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無罪] 劍王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1
發表於 2025-6-14 00:1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蝴蝶扇動的翅膀

    耿刃平和還禮,然後看著丁寧說道:“厲西星剛剛來過,原本想要和你告別,現在他走了。”

    丁寧微微的沉默了片刻,道:“他是個很值得珍惜的朋友。”

    頓了頓之後,他又問道:“他去了哪里?”

    耿刃異常簡單的說道:“關外。”

    “也好。”丁寧想了想,抬起頭,看著耿刃,道:“耿刃師叔已經想到了我可以幫岷山劍宗立大功的方法?”

    耿刃看著丁寧,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卻是說道:“你大師兄張儀正在去往燕朝。”

    丁寧皺了皺眉,“這不像是她的安排。”

    耿刃點了點頭,道:“‘夜梟’在張儀離開岷山劍宗之後親自和他會面過,‘夜梟’是長陵舊權貴的首腦之一,所以這應該是出自他們的安排。”

    丁寧沉默的想了想,然後問道:“所以岷山劍宗想我做的事情和燕有關?”

    耿刃看著他,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道:“你和王太虛的關係非同一般,我們想要借用王太虛的力量。”

    丁寧看著耿刃,認真的說道:“你們想讓王太虛做什麼?”

    耿刃說道:“想讓他去燕,讓他不再做長陵的江湖梟雄,而是做燕上都的江湖龍頭。”

    說完這句話,他覺得丁寧一定會有些震驚,畢竟一名已經在長陵站穩腳跟的江湖梟雄要跨越千山萬水去一個陌生的都城稱雄實在是很渺茫的事情,更何況那是敵朝的都城。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丁寧的神容始終很平靜。

    “為什麼需要這麼做?”丁寧只是平靜的問道:“岷山劍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耿刃緩聲說道:“元武皇帝在鹿山會盟一劍平山,力壓三朝,然而通觀整個鹿山會盟的全局,我們還有不少疑慮之處。楚、齊已盡全力,燕之仙符宗卻不只於此。尋常修行者或許認為仙符宗比我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要稍遜一籌,然而我們卻很清楚並非如此。”

    丁寧認真的聽著,眉頭不自覺的蹙起:“所以你們覺得鄭袖在燕可能另有安排?”

    耿刃點了點頭,語氣平淡,但是卻毫不避諱的說道:“在大秦,現在沒有什麼力量可以讓岷山劍宗無法立足,但若是皇后還有一招強大的隱棋,那結果便會不同。”

    “我會說服王太虛去燕朝上都。”丁寧說道:“他會聽從我的建議。”

    聽著丁寧如此直接和肯定的答復,耿刃卻是有些不能適應,微微愣了愣。

    丁寧接著道:“在去年和軍方那位將軍的糾葛裏,他的大多數兄弟已經死去,雖然因為薛洞主展露七境的關係,他最終到了此時的地位,但是長陵的水太清,原本便不適合他們這樣的人生存。而且我聽說燕上都比起楚都還要亂一些。越是亂,就越容易立足。”

    耿刃點了點頭,道:“燕帝看到了大秦強大的根本,想要學秦變法,然而卻沒有大秦當年那些能夠壓得住一群蛟龍的那些人。所以現在的上都,的確比當年變法時的長陵還要混亂一些。”

    頓了頓之後,他看著丁寧,道:“市井之間的門路和規則,我們並不精通,你有王太虛這樣的至交,去上都便正巧適合。我岷山劍宗明面上不可能插手這樣的事情,所以那些落入鄭袖視線之中的所有岷山劍宗修行者都不會去燕,但這不代表我們岷山劍宗沒有劍去燕。”

    “這我明白。”丁寧看了他一眼,道:“誰都會暗中藏著幾柄劍。”

    耿刃的眼睛裏閃過了少有的光焰,這是對於丁寧的真正喜愛和讚賞,同時是對於事情能夠圓滿的欣喜。

    “只要王太虛出發去燕,你便可以進劍塔參悟續天神訣。”

    “背井離鄉是別人背井離鄉,學習岷山劍宗的至高心法卻是你卻學,你的生意倒是做得真好。”當耿刃離開,長孫淺雪清冷的聲音便又在丁寧的身後響起:“燕都和長陵雖遠,但鄭袖的手若是已經伸到,便不會那麼簡單,別說你不知道其中的危險。”

    “雖然危險,但對於我們的處境,這卻是他最好的退路。”丁寧轉身看著她精緻的容顏,道:“你不會不明白這點。”

    “有些事,一旦開始第一步,便不可能停止。”

    看著不再說話的長孫淺雪,丁寧接著說道:“按理而言,若你真的賭贏了,夜策冷猜測出你是誰,便會很快來見你。她越是不出現,就越是代表著不同尋常,便越是危險。能走掉而不被捲進來的人,最好走掉。”

    長孫淺雪看著他,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想要冷冷的嘲諷他一句,但不知為何,今日裏卻是又不想再說什麼。

    她轉過身去,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向一側的牆角。

    那處地方有一束深色花,上面停著一隻普通的黃蝶。

    黃蝶輕輕的扇動著翅膀,沒有任何風聲,然而在她的心中,卻是有一場大風暴在生成。

    ……

    “藥是丁寧倒入溝渠裏的…就是剛剛奪得岷山劍會首名的那名酒鋪少年。鄭袖派了容宮女去見他,帶去的靈藥全部被他倒入墨園門前的溝渠裏。”

    夜策冷用手指夾著一張小小的紙卷,對著身側的白山水講述了其中的內容,然後面上出現了古怪的表情。

    “去年的那場暴雨裏,我回來見了趙劍爐第七徒趙斬。從那時開始,平靜了許久的長陵便似乎風波不斷。我記得在那天我見過這名酒鋪少年一次。”

    紙卷在她的手中變得莫名的濕潤,然後慢慢變得被水泡久了一樣柔軟,最後變成紙漿從她的手指間滴落,她帶著古怪的神氣看著白山水,莫名的笑了起來:“細想來,倒似這一切風波的起源,都來自於那日我看了這名酒鋪少年一眼。”

    白山水沒有說話,看著她古怪的笑容,知道不需要自己解釋,她也已經接近了真相。

    因那人而國破家亡,流落江湖草莽之間,又因那人弟子身邊的長孫淺雪而導致師兄樊卓死去,又因那人的弟子而結識李雲睿,哪怕身受重傷,卻也因為那人弟子倒入了許多靈藥入水渠,又和夜策能互相參悟絕學,得了諸多好處,連之前久久不愈的隱傷都能恢復,修為甚至也能大進。

    自己這一生,也似乎早就墮入了這個宿命。

    “你們長陵的建築和道路都是這麼方方正正,你們秦人的陵墓,是不是也都是方方正正的?”白山水也莫名的笑了起來,看著夜策冷問道。

    夜策冷看著她的笑意,看著遠處長陵的屋簷,再度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整個長陵都像個墳墓?”

    “好大一個墳墓,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英雄豪傑。那些一時無敵的人物,也終究化成了枯土。”

    白山水毫無淑女風範的大笑起來,她身前無中生有,再次凝出數滴晶瑩的水滴,只是這次的水滴裏無數劍光閃爍,好似隱藏著無數更為細小的透明小劍。

    夜策冷的眼眸深處瞬間閃過一絲異彩,她真誠道:“白山水,你修劍果然很強。”

    白山水看了她一眼,也是真心道:“我最強的還是運氣。”

    夜策冷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領悟劍訣和修行之法上面,她原本不可能比白山水慢。

    因為她在長陵成為修行者的時間比很多人晚,但是踏入七境卻比絕大多數人快。

    只是自從白山水到來,猜測出酒鋪裏那名美麗到連驪陵君都動容的女子是和那人有過莫大關係的長孫淺雪之後,她的心情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平靜。

    尤其當確定那個人的傳人真的可能出現…她的情緒就波動得更為劇烈。

    此時她的雙手不在震顫,但是手掌邊緣的元氣,卻是如同細微的水流在不斷的蕩漾。

    她以為自己已經經歷過無數風雨,連元武登基前的數年腥風血雨都可以不動聲色的承受,但是在很多年的等待終於迎來了結果之時,她卻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平靜。

    她很急切。

    “你大概還要多久才能恢復元氣?”

    再次抬起頭之時,她看著白山水問道。

    “耐心些。”

    白山水看著她,道:“只差數日火候,我便能殺申玄。”

    ...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2
發表於 2025-6-14 00:1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同一個清晨

能戰勝和能殺死,這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自去年渭河之上一戰,白山水連連挫敗,就好像長陵對于她而言真是充滿了厄運的一座城,然而到了今日,卻是否極泰來,修行境界更上重樓。

“恭喜。”

夜策冷輕聲賀喜,又搖了搖頭,道:“大浮水牢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不是光能殺死申玄就足夠。”

“我不可能出手。”

頓了頓之后,夜策冷看著白山水,接著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必須保證自己能夠留在長陵。”

“我明白。”白山水微微一笑,道:“我若出手,甚至不會讓人察覺你的天一生水。我知道憑我一個人根本不夠,所以我會找公孫家的大小姐。”

“姑且稱她為長孫淺雪,她欠我一條命,我師兄的一條命。”白山水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她無法拒絕我。”

夜策冷平靜的轉過頭去,道:“我希望你能夠成功。”

“還剩下多少能夠站在元武和鄭袖對面的人?”白山水自嘲的笑笑,道:“如果這樣都沒辦法成功,那便只有把長陵當成墳墓,把自己葬在了此處。”

酷暑已至,唯有清晨有數分陰涼。

墨園門外因為有著岷山劍宗那一輛馬車的存在,很少有修行者經過,只有梧桐落居民居住的那一段院落對面,倒是越發變得熱鬧,慢慢的變成了一個菜市場。

王太虛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那邊熙攘的菜市場,便不由得搖了搖頭。

將墨園這樣一處高冷所在變得如此平易近人,這種事情,也只有園里的那名少年才有可能做得出來。

墨園已經進過許多次,此時園里許多負責平時生活起居的也都是他的親信,只是這次王太虛的臉色卻分外凝重。

他快步直直的穿過了可以一覽無遺的庭院,走進墨園最深處丁寧和長孫淺雪所居的小院。

在看到等待著自己的丁寧之時,他便皺了皺眉頭,道:“連信箋都覺得不安全…是什麼事情?”

“又過了一天。”丁寧看著王太虛微白的雙鬢,又微微抬起頭有些感慨的看著初生的朝陽,然后才緩緩說道:“我想讓你去燕朝上都。”

王太虛微微挑眉,沒有言語,只是看著丁寧。

丁寧慢慢的將耿刃和自己對話的內容陳述了一遍,包括自己沒有征得王太虛同意就替王太虛做主的話語。

丁寧講述完畢之后,看著王太虛最后說道:“這聽上去像是一件交易,我把你用來換取了我的利益,但你知道不是這樣。”

“我會去準備。”

王太虛的臉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他靜靜的看著丁寧,道:“既然信箋都不安全,我會設法在長陵留下一個人,雖然往來大燕都要數月,但或許會有用。”

丁寧也靜靜的看著他,道:“一別之后,不知后會是何期。”

長陵的遠處的街道上,有一處行伍正在離開長陵,車馬如龍,沿途許多民眾正夾道歡送,各色糕點與新鮮瓜果不要錢一般拼命朝著戰車上塞去。

有鼓號也隨即響起,伴隨著隱隱約約的歡呼聲,甚至傳入了這墨園,傳入了王太虛和丁寧的耳中。

丁寧微微蹙眉,道:“這是什麼聲音?”

王太虛仔細的辨別了一下方向,道:“是宋仁,虎狼北軍的將軍。他獲得封賞,將率軍去關外駐守。他之前便以勇武著稱,擅長夜襲,人稱夜飛豹將軍。現在應是正式行軍離城,滿城歡送。”

丁寧略一沉吟,“是梁聯的心腹?”

王太虛點了點頭。

“看來她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丁寧淡淡的笑了起來,“他也應該很快就要離開長陵。”

王太虛的眼睛里涌起了一些平時沒有的冷焰,道:“他在上次伏擊白山水的戰斗里,應該受了很重的傷。”

“不要想著在離開長陵之前順便處理這件事,鄭袖既然不想讓他死,只想將他派往別處,即便他受再重的傷,也不會比別的時候好殺。”丁寧看出了他的意思,搖了搖搖頭,道:“而且你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他也會想著在離開長陵之前處理掉一些讓他不快的事情。你和我不同,我已經是岷山劍宗派人守護的真傳弟子,而你畢竟只是一個江湖梟雄,殺死你也不會讓鄭袖對他更失望,也不會改變他離開長陵的這件事本身,所以你必須更早走。乘著這個時候退走,只會讓人覺得你是避災,而不會讓人想到你遠去燕朝上都。”

“你之前說的從沒有錯過,所以我會很快走。”

“我留下的那個人叫白南溪。他的鞋子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我相信你看得出來。”

對著丁寧說了這兩句之后,王太虛便不再有任何的停留,轉身快步的離開。

一發而動全身,像他這樣的人物要離開長陵,同樣需要很多的時間。

“梁聯就是你說過的,當年出賣李觀瀾的那個人?”

長孫淺雪就就像是丁寧的影子,只是當王太虛的身影消失在丁寧的視線,她便出現在了丁寧的身后。

而丁寧卻很習慣這點。

他沒有轉頭看長孫淺雪,只是點了點頭。

長孫淺雪看著他的背部,卻好像看透了他的身體,清冷道:“你想乘著他沒有離開長陵之前殺了他?”

丁寧沒有否認,道:“若是到了太過邊遠之地,要想殺他,就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長孫淺雪聽著他顯得有些蕭索的聲音,道:“可是你剛剛就說過,他比平時更難殺。”

丁寧輕嘆了一聲,道:“所以只能等著。”

“如果有機會出現。”

他轉過身來,看著已經不想說話的長孫淺雪,認真的說道:“我會先殺那名姓容的宮女,因為她比較好殺。”

長孫淺雪太過熟悉丁寧,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閃爍的光芒,她知道有些計劃正在他的腦海里醞釀。

“那就繼續等著吧。”

“等著被人殺,或者殺人。”

“反正我已經不想再等很久了。”

她和平時截然不同的連說了三句話,然后才緊抿雙唇,轉身走回自己的臥房。

“誰想再等很久?”

丁寧在臺階上坐了下去,沉默的看著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無聲的自語道:“說到等待…誰都不會有我等待得久,都不會有那麼痛苦的等待。”

他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麼夜策冷還不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他在長陵城里等待的時候,張儀在秦楚邊境趕路。

不知為何,那名喜穿黑衫的舊權貴承諾了仙符宗必將收他為徒,卻並未對他的沿途做出安排,沒有正式的通關文書,像他這樣的大秦修行者便不可能穿過楚王朝的許多都城,再行向和楚王朝接壤的燕朝腹地。

當他在秦楚邊境繞路而行,分餐露宿了數天之后,才終于遭遇了一支馬幫。

這支馬幫嚴格而言做的是正當生意,只是不屬于大的商號,所以在楚地無法和那些和楚商貿的商號競爭,無法營生,唯有用人力和時間換取一些微薄的利潤,通過秦楚的邊境,將一些秦地出產的茶葉和緞匹運送至燕朝的邊地。同時也收取一些酬勞,順路帶一些在秦地想要返回燕朝的燕人回去。

因為這種馬幫太小,順路帶回去的燕人不太可能是什麼逃犯或者其他重量級的人物,往往也只是在昔日征戰之中,流落在秦地的一些老兵和雜役,工匠之類。這樣的馬幫里也不存在什麼厲害的人物,只有一些擅長用刀箭的武者。

所以當發現了張儀的修行者身份,雖然根本不知道張儀是何等的修行者之后,這支馬幫便很容易的接納了張儀。

畢竟在荒蕪的邊境之中行走,遭遇馬賊的可能性都很小,但未必不會遇到一些冒充馬賊出來打秋風的兵匪,甚至還有一些傳說中的猛獸。

在酷暑中趕路是很令人難受的事情,尤其對于一些身體本來很弱的年老長者。

所以這日清晨,一名支付了一些酬勞,讓這支馬幫順道帶回燕地邊境的老者開始嘔吐。

雖然這支馬幫的帶頭人已經安排給他一匹性格最為溫順的馬匹代步,但是這名老者卻依舊嘔吐不止。

在夏天里氣味難聞的嘔吐物不僅鋪滿了老人身前的衣衫,還弄臟了老人身下馬匹的座鞍等物。

看到這樣的畫面,除了馬幫的帶頭人皺著眉頭丟給他一塊濕冷的布巾之外,老人周圍的人都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盡量避得遠一些,然而張儀卻是走了上去,安撫著老人的背部,並開始幫老人擦拭,喂他溫水。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3
發表於 2025-6-14 00:18: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尊老

    同情和憐憫是正常人都會擁有的情緒,然而長途的跋涉充滿了艱險,即便是一些修行者都會時常注意自己的體力和精神,誰都不想節外生枝,憑空為自己多增加些負擔。

    看著張儀走上前去照料這位老人,馬幫裏絕大多數人並未覺得敬佩和羞愧,反而嘴角流露出不以為然或者微諷的神色。

    因為他們誰都可以看出這名老人並非只是中暑或者吃了不潔的食物而導致這樣的嘔吐,而是這名老人的身子骨原本就太虛弱。

    身子骨太虛弱,接下來的長途跋涉中就會反復出現這樣的情況,甚至還有可能客死途中。

    只要眼下一開始照料,那今後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照顧這名老人就全變成了他一個人的事情。

    最為關鍵的是,這名老人的脾氣還十分古怪,很有可能是早些年在和大秦的征戰中被俘而拘役而被迫做了很多年苦役的燕朝軍人,在言語之中對馬幫中的人都極為不敬,而且經常以老賣老,十分不討喜。

    張儀卻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有老人身體不適需要照顧,他力所能及,便自然要伸手相助,這對於他而言如同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簡單。

    他也並未因為氣味難聞而面露任何不愉之色,極其細緻的擦拭掉沾染在老人胸前的嘔吐物。

    喝了數口溫水,這名身穿灰袍,面容枯槁,頭髮乾枯得好像隨時有一些枯草鑽在頭上的老人終於能夠正常呼吸,喘過了起來,然而水在腹中翻騰,胸口之間卻是又一陣煩悶,也不顧張儀正在幫他擦拭,直接又連連嘔吐了起來。

    以張儀此時的修為,即便老人是一名和他同階的修行者,在此時刺出一劍,即便兩人貼得如此之近,他都足以及時做出反應,然而他一手正扶著老人的後背,因為生怕動作太過劇烈而導致老人從馬上跌倒,所以他只是收了收手,略微側轉了身體,以至於自己的衣袖和身體一側衣袍上被濺到了不少老人的嘔吐物。

    即便如此,張儀的心中也沒有任何嫌惡的情緒。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名老人卻惱怒了起來,看著他手中的水囊,用明顯帶著燕地的口音怒聲道:“我腹中如此難過,你還喂我喝水,你是嫌我吐得還不夠厲害麼!”

    聽到這名老人的怒聲,周圍原本已經避讓不及的馬幫中人都是眉頭大皺,心想這名老人真是完全不明事情。

    張儀也是怔了怔,卻是沒有任何生氣,反而微躬身致歉,柔聲解釋道:“嘔吐太過厲害,容易失水,在這種悶熱的暑氣裏,身體更容易承受不住。”

    老人又是幹嘔了數聲,腹中和喉中響起的聲音讓周圍沉默垂頭看地趕路的人都感覺有些難受了起來。然而這名老人卻是又冷笑起來,用不甚清楚的話語道:“既然如此,就應該給我找草藥水或者淡鹽水,為何只是這種不冷不燙的水!”

    老人的語氣令周圍的很多人都生氣起來,然而張儀卻是偏生沒有任何生氣的情緒,他怔了怔,道:“丈夫說得對。”

    “我先幫你擦乾淨,然後我再幫你沖鹽水。”

    他又歉然的說了這一句,然後接著幫老人擦拭衣袍及身下的馬鞍。

    看著張儀如此恭謹的態度,老人的面容有些微僵,然而身體的不適卻是讓他沒有任何的好心情,從喉嚨間發出一聲意義難名和含混聲音,便重重的扭過頭去,不看張儀。

    秦人,尤其是關中和長陵一帶的秦人都是吃軟不吃硬,對於看不慣的人都沒有多少容忍的能力,看著這名老人的反應,馬幫的首領羅鐘景,一名四十餘歲,身體敦實,頭髮削得很短,左臉頰上有一條明顯傷疤的男子頓時也眼睛微眯,冷笑了起來,道:“好壞不分,如此作態,又何必管他,難道這數十年間,我們秦人殺死的燕人還少了?”

    聽聞此言,因為身體乏力而有些眼皮微沉的老人頓時又憤怒起來,尖聲道:“你們是收了我的錢財的,難道你們秦人都是不守信義之徒?”

    羅鐘景直視著這名老人,冷嘲道:“需要我現在便將錢財退給你,將你丟在此處麼?”

    這名老人面色一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儀對著羅鐘景苦笑了一下,輕聲道:“畢竟老者為尊。”

    羅鐘景冷笑道:“我看是為老不尊。”

    張儀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這名馬幫首領卻是極為乾脆的轉過了頭去,聲音微冷道:“我等只是萍水相逢,丈夫並非常人,我等自然尊敬,也想仰仗丈夫之力,只是這人對我大秦言語之中原本時有侮辱,現在又不分好壞,我等實在難以為伍,若是丈夫念他年邁,一路想多加照拂,那他的一切事情,便和我們無關。”

    張儀心中微苦,看著老人更顯灰白的面容,卻是又十分不忍,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羅鐘景的神色也不再有任何明顯的變化,只是有意無意之間,他和馬幫其餘人和這名老者之間的距離卻是又拉遠了一些。

    見著被馬幫其餘人自然割裂在外,這名出身燕地的老人刺人的氣焰消彌了許多,也顯得更加萎頓,只是眼光流轉之間,看著始終跟在自己身側的張儀,眼瞳裏卻始終是冷漠和不喜。

    ……

    暮色漸濃,視線漸漸受阻,在富有經驗的馬幫首領的帶領下,馬幫在一處緩坡上安營休憩,埋灶做飯。

    知道馬幫眾人心中已經極為排斥這名老人,張儀在距離馬幫最週邊的行帳外數丈之處搭了帳篷,並在周圍取了一些驅除蚊蟲的草藥,散佈在行帳之外。

    看著張儀如此細心的照料這名燕地的老人,馬幫之中大多數人不能理解,然而基於對一名修行者本身的敬畏,在飯菜熟後,還是有人端了兩份送到了張儀的營帳之前。

    馬幫途中的食物自然十分簡單,主食只是煮爛了的白薯幹,酢菜則是一些幹肉屑和途邊野菜煮成的肉糜湯。

    “我要喝肉糜湯,不要薯羹。”

    看著送到面前的食物,已經安歇許久的燕地老人又顯現出霸道而絲毫不講道理的一面,直接拉過一個盛著肉糜湯的食盒,接著將另外一份肉糜湯也倒入了手中的食盒中,然後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張儀第一次眉頭微皺,卻並非生氣,只是擔心道:“你的脾胃很虛弱,只能少食調養,這樣吃肉食反而不佳。”

    這名燕地老人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張儀的話,在喝光了手中食盒中所有的肉糜湯之後,才轉過身去,冷道:“你是秦人,我是燕人,你為何要這樣幫我?誰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不過不管你是什麼想法,我勸你還是安生歇著,我身上連多餘的錢財都沒有,只是想著要死也死在故土,才跟著你們秦人的馬幫受罪。”

    “丈夫恐是誤會了。”張儀看著這名眼神冷漠的老人,誠懇的說道:“尊老敬老,只是本分。”

    “天下沒有免費的餐宴。”

    老人冷笑了起來,道:“既然你說尊老敬老是你的本分,那我現在身子膩得很不舒服,我想要有熱水可以洗澡,我看他們對你有些畏懼,想必你便是少見的修行者,弄些熱水讓我洗澡也不是不能做到。你也應該明白,以我的身體狀況,沒有熱水洗浴,恐怕會生毒瘡,死在這途中是必然的事情。”

    張儀看了一眼老人,沒有生氣,卻是覺得這老人所說的確是事實。

    他轉眼看了看周圍,然後點了點頭,道:“如此請丈夫稍待。”

    “他要做什麼?”

    馬幫中人疑惑的看著開始忙碌的張儀。

    他們看到張儀借了馬幫中煮羹湯的鐵鍋開始燒水,然後又走到了坡上一塊堅硬的岩石上,開始動劍。

    劍光閃動之間,大塊大塊的石塊飛起。

    在鐵鍋之中的水燒開之後,張儀先在挖出的石坑中倒入濾過的冷水,然後再倒入熱水。

    試過水溫正好之後,他走向老人。

    此時所有馬幫中人終於反應過來,花費了這麼多力氣,甚至動用對於修行者而言珍貴的真元,竟然是要侍奉這名老人入浴。

    “他的腦子有問題麼?”

    馬幫首領羅鐘景忍不住沉聲罵了出來。

    ...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4
發表於 2025-6-14 00:18: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大事

    即便是強大的修行者可以很快入定修行,但體內五氣和天地元氣轉化為真元的過程卻是同樣需要消耗很多時間。尤其是在這種可能隨時會遭受到馬賊、兵匪或者猛獸襲擊的地方,一般修行者自然不可能浪費真元,始終會將自己體內的真元保持在一個非常充沛的狀態。

    馬幫首領羅鐘景不是修行者,但是他卻見過不少修行者的戰鬥,所以憑藉之前張儀動劍取石的畫面,他也可以確定張儀並非是那種強到可以肆意的浪費真元的存在。

    所以張儀此時的行為,在他看來自然非常愚蠢。

    然而對於張儀而言卻又不同。

    就如在岷山劍會之中,很多人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情,對於張儀而言卻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

    因為如此,他才是自己,才是張儀。

    在讓老人除衣入浴之前,他還細心的試了試水溫,甚至從周遭摘取了一些可以對風濕、皮疹和生瘡有著一定療效的藥草,放入了水中。

    他甚至開始清洗老人換下的衣物,並在清洗之後,用寶貴的真元的震掉了衣物裏所有的水汽,使得老人的灰袍潔淨如新。

    看著他端正溫和的姿態,看著老人潔淨如新的袍服,那股難聞的氣息也不再傳入鼻中,不知為何,就連先前忍不住怒聲罵過張儀的馬幫首領羅鐘景都沉默了下來,心中生出別樣的情緒。

    如同沐浴溫泉般泡了許久,換上潔淨衣服的老人從喉間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呻吟,然而依舊未對張儀致謝,只是自顧自的鑽入了行帳中,很快睡熟。

    張儀檢查了一下營帳,確定沁涼的山風不是直吹老人的面目,這才在老人先前洗浴的石坑旁燃起了一個火堆。

    當木塊化為紅炭,不再有刺鼻的煙火味傳出,張儀極為肅穆和小心的從胸口貼身處取出了百里素雪那部親手所書的劍經,開始認真參悟起來。

    這份劍經上的劍意極為孤高,就像岷山最高山峰上最高處風口中的冰棱,令他此時看來都忍不住雙目刺痛,肌膚下自然的泛出冰針刺穿出來般的寒意。

    這種劍意和他溫文儒雅的性格其實十分不符,只是這對於他而言,這部劍經代表著岷山劍宗對他的認可和讚賞,這是莫大的榮耀,同時也是沉甸甸的分量,所以他一定會盡其所能的來學習這部劍經。

    帶著真正的尊敬和感恩,而不是和這劍意去抗衡,他反而更快融入期間,就如追隨著百里素雪的腳步一般,心神沉浸於鋒銳的一筆一劃之間。

    若是那名奉命傳他劍經的岷山劍宗修行者能夠清晰的知道他修行的狀態,必定也會因為他修行的進度而陷入深深的震驚之中。

    張儀的心神隨著劍經上筆鋒的游走而遊走,不知不覺之間,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忘卻了此時所處的環境,忘記了劍經上那些文字的本來意思。

    他的心念空冥的隨著筆鋒快速的飛掠,像山風在峽谷之間穿梭,像流星在天空之中劃過,像魚兒驟然跳出水面,濺起片片的浪花之後消失。

    這些筆鋒放佛一柄柄劍活躍的跳了起來,在他的感知裏化成無數玄奧的痕跡。

    一切都如此流暢,流暢得理所當然。

    其實這部劍經上散發出的,孤傲得如同岷山最頂端寒風裏冰棱般的劍意,只是代表著百里素雪個人的意境和性情,只是這部劍經描述時的表像,而不是這部劍經真正的本源意思。

    這部劍經的真正本源意思,就是劍心通明,就是理所當然。

    很多人告訴你的道理,並不是真正的道理。

    只有你聽到之後認為理所當然的道理,才是你真正的道理。

    真正的君子不為外物所染,不會違背自己的道。

    他做事情和用劍的時候,才會合這部劍經的道理,才會用得出理所當然的劍意。

    若張儀只是和長陵有些虛偽的君子一樣,做的事情和心中所想的事情並不一樣,那即便有了這樣的一部劍經,也不可能領悟其中的真意。

    所以百里素雪挑選了一部正確的劍經,挑選了正確的人。

    當意識跟著那些流暢的筆鋒跳躍,直至最後一道筆鋒高沖上天,張儀只覺得身體一輕,就似整個靈魂都從天靈躍出,沖上高空,俯瞰自己的身體。

    這種感覺即玄妙新奇,又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懼。

    張儀驚醒,他驚覺自己的衣衫已經被露水浸濕,遠處的天空已經魚肚白,一夜無聲的過去。

    所有那些鋒利的筆鋒如潮水般消失在他的識海,然而他這些筆鋒朝著一處退去之時,就像在沙灘上留下了一道痕跡,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條清晰的劍路。

    他悟到了一劍。

    他開始領悟了這部劍經上的第一劍。

    嗤的一聲清醒,他的心臟深處似乎驟然多了一道通道,然而讓他瞬間迷茫的睜大眼睛的是,他明明感覺到了身前有一些很快的元氣波動,但他偏偏沒有感覺到有任何元氣透體而出,甚至他體內的真元也沒有再損耗一分。

    一股極為順暢和舒暢的感覺,卻是隨即彌漫在他的體內。

    也就在這時,營帳裏那名燕地老人也翻了個身,醒來。

    他渾濁的雙眸在這一瞬間變得晶瑩,就好像方才在張儀身前波動的元氣都彙聚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但也只是在下一瞬間,他的眼眸重新變得渾濁。

    “我要喝水。”

    然後他直接語氣不善的對著張儀呼喝出聲。

    聽到老人的呼叫聲,張儀沒有多想便貼身收好了羊皮小卷,來到這名老人的帳前。

    “我要喝熱的水,不要溫水。”

    老人似乎嫌他來得不夠快,又怒聲說道。

    “好。”

    張儀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向馬幫駐地的腳步卻是又快了幾分。

    ……

    東方亮起魚肚白,當葉幀楠醒來,走出所居的小屋之時,發現墨園門口岷山劍宗那輛馬車的旁邊,已經站了一名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

    葉幀楠是個不畏懼強敵,甚至不畏懼死亡的少年,然而見到這名英俊男子的瞬間,他依舊感到緊張和拘束,依舊感到敬畏。

    因為這名面容極為英俊的男子是澹台觀劍。

    很久以來,澹台觀劍都一直被認為是岷山劍宗除了百里素雪之外最強的存在。

    甚至很多七境的修行者都想不明白澹台觀劍為什麼能夠那麼快,他的劍和人為什麼能夠突破常理一般,快出一般修行者的飛劍的數倍。

    澹台觀劍沒有和盤膝坐在涼席上的邵殺人交談,但是他也沒有急著入園,似乎只是在安靜的等待著日出。

    葉幀楠在劍會的時候已經見過澹台觀劍,但不知為何,即便在那時,他也沒有覺得澹台觀劍有今日之肅穆認真。

    雖然沒有任何繁雜的禮節和程式,澹台觀劍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等待日出,然而葉幀楠卻是分明感覺到有大事在發生。

    日出東方,灑下萬道金光,天空徹底大亮。

    葉幀楠呆呆的看著,只看到澹台觀劍的身上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然後澹台觀劍溫和的遙遙對他頷首為禮,接著又對著邵殺人微躬身為禮。

    接著一股柔和的氣息從他的體內湧出,將他的身體變得分外的潔淨,連青玉色衣袍上最為細微的粉塵都被吹拂得一乾二淨。

    然後澹台觀劍邁步,走入墨園。

    ...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5
發表於 2025-6-14 00:18: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原來是這樣

葉幀楠並不知道澹臺觀劍明明已經早早到達墨園,卻偏偏要在日出之后正式進入墨園是什麼意思。

然而丁寧卻知道。

他在第一時間知道澹臺觀劍到來的時候便沐浴更衣,換上了一件潔凈的新衣,然后安靜的等待日出。

之所以如此莊重,是因為這件大事對于他而言比任何人都要大。

這意味著他的新生。

從在長陵城里開始修行的第一天起,他就必須要得到岷山劍宗的續天神訣,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續天神訣是岷山劍宗的最高絕學,是整個宗門的一種象征,帶著某種神聖的意味,這樣的功法賜予某名弟子學習,又怎會在將明未明之時,如游鼠在黑暗中過街一般鬼鬼祟祟?

“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而來?”

緩步入園的澹臺觀劍看著一身潔凈等待著自己的丁寧,先對行禮的丁寧回禮,然后溫和的問道。

丁寧點了點頭,有些惆悵的輕聲反問道:“王太虛已經走了?”

澹臺觀劍看著他,眼中再次流露出一些不加掩飾的贊賞之意,道:“他已啟程去燕。”

丁寧轉瞬便恢復了平靜,抬頭看著他,輕聲道:“不是說要去岷山劍宗劍塔,怎麼會直接讓您直接帶到這里?”

“岷山劍宗只重規矩,卻不重小節。能令長陵這樣的一名大梟對你言聽計從,我們都很驚訝于你的能力。”澹臺觀劍看著他說道:“原想著很難辦的一件事竟然在你的手中如此輕易的迎刃而解,但是想著你沒有多少時間,所以宗主還是決定讓我直接將這本經書帶到這里。”

丁寧不再說話。

他垂首恭立,雖然沒有任何多余的禮節,但是卻以最肅穆的儀容等待著澹臺觀劍的傳經。

內心的尊重比儀式重要。

澹臺觀劍對丁寧越加滿意。

他也不再說話,只是肅容從袖中取出一個青色的玉盒,雙手握著,遞到丁寧的面前。

丁寧雙手接住,即便玉盒很小,就像長陵城中裝著名貴折扇的那種長方形小盒,也並沒有多少分量,然而他的雙手還是不可遏制的輕顫起來。

“如果你看完了,就將它交給門外的邵師叔。”

澹臺觀劍看著丁寧顫抖的雙手,認為這是心情激動的正常反應,他輕拍了丁寧的肩膀一下,然后溫和的接著說道:“這部功法真的很難領悟,所以你要抓緊時間。”

頓了頓之后,澹臺觀劍又看著丁寧的雙眸,道:“如果你有什麼難辦的事情,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辦到。”

丁寧的嘴角露出了一絲難言的苦笑,他想了想,道:“保證王太虛和我師叔李道機的安全,還有…保證老頭風光大葬。”

聽著丁寧這樣的要求,澹臺觀劍點了點頭,和聲道:“這些事你不用擔心,你只需安心修行。”

丁寧躬身行禮。

澹臺觀劍看著丁寧,眼神里都是期待的色彩,他和凈琉璃等人的看法完全一樣,他對丁寧能夠悟通續天神訣有著很強烈的信心。

和平時不一樣,當澹臺觀劍,長孫淺雪並沒有像無處不在的影子一樣出現在他的身后。

丁寧知道這是因為長孫淺雪太過高傲和固執。

在很多年前,那個人始終不能得到進入岷山劍宗的機會,始終無法彌補自己修行上的一些缺陷,長孫淺雪雖然從未對丁寧表露過任何這方面的意思,但是丁寧卻十分清楚,在她的心中始終也不能原諒百里素雪。

因為在她看來,那人得不到續天神訣,也是修為進境遭受桎梏,最后在長陵戰死的重要原因之一。

雖然她同樣不能原諒那個人。

但是這就是她的愛恨。

所以她根本不會來看岷山劍宗的續天神訣一眼,哪怕這是世上最高明的功法之一。

丁寧走入最深處小院中自己的臥室。

窗外一株枇杷樹的樹葉將清晨的陽光分散成很多細小的光斑,這株枇杷樹是丁寧數天前從這小院之外的園中移來,雖然移來的時節不對,然而卻偏偏成活得很好,彌漫著鮮活的生機,讓這個之前到處散發著陰深寒意的小院都徹底的鮮活了起來。

丁寧看著放在紫紅色桌面上的青色玉盒,沉默了很長時間。

的確,如果那人在很多年前便得到這部功法,或許很多事情便根本不會發生。

他或許會早早的直入八境巔峰,甚至踏入九境。

超脫的強大,將會使得元武和很多人放棄后來的想法。

元武還是會成為世上最強大帝國的皇帝,然而卻還是會和以前一樣,聽從那個人的一些意見。

巴山劍場也不會消失,還會變得更加強大。

鄭袖也不會表露出冷酷無情的一面,會成為那人溫柔的妻子。

很多人也不會死去。

渭河之上,巴山蜀水之間,芭蕉夜雨之時,竹林的小樓里,還會到處都是歡笑聲和逍遙的歌聲。

還有人會站在順流而下的小舟之首,喝醉了試圖撈起江中的明月。

這一切的一切,或許都會不同。

只是這樣便真的完美麼?

很多人,那人就永遠看不透,很多事情,那人會永遠不明白。

青色玉盒靜靜的躺在稀疏的光斑下,明明還沒有打開,然而丁寧卻似乎已經看見了兩個不同的一生。

丁寧的情緒漸漸的絕對平靜。

他伸出手來,不費什麼力氣便打開了青色玉盒。

無風自動,他的衣袖獵獵作響。

青色玉盒里有著一本卷起來的薄薄青冊。

每一頁都似乎用青玉制成的絲線編織而成,只是青玉明明是堅硬易碎之物,如何制成絲線,又顯得如此柔軟,偏偏還能令人看出這是青玉,這便是不凡。

丁寧深吸了一口氣,連發絲都飛舞了起來。

這本薄薄的青冊在自行往外散發著蓬勃的天地元氣,如噴泉般源源不絕。

他修行的習慣是先從大處著手,先領略大意,細節便不難推敲。

所以他沒有著急去感悟這些天地元氣從何而來,到底是多少絲不同的元氣在空氣里隨著看不見的符文流動,而是直接取出了這本薄薄的青冊,翻了開來。

青色的頁面上有很多透明的光芒,就像是一滴滴晶瑩水珠散發出來的光澤,但是每一條透明光澤的形狀,卻都是一柄劍形。

並沒有刻意。

丁寧的感知在一瞬間全部沉溺于青色的頁面和這些透明光澤之中。

他就像是站在了一個青玉世界里。

他的身外懸浮著很多指向不同方向的透明長劍,每一柄都比他的身體要高大。

他開始看這每一柄透明的長劍,慢慢的開始在感知的世界里行走。

他穿過這些懸浮不動的透明長劍。

這些透明長劍一動不動,但是卻開始變長變大,朝著所指的方向無盡的延伸出去。

絕大多數透明長劍都是刺天般刺向天空,散發著難言的孤高氣息,隨著無盡延伸,這些透明長劍似乎將天空都徹底刺穿,突破了白晝和黑夜的界限。

透明長劍開始發光,就像是有無數星光通過刺穿的空間落了下來,又像是這些透明的長劍本身就變成了星光。

每一柄透明的長劍,本身就是一顆星辰。

丁寧身上的氣息沒有任何的改變。

即便是和他在同一個小院里的長孫淺雪都沒有感到他的身體有什麼改變。

然而他的肌膚上,卻是在真實的沁出許多銀色的光點。

丁寧在感知的世界里抬著頭。

他無限悵然而又帶著無限感慨,甚至帶著一絲悲傷的輕聲自語,“原來是這樣。”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6
發表於 2025-6-14 00:19: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天命之歸

修行究其理,只是對于身體奧秘和周圍天地的不斷探索,到了一定的境界,很多道理都是通的。

對于一些原本就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修行經驗的修行者而言,很多東西只需要知道方法。

就如同周身無數天地元氣運行的線路,他們都已經知道那些線路的存在,不像一般的修行者,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些線路在哪里。

他們只需要知道方法,只需要知道那些線路有用,只需要知道需要如何去觸動那些線路。

或者用最貼切的言語來形容,在過往的很多歲月里,無數優秀到極點的修行者,都在不斷嘗試著去以不同的順序,不同的力度去撥動那些線路,試探產生的反應。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獲得成功,因為這種試探的過程也和運氣有關,然而有少部分人卻是終于試出了強大的功法,這才有許多驚世篇章遺留后世。

對于修行經驗和那些人同等,甚至比那些人還要高的修行者而言,得到這樣的驚世篇章,只是直接省略了盲目試探的過程。

在岷山劍宗任何人眼里,丁寧還只算是一名初窺門庭的修行者,需要弄清那些簡單符文,以及這部沒有什麼文字的典籍上所要表述的一些東西,以及相關的天地元氣和線路,都需要很長久的時間。

因為即便是岷山劍宗之前很多已到七境的天才,花去了半生的時間,都沒有領悟續天神訣的所有真意。

然而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續天神訣對于丁寧而言只是一扇門。

他就如同只是輕輕一推,便在這個清晨,輕易的推開了這扇門。

推開這扇門只用了片刻時光,然而看到續天神訣,看到這扇門,卻是花了許多年的時光。

最令他此刻感慨的是,皇宮深處那名最尊貴的女主人鄭袖也不可能看到岷山劍宗的這篇至高寶典,否則她一定會察覺這篇功法上和她所修的功法的一些共通和相克之處,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或者毀滅這篇功法。

若不是當年那人和百里素雪交惡,一生都不得入岷山劍宗。

若是那人能進岷山劍宗,鄭袖也能隨他進入岷山劍宗,從而也能看到這篇功法,那又會如何?

所以這就是命運。

最叵測的便是命運。

丁寧深深的呼吸著,他的目光從感傷到再度變得寧靜。

他緩緩的將這本青玉經卷收起,放入盒子。

在他蓋上這個青玉盒子的瞬間,元氣不再從續天神訣中噴涌而出,他一直在飄舞著的發絲開始垂落,然而就在此時,他腰側的那柄末花殘劍不停的顫抖起來。

他體內的真元開始流動。

末花殘劍末梢那無數絲劍絲,開始微微發亮,在和往常一樣盛開無數朵細小白花的瞬間,劍絲的尖端也開始透亮,就像有星光在透出來。

丁寧體內的五氣本身已經異常的洶涌。

五臟之中的五氣就像是煮沸的蒸鍋一樣不斷洶涌的散發出來,而他的五臟就像是蒸鍋里面的水一樣,不斷的干涸。

水干則鍋裂,五臟便到衰敗之時。

此時丁寧氣海里的五氣,反而劇烈的燃燒起來。

燃燒產生了更高的溫度,讓五氣散發得更為猛烈,眼看這些“鍋”里的水很快就要蒸干。

然而當這些燃燒的五氣在狹小的空間里瞬間碰撞,壓縮,在極高的溫度下,便有無數點銀色的亮光生成,就像是無數顆真正的小星辰在爆炸和燃燒中形成。

飄離在周身之外廣闊天地里的星辰元氣開始晃動。

隨著那些銀色小星辰在丁寧的體內不斷壓縮,就像磁鐵一樣,對這些淡薄的星辰元氣的吸引力也變得越來越大。

無數看不見的線路里,那些和這些銀色星辰性質一樣的星辰元氣被自然的吸聚過來,如無數看不見的雨霖不斷滲入他的身體。

五氣還是不斷的從五臟中被逼出來,不斷的燃燒,然而從四面八方不斷涌來的星辰元氣卻是比這些燃燒的五氣還要多。

所以他體內的那些“鍋”里的水沒有蒸干,反而慢慢的多了起來。

他體內那些干涸的經絡和血肉,接受著浸潤,慢慢變得豐盈起來,煥發出鮮活的生機。

這是真正的脫離死亡,獲得新生的感覺。

他體內隱匿在最深處的那無數小蠶也承受了雨露,也變得滋潤,驟然歡騰起來。

他懷中的那塊人王玉璧中一團如人影般跳躍的昏黃色光焰也好像感應到了什麼,前所未有的瘋狂涌動著。

丁寧的眼睛閉著,睫毛卻是忍不住顫動了起來。

他都感到了震驚。

這是連他都難以想象的修行速度。

九死蠶加上續天神訣,已經展現出了驚人至極的效果,而此時人王玉璧的功效,竟然也比平時強了數分!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他體內原本如涓涓細流流淌的真元變得越來越雄厚,漸漸開始如奔騰的小河。

那些原本干涸的五臟,卻是開始就像積蓄了很多清水的泉眼,汩汩而動。

即便是有意壓制,但是他實在岷山劍會時才堪堪突破了四境,接著身受重傷並沒有多少時間修行,然而令他震驚的是,四境中階給他的感覺已經距離並不遙遠。

“諸多天命,聚于長陵。”

清幽的皇宮深處,皇后的書房里,皇后鄭袖站在靈蓮池前,看著彌漫在潔白無暇的靈蓮上的氤氳靈氣,面如尋常的對著垂首恭立在下首的容姓宮女緩緩的說道:“早在我大秦滅韓之時,天下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說法。因為天空里最明亮的數顆星辰始終在長陵的正上方,在過往的很多年里,天時地利,也一直在印證著這樣的說法。我大秦,關中八百里沃土,連年來風調雨順,根本未曾遭遇過天災。昔日我最為擔心的是趙,昔日趙王朝既滅,楚燕齊這些外患我並不擔心,所需要擔心的只是長陵自己的事情。”

“必須要有威勢,別人才會畏懼。”

“但就如岷山劍宗的規則一樣,也要讓人覺得有你規則,也要讓人看到只要是大秦的人才,你就會退讓和容忍,這樣所有人才會自然以大秦為重。”

“一切都在明處,所有人最多只會覺得我專橫,卻不會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皇后說完了這些話,才真正的抬起頭來,看著容姓宮女,道:“至于你有些畏懼丁寧的天賦,生怕他得到了續天神訣之后,修行的速度更快,有朝一日他真的挑戰你殺死你,我只能告訴你,既然這些事情你是替我去做,我自然不會讓他有挑戰你的機會,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至于續天神訣…落在他的手中,從他手中獲得,自然要比存在岷山劍宗的劍塔里更容易獲得。”容姓宮女面對皇后並不像其余人那麼畏懼,她安靜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這些年能夠讓你真正感到害怕的只有這酒鋪少年一個。”

看著恭敬行禮告退的容姓宮女,皇后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對這名少年倒是越來越有興趣。”

容姓宮女將頭垂得更低了些,心想承認恐懼總比真正的死亡來臨要好得多。

“諸多天命,聚于長陵,只是誰才是真正得到天命的人,卻不一定。”

容姓宮女的身影消失在這清冷的殿間,皇后臉上的淡淡笑意也全部消失,眼眸深處也恢復了絕對的冷漠。

她冷漠的自語了一句,突然之間身體卻是微微的一震,皺著眉頭抬頭往上方的天井看去。

她的目光觸及藍色的天幕時,感知卻是已經落向更遙遠的星空。

在過往的很多年里,那些清冷的星辰就像是她一個人獨有的玩物,她所觸碰不到的星辰元氣,也沒有任何人能夠觸及。

然而就在此時,她分明感到天地之間的星辰元氣有些微弱的變化,只是這變化來源于何處,到底是因何而變化,她卻是無法把握。

甚至在這一剎那,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7
發表於 2025-6-14 00:1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成全

馬車距離長陵越來越遠,漸漸看不見雄偉的長陵的輪廓。

王太虛掀開車廂簾子,回望長陵,眼神里卻是沒有多少感慨。

他連和丁寧告別都沒有。

因為對于他而言,重要的不在于告別,而在于能否重逢。

車隊在一處渡口停下。

幫王太虛趕車的一名車夫開始行向車隊最尾端的一輛馬車行去,準備休憩。然而令車隊中大多數人不解的是,很快就要開始登船,一時卻沒有人接替那名車夫。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從靠在岸上的一條大船上走了下來。

他徑直走向王太虛的馬車,一雙分外穩定的手握住了王太虛車頭上的韁繩。

他做這一些很熟練,因為他原本就是王太虛的車夫。

有兩名挑夫打扮的男子一直停留在碼頭邊一間庫房的陰影里,背靠著墻面坐著。

他們看似疲憊,昏昏欲睡,用于挑東西的竹扁擔和繩索都是隨意的靠在,然而他們卻一直都在觀察著王太虛所在的這支車隊。

看到那名從船上走下來的黑衣男子,這兩名挑夫打扮的男子目光都是不自覺的微微一凜。

也就在此時,這兩名挑夫打扮的男子又驟然感覺到了什麼,霍然抬頭。

王太虛的車隊已經開始次第登船。

這是一條和海外通航的鐵甲商船,此時船頭的甲板上,不知何時已站立著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男子。

年輕只是感覺,只是覺得那人充滿活力。

然而那人是個瞎子。

他的眼睛雖然睜著,但始終都不眨動,對周圍光線和一切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只是這卻恐怕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一個瞎子。

因為在這兩名挑夫打扮的男子的感知里,那個年輕的瞎子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爐。

熊熊的大火,就像是要將他所站立的鐵甲大船的船頭都徹底的燒穿,燒融。

一名挑夫模樣的男子第一個深深的垂下了頭。

他身邊另外一名男子也在一息之后垂頭,輕聲道:“崔將軍,我們該怎麼做?”

被他稱為崔將軍的男子聲音微冷道:“自然是什麼都不要做,否則就是送死而已。”

“是趙劍爐的人?”

他身旁的男子心有不甘,輕聲道:“要不要告知監天司?”

“這只是梁大將軍的私仇,你不要忘記我們是如何被逐出長陵的。”被稱為崔將軍的男子冷笑了起來:“既然不可能解決他們,趙劍爐的人始終是鄭袖的敵人,敵人越強大越好。更何況對方已經離開長陵,再通知監天司有什麼意義?”

他身旁的男子似乎並不完全贊同他的話語,沉默了片刻,道:“他們要去海外做什麼?”

“登上去海外的船只並不代表一定要去海外。”被稱為崔將軍的男子微諷道:“他們可以隨時在任何地方下船,繞過許多關卡之后,便不可能再追查出他們去了哪里。至于他們離開長陵是要做什麼,這和我們還有什麼關系麼?我們即將去南越邊境那種蠻夷之地,我們恐怕需要多多考慮的是自己的問題。”

“應該是兩名軍人。”

當穩穩的控制著王太虛的馬車登船之時,蹤跡已然在長陵消失了許久的荊魔宗對著車廂中的王太虛道:“要殺死他們麼?”

他的聲音依舊對王太虛充滿恭謹,然而和以前相比,卻是充滿了一種不出的堅定和力量感,讓人不需要懷疑他的能力。

“應該是梁聯梁大將軍的人,恐怕長陵大多數人,包括皇后在內都還是看了他。”王太虛微微的一怔,又搖了搖頭,道:“不需要節外生枝。”

荊魔宗垂首,不再話,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甲板上的年輕瞎子沒有去管那兩名偽裝成挑夫模樣的修行者,他眼瞳空洞的不知道望著哪里,卻是走向了一名身穿尋常布衣,坐在船頭一角恬靜的沖洗蔬菜和殺魚的中年廚娘。

“能和平相處麼?”

他走過這名似乎時負責船上廚房下手的中年廚娘的身側,緩緩的輕聲道:“包括不要向岷山劍宗透露我和王太虛的關系,否則等船駛離,我就動劍殺了你。”

中年廚娘的動作沒有停頓,她熟練的殺著魚,取掉內臟,準備隨手丟給身邊不遠處陰影里趴著的一頭黑貓,同時異常簡單的吐出一個字:“諾。”

年輕瞎子也似乎沒有感覺到她的存在,沒有停留的走向船艙,只是他的聲音卻依舊傳入中年廚娘的耳朵,聲音卻從絕對的殺伐變成了溫和的請求,“能不能留下魚鰾,我喜歡吃。”

中年廚娘沒有回應,只是很簡單的將白色的魚鰾從準備丟棄的內臟里取了出來。

渭河連通著的這處江面的水波不停的蕩漾,長陵大浮水牢最深處的水波也在蕩漾,且同樣泛著許多白色的泡沫。

聽著前方牢房里壓抑著的呻吟聲,林煮酒有些艱難的抬頭,水草般的長發掉出無數縷的水線。他卻是不以為然的淡淡笑笑,道:“我求生的希望來自于我知道長陵出現了九死蠶,九死蠶在,就意味著我的敵人會恐懼,想到敵人現在不管多強大依舊很恐懼,我就很高興。但是你呢,你的希望又來自于哪里?”

隔了許久,那方牢房里的呻吟聲才消失,響起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我先前的活著只是為了去死,既然又被人救活,那麼自然要好好的活著。”

林煮酒笑了笑:“這似乎還有些言不由衷。”

那方牢房的聲音又消失了很久,才想了起來:“她會出現在我面前,哪怕救不了我,她也會死在我的面前。我在等她。”

“有趣的理由。”

林煮酒開心的笑了起來,認真道:“我陪你一起等。”

就在這兩間牢房之外不遠的陰冷石階上,如一道陰影一般的申玄沉默的聽著兩人的對話。

在過去的很多年里,他只是撬不開林煮酒一個人的嘴。

然而現在卻又多了這一個無名的年輕人。

夜策冷安靜院落墻角邊上水溝里的水也在不斷蕩漾。

白山水的身體前方已經不再有白色的水霧蒸騰。

一滴晶瑩的水滴隨著她的呼吸,在她的身體前方不停的若隱若現,而后給人越來越為沉重的感覺。

看著這樣的畫面,夜策冷知道白山水已經修為盡復,且在境界上往前跨出了很大的一步,變得比之前全盛時更為可怕。她也已經感覺出白山水的心念。

然而她還是搖了搖頭,道:“墨園外有一名岷山劍宗的修行者,不會比澹臺觀劍差。如同門房一樣守在墨園之外。”

白山水很清楚不會比澹臺觀劍差是什麼意思,若是已在墨園,她或許有把握隱匿氣息不被這名修行者發現,然而當這名修行者如同門房一般守在墨園之外,任何想要進入墨園的人,便不可能逃過他的耳目。

她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想了片刻,然后認真的看著夜策冷問道:“他有沒有見過你?”

夜策冷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裝作我進去?”

白山水了頭,道:“只要你幫我,便能進去。”

“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很殘忍?”

夜策冷轉過頭去,不再看她:“你去我自然便必須好好在這里躲著,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在這里等待了這麼久,現在去看…卻是你能去而我不能去?”

白山水自然知道這里面蘊含著多少感情和兇險。

她的面容漸肅,然后深深的躬身對著夜策冷行了一禮,道:“請夜司首成全。”

“幫我好好演好這場戲。正午去,暮時必須回到這里。”

夜策冷冷漠的道:“我正好去殺個人。”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8
發表於 2025-6-14 00:1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陳年舊事,不是我殺的你

    夏日的午後,是一天裏最昏昏欲睡的時光。

    一名角樓守將從角樓走下,沿著闊直的巷道緩緩而行。

    他的身旁沒有什麼隨從跟隨,角樓周遭的一些軍士和下階官員目光隨著他的影子移動,卻沒有人覺得和平日有何不同

    這名角樓守將是沐風雨,和其餘所有角樓守將一樣,是這一座角樓周遭的最高官員,只是和其餘那些有著顯赫功績的角樓守將相比,他的修為和過往卻顯得極為平庸,絕大多數軍士甚至不知道他是因何能夠成為這裏的守將。

    沐風雨平日裏的生活也極為單調,他的居所就距離這座角樓不院,在一天裏的休憩時光,他便如自然形成規律一般,回到居所小憩半個時辰,然後再返回角樓。

    沐風雨也在就習慣在這些軍士和下階官員的目送中離開,想到這些軍士和下階官員的不解,他的嘴角也時常泛起些自嘲的意味。

    他當然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成為這座角樓的守將。

    在長陵這數十座角樓裏,他所鎮守的這座角樓位於長陵最中央的一片區域,看似是中樞,然而前不靠週邊,後不靠皇宮,實是最不重要的區域之一,在這座角樓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之時,別處的角樓恐怕也早已發現。

    所以這反而是最無事的所在。

    最無事意味著安全和不用擔負什麼責任,同樣也意味著無聊。

    所以他甚至和長陵的許多貴婦人一樣,養了一條狗。

    這條狗是條普通的黑狗,但是頗具靈性,十分乖巧而討人喜愛,每日在這個時候回到居所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要幫這條黑狗準備些食物和清水,並逗弄這條黑狗片刻。

    和往常一樣,當他推開竹籬門牆,走入院中時,這條毛色黑得似乎流得下油的草狗歡快的迎了出來,圍繞在他身邊打轉,歡跳著跟著他進入後院。

    然而就在進入後院的一瞬間,這條黑狗的頭顱就掉了下來。

    沒有鮮血飛灑,黑狗甚至保持著站姿,頸部的斷口好像被一層薄薄的光膜封著,甚至可以看到無數的血管和白生生的骨骼和血肉,看上去令人覺得噁心。

    沐風雨的身體瞬間變得冷僵起來,然而他的面目卻是反而變得冷漠起來,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冷笑著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應該明白,只要這裏的天地元氣湧動劇烈,至少會有三座角樓注意到。”

    沒有人回應他。

    只是腳步輕輕的響起。

    眼睛的餘光裏看見那一抹白色的時候,沐風雨冷漠的面容也驟然失色,不可置信的驚呼了出聲:“夜司首?”

    夜策冷手中端著一杯冷茶,站在簷下的陰影裏,靜靜的看著他,依舊沒有出聲。

    沐風雨的身體卻是瞬間被大汗濕透,他強笑了起來,道:“夜司首您是什麼意思?”

    “在元武三年,我就查到了關於你的事情,在那時開始我就一直想來看你。”夜策冷不再看他,而是開始垂頭看著手中碧綠的茶湯,茶湯裏只得一片碧綠的茶葉,半沉半浮:“未想到一等就等到了今日。”

    沐風雨渾身出汗出得更加厲害,他的喉嚨也有些僵硬了起來,道:“下官還是不明白夜司首的意思。”

    夜策冷語氣平淡道:“若不是你假傳了消息,調換了軍令,至少長門軍會趕到他那裏,他就算戰死,也不會那麼容易戰死。

    誰會想到一個小小的傳令官,竟然當時敢拆開和偽造軍令,害死了至少七名七境之上的強者?”

    沐風雨的身體不斷的顫抖起來,他終於明白當年的事情其實並沒有瞞過所有人。

    “最關鍵的是,你偽造的軍令裏,把我給漏了。”夜策冷的嘴角出現了一絲自嘲般的冷意,她的睫毛也不斷的震顫起來:“以至於當我知道時,一切都已經結束,而幾乎所有人都偏偏認為我應該知道,認為我只是故意率軍不動,連鄭袖和元武都或許都因為而認為我最後站在了他們一邊。”

    面容無比蒼白的沐風雨知道任何的推脫都沒有什麼用,他帶著一絲瘋意笑了起來,寒聲道:“既然如此,夜司首你就更應該謝謝我,既然一切都無法改變,既然因為我的一個錯漏而導致你活了下來,並成為我大秦司首,那你就應該將錯就錯,畢竟不是任何人想要爬到你那位置,便能夠爬到你那個位置!”

    “更改和偽造軍令,不是當時的你一個人便能做到的,上面還有更重要的人存在。”夜策冷沒有看他的瘋狂笑意,只是安靜的看著手中的茶湯,道:“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

    “如果你決意要殺我,我告訴和不告訴還有什麼分別?”沐風雨的眼睛眯了起來,道:“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經忍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你現在卻又忍不住。”

    夜策冷抬頭,看了沐風雨一眼。

    她沒有說話,然而沐風雨卻驟然想到了什麼,聲音都變得怪異起來:“你…你確定那人的傳人…”

    夜策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死得舒服和不舒服,有著很大的差別。”

    “我知道你是長陵此刻最強的修行者之一,但是你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殺了我而不讓那三座角樓察覺。”沐風雨強自鎮定的看著夜策冷,“而且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會為了殺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而冒這樣的險。”

    “你在修行上沒有任何天賦,到現今也只不過剛過五境,但是你卻是個很聰明的人,既然足夠聰明,你便想得明白。”夜策冷笑了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因為我知道你的身上應該還有一支黃犀角。”

    黃犀角並非是某種犀牛的角,而是海外深海中某種外觀像犀牛角的黃色靈藥。

    這種靈藥的功效只有一個,就是大大提升六境之下的修行者的修為。

    夜策冷早已過七境,這種靈藥對她自然無用。

    沐風雨的呼吸徹底停頓了下來,他兀自不敢相信那個人竟然真的有傳人留了下來。

    “既然你決意讓我死,那就一起死。”

    沐風雨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出這句話,同時他體內的真元劇烈的流動起來。

    然而他的一個字還未出口,夜策冷手中茶杯中的茶湯已經幹了。

    她手中碧綠的茶湯毫無徵兆的消失,就連那一片茶葉中的水分也完全消失,變成了一片幹茶落在杯底,放佛一片從未泡過的幹茶葉。

    隨著茶湯的消失,沐風雨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肌膚驟然變得沉重。

    他的身體無比僵硬,帶著瘋狂之意的眼瞳裏只剩下了恐懼。

    他身上先前所出的汗水,被一種強大的力量牽引,在他的身外形成了一層水膜,且吸附著周圍天地元氣之中的水意,漸漸變成了一個透明的水團。

    他無法呼吸,無法動作,就連體內的真元和天地元氣都根本無法透出。

    夜策冷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已經無法動彈。

    沒有任何劇烈的天地元氣波動。

    這個小院十分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水團無聲的膨脹了一些,一些細微的水珠裏出現了一絲縫隙,有細微的氣泡緩緩沁入,隨著細碎的水珠壓入沐風雨的肺腑之中。

    他和溺水將亡的人一樣,肺部灌入水流,難受到了極點,然而身體裏卻又得到一些維繫生命的氧氣,一時無法死去。

    因為難以忍受的痛苦,他的面容劇烈的抽搐和扭曲起來。

    “我說過死得不舒服和死得舒服之間有很大的差別。”

    “你沒有子侄,根本不懼怕某些人的報復,我不明白你在堅持什麼。”

    “只要你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我會讓你很乾脆的死去,就像你家養的狗。”

    夜策冷說完了這三句話,然後看著他,等待著。

    沐風雨的嘴唇開始蠕動,他發不出聲音,但是夜策冷可以通過他的嘴型,清晰的看出他說的是什麼:“就算你殺了我,也會有人看出是你殺了我。”

    夜策冷又笑了起來,笑得連胸部都顫抖了起來:“不是我殺的你,是白山水殺的你。我現在正在周家墨園。”

    沐風雨的確和她評價的一樣,是個足夠聰明的人,他想到了某個可能,眼中最後的一絲希冀都徹底消失,只剩下驚恐。

    ...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49
發表於 2025-6-14 00:2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會面

    天一生水和雲水宮的功法原本就是天下最強的禦水訣法,天一生水過於剛硬,而雲水宮的功法則偏柔,當兩者一相遇,便於絕頂之處再生風景,以沐風雨的修為,面對此時的夜策冷竟是連弄出些動靜都做不到。

    這是一個自元武三年起,夜策冷就心心念念想殺的人,然而此時看到充斥在他眼睛裏的恐懼,夜策冷卻沒有多少快意。

    此時的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然而沐風雨卻並未開口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當年的長陵之變裏,除了現在的元武皇帝和皇后鄭袖之外,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在暗中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這個人在當時的地位就應該極高,擁有強大的能力,而且並非是現在的兩相和那些王侯之一。

    這名隱匿在黑暗中的大人物彙聚了夜策冷的諸多仇恨,而且對於夜策冷而言始終是巨大的威脅,如果說進入岷山劍宗得到續天神訣是丁寧正式復仇開始的第一步,那麼夜策冷要開始正式復仇的第一步,就應該是找出這人到底是誰。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看著無比的痛苦中卻依舊不開口的沐風雨,她的臉色越來越寒,臉上的笑意未退,兩個小酒窩裏卻都似乎結出了寒冰,“那人還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你,他的威脅,難道比死亡和痛苦還可怕?”

    沐風雨已經痛苦到了極限,渾身開始抽搐,甚至連大小便都開始失禁,他的嘴唇開始瘋狂的動作,只是夜策冷看得出來,他只是在罵著一些最惡毒的話語。

    夜策冷的身影消失在這個院中。

    包裹著沐風雨的透明水團卻是不散。

    這半個時辰本身是沐風雨一天中最悠閒和放鬆的時光,然而現在卻變成了他一生中最漫長的折磨。

    在這個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後,沐風雨在無限痛苦之中,慢慢死去。

    ……

    午後的墨園內裏很安靜,院外的巷子裏卻很熱鬧。

    一些鋪子的老闆聚在一起在賭錢,偶爾還響起一些老婆子的尖叫怒駡聲。

    葉幀楠在自己所住的小屋一側陰影裏練劍。

    他的劍很獨特,通體是金黃色的,劍身上的符文看上去形成很奇特的摺疊,但是細看之下,劍身卻是異常的光滑平直,那些看上去像摺疊一樣的符文,就像是自然映在劍身裏的。

    他的劍法也很奇怪。

    每一劍斬出,劍的走勢都好像在空氣裏摺疊,形成一連串的黃金般水波。

    他練習得極為專注,甚至忘記了酷暑,衣衫盡濕而不知曉,但是突然之間他有些古怪的感覺,停了下來,不由得朝著一側望去。

    他知道了異樣的來源。

    那是邵殺人所坐的涼席的所在,就在方才,邵殺人看了他一眼。

    葉幀楠停了下來。

    他思索了片刻,收劍走回自己的居所,然後取了張竹席,走向了邵殺人,然後在邵殺人的身側不遠處鋪上竹席,坐了下來。

    “我不會教你劍術的。”

    只是在葉幀楠坐下的瞬間,平日裏幾乎和啞巴一樣沉默的邵殺人便直接開口說道。

    像他這樣的人的拒絕,往往比絕大多數人要來得更為冷漠和傷人。

    葉幀楠看了邵殺人一眼,面色卻是並沒有多少改變,只是搖了搖頭道:“前輩對我有興趣,否則剛剛不會看我用劍。”

    邵殺人搖了搖頭,道:“有興趣看和有興趣教不是一回事。”

    微微的頓了頓之後,邵殺人接著說道:“而且我是岷山劍宗中人,要得我教訓,至少要通過岷山劍會,而你並未通過岷山劍會。”

    這句話和他之前所說的話相比更為傷人,然而葉幀楠依舊沒有感到沮喪或者憤怒,只是沉默片刻,道:“我聽說前輩是最擅長殺人的修行者,我不需要岷山劍術,只需要前輩教我怎麼殺人。”

    “你喜歡殺人?”

    邵殺人似乎聽到了有趣的笑話一樣,極為罕見的笑了笑,接著又自嘲般道:“有誰會喜歡殺人?”

    “殺人總比被人殺好。”葉幀楠又沉默了片刻,道:“我父母在帶我回鄉省親的途中被一批馬賊所殺,我在那批馬賊所居的山林躲藏了兩個多月,殺了七個馬賊,如果我當時殺人的手段更強一些,我早就可以殺光所有的馬賊,也不會被察覺而被抓。”

    或許是勾起了類似的回憶,這次邵殺人並沒有直接回絕,而是保持了沉默。

    葉幀楠也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坐在他身側的涼席上。

    邵殺人的眉頭微微挑了起來,道:“你出劍為什麼要帶那麼多折影?”

    葉幀楠微微一怔,“我的劍是換影劍,我所修的劍經是掠影劍經,兩者正是相合…”

    邵殺人搖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劍影變化多的劍,便要讓劍影更豐富更莫測的劍經來相配,那是一般修行者的做法。但要殺人,卻就是要和別人不一樣。”

    葉幀楠愣住。

    邵殺人也不管他是否聽懂,直接接著說道:“要讓本身就能產生很多劍影的劍產生更多的劍影很簡單,但要讓本身能產生很多劍影的劍不產生劍影,卻很難。”

    “別人覺得你必須要圓的時候,你卻偏偏取的是直,而且偏偏還能做到。”

    邵殺人自顧自的接著說道:“這就是殺人的好方法。”

    葉幀楠的眼睛裏亮起了奇異的輝光,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對著邵殺人深深的拜伏下去。

    就在此時,邵殺人卻是轉過了頭去。

    他所望向的那處道間,出現了一輛黑色的馬車。

    馬車的蓋頂很圓,就像一頂很大的雨傘。

    感知著黑色馬車裏傳出的那股氣息,邵殺人的臉上流出些冷意,但他卻並未有任何阻攔之意,只是冷冷的看著那輛馬車直接駛進墨園。

    墨園裏一片靜謐,丁寧原本安靜的閉著雙目,然而在這輛馬車接近內園時,他的身體卻是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他睜開了眼睛。

    夜策冷終於到來。

    黑色馬車停在內園的門口。

    趕車的監天司官員將周圍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人靠近內園之後,他對著黑色馬車敬畏的躬身行禮,然後退走。

    丁寧緩緩穿過庭院,走向這輛黑色的馬車。

    “其實我很喜歡開門見山,我並不是你們想等的那個人。但我的到來應該足夠能夠說明什麼。”

    聽著馬車裏傳出的輕柔聲音,丁寧的腳步驟停。

    “白山水?”

    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長孫淺雪面籠寒霜的出現在了丁寧的身後不遠處。

    “公孫大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只是這次你如果想要殺我,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戲謔的笑聲響了起來。

    黑色的車簾被一陣濕潤的風從內推開,身穿監天司官袍的白山水淡笑著看著丁寧和長孫淺雪。

    長孫淺雪不喜歡這樣的玩笑,美眸中開始出現怒意。

    “雲水宮先前對自己的功法總是控制極為嚴苛,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夠和天一生水相逢。”丁寧卻是恢復了平靜,看著黑色馬車內裏的白山水,清冷的說道。

    “不愧是王驚夢的傳人。”白山水真正感慨的看著丁寧,真誠的說道:“若是說天下有一個能夠讓我真正佩服的人,那一定便是王驚夢…連找到的傳人,都是天下無人能及。”

    驟然聽到那人的名字,而且還不止一遍,長孫淺雪眼中的怒意和寒意驟然洶湧,似乎有一場暴風雨就將噴湧而出。

    丁寧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看著白山水,認真道:“若是想要我們和你一起做些什麼,便至少要注重些別人的感受。”

    “我道歉。”

    白山水對著長孫淺雪說了這一句,然後認真端詳著丁寧,微躬身為禮:“想請先生幫我救大浮水牢中那人。”

    白山水比丁寧年長許多,又成名日久,相對于此刻的丁寧而言,是毫無疑問的前輩,然而她此刻尊稱丁寧為先生,實是將丁寧視為了同輩中人,尊敬到了極點。

    “那人來自楚。”不等丁寧回答,她又看著丁寧,補充了一句:“他和你也見過,若是他在大浮水牢中承受不住,那時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便不只我和夜策冷。”

    “所以夜策冷是我們的人?”

    在丁寧依舊未來得及開口之時,長孫淺雪已經看著丁寧,冷冷的問道。

    丁寧看了她一眼。

    長孫淺雪不再說什麼,直接轉身朝著身後的廂房走去。

    對於她而言,既然今日的結果已經出來,那接下來就已經不是她需要考慮的事情。

    “我到了這裏,她去殺個人。雖然不知道她殺的是何人,但必定是為了當年的事情。”白山水也沒有再去看長孫淺雪,而是看著丁寧,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賭錯,她實是重情重義之人。”

    “不提孤山劍藏而首先提大浮水牢救人,白宮主也是一等一的重情重義之人。”丁寧抬起了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白山水笑了笑,毫不猶豫的桀驁道:“只要有辦法救人,孤山劍藏自可一起參悟。”

    ...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0
發表於 2025-6-14 00:20: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痛苦

對于整個世間而言,孤山劍藏都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白山水在世間所有和大秦為敵的修行者之中顯得尤為出名,也正是因為她有孤山劍藏在手,而並非她云水宮宮主的身份。

只是聽著白山水的這句話,丁寧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是一時沒有回應。

白山水看著這名面容稚嫩卻顯得分外沉靜的少年,眉頭微挑,道:“你盡可放心,我白山水向來說一是一。”

丁寧搖了搖頭,看著她充滿驕傲的面容,道:“白宮主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我並非擔心白宮主,只是大浮水牢並非白宮主所想的那麼簡單。”

白山水笑了起來,道:“正是因為覺得不簡單,所以才來找先生和公孫大姐求助,越是見先生謹慎,我便越是覺得事情可為。

丁寧深吸了一口氣,自從白山水帶著夜策冷獨有的氣息入園開始,他的心中便是波瀾翻涌到了極,此刻他終于難掩平靜,雙手微微的顫抖起來。

“我原本也想從大浮水牢中救人。”

他抬起頭來,直視著白山水的眼睛,道:“只是想要從大浮水牢中救人,至少需要五名七境以上的修行者。”

白山水沒有問丁寧想從大浮水牢中救什麼人,只是皺起了眉頭,道:“夜策冷不會出手。”

丁寧有些艱難的搖頭道:“不會出手也總可以起到些作用,但即便算上她,也還差兩名七境之上的修行者。”

白山水沉默了下來。

她知道丁寧所說的還差兩名,是將長孫淺雪都算上了。

雖說只差兩名,但是七境之上的修行者原本稀少,更何況這是在長陵,哪里再能找得出兩名膽敢從大浮水牢中劫人的七境強者?

“必須要五名?”

她沉默了片刻,抬起了頭,看著丁寧問道。

丁寧看著她,認真道:“五名七境之上,是最保守的估計。”

白山水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一向驕傲,然而此時卻說不出的慘淡,就像一朵向日葵,卻是褪去了金黃的色彩,在陽光下蒼白。

“請先生想想辦法。”

她沒有出馬車,然而在馬車中卻是深深躬身行了一禮,說道。

丁寧沉默了片刻,道:“除非還能找到一名。”

白山水看著丁寧,道:“只差一名,就至少多了些成功的可能性。”

丁寧了頭,道:“我會想辦法。”

白山水自嘲的笑了笑,微微側轉過頭看著墨園的景物,道:“有件事我必須謝謝你,若不是你將鄭袖賜予的靈藥全部倒入溝渠里,我也不可能這麼快來見你或許這就是天意。”

丁寧也自嘲的笑了笑,道:“天意最擅長弄人。”

“看來你不怎麼相信天意。”白山水笑得放肆了起來,接著又緩緩收斂笑意,道:“除了孤山劍藏和等待之外,我還有什麼能做的?”

丁寧想了想,認真而直接的說道:“幫我殺梁聯。”

“看來梁大將軍真是不討人喜愛。”白山水神容微冷,道:“放心,我對他的恨意不會比你們少。”

丁寧躬身行禮,道:“如此多謝白宮主。”

“現在我就住在夜司首府上,若是你們要找我,找夜司首便是。今日我要早些回去,以免給夜司首帶來不便。”

白山水淡然一笑,說了這一句,隨手輕彈,一道烏金色光芒落入丁寧手中的同時,她身前的馬車車簾便落了下來,遮掩住了她的身形。

擊掌的聲音自馬車車廂中響起。

先前那名耐心等待在外院的監天司官員快步到了馬車之前,恭謹的頷首為禮,接著便沒有什麼停留,驅車駛出墨園。

“這是什麼?”

長孫淺雪出現在丁寧的身后,她眉頭微蹙,目光落在丁寧的掌心。

此時靜靜躺在丁寧掌心的,是一片烏金色玉符。

這片玉符並非完整,缺了數角,表面上有許多好像隨手亂刻的線條。

丁寧的目光原本也緊緊的聚焦在這些線條之間,當長孫淺雪的聲音響起,丁寧緩緩轉身,看了長孫淺雪一眼,沒有說話。

長孫淺雪卻已經他的目光中讀懂了什麼,眉頭驟然皺得更深,有些不可置信道:“孤山劍藏?”

丁寧抬頭看向那輛馬車駛離的方向,由衷道:“孤山劍藏代表最大的誠意,只是事未成而直接將孤山劍藏放在我們手里…傳說中的白山水,的確心胸很大。”

長孫淺雪沉默不語。

從一開始見到白山水時,她就不喜歡白山水,總覺得白山水太過張狂,然而現在,想到那黑色大轎里的白山水,她卻分明感受到了白山水同樣的孤單。

沉默卻不轉身離開,這代表著兩個人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丁寧很清楚這,所以他也沉默著,等待長孫淺雪說話。

“你想要得到的,已經全部得到了。”

沉默了許久的時間,長孫淺雪看著丁寧,說了這一句。

丁寧也沉默了片刻,抬頭看著她,道:“在長陵,有些東西比這兩樣東西更重要。”

長孫淺雪不再看丁寧,清冷道:“這孤山劍藏里有什麼?”

“很奇怪。”

丁寧的目光也重新聚集在手中的玉符上,凝重的搖了搖頭:“和我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長孫淺雪道:“什麼意思?”

“因為先前出現過孤山劍藏的殘片,所以你應該清楚,對于孤山劍藏一直都有兩種不同的猜測。一種是認為這種玉符便是孤山劍藏本身,上面的符文就是孤山劍宗最精妙的法門。另外一種猜測卻是這種玉符是孤山劍宗的藏寶圖,可以憑此找尋到孤山劍藏的秘庫。”

丁寧頓了頓之后,抬起頭看著長孫淺雪接著說道:“現在這孤山劍藏已經近乎完整…從這上面看,這似乎就是一門強大的運用天地元氣的法門,隱藏著至高的劍道,但是給我的感覺卻又不盡如此。記載中的孤山劍宗的劍法殺伐無雙,但是這片玉符上的法門給我的感覺卻是殺意不足,或者說殺意渙散,一種難以形容的大而空的感覺。”

“大而空?”長孫淺雪也皺起了眉頭,不由自主的重復道。

“殺意不凝便四野橫流,除非這是一門對付千軍萬馬的法門,然而面對千軍萬馬,又並非是一名修行者的戰斗,軍中有那麼多強大的修行者存在,完全可以分而阻之。”丁寧看著她絕麗而清寒的面容,搖了搖頭,“這樣的法門沒有太大的意義。”

長孫淺雪認真的想了想,她想不明白,于是便不願意多想,道:“那試試不就知道了?”

丁寧看著她苦笑了一下,道:“七境尚且不夠。”

“七境尚且不夠?”

長孫淺雪原本已經準備轉身,聽到他的這句話,腳步頓時頓住,霍然轉身看著他,聲音微寒道:“你的意思是,哪怕即便七境的修行者能夠悟通了這上面的法門,也不可能完整的施展得出來?”

丁寧認真的了頭,道:“我很確定。”

長孫淺雪的目光再次落在丁寧手中的孤山劍藏玉符上,冷笑了起來:“那豈非此物只對于元武有用?”

丁寧感受出了她的意思,迅速的將玉符放入胸口,道:“不要有想毀去它的想法,這對于我們有用。”

“在長陵,你哪里去再找兩名敢和鄭袖做對,敢去劫大浮水牢的七境?”

長孫淺雪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清冷的問道。

丁寧沉默下來。

長孫淺雪又冷笑起來:“魚市?”

丁寧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回答。

長孫淺雪轉過身去,冷笑道:“都已經害得人家如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有個安生所在,到頭來卻還是不得安寧。”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丁寧的神容再度變得堅定起來,道:“魚市將會是最后的備選。”

“雖然我從來都不相信魚市能夠長久的在長陵安寧下去。”頓了頓之后,他補充道。

長孫淺雪再也沒有說什麼嘲諷丁寧的話。

因為她知道此時丁寧的內心十分痛苦。

而她此刻的心中也有些痛苦起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 20:0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