強不願意認輸,為了東塔城能夠保留住這粒優秀的種子,西普那也不介意做一次壞人,親自出手將她強行帶離。

  他這樣想著,身上的魔力元素也逐漸開始凝聚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候,原本沉默了一路的凱瑞卻突然駕馭著禿頭鷹獸,飛到了西普那的身邊。

  他張了張嘴,把差點脫口而出的「祖父」一詞咽回去,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認真稱呼對方:「西普那大人……」

  頓了頓,凱瑞又匆匆看了一眼下方的黎離,非常誠摯地開口:「暫時不要插手戰鬥好嗎?或許她能贏。」

  西普那冷冷地瞥了凱瑞一眼,忍住了繼續叱罵這個沒用的孫子的衝動。

  他出自烏雲家族,這個家族在整個東塔城都算是歷史最悠久的貴族家族,族長西普那是尖塔議會最強勢的魔法戰士之一,他的長子和次子也繼承了他的絕佳天賦,可惜全部戰死在塔城之外的高危區域中。

  凱瑞是西普那的長孫,按說他也該繼承祖父和父親的完美天賦,成為一位像祖父那樣強悍的魔法戰士,又或是成為父親那樣的超高階魔法師,現在的他就算進不了光明教會,也該在阿瑞斯戰鬥學院或者東塔綜合學院。

  然而都沒有。

  因為凱瑞的魔法天賦糟糕透頂,即便在堆滿魔法石的庫房中,他也只能感覺到一點點魔法元素的存在,卻連一個最簡單的火球術都用不出來。

  為此,西普那決定將長孫送入角鬥場,從底層開始歷練他,興許未來的某日,這個毫無天賦的孩子也能靠著他的智慧和經驗,讓烏雲家族不至於敗落……

  之前一切都好,凱瑞非常勤懇地在底層工作著,甚至沒有動用家族的任何資源,連一個銅幣都沒有拿過。

  然而西普那萬萬沒想到,凱瑞今天會犯下這樣嚴重的錯誤!

  凱瑞還想解釋:「那個劍士其實贏過——」

  聽到這裡,西普那立馬咬牙,狠狠地瞪著凱瑞。

  「贏?!你覺得她拿什麼贏!」

  「我再不插手阻止,你的身上就要背負上一條年輕且無辜性命你知道嗎!」

  「那是即將突破超高階的半獸人,快要和超高階的魔獸一樣可怕的存在!一個隱藏了魔力波動不知道是什麼等級的小小戰士,你覺得她能夠擊殺一隻超高階的魔獸嗎!」

  「連賽爾都不敢說自己能!」

  被突然點名的矮子劍士:「???」

  他立刻停止與幾位隊友的眼神交流,飛快地在禿頭鷹的背上坐直身體。

  僅管對眼前這位聖階戰士非常敬重,但是賽爾還是正色,想要開口糾正對方的說法。

  他曾經擊殺過超高階魔獸,底下正在戰鬥的黎離更是那一次戰鬥中的關鍵人物。賽爾嘴上不服黎離,但是他是一個有原則的劍士,他心中一直承認這點。

  雖然知道很離譜,但是他和凱瑞一樣,直覺認為黎離還有渺茫的獲勝希望,所以想要勸阻西普那出手,為此,他已經在腦中飛快地想好要說的話了,他首先開口——

  「西普那大人,或許您曾聽說我們阿瑞斯戰鬥學院與其他幾支隊伍一起,在新增的高危區域擊殺了一隻超高階魔獸的事情嗎?」

  結果西普那頭也不回,直白道——

  「不知道。」

  哪個聖階戰士有空關注超高階魔獸的死活?

  他們都忙著去截殺那些聖階魔獸了!

  「……」

  很好,一句話就讓賽爾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然而也就在這時,下面的戰局似乎發生了變化。

  ……

  那些帶著閃電的羽毛非常密集,尤其是配上現在這些暴烈的狂風,黎離感覺自己身邊彷彿密布了一層又一層的閃電織網。

  黎離御劍飛行,忽而俯衝忽而轉向,在這道織網裡精準尋找著空隙,敏捷地躲避著對方的攻擊。

  她並非敗退,而是一直在觀察對手的動靜。

  劍修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直指對方的命門。

  對面的鳥族獸人每次搧動翅膀都會射出大量攜帶閃電的羽毛,在屢次未中的情況下,狂風竟然倏然一轉,那些翎羽竟然又飛回他的翅膀上了!

  原本黯淡下來的羽毛在回歸本體之後,光澤又變得明顯了許多。

  像是在充電?

  莫名其妙的,黎離突然想起這個大師兄提及過的古怪詞匯。

  看樣子,鳥人的羽毛在離開後並不能長時間保持雷電的力量。

  發現這一點後,黎離的眼睛微微眯起。

  或許,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鳥族獸人下一次射完飛羽之後,黎離足下一點往上躍起,反手撈起精鐵劍。

  在對方再次收回羽毛的同時,她手中的精鐵劍一點,劍尖點在眼前飛掠過的一片羽毛上。

  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這看似簡單的一劍。

  鳥族獸人微微一怔,他原以為該把黎離逼出大招了。

  這個人類在搞什麼……

  就這?

  沒錯,就這。

  冷淡的月光之下,黎離的瞳孔中倒映著那些金色的閃電羽毛。

  然而不知何時,其中一片羽毛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橙紅色光點,影影綽綽,像是夜幕上無意間灑落人間的一點星光。

  然而伴隨著鳥族獸人搧動起的烈風,那點飄搖的橙紅色光點在風中搖搖欲墜,碰到了另一片在風中紛亂飄搖的翎羽,瞬間點亮了第二道光。

  然後是第三道。

  第四道。

  ……

  幾乎眨眼的工夫,這些乍現乍隱的飛星在夜空中隨風壯大,如一點火星迸散在這長夜間,然後擴展到整個夜空,剎那間點亮了整個夜空。

  橙紅色的火光驟然大亮,魔法結界的光輝和鳥族獸人掌控的雷電光束,即便加在一起也無法與之比擬!

  鳥族獸人眼眸猛地一縮。

  他下意識想要搧動翅膀將那些火星子吹走,然而早在方才他尚未察覺時,一片沾染了火星的翎羽就落在他翅膀上了。

  它沒有任何魔法波動,且微弱得好像隨時都要熄滅,比底下最纖細的野草還要不起眼。

  看起來,它和對面那個黑髮黑眼的劍修一樣渺小。

  可是當它開始綻放之後,竟然以無法撲滅的速度開始瘋狂壯大。

  鳥族獸人的雙翅上已經傳來越來越烈的可怕灼熱痛覺了,那一點火星開始在他身上的每一根羽毛上蔓延。

  風不能吹滅它們,只能催動著它們越燃越烈。

  這邊翅膀好不容易撲滅,那片翅膀又著火了,且灰燼中的一點火星隨風而復生,可怕到了極點!

  當然不會輕易熄滅,因為這是靈力化出的火焰。

  這是三師兄的拿手劍招,百年前,那個脾氣暴躁的年輕劍修也曾親自握著小黎離的手,鼓勵她親自去觸碰王大爺用來烤紅薯的炭火堆——

  「老六你看,這好像只是堆連煙都沒有了的死灰,只剩一丁點火星子了對不對?」

  「你摸表面,是不是不燙?」

  「但是你吹一下再摸,手被燙出泡了對吧?欸疼就對了,你看火堆現在又燃起來了是吧?」

  「老六你記著,雖然剛開始只是一點最不起眼的火星,但你若能用得合適,它也可以是最可怕的一劍。」

  劍修的眸中倒映的畫面,已徹底化作一團熾熱又燦爛的火焰長空。

  劍招有三。

  其名——

  「星火燎原。」

  *

  結界上空。

  當看到漆黑的黑空裡出現了一對可怕的火焰翅膀的第一瞬間,賽爾心中一緊。

  「嘶!」

  「這個半獸人這麼可怕嗎?居然除了風暴和雷電之外,還掌控了火系魔法?!」

  不少人都抱有相同的想法,一時間東塔城的眾人類面色凝重,對半獸人的實力評估又攀上一個台階。

  好在場上還有一位眼光毒辣的聖階戰士。

  西普那驚愕地看著場中驟然反轉的戰局,納悶地轉頭問凱瑞。

  「她到底是火系魔法戰士還是風系魔法戰士!怎麼又會飛又會放火!」

  凱瑞也瞬間明白過來,他強壓住心底湧現出的興奮,但沒完全壓住,聲音帶了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出的與有榮焉。

  「半獸人都能既掌握風暴又掌握雷電,我們人族的戰士同時精通風系和火系也不奇怪吧。」

  每個人都有底牌,不到生死邊緣一般不會輕易使用,難怪這個劍士一開始要掩蓋魔法波動,她應當是不想暴露自己精通雙系魔法這道底牌。

  為了東塔城的勝利,為了人族的榮光,她竟然不惜暴露所有的底牌也不願認輸,真是犧牲良多啊。

  西普那越看越是感慨這位劍士的大義,也忽視掉自己不中用孫子的陰陽怪氣了。

  這場戰鬥是越來越好看了啊!

  他不自覺地又往下面湊過去,都快緊貼上結界了。

  結界內。

  當發現自己的一對羽翅徹底化作火羽之後,鳥族獸人非常果斷,放棄了獸化。

  他身上的羽毛開始逐漸褪去,原本巨大的翅膀和長得可怕的利爪也一點一點縮小,逐漸收縮回類似於人類手腳的模樣。

  原本長滿羽毛的臉上也開始顯現出白皙的皮膚和清秀的五官,到最後,居然從一個猙獰的鳥人變回了一個秀氣的少年!

  只是這少年的手腳都被燒得夠嗆,至今還有零星的火點在他身上,不過因為沒有了羽毛,他身上的火難以蔓延,總算是被撲滅了。

  在變化人類的瞬間,沒有了巨大翅膀的鳥族獸人便好似失去了徹底的戰鬥力往下墬去。

  頂端上御劍的黎離見狀,立刻操縱著飛劍俯衝而下開始追逐。

  見到這一幕,不斷下墜的鳥族獸人唇角勾出一個隱約的上揚弧度。

  啊,上鉤了。

  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隊友在不斷朝著下方的荒草地裡靠近了。

  等到落到下面,那個可憐的人類劍士就該見識到來自獸人的特殊力量了——

  只不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黎離已經察覺到下方如同明燈似的靈力波動了。

  那是藥檀的靈力氣息,也不知道他和科林斯是何時跑到下面的,黎離也不清楚他們想做什麼。

  但是既然他們來了,就有他們的道理。

  她手中長劍如金石嗡鳴,以可怕的氣勢追著鳥族獸人落下,並好似無意地把他往藥檀的靈力圈子中驅逐。

  趕鳥!

  ……

  荒草叢中,個子並不高的科林斯和藥檀果然被徹底淹沒了。

  一開始,科林斯還想召喚個水盾出來防止敵人的偷襲,但是藥檀卻阻止了他。

  藥檀也不確定敵人在哪兒,所以不敢開口說話暴露位置。

  於是,他只能翻著白眼歪嘴冷笑,惟妙惟肖地學了某個人的嘴臉。

  科林斯太懂了,這不就是哈皮的模樣嗎?

  藥檀這是在模仿哈皮先放了風之屏障,結果暴露位置的例子!

  他立刻收起魔杖,放輕了腳步跟在藥檀身後。

  天上的電光和火光交錯閃現,把下方照著透亮。

  也就是這時候,科林斯發現藥檀手中似乎拿著好幾瓶毒蛛藥劑,更奇怪的是,藥檀明明沒有傾倒它們,但是透明的水晶瓶中液體卻在緩慢減少。

  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也不敢問。

  科林斯越走越覺得眼前的這些荒草突然變得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糟了對手的暗算了,身上的力氣好像在逐漸剝離。

  還沒等科林斯看清楚,藥檀忽然好像想到什麼,突然回頭往他的嘴裡塞了什麼東西。

  科林斯的眼睛驟然睜大。

  他有點擔心藥檀手上會不會沾著毒蛛藥劑毒死自己,不過怕歸怕,還是乖乖地把那粒黑色小藥丸吞下了。

  當嘴裡的苦澀味開始蔓延後,科林斯倒是既不眼花也不力竭了。

  很好,看樣子這是藥檀新煉製的解藥。

  也就是這時,他察覺到一股非常微弱的魔力波動。

  科林斯連忙拽住藥檀的衣袖,扯了扯他,然後指向某個方向。

  藥檀立刻警覺,操縱著靈力探向科林斯指著的方向。

  然而任憑他如何尋找,視線內都是那些隨風不斷搖曳的荒草,這裡面沒有半獸人或是人類的身影,也沒有投放任何魔獸。

  他也是在賭。

  藥檀翻閱過的那本《四大塔城風土人情誌》中,曾提及過最半獸人最強大的幾個種族,在看到那個鳥族獸人的瞬間,他就將其與書中描述的暴風鷹一族的所有特徵完美對上了。

  暴風鷹族是半獸人之中最強大的幾個種族之一,而半獸人講究實力為尊,種族血脈的強弱也決定著他們的地位,低等級的半獸人總會選擇優先守衛血脈更高級的半獸人。

  所以藥檀覺得,但凡對方的隊伍裡沒有出現諸如獅族甚至是傳說中龍族之類的尊貴血脈出現,這個暴風鷹族的半獸人應當是最強大的那個,所以其他獸人很可能會在戰鬥開始後選擇來支援他!

  如果會飛他們肯定早就飛了,既然不會,那他們只有可能出現在戰場下方的這片荒草地中!

  藥檀咬了咬牙,看著頂上一邊追逐一邊往下墜的兩道身影。

  原本還打算留點靈力給黎離補充,但是荒草叢中至少還潛伏著三個未知的對手,他必須要搶在對方前面完成布置。

  不能讓黎離被下面的人偷襲!

  科林斯正在警覺地感受周圍的魔法波動,下一刻,藥檀突然往他手裡塞了一大把小藥丸,正是他剛吃的那種。

  小胖子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他就看到了極可怕的一幕。

  藥檀居然一仰頭,把剩下的所有毒蛛藥劑喝下去了!

  淦???

  沒有比身體更合適的融合器皿了。

  在身體徹底麻痺之前,藥檀屏住呼吸,在毒素即將蔓延到靈脈的那一霎,強行將所有靈力釋放一空!

  一瞬間,周遭所有的荒草上都沾滿了攜帶了劇毒的靈力,夜風簌簌,晃動的野草親暱地交錯緊貼著,將這些毒蛛藥劑以藥檀為中心越傳越廣。

  在看到藥檀渾身僵硬,徹底脫力往下滑倒的時候,科林斯的腦袋空白了一瞬。

  但是很快,科林斯的智慧突然攀升!

  他迅速地反應過來,飛快地將藥檀之前交給自己的小黑藥丸塞入後者的口中。

  解藥入口,藥檀原本已經變成深綠色的臉逐漸轉淺了,看到這一幕後,科林斯差點被嚇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

  「還好跟你一起行動的是我。」

  小胖子瘋狂腹誹。

  這要是換成腦子不正常的西壬,在藥檀第二次塞藥丸的時候就把它當成什麼靈丹,指不定就要自己一口吞完了!

  也就在這時,科林斯發現前方的某處草叢似乎有些不對勁。

  雖然那個位置沒有魔法波動,也看不到人,但是其他的草都在隨風曳動……怎麼就前面的那堆草不動呢?

  科林斯猶豫了一下,眼看著黎離和那個鳥人已經落在前面的草叢中了,他咬咬牙把藥檀背上,拄著魔法杖往前面摸去。

  也得虧藥檀生得瘦,要是換成科林斯自己……他可能背不動自己。

  先看看那堆奇怪的草,再跑去支援黎離!

  科林斯很快做好了決定。

  他距離前面的那堆草越來越近了,然而直到走到面前,他也看不出那堆草有哪裡不對……

  科林斯懷疑自己眼花了,他最後小心地拿魔杖末端戳了戳這堆草,結果卻驚訝地發現好像戳到了什麼東西。

  還是很大一坨的東西,絕不可能是荒草!

  有詐!肯定被敵人包圍了!趕緊反擊!

  科林斯當機立斷,果決地摸出魔法杖來了帥氣的魔法三連!

  「水盾!」先保護好自己和背上的藥檀。

  「水療術!」藥檀你可快點好起來吧要背不動了啊!

  最後,是曾經被打斷了好幾次的那道底牌——

  「水之束縛!」

  謝天謝地,科林斯猛烈跳動的心總算恢復了平靜,這次他的魔法沒被打斷了!

  那雙由水元素凝結而成的大手猛地向前一抓,依靠著之前搓衣服練出來的操控技術,科林斯顫巍巍地舉起魔杖,掌控著大手不斷往上移動……

  當大手徹底升到荒草叢上方後,不知道是離開了模擬環境,還是因為徹底失去了戰鬥力,對方那奇異的偽裝也慢慢地褪去。

  科林斯驀然睜大了眼,滿臉震驚。

  沃草?

  為什麼他的水之束縛一下子抓住了三個昏迷的半獸人啊!

  ……

  墜落到荒草地的第一瞬間,黎離便用劍氣封住了鳥族獸人的退路。

  這個清秀少年劇烈地喘著粗氣,銳利的眼睛亮得驚人,修長的手緩緩地伸出,化成了兩隻鷹似的利爪,猛地朝黎離握劍的手剜去!

  或許是之前的完全獸化對他來說也是極大的消耗,又或許是被黎離的星火燎原燒痛了爪子,此刻更接近於人類形態的他速度遠不如前。

  黎離幾個側身,步履如蝴蝶穿花,精準又省力地避開了對方的連續幾道爪擊。

  就在這時候,對方突然開口了。

  「你是個不錯的對手。」

  你也很不錯,今天的戰鬥真讓人覺得酣暢淋漓,黎離在腦中這樣回答。

  但是真的可惜了,黎離沒有在打架時突然停下來聊天的習慣,深諳偷襲之道……啊不,是深受偷襲其害的她知道開口就是給對手機會。

  這不,在少年開口的瞬間,黎離又朝著對方的手連續斬出了好幾劍,要不是獸人皮糙肉厚,這絕對不是見血就能解釋的事情了。

  「看劍!」

  「我叫閃電——」

  咦?這名字好耳熟,是不是和尤利西斯的那隻獅鷲重名了?

  疑問只是一瞬,壓根無需答案,黎離繼續在心中默默:「看劍!」

  少年皺眉艱難應對,繼續開口:「我是暴風鷹族的……嘶!」

  「看劍!」

  「你叫什麼……」

  黎離完全無視對方的話,腦中只有兩個字。

  「看劍看劍看劍!」

  終於,不遠處的荒草叢中突然升起的一隻水系大手打斷了閃電的話頭。

  他猛地偏頭看向那隻手上被抓住的三個人……不,或許說是三隻獸化的半獸人才對。

  一隻大尾巴狐狸,一隻毛絨大白熊,還有一隻趴在它倆身上,身體變得一半火紅一半純白,只有垂落的尾巴變回原本綠色的五彩變色龍!

  水之束縛崩潰的瞬間,那三個半獸人也軟綿地掉落在地上,從下墜的姿勢來看,應當是毫無反擊力了。

  還打算拖延對手等隊友來的閃電:「……」

  更可怕的是,閃電發現自己無法抵擋黎離的劍招了,從掉下荒草叢就開始出現的陰晦麻痺感變得越來越明顯,以速度見長的他居然覺得身體變得沉重無比,到最後眼前的人影也越來越模糊了。

  「你不要臉……劍士用毒……」閃電咬牙切齒地怒斥對面的女劍士。

  其實黎離也麻了。

  她同樣感覺到身體的細微變化,不過在看到科林斯的水之束縛,且閃電白淨的臉上也逐漸浮出熟悉的綠意後,黎離瞬間明白過來。

  「原來你剛才囉嗦半天是在等隊友來啊。」黎離淡淡地瞟了地上的閃電一眼,把那句罵輕蔑地還給他:「不要臉。」

  閃電:「……」

  想罵回去,但是嘴巴怎麼徹底麻了動不了了?

  他在等隊友,結果沒等到。

  她原本沒想等隊友,卻等到了。

  「哈……」

  黎離沒忍住,發出一道很輕很低的笑聲。

  不過在看向地上的半獸人之後,笑容瞬間收斂。

  確定這隻鳥人再也飛不起來後,黎離緩慢卻放心地滑倒在地上,蹲在了閃電的邊上,還不小心踩住了對方無力的右鳥爪關節處。

  閃電的眼中明顯露出一絲羞惱和震驚,要是能開口指不定要罵什麼話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壓他爪子已經算是溫柔的了。

  一道冰冷的金屬觸感從閃電麻木的脖子上隱約傳來,把他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閃電:「……」

  饒是同樣的一臉菜色,黎離的劍刃依然穩穩架在了他的脖頸。

  你們人類的心眼子怎麼都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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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8 02:22: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四章 尤利西斯是我二哥

  那場點燃夜幕的炫目星火盛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隊長……」

  伊克西翁剛將四蹄落在一塊較大的石頭上,聽到後方的動靜猛地回頭,卻只看到閃電解除獸化後,從夜空不斷往下墜落的那一幕。

  看樣子出發之前小公爵所說的話不假,東塔城這些奸詐的人類果然提早做好了應對北塔城的第一份見面禮的準備,竟然派出了如此可怕的一支隊伍!

  就剛才那個精靈射擊的準確度和操縱箭矢的速度來看,明顯是精靈一族中最具天賦的魔法弓箭手!

  在察覺到這場戰鬥超出預期後,伊克西翁的注意力再難集中到完成任務之上了。

  半人馬的體型即便在半獸人之中都算龐大的,這副沉重的身軀其實更適合於平地作戰,而非攀登山峰,此刻伊克西翁能明顯察覺到他足下的石頭又開始鬆動了,然而即將抵達山巔的那個精靈似乎又拿箭瞄準了自己正前方的石頭——

  真是尷尬的境遇,伊克西翁心情難以保持鎮定了,對方距離自己很遠,他已經無法反擊那個精靈了,而自己卻還在精靈的射程之內。

  「我先走一步了!」頂上的西壬遙遙丟下這樣一句話,高高一躍,身影終於徹底消失在伊克西翁的視線範圍內。

  戰鬥之中,一丁點的逆風都有可能變成越滾越大的雪球,最終導致完全崩盤。

  既然這邊的任務不好完成,那就直接去協助隊長結束比賽吧,伊克西翁很快在心中做好決定。

  反正北塔城的戰鬥就是簡單粗暴,一開始雙方就互相叫陣準備碰頭,看到人以後大家一起上,幹就完事了!

  他立刻抽身而退,放棄攀登山峰,轉而面向閃電墜落的那片荒草地狂奔而去。

  東塔城的暑熱已經消退許多,但是和已經開始飄雪的北塔城比起來還是帶了一絲熱氣,懼熱的伊克西翁奔跑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都變得沉重軟綿了許多,四隻腳蹄踩在土地的時候時候更像是踩上了鬆軟的棉花,竟有些站立不穩。

  奇怪了。

  伊克西翁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深灰色的頭髮和長尾打得周圍的荒草簌簌作響,然而這聲音在他的耳朵裡卻越變越渾濁。

  還有,眼前那些枯黃色的野草密密麻麻,它們明明剛才還在他的腿那兒,現在怎麼越來越長,越來越深?

  怎麼回事,為什麼有種自己在拉馬車的錯覺?

  伊克西翁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四隻蹄子便錯亂地踉蹌了幾步,而後前腳一屈軟綿綿地跪倒在了草地上,原本還想支撐著爬起來,然而在倒在荒草叢之後,竟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

  ……

  在伊克西翁未能抵達的草叢深處,盡數落網的半獸人隊伍被科林斯堆在一起。

  「大白熊在最下面,然後是大鳥,再是紅狐狸……咦剛才還在的那個呢?」

  科林斯四處搜尋了一下,最後拿個水球術砸向周圍,總算把那條不知何時掉到地上,差點又沒找到的變色龍撈回來了。

  將這些隨手撿到的半獸人都處理好後,科林斯總算能安心地看還蹲在地上的黎離了。

  「水療術!」

  科林斯往黎離身上丟了道水療術,但是黎離臉上的菜色並沒有緩解。

  他有點擔憂:「你還能站起來走到安全區嗎?」

  「腳麻了。」

  頓了頓,黎離又補充道:「不是蹲的,我也中毒了。」

  只是奇怪,她和當初的哈皮一樣只是手腳麻木得厲害,甚至在經過科林斯的水療術後已經能開口說話,而那些半獸人卻好像完全失去意識了。

  科林斯連忙將藥檀放下:「你等等,我問藥檀要解藥……嘶,他好像還沒醒。」

  藥檀此刻雖然已經陷入半昏睡狀態了,但是科林斯查看了一下,發現他在吞了那一大把解藥後似乎正在轉好,倒不用擔心這個醫修把自己毒死了。

  但問題是,藥檀拿的黑色小藥丸也全吃完了,科林斯只好在他的身上搜刮了半天,最後摸出了一堆瓶子。

  科林斯對於靈丹完全沒研究,他只得打開一瓶拿給黎離看:「這是解藥嗎?」

  「不是,這是止血丹。」

  「這個呢?」

  「止痛丹。」

  「那這個……好的你不用再回答了,我已經聞到辟穀丹那味兒了。」

  好在科林斯一頓翻騰,總算在藥檀身上摸出了最後一粒解藥,把它餵給黎離過後,她雖然不似先前那般戰力驚人,但是也開始慢慢恢復行動力了。

  「藥檀好像把庫存的所有毒蛛藥劑都投放了,這附近不能待太久,否則毒素會越積越深。」科林斯重新背上藥檀,順便把黎離扶起來。

  黎離想走過去扛起那些半獸人,然而麻木的胳膊尚未恢復力氣,最後也只能拎起那隻變色龍。

  至於其他幾個,尤其是那個大得可怕的白熊,她是一點都不想扛。

  想了想,她放棄了把對手丟進安全區淘汰的念頭,索性把變色龍塞到了閃電的爪子裡。

  「頂上巡查的人這麼多,應該很快就會來人把他們帶出去了。」黎離指了指結界上空不斷盤旋的禿頭鷹獸。

  「那我們先去找最後一個人,也不知道西壬解決掉對方沒有。」

  「嗯。」

  三人慢慢地穿行在荒草叢中,科林斯甚至萬分小心地吟唱了一個水盾作為保護的屏障。

  不過越往荒山的方向走,毒蛛藥劑的那股奇特氣味就越來越明顯,儘管已經服用過了解藥,但是黎離靈力消耗得夠嗆,這會兒又覺得身體開始變得沉重了。

  「小心。」她拿劍撐住身體,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了:「還有個敵人。」

  科林斯一開始還能背藥檀,到現在已經走不動了。

  他回憶著來時的場景,記起一件事。

  藥檀是一邊往前走,一邊在身後的草叢裡投放毒蛛藥劑的,難怪過去的路上沒什麼事,回來反而這麼毒!

  是真不給自己人留後路啊!

  科林斯腳下一個踉蹌,在腳下被一個龐然大物絆倒後,意識回歸了一些。

  下一刻,他就看到已經癱軟昏睡如死馬的半人馬了。

  「第五個!」科林斯下意識地喊了一句,提醒前面的黎離。

  黎離轉過身來,握著劍慢慢走上前,拿劍輕輕戳了戳馬腿,沒反應。

  看樣子對面全被藥檀給藥倒了。

  黎離瞬間放心下來,拿劍架在半人馬的脖子上,安心感倍增。

  不過在劍刃碰到這個半人馬的脖子之後,她覺得對方似乎很不對勁。

  毒蛛藥劑的綠色不僅在他修長的臉上出現,還逐漸向身體和四肢蔓延開來,就連馬蹄都變綠了!

  而且。她能感應到對方的意識似乎不太清醒。

  「奇怪。」

  黎離的手是麻的,但是腦子依舊清醒,還能正常思考問題。

  根據以前在華萊士魔法學院的一眾老朋友身上做的實驗,可以看出,毒蛛藥劑對人而言只能起到麻痺作用,一道高級治療卷軸就能解決所有煩惱。

  它對人類和精靈而言都不算致命的毒藥,所以,就連角鬥場都沒有限制過藥檀的毒蛛藥劑。

  怎麼用在體質更好的半獸人身上反而效果拔群了呢?

  眼看著中毒最深的半人馬已經徹底昏迷過去,黎離把劍收了回來,遙遙地朝著結界上空的巡查人員揮手致意,示意他們趕緊下來帶人出去。

  結界之外。

  興許是為了表示對半獸人朋友遠道而來的歡迎,又或許是因為不清楚半獸人那邊的套路,所以頂上的巡查人員門半晌都沒有動靜。

  唯有他們之間的那些低聲詢問顯露了真相。

  「好像都失去戰鬥能力了,我們現在要下去把他們帶出來嗎?」

  「等等吧?厲害的半獸人好像都有點特殊能力在身上,萬一他們是在裝死準備反擊呢?我們要是現在下去了,很可能讓別人覺得咱們東塔城角鬥場的人沒見識。」

  「你說得對,我記得之前有個半獸人的獨門絕技就是裝死,騙到了不少沒戒備心的對手。」

  「那我們再等等?」

  「再等……咦不對,下面那個劍士在招手了,快下去看看!」

  看完整場戰鬥的西普那表情舒緩了許多,連帶看自己孫子凱瑞的眼神都柔和一些了。

  後者剛剛挺直胸膛,結果西普那就好像想起了什麼,在邊上低聲罵了一句「你看看別人家的孩子!」

  要換成別人家的孩子,這會兒可能已經心灰意冷或是對親情絕望了。

  然而找回了場子的凱瑞卻如死豬不怕開水燙,揚起下巴,神情頗自傲地嘀咕了一句。

  「可別人家的孩子也沒這麼厲害的眼光呵。」

  能夠一眼看破黎離破落戶的偽裝,認清其犀利可怕的身份背景,並有魄力把一整年的薪水都壓在她身上——

  嘖,自己不愧是烏雲家族的長孫!

  「……」

  西普那被哽了一下,想起剛才凱瑞的堅持,罵也不是誇也不是,最後只能冷哼一聲催著禿頭鷹獸趕緊走。

  凱瑞跟在西普那的身後突破到結界裡面,被禿頭鷹獸帶著慢慢往下落去。

  衝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西普那了,那些毒蛛藥劑對他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影響,他落地之後相當輕鬆地把一開始的那幾個躺平的半獸人丟到其他人的禿頭鷹背上,而後朝著黎離幾人等待的方向快步跑去。

  粗暴簡單地撥開這些亂糟糟的野草後,西普那的一張滄桑褶皺老臉出現在黎離幾人面前。

  饒是不通魔法,黎離也能覺察到對方身上強勢的氣息。

  她思忖了一下,最後選擇了一個非常講禮貌,且老年人似乎都喜歡的稱謂——

  「大爺。」

  西普那臉上的褶子似乎抖了抖:「……」

  在西普那抖臉的同時,黎離指住狀態不太好的半人馬:「能把他帶出去嗎?」

  因為臉上的肌肉還有些麻木,黎離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藥檀這次的藥下太猛了,她和科林斯短時間內還得保持發麻狀態。

  好在西普那一臉便看出了半人馬的不對勁,俐落地握起伊克西翁的一隻蹄,輕鬆地一甩,便把昏死的半人馬扛在了肩膀上。

  不過這樣的姿勢對半人馬來說似乎很難受,他四隻蹄子明明都麻了還在試圖亂踢,這馬蹄夠大,無需用力也能踹得西普那的腦瓜子嗡嗡的。

  西普那一邊扛著半人馬挨踢,一面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黎離幾人。

  真不錯啊,個個都像是東塔城的未來精英!

  瞧瞧這劍士,呵,這握劍姿勢多老道!

  這藥劑師,呵,這臉多綠!

  這魔法師!呵,這小肚子多明顯!

  黎離他們頂著隔壁傳來的炙熱且變態的目光,加快了往安全區跑路的腳步。

  「西壬呢?」黎離仰頭看著山巔,她這會兒靈力也空了人也麻了,飛不上去。

  科林斯看著上空飛著的禿頭鷹獸:「我讓工作人員幫忙通知他下來……」

  他朝著距離最近的那隻禿頭鷹獸揮了揮手,大聲拜托對方傳話——

  「嗨!」

  「幫忙飛去通知一下我們隊友——山上那個——可以下來了!」

  禿頭鷹獸的上方伸出一隻手揮揮手示意知道了,黎離和科林斯這才放心下來,從傳送陣中離開了這片區域。

  ……

  彼時的西壬,已經在山巔上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了。

  站在高山俯瞰山腳,那些巨石和野蠻荒草都渺小得像是粒粒沙礫,從那隻火鳥和黎離一起消失在天空之後,西壬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動靜。

  本著保住這五分要緊的想法,西壬在山巔上搜尋著那五個平民人偶。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幾個粗陋的人偶,並且知道為什麼任務卷軸上特意說明它們很脆弱了。

  因為這些人偶居然都是由巨大完整的靈石雕刻而成的!雖然外面像模像樣地套上了衣服和帽子,但是也改變不了它們易碎的特性。

  西壬眼睛一亮,現在的他當然知道這些所謂的廢石其實是好東西,他甚至還借著明亮的月色仔細觀察力一下的人偶的成色——

  用司空老師的話說就是光澤瑩潤水頭通透,很不錯!再加上它們是整整五個類人高的巨型靈石,估計不比洪大垂帶出來的那一山洞靈石價值低到哪兒去。

  在黎離和司空燼的熏陶下,西壬已經逐漸向天劍宗的其他劍修們靠攏了。

  「嘖……得想辦法全部帶走啊。」西壬自言自語低聲念叨。

  不過問題來了,自己一個人不可能一次性背完這麼多的靈石像,原本還打算直接把它們從山巔往下滾的西壬打消了念頭,這要是掉下去肯定都成碎屑了。

  算了,倒不如繼續在山頂等著黎離御劍來帶走它們。

  西壬懶得去想太復雜的事,老老實實地蹲在這五大塊靈石面前誓死守衛。

  就在這時,兩隻禿頭鷹獸緩緩地朝這邊飛來。

  西壬警覺地看著前方,下意識地把手按在了弓上面。

  結果從禿頭鷹上面跳下來的人居然是兩個熟人。

  「怎麼是你們?」

  要不是塞爾和伊莉絲都騎著高級角鬥場工作人員專屬的禿頭鷹獸,他都要懷疑這兩人會不會是與獸人臨時組隊了。畢竟今晚至此也只有兩個獸人露面,還有三個神秘強大的對手不曾顯露真面目。

  塞爾自然不能說自己是來阻擊這個獸人隊伍的,他略不自在胡說八道:「臨時來兼職。」

  西壬有點懷疑:「高級角鬥場還能做兼職?」

  塞爾語氣不太好,硬邦邦答:「愛信不信。」

  反正不信的話他也不知道繼續編什麼瞎話了。

  伊莉絲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很敷衍地傳達科林斯的話:「他們已經拿下勝利在外面等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說完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嘆氣,費解道:「為什麼還要讓我們來幫忙遞口信呢?明明看一眼勇士勳章增加的分數就知道比賽已經結束了吧?」

  一直注視著底下戰場各個角落的矮子劍士冷不丁地開口:「或許某些笨蛋根本忘記可以看分數判斷勝負這件事了呢?」

  塞爾看破了真相,他可是早在結界外就注意到西壬何時登上山巔的。

  「欸??」伊莉絲不可思議地轉過頭盯著西壬:「不可能吧?你就一直在這兒傻等的嗎?」

  「沒有,我也是剛上來不久。」傻等了許久的西壬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順便視線下移落到自己胸口的勇士勳章上。

  很好,分數還真的增加了。

  「既然把話帶到了,那我們就先走啦,你自己下去吧。」伊莉絲揮揮手,懶洋洋地爬回了禿頭鷹的背上準備和塞爾一道離開。

  天都快亮了,阿瑞斯戰鬥學院的特訓又要開始了……當學生命真苦啊。

  然而底下的西壬卻突然叫住了他們:「等等!幫忙把這些帶到下面的安全區可以嗎?」

  塞爾和伊莉絲面面相覷,茫然地看著那五個毫無價值的廢石人偶:「帶下去做什麼?你的任務不是做完了嗎?」

  西壬一愣,總不好直說這玩意兒對自己而言很重要吧?

  他思忖片刻,失去已久的腦子逐漸回歸到了嘴巴上——

  「因為這是我要守護的平民人偶,在這片戰鬥場地內,它們就是需要勇士保護的五個平民!光是在戰鬥的時候讓它們避免破碎並不算成功,把它們從危險的山頂護送到安全區才是勇士該做的事不是嗎!」

  伊莉絲茫然地看著突然變得慷慨激昂的西壬:「你沒事吧?」

  塞爾繼續面無表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打嘴炮的西壬:「……」

  西壬不屑地瞪了回去,順便陰陽怪氣:「看樣子你不懂勇士這詞的真正重量啊,想來換成尤利西斯那樣的真勇士才能看懂其中細節吧?呵,還想超過他,看樣子在思想境界上都還差得遠啊,矮子劍士。」

  那個男人的名字一出來,塞爾的表情突然有了細微的變化,甚至都沒注意到西壬又嘴賤了。

  這個精靈說得好像沒錯?身為光明騎士的尤裡斯西在東塔城的時候,就一直被稱讚「擁有一顆純粹的勇士之心」,或許他真的會做這種看似無意義的事情?

  塞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大腿夾了夾胯下的禿頭鷹獸,指揮著它往下飛,然後——

  他兩隻手飛快一抓,帶走了兩個廢石人偶。

  「伊莉絲,你也帶兩個下去。」

  「啊?」伊莉絲長嘆一口氣,黑眼圈都快和嘴角一起下垂了,卻還是只能老實按著塞爾說的照做。

  甚至在飛到半山腰的時候,她聽到前方塞爾在低聲交代:「以後遇到守護任務我們也要這樣做,讓他們見識到阿瑞斯戰鬥學院的勇士細節。」

  伊莉絲臉上的表情逐漸失控:「哈?」

  救命!

  隊長你不要總是聽到尤利西斯的名字就生出這種奇怪的攀比心啊!

  西壬背著最後一塊靈石飛快地朝山下跑去,抵達山腳後,果然看到被安置在安全區的四大塊靈石。

  他滿意極了,帶著這五塊大寶貝傳送回了休息室。

  可惜的是,休息室裡沒看到另外三人的身影,西壬推開門,只看到那個自稱是「黎離的支持者」的工作人員還在。

  看到西壬出來後,凱瑞也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還沒等精靈開口,本就專程留在此地替黎離轉達消息的凱瑞便耐心解釋道:「他們三個現在都在治療室,你是現在去看他們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再去?」

  「治療室?!」

  怎麼會是治療室?

  他們之中科林斯會簡單的治療術,藥檀更是隨時隨地能配出各種療傷的靈丹,除非是受到威脅性命的重傷,否則黎離怎麼可能會答應進入收費高昂的治療室!

  西壬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住凱瑞,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

  他的腦中亂糟糟地怒罵著自己,難道剛才他把時間浪費在那些靈石時,黎離他們正在進行殊死的搏鬥?

  而那時候,他卻在最安全的地方吹風看月亮?!

  「他們怎麼樣了?」西壬的雙唇翕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可怕:「還……還活著嗎?」

  凱瑞一愣,順著西壬的話頭回答道:「當然還活著。」

  西壬的呼吸似乎變得平緩了一些,不過他依然凝重又小心地詢問凱瑞:「那他們手斷了?還是腳斷了?還是內臟碎裂了?如果他們的手腳廢了……」

  他停頓了片刻,似乎是艱難地把哽咽的衝動壓下去,這才艱難說出沉重的下半句:「……那就讓我親手來切斷他們的手腳吧。」

  西壬已經瞬間聯想到只剩半個人的司空老師了。

  聽說,當時司空老師的腿被天劍宗的一群敵人斬斷了,還被史萊姆啃食腐蝕掉了許多血肉,最後是黎離親自替他切乾淨殘肢腐肉的。

  藥檀曾解釋,黎離切掉腐肉是防止傷口繼續惡化的最有效措施。

  終於,現在輪到他為朋友們切腐肉了嗎?

  凱瑞:「……」

  好家伙,活光明神他沒見過,活死神倒是就在自己面前啊!

  「倒也不用切,他們的手腳都好好的。」

  害怕活死神要繼續詛咒那三個勇士,凱瑞搖搖頭,無奈地快速解釋了事情的真相。

  「他們沒受傷,之所以去治療室也是因為那位藥劑師這回使用了很大劑量的毒藥劑誤傷到了自己人,而他們調製的解藥似乎不太夠,所以暫時無法徹底解毒,還有些手腳麻痺的症狀,至於生命危險,你完全不用擔心。」

  「……」西壬震驚地張大了嘴。

  「也就是說,他們自己把自己給毒倒了?!」

  凱瑞點頭,經過專業培訓的他沒笑:「就是這樣。」

  「……」

  三個丟人現眼的隊友!這回臉都要從東塔城丟回天劍村了!

  把五大塊靈石拜托給凱瑞後,西壬徑直去了醫療室。

  醫療室位於白色尖塔的第二層,由於願意主修治療魔法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從光明教會請來的牧師,所以這裡的治療其實算得上是昂貴,要真的躺上半個月,恐怕比高級治療卷軸要貴得多……當然,效果也要好得多。

  在這裡接受治療的人大多都是在戰鬥中受了重傷的勇士,不過此刻正是天色明暗交際時分,大部分病人都陷入了沉睡,唯有最角落那間豪華治療室中的照明魔法陣還亮著。

  他走進去後,就看到這間豪華治療室中擺放著最新鮮的莎莎蘭花,魔法留音道具在緩緩旋轉,播放著舒緩溫柔的音樂。潔淨的矮桌前放置著能躺人的軟椅,桌面上擺放著絕不可能出現在角鬥場的精致點心和冰鎮果汁,而正對著的那面牆壁上是一正面水晶雕琢而成的落地窗,從這裡看過去正好對著塔城風景最好的紅楓大道。

  窗邊,熟悉的丟臉三人組正並排躺在柔軟的病床上,一邊看著黎明前的紅楓大道,一邊悠哉游哉地齊齊抖腿。

  「啊,你回來了!」科林斯聽到動靜後轉過頭,對著西壬揮了揮手,指著剩下的那張床:「躺著吧,我們特意幫你多要了一張。」

  黎離身邊還堆了許多報廢的靈石,她沒睜眼,似乎在抓緊時間修煉,不過腿還是跟著另外兩人一起很有節奏地抖動。

  西壬面露古怪:「你們腳抽筋了?」

  藥檀虛弱地解釋:「抖腿能夠更快緩解腳麻的症狀,我現在沒力氣起來煉製解藥,只能先抖腿了。」

  西壬嘖了一聲:「看樣子是真的中毒不淺啊。」

  「還行。」科林斯支起身子,一臉亢奮地同西壬說起了自己一手抓三獸的壯舉。

  西壬懶懶地躺倒在多出的那張病床上,把手背在頭下面枕著,順口問道:「所以那些半獸人呢?」

  「不知道。」科林斯搖搖頭:「我們是被一個很熱心的大爺直接送進這間治療室的,他還說這次我們給東塔城長臉了,所以讓我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買單。」

  倒是藥檀皺著眉,聲音低沉道:「從毒效看來,半獸人竟然比哈皮還要柔弱,我的毒好像下太狠了。」

  西壬欲言又止,想起那個彪悍得好像能一蹄子踹死自己的半人馬,實在不知道半獸人怎麼可能比哈皮柔弱了。

  ……

  隔壁的治療室內。

  一個高級牧師拿著魔杖,眉頭緊皺地看著雪白的病床,看了許久,他還是不能下定論,只能低聲問身邊另一位牧師。

  「那個變色龍族獸人在病床上嗎?」

  另一個牧師試探問:「要不你去摸摸在不在?」

  「別,半獸人很對於身體接觸非常敏感,特別是他現在好像處於獸化部位,不能亂摸。」

  「那算了,我們先往病床上釋放兩道治療魔法吧。」

  兩道柔和的白色光芒亮在病床上方。

  不小心滾到床腳,且當前無法控制天賦直接變成地板色的變色龍:「……」

  可惡的人族,果然奸詐無比,還故意這樣戲弄自己!

  他恨!

  在小心地往病床上吟唱了兩道治療魔法後,這兩個高級牧師走向隔壁的病床,挨個給上面躺平的獸人們治療。

  兩人低聲地交流著五個獸人的病情。

  「不太對勁,我剛才也試著接觸了殘餘的毒藥劑,也只出現了身體麻痺脫力的症狀,一個高級治療術就能驅散了,但是這些獸人至少接受了五次魔法治療了,為何還是不能動彈呢?」

  「我也不知道,再多釋放幾次魔法試試吧……咦?」

  走在前面的那個牧師臉色有點古怪,他剛才感覺自己的腳下好像踢到什麼軟軟的東西了。

  在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地板後,這個牧師握住了一隻變色龍的尾巴將它提起。

  變色龍獸人在離開地板後,懸空的身體逐漸顯露出原本的五彩斑斕綠,倒吊的腦袋上,那雙綠豆眼睛絕望地緩緩閉上。

  「……」

  「咳。」

  這可有點尷尬了。

  牧師飛快地將變色龍放回病床上,一連給對方釋放了三道高級治療魔法後,直至耗盡魔力後,那位牧師才小心地走出去了。

  希望他剛才那一腳沒破壞東塔城和北塔城的友誼。

  ……

  第二日一大早,西壬沒能摸去獨自上分,而是被「我們中毒了好柔弱」的三人組使喚著又是洗衣又是做早餐。

  「可是我聽說日出時就會統一送早餐來治療室。」

  小少爺一臉真誠地表示:「我還是更喜歡天劍宗風味的美食,比如之前王大爺做的那什麼包子油條,還有藥檀做的那些雞蛋麵什麼的。」

  發現西壬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科林斯隨即轉換語氣:「唉,身為一舉擒獲三名對手的負傷魔法師,居然連口吃的都得不到……」

  剛晾完四套衣服的西壬面無表情:「不怕我下毒你就繼續說。」

  科林斯嘿嘿一笑,狡黠回答道:「我知道你不捨得下毒的。」

  「那你猜我捨不捨得往你的雞蛋麵裡加點東西?」西壬冷笑反問。

  科林斯臉色劇變,瞬間老實下來:「算了,我還是吃治療室提供的早餐就可以了。」

  不過科林斯還沒等到早餐,一個治療室的侍者便傳來了隔壁的消息。

  「隔壁的半獸人隊伍想要見你一面。」從侍者的視線來看,那個「你」指的是黎離。

  黎離睜眼,她的那張床上已經堆積了許多廢棄的靈石了,藥檀和西壬對視一眼,都感覺她身上的氣息似乎又強了幾分。

  她不慌不忙地去治療室自帶的單獨盥洗室中洗漱了一番,這才朝著治療室外面走去。

  科林斯見狀,立刻敏捷地跳下床追過去:「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不要被他們訛了!」

  西壬見狀咬牙切齒:「科林斯!你剛剛還騙我說動不了讓我幫你洗臉!」

  科林斯不在意地擺擺手:「就是你幫我洗臉的舉動讓我感動流淚,毒藥被我的熱淚沖刷出來了。」

  「等會兒再揍他,現在我們先去看那些半獸人想幹什麼吧。」藥檀也緩緩地走下來,帶著又被欺負了的西壬跟了上去。

  在進入隔壁治療室後,四人組發現這間治療室的明顯沒有他們的那間豪華,體型龐大的半人馬和大白熊因為個頭太大,他們的腳甚至都還伸在床外面。

  不過,那個名叫閃電的鳥族獸人看起來恢復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坐在病床上冷厲地盯著進來的四人。

  確切地說,他盯住的是黎離。

  他一字一句地問黎離:「為什麼我的隊友們還沒有恢復?」

  黎離百無聊賴地掃了一眼病床上綠意不減的幾個半獸人,覺得閃電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因為對方的玩命切磋成功幫助自己提高了很大一截修為,黎離還是很禮貌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是劍士不是牧師,你問我有什麼用呢?要不我去幫你找一位牧師進來問問?」

  蒼天作證,黎離絕對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這個可憐的半獸人,說的話也非常客氣,絕對體現了修真界人士最常見的古道熱腸和一身正氣。

  但不知道為什麼,黎離說完這句話後對方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綠了,甚至表情憤怒到那頭漂亮的燦金色頭髮尖上也隱約現出電光呢?

  「你到底是誰?」閃電牢牢地注視著黎離,帶著從未有過的鄭重:「我知道東塔城有一個名叫賽爾的火系戰士,我原以為昨晚會是他來與我對陣,沒想到卻是你代替他……所以,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黎離思忖片刻:「大概就是能按著他打的關係?」

  科林斯摸著肚子得意道:「其實就是老大和老三的關係啦。」

  閃電似乎聽懂了,皺眉問道:「你是賽爾的姐姐?那就難怪了,想來你就是他們的隱藏王牌吧。」

  他說的他們,指的是阿瑞斯戰鬥學院。

  早在起身前往東塔城的時候,小公爵便曾和閃電提及過阿瑞斯戰鬥學院,並表明這個學院才是他們的最大對手。一開始閃電不以為然,但是在昨晚的戰鬥後,閃電知道是自己小覷他們了。

  看樣子對方早就摸清了他們的情況,甚至提前配製出了專門剋制他們的毒藥劑!

  閃電慢慢將心中的憤怒壓下,冷聲道:「把解藥給我們。」

  「可能要等等,我現在還沒完全恢復。」

  閃電抬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個看起來分外清秀靦腆的少年,似乎是個類似於牧師一樣的純良人物,見閃電看過來,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

  「要等多久?」對方那個笑容太友好了,讓閃電原本生硬的語氣都不自覺地柔和了一點。

  「今天之內就可以的。」

  藥檀看了一下躺著的幾個半獸人,認真道:「你們大概需要多吃幾粒才能完全恢復力氣,這樣吧,我給你們每人煉製三粒怎麼樣?」

  閃電嗯了一聲,原本還挺憤怒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甚至覺得這隊人其實還不錯……

  藥檀微微一笑,繼續道:「那好,一共是七萬五千塊魔法石,你先給我一萬魔法石當訂金吧,等你們的毒全部都解了再把尾款結清給我。」

  閃電的眼底露出震驚之色:「還要錢?!」

  「當然要啊。」藥檀目光澄淨地看著閃電,非常有耐心地同對方講道理。

  「你之前在北塔城和人對戰肯定也受傷過吧?」

  閃電頷首,「那是自然,傷痕是我們半獸人的榮譽。」

  「那你們受傷以後,或者把對手打傷以後會賠醫藥費嗎?」

  「……」賠什麼醫藥費,北塔城的角鬥場比東塔城血腥多了,天天都出人命,連棺材本也沒人會賠,死了就是自己實力不夠活該。

  藥檀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了,於是認真地幫著閃電捋清其中關鍵。

  「中毒其實也是受傷的一種沒錯吧?你們中毒了,我們身為勝者,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嘲笑你們追殺你們,反而主動幫忙送你們出來,還親自幫你們解毒,你們難道不該感謝我們,難道會不給醫藥費嗎?」

  嘶——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昨夜輸得很憋屈且憤怒,但是此時閃電卻突然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

  他甚至真的開始猶豫要不要說謝謝了!

  藥檀體貼地給他留下做心理鬥爭的時間:「沒關係,你慢慢想怎麼感謝我們,等藥煉製好了我給你們拿來。」

  輕而易舉拿下七萬五的藥檀在隊友敬重的眼神中走出了醫療室。

  黎離感慨:「果然搶錢還是得看你們醫修。」

  「承讓承讓……」

  幾人正打算回去吃早飯的時候,卻發現他們的治療室門前站著一個老者。

  是昨晚幫忙扛半獸人的那個熱心大爺……不過從對方身上危險的強大氣息來看,應該不是普通的大爺。想來是個高級管理員之類的存在。

  不同於昨夜的隨意裝扮,今日的西普那身上披著一件純白色的披風,披風一角繡著非常精致的白色尖塔圖樣。

  這是白色尖塔議會員的標識,他相信眼前這幾個孩子已經能猜出他的身份了,想來接下來也更加容易溝通一些。

  他聲如洪雷,神情鄭重地開口:「明日半獸人一族的小公爵將抵達東塔城,你們隨我一起去塔城門口迎接他吧。」

  能夠出席這樣場合的年輕人都是東塔城真正的精英,也只有駐守在東塔城的光明騎士隊長,外加各個精英冒險隊,以及最頂尖的幾個學員的一隊成員有資格了。

  這是莫大的榮光,也是日後申請加入尖塔議會時的漂亮履歷,這群孩子值得擁有它。

  然而黎離幾人只是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熱心老大爺,然後面面相覷。

  黎離先開口:「可能不太行,明天我……大哥要來塔城,我要去接他。」

  說大師兄她怕這位大爺聽不懂。

  沒錯,今早上威爾斯給科林斯傳了訊,說他和安格斯把司空燼捎到塔城來物色新的商機了。

  黎離說完,藥檀也點頭:「沒錯,我們大哥要來。」

  科林斯撓了撓頭,琢磨著黎離是他姐,司空燼又是黎離的大哥,他也跟著道:「是的,我要跟我姐一起去接大哥,沒空接那誰。」

  西壬謎之沉默:「……」

  合著就他矮一輩是吧!

  西普那的視線落在了科林斯手中的魔杖上,那上面有非常明顯的荊棘玫瑰家族的標識。

  他眼前一亮,想到了某個能給東塔城掙面子的人:「你們幾人都是荊棘玫瑰家族的人?所以是尤利西斯要回來了嗎?」

  「啊不,尤利西斯是我二哥。」科林斯飛快搖頭否認,迅速理清排行,可謂是非常懂倫理了。

  「你們真是姐弟?!」

  西普那看看黑髮黑眼的黎離和藥檀,前面這兩個說是兄妹他信,但是又看看一頭棕色小捲毛的科林斯,完全不像是一家人!

  「啊對。」科林斯咧嘴一笑,驕傲地挺起了小肚子。

  「我們幾個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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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8 02:22: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五章 若想修真,僅此一家

  披著尖塔議會披風的西普那並不知道,這群沒見識的根本沒認出他來。

  他此刻只覺得欣慰無比,想著「真是一群不慕名利心念家人的好孩子」,遺憾卻又滿意地離去了。

  不過就算黎離幾人知道他是尖塔議會員,估計也不會同意。

  對於黎離幾人而言,這位疑似角鬥場高管的大爺固然挺熱心,但是要他們放棄大師兄跑去迎接一個什麼半獸人的貴族,那屬實不可能。

  畢竟大師兄這次很可能帶上了王大爺,王大爺一來……

  「嘖。」小胖子推開治療室的門,看著裡面經典的病號專屬清淡口味糊糊,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我選擇餓上一天,明天騰出肚子多吃兩口王大爺做的紅燒肉!要甜滋滋的那種!」科林斯態度堅決地躺回病床上。

  「附議。」黎離繼續抱著西壬帶回來的大靈石修煉,不過補上一句:「但是紅燒肉必須要鹹口的。」

  「反對,我要吃辣的。」西壬繼續躺著練習操縱飛箭。

  藥檀無奈地看著這三條鹹魚,搖了搖頭,開始專心地在治療室的角落裡煉製毒蛛藥劑的解藥。

  其實藥檀也很好奇,為何毒蛛藥劑對半獸人的影響怎麼會如此明顯。

  只可惜昨晚他已經將毒蛛藥劑用完,天狼毒蛛的毒囊也不是隨便能買來的,想要實驗只能等弄到原材料才行。

  直到接近傍晚,在那邊的三人終於依靠戰鬥力將紅燒肉定為了鹹口後,藥檀也臉色略蒼白地將丹爐收起了。

  「一爐正好煉了十五粒解藥。」他將那些黑色小藥丸收進了小瓶子裡。

  科林斯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藥檀煉丹,他好奇地拿過小瓶子晃了晃,詢問藥檀:「能賣出這樣高價的解藥,需要的藥材應該也很貴吧?」

  「不貴。」藥檀搖了搖頭,給科林斯解釋道:

  「毒藥和解藥往往是相生相剋的關係,所以二者的配方非常類似,這些解藥其實也是當初在那隻天狼毒蛛身上採集的原材料,硬要說起來,也就花了裝藥的這個瓶子錢吧。」

  「瓶子多少錢?」

  藥檀如實告知:「那次在你帶我們去的集市批發的,一個金幣兩百個。」

  「嘶!」科林斯的嘴巴因為震驚而張大。

  不到一個銀幣就換來七萬五塊魔法石?他終於知道黎離為什麼說藥檀擅長搶錢了!

  魔法界中的藥劑師通常是普通人從事的行業,藥劑學非常沒落。

  那些天賦超群的魔法師們更願意製作魔法卷軸來販賣。

  不過,能夠封印魔法的空白卷軸非常昂貴,而且繪製卷軸還需要用到各種珍稀的獸皮和獸血,最後還需要對應屬性的魔法石用來加固封印。

  更重要的是,需要一個技藝高強的魔法師來繪製卷軸。通常而言,一個高級魔法師一天內最多也只能繪製三四張高級卷軸,聽起來似乎也能掙到好幾千塊魔法石,但是,這裡面可不包括報廢的卷軸和獸血這些昂貴原材料。

  比起來,煉丹好像真的更賺錢。

  「好想轉職成為一個醫修啊。」科林斯滿臉都是羨慕。

  「別想了,當醫修要背比光明傳說還厚的藥材大全和配方大全的。」藥檀搖搖頭,他深諳勸人學醫天打雷劈的真理。

  科林斯立刻撤回:「那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

  藥檀拿上了解藥,順便帶上剛煉製的一瓶新口味辟穀丹,敲開了隔壁的門。

  「每人三粒,空腹服用即可,如果明天還有麻痺的症狀再到我這兒來領取新的解藥,多出來的部分給你們打對折。對了,綠色藥丸的是送你們的贈品,可以快速緩解飢餓。」藥檀將解藥遞給了閃電。

  閃電的手還是漆黑鳥爪的形態,他用爪尖戳了三粒小藥丸拿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倒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表情凝重地把它們一起送進了口中。

  就算這是卑鄙人類弄出來的新毒藥,那也該是身為隊長的他來試毒。

  幸運的是,這些人類似乎沒有欺騙他們的打算。

  這些小藥丸一入口,閃電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緩緩地解除麻痺狀態,原本不受控制的獸化也可以重新掌控了。

  閃電心中的擔憂總算淡去,他慢慢地操縱鳥爪變回人類的手,握了握,發現又恢復了力氣,而且身體並沒有其他不良反應。

  確認無毒後,他開始給病床上躺平的半獸人挨個餵解藥。

  沒等太久,那些一動不動的半獸人們就發現自己能夠解除獸化形態了。

  大白熊變成了一個塊頭極大的白色年輕人,不過他的頭頂還保留了兩隻圓潤的獸耳,據說這是半獸人的習慣:他們喜歡留著一些半獸人的特徵彰顯自己的種族。

  就比如閃電的耳朵邊上,就還有兩根非常漂亮的黑金漸變的暴風鷹羽。

  此刻,大白熊的獸耳微微往後背著,似乎很緊張的樣子。

  他如臨大敵地盯著黎離幾人,在短暫的對峙以後,竟然猛地朝他們衝過來!

  在黎離準備拔劍的時候,卻只看到大白熊毫不猶豫地奪門而出,屋內的幾人還能隱約聽到這熊在慌亂大喊:

  「盥洗室在哪兒!快!我要憋不住了!」

  「……」

  經過這番鬧劇,原本如臨大敵手腳撐地的瘦小變色龍少年,還有陰鬱盯著西壬不耐煩甩動馬尾巴的半人馬,都默默地拿手擋住了臉。

  太丟獸了。

  坐在最角落的那個紅狐狸半獸人,在這時也變成了更接近於人類的形態。

  她身披著一件輕盈的法師袍,紅色的波瀾捲髮夾雜著幾縷白色的髮絲,蓬鬆的尾巴自然地垂落在法師袍角,只露出一點白色的尾巴尖。

  那雙如同幽霧一般的細長眼睛凝視著眾人,似乎帶著很淺的笑意。

  「我叫芙可絲,謝謝你們的解藥。」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成熟的喑啞,微笑的時候,似乎不經意地晃動了一下手中的魔法杖。

  距離芙可絲最近的科林斯腦子裡突然就有些迷糊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裡有道聲音在問——

  「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呢?」

  科林斯下意識地順著那道聲音思考了一下,給出了內心最強烈的答案——

  「我一定要在王大爺做的紅燒肉裡偷偷加一大罐糖!紅燒肉必須是甜的!」

  芙可絲默然。

  為什麼在這麼嚴肅的場合,這個小胖子一直在想吃的?

  不過她繼續保持著優雅的微笑,轉而面向一臉苦大仇深模樣的西壬。

  然後,她聽到了同樣離奇的一句心聲——

  「呵我等下就去集市買最辣的辣椒粉,到時候全部倒進紅燒肉裡!」

  「……」芙可絲的微笑有一絲崩裂。

  由於那個煉藥師煉製出了那種可怕的毒藥劑,芙可絲下意識地先避開了藥檀,轉而將第三個對象定為那個看起來最孱弱的女劍士。

  芙可絲是火焰狐一族的半獸人,通常來說,她所在的種族都擅長火焰天賦。

  然而芙可絲不同,她覺醒的是靈魂系魔法天賦。

  擁有強大靈魂力量的她能夠窺聽他人的心聲,甚至能夠短暫操縱比自己弱小的人的行動。

  因為靈魂魔法非常罕見,要比其他元素系魔法更加隱匿,所以她總能在悄無聲息間完成對敵人的摸底任務。

  【靈魂迴響】

  芙可絲朝著那個女劍士無聲地釋放出了這道罕見的魔法。

  一道無形的絲線將芙可絲與黎離連接在了一起,眼前世界皆變為黑白,她在這黑白世界中尋找著黎離的存在,準備挖掘對方的秘密。

  然而,最後出現在芙可絲視野中的,是一道散發著刺眼金光的身形。

  那一瞬間,芙可絲的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恐懼。

  她下意識地想要撤銷靈魂迴響建立起的聯繫,然而來不及了。

  那片刺目的金光已經飛快地朝她反噬而來,最後出現在芙可絲面前的,是無數柄飛刺而來的無形利劍!

  「……」

  芙可絲眼前一黑,狼狽地後退兩步坐倒回病床上,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怎麼了?」變色龍少年敏捷地從隔壁跳過來扶住她,低聲:「他們的解藥有問題嗎?」

  「沒事。」

  她深吸了兩口氣,勉強將狂跳的心安撫下來,帶著敬畏的眼神看向黎離。

  黎離靜靜地注視著對方,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殺意,如幽潭一般平和又清澈的眸中,也看不出半分情緒。

  她當然察覺到了,芙可絲剛才似乎想要侵入自己的識海,修真界有些專修道法的法修們也喜歡這種攻擊手段,黎離也體驗過。

  和他們比起來,這個狐族的手段也算不錯了。

  但是很可惜,黎離的修為雖沒有了,但是靈魂卻並未被天雷所傷,依然是當初那個半步飛升的渡劫巔峰強者的靈魂。

  詭異的靈魂系攻擊對其他人來說很可怕,對黎離而言是找死。

  若非芙可絲方才並沒有攻擊自己的傾向,這位尾巴非常漂亮的半獸人可能已經變為傻子了。

  黎離一臉平靜地朝藥檀伸手:「來三粒療傷藥。」

  藥檀一愣,很快從懷中掏出小瓶子倒了靈丹交給黎離:「怎麼了?你受傷了?」

  沒想到,黎離卻是徑直將藥丸遞向了芙可絲:「一千魔法石一粒,要不要?」

  閃電一愣,伊克西翁幽幽擺動的馬尾巴也有了片刻的停頓,他們似乎都不太理解黎離也突然開始賣藥。

  真把他們半獸人當冤大頭敲詐了?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芙可絲竟然異常恭敬對著黎離垂下了耳朵,細長的眼睛似乎散發出了熾熱的光芒。

  她非常乾脆地取出裝著三千塊魔法石的匣子遞上,甚至在接過療傷丹時,還低聲道了句「謝謝。」

  芙可絲能察覺到對方留情了,也知道這三千塊魔法石是剛才自己對他們出手的賠償,對方願意收錢就代表不會再追究。

  這是好事。

  等到黎離他們拿著一大筆魔法石離開後,變色龍少年忍不住皺眉:「芙可絲,你明明沒有受傷,為什麼要買那三粒療傷的藥?」

  就連向來寡言的伊克西翁也一臉不讚同:「普通的療傷藥劑只需要幾塊魔法石甚至幾個金幣,這個卻是開口就要一千塊魔法石,小公爵知道以後會罵你蠢的。」

  芙可絲的頭還有些昏沉,這是靈魂迴響的反噬。

  她一頭倒在病床上,無奈道:「隊長,你能看出她的真實實力嗎?」

  閃電知道芙可絲說的是那個黑髮女劍士,他的眼底浮出些許慎重。

  他認真道:「至少是高級……不,很可能是即將到超高階的風火雙系魔法戰士,而且還學習了隱藏魔法氣息的方法,非常低調又可怕。」

  「不。」芙可絲嘆息,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些許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興奮顫抖。

  「這個劍士主修的絕對是靈魂系!她對靈魂系的研究非常可怕,是一個真正的靈魂系大師!」

  若非隊長還在這裡,芙可絲已經快按捺不住想要向對方請教靈魂系修煉的方法了——畢竟整個北塔城都沒幾個靈魂系的強者,她很難找到人交流。

  閃電雖然沒多說什麼,但是心裡並不讚同芙可絲的說法。

  他還記得黎離那一式點亮天幕的劍招,更記得自己的羽毛都被燒焦的慘劇。

  那個劍士要不是主修火系的魔法戰士,他把羽毛拔下來給芙可絲當毽子踢!

  得先把這件事匯報給小公爵才行。

  ……

  黎離並不知曉隔壁的幾個獸人想得這麼多。

  因為明天一大早還得出塔城接大師兄,所以她難得沒半夜摸起來上分,而是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天色微明,早起的黎離便挨個把躺平的三條鹹魚喊醒。

  「起來,該去接人了。」

  幾人慢吞吞地爬起來,簡單的洗漱後,換上了統一的天劍宗弟子服。

  出門的時候,科林斯和西壬甚至非常默契地把治療室裡新換上的兩束鮮花抱上了。

  對此,他們解釋道:「這是塔城的習俗,在迎接重要的人時要帶上鮮花。」

  帶著花的幾人匆匆地往外面趕,不過抵達一樓的時候,卻碰上了一群望眼欲穿的貴族二代。

  「黎離姐!」

  為首的那個小戰士眼睛一亮,帶著身後的十幾個小伙伴快步地朝著黎離幾人跑來,然後他們齊齊抬頭,眼睛亮亮地盯著黎離幾人看。

  「今天可以上分嗎?」

  「我帶了魔法留影道具,姐姐可以在我體驗獵殺高級魔獸時幫忙留影嗎?我願意拿我家的魔法卷軸換!」

  「姐姐選我!我家養了很多漂亮的獨角馬,今天先帶我體驗,我把最漂亮的那隻送給你!」

  「……」

  太熱情了,且各個都長得清秀又乾淨,還都乖巧甜甜地叫姐姐,以至於黎離都有點招架不住這群漂亮弟弟妹妹了。

  不過他們叫得再甜,也抵不住劍修那顆冰冷的心!

  她殘酷地拒絕這群送上門的金主:「今天不行,我們要去塔城外面接人。」

  在看到西壬和科林斯手中的鮮花後,那群除了上分,什麼都學很快的貴族二代立刻明白了。

  看樣子來的人肯定很重要,說不定又是一群能帶他們上分的大腿!而且不知為何,今天所有學院都放假了,無所事事的他們正好湊熱鬧。

  烏雲家族的那個年輕戰士反應得最快,他飛快地拿出傳訊卷軸——

  「就現在,趕緊往白色尖塔送一束鮮花過來,要最大的!送誰?送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你趕緊!」

  紅寶石家族的小魔法師也迅速反應過來,果斷掏出傳訊卷軸:「湯姆,快點給我送一束最漂亮的鮮花到白色尖塔!」

  「傑瑞,去幫我買花……什麼?我們家在的街區附近沒有花店?你去咱們家的花園裡面現摘!不行就去隔壁荊棘玫瑰家族的花園裡偷啊,他們家的花最多了!」

  科林斯:「……」

  過分了啊!荊棘玫瑰家族的小少爺就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忘記這茬事了!

  盛情難卻,最終黎離幾人還是只能帶著這群甩都甩不掉的小屁孩,一道走向塔城外。

  中途還加入了準備去迎接院長的朱恩等人,他們甚至還非常隆重地換上了天劍宗淺青色的外門弟子服,且各個懷中都依著魔法界的習俗捧著鮮花——現在他們的條件好了,都買得起花了!

  「……」黎離回頭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忍不住扶額。

  這麼大的排場,肯定能讓好面子的大師兄高興了吧?

  ……

  塔城外。

  司空燼這回本沒打算來塔城的,但是威爾斯不斷遞來「天劍宗一隊救了某某家族少年小姐,對方想要送出某某謝意」的消息。

  他潦草計算了一下,現在天劍宗在塔城裡面居然已經擁有十多筆尚未接手的大產業了!

  想到村子裡一群剛解決溫飽的人,還有一大堆即將出來的窮苦劍修,司空燼最後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塔城,為天劍宗更扎實地立足魔法界打好經濟基礎。

  兩匹迅捷褐馬在沙石路上飛快奔馳著,後面的車上坐著的是正在激烈討論經營理念的司空燼和威爾斯,還有懶散躺著打瞌睡的王大爺。

  「威爾斯先生,你這個想法太落伍了,我們面向的群體是整個塔城,而不能僅限於貴族……」

  「司空閣下,我必須得讓您明白,真正的……」

  「我覺得這點有明顯的錯誤……」

  駕車的是安格斯,這個毫無架子的貴族一點兒也不覺得駕車丟人,反而覺得躲外面免於聽那些深奧的術語是他的福氣,畢竟他一向對這些經營策略一竅不通且毫無興趣。

  不過這次去天劍宗,倒是給了安格斯從未有過的出差驚喜,比去其他貴族家族參加宴會要來得高興多了。

  那些奇異優雅的建築,新穎美味的食物,有趣的麻將撲克,名叫戈斯的礦修……無一例外都讓安格斯驚嘆。

  最重要的是,那個叫王大爺的好兄弟甚至答應帶他一起做釀酒生意!

  「……嗝!」

  安格斯喝了一小口靈酒,又吃了一粒王大爺親自炸的花生米,打了個悠長的酒嗝後,懶懶地眯眼眺望遠方。

  前方已經隱約顯露出東塔城標誌性的白色尖塔,再往前一些,越過這片小小的山丘,又穿過矮樹林,應該就能看見入城的大門了。

  迅捷褐馬被催促著加快了奔跑速度,王大爺皺著老臉從馬車裡面挪到了外面,坐在安格斯的身邊。

  「怎麼了,好兄弟?」有些微醺的安格斯笑呵呵地看著王大爺。

  「裡面那兩個太聒噪了。」王大爺嫌棄地掏了掏耳朵,也眯著眼看前方,很快,他的視線便停在了幾道黑色的小點上。

  「安格斯,你看看那兒,那些黑乎乎的大鳥是什麼玩意兒?」

  王大爺指向塔城城牆上方的某處。

  安格斯眯著眼看了許久,醉意熏熏道:「看起來像是什麼飛行坐騎吧,不用管,反正想進塔城它們都得落下來接受檢查的。」

  事實也如安格斯說的那樣,那些黑色的大鳥朝著塔城大門的方向越飛越低,最後幾乎快落到了安格斯等人的頭頂。

  喝得有些上頭的安格斯看了看周圍,奇怪地發現今天居然沒有要進城的隊伍,之前每次出塔城的時候,門口明明都會排著長長的隊伍。

  迅捷褐馬似乎有點畏懼地不敢繼續往前,安格斯撓了撓頭,索性也停在這兒,準備和王大爺一道把司空燼帶下來。

  也就是這會兒,安格斯看清了前方正在盤旋的飛行坐騎的真面貌。

  那是十多隻罕見的獨角鷹,是堪比獅鷲的珍稀飛行坐騎。每隻獨角鷹的背上都騎著一群身著奇異黑色制式鎧甲的衛兵,看起來排場很是嚇人。

  呵,看樣子前面的人挺有錢啊,安格斯在心中琢磨著。

  獨角鷹獸緩緩落在東塔城正前方。

  身著黑色鎧甲的半獸人親衛隊伍中傳來很低的聲音:「東塔城似乎很重視您的到來……我已經看見一大群捧著鮮花迎接的學生了。」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少年那聲低沉慵懶的輕笑。

  東塔城的確很重視他們。

  居然特意派出神秘的隊伍攔截他們,而且據閃電匯報的情況,對方甚至剛好精通克制半獸人的手段,可真是神通廣大。

  最中間,一個膚色白皙的高挑少年優雅地從獨角鷹獸上一躍而下,穩穩地站在塵土飛揚的城牆前。

  他身上穿著北塔城特有的黑金鎧甲,背上則背著一把和他一樣高的寬刃雙刀。

  不知是否是為了表示對東塔城的尊敬,少年身上沒有保留任何半獸人的特徵,而是以完全的人類形態露面。

  他抬手將被風吹散的淺褐色長髮往後一撥,那雙幽深的綠色眼眸眯了眯,神情淡淡看著塔城外的幾十號人。

  如親衛隊所言,非常隆重的架勢。

  塔城議會不僅派出了一席議會員迎接,還讓整個東塔城的年輕人們帶著鮮花來迎接了——畢竟他本人也是北塔城的年輕一代,東塔城不可能讓一群長輩來接待他。

  「那些孩子似乎帶著花過來了,公爵閣下,請牢記著人類的禮節,您要微笑著接受這些禮物……」

  「行了,你可以閉嘴了。」

  少年略不耐地斜瞥了一眼親衛,低聲又無奈地感慨:「人類可真是喜歡這種浮於表面的膚淺東西啊。」

  「公爵閣下,慎言。」

  少年倒是毫不在乎,唇角翹起一絲驕傲的弧度:「不過這樣倒是勉強符合我的身份了,走吧,該進去了。」

  ……

  「他們來了。」

  西普那站直了身體,表情嚴肅地看著正在朝這邊走來的那群半獸人,視線則落在了最前方的那個高傲少年的臉上。

  北塔城和東塔城的關係不算親密,通常來說,東塔城與南塔城和西塔城的來往更多些。

  北塔城的半獸人們則似乎不太喜歡和其他種族來往,尤其與南塔城的精靈們更是關係僵硬。

  精靈們都嫌棄半獸人粗魯暴躁,而半獸人們則覺得精靈做作又矯情。

  相較之下,位於二者之間的東塔城似乎還起到了緩和這兩座塔城的關鍵作用,不然的話,這兩座塔城很可能打起來。

  這次獅心一族的小公爵的來訪,完全超出白色尖塔議會的預料。

  據黑塔議會那邊的說法,是這位叫做艾瑞爾‧獅心的小公爵已經七十歲了——這是獅族接近成年的年紀。

  所以,即將成年的艾瑞爾小公爵決定外出游歷,順便建立起與其他幾座塔城的「親密友誼」,第一站就是東塔城。

  話是這樣說的,但是半獸人們真實意圖誰也不知道。

  白塔議會將所有的接待事宜都交給了西普那處理,因為近來高危區域的魔獸頻頻暴動,強者們忙得不可開交,議會僅有西普這一席議員留守塔城了。

  此刻的西普那正帶著白色尖塔的工作人員以及幾個優秀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們等待著。

  他在腦子裡琢磨著流程:先帶這位小公爵去用餐,然後再帶他去阿瑞斯戰鬥學院或者東塔綜合學院參觀一下……明天再去紅楓大道走兩步……後天就趕緊把這個大麻煩送走吧!

  不太擅長交際的西普那簡直要瘋了,他開始頭痛思考著等會兒第一句該怎麼開口。

  就在這時,以工作人員身份立於他身側的凱瑞先注意到了旁邊的不對。

  塔城外的其他塔民和游民都安靜地避讓到一旁等待了,不過裡面有一部分人看起來也太眼熟了吧?

  凱瑞看著那邊捧花的人群,忍不住開口:「西普那大人……」

  還在煩惱怎麼待客的西普那瞪自己的長孫一眼,低聲:「幹嘛!」

  「我好像看到多拉了……」

  多拉是西普那的幼孫,他的狀況比凱瑞好一點,好歹繼承了一丁點魔法天賦,成了一個半吊子的魔法戰士。

  西普那沒空管他,只知道自家小孫子最近好像被人救了命,為此,他還特意讓家中的財政官半價租讓了一間紅楓大道上的寬敞鋪面,作為給對方的謝禮。

  不過他覺得這個謝禮好像太寒酸了,正準備哪天親自去拜會孫子的救命恩人。

  西普那一瞥,果然看到不遠處的多拉和一群小鬼頭站在一起,這會兒他們都抱著花,滿臉興奮地墊腳望著城外。

  他小聲問凱瑞:「你跟他說了獅族小公爵要來的事兒?」

  凱瑞愣了愣:「應該是他學院的老師透露了吧?」

  「也挺好,我本來還忘了送花這茬,等會兒還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提醒這群孩子送花的最佳時機……」

  西普那當然不會明說,他其實壓根沒打算隆重歡迎這位小公爵!

  還送花?對方來之前先派親衛隊上門打臉,他才不想把塔民的稅款用在這些囂張的半獸人身上!

  不過既然自家小孫子這麼周到,那他也不好拒絕了……唉,不愧是烏雲家族的人啊,雖然天賦都廢了點,但是兩個孫子都很有眼力見。

  眼看著半獸人已經走到了眼前,西普那面色板正地迎了上去,順便輕咳一聲示意不遠處的小孫子帶人送花。

  然而……

  那群孩子安安靜靜站著,一動不動。

  西普那只能假裝無視,公事公辦地同最前方的獅族小公爵寒暄。

  「早上好,北塔城的諸位,我是白色尖塔議會的議員西普那。」

  淺褐色頭髮的少年微微低頭,行了一個非常優雅得體的人族見面禮。

  「艾瑞爾‧獅心,代表北塔城送上來自北方的問候。」

  行完禮後,他挺直腰板,又恢復了之前矜貴冷傲的模樣。

  他沒動,而是安靜地等待接受東塔城的鮮花禮。

  西普那當然明白,於是他輕咳一聲,示意自家孩子該上場了。

  然而,那邊的一群無所事事的貴族二代們只是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前面的那些半獸人,身體是一動不動。

  他們的年紀幾乎都在十五以下,還屬於孩子的範疇,自然不可能關注「北塔城小公爵要來訪東塔城」這類消息。

  不過他們也都很懂事,在發現那邊似乎在迎接貴客後,都非常乖巧地沒去搗亂。

  「多拉,你爺爺好像在瞪你。」有個小魔法師低聲地提醒。

  「應該是我們站太近打擾到他們招待客人了吧?」非常有眼力見的多拉思考了一下,帶著一群好友又挪遠了一些。

  城門口的西普那差點沒看傻眼。

  一直等不到孩子送花環節的西普那沒辦法,只能按著原先的計劃將艾瑞爾往東塔城裡面帶。

  糙漢子西普那開口:「要不,小公爵先先點菜吧?」

  艾瑞爾微微抬著下巴,深綠色的眸子中辨不出情緒,只是輕掃了一下東塔城眾人。

  「隨意。」

  西普那帶著所有的半獸人踏入塔城後,才聽到外面隱約傳來歡呼聲,他沒忍住,悄悄回了頭。

  結果,他看到以自己孫子為首的那群倒黴孩子拿著花,徑直奔向了城外的幾個老頭!

  在他們的身後,他似乎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

  怎麼?自家孫子原來是去接別人家大哥了?

  ……

  黎離幾人沒打算破壞東塔城和北塔城的友誼,所以也一直沒站出去喧賓奪主。

  待半獸人的身影都看不到後,他們才飛快上前,接到了四個小老頭。

  被鮮花包圍的老頭們看起來很高興,非常大度地替黎離他們應下了帶熊孩子上分的事情。

  貴族二代們得到允諾後立馬無情跑路,離去時的步履都格外輕快。

  果然都是奔著快樂上分來的。

  對此,司空燼渾不在意:「怕什麼?你們沒空,你洪師侄鍛完劍不就有空了?讓他一人帶四人不是問題吧?說不定效率比你們還快呢!」

  聽說被剝削的人是洪大垂,黎離幾人立馬舉雙手讚同。

  王大爺俐落地把花全部收好放到馬車上,好奇問道:「剛才那群小孩是哪兒來的?」

  科林斯撓了撓頭回答:「之前我說的那些生意就都是他們介紹來的,是我們帶他們上分的謝禮。」

  「上分?」威爾斯一愣,不可思議道:「可是對方那邊的說辭,全部都是你們救了他們的命啊!」

  「……」

  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後,幾個老頭也是笑得無奈。

  朱恩幾人還忙著回去上分,臨走前,王大爺把帶來的一堆牛肉乾,還有瓦斯科山村老村長寫的信交給了她,讓這群年輕人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了。

  在威爾斯的帶領下,一行人暫時先前往荊棘玫瑰家族落腳。

  王大爺被安格斯帶著去荊棘玫瑰家族的廚房裡品嘗魔法界的食物和美酒了,威爾斯則被科林斯拉著,聽小胖子講述他一個魔法擒獲三個半獸人的壯舉。

  安靜的客室中,司空燼坐在木輪車上,先面無表情地看著西壬演示了一下御箭術。

  「還不錯,看樣子這陣子沒偷懶。」司空燼輕頷首,對這個妖怪徒弟挺滿意。

  西壬的神情也跟著微微一鬆。

  再打量一下黎離,更驚訝了。

  「居然快到金丹了?這麼快!」

  黎離淡定回答道:「近來每天都在日夜切磋,帶來的靈石都快用完了。」

  太奢侈了,平均每天都要耗費數千塊甚至上萬塊靈石,以前想都不敢想。

  「你這次來應該不只是為了考核徒弟吧?」黎離好奇地問司空燼。

  「天劍村的人越來越多了,周圍幾個村子都被戈斯帶著開始挖礦,這樣下來村子的許多物資都開始稀缺,我們不能只依靠你們每個月從塔城裡送來的資源,必須盡快塔城中開闢較穩定的交易途徑。」

  司空燼停頓了一下,臉上不見以往的不正經,眼神也跟著變得犀利了許多:「幾天前,戈斯準備去游民們的地下集市交換東西,結果發現那裡似乎被魔獸破壞了,以至於周邊上百個村落沒有了交易渠道。」

  「我想,天劍城或許能成為塔城外的交易中心,所以這一次讓我來塔城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我想打通東塔城與天劍城的商貿互通。」

  黎離愣了愣,雖然知道司空燼口中的天劍城指的是魔法界這個,但是她還是不由得想起了最開始的那個天劍城。

  據說,當年天劍宗初立之時,山下恰有一個凡人村莊。

  修士所在的仙山本該遠離凡人的,所以很多門派一旦尋到靈力充沛的洞天福地,便會遷走附近的凡人,以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凡人挑糞種地影響仙門的形象。

  溫和一些的正道門派會送些金銀勸說他們離開,急躁些的門派就直接驅趕凡人了。

  但是天劍宗沒這麼幹。

  這群不在意細節的劍修們壓根不在意山下的凡人們想做什麼,畢竟他們天天都在練劍,連山門前的雜草都懶得除,更別說什麼仙門形象了。

  劍修偶爾下山,還會順手幫著砍砍樹打打虎,換來凡人們供奉的新鮮蔬果,仙凡相處起來倒是分外和諧。

  山下的凡人不知何時也越來越多,有些是聽說此地生活安穩有仙人庇佑,特意遷居而來的;有些是想要拜入仙門卻無天賦,索性在此落腳的。

  總之,百年歲月如白駒過隙,昔日的破落小山村竟成了整個修真界最繁華和諧的天劍城,而天劍宗在他們的供奉和支持下,也日益強大。

  看著司空燼拿著炭筆在羊皮紙上勾畫城池輪廓的樣子,黎離彷彿看到了又一座繁華偉大的城池在緩緩露出雛形。

  「但是現在有個問題……我們如果想要擴大天劍城的範圍,就必須想辦法將更大的區域納入我們的掌控中。」司空燼眉頭緊皺。

  黎離思忖片刻,認真道:「我已能任意調用第一重劍陣的劍氣,待下次回去,應當能再開一重劍陣,現在劍陣範圍內,凡有入侵者,元嬰之下,當場誅殺。」

  「不是這意思。」司空燼瞪了一眼殺氣騰騰的黎離,無奈道:

  「沒有哪個地方的元嬰大能閒著沒事來針對你一個窮地方的小村子的!我說的掌控是防著魔獸,為更多游民創造更大的安全區域,畢竟對於普通人而言,一隻連低級魔獸都算不上的史萊姆都可能要他們命!」

  西壬聽到這裡已經有些迷茫了,不過在老師面前的他似乎找回了一些腦子,下意識地問道:「就像是塔城阻攔魔獸的城牆一樣?」

  「沒錯。」司空燼頷首,面向黎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重啟天劍宗的山門大陣。」

  「昔日天劍宗的山門大陣在最輝煌時曾有數百名劍修結成,那道巨大的大陣將整個天劍城都覆蓋住了,沒人敢來搗亂,後來咱們宗門弟子凋敝,劍陣也越來越小,再到最後……唉。」司空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黎離也沉默,現在的天劍宗死了太多弟子,連人都湊不齊了。

  不過很快,司空燼便收起低沉的姿態,異常嚴肅地同黎離幾人道:「所以,這就是我來東塔城的第二個目的。」

  「我要在此找到更多更好的劍修苗子,壯大我天劍宗!」

  黎離一愣。

  司空燼說出這句話後,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他挽了挽袖子,一臉憤憤道:「當年,我和你師兄師姐每年都去凡人的城池裡村子裡尋找好的修真苗子,好苗子少也就算了,偏偏其他宗門的人都會些旁門左道的手段和咱們搶人!」

  「合歡宗那些臭不要臉的,忽悠那些年輕人說進了宗門就能學到變美變俊的秘訣,還能受人追捧寵愛!」

  「道法門也不要臉,就會表演些什麼彈指花開,撫手飄雪的花哨術法騙小孩!」

  「寶器宗也是混蛋,什麼入門就送高級法寶之類的口號天天喊!」

  「對了,天音宗也是!彈一首兒歌就把那些小屁孩全騙走了!」

  司空燼越想越氣:「一聽說咱們是劍修,那群沒見識的凡人孩子就說不願意當賤修!真是氣煞我也!」

  「但是這裡就不一樣了啊!我又不需要什麼魔法天才,只需要像西壬那樣被遺漏的修真天才!」

  被點名的西壬似乎很震驚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被稱為「天才」!

  司空燼沒多解釋,他長舒一口氣,滿臉的志得意滿——

  「普天之下,再無對頭,天下奇才,任我挑選,若想修真,僅此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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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9 00:39: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六章 極品火系靈根!

  儘管安格斯熱情地邀請司空燼參觀自己的礦石收藏室,以及非常難得的位於塔城內的兩個魔法石礦脈,但是後者卻溫和地婉拒了。

  司空燼不會忘記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

  他坐在木輪車上,由黎離推著穿梭在塔城大小的巷道間,身邊則跟了拿著一張長長清單的威爾斯。

  「首先要確保食物的供應,雖然天劍村和瓦斯科山村的村民們已經快忘了飢餓的滋味,但由於每月都會被魔獸的問題困擾,塔城之外的游民們不管是在種植業還是畜牧業都發展得非常糟糕,這就需要我們從塔城裡面尋找穩定的糧食供給渠道……

  紅寶石家族答應低價出售黑粟米和蕎麵粉給我們,但若是想要長期合作,我們也得給他們一些好處才行。」

  司空燼不急不緩地繼續道:

  「游民們也擁有自己的優勢,那些山脈中常見野蘑菇木耳鮮筍等等都是難得的珍饈,而且經過老王的對比,在山間散養的咕咕雞和豬玀獸肉質明顯超出塔城內的品質,更符合那些貴族追求品質生活的需求。我們可以與紅寶石家族簽訂資源互供契約,以達成更穩定的合作關係。」

  頓了頓,他又示意威爾斯看下一項。

  「另外游民們也不應該只有當礦工這一個選項,我們要為他們提供……」

  司空燼說得口乾舌燥,而拿著那張建設清單的威爾斯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在又和一個家族順利達成一個小小的交易後,威爾斯在清單上再次打了個勾,但是在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前,威爾斯卻還是沒忍住,非常謹慎地問出了困擾已久的問題。

  「請恕我冒昧打斷您的計劃,司空閣下,我想請教的是,為何這個計劃看起來並不是直接壯大天劍宗,比如直接低價購買各種武器和卷軸,或是獲取一大筆財富,反而更像是在為塔城之外的無數游民提供保護和便利呢?」

  威爾斯不太理解,按照塔城歷來的規矩,即便是最心善的貴族,在對待雇傭來的工人時也只會考慮一個因素:他能為我帶來多大的利益?至於那些工人的死活,其實大部分人都不會考慮,大部分貴族只會在工人遇難時遺憾這個能幹的工具報廢了。

  但是司空燼的計劃似乎完全不同,他彷彿並沒有把天劍城周邊的所有的村民都變為自家礦工的打算,而是為那些游民的後續發展和生存都在做計劃,就像是在建立一個特殊的國度。

  一個威爾斯無法理解的全新國度。

  此刻司空燼的木輪車剛剛被推到一個昏暗的小巷口,清晨的一縷陽光自矮舊石樓的縫隙間落到他的頭上,將那雙漆黑的眼睛點出犀利的亮光。

  他聲音平和地對老財政官道:

  「能獲得利益的事情誰都會做,但是總要有人去做那些看似無益的事情。」

  「況且,威爾斯,資源並非僅限於礦脈或是土地,魔法石和各種寶石固然珍貴,但這世界上最珍貴的資源永遠是人本身。」

  「魔法也好,格鬥技巧也好,這座繁華的塔城也好,一個傳承數百年的偉大家族也好,或者說……某些至高無上的位置也好,沒有足夠多的人,就不會有它們的出現,人心和人力,永遠是最偉大的歷史創造者。所以千萬別小看每一個平凡的塔民或游民,當他們的力量匯聚在一起時,或許不比一位大魔導師差。」

  司空燼很少和其他人說這些話,即便是黎離也不曾言,不過他卻隱約期待著有朝一日威爾斯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因為威爾斯是從修真界到魔法界以來,最能理解他那些新奇想法的人了。

  他指揮著黎離推動木輪車往下一個地點去了。

  落在最後的威爾斯拿著羊皮紙愣了愣,剛才的那些話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下意識地回頭往巷子外面望去。

  塔城中有許多光明神的雕像,這個巷口也矗立著一個,和煦的陽光下,一群塔民正虔誠地站在光明神像祈禱著什麼,送上最新鮮的蔬果作為供奉的物品,更有些小孩子被叮囑著要好好背光明傳說,以後進入教會成為牧師或者騎士……

  是的,當初尤利西斯少爺也是如此,早早就顯露出絕佳魔法天賦的他也曾經收到過阿瑞斯戰鬥學院和東塔綜合學院這些頂級學院的邀請,然而當光明教會上門的時候,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身為天才的他該去光明教會。

  「某些至高無上的位置……」

  所以,光明教會之所以偉大,並不在於光明神本身有多強大,而在於教會和它無處不在的信徒?那若是有朝一日,天劍宗那位劍神的信奉者也遍布大陸的每個角落……

  威爾斯被自己突然大膽生出的念頭嚇了一跳,他很快就把自己這個可笑的念頭打消,

  司空閣下都說過他只是想做點小買賣而已,自己可真是想得太深了啊。

  威爾斯無奈地笑了笑,正了正自己的袖扣,加快步伐跟上了司空燼的木輪車。

  ……

  在忙碌了兩日後,司空燼順利和塔城的一些店鋪達成合作契約。

  「雖然這些家族名下的產業是簽訂合作契約了,但是很明顯是看在他們家的少爺和小姐的面上才答應和我們合作。」威爾斯亦是無奈地搖搖頭,苦笑道:「看他們的模樣,恐怕已經認定這是賠本買賣了。」

  「問題不大,後面他們會知道這是一筆劃算買賣的。」

  司空燼推著木輪車往前,他們在第一天來塔城的時候就和烏雲家族的財政官確認了要租住的店鋪。

  正好位於白色尖塔下面的紅楓大道,同時道路的盡頭還通往了低級角鬥場,這條路上總是有無數的年輕人和孩子來來往往,對於想要物色修真苗子的司空燼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大量魔法石的驅動下,短短兩日時間,這家空鋪面就完成了它的蛻變。

  威爾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家店,整間鋪面被裝飾成天劍村那樣的木質風格,木桌和木椅上擺著的天青色瓷器據說是司空燼在村裡自己燒製的,裡面插著兩支長梗野花,花影綽約映在羊皮紙糊成的屏風之上,別有一番風雅姿態。

  店內的書架上已經擺上一些書了,都是在村子的時候由司空燼口述,智者幫忙謄寫的。

  再往裡一些,則是一塊被打磨成圓球的半透明石頭,這是司空燼特意帶過來的一塊測靈石。

  「所以……」威爾斯略茫然地打量著這家看不出到底是販賣何物的店鋪。

  「司空閣下,您這到底是一家什麼店?」

  司空燼正指揮著西壬把當初學院管理所贈送的天劍宗牌子懸掛在門頭上,聽到威爾斯的問話,他神秘一笑,指了指下面諸多小一號的招牌:「喏,招牌上不都寫著了嗎?」

  威爾斯摘下白綢手套,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著那些招牌。

  「天劍宗東塔城辦事處……?」

  「青少年就業指導中心?」

  「天劍宗招生辦?」

  「劍修轉職協會?」

  更離譜的是門口兩邊還各自貼了兩幅奇怪的字。

  左邊是「沒有天賦想變強?」

  右邊是「轉職為你開扇窗!」

  「……」從上面的字跡來看,威爾斯認出這是自家科林斯少爺的傑作,看樣子這些年輕人對這種事情格外熱衷。

  不過也因為天劍宗招生辦的成立,連續數日都在高強度修行的四人組也難得放了兩日假。

  為此,去白色尖塔沒找到人的貴族二代們在烏雲家族的多拉的帶領下,抵達了天劍宗招生辦。

  「誒?」多拉茫然地看著這一連串的招牌,有點納悶:「我以為他們會賣武器或者是藥劑,結果居然是這麼奇怪的一家店?」

  紅寶石家族的小魔法師抱著魔杖,鄭重道:「在我們入學之前都會測試對於每種魔法元素的感應能力,然後有些人同時兼備多種屬性的天賦,為了能專注於一條道路,通常會去請教一些經驗老道的老師,幫忙規劃未來的目標和進程,選擇學習什麼方向的魔法。」

  不少魔法師都因為當初選擇的魔法路線不合適而一輩子碌碌無為,比如性格內斂溫和的恰好學了凶狠的純進攻魔法,最暴躁好戰的被迫去輔助治療,通常都很難成為優秀的魔法師。

  一名優秀的職業指導導師對於剛開始修行的孩子們來說至關重要,所以能夠給予指導意見的老師收費通常都高得嚇人,且大部分的意見都是毫無意義的「哪個屬性的魔法天賦最好就學哪樣」。

  不過直接開出一家店的,倒是第一個。

  多拉和他的朋友們其實也只是因為過於無所事事,前來湊個熱鬧罷了,不過來都來了,他們也好奇地進了這間古怪的店鋪。

  成為第一個客人的多拉略有些局促地坐在這把奇怪的木椅上,他看到自己面前放著一顆色澤漂亮的圓球形水晶,下意識地去摸了摸。

  水晶沒有絲毫的反應,這說明眼前的孩子並沒有修真天賦。

  司空燼有些遺憾,但還是將手邊的一疊紙遞給了多拉:「不介意的話先做幾個小測試吧?」

  多拉愣了愣,他原本以為所有的指導老師都會先問自己現在是什麼職業,什麼天賦最強之類的,沒想到這次卻是先拿到了一張紙。

  紙上的問題更是奇怪,除了他剛開始預想的那些,上面甚至還有諸如「最喜歡待的地方」「喜歡戶外還是室內」之類的選項。

  多拉不自覺地坐著了身體,開始收起一開始的湊熱鬧心態,認真地勾選著紙上的選項。

  等到司空燼將紙收回後,他忍不住開口:「如您所見,我是一名魔法戰士,但其實我的魔法天賦非常糟糕,格鬥技巧更是學了三年也打不過一隻低級魔獸……我其實很想轉職學習其他的東西,證明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何天賦……」

  司空燼安靜地傾聽著,黎離在門口守著,時不時回頭看看裡面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滿臉笑容的多拉總算出來了,離開的時候懷中還抱著一本書。

  「下一個。」

  又是個貴族二代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也滿臉笑容地走出來了,還乖巧地與黎離告了別。

  一個接著一個進去又出來後,裡面的司空燼總算有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黎離好奇地走進去,坐在他對面:「怎麼樣了?」

  「除了第二個小女孩有修行天賦,其他人都不行。」司空燼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熱茶。

  「可是我看你挺高興的?」

  「那個叫多拉的孩子跟我說他小時候其實想做吟游詩人,但是他自己又不會寫什麼傳奇故事。我就拿了話本讓他試著念了一下,嘿還別說,他念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繪聲繪色!我就把剛寫好的新話本拿給他,讓他自己去找劇院編排劇目,賠了錢我不管,掙了錢跟我五五開。」

  司空燼的笑容非常得意:「憑借你師兄的話本功底,這小子不幫我掙大錢才怪。」

  「……那第二個呢?」

  「那孩子倒是有修真天賦,而且聽她的意思像是因為魔法天賦太糟糕所以被同學排擠了。」

  司空燼嘖了一聲,搖頭道:「她說她想變強,但是身體孱弱,又只喜歡什麼彈琴唱歌之類的……我捉摸著你二師姐的大徒弟不就是吹嗩吶的嗎?所以讓她過幾個月再來,到時候看能不能帶她轉職成音修。」

  「反正你這次回去,也應當能把小黃帶出來了吧?」

  黎離:「……」

  二師姐的大徒弟,大名叫黃默音,但是天劍宗都管那倒黴孩子叫魔音,因為這孩子走歪了路。

  當初去了趟天音門獲贈了個嗩吶當法寶,每次與人比劍輸了就流著淚給自己吹一曲。結果她發現自己吹嗩吶的殺傷力遠勝過出劍的殺傷力,於是索性開始悄悄研究起了用音波攻擊敵人。

  一開始,二師姐也有過把黃師侄踢出山門的打算。

  誰曾想某次二師姐和大刀門起了衝突,對方龜縮在山門大陣裡不出來,黃師侄坐在對方山門前吹了三天三夜的嗩吶,硬生生把對方逼得出山賠禮道歉,黃師侄也就一舉成為了二師姐的親傳弟子。

  黎離回想起每次在劍陣中修煉時都能聽到的超強穿透嗩吶聲,表情都不好了。

  那邊司空燼還在繼續叮囑黎離:「你記得照我說的去角鬥場裡面廣而告之,爭取讓整個東塔城的年輕人都來咱們天劍宗招生辦測試一下修真天賦!」

  ……

  阿瑞斯戰鬥學院。

  灰色的巨石壘砌而成的高樓矗立在烈日之下,高樓下方是一片大得可怕的競技場地,甚至用十多個巨型組合魔法陣模擬出了不同的地形和氣候,從東塔城最常見的山脈密林,再到北塔城的雪地荒漠,到南塔城的沼澤濕地,如同一個獨立小世界呈現在眾人眼前。

  「阿瑞斯模擬戰場」

  這是阿瑞斯戰鬥學院數百年傲立於東塔城的底氣之一,這些魔法陣每次開啟都代表學生們將要體驗在其他地方經歷不到的殘酷特訓,特訓的成效非常可怕,當然,每次耗費的魔法石也非常可怕,所以他們並不擔心這種特訓方法會被別的學院偷學去。

  畢竟不是所有學院都能承受這麼大的開銷,也不是所有的年輕學生都能經歷這樣殘酷的特訓。

  而此刻,賽爾手持著單手劍紅蓮,背脊挺直走在前方,將那位獅心家族的小公爵艾瑞爾帶入了阿瑞斯模擬戰場中。

  艾瑞爾是北塔城的天之驕子,賽爾亦是東塔城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由他帶領的阿瑞斯一隊來招待這些年輕的半獸人非常合適。

  賽爾看著前方的模擬戰場,那裡面現在正在參加特訓的是他的隊員們。

  艾瑞爾將手環抱在胸前安靜看著,並不開口。

  倒是芙可絲好奇地打量著裡面的動靜,偏過頭,微笑著詢問賽爾:「他們身上似乎佩戴了負重物?」

  賽爾點頭,並沒有隱藏的打算:「每個隊員身上都佩戴著超過百斤的負重。」

  模擬戰場中被投放了大量魔獸,此刻的伊莉絲幾人正在一邊躲避魔獸的攻擊,一邊朝著下一個模擬地點狂奔而去,不過魔法陣似乎開始模擬起暴雨環境,這讓他們行進的速度逐漸減緩。

  伊莉絲咬牙:「最後完成特訓的人沒有飯吃!我必不可能輸!」

  手中的鷹吻匕首劃過兩道銀色亮光,飛快地割開擋道的魔獸脖子,一腳踢飛魔獸腦袋,然後穿過雨幕奔往下一個區域。

  由於離得太近,那隻魔獸的腦袋甚至滾到了艾瑞爾的腳邊,魔獸的臉上還露著猙獰殘暴的表情,渾濁的魔獸血液流淌著蔓延開來,紅得有些刺眼。

  艾瑞爾微微皺眉,神情莫測地繼續往前走去。

  賽爾提議道:「你們如果想要嘗試一下的話也可以進去。」

  大白熊和閃電看起來都有點躍躍欲試,不過他們還是先把視線投向了艾瑞爾,等著徵求他的意見。

  艾瑞爾臉上表情很冷淡,不冷不熱道:「想去就去。」

  閃電與大白熊立馬奔向裡面,連帶著變色龍少年也試著進入模擬戰場,嘗試在裡面隱身。

  「艾瑞爾閣下不去試試嗎?」賽爾抬頭,帶著探究的目光看向了這位獅族小公爵。

  雖然心中認定的對手是尤利西斯,但是賽爾也曾聽過獅族小公爵的名頭。

  據說,評判一個半獸人的天賦高低,就是根據對方能夠獸化的最大程度來判定,畢竟獸態的半獸人在力量、速度、耐力各方面都遠超過人類形態。

  就比小公爵親衛隊的隊長閃電,作為暴風鷹家族的天才少年,他在上次的戰鬥中只有頭還是人類的模樣,而身體已經徹底獸化為了一隻凶猛的暴風鷹,這在半獸人之中已經算是最出色的天賦了。

  然而,眼前這位獅族小公爵可是能夠完全獸化的可怕存在,也就是說,他能夠在戰鬥中徹底變成一隻巨大的黃金獅。

  說實話,若不是西普那閣下當時非常嚴肅地叮囑了賽爾要好好招待客人,矮子劍士還真想馬上給艾瑞爾下一封戰書。

  似乎是讀懂了賽爾眼中毫不遮掩的挑戰意味,艾瑞爾微微回頭盯住他。

  「我對你們的模擬戰場沒有興趣。」他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矜傲,像是在非常冷靜地闡述著一個事實。

  頓了頓,艾瑞爾微微揚起下巴,目光驟然變得犀利:「我想你應該知道的,我真正想見的是那個風火雙系劍士和她的隊友。」

  早在抵達東塔城之前,艾瑞爾便知曉了自己親衛隊的首次落敗。

  說是親衛隊,其實他們全都是半獸人一族中最具天賦的年輕人,同時也很可能成為艾瑞爾日後統一半獸人帝國的助力,所以他們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每個單獨拎出來都是能夠振興一個半獸人部族的天才存在。

  所以當初閃電申請提前來東塔城挑戰時,才會自信滿滿地表示一定會把東塔城的所有天才都打趴下。

  但是很可惜,最後被打趴下的是閃電自己,而且從他傳訊時認錯的口吻來看,雖然對方使用了針對半獸人的毒藥劑,但是閃電本人,是真的輸給了那個雙系劍士。

  艾瑞爾本以為這次會見到那個人,然而並沒有,接待他們的是阿瑞斯戰鬥學院的一隊,而非那個神秘隊伍。

  「風火雙系?」賽爾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艾瑞爾口中所說的劍士是黎離。

  他皺眉,回絕道:「不行,她不是我們阿瑞斯戰鬥學院的人,我無權替她答應見你。」

  「不是你們學院的?」芙可絲細長的眼睛眯了瞇,緩聲問:「那她是東塔綜合學院的學員嗎?」

  據她所知,整個東塔城最優秀的魔法戰士都集中在這兩所學院裡。

  「也不是。」賽爾搖搖頭,倒是向他們透露了一個完全不算秘密的消息:「她叫黎離,是天劍宗的學生。」

  「天劍宗?」芙可絲愣了愣。

  她來之前特意收集了東塔城的很多消息,可沒有一條提及過還有一個強大的學院叫天劍宗啊?

  「似乎是一個剛建立不久的學院。」賽爾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芙可絲認真詢問:「我們能去他們學院拜訪嗎?」

  「好像不行。」賽爾回想著之前從黎離幾人那兒聽到的隻言片語,最後不確定道:「沒記錯的話,他們好像資金短缺,沒錢在塔城建設學院,所以在塔城外面找了座荒山挖了幾個山洞開設了學院,地址特別偏僻且遙遠,他們每次回去上課都要走五天山路。」

  以上言論並非胡編亂造,而是全部來自當日黎離為賽爾接骨並索要醫藥費,後者企圖講價打折,藥檀聲淚俱下哭窮說出的原詞。

  「……」

  「不過你們要是真的想見他們,我可以幫你們引見一下。」賽爾聲音頓了頓,微微挺了挺胸膛,姿態淡然道:「畢竟我與他們也曾經同生共死,算是半個戰友了。」

  轉過身後,躲到角落的賽爾掏出傳訊卷軸,猶豫片刻後給科林斯發去了消息。

  「在嗎?」

  好在這次收到的回復不是那句冷漠的「你是?」

  小胖子挺熱情地回復:「咋啦矮子劍士?你的尾椎骨又斷了需要重接嗎?還是需要買熏雞?」

  「……」賽爾沉默了一下,竭力保持住高手淡然的姿態,直接問他:「黎離在哪兒?」

  「她啊?好像又去單人場裡面捲了,你要找她接骨?」

  賽爾握了握拳頭,警惕地看了一眼那邊的芙可絲和艾瑞爾,壓低了聲音。

  「科林斯,你讓黎離出來以後就趕緊找個地方躲好!最好就躲在白色尖塔裡不要出來,那些半獸人好像輸不起,想找她麻煩!」

  通風報信結束後,賽爾飛快地收起傳訊卷軸,臉上又掛上了冷漠的高手表情。

  他不急不緩地走到兩個半獸人的面前,遺憾地一攤手:「沒辦法,聽說她回山裡上課去了,估計這次幾位是見不到她了。」

  芙可絲似笑非笑地看著賽爾。

  賽爾梗著脖子一點兒也不臉紅。

  「那算了。」艾瑞爾冷傲地嗤笑一聲,靴子重重踏過冰冷的石磚,帶頭朝著外面走去:

  「阿瑞斯戰鬥學院參觀完了,我們接下來就去白色尖塔欣賞一會兒東塔城的勇士們的戰鬥吧。」

  賽爾:「……」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自己精湛的演技被這兩個半獸人給識破了。

  果不其然,一進入白色尖塔,那個叫做芙可絲的狐族法師就熟練地購買了觀戰席的入場券,且在侍者詢問想看哪個勇士的戰鬥留影的時候,芙可絲紅唇翕動,對著侍者道出了「黎離」二字。

  然後她一回頭,對著賽爾露出一個優雅卻又略帶深意的微笑。

  艾瑞爾微微挑眉,毫不客氣地點評:「你們東塔城的山原來在這裡。」

  「畢竟高級角鬥場能傳送到塔城外的山區,或許是她這次不想走五天了呢?」

  賽爾的最大優點就是嘴硬,所以死活不承認自己剛才在瞎說,而是非常配合地也跟著揚了揚眉,假裝自己也很驚訝黎離居然還沒回山裡去這件事。

  「呵。」艾瑞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徑直朝著觀戰席所在的位置走去。

  芙可絲低頭無聲地笑了笑,跟在艾瑞爾身後一道離開。

  賽爾正想跟上去,結果侍者攔住他:「先生,您沒買票。」

  「一枚金幣是吧?」賽爾摸出金幣就準備往前,結果又被攔住了。

  侍者一臉抱歉地看著他:「抱歉先生,高級角鬥場的觀戰席是十塊魔法石一張票,而且剛才那兩位購買的是最佳區域的觀戰席,您如果想和他們一起的話,需要支付一百塊魔法石。」

  搶去吧你們!

  賽爾差點當場拿出紅蓮砍出一擊紅蓮火斬了,最後想到西普那的叮囑後還是忍了忍,拿出魔法石換來了一張票。

  進去前他還不忘叮囑侍者:「票根給我留著啊,我到時候要拿去找你們上司報銷的!」

  啊對了,高級角鬥場的觀戰席門票錢也要分一半給獲勝者,到時候得讓黎離分他五十,畢竟他還幫她帶來了三筆收入。

  四捨五入白賺五十塊靈石,不虧!

  ……

  由於高級角鬥場的戰鬥場地不同,所以觀戰方式也和低級角鬥場截然不同。

  賽爾尾隨著兩個半獸人進入最佳區域的觀戰席,坐下後,在侍者的指導下啟動了坐席下的魔法陣。

  一瞬間,出現在觀戰席三人眼前的畫面就變成了一片荒涼的沙地。

  這是戰場上方的巡查人員隨身佩戴的留影魔法道具同步傳過來的畫面,在最佳區域看來,簡直像是身處戰場的最上空,能夠將下方的景致全部納入眼底。

  與此同時,剛剛結束完一場戰鬥的黎離甩了甩手腕,正準備從傳送陣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大師兄的交代。

  她隨手將精鐵長劍插在了沙地上,然後沖著上面飛的那個巡查人員招了招手。

  之前科林斯有解釋過,她知道對方拿著的魔法道具可以留影畫面。

  「這邊,麻煩下來點。」

  黎離仰著頭,表情嚴肅地盯著那個魔法道具。

  從觀戰席三人的視角看來,畫面中的黎離正在冷冷地盯著他們。

  芙可絲後背有點發麻,不安地同艾瑞爾說道:「艾瑞爾大人,她真的是我見過最強的靈魂系強者,或許她現在就要穿過畫面對我們發起靈魂攻擊了!」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暗暗地舉起魔法杖,準備好防禦了。

  艾瑞爾幽綠色的眸子似乎隱藏著極深的情緒,他必須承認,之所以對這個劍士這麼關注,正是因為芙可絲之前越過閃電的報告——

  這個劍士並非如閃電所說的主修火系魔法,而是主修靈魂系魔法。

  出於某些原因,他現在非常需要靈魂系法師的幫助。

  芙可絲作為隊伍中唯一成年的半獸人,也是最穩重深沉的那個,艾瑞爾知曉她不會無的放矢。

  幽綠色的眸子穿過留影畫面,他的視線彷彿與沙地中的冷漠劍士直接對上。

  然而下一刻,那個劍士動了。

  她突然從懷裡摸出一大卷巨大的羊皮紙,然後皺著眉把它慢慢攤開,艾瑞爾注意到上面似乎寫了什麼字。

  那個拿著留影道具的巡查人員似乎也很好奇紙上寫著什麼,於是指揮著禿頭鷹獸往下飛,逐漸把畫面拉近,給了羊皮紙一個特寫——

  艾瑞爾微微眯眼,終於看清了上面的字。

  「還在為沒有魔法天賦煩惱嗎?還在為現在的職業不適合你而痛苦嗎?不要猶豫,現在就來天劍宗參與入學測試,為沒有魔法天賦的你打開一扇窗,為不適合現在職業的你進行量身訂製的專屬轉職!

  入學測試不收取任何費用,通過測試並順利入學者學費全免食宿全包,優秀學員可獲得大額獎學金!(附注:本學院長期招收優秀礦工)地址:東塔城紅楓大道233號天劍宗招生辦。」

  或許是因為坐在最佳觀戰席,隱約的,在觀戰席上的三人還能聽到同步傳來的聲音。

  黎離:「是不是戰鬥留影畫面能選擇共享出來,讓整個塔城的人付費觀看?」

  「是的,很多勇士都喜歡通過觀看戰鬥留影畫面學習更強的技巧,您確認要把本場戰鬥畫面共享至白色尖塔嗎?」

  「對,共享吧。」

  「根據您當前的等級,我們建議您將觀看留影畫面的費用定為十塊魔法石,您看需要調整嗎?」

  「調整為一銅幣。」黎離的聲音非常乾脆:「最後這張羊皮紙上的畫面給我留著,別抹除了。」

  頓了頓,她似乎從懷裡翻出另一張小紙條,面無表情地照著上面的念道:「另外,麻煩你將留影畫面共享時的標題設置為『限時秒殺,一銅幣暢享百勝劍士第一視角精彩畫面!』」

  「……」

  艾瑞爾:「……」

  芙可絲:「……」

  賽爾:「……」

  到底是誰教她在決鬥場裡打廣告的啊!

  三人出來的時候,果然已經顯示有新的戰鬥留影畫面共享了,且價格標的是一銅幣。

  留影畫面這玩意兒的確很掙錢,但是真正的高手都不願把自己的戰鬥技巧和習慣暴露在公眾面前,魔法師吟唱某道魔法的速度,戰士揮劍時的習慣角度,這些被人研究透後都有可能成為日後斬向自己的一把冷刀。

  所以,願意共享畫面的要麼就是些實力平平的勇士,要麼就是專門在戰鬥中搞教學的老師,後者的實力自然過關,但是價格也貴得多,通常都是好幾百魔法石。

  賽爾假裝路過,跑去侍者那兒花了一銅幣購買了黎離剛才共享的留影畫面的觀看權,準備下次來白色尖塔的時候慢慢研究。

  當然,早知道內容他肯定不會看最後那段廣告的。

  「還要看比賽嗎?」賽爾抱著紅蓮劍,好似無意地攔在艾瑞爾和芙可絲的跟前。

  芙可絲微微一笑,凝視著賽爾:「你放心,我們並不是輸不起,也並不會找她的麻煩。」

  賽爾表情一滯,眼睛危險地眯起。

  她是什麼時候聽到自己和科林斯的對話的?

  「如果你這麼不放心的話,我們不妨一起去天劍宗招生辦等她吧,畢竟那兒是她的地盤……我們肯定佔不到便宜,不是嗎?」芙可絲偏了偏頭,蓬鬆的尾巴優哉游哉地在法師袍下輕輕晃動著。

  賽爾陷入了沉思。

  他其實並不知道天劍宗的實力如何,但是既然能培養出黎離這樣強大的魔法戰士……想來背後一定有某個強大又低調的老師在支撐。畢竟有很多性格古怪的強者不喜歡塔城的規矩,更喜歡在深山中廝殺歷練,因此,這位神秘強者在山裡面創辦一個隱世的學院並不出奇。

  所謂招生辦,也一定有強大的老師坐鎮吧?

  想到這裡,賽爾也替黎離他們鬆了一口氣。

  他生硬地回答:「你們想去就去。」

  反正地址都被黎離廣而告之了,他還能攔著這兩個半獸人?

  ……

  紅楓大道上的店鋪各有各的熱鬧,因為夜幕的降臨,這片街區早已亮起整座東塔城最炫目的燈火。

  酒館和飯店的侍者都已經拿著美酒端著餐點出來招攬客人了,販賣魔法道具的店門前更是無數花裡胡哨的物品,再遠點的某間賭場門前有人在喊著三缺一,喧鬧的人聲和炫目的燈光將紅楓大道的夜晚徹底點亮。

  唯獨位於最佳位置的233號顯露出格格不入的優哉。

  古色古香的雅致木門內,兩個老頭正坐在兩盞羊皮紙糊成的宮燈下,神情嚴肅地看著棋盤山的黑白棋子。

  「不愧是你。」王大爺感慨。

  「呵,那是自然。」

  司空燼目光如炬,「啪」地一聲落下最後一枚棋子。

  「我五顆了,你輸了。」

  夜風中,他露出一個高手寂寞的深沉表情。

  當艾瑞爾踏入天劍宗招生辦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半截身體都消失,然而姿態神情皆高深可怕的白髮老者。

  他的腳步一頓。

  這個老者身上明明沒有任何魔法波動,但為什麼給他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嗯?有人來了?」王大爺把五子棋收好,笑呵呵地看著艾瑞爾,這孩子倒是長得周正……不像後面那個尾巴耳朵都長的嚇人的狐狸妖怪,他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了。

  「我找黎……」

  艾瑞爾回憶著芙可絲告訴自己的那個名字,然而還沒等他說完,經驗充足的王大爺已經點了點頭,一臉了然:「是看了黎離的招生告示過來的對吧?」

  的確是照著上面的地址來的,艾瑞爾默認。

  「那行,先把手搭在上面試試……」

  王大爺將測靈石遞給了艾瑞爾,後者不露聲色地靜視著這塊奇特的水晶球,確認上面並無任何魔法波動。

  應該是類似於測試魔力天賦的石頭,艾瑞爾對此並無興趣,他不是來參加招生考核的。

  他一面準備將測靈石放回桌上,一邊直接道明目的:「我要見黎離。」

  然而就在那塊測靈石觸碰到艾瑞爾的瞬間。

  一道強烈的橙紅色光芒驟然亮起,似一把熊熊火焰燃燒在眾人面前。

  正在整理棋子的司空燼眼皮子猛地一抖。

  下一刻,他看向艾瑞爾的眼神突然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這位——」司空燼頓了頓,在看到艾瑞爾身上背著的那兩把寬刃雙刀後眉頭皺了皺,他看到刀修就想起隔壁大刀門的那群狗賊,但是艾瑞爾方才身上引出的強烈火系靈力波動還是讓他放下了對刀修的成見。

  又是一個極品靈根!又是一個未來的壓榨對象,能放過嗎?!

  「這位雙刀魔法戰士。」

  他繼續,帶著奇特口音的聲音似乎有種蠱惑力,低聲詢問艾瑞爾。

  「你要不要考慮……轉職成為一名火系刀修呢?」

  司空燼又快速地說了幾句什麼,然而艾瑞爾不知為何,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的身體突然開始繃緊,呼吸也急促了許多。

  站在他身側的芙可絲似乎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朝著天幕望去。

  然而東塔城的光太亮了,連雙月的位置都辨不清了。

  「艾瑞爾大人!」芙可絲低聲提醒了他一句。

  「回去。」

  艾瑞爾咬了咬牙,

  快速返身朝著白色尖塔的位置走去。

  塞爾借口尿遁,成功將黎離幾人帶回招生辦的時候,那兩人已經走遠了。

  他心驚不已。

  居然讓半獸人小公爵落荒而逃,這個天劍宗果然有高人!

  黎離靜立在門口,回頭望了一眼。

  她只看到某條粗長的尾巴一甩,末端的蓬鬆絨毛在闌珊的燈火間,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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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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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9 00:40: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七章 他喝了假酒

  一片熱鬧的喧雜聲中,艾瑞爾自人群中穿插而過,步履迅捷而優雅地進入白色尖塔。

  由於西普那堅持不搞特殊待遇,所以北塔城的半獸人們和其他黃金等級高分勇士一樣,被安排在了白色尖塔的五樓。

  不過西普那執拗又不通人情,但是圓滑的凱瑞可不會和自己祖父一樣,身為工作人員的他借用職務之便把幾個半獸人安排在了一個寬敞的套間之中,也算是給了半獸人們足夠的重視了。

  到最後,艾瑞爾的眼神已經變得和平時不一樣了,在進門之前,甚至很不得體地拿長尾巴狠狠地甩了一下門框。

  若不是在路上就收到消息的閃電幾人已經堵在門前了,這一尾巴下去,這道可憐的木板門可能會碎成木渣。

  即便是這樣,這邊危險的氣息還是讓路過的幾個人類勇士好奇地朝這邊看來,發現是一群看著就很凶猛的半獸人後,他們都默契地選擇遠離了艾瑞爾幾人。

  「芙可絲,艾瑞爾大人怎麼了?」

  「似乎這次受到的影響更嚴重了。」芙可絲說完這句話後,大尾巴一揚,和體型龐大的大白熊泊勒擋住那邊的視線。

  閃電開門後,並沒有急著開啟照明魔法陣,而是借著窗外透出的明亮光線先拿出了一堆魔法卷軸。

  半人馬伊克西翁上前接過那些卷軸,幫著按照順序一起撕碎。

  「高級卷軸:【萬籟無聲】」

  「高級卷軸:【封閉結界】」

  「高級卷軸:【禁止窺視】」

  三道昂貴的高級卷軸啟動之後,外面傳來的聲音忽然變得靜謐了,整個套房中只剩下幾個獸人走動時的簌簌聲響和艾瑞爾不耐煩搖晃尾巴時的動靜。

  魔法結界的光輝在整個套房中閃耀,現在這裡成為了絕對獨立的空間,再也不用擔心裡面的動靜會傳出去,或是外面的人會不慎闖進來了。

  「艾瑞爾大人。」

  閃電半跪在地上,面色擔憂地看著艾瑞爾。

  「您現在感覺還好嗎?」

  艾瑞爾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寬敞的椅子上了,他身上的氣息非但沒有萎靡,隱約間還在緩緩地變得強大。

  與之相對的,是他原本平靜的神色也逐漸變得越發冷傲孤高。

  艾瑞爾皺著眉,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把囚籠打開吧。」

  「可是現在……」

  「這裡是東塔城,不是獅心家族。」艾瑞爾似乎更不耐煩了,但是他按了按眉心,還是重復了一遍:「照我說的做。」

  閃電無助地朝芙可絲那邊望了一眼,後者隱蔽地點了點頭。

  見此情形,閃電也只能聽令行事,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奇特匣子——

  說是匣子並不恰當,因為這匣子並不是由木頭或者石頭製成,而是由無數根小小的金屬鑲嵌而成,中間則是空蕩蕩的,更像是一個精巧的鳥籠。

  但是很快,在閃電將魔力注入其中後,這個小小的鳥籠開始越變變大,最後幾乎抵攏了整個套間的空隙。

  暗金色的巨大籠子在窗外透進的光的映照下顯出幾分高貴和冰冷,那些剛才還纖細如牙簽的籠條已經變得比最強壯的泊勒的胳膊還粗,裡面的空間不大也不小,約莫能讓他們這一隊人躺進去。

  來自北塔城的矮人族聖階煉器大師,即鐵匠工會會長的得意作品。

  聖階魔法道具——【囚籠】

  做完這一切後,親衛隊的幾人都看向了獅族小公爵。

  艾瑞爾幽綠色的眼睛微微眯著,神情冷厲地看著那座暗金色的囚籠,他的眼中似乎在極力壓制著什麼情緒,嘴唇抿得很緊。

  最後,他還是毅然邁開腳步,平靜地背對著五個親衛隊隊友坐在了那座囚籠之中,而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囚籠之外的芙可絲長嘆了一口氣。

  「失禮了,艾瑞爾大人。」

  她手中精巧纖細的那根紅白漸變法杖頂端閃過一道光,魔力注入了魔法道具之中。

  剎那間,囚籠的門猛地閉合。

  而後,兩根暗金色的鎖鏈自籠角延伸而出,好似有感應一般精準無比地困住了艾瑞爾的腳,高傲的他被牢牢束縛在籠子中,但是脊背卻依然挺得筆直。

  這座囚籠是用北塔城最神奇的材料異形鐵淬煉而成,不但堅不可摧,還會能夠被魔力操縱著變幻大小,是那位會長曾經贈予獅心一族的重禮。

  原本它有個名字叫做困獸之籠,本意是想用來囚禁被抓住的各種強大魔獸的,但是到最後卻成了艾瑞爾用來控制自己的道具,變為了他自己的囚籠。

  完成這一切後,整個套間內又恢復了短暫的安靜。

  芙可絲握著魔杖,低聲詢問艾瑞爾:「您還好嗎?」

  囚籠內,艾瑞爾毫無動靜,過了許久才低沉又慵懶地回了句。

  「沒死。」

  「……」

  芙可絲也只能無奈地嘆息。

  艾瑞爾一直是獅心家族乃至於整個半獸人種族的驕傲,一個能夠完全獸化的強大半獸人,未來注定會帶領半獸人走向更光明且強大的未來。

  獅心家族的人壽命都很漫長,用人類的年齡算來,已經接近七十歲的艾瑞爾其實還是個十五六歲的未成年少年,但是在這個年紀,他已經在去年邁入了超高階戰士的行列——

  是的,去年的艾瑞爾已經是超高階戰士了,然而此刻的他對外宣稱的一直是高級戰士。

  因為獸人需要在獸化形態才能發揮最大的實力,而艾瑞爾在進階到超高階戰士等級後,第一次的完全獸化就出了問題。

  優雅又高傲的小公爵失去了理智。

  芙可絲至今記得當時的恐怖場景,他們作為和艾瑞爾一起長大的親衛隊和朋友,在一次雙月黯淡的時候跟隨著艾瑞爾一起去截殺一群企圖攻擊北塔城的超高階魔獸,也是在那一次的戰鬥中,剛剛突破成為超高階戰士的艾瑞爾第一次嘗試完全獸化。

  那隻漂亮的金色獅子出現的時候,芙可絲幾人並沒有意識到不對,反而在感嘆於艾瑞爾的強大,因為他居然輕而易舉就將那隻超高階魔獸撕成了兩半。

  然而下一刻,廝殺完魔獸的艾瑞爾便回頭看向了他們,然後帶著暴虐瘋狂的殺意朝著他們撲咬來。若不是閃電當時正拿著囚籠準備關魔獸,而艾瑞爾恰好一頭撞到了囚籠之中,恐怕他們都會成為小公爵當天的夜宵。

  在那邊荒原之上,艾瑞爾像一隻真正的黃金獅子魔獸,毫無理智地朝他們咆哮著,直到被芙可絲的靈魂系攻擊弄得昏迷了兩天,又等到雙月黯淡結束後,他才恢復了原貌。

  而艾瑞爾本人則對那段徹底獸化後瘋狂的記憶全無印象,若不是謹慎的芙可絲保留了魔法留影,在囚籠中醒來的恐怕要大發小公爵的任性脾氣。

  也是從那次的徹底獸化開始,伴隨著艾瑞爾實力的日漸強大,每到雙月黯淡接近,他便會難以控制地開始獸化進程……而他每進一步獸化,理智便伴隨著失去一分。

  這件事在整個北塔城都屬於最高級的秘密,唯獨獅心家族的族長和他們幾個親衛隊的人知道。

  芙可絲和艾瑞爾之所以會對黎離如此執著,也是因為她疑似主修靈魂系魔法,而半獸人族的幾位強者在追尋艾瑞爾出現的麻煩後推論他是靈魂受損……俗稱,腦子有問題,不能在徹底獸化後保持屬於人類的理智。

  「距離雙月黯淡應該還有兩三天時間。」閃電在窗外看了看,從看樓上看月色變得朦朧了許多,但是依然存在於東西天際。

  芙可絲又看了一眼囚籠中的艾瑞爾,確認對方現在只露了個尾巴後,心中也稍微安下一些。

  她思索了一下,很快做了決定:「我出去做一點事,你們這兩天先在房間裡守著大人。」

  伊克西翁抬頭,詢問道:「阿瑞斯戰鬥學院和東塔綜合學院那邊怎麼辦?」

 「先等雙月黯淡過去再說吧,不出意外的話,雙月黯淡期間他們也忙著獵殺魔獸,沒空關注我們的行蹤的。」芙可絲無奈地抖了抖耳朵。

  其餘幾人都點了點頭。

  在芙可絲急匆匆地離開這間套房後,屋內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白熊坐在籠子邊上,撓了撓那對圓潤的毛耳朵,憨厚地關心籠中的人:「艾瑞爾大人,您需要先喝點水嗎?」

  說著,他用蒲扇般的大手捏著精致的一個小茶杯,努力地將它遞到艾瑞爾的嘴邊。

  艾瑞爾被鎖鏈束縛住的手動了動,他緩緩地掀開眼皮,幽綠色的眼睛亮得驚人。

  「泊勒。」艾瑞爾沒有喝水,而是突然開口:「之前讓你去查的,豺狼家族的人抓捕低級半獸人家族的人當奴隸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泊勒的手指一僵,小心翼翼地把手收回來:「我……我查到了一些。」

  「三個月後把主事人全部丟進角鬥場餵魔獸。」籠中的人冷酷地下令。

  而後他凝視向另一邊的閃電,被盯住的清秀少年一僵,耳畔的鳥毛都有點炸開了,立刻主動匯報:「大人,我把偷盜礦石的那群家伙都抓住關起來了!」

  「全部餵魔獸!」艾瑞爾毫不留情地宣布判決。

  接下來被盯住的是變色龍:「科米利安……」

  瘦削的科米利安搶答:「大人我懂的,都餵魔獸!」

  籠中的艾瑞爾長腿微屈,上半身則倚靠在籠壁上,雖然他的手腳都被束縛了,但是精神卻似乎越來越亢奮。

  「現在我們半獸人正處很危險的境地,魔獸,精靈,以及內部那些愚昧又噁心的家伙,都把我們這個種族在往懸崖推,懂嗎?」艾瑞爾略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起一股野性的殘忍和瘋狂。

  「只有肅清那些阻礙變革的蠢貨,我們才能將半獸人帶往更好的明天,你們懂嗎?」

  「……」

  又開始了,每次逐漸獸人化後,還保持著理智的小公爵就會變得野心勃勃且激情昂揚,偏偏每次他亢奮的時候都被鎖在囚籠中,於是只能拉著他們幾個徹夜不停地演講他的振興半獸人計劃。

  偏偏那些計劃一聽就很瘋狂且不合理,裡面還夾雜著奇怪又尷尬的口號,讓親衛隊備受折磨。

  除了最嚴肅的伊克西翁還一臉鄭重地點頭附和之外,時不時喊一句「半獸人永不為奴」之外,其他幾個人都習以為常地開始發呆走神了。

  無聊的變色龍科米利安悄悄地往泊勒和閃電身邊湊:「我聽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那個伊莉絲說,東塔城有個很好玩的東西叫麻將,我花了五十塊魔法石從她那兒買到了一副麻將和游戲規則書。」

  泊勒憨厚的臉上露出嚮往之情。

  閃電低聲制止他:「這種時候別想著玩!」

  科米利安解釋:「隊長現在也不搭理我們,我們就在屋裡玩沒事的。」

  閃電看了一眼艾瑞爾,後者此刻正眼神灼熱地盯著一張北塔城的地圖念念有詞,壓根沒想搭理囚籠外面的他們。

  他碰了碰伊克西翁的肩膀:「你給大人地圖幹嘛?」

  「噓。」伊克西翁嚴肅地將手指壓在嘴唇上,示意他們安靜:「艾瑞爾大人剛才說他正在規劃北塔城的未來,讓我們不要打擾他。」

  「……」閃電猶豫了一下,看向科米利安。

  「那你們去房間的另一邊玩會兒吧,先說好我只是監督確保你們不會太吵鬧打擾到艾瑞爾大人,對了,科米利安,你先把規則書給我看看。」

  ……

  白色尖塔一樓。

  芙可絲剛剛從位於紅楓大道的天劍宗招生辦回來,剛才他們在屋內耽誤太久了,此刻夜已深沉,招生辦已經關門,黎離幾人的身影也不見了。

  幸運的是,芙可絲剛剛下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黎離走進一間等待戰鬥的休息室。

  她安靜地坐在外面,在心中苦惱地思考著該如何從黎離那兒打聽有關靈魂魔法的事情。

  黎離這麼年輕卻擁有這樣強大的靈魂力量,除去她本身肯定是這方面的天才外,還肯定有一位指導她修行的優秀老師,或許她和她的老師知道治癒靈魂損傷的方法。

  芙可絲心事重重地等待著,然而她等了許久,明明那邊顯示戰鬥都已經結束了,裡面的黎離也沒有出來。

  「……她難道是想通宵爭奪積分嗎?」意識到這點的芙可絲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不是都說人類具備所有種族中最強大的學習能力和最快的晉升速度,卻也擁有最深入骨髓的惰性嗎?

  黎離一直不出來,芙可絲也只能安靜地等待在這裡。

  直到白色尖塔外面的照明魔法陣全部熄滅,濃重的薄霧被晨曦逐漸驅散,休息室中才走出那道讓她望眼欲穿的身影。

  芙可絲握緊魔法杖,正準備上前的時候卻又理智地止步了。

  不,不能這樣冒昧地上去詢問,對方是連魔法波動都會特意隱藏起來的人,想來一定謹慎又小心,自己直接去問對方「你是否能知道治療靈魂損傷的方法」未免太可疑了。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芙可絲選擇悄悄地跟在黎離的身後,準備想辦法接近對方,在稍微熟絡一些後再想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至少也該熟絡到能夠打招呼的程度吧?

  芙可絲假裝淡然的模樣,好似無意地走在了黎離的後面。

  黎離正在去的位置是位於白色尖塔後方的一處小花園,這裡非常偏僻幽靜,平時根本沒人來,正適合每日清晨時的練劍。

  她其實早就發現芙可絲在跟著自己了。

  昨夜與那兩個半獸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藥檀聽賽爾說他們疑似要私下報復,就悄悄地往那兩人的尾巴上丟了兩道靈力烙印。

  現在,芙可絲悄然搖晃的蓬鬆狐狸尾巴在黎離的眼中不要太明顯了。

  不過黎離沒有別的反應,對方身上沒有半點殺氣,於是她也和往常一樣開始完成每天的一萬次揮劍任務。

  芙可絲看了許久,完全琢磨不出黎離到底在幹嘛。

  她只是佯裝路過地從黎離身邊走過,然後微笑又驚訝地回頭:「好巧,居然能在這兒碰到你,我叫芙可絲,聽他們說,你叫黎離對嗎?」

  不得不說,芙可絲微笑起來很親切迷人,黎離的視線掃過去後,原本沒想開口的她也還是「嗯」了一聲。

  芙可絲安安靜靜地站在黎離邊上,倒也很懂事地沒有打擾。

  直到黎離完成揮劍日常後,她才嘗試搭話:「你白天都在做什麼呢?我第一次來東塔城不是很熟悉這邊的環境,如果方便的話……」

  「不好意思,不方便。」

  在芙可絲準備邀約之前,黎離非常客氣且誠懇地給了答案。

  由於黎離的眼神太澄澈真誠了,芙可絲居然連生氣的欲望都沒有。

  事實證明黎離真的不方便,因為在練完劍之後,她匆匆地吃了一粒辟穀丹,就又往高級角鬥場衝了。

  芙可絲:「……」

  又經過漫長的等待,除了中午的時候黎離跑去外面的天劍宗招生辦王大爺處領了一份特製盒飯外,其他她都在麻木無情地待在角鬥場中修行,她甚至還很好心地讓王大爺多送了一份盒飯給跟了一天的芙可絲。

  當然,黎離遞給她盒飯的時候說了一句「如果覺得好吃下次可以來買,折扣價三塊魔法石」,芙可絲假裝沒聽到。

  吃著那盒名叫「蛋炒飯」的食物,芙可絲臉上忍不住露出凝重之色。

  難道她強大的靈魂系力量就是從如此頻繁嚴苛的戰鬥之中訓練出來的嗎?還真是可怕啊,另外這個叫天劍宗的學院到底是何恐怖背景,她剛剛去查了一下,這個學院才剛成立不久,竟然就快到今年東塔城學院積分的前二十名了,而且他們學院中的其他幾個人也看不出深淺,難道都是主攻神秘的靈魂系?

  芙可絲一邊思考著這些問題,一邊不由自主地快速吃著蛋炒飯。

  很快,飯盒中的最後一粒米也進了她的腹中。

  芙可絲饜足地舔了舔嘴唇,眼睛都微微眯起。

  就在她回味這盒飯的美好滋味的時候,休息時中結束了一場漫長戰鬥的黎離一身狼狽地出來了。

  黎離理了理頭髮,剛才裡面隨機到的任務比較棘手,她攆著一群魔獸追了一下午才完成,那個戰士對手看到她踩著劍上天的第一瞬間就傻眼了,在她後面也跟著攆了一下午,興奮追著問——

  「你是風系戰士嗎!你學的是哪道魔法能直接飛啊!」

  直到黎離和上次一樣在地上打了廣告,那人才興奮認輸放過她。

  黎離準備去浴池洗一下,然而下午的單人浴池早就爆滿,她只能往公共浴池走去。

  高級角鬥場的公共浴池也有許多個,黎離選了個能容納兩人的小型浴池走進去,然而她剛剛泡進去,身後的大尾巴狐狸便悄無聲息地跟進來了。

  「好巧啊。」芙可絲一臉驚喜的笑容。

  黎離面無表情地潛入水底,連頭都不露了。

  氤氳溫暖的白霧間,浴池的水面激蕩出些許漣漪,芙可絲也緩緩地滑入黎離對面的水中。

  她看著黎離,心中還在猶豫該如何開口詢問的時候,對面的黎離倒是先開口了。

  「你一路跟著我到底想做什麼?」黎離浮出水面,神情淡淡地看著芙可絲。

  她能察覺到芙可絲沒有惡意,加上後者一直也沒有打擾她,所以黎離一直沒有動手。

  最重要的是,一名劍修的劍並不該沾染無辜者的鮮血。

  芙可絲泡在水裡的尾巴下意識地搖晃起來,經過一天的觀察,她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或許不是什麼難纏的存在,於是在短暫的天人交戰之後,她終於開口。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的靈魂系魔法是在哪兒學習的。」

  在看到黎離皺眉之後,芙可絲非常果斷懂事地表示:「我願意用五千魔法石交易這個消息。」

  黎離依然皺眉,因為她嘴皮子沒藥檀和西壬利索,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在她思考的短暫時間裡,芙可絲已經給上了更重的誠意:「一萬塊魔法石,而且我願以我所在的火狐一族的名義起誓,絕對不會將這個消息洩露出去,只會將它分享給另外一個亟需知道它的好友,他也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且不會對你們學院的任何一個人造成威脅和困擾。」

  黎離倒是從藥檀那兒聽說過,半獸人們似乎並不怎麼信仰光明神,他們信奉的是自己的家族先祖。以自己所在的家族起誓,嚴重的程度差不多類似於修士向天道起誓了,如有違背,以後很可能會受到類似於心魔之類的反噬。

  既然對方的誓言重達一萬塊魔法師……啊不,是都以家族名義起誓了,那應該是真的很想知道。

  她淡淡地看著對面的芙可絲,坦然回答:「如果你說的靈魂系能力指的是之前被我反傷的那次……」

  芙可絲表情沉重地點頭:「是它。」

  黎離停頓了片刻,認真答道:「是從我老師那兒學的,但是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芙可絲愣了愣,顯然是誤會了黎離後半句的意思,面露同情地說了一句「抱歉」。

  黎離沒聽懂對方的眼神怎麼這麼同情,她師父飛升了這是好事啊,不過她也不在意這些細節,而是繼續補上如驚雷般的另一句:「如果你想學的話,可以考慮轉學來我們天劍宗,我們的每個學生都需要進行這方面的修行。」

  對於魔法界的修行路線,黎離並不是很清楚。

  但是根據科林斯平時的修行來看,黎離發現他們主要是在冥想中感應更多的魔法元素,並且在日常的訓練中更熟練地掌控更多更強大的魔法元素;而修士就不一樣的,修士往往是將靈力汲取入體內,不斷淬煉神魂與肉身,以達到更強的層次。

  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修行路線,也說不清哪一種更好,因為魔法師修煉後的綜合強度似乎沒有修士高,但是他們的修行過程明顯要安全很多,反正他們連走火入魔的例子都很少。而修士的修行稍有不慎靈力入體時走錯了經脈,就可能引起反噬,一點岔子就可能前功盡棄乃道殞身消,危險性也跟著提升。

  另一邊的芙可絲已經愣住了。

  在天劍宗,每個學生都和黎離一樣是靈魂系天才?她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

  她的尾巴開始興奮到微微顫抖,下意識地問:「那你能治療靈魂上的損傷嗎?」

  「不能。」黎離給了否決的答案,如實道:「我不會治人,只會殺人。」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黎離目光似乎變得銳利,非常警覺地盯往芙可絲這邊。

  就在芙可絲以為對方後悔說出這樣的秘密準備滅口時,黎離伸出手,小心地抓住浮在水面上的一攥紅色絨毛。

  「你好像有點掉毛。」黎離冷靜開口。

  然後在芙可絲呆滯的表情中,她認真地給出建議:「你需不需要防脫毛的藥物?我有個朋友興許能煉製,可以收你便宜點。」

  「……」

  芙可絲在死寂了許久後,最後聲音乾巴巴地道謝:「那……那就謝謝你了。」

  「行,回去後我跟他說一聲。」黎離將那團毛遞還給芙可絲,然後俐落地起身穿衣出門。

  「對了,那一萬塊魔法石你送到天劍宗招生辦就好了。」

  芙可絲下意識地跟著爬出浴池,依然濕漉漉的大尾巴也來不及擦乾了,非常靈活地甩了甩尾巴和耳朵,然後披著魔法師袍子跟著黎離出去。

  沒有半點意外,黎離再次去了高級角鬥場的方向。

  沒辦法,最近這兩天王大爺忙著招生,西壬被司空燼揪著補課,科林斯似乎正在練習新的中級魔咒,而藥檀則神秘兮兮地研究新他們醫修專門課,就連那群最無所事事的貴族二代們也因為司空燼的指點找到了新的奮鬥方向。

  落單的黎離除了跑去打架也找不到別的事兒做了。

  芙可絲握著魔法杖,目送著黎離的背影,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黎離的出現本來就是意外之喜,既然她並不擅長靈魂系的治療手段,那她也只能放棄這個驚喜,按著獅心家族原定的計劃進行下去了……

  芙可絲沒有再去打擾黎離,而是返身朝著外面樓上走去。

  然而就在芙可絲抵達五樓之後,卻發現了不對勁。

  【封閉結界】似乎被打破了。

  她快速地推門出去,然而只看到了被反關在囚籠中的幾個隊友,因為籠子並不算寬敞,加上伊克西翁和泊勒的體型都非常大,所以他們在籠子裡幾乎擠成了一團。

  芙可絲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用魔法開啟了囚籠,將他們放了出來。

  她掃了一眼,不出所料,在屋內並沒有艾瑞爾的蹤影。

  「艾瑞爾大人呢!」芙可絲非常嚴厲地質問他們。

  閃電咬牙切齒:「囚籠似乎被做了手腳,上面的封禁陣法失效了。」

  可憐的泊勒幾乎是被強行塞進籠子中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我們正在搓麻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艾瑞爾大人突然就把我們挨個拎進去關著了。」

  伊克西翁的馬臉上露出憤怒之色:「一定是豺狼族的知道我們在查他們,所以想給我們惹麻煩,就是不清楚他們是知道了艾瑞爾大人的情況,還是單純想讓我們抓捕魔獸時受傷。」

  芙可絲還保持著清醒,她皺眉看了看周遭,快速道:「艾瑞爾大人現在腦子不正常……不太理智,雖然暫時不會亂殺人,但是現在的他處於極度亢奮好戰狀態,一旦與人發生戰鬥,極有可能激得他進一步獸化,到時候就不能控制了。」

  只要一想到艾瑞爾極有可能變成一隻黃金獅子,在東塔城裡發瘋屠殺人類……

  芙可絲絕望地閉了閉眼。

  且不說原本計劃的讓艾瑞爾大人入學阿瑞斯戰鬥學院或者東塔綜合學院的事了,要真的發生這樣的暴亂,東塔城絕對會就地誅殺艾瑞爾,且後續兩座塔城之間將會結下天大的樑子。

  北塔城與南塔城的關係就夠糟糕了,要是再和東塔城鬧僵……

  芙可絲快速朝外面走去。

  「不要動【囚籠】,保持原樣,回來後檢查是否被動了手腳!」

  「現在一起,出去找回艾瑞爾大人!就算是打暈他也得帶回來!」

  在幾個半獸人匆忙往樓下趕的時候,恰好碰到了來找黎離一起吃晚飯的藥檀幾人。

  正在休息室中安靜待著的黎離剛被帶出來,西壬和科林斯吵吵嚷嚷地在爭論今晚去找王大爺點什麼菜,熱鬧非凡的天劍宗一隊就和半獸人隊伍湊到了一起。

  早就從賽爾口中聽聞「半獸人好像打算報復」這個消息,所以此刻幾人都充滿戒備地看著這幾個半獸人。

  尤其是西壬,精靈一族本來就和半獸人一族有過舊怨,所以在看到他們朝這邊走來的瞬間,他便默默地將手按在了弓弦上。

  「 不要誤會。」芙可絲自然看出了那邊幾人的戒備,她看向黎離——這個眼下在東塔城算得上最熟悉的人。

  說來也好笑,昨天她還想與對方混熟以便挖掘消息,沒想到現在反過來了。

  「請問,你們剛才有看到我們的艾瑞爾小公爵嗎?」

  芙可絲其實也就隨口一問,就在她準備去找門口的侍者再問一次的時候,對方隊伍中那個黑髮的白淨少年卻給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藥檀眨了眨眼,點頭平淡道:「看到了。」

  都朝著白色尖塔大門沖出去半步的閃電驀地轉回身體,匆忙開口:「他在哪兒?你能帶我找到他的話,我給你一萬……不,十萬魔法石!」

  「嘶!」科林斯震驚了。

  短短三個字,讓半獸人為他掏十萬魔法石!

  不愧是搶錢的醫修啊!

  芙可絲也顧不上教育閃電的送財童子行為了,她快速地對藥檀道:「可以帶我們去找他嗎?現在我們小公爵……」

  她停頓了片刻,很快找到了理由:「他今天喝了很多矮人族的火晶酒,現在精神狀態有點不正常,可能會給東塔城造成麻煩,我們需要盡快把他帶回來。」

  「行。」一聽有半獸人喝了假酒要撒酒瘋,身為醫修的藥檀自然有義務去拯救他了,當然不可能只是為了那十萬塊魔法石去的!

  他一邊感應著自己留下的魔法烙印,一邊帶著半獸人們往外面跑。

  「對了,我記得最後看到他的時候,像是被賽爾帶著往外面走了。」藥檀隨口說出這樣一句話。

  「賽爾?」芙可絲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艾瑞爾被賽爾帶去阿瑞斯戰鬥學院了?

  天……

  想到一群最多不過高級戰士,卻個個都是東塔城未來支柱的天才學生們……要是他們被艾瑞爾咬死了,芙可絲已經預見到兩座塔城的戰爭了。

  只希望賽爾只是帶艾瑞爾大人在學院裡面散步賞花品嘗食堂的食物,而不是邀請他跑去戰鬥。

  好在藥檀又補了一句:「但是好像沒往學院區走。」

  他感應了一下靈力烙印,最後遙遙地指向城門外。

  「他們似乎往城外去了。」

  黎離仰頭看了看黯淡到快要無光的雙月,恍然道:「是了,雙月黯淡了,他們應該是一起去塔城外面截殺魔獸了吧。」

  「也是,阿瑞斯那群人很喜歡去截殺高級魔獸,大概你們的小公爵也被他帶上一起打架了吧。」科林斯點點頭,認同了黎離的猜測。

  芙可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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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八章 大獅子和大老虎

  熱鬧非凡的東塔城城門口,賽爾正帶著艾瑞爾往外走去,後面還跟著同樣戰意滿滿的阿瑞斯戰鬥學院其餘幾人。

  「說來真是巧,我們原本打算在前兩日就出發去魔獸山脈之中截殺那些魔獸的,但是學院臨時有個考核耽誤了。」

  伊莉絲一邊小口小口地咬著牛肉乾,一邊匯報著收集到的情報:「沒想到正好有城外的學生傳訊說塔城某有座山脈裡出現了超高階魔獸的蹤跡,院長特意派我們出去對付它。」

  賽爾提著紅蓮劍帶領眾人走在最前方,但是他的表情並不輕鬆。

  壓力並非來自那隻未知的超高階魔獸,而是來自於身側的那位獅族小公爵。

  就在剛剛,阿瑞斯戰鬥學院眾人剛從白色尖塔的休息室中往外出發時,就碰到了一臉昂揚戰意的艾瑞爾。後者的狀態明顯有點亢奮過了頭,直勾勾地看著賽爾就開始邀戰——

  若是平時有人對自己下戰書,賽爾一定毫不猶豫應下,但是現在塔城外面還有獵殺任務要做,他實在沒空,只能冷著臉拒絕了。

  萬萬沒想到,一聽說有超高階魔獸出沒,艾瑞爾便一直跟在他後面沒打算走了,且身後連一個人都不帶。

  這個半獸人是在向整個阿瑞斯戰鬥學院下戰書,證明他一個人就比阿瑞斯戰鬥學院整個隊伍都要強嗎?

  院長口中曾透露過,北塔城那邊都是以不同的種族集合修行,似乎並無專門的學院培養戰鬥,這個獅族小公爵似乎有意加入阿瑞斯戰鬥學院……

  賽爾心中浮出強烈的好勝心,握緊了手中的紅蓮劍。

  他這次就要讓北塔城的小公爵見識一下,東塔城中目前實力第一的年輕劍士的可怕競爭力!讓他看清楚誰才是阿瑞斯戰鬥學院的第一戰神!

  眾人很快走出了塔城之外。

  雙月黯淡尚未完全開始,但是城門外只有同樣武裝齊全的戰士和魔法師們,已經沒有平民的身影了——誰都知道雙月黯淡期間最危險的地方不是魔獸山脈,而是會引來無數魔獸攻擊的塔城周邊區域,所以即便是游民都知道不要在這期間靠近塔城了。

  「我去前面探探路,看能不能追蹤到那隻魔獸的痕跡。」

  伊莉絲給了自己一道【風之祝福】,輕盈地就準備跳到樹上開始自己的斥候工作。

  結果萬萬沒想到,剛才還安靜的艾瑞爾突然上頭,猛地往前一跳,蠻橫地搶先一步跳到了伊莉絲瞄準的那棵樹上,且因為力量過大,直接踩斷了那根脆弱的樹枝!

  伊莉絲跳了個空,略狼狽地落在了艾瑞爾的身後。

  在被掀起的一地塵土中,艾瑞爾回頭冷冷地看著伊莉絲,桀驁開口:「沒人能跑在我前面,獅心一族的速度才是最快的!」

  「哈……?」

  伊莉絲的眼睛越睜越大,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是沒見過斥候探路嗎?怎麼感覺這個獅族小公爵的腦子突然變得不太聰明的樣子?

  賽爾也沉默了一下,直接無視了前方和伊莉絲賽跑的艾瑞爾,低聲和埃西亞討論起了待會兒該如何對付超高階魔獸的事來。

  結果那邊的艾瑞爾不知為何,竟像是聽到了後方的低語,突然回過頭來。

  朦朧的夜色中,艾瑞爾的眼睛如野獸一般發著銳利的光,聲音透露出極強的孤傲意味。

  「區區超高階魔獸罷了,還需要計劃嗎?它敢來,就咬碎它的腦袋!」

  埃西將巨斧往肩膀上一橫放,皺眉道:「老師說得可真沒錯,半獸人的脾氣果然都很古怪,前幾天感覺還是個正常人,今天一看囂張到天上了。」

  隊伍中的長矛手愣了愣,目光落在艾瑞爾背上背負的那對寬刃雙刀好奇道:「不過為什麼他說的是咬碎,而不是砍碎?」

  「不知道,可能是顯得他很能吧。」

  「……」

  幾人一邊快速往前行進,一邊低聲地吐槽著前方的半獸人。

  就在這時,前方的伊莉絲將手捏出形狀放在嘴邊,發出急促的鳥鳴哨音——

  這是前方有高級魔獸出沒的信號。

  賽爾下意識地加快速度,開始匯聚魔力準備迎接戰鬥。

  然而還沒等他抵達那隻高級魔獸的前方,一道黑金色的身影如閃電一般搶在他前面朝魔獸奔襲而去!

  在餘下五人震驚目光中,艾瑞爾反手抽出背上的雙刀,以絕非人類能做出的跳躍姿勢猛地往下劈出一記十字斬!

  砰——

  鮮血驟然四濺開來,如同暴雨一般噴射到艾瑞爾暗金色的鎧甲上,將其染出一層詭異的猩紅。

  而那隻高級魔獸也好似泥塑一般脆弱,被那道十字斬均勻地切割成了四塊碎肉。

  在血色之中,艾瑞爾下巴微抬,回頭看了一眼眾人。

  「嘶!」不知何時退回來的伊莉絲吸了一口冷氣,悄悄地扯了扯賽爾的衣袖。

  「隊長,他身上長毛了耶!」

  在殺了這隻高級魔獸之後,剛出城門時還只露了條尾巴的艾瑞爾,頭頂不知何時已經冒出了兩隻金棕色的獸耳,變得粗壯無比的手臂也長出同色的獸毛。

  埃西亞皺眉凝重道:「他身上的氣息似乎也變得強大了很多。」

  「正常,半獸人獸化的程度越高,實力也就越強。」賽爾沉聲道。

  「可是,我感覺他不太對勁。」伊莉絲看著提著滴血的雙刀走在最前方的艾瑞爾,明智地選擇不和對方競速了,而是避讓到了隊友的身邊。

  她小聲道:「隊長,我感覺他這裡……好像有問題。」

  伊莉絲指了指腦袋的位置。

  賽爾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謹慎地巡視了一下周邊的環境。

  在剛才的全速前進下,幾人已經離開了東塔城,抵達了那個學生在傳訊卷軸中說的無名山脈範圍內。此刻周遭一片死寂,雙月的微光早被繁密的枝葉遮擋得一絲不洩,唯有幾人身上的武器和鎧甲因為極品魔法石的存在而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這裡很危險,我們必須跟緊他,不能讓他出事。」賽爾的語氣非常嚴肅。

  獅心一族的小公爵可以傷殘可以死,但是絕不能死在東塔城周圍,尤其是死在被他們帶出來的一次歷練之中,賽爾不想給阿瑞斯戰鬥學院帶來任何潛在的麻煩。

  「隊長,我們要上去幫他嗎?」

  不知何時又悄悄爬到大樹頂端的伊莉絲朝著前方望去,那邊的艾瑞爾正在上演徒手撕碎中級魔獸的限制級場景,被中級魔獸包圍的小公爵已經變成了眾人印象中的半獸人模樣,那群中級魔獸的攻擊對他來說居然好像撓癢癢似的,全無影響。

  「不用管,獅心家族的人都繼承了來自神獸黃金獅子的可怕血脈,那是傳說中龍族之下最強的血脈,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耐力和速度,即便是尚未完全成長起來的血脈繼承人,也不是普通魔獸能媲美的。」

  賽爾淡淡地開口道。

  就在這時,幾人身後突然傳來些許動靜。

  賽爾回過頭,卻看到幾道身影飛快地穿過樹林朝自己這邊衝來。

  最前方的黎離將藥檀丟下來,後方扛著科林斯的西壬也把魔法師放下,在天劍宗一隊身後跟著的半獸人隊伍立刻上前。

  「黎離?」賽爾眉頭一皺,疑惑地看著不該同時出現的兩隊人。

  「艾瑞爾喝了假酒,現在上頭了,他們請我們幫忙找他。」黎離簡短地說明了來意。

  賽爾聽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點了點頭:「難怪了,我看他今晚是很不正常,果然假酒害人。」

  而這時候,芙可絲幾人也看到了遠處正在魔獸群中激戰的艾瑞爾了。

  正準備衝上前的閃電被芙可絲攔住了。

  「不能直接過去。」她的聲音裡帶著凝重,無比嚴肅地警告閃電:「你看他的狀態。」

  閃電眸子一縮,看清了前方艾瑞爾的模樣了。

  他獸化的程度至少超過七成了,此刻的艾瑞爾已經徹底放棄了武器,開始如魔獸一般純靠肉身戰鬥了,了解他的親衛隊成員們能看出他眼中已經沒多少殘存的人類理智了。

  「糟糕……」科米利安悄悄地從泊勒的身後現行,茫然地甩了甩不斷變換顏色的細長尾巴。

  芙可絲看了一眼科米利安,又看向天劍宗一隊的藥檀,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如果擅長隱蔽的變色龍帶上藥檀,一起隱身接近艾瑞爾,是否能夠用當初把他們全部藥翻的毒藥劑將艾瑞爾給弄暈帶回去?反正到時候找藥檀買解藥解毒便是,總比與艾瑞爾大人正面對戰更穩妥。

  芙可絲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時,藥檀聽著覺得有點奇怪,只是喝了假酒有點上頭,怎麼還不惜用毒呢?

  這些半獸人有點不對勁啊。

  他壓下疑惑,無奈地對著芙可絲解釋道:「之前和你們比賽的時候就把最後一點毒蛛藥劑用完了,抱歉。」

  芙可絲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

  就在她在掙扎著要不要叫上閃電他們一起去圍攻艾瑞爾大人,把人帶回去的時候,異狀突起!

  遠處幽暗的山林之中,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魔獸咆哮,聲音震動的時候,一股強烈的熱浪也隨之擴散開來。

  這種強大的氣息,絕對是那隻超高階魔獸現身了!

  然而就在此刻,聽到那邊超高階魔獸動靜的艾瑞爾猛地揚起頭,朝著黑暗的山林中怒目而視。

  他口中低沉地念叨了幾句,然而沒人能夠聽清。

  只見一道刺眼的金光閃過,在一地血腥的魔獸屍體之中,先前那個優雅而高貴的獅族小公爵的身體開始逐漸變大,四肢由人類的形態逐漸轉變為巨大的獸爪和肉墊,就連頭顱也越變越大,最後在一眾人類的目瞪口呆中,徹底化身成為一隻黃金色的龐然大物!

  它帶著全然的野性與優雅矯健的步伐往前一躍,立在無數的魔獸屍體之上,昂揚起金黃色的獸首——

  「嗷!!!」

  帶著赤裸裸的挑釁與憤怒的魔獸咆哮聲從大獅子的口中吼出。

  遠方的超高階魔獸也聽到了這邊的吼聲,亦是嘶吼了一聲作為宣戰的回應!

  「光明神在上——」賽爾低聲喃喃,看得目瞪口呆。

  伊莉絲也深吸了一口氣,嘀咕:「半獸人也太可怕了吧……」

  藥檀碰了碰黎離的肩膀,聲音急促道:「黎離,那個小公爵不對勁,我感覺他和閃電他們獸化後的狀態完全不對,而且他身上根本沒有酒味!」

  「嗯。」黎離亦是表情凝重地點頭。

  她之前與閃電對戰的時候,對方除了還留有人類的腦袋和軀幹外也幾乎完全獸化了,但是閃電當時完全保留了作為人的理智,還知道罵人。

  但是眼前的黃金獅子則截然不同,他……不,該說是它了。它身上瘋狂野性的氣息幾乎與魔獸無異,而且現在芙可絲他們都來了,它卻一眼都沒看過他們,彷彿不認識這些隊友一樣。

  黎離面露古怪,心想總不能是因為腦袋獸化了,所以智商也清零了吧?

  見到艾瑞爾徹底獸化的這一幕,芙可絲眼中流露出決斷之色:「不能再等了,閃電,動手!」

  閃電點後,甩了甩手,瞬時開始獸化,站在他身後的伊克西翁等人也默默地開始變身。

  芙可絲手握著纖細的魔杖,低聲吟唱著晦澀的咒語——

  「來自靈魂深處的力量啊,請傾聽你的支配者的祈願,化作無形的枷鎖與鐵鏈,束縛他,困住他……」

  「【靈魂枷鎖!】」

  一道靈魂魔法攻擊驟然襲向已經化作黃金獅子的艾瑞爾,然而後者只是發出一道可怕的痛苦咆哮,而後幽綠色的雙眸狠狠地回頭盯住了準備動手的半獸人。

  「嗷嗷嗷!」

  它沖著幾人一頓凶殘的咆哮。

  賽爾一愣:「我怎麼感覺他好像想攻擊你們?」

  「……」芙可絲實在無力承認這個事實。

  好在大獅子似乎還留有一絲殘存的意識,沒有馬上撲咬過來,它雙眼中似乎露出一絲迷茫和痛苦,最後憤怒轉身,狠狠地用後爪瘋狂刨動了幾下,然後飛身朝著密林深處跑去!

  這一爪將碎石噼裡啪啦地往後飛擊而來,芙可絲幾人早有預警,快速閃躲開了。

  然而還在目瞪口呆看熱鬧的科林斯躲閃不及,腦袋上砰砰砰地被石頭砸了好幾個腫塊。

  「嗚……」小胖子齜牙咧嘴地捂著無辜受傷的腦袋,眼眶都快紅了:「他幹嘛欺負我!」

  黎離看了眼小胖子,眼睛微微一眯,表情冷下來。

  「記得賠醫藥費,還有抓捕費。」

  對著芙可絲等人留下這句話後,黎離動手了。

  她手中的精鐵長劍一揚,而後縱身一躍跳到了劍上,化作一道飄逸的白影追著黃金獅子離去。

  「閃電,帶我一起去!」芙可絲也是一臉的無奈。

  看樣子黎離已經看出了不對,只希望她真的能夠把艾瑞爾給抓住吧……

  閃電展開巨大的雙翼,雙足猛地勾住了芙可絲的法師袍,而後振翅一揮,帶著她快速朝著前方飛去。

  身後的幾個半獸人見狀,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只是速度明顯和前面的幾個人比不了了。

  最後只剩下茫然的阿瑞斯戰鬥學院幾人和天劍宗幾人。

  「我們也要跟上去嗎?隊長?」伊莉絲茫然地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

  賽爾無奈地環視周圍:「走吧,一邊殺魔獸一邊跟著他們過去,萬一待會兒正好是我們補上那隻超高階魔獸的最後一刀呢?阿瑞斯戰鬥學院可不能輸給半獸人和天劍宗!」

  喊出最後一句的時候,矮子劍士又恢復了平時的自信滿滿!

  ……

  御劍的黎離凝視著前方那道巨大的金棕色野獸身影。

  不對,這個小公爵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壓根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此刻彷彿徹底變成了失去理智的野獸,這模樣和修真界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一樣可怕。

  「所以……魔法界的人也會走火入魔?」她在心中默默嘀咕。

  黎離為了保留待會兒戰鬥需要的靈力,不敢全力催動飛劍的速度,以至於快要跟不上這廝奔跑的軌跡了。

  好在那隻瘋獅子似乎已經遇到了它想要尋找的對手了。

  一處懸崖上,一隻黑斑猛虎冷冷地注視著那隻黃金獅子,低低地從喉嚨裡發出了警告的吼聲。

  通常來說,大部分魔獸都是奔著人類而來的,並不會互相攻擊。且擁有一定實力的魔獸之間各有其地盤,不會互相挑釁,它這是在警告眼前這隻陌生的獅子魔獸離自己遠點,不要越界。

  然而,那只瘋獅子隻是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而後大嘴一張,就是一句疑似很髒的怒吼。

  兩隻猛獸對視的瞬間,就像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黎離親眼看著一獅一虎猛地撲咬在了一起。

  「……」

  說實話,她不太想管這次的閒事,它們打架跟她屁事無關。

  但問題在於,艾瑞爾的身份太特殊了,要真的死在東塔城,根據藥檀所說的半獸人們的德性,很可能會真的率半獸人大軍殺上東塔城。

  戰爭環境對於黎離準備帶著宗門安心修煉等飛升的計劃非常不利。

  所以艾瑞爾不能死,要是能想辦法活捉他,綁了交給芙可絲後應該還能拿到大筆賞金,這足夠為天劍宗增添更多的物資了。

  簡單地把這個邏輯在腦子裡理了一遍過後,確定出手有好處的黎離握住精鐵長劍,輕盈地飛掠向那兩邊的兩隻野獸,加入了這場混戰。

  但是很快,黎離就發現她不方便發揮出完全的實力了。

  大獅子和大老虎根本就是在進行純粹的野獸對戰,它們互相撕咬著對方的後頸,看似柔軟粉嫩的肉墊中亮出帶著彎鉤的尖爪抓住彼此的身體,毫不留情地用後腿猛蹬著對方的腹部。

  時不時地,這兩隻野獸還調換著撲咬的順序和上下,幾乎打成了一個巨大的毛團。

  黎離:「……」

  她這一劍下去,指不定下一刻到底是斬在哪一隻的身上,這要真的不小心命中了艾瑞爾的致命處,可就真的有大樂子了。

  懸崖上響著凶殘的野獸咆哮,金色和黑色的獸毛大團大團地飛舞,在颯颯的夜風之中堪比一場獸毛大雪。

  黎離只能謹慎地游走在戰鬥的邊緣,趁著每次艾瑞爾將大老虎撲倒在下面的時候斬出一劍,幫著它對付魔獸。

  就這樣,這隻沒腦子的獅子還時不時抽空朝她嚷嚷兩嗓子,似乎在抱怨黎離多管閒事。

  只是黎離已經顧不上回罵了,這場戰鬥變得越來越血腥,彷彿成為了兩隻魔獸的生死之爭。

  在黎離的協助下,原本就佔據了上風的艾瑞爾很快將那隻大老虎壓在了四隻毛爪子之下。

  它的尾巴垂在地上,綠色的獸眼中亮起一絲睥睨的光。

  而後,它踩著大老虎的身體,朝著懸崖下的無盡黑暗發出屬於勝者的驕傲咆哮——

  「嗷!!」

  然而這聲咆哮對於下方垂死掙扎的大老虎而言似乎是一種侮辱性的挑釁,原本已經重傷累累的它竟然拼死抬頭咬住大獅子的腿,而後爆發出瀕死的巨大力量,猛地翻身而起!

  下一刻,大老虎拖曳著大獅子,竟然不管不顧地朝著懸崖奔去!

  本就因為兩隻野獸的殊死搏鬥而危危欲裂的崖頂逐漸出現皴裂,很快,碎裂的石子和沙土開始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沒腦子的大獅子還企圖和老虎再打一架,卻不知對方已經準備帶著它同歸於盡了!

  在懸崖斷裂的那一瞬間,老虎死死叼著獅子的爪子,猛地往前一躍——

  在朦朧的夜色之中,從遠處飛來的閃電和芙可絲幾乎同時發出絕望的呼喊。

  「艾瑞爾!」

  「大人!」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飛劍倏然穿梭。

  黎離催動著飛劍全力接近了兩獸,伸手一撈,順利抓住了獅子那毛尾巴。

  兩隻巨獸的重量壓得她的飛劍一沉,要不是她的御劍技術過硬,恐怕還真會倒栽下去。

  底下的獅子嘴裡還在嗷嗷亂叫著,也不知道是在罵髒話還是在喊痛。

  趕過來的閃電翅膀一揮,幾道帶著電光的翎羽擊向魔獸,很快它便鬆了口,墜落懸崖之下。

  而提溜著獅子尾巴的黎離一用力,猛地將獅子甩回懸崖之上。

  它慢吞吞地爬起來,嘴裡還在嗷嗷,似乎是還想攻擊黎離幾人,然而同時落地的黎離沒給它機會,手握成拳狠狠地照著大獅子的後頸就是一道重錘。

  原本就精疲力竭的獅子嗷了一聲,軟趴趴地倒地了。

  黎離眼中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趁著沒人發現,悄悄地摸了摸大獅子脖子上那圈柔軟又蓬鬆的金棕漸變長鬃毛。

  嗯,手感果然很不錯。

  閃電和芙可絲落在地上,見到這一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黎離淡淡道:「你們的事我不過問,但是記得付錢,抓到他並不容易。」

  芙可絲面露苦笑,低聲道:「多謝你了。」

  黎離一邊拽著大獅子的尾巴把它往芙可絲身邊拖,一邊很誠懇地給出建議:「腦子有病的話就盡早治,不能拖。」

  這句很像陰陽怪氣的話從黎離嘴裡說出來真的太誠懇了,芙可絲莫名感覺對方好像真的在好心給建議……

  她無奈地嗯了一聲,趕緊和閃電一道上前想要接住自家小公爵。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昏沉過去的大獅子猛地抬頭,幽綠色的眼睛惺忪地準備睜開,眼看著又要開始亂嚎了。

  黎離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個無情的大比兜。

  大獅子腦袋一歪又昏過去了。

  芙可絲:「……」

  閃電:「……」

  雖然知道黎離這個方式最為簡單粗暴,但是他們作為陪伴艾瑞爾長大的好友和下屬……也是真的下不去手啊!

  黎離皺眉,看著他們:「你們要是下不去手就讓我來帶他回去吧,也好方便讓他保持安靜。」

  芙可絲沉默了一下,最後只能硬著心腸點頭:「那就拜托你了,麻煩你幫忙帶艾瑞爾大人回白色尖塔,我們到時候自然會送上謝禮的。」

  一聽謝禮黎離就來勁了,非常熟練地抓住獅子尾巴,一使勁兒,拖著這隻昏迷的巨獸就開始往回走了。

  半道的時候,他們還和落在後面的那群人匯合了。

  「艾瑞爾怎麼了?」賽爾眉頭緊皺地看著被拖了一路的大獅子。

  黎離面不改色道:「沒事,喝高了睡過去了,我帶他回塔城,你們繼續。」

  半獸人們保持著詭異的沉默。

  賽爾見狀,也只能把心中的疑惑壓下去,點點頭:「那我們繼續在塔城外獵殺魔獸了,遇到麻煩可以傳訊給我。」

  「好,再會。」黎離沖著自己的隊友使了個眼色,帶著他們往回走。

  後方,伊莉絲突然回過頭,拿著路上撿的一團獅子毛大聲提醒:「黎離,別拖著他走了,他肚子上的毛好像快磨沒了呀!」

  黎離無所謂的往後揮了揮手告別:「沒事,藥檀正好把防脫藥水賣給他!」

  半獸人:「……」

  芙可絲無奈地抬起一隻手擋住臉,用餘光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還好,非常茂密且蓬鬆。

  ……

  在連續給大獅子補了五次拳頭後,黎離成功拖著艾瑞爾回到了白色尖塔。

  可惜路上遇到的人著實太多,一群半獸人和徹底變成魔獸模樣的艾瑞爾又著實過於引人注意,甚至還遇到了一些光明教會的騎士和白色尖塔的熱心勇士過來詢問是否需要把這只魔獸賣到角鬥場——

  看樣子都把艾瑞爾認成真魔獸了。

  沒有辦法,半獸人們只能含淚咬死了自家小公爵是喝高了這個說法,攤上個酗酒的難聽名頭也比暴露他完全獸化後沒有理智的秘密要好。

  艱難地帶著艾瑞爾回到五樓後,悲催的親衛隊成員們狼狽地將艾瑞爾圍住。

  「看著他。」芙可絲咬了咬牙,狠心對泊勒道:「艾瑞爾大人如果有清醒的徵兆,你就學黎離的樣子把他打暈過去。」

  泊勒抬起自己蒲扇般的大手,有點猶豫。

  「不好吧?」

  「我來吧。」伊克西翁默默地把蹄子懸在了艾瑞爾的腦袋上方。

  芙可絲點點頭,喊上閃電,一起走到了位於房間角落的【囚籠】邊上。

  「它上一次離開你是什麼時候?」

  「我們離開東塔城的最後那天,艾瑞爾大人用【囚籠】抓住了幾隻高級魔獸,我們將它們送去了黑色尖塔裡面的高級角鬥場。」

  「應該就是交接魔獸的那段時間被人動了手腳。」

  芙可絲細細地檢查著被破壞得非常隱匿的陣法,又摸了摸籠子的底部:「下面似乎還有某種藥物的味道……雖然很淡了,但是我聞了以後也覺得心浮氣躁,很可能是對方故意留下的。」

  閃電皺眉,警覺道:「難道他們已經知道艾瑞爾大人靈魂受傷的秘密了?」

  「不一定,也可能是單純地想給我們添麻煩,你試想一下,若裡面關住的是一隻超高階魔獸,在我們毫無防備的時候被它跑出來了,我們這群人很有可能會受傷。」芙可絲無奈地搖搖頭,聲音有些低沉。

  「總之不管如何,南塔城的精靈祭祀又要開始了,等到艾瑞爾大人恢復意識後,我們就正式提交進入阿瑞斯戰鬥學院的請求,想辦法讓他跟著東塔城的人一起前往南塔城才行。」

  閃電嘆息了一聲:「要不是豺狼族那群家伙當年跑去惡意劫掠南塔城的精靈……我們也不至於連進入南塔城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南塔城向東西兩個塔城都送出了邀請,卻唯獨遺漏了我們北塔城,可見精靈們還記著當年的仇怨。」芙可絲也是無奈。

  她低聲喃喃:「艾瑞爾大人的病越來越嚴重,去南塔城拿到「那個」興許是他唯一的生路了……」

  就在兩人低聲交談的時候,那邊的艾瑞爾似乎又有轉醒的趨勢。

  在大獅子喉嚨裡發出低聲的同時,伊克西翁迅速反應過來,馬蹄子毫不留情地朝著大獅子就是一踢!

  那個力道,多少有點公報私仇的意味在裡面。

  然而被黎離痛揍過好幾次的大獅子這次似乎是有了經驗,居然猛地一偏頭躲開了!

  於是,伊克西翁的蹄子重重地砸向了套間的地面……

  轟隆的一聲巨響,在短暫的懵逼對視之後,圍在一起的套間內眾半獸人齊齊往下掉落!

  「砰!」

  「……」

  「……」

  在彌漫的灰塵散去後,正圍在一起吃王大爺和司空燼送來的麻辣燙的天劍宗眾人握著筷子,呆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一群半獸人。

  藥檀抬頭看看房頂出現的那個大洞,再看看陷入死寂的半獸人們,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他默默建議:「你們要是聞到味道想吃麻辣燙,其實可以從樓梯下來,不用這麼急的。」

  黎離默默地把大師兄的木輪車往自己身後推。

  「抱歉……」芙可絲閉了閉眼,萬萬沒想到他們樓下正好就是黎離的房間,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嘆氣了。

  那邊的大獅子還想從廢墟中爬出來,張著大嘴就準備咬人,伊克西翁見狀正打算來上一蹄子,冷眼看著這一切的王大爺已經飛快地將小餐桌上的一整壇靈酒丟到它嘴裡。

  酒香瞬間蔓延在整個房間之中,本就被揍得不太清醒的大獅子晃了晃腦袋,似乎有點迷茫,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兩步後,嘭地摔倒在地。

  它也不咬人了,喉嚨裡咕嚕響了幾聲,而後緩緩地抬起後爪,低下頭開始認真舔毛。

  「……這回是真喝高了。」

  王大爺冷笑:「廢話,這壇酒的年份有幾百年了,連洪大錘那樣的都不敢喝一整壇,更何況是它!」

  好好的一壇酒被浪費了,王大爺的心情非常糟糕。

  好在芙可絲他們這群獸人很上道,當即表示會賠償這壇酒的損失。

  然而要賠償的還不只是酒。

  這聲巨大的動靜很快引來了白色尖塔值守的守衛,甚至不知為何有人誤傳了「超高階魔獸潛入白色尖塔」的消息,連原本正在城牆上坐鎮的西普那都匆匆地奔回來了。

  他一進來,看到的就是滿屋的廢墟,以及渾身酒氣,舔完毛後睡得呼嚕聲震天的黃金獅子。

  芙可絲和閃電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只能對不小心弄壞了白色尖塔表示誠懇的歉意。

  「……」

  西普那早就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半獸人小公爵喝高了的消息,此刻看到這一幕,只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老議員看了一眼身邊的凱瑞,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沒什麼天賦的孫子其實也不錯,至少不酗酒無陋習,不至於像這個獅族小公爵一樣,從北塔城丟人現眼到東塔城。

  再一看,邊上站著的幾個人類居然還是之前表現非常好的那些孩子!

  西普那可是聽凱瑞說過了,這支隊伍叫天劍宗一隊,戰績輝煌,裡面各個都是非常好的勇士苗子,更重要的是,他昨天才想起小孫子提及過的事情——

  救他孫子命的隊伍不就是天劍宗嗎!

  想到這裡,西普那看著黎離幾人的眼神明顯變得親切和藹了許多,只是現在不是敘舊聊天的好時機,他也只能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臉色,轉頭看向芙可絲等人。

  「幾位,雖然東塔城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但現在正是雙月黯淡之際,恐恕我們無暇招待你們了。」

  頓了頓,他語氣嚴厲了一些,指了指黎離幾人:「天劍宗是我們東塔城最優秀的學院之一,他們每個學生都是支撐我們我們東塔城的未來支柱,希望你們不要影響到他們的修行和休息!」

  突然變成東塔城未來支柱的天劍宗幾人:「……」

  就挺害羞的。

  在親自交代凱瑞把這些半獸人帶到黎離他們隔壁的空房間後,西普那上前,一掃先前的厲色。

  他溫和友好地看著王大爺和司空燼,在遲疑片刻後,想起了黎離隱匿魔法氣息的能力,瞬間不覺得這兩個身上全無魔法波動的老頭出現在這兒奇怪了。

  西普那笑呵呵地開口道:「想來二位就是天劍宗的老師吧?」

  司空燼在外人面前一向很有一宗掌門的風範,他抬手緩緩地撫摸著白鬍子,微頷首,高人風範盡顯。

  西普那非但沒覺得對方態度倨傲,反而生出「果然,他不是普通人」的念頭。

  他微笑著寒暄了幾句,而後才開口道:「我們家多拉承蒙你們學生的照顧了,救命之恩我們烏雲家族絕對不會忘記,待雙月黯淡結束後我再來好好感謝兩位……」

  西普那還急著回城牆上鎮守,於是匆匆地道別之後便離開了。

  只剩下天劍宗幾人默默地對視,科林斯撓撓頭上的腫塊,小聲問:「要告訴他,其實咱們沒有救他孫子命嗎?」

  「別了,要是說了,那個叫多啦的小子可能會真的被打死。」王大爺幽幽道。

  黎離思忖:「這樣算來,我們還真的算是救了他的命?」

  司空燼渾不在意,拿筷子夾起一塊肉:「反正咱們別太佔人家便宜就是了,不然有點虧心。」

  頓了頓,他嘆口氣道:「原本還想誆那個綠眼睛小子進咱們天劍宗的,但是沒想到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嘖,咱們天劍宗的弟子可以腦子不好使,但是可不興腦子有病,真是可惜如此驚才絕豔的修真苗子了啊,指不定這個也能被我教飛升呢,還想說多一個飛升多一重保險的……」

  西壬虛心求教:「司空老師,請問什麼是飛升?」

  司空燼白了自己的親徒弟一眼,沒好氣道:「別問了,反正你腦子不聰明,還是別飛上去挨雷劈了。」

  「……」

  ……

  隔壁。

  半獸人隊伍已經陷入了無奈的沉默之中。

  科米利安小心碰了碰沉睡的艾瑞爾,後者懶懶地伸了伸爪子,低低地咕嚕了一聲,然後翻身四爪朝天地躺著繼續睡。

  「……」

  芙可絲無奈地看著酣睡的艾瑞爾,只覺得無比頭大。

  「沒事的,等小公爵清醒了就可以帶他去阿瑞斯戰鬥學院報到。」

  「我現在怕的就是阿瑞斯戰鬥學院要婉拒。」芙可絲無奈地扶額:「如我們今晚所見,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隊伍人滿了,小公爵即便加入也不一定能代表阿瑞斯戰鬥學院前往南塔城參加精靈祭祀的盛會……更要命的是,今晚那位西普那大人身後跟著的,似乎有一位是阿瑞斯戰鬥學院的某位老師,我看到他袍子上佩戴的校徽了。」

  「……」

  很好,還沒有提交入學,就在別人家老師面前留下糟糕透頂的印象了。

  就阿瑞斯戰鬥學院堪比光明教會的嚴苛校規來看,「酗酒」且引發巨大騷亂的艾瑞爾還真的很可能被拒之門外。

  可惜,此時這個罪魁禍首似乎毫無知覺,它還在搖晃著細長的尾巴品嘗著嘴裡留存的靈酒香味……

  這樣的昏睡一直持續到三日後。

  依稀的晨光從窗外投到艾瑞爾的眼瞼上。

  獅子緩緩地睜眼,獸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它已經記不清前些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此刻留在腦海中的,只有最後保持人形時,那個白鬍子老頭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你相信我,現在這個修行路線不是最適合你的,這樣練下去不行。」

  「聽我的,你轉職成為火系刀修,跟著我轉修另一條道路,我包你能夠進步得更快。」

  「你天生就是修煉火系的人才,怎麼能放棄呢?」

  火系……魔法嗎?

  艾瑞爾茫然地舉起爪子,動了動。

  擁有黃金獅子血脈的獅心一族,通常都是金屬系的天賦,能夠強化自身的肉體強度,且對各種武器都擁有更高的掌控力,發揮出它們的最大威力。

  可是那個老先生為什麼說自己更適合修煉火系?

  誰不知道,獅子最怕的就是火了呢?

  明明對方的話像是胡說八道,但是艾瑞爾卻始終回想著那些話。

  逐漸恢復意識的他緩緩地重新變回人形,扶著床起身後,才發現自己的親衛隊已經累得東倒西歪地睡成一團了。

  在他發出聲響的第一時間,保持半人馬狀態站著睡覺的伊克西翁下意識地就抬起後腿準備來一腳——

  「伊克西翁!」

  艾瑞爾精準地抓住對方的蹄子,冷冷地警告對方。

  伊克西翁恢復了清醒,迅速收回馬蹄,恭敬地對著艾瑞爾低頭行禮:「很抱歉,大人。」

  「沒事,這幾日辛苦你們了。」艾瑞爾知道自己在獸化後有多瘋狂,所以也沒有責怪部下的冒犯。

  此刻,其他幾人也全都醒了過來,看到艾瑞爾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準備出門,都愣了愣:「艾瑞爾大人,您要去哪兒?」

  「招生辦。」艾瑞爾清冷又淡然地給出答案。

  芙可絲吸了一口冷氣,匆匆制止:「艾瑞爾大人,要不我們不去阿瑞斯戰鬥學院,先去東塔綜合學院吧?」

  「不。」艾瑞爾頭也沒回,背脊挺得筆直,大步往外走去。

  「我要去的是天劍宗招生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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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29 00:40: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閃爍的星火 第五十九章 生命泉水

  結束雙月黯淡的第一天,塔城中的許多店鋪門口都擺了幾支小小的白花。

  這是東塔城的習俗,光明傳說中曾有言,這些白色的鮮花可以為離開塔城獵殺魔獸,卻未能歸家的勇士們指明回家的道路,而後,虔誠的信徒則能通過這些白花鋪成的道路,被接引前去沒有貧窮,沒有災厄,沒有魔獸的幸福往生。

  所以光是看是否放置了白花,也可以判斷出這戶人家是否是光明神的信徒。

  艾瑞爾面無表情地踩著色澤暗沉的皮靴踏過東塔城,今日的天氣並不算好,呼嘯的風吹得無數白色小花落在他的靴底。

  東塔城的光明信徒僅次於西塔城,在北塔城,是絕對看不到這麼多的白花的。

  在荒涼寒冷的北塔城,每次雙月黯淡之後,只有無數的屍體被帶回塔城中,無數的半獸人們為其低吟族中的哀歌,並記住他們身上的鮮血和仇恨,而不是天真地想著他們是去了所謂的幸福世界。

  不過即便如此,艾瑞爾還是非常自然地抬腳落地,避開了那些花朵,沒有將它們踩碎。

  不多時,他停在了紅楓大道的口子上。

  作為東塔城最繁華的大道之一,雖然此刻天光初明,這兒卻已經聚集起了熱鬧的人流,就連之前僻靜的天劍宗招生辦門前也排上了滿滿的隊伍。

  「還別說,你這老小子出的主意還真不錯,讓朱恩在低級角鬥場廣而告之,黎丫頭又在高級角鬥場吆喝,現在來的人可真不少!」

  王大爺樂呵呵地看著門外排了一長串的人群,這樣的盛景已經持續好幾天了,不能外出戰鬥的孩子們都來了不少。

  當然,來的這些人全部都是沒有魔法天賦的孩子,但凡有一絲魔法天賦,他們都會選擇傾家蕩產地送孩子進傳統的魔法學院,而不是這個奇怪的……新式戰鬥學院?

  又是一個沒有修行天賦的孩子測試完畢,司空燼也不黑臉攆人,而是耐性極好地同這孩子聊了會兒天,給了一些多活了幾百年的長者的建議,而後送了一顆糖給孩子,把他送走了。

  這幾日他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有修行天賦的孩子,只是那些天賦都有些太低了,極有可能這輩子就困在練氣期不得寸進了。

  有幾個天賦勉強過關的孩子,只是一聽說要去塔城外面的山裡修行,每天都得揮劍數千次,還得學著挖礦砍樹,他們立刻選擇離去了。

  倒是有幾個普通的底層塔民孩子和在塔城中做苦工的年輕游民來了,他們天賦雖差,卻擁有強烈的變強決心,司空燼便將他們的姓名暫時記了下來,琢磨著且給個參與考核的機會,指不定這裡面也能出兩隻先飛的笨鳥呢。

  司空燼嘖了一聲感慨:「果然啊,但凡家裡條件好點,都不願意來當劍修吃苦,哪個世界都一樣。」

  他說著,便不自覺地想起前幾日來的那個綠眼小子。

  據黎離所說,那小子似乎是北塔城的小公爵,一聽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且好像魔法天賦也是一等一的強,看樣子是不好騙過來了啊。

  饒是早就放棄了忽悠綠眼小子入門的念頭,想起對方堪稱百年難遇的極佳天賦,司空燼還是覺得可惜。

  這要是在修真界,可是能引得無數宗門拋出各種條件勾引的好苗子啊!

  老頭正在心中念叨的時候,身邊的王大爺突然碰了碰他的肩膀:「老狗,你看外面那人是誰?」

  在一眾貧民打扮的瘦小孩童之間,身形高挑氣質矜貴的艾瑞爾格外醒目。

  他似乎沒有要仗著身份搶先進來的打算,而是將背挺得筆直安靜排在隊伍最末的位置。

  不侵佔平民的權益是一位半獸人王者刻在骨子裡的禮節,哪怕眼前的這些人並非他的子民。當然,他腦子不清醒的時候除外。

  隊伍越來越往前,終於,艾瑞爾再次走進這間風格獨特的店鋪。

  和上一次毫無差別的裝飾,不同的是,這次他一進來,那個胖老頭就防賊似的拿著一把掃帚瞪著他。

  艾瑞爾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他明白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是追尋想要的答案而非打架,所以只是和之前進來的那些人一樣,坐在了那張長木桌的另一邊。

  「我來是想想問一個問題。」艾瑞爾直接切入正題,鄭重地問道:「你當時為什麼說,我現在的修行路線不是最好的?還有為什麼說我有火系天賦?我之前測試過,並不能掌控火系魔法元素。」

  司空燼現在不打算收這個徒弟了,自然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了,含糊道:「你聽錯了,你現在這樣子挺好的,也不用再想什麼火系魔法了,我老眼昏花看錯了。」

  這回答明顯就是敷衍,艾瑞爾面無表情地看過來,眼睛微微一眯。

  不過他也看出司空燼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於是轉而問了下一個問題。

  「如果說實力越強,身體越覺得不適應,那是否說明修行的路線真的有可能出了錯呢?」

  司空燼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艾瑞爾,只是他也看不出對方哪兒不對勁。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艾瑞爾默默地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匣魔法石,推到了司空燼的面前:「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司空燼瞄了一眼,確定那匣子魔法石怎麼也有上千塊了,看樣子這小子還真的是特意來問題的。

  在威爾斯那兒就做慣了解疑答惑工作的司空燼對此並不陌生,他把匣子往自己這邊一攬,而後敷衍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按照正常的道理,一個人實力越是增加,那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力和身體的強度也該跟著增加,若真如你所說出現身體不適症狀,那極有可能是修行的方法或者路線出了岔子。」

  頓了頓,他繼續道:「用我們學院的專業術語來說,這叫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艾瑞爾皺眉,顯然不能理解這個詞匯的含義。

  司空燼看他一臉懵懂的模樣,便細心地給出例子:「走火入魔就是修行的路線和方法不對,導致反噬了自身,常見的有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修為倒退或者消失之類的,還有的人會腦子不正常變成瘋子傻子,或是人格分裂,或是失憶,變得異常凶殘……」

  艾瑞爾的臉色起初還好,然而司空燼越往後舉例,他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失憶,變得異常凶殘,不能控制自己,彷彿變了個人……

  司空燼後面說的每一條,艾瑞爾都能和自己的情況對上!

  難道他其實不是什麼靈魂受傷,而是修行的路線和方法出了錯?得了那個名為「走火入魔」的大病?

  「你要對這事兒好奇的話,喏,看看這本書。」司空燼隨手將後方書架上的一冊書遞給了艾瑞爾:「這裡面有個角色就是修行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的,只要十塊魔法石一本,精品手抄版。」

  這些書都是由他口述,由智者親自摘寫的精彩故事,選的是當年邪帝劍仙最暢銷的幾本,當前還處在限量發行階段,貴一點很合理吧?

  「……」艾瑞爾拿著書,默默地看了司空燼手邊那個裝滿魔法石的匣子一眼。

  一千都給了,現在還要這十塊?

  司空燼輕咳了一聲,沖著他擺了擺手:「看你有緣,送你了,自己拿回去看吧。」

  說著,司空燼便晃動手邊的小銅鈴示意下一個進來。

  艾瑞爾拿著書起身,卻沒有出去,而是掃了一眼這間寬敞而雅致的店鋪。

  那邊的屏風後面放置了不少矮桌,有許多衣著樸素的少年少女正盤腿坐在桌旁蒲團上,一臉認真地看著手中厚厚的羊皮冊子,從他們的裝扮來看他們並不像是出得起那十塊魔法石的樣子,然而這裡的兩個老頭卻並未驅逐他們,反而在每張桌上都放了水壺和杯子。

  艾瑞爾面色淡淡地看著這一幕,而後也走到了那邊,擇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翻閱起了手中的書籍。

  起初艾瑞爾只是想將它當做尋常的病例來看,不過在看了兩頁之後,雖然還沒看到那個走火入魔的,卻也逐漸入神了。

  這本書講述了一個落魄少年在地攤上買了個戒指,而後不慎受傷將血滴入戒指使其認主,發現裡面還有個一個神奇的白鬍子老頭的故事。

  不知道為何,艾瑞爾在看到那個白鬍子老頭的時候,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了一眼坐在木輪車上的老者。

  不過也就是這一抬頭,他從屏風的縫隙中發現外面來了個熟悉的面孔。

  今天的西普那沒有再穿著那身威武的白色披風加戰甲,而是像個尋常的貴族老頭似的穿著一身便服上門了。

  與他同來的,還有一臉心虛的小孫子多拉。

  進門前,西普那不客氣地朝孫子的後背拍了一巴掌:「站直點!畏畏縮縮的哪裡像烏雲家族的人!」

  多拉連忙站直,只是心裡卻慌得要死。

  今天他本來約好了和學院裡的幾個同學一起排練那齣名叫《歪嘴龍王之歸來》的劇目,然而還沒等他練好怎麼歪嘴一笑,結束了工作的西普那便匆匆地歸來,拎著他一道,說是要親自來天劍宗謝謝他的救命恩人。

  對此,多拉只能悄悄地給科林斯傳了訊,然後祈求著天劍宗的兩位老師不要說漏嘴。

  慶幸的是,天劍宗的兩位老先生不像他祖父那樣嚴苛又暴躁。

  從西普那進來開始寒暄開始,司空燼和王大爺就保持著穩重又平和的態度,非常得體地和西普那聊起了孩子的教育,只是在西普那準備送出昂貴的謝禮時,他們卻態度堅決地拒收了。

  「您家孩子和我們學院的幾個孩子都是朋友,朋友之間不應該算得這樣清楚。」司空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堵住了西普那的話頭。

  修真界的修士們都講因果,司空燼不想沾染太多的因,以免日後釀下還不起的果。

  西普那不知道司空燼的心思,他只是很認同司空燼方才那句話,於是豪爽大笑,將禮物又收了回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過在猶豫片刻後,他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冒昧問一下,天劍宗與荊棘玫瑰家族……」

  「荊棘玫瑰家族的安格斯閣下是我們的資助人。」司空燼對此倒是並不打算隱瞞,有荊棘玫瑰這個土大款家族當做名頭,能夠解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和猜疑。

  果然,西普那對此並沒有疑問。

  塔城中曾經興起過貴族家族資助建立學院的浪潮,不過除了諸如東塔綜合學院、華萊士魔法學院之類的老牌學院,其他學院都因為失去競爭力而成為了拖垮那些貴族家族財務的累贅,以至於現在很少有家族會選擇這種賠本買賣。

  荊棘玫瑰家族是近十年來的新貴,想來他們也想靠著資助學院讓自己家族的履歷變得更光鮮厚重吧?

  不得不說他們運氣真不賴,就西普那看來,天劍宗無疑是今年最閃耀的一顆新星。

  司空燼停頓了片刻,暗中觀察了一下西普那的神情,而後又以深沉的語氣補充道:「我們立志於讓天資平平的塔民和囊中羞澀的游民孩子都能夠擁有成為勇士的機會,也是讓更多人擁有為東塔城的明天而戰的機會!」

  一聽這話,西普那的眼睛頓時迸射出光芒。

  他精神大振,低聲地重復了司空燼的那句「為東塔城的明天而戰」,而後眼中流露出些許敬意。

  「若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我衷心希望你們可以招收到更多優秀的學生。」西普那挽了挽袖子,認真道:「白色尖塔不會干預每一個學院的教學進度和方法,而且會盡可能地為你們的學生提供更廣闊的修行機會和變強的機遇。」

  「如果有可能的話,司空老師可以盡可能敦促你們的學生衝擊學院的排名,當然,並不只是為了一年後的光明神的賜福,還有另一件事,通常只在最頂尖的幾個學院之間通曉。」

  「每隔四年,四大塔城便會在其中一座塔城中舉辦一場盛會,邀請各大塔城最優秀的一些年輕人前去參加一些有趣的活動和競賽,一方面能夠促進塔城之間的交流,另一方面,這其實也是各大塔城實力的較量。」

  「今年的盛會將在南塔城進行,東塔城將會擇出三支隊伍前往南塔城,如果你們的排名足夠靠前,我可以幫你們向白色尖塔提交前往南塔城的申請。」之前的那些事並不算隱秘,不過最後那半句,西普那說得非常小聲,只有司空燼和王大爺能聽見。

  這一次,西普那非常主動地拋出了自己想要交好的善意,即便是剛正如他,也不得不開始為烏雲家族的未來做打算了。

  凱瑞和多拉都不像是能進入尖塔議會的樣子,而他不僅年邁,還隨時可能在面對魔獸的戰鬥中死去……到時候誰能庇佑他的兩個孫子和日漸沒落的烏雲家族呢?

  可是荊棘玫瑰家族不一樣,它不僅擁有可怕的財富,還擁有未來的獅鷲軍團團長,就連那個在東塔城貴族圈子中一向被傳得庸碌無為的小少爺,那晚上對戰獸人時的勇氣也不是普通學生能擁有的。它資助的天劍宗更是一派蓬勃生機,充滿了向上的姿態。

  當然,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凱瑞還是多拉,都和這群人交好。

  所以,無論對方真的是為了塔城而戰的偉大學院,還是只是想要為荊棘玫瑰家族增添聲望的工具……在尖塔議會中坐穩其中一席幾十年的西普那不介意用自己強硬的手段,將它真的變成第一種。

  西普那留下這個消息後便帶著孫子離開了,臨走前還特意再次感謝了一次司空燼,這一次真是情真意切了。

  「真是太感激您幫忙教導我家多拉了,聽管家說他最近經常過來看書,以前他可不願意翻課本,現在真是上進多了。」

  司空燼:「……」

  在西普那離開之後,司空燼和王大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開始準備關門商量一下要不要讓黎離幾人去南塔城的事。

  就在店內的孩子都被哄出去後,王大爺才發現角落還不聲不響地坐著個人。

  「你怎麼還沒走?」他皺眉看著艾瑞爾。

  艾瑞爾舉止優雅地將那本書收進了空間戒指中,而後面色如常地走向了最角落坐著的司空燼。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艾瑞爾突然開口。

  「我想申請加入天劍宗。」

  「……」司空燼的眼皮子都抖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艾瑞爾神情淡然,略低沉喑啞的聲線中帶著深思熟慮過後的鎮定:「我記得你在幾日前曾邀請我加入,現在我想要加入,應該還來得及吧。」

  司空燼皺了皺眉,他記得當時這個綠眼睛妖怪小子好像完全沒轉職的念頭,總不可能是看了會兒話本,就被打動了想修真了吧?

  「我會支付足夠多的入學費用,另外,如果你們不需要魔法石的話,北塔城盛產各類頂尖特殊礦產,如果有需要的資源我可以派人馬上送過來。」

  「嘶……」王大爺拿著掃帚暗暗地吸了口冷氣。

  這什麼神仙徒弟啊?

  當年他可是跟在司空燼屁股後面去看過他們爭徒弟的,別說是妖怪小子這樣極品火系天靈根,就算是一個上品靈根的好苗子,也是能讓各大宗門紅著眼又是用「親傳弟子身份」又是用高級法寶,甚至是拿「入宗包分配道侶」之類的離譜條件去爭搶的。

  怎麼這妖怪小子入宗還自帶贊助的啊?

  然而司空燼卻是眸色深沉地看著艾瑞爾,語氣鄭重地問:「你想在我們這兒學什麼?」

  王大爺以為對方會說什麼「棄魔從仙」之類的話,結果艾瑞爾的回答讓他萬萬沒想到。

  「什麼都不學,只需要讓我加入你們的一隊,我記得他們還有空位。」艾瑞爾淡淡地給出回答。

  司空燼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不怕妖怪小子說出想學刀法之類的話,畢竟剛才他特意拿的那本書的主角就是刀修,他和大刀門的人鬥了幾百年,會寫刀法,自然也會教刀法。

  可偏偏他什麼要求都不提,這未免太詭異了。

  就在這時,不知在門口靜站了多久的黎離緩緩地掀開草編門簾,步履穩重地朝著屏風後面走來。

  清瘦的身影在屏風上的影子越靠越攏,綽約的人影將屏風上司空燼所作的那副雲卷仙山圖上的雲壓成了暗色。

  在即將繞過屏風時,黎離忽地腳步一頓。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泠泠開口:「午憩時間到了,藥檀,把門關了。」

  藥檀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卻也照做了。

  「咔——」

  在門落鎖的清脆聲音響起瞬間,黎離動了。

  她猛地往前一躍,自屏風後飛掠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衝向了尚未反應過來的艾瑞爾。

  艾瑞爾毫無防備,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黎離已經將他逼到了牆角,且右腿高高抬起,屈膝以攻擊狀頂在了他脆弱的腹部。

  他悶哼了一聲,被黎離死死地抵在了牆壁上。

  看似孱弱的人類少女,爆發出的力道和速度竟然比半獸人還要可怕。

  與此同時,她手中那把精鐵長劍,亦是穩穩地抵在了艾瑞爾的脖子上。

  比劍鋒更冰冷的,是黎離冷漠的質問聲音。

  「說出你的真正目的。」

  艾瑞爾冷然看著她。

  而她亦是眼底無波,只平靜地再道一句——

  「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你獸化之前殺了你?」

  她的殺意毫不隱藏了。

  黎離自然清楚,現在的天劍宗遠不足以讓任何強大的勢力感到威脅或是覬覦,他們擁有非常安全,甚至算得上是良好的崛起環境。

  可是她賭不起。

  如果這個腦子有病的半獸人突然發病,若他只是想要找個樂子,所以決定隨手毀掉天劍宗呢?

  若這個背靠強大勢力的半獸人真的對天劍宗心懷惡意,現在的天劍宗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她的朋友和同門,還有將天劍宗視為信仰的那些凡人……

  她能拿自己的命賭,去和艾瑞爾賭他是好是壞,是會為天劍宗帶來機遇還是災難。

  但是,她不能拿其他人的命去賭。

  艾瑞爾:「……」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幾乎與自己只有咫尺之距的黎離,從對方毫無溫度的眼神中,他能辨出眼前的人會真的下殺手。

  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絲毫的恐懼和退縮,只是非常平淡地重復了一下自己的訴求。

  「我要加入天劍宗,確切說,我需要加入你們這支隊伍。」

  「呵。」屏風後,連握了一大把即將脫弦箭矢的西壬發出一聲冷笑。

  「不愁資源和機遇,天賦被稱作整個半獸人族第一的北塔城小公爵,卻要加入一個籍籍無名,連入門魔法都不能教授的落魄學院……且還給出這樣大方的條件,你以為我們是看到好處就雙眼發紅丟掉腦子的半獸人嗎?」

  西壬偏過頭,瞄準了艾瑞爾的心臟。

  「我勸你最好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我的箭可是淬滿了毒藥的箭矢。」

  就連科林斯也賊頭賊腦地往外面看看,然後一咬牙,舉著傳訊卷軸故作凶狠地威脅道:「你要是敢有壞心思,我……我就給我哥傳訊,說你發瘋了要吃我!我哥是誰你知道嗎?他就是獅鷲軍團指定的下一任團長尤利西斯!」

  在科林斯那句「你發瘋了要吃我」出口後,原本還平靜的艾瑞爾的情緒似乎有了波動,他眼中露出一絲暴戾,和……痛苦。

  這句話,似乎讓他想起了某些極端痛苦的回憶。

  但是很快,他又恢復成了那個冷傲又鎮定的獅族小公爵。

  最終,艾瑞爾願意給出誠意:「把劍放下,我們好好談。」

  艾瑞爾的視線和黎離的視線對上。

  片刻後,謹慎到極致的黎離對藥檀道:「給他餵一粒……不,把你現在所有的毒藥全餵給他,談完了再給解藥。」

  艾瑞爾眼中瞬間流露出怒意,但是藥檀壓根不管。

  這個看似最無害的少年非常熟練地掰開艾瑞爾的嘴,瘋狂往裡面灌庫存的毒藥劑和毒丹。

  他甚至還沖著艾瑞爾安慰一笑:「放心,我查過的,獅心家族的肉體強度遠超過人類,這些致死毒藥對你來說不會太致命的……至少在談完之前你不會死。」

  艾瑞爾:「……」

  做完這一切後,黎離將椅子搬到了艾瑞爾的身邊,自己則坐到了矮桌上。

  「說吧,你為什麼想加入天劍宗。」

  艾瑞爾沉默了一下,而後面無表情地開口:「阿瑞斯戰鬥學院的隊伍人滿了,不太容易更替,我要以你們天劍宗一隊空缺的這個名額進入南塔城,參加今年在南塔城的大賽。」

  拿著掃帚的王大爺低聲地把西普那說的事情同黎離幾人說了,瞬間簡要概括:「和我們那兒各宗門之間的論劍會、群英大戰之類的差不多。」

  「給他一粒解藥。」黎離對這個答案滿意,對著藥檀示意。

  藥檀餵了一粒解藥給艾瑞爾,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可是你自己不是就有一個親衛隊嗎,而且你們似乎在北塔城中也是今年實力最強的隊伍之一吧?是去年參加過比賽不能去了嗎?」

  「不是。」回答的不是艾瑞爾,而是西壬。

  精靈挑了挑精致修長的眉毛,不客氣地揭穿真相:「南塔城絕對不會邀請北塔城的人參加任何活動的,不借著東塔城的名義的話,半獸人只要踏足南塔城的區域,就會被亂箭射成篩子。」

  艾瑞爾亦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毫不留情地反擊:「你覺得你們精靈能踏足北塔城嗎?想被利爪撕碎就試試!」

  精靈和半獸人之間的種族成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這兩人也沒忍住鬥起嘴來。

  「等會兒吵。」黎離抬手叫停小學生吵架行為,繼續問道:「也就是說,跟著你去,我們也可能會有被精靈們攻擊的風險?」

  被問及關鍵點的艾瑞爾有點沉默。

  這是事實,一旦帶著他,那支隊伍注定會在大賽中處於天然的逆風,甚至有剛到南塔城就被攆回去的風險。

  他略不自在地表示:「你們隊伍裡本來就有精靈,所以應該不會引起他們的惡意。」

  「少打我的名義。」西壬提醒他:「蠢獅子,你仔細看看,我像是一個正常精靈嗎?」

  「……」經他這樣一提,艾瑞爾才發現眼前這個精靈身上沒有任何魔法波動。

  精靈不像人類,他們沒有隱藏魔法氣息的必要……除非,他原本就是個沒有天賦的特殊精靈。

  艾瑞爾的眸色一深,卻出人意料的,並沒有抓著西壬的這個痛點開始大肆嘲弄。

  他只是默默地偏過頭,看向了黎離。

  「我只需要你們帶我參加這次大賽,剩下的比賽我一個人來就好。我不需要你們學院給我任何東西,另外比賽結束後,我也會從天劍宗退學,你們不用擔心我有任何企圖。」

  艾瑞爾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其中隱含的自信和傲意卻非常明顯。

  「得了吧。」

  科林斯在邊上無情地吐槽:「你剛剛就被我姐單手給制住了,現在就別裝了吧?而且我哥前四年可沒參加過比賽,今年不出意外的話肯定也要去南塔城,你覺得自己能打贏他和光明之子?」

  艾瑞爾:「……」

  為什麼這麼圓潤的嘴能說出這麼尖利的話語?

  示意藥檀再給艾瑞爾一粒解藥後,黎離微微眯眼,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頭名的獎品是什麼?」

  艾瑞爾的臉色突然就不好看了,他死死地盯著黎離:「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傻。」

  黎離冷冷地開口:「你千方百計想去參加南塔城的大賽,肯定不可能只是幼稚地想要證明半獸人比精靈強,那是只有蠢貨才會幹的事。」

  藥檀接過黎離的話頭,微笑著繼續道:「而且在南塔城的眼皮底下,你也不可能是做些什麼臥底之類的危險事情,更重要的是,這幾年魔獸暴動頻繁,你們兩座塔城中間又隔著東塔城,所以不可能直接開戰。」

  科林斯也嘿笑了一聲,晃了晃自己的魔杖,悠悠道:「所以能吸引你的肯定只是大賽本身,換句話說,是這次大賽的獎品……但是能夠讓北塔城的獅族小公爵都失去理智甘願冒險的獎品到底是什麼呢?我也很好奇。」

  「北塔城的資源並不貧瘠,獅心家族想要什麼應該都會拿到。」

  西壬垂著眼眸,復雜地看著他,「所以你想要的,很可能就是只有南塔城獨有的某種東西,且是最珍稀的那幾樣。」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們為什麼知道?是不是懷疑黎離用靈魂系魔法窺探了你的內心?」科林斯指了指黎離,然後把手指點到了最角落的藥檀身上。

  「早在你們進入東塔城,且一直無所事事只讓賽爾帶領你們參觀阿瑞斯戰鬥學院的時候,他閒得沒事,就推論出你們可能是想要加入阿瑞斯戰鬥學院去南塔城贏某種特殊物品了。」

  藥檀靦腆地笑了笑,一派單純模樣。

  「啊對了,其實大賽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畢竟我可是尤利西斯的弟弟!只不過南塔城太遠了,我們實在不放心家裡的這幫老頭,所以一直還沒決定要不要申請去而已。」科林斯嘿笑著沖司空燼和王大爺比了個飛吻。

  此刻,艾瑞爾總算是收起了對眼前這個天劍宗一隊的所有輕視。

  他神情凝重地看著這四人,一股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和奇異快感竟然同時浮上心頭。

  已經好久沒有過了,這種在同齡人中遇到競爭對手的感覺。

  滿室歸於寂靜。

  艾瑞爾的眼睛低垂著,看著黎離看著與常人無異的右手。

  他突然開口:「你從剛才就一直只用左手,制住我的時候也選擇用腿,不是因為戰鬥習慣,而是因為你的右手有傷對吧。」

  而後,艾瑞爾的視線又移到了司空燼空蕩蕩的下肢上,卻沒有提他斷腿的事,只是意味深長地回頭問了黎離一句。

  「或許,你也想讓自己在意的人重獲新生呢?」

  黎離皺眉,並不理解艾瑞爾想說什麼。

  然而聽到這裡的西壬忽然臉色一變,他猛地上前,緊緊地盯住了艾瑞爾。

  「你確定這次的獎品會是它?!」

  「確定。」艾瑞爾似乎早就意料到精靈會聽出蹊蹺了,他只是略不自在地往後仰了仰頭,避免與那張過於驚豔的臉距離太近。

  「可是那是精靈族珍藏的至寶,每年只會產出那麼一點……怎麼可能會拿出來當大賽的獎品!」西壬明顯有些情緒不穩了。

  艾瑞爾語氣平淡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你要相信,獅心一族想要提前窺探到這些小消息,還是有這點能力的。」

  他頓了頓,低沉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若是得到了頭獎,我只要五分之一,剩下的全歸你們。」

  黎離聽得納悶,五分之一?這頭獎要是個魔法道具或者是道封印了可怕魔法的卷軸該怎麼分,要把它切成五塊嗎?

  然而沒等她開口,那邊的西壬已經後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司空燼的斷腿一眼。

  而後,他堅定道:「好,成交!」

  其他三人愣了愣,也都沒有反對。

  艾瑞爾見狀,微挑眉:「你的隊友們似乎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你不徵求他們的意見?」

  「西壬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會輕易做蠢事,他會這麼說肯定有他的道理。」藥檀溫和道。

  科林斯撓了撓頭:「不就是遠走南塔城嗎?大不了我把人先全部接到荊棘玫瑰家族護著就行了。」

  黎離一臉淡然地頷首:「他們說得對。」

  「……」艾瑞爾的表情有點復雜。

  剛剛這些人還能根據一點線索就想這麼遠,現在卻二話不說就附和隊友的決議了,絲毫不考慮利弊。

  人類難道不是最講究利益的種族嗎?

  西壬忍了忍快要壓不住的得意笑容,對著眾人認真道:「他說的那個東西,是精靈一族的神級珍寶,傳說中能讓人重獲新生,治癒一切疾病和災厄的——」

  「【生命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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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5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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