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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南希北慶] 北宋大法官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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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0章 千萬不要讓遊戲停

  說好的決戰開封府呢?

  原本萬眾期待的大片,轉眼間又變成了那肥皂連續劇。

  不少圍觀群眾很是鬱悶,雖說爛尾沒屁眼,但是斷章要更可惡啊!

  當然,凡事都有兩面,這個空檔可以給予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到底會是什麼結果?

  在圍觀群眾散去之後,立刻就有不少官員是行色匆匆地離開了開封府。

  司馬光望著這些匆匆背影,是若有所思。

  「王大學士,司馬大學士。」

  司馬光偏頭一看,正是那開封府主簿黃貴。

  黃貴道:「我們知府請二位去內堂稍坐。」

  司馬光和王安石相視一眼,然後隨黃貴往內堂行去。

  ……

  「好小子,竟敢陰老夫,給老夫等著。」

  那王文善撂下一句狠話,便與陳瑜上得馬車。

  上得馬車後,王文善問道:「開封府能查到證據嗎?」

  陳瑜道:「恩師還請放心,此事若真查起來,牽連甚廣,那些茶食人是絕不敢亂說話,況且,當時那些狀紙,也並無一句虛假之言。」

  王文善點點頭,喘著粗氣道:「那就好。這一次我一定要那小子再無翻身之日。」

  ……

  內堂。

  「二位怎麼看?」

  呂公著看著王安石和司馬光。

  此事到底是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清楚,就連皇帝都知道。

  原本已經過去,不曾想,張斐那小子竟然借此攻擊王文善。

  這是很危險的。

  查還是不查。

  王安石呵呵道:「我說晦叔兄啊,查案之事,你還用請教我們兩個麼,難道我們讓你徇私舞弊,你就會答應嘛。」

  呂公著沒好氣地瞅了眼王安石,好似說,還是不是朋友,我為何請教你們,你心裡就沒點數嘛。

  他又看向司馬光。

  司馬光點點頭道:「查吧!不過我估計也查不到什麼。」

  那些官員為什麼急匆匆離開,不就是去毀滅證據的嘛。

  在他看來,查不到什麼證據。

  關鍵沒人敢認。

  呂公著皺了下眉頭,道:「如此說來,那小子可能還有後招。」

  王安石笑道:「那王司農怎麼就不吸取教訓,非要跟張三在堂上一較高下,真是糊塗啊!」

  司馬光聽著就覺不舒服,「王介甫,你倒是將話說清楚,吸取什麼教訓?」

  「哎哎哎!」

  呂公著趕忙道:「二位莫吵,莫吵,我現在這頭還疼著呢。」

  司馬光瞧了眼呂公著,嘆道:「要怪就怪王司農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王安石馬上道:「君實所言,我十分贊同。」

  呂公著愣住了,道:「二位是認為,王司農已經輸呢?」

  司馬光搖搖頭道:「那倒未必,但是目前看來,對他非常不利。」

  ……

  「張三哥!張三哥!」

  「小馬?」

  還在一本正經裝瘸的張斐忽聽有人叫自己,回頭看去,只見那馬小義追了過來,笑道:「你也來看了。」

  馬小義直點頭,略顯不滿道:「我還以為三哥會叫我上堂作證了。」

  張斐詫異道:「你還真想上堂作證?」

  他在錄供的時候,還真說了馬小義,但開封府只是派個衙差去找馬小義問了下,畢竟都已經打成這樣,還需要問麼,也就是走個流程。

  馬小義點頭道:「當然想呀,我可是喜歡看審案了,特別看那些惡人被嚴懲,真是痛快,可惜我從未有機會上堂,你看我,今兒都是換了一身嶄新的衣物來的。」

  語氣中透著滿滿的失望感。

  張斐一瞧這小子果真是穿著一套嶄新的紅袍,不禁笑了,這小子真是一朵奇葩。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這案子就沒有你的分了,不過衙內的案子,我可得倚重你了。」

  馬小義喜道:「三哥有啥吩咐,儘管說。」

  張斐稍一沉吟,道:「我需要得到相關人物的詳細來歷,甚至當晚包括送酒菜上門的酒保。」

  馬小義好奇道:「張三哥,問這些有啥用?」

  張斐道:「打官司這事,細節決定成敗。」

  「細節決定成敗。」馬小義眼珠滴溜溜一轉,「俺記住了,還有嗎?」

  張斐道:「暫時先就這些,等到了解清楚,再做決定。」

  「行,那俺現在就去找哥哥。」

  「現在嗎?」

  「對呀!正好今兒晚上俺們約好一塊去飄香樓聽曲。」

  「聽曲?」

  張斐問道:「是那種摸摸唱嗎?」

  馬小義道:「啥是摸摸唱?」

  張斐道:「就是有歌妓作陪的那種?」

  馬小義道:「跟哥哥上哪吃飯,可都有歌妓作陪呀!」

  好小子,真會享受。張斐聽得吞嚥了一口,低聲道:「安全嘛,會不會被抓?」

  馬小義錯愕道:「這又不違法,為啥會被抓。」

  對哦!這是合法的。張斐拍了拍腦門,「這官司打得我都糊塗了。」

  馬小義問道:「三哥,你想去嗎?」

  張斐瞧了他一眼,「我…還是算了,下次吧,我現在八塊腹肌中的其中三塊還有些疼,不太方便做激烈的運動。」

  「行,那就下次吧。不如這樣,等到哥哥打贏了官司,咱們讓他請客,去白礬樓逛逛。」

  「白礬樓不是正經的酒樓嗎?」

  「是呀!」

  「也有歌妓嗎?」

  「咋沒有,正經的酒樓才有歌妓,不正經的就是妓…女。」

  「原來如此,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俺就先走了。」

  「你去吧!」

  馬小義剛走,那許芷倩就從後面走了上來,望著馬小義的背影,又向張斐問道:「什麼是摸摸唱?」

  張斐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許芷倩道:「誰偷聽呢,我剛走過來,正好聽到你們說什麼摸摸唱。」

  張斐面不改色道:「這是一個暗號。」

  「暗號?」

  「對啊!意思就是暗中觀察的意思。」

  「可為什麼你要與馬小義對暗號?」

  張斐瞧了眼許芷倩,心想:對哦,我如今要專心對付王司農,這官司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可真沒有工夫去管衙內的事,可那廝也不是善類。心念一動,道:「我正好要與你說這事,回去再說吧。」

  許芷倩將信將疑地點了下頭。

  回到許府,張斐便將曹棟棟與林飛的案子告知了許芷倩。

  許芷倩道:「你不會相信曹衙內的鬼話吧?以他的家世,怎可能被一個教頭威脅?」

  張斐道:「依你所言,以他的家世,就更不需要求我幫忙。到底真相如何,還得去調查,只不過,唉,我如今要對付王司農,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許芷倩遲疑少許,道:「你信我嗎?」

  張斐忙道:「如果你願意幫忙,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許芷倩一愣,「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讓我幫忙?」

  張斐訕訕一笑:「我不告訴你,你又說我鬼鬼祟祟瞞著你,若我自己查,你鐵定不放心,說不定又在中間搞破壞,不如你自己去查。」

  許芷倩倒也不反駁,問道:「如果查出是曹衙內在說謊?」

  張斐道:「由你決定。」

  許芷倩思索半晌,點頭道:「好吧!我幫你。」

  張斐道:「到時我會跟小馬說,你負責與他聯繫。」

  許芷倩點點頭,又道:「如今你自己的事,都還沒有處理完,虧你還有心思去幫衙內他們。」

  她也真佩服張斐心大,這官司是越打越要命了,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凶險萬分。

  不等張斐回答,她又接著說道:「不過我看那范理不見得會願意出來作證,他雖然答應與你合作,但也不會為了你得罪朝中大臣。」

  張斐愣道:「誰說讓范理出來作證呢?」

  許芷倩道:「若無范理作證,只怕找不到證據證明是王司農在背後從中作梗。」

  「無所謂。」張斐聳聳肩道。

  「無所謂?」

  許芷倩不明所以地看著張斐。

  張斐笑著點點頭:「哪怕范理願意出來作證,我都不會答應的,我這是要報復他王文善,而不是要他得到公正的審判,那太便宜他了,傷人可不是什麼大罪。」

  許芷倩越聽越糊塗了。

  張斐也不解釋,又問道:「你說開封府將涉事之人的口供問清楚,大概要多久?」

  許芷倩沉吟片刻,道:「此事涉及數十人之多,即便開封府全力以赴,至少也需要半月之久,如果一時找不到人,可能就需要更久。」

  張斐稍稍點頭,「行吧,那就七天之後,再去一趟吧。」

  許芷倩錯愕道:「你去幹什麼?」

  張斐道:「提供新的線索。」

  ……

  開封府還真是全力以赴,門下得五個法院通力合作,但由於涉及人數又多又雜,這都已經過了七天,才剛把那些遞狀紙的珥筆之人的口供問清楚。

  而此時天氣早已經轉寒,也給調查工作也帶來了一些阻礙。

  李開披著厚厚的披風,來到屋內,先蹲在火盆旁,暖暖手。

  呂公著問道:「問得怎麼樣?」

  李開道:「跟預計的差不多,那些珥筆之人都說是看到張三利用爭訟獲得五百貫的賠償,於是也打算效仿張三,正好當時也有不少人向學李四,雙方是一拍即合!」

  呂公著稍稍點頭。

  李開又道:「接下來還得去找那些告狀之人,查明狀紙的真假,這可真是要人命啊!」

  呂公著嘆道:「又有什麼辦法,咱們若不去找,張三一定會告我們官官相護。」

  李開恨呀,「這個臭小子……」

  咚咚咚!

  「啟稟知府,張斐求見。」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李開當即頭髮就氣得豎了起來。

  呂公著臉上卻是毫無波瀾,顯然是有準備的,「帶他進來吧。」

  過得一會兒,張斐來到屋內。

  「小民張斐見過呂知府,李通判。」

  「你又有什麼事?」

  呂公著語氣平淡地問道。

  張斐道:「小民突然想到一個線索,特地趕來告知呂知府。」

  呂公著道:「什麼線索?」

  張斐道:「記得小民曾告知呂知府,當時那王司農對小民進行威逼利誘,但小民上回只是說了威逼,將利誘給遺忘了,真是不應該了。」

  李開都氣笑了,「你這珥筆之人,可真是厲害,短短一句成語,你還得分兩回來告,得虧是幫你自己打官司,這要是幫別人打,不得收兩份錢?」

  張斐哎呦一聲:「李通判,你得相信我,我是真給忘了,小民頭回給官員對簿公堂,心裡也很緊張的。」

  李開哪裡信這鬼話。

  呂公著皺眉道:「閒話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斐忙道:「當時王司農還說了,他外甥陳裕騰與祥符縣知縣關係非常密切,倘若小民不幫李四的話,他便讓陳裕騰幫小民在祥符縣謀一個主簿的差事。」

  「豈有此理!」

  李開怒拍桌子,「你小子到底是在告王司農,還是在整我們開封府啊!」

  目前這案還未查明白,又整個祥符縣出來,這年節還過不過啊!

  張斐一臉冤枉道:「小民只是提供線索,李通判為何這般憤怒。」

  李開立刻道:「如果王司農真要給你謀取差事,還需要去祥符縣嗎?」

  張斐道:「小民不清楚,也許王司農認為這樣做會比較隱蔽一點,不過小民可沒有答應他,這種賣官鬻爵的違法之事,小民是絕不會參與的。」

  說得是大義凜然。

  賣官鬻爵?你還真敢說啊!李開咬著後牙槽道:「那你可有證據?」

  張斐道:「雖然小民暫時沒有確鑿證據,不過當初李四去祥符縣告官時,祥符縣卻只用了不到半日,便結案了,不但打了李四一頓板子,其中更是缺乏曾氏這位重要證人的口供,難道李通判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這有什麼…」

  李開話說到一半,呂公著抬手攔住他,又向張斐道:「看來你真是豁出去了。」

  李開猛地反應過來,這裡面還真是有貓膩的,曾氏如果出來做供,她的口供將是非常關鍵的,從結果往回推,這絕對是祥符縣的一個疏忽。

  關鍵這還是李開先查到的,只不過當時雙方差不多已經達成和解,就沒有再繼續追究。

  還真不能說張斐是在信口胡說。

  張斐一臉單純道:「小民不知知府為何這麼說。」

  呂公著點頭道:「本官知道了,你還有事嗎?」

  張斐道:「暫時沒有了,小民若想到其它線索,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告知知府的。」

  暫時……李開差點昏厥過去。

  呂公著道:「你先回去吧。」

  「小民告退。」

  張斐離開之後,李開不禁感慨道:「這小子真是一個惡魔啊!」

  呂公著道:「故此我們一定要快,不能再給他拖下去。」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張斐打得是什麼主意。

  張斐就一個政治素人,沒啥可以被攻擊的,但王文善可不同,江湖老狐狸,那是一身騷味,亂打都能打得中。

  遲早會被查出問題來。

  說著,呂公著又看向李開。

  李開直搖頭道:「我不去了,讓黃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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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1章 強強聯手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們開封府到底是怎麼辦事的,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我看你們定是得了他的好處,我要去陛下那裡參你們一本。」

  王文善聽到張斐又去開封府提供線索了,而且還是涉及到陳裕騰和祥符縣知縣,不由得勃然大怒。

  這特麼何時是個頭啊!

  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當初真不該在公堂上去跟張斐較勁,如今是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啊!

  關鍵這回來得是黃貴,不是那通判李開,他嗓門自然也高。

  黃貴早有準備被噴,耐心地解釋道:「王司農勿怪,我們開封府也是為了維護王司農的名譽,如今王司農告他誣告,那開封府自然得查明真偽,是否能夠構成誣告罪。」

  王文善哼道:「如果他明天又去開封府提供線索,開封府又去調查,這何時是個頭,他這分明就是在耍賴。」

  黃貴道:「我們開封府當然也不會憑他一句話就去調查,但是由於之前祥符縣知縣對李四一案判得確實有些武斷,又在缺乏足夠證據時,懲罰李四,他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有依據,如果張斐就這些疑點,向提點刑獄司申訴,提點刑獄司也會調查的。」

  王文善瞧了眼黃貴,突然坐了下來,端起一杯熱茶,呷了一口,道:「好吧!你們開封府不嫌麻煩,我也無所謂,但是我希望能夠盡快結案,不能這樣無止盡的查下去。」

  黃貴點頭道:「我會轉告給我們知府的。」

  黃貴一走,王文善直接將手中茶杯摔到牆上,罵道:「這真是一條瘋狗。」

  又馬上叫進來一人,命其立刻趕往祥符縣通知陳裕騰。

  陳裕騰都成為祥符縣第一富商,這中間能沒有貓膩嗎?

  ……

  市稅司。

  「哈哈!就知道沒有這般簡單。」

  「恩師在說什麼?」

  呂惠卿好奇地看著王安石。

  王安石哦了一聲,看向呂惠卿:「張三那小子又跑去開封府告狀了。」

  呂惠卿驚訝道:「他這回又狀告誰?」

  這真是一朵奇葩啊!

  告狀弄得跟吃飯一樣。

  王安石呵呵道:「還是那王司農一案,他這回又說那陳裕騰與祥符縣知縣有勾結。呵呵,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會這麼算了。這麼搞下去,王司農只怕還真會栽在他手裡。」

  呂惠卿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光芒,嘆道:「倘若王司農如恩師一樣,清廉正直,剛正不阿,那張三也找不到藉口攻擊他,可見此人其身不正,行為不檢。唉…這司農寺掌管的常平倉,乃為賑濟百姓,落在這種人手裡,如何叫人放心啊!」

  常平倉?王安石神色一怔,是若有所思。

  呂惠卿偷偷瞄了眼王安石,不再言語。

  回到家後,呂惠卿立刻左手執筆寫上一封密函,然後叫來僕人,將密函遞給他,「你趕緊去找個機會,將這封信交到張三手中,記住,小心一點。」

  「小人遵命。」

  ……

  許府。

  「雖然陳裕騰肯定與祥符縣知縣有關係,但是你這樣明目張膽的告,只怕收效甚微。」許芷倩道:「一般調查官員,都得秘密行事。」

  張斐笑道:「無所謂,我繼續告就是了。」

  許芷倩納悶道:「你還有什麼可告的?」

  這真的是告狀無極限啊!

  張斐道:「編唄。」

  「編?」

  許芷倩驚訝地看著張斐。

  張斐點點頭道:「官員之間的貓膩,那是萬變不離其宗,唯一要動腦筋的就是如何將那些事與這官司扯上關係。」

  許芷倩直搖頭道:「我覺得你這是在玩火。」

  「對!」

  張斐呵呵道:「我就是在玩火,不過現在在火架上的是那王司農,又不是我,你說誰先死。算了,你還是別說了,你這烏鴉嘴。」

  「你才烏鴉嘴!」

  許芷倩狠狠瞪他一眼。

  張斐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方才小馬來了。」

  許芷倩點點頭,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張斐又問道:「查的怎麼樣?」

  許芷倩沉默少許,「那林飛或許還真有些問題。」

  張斐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許芷倩道:「根據馬小義送來的消息,林飛在三衙擔任了十餘年的教頭,可他曾隨狄公和韓相公立下不少戰功,卻一直未能得到陞遷,連一官半職都未獲得,而他身邊不少年輕教頭都得到陞遷,原因就在於那些人上面有人,而他沒有關係。」

  八十萬禁軍教頭,聽著是牛逼,但其實就是一個教練,是沒有官職的。

  張斐問道:「狄公和韓相公指得可是狄青和韓琦?」

  許芷倩點點頭,「林飛就是狄公帶出來的兵。」

  張斐皺了下眉頭。

  歷史人物中,他的最愛的是李清照,但是狄青和岳飛卻是他最為敬佩的人,讀到二人的故事,總是唏噓不已。

  只可惜,他是完美錯過三人,李清照、岳飛現在還未生,去年狄青剛剛去世。

  這可能是他來北宋最大的遺憾啊!

  許芷倩又道:「另外,他的原配夫人在他第二次隨韓相公出征北疆時,因難產而死,如今的這位夫人是他今年年初從外面娶回來的,非常突然,且身份不明,我已經讓馬小義去調查他這位夫人的來歷。

  還有,林飛的酒量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厲害,但是根據衙內所言,當晚他們三人喝得差不多,衙內說自己喝得是有些暈,但是林飛卻醉趴下了,這才給了衙內可趁之機,若以他們酒量來看,這不太可能。」

  張斐瞧了眼許芷倩,「許娘子真是心思縝密,這麼快就發現這麼多線索。」

  許芷倩道:「縱使我沒發現,你也會發現的,畢竟這些消息都是你要求馬小義送來的,如果是我,我不見得會要求馬小義連送酒的酒保都不放過。」

  張斐笑道:「這雖然都不是什麼確鑿證據,但如果他那位夫人的身份真有問題的話,這官司我就把握打贏。」

  許芷倩道:「但到底沒有確鑿證據,萬一這一切都是巧合呢?」

  張斐瞧她一眼,「這恐怕很難。」

  許芷倩道:「但我必須要確定,這真是一個圈套。」

  張斐道:「你有辦法嗎?」

  許芷倩道:「還在想。」

  張斐沉吟少許,道:「好吧!但如果曹衙內那邊頂不住了,你還沒有證實這一點,那我也會幫他打贏這場官司的。」

  許芷倩點點頭。

  「三哥,三哥。」

  忽見那李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三哥,方才俺送走小馬哥,正打算回來時,有一個人撞到俺,還塞了一封信給俺,俺叫他,他不但不搭理俺,反而越走越快。」

  張斐與許芷倩相視一眼。

  「把信拿來。」

  李四急忙將信遞給張斐。

  「信上寫了什麼?」許芷倩問道。

  張斐將信遞給許芷倩,「這定是王司農的仇人所寫,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許芷倩接過來一看,原來上面是寫著一些關於司農寺的貓膩,她柳眉一皺:「未必啊!說不定這是一個陷阱。」

  張斐笑道:「不,這肯定不是一個陷阱。」

  許芷倩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張斐道:「因為我反正也得編,我無所謂真假,我要做的就是讓開封府繼續查下去,我先去一趟開封府。」

  「你等會!」

  許芷倩趕忙攔住他,「你這去得也太勤了,萬一真的激怒了開封府,可有你好果子吃,我看還是過兩日再說吧。」

  張斐想了想,道:「好吧!那就過兩日再去。」

  而許芷倩攔住張斐的目的,其實是希望等許遵回來商量一下,官場中,危機四伏,突然來了這麼一道消息,她怕是個圈套。

  吃晚飯時,許芷倩便將這封信交給許遵。

  許遵看完之後,道:「信上內容不像似假的,司農寺掌管著常平倉,其中貓膩不少,而信上所指之事,確實是前些時候發生過的。」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但也有可能是一個陷阱,具體還得查過才知道。」

  張斐笑道:「那就讓開封府去查吧!」

  許遵憂慮道:「萬一是圈套呢?」

  張斐笑道:「恩公勿憂,是不是圈套無所謂,因為只要有一條是真的,死得就是他,我就不算是誣告,這都不繼續下去的話,那我也沒有必要當這珥筆之人。」

  ……

  兩日!

  真就兩日,張斐再度光臨開封府。

  「二哥,你冷靜,莫要衝動!」

  「你別攔著我!我今日非得教訓教訓這廝。」

  ……

  張斐才剛到門前,一句話沒說,門口守著的其中一個衙差就先忍受不住,嚷嚷著要與張斐一較高下。

  也真不怪他們。

  張斐給開封府帶來超過兩倍的工作量。

  假期沒了!

  如今又是天寒地凍。

  衙差也是人啊!

  幸得另一個衙差拉住了,「張三,你快些走啊,我兄弟發起脾氣來,攔都攔不住。」

  張斐固執地搖搖頭:「我不走,反正上回打我的人,也賠了我一百貫。」

  府門前一片靜寂……

  過得片刻,黃貴行了出來,將張斐給領了進去。

  今日恰巧呂公著不在,只有李開值班。

  「此乃司農寺的事,與此案有何關係?」

  李開是怒不可遏。

  這種事一般是御史去查的。

  張斐道:「回通判的話,此證極有可能是王司農作案的動機。」

  「作案動機?」

  李開莫名其妙。

  什麼跟什麼呀!

  張斐嘆了口氣:「其實我之前一直都在考慮一件事,就是王司農已經約束了我上堂辯護的權力,算是找回面子,為何又還要對我展開如此狠毒的報復。

  如今可算是讓我找到原因,通判請看上面的具體罪行,全部都事關前些時候的屋稅政策,這個政策已經傷害到王司農的利益,單算這一筆賬,王司農損失的也不止五百貫。

  然而,這個政策正是出自我手,雖然與王大學士也有莫大的關係,但王司農又豈敢報復王大學士,故此他將所有的賬都記在我頭上,亦或者是要殺雞儆猴,這就是他的作案動機,若是能夠查明這一點,將會有利於我的證詞。」

  李開都聽蒙了,這也扯上,而且還將王安石扯進來,不禁也是服了,「小子,真有你的,什麼事都能扯到你自己頭上。」

  張斐故作單純道:「李通判不覺得嗎?」

  李開道:「你還有什麼事?」

  「暫時沒有了。」張斐搖搖頭。

  又是暫時?李開不打他,那只是因為他涵養比較高,深吸一口氣,突然咆哮道:「那你還杵在這裡作甚?」

  「是是是!小民告退!小民告退!」

  張斐嚇得一哆嗦,趕緊跑了。

  李開拿著那張證據,不禁都樂了,自言自語道:「王文善惹上這小子,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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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2章 殺人誅心

  其實呂公著並非恰巧不在,此時他正在刑部,與同僚們吵架。

  不然的話,李開也不願意獨自堅守開封府。

  如今的開封府真是如地獄一般啊!

  原來那王文善跑去刑部訴苦,開封府太偏向張斐,查了這又查那,何時是個頭啊!

  這也引起許多大臣不滿,於是他們向開封府施壓。

  但呂公著也是塊硬骨頭,他表示自己是在維護王司農的名譽。

  在堂上,那麼多人聽著,若是開封府不查,那人家會怎麼想?

  多半會認為他們官官相護。

  不是多半,是一定。

  張斐也一定會告到大理寺去,因為這是經過開封府公審的案件,他有資格向大理寺進行訴訟。

  那小子就住在許遵家裡啊!

  如果大理寺給查出證據來,那他呂公著可就尷尬了,關鍵他也知道李四一案的貓膩。

  呂公著也是清廉一生,他可不願意栽倒這上面,晚節不保。

  所以別看許遵從不干預張斐的事,但他卻給張斐提供了極大的幫助,他在,就等於給張斐留了一條後路。

  如果沒有許遵,張斐也不可能這麼鬧騰。

  這邊還在吵得不可開交,那邊開封府又傳來消息,司農寺也有問題,也跟此案有關。

  這封罪證,可就更加詳細了,上面可是記載著非常詳細的事件,以及他們具體怎麼操作的。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消息一來,必然會引爆朝廷。

  然而,不但沒有引爆,朝中反而平靜了下來。

  因為這一條線索,讓朝中大臣們意識到,張斐背後有人在支持他,這不是一個民告官的簡單官司,而是一場政治鬥爭。

  在沒有清楚敵人是誰前,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啊!

  ……

  王府。

  「這他們就怕了?」

  王文善憤怒地看向關梈。

  就這?

  一張莫須有的罪狀,你們就怕了?

  關梈嘆了口氣,「王司農息怒,且聽我解釋。」

  稍稍一頓,他又解釋道:「此事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那張罪狀,王司農也應該清楚,單憑張三,是不可能獲得這些消息的,可見朝中有人在暗中幫助張三。」

  王文善激動道:「這還用說嘛,定是那許遵所為。」

  關梈搖搖頭道:「許遵回京才幾個月,他縱使知道,也不可能知曉的這麼清楚,大理寺可不管這些事的。」

  王文善眉頭緊鎖,「那依你之見,這會是誰幹的?」

  「目前還不清楚。」關梈道:「故此大家才不敢聲張,關鍵開封府是堅持要查,可這真要查下去,只怕此案會變得越發複雜。」

  「所以我才……」

  話說到一半,王文善猛地一怔,驚悚地看著關梈。

  關梈不敢直視其目光,低頭嘆道:「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王司農去地方上暫避風頭,待風頭過後再回來。」

  「你說甚麼?」

  王文善面露猙獰之色,「我堂堂司農寺長官,竟然被一個珥筆之人趕出京城,我還有何顏面回來。」

  像極了當初的陳裕騰。

  關梈道:「你不是輸給張三,而是輸給張三背後那人。唉…王司農當初真不該與張三對簿公堂,那可是他擅長的手段。不過咱也有自己的手段,他折騰一百回,也折騰不死咱們,但咱們只要抓住他一回,他就必死無疑,王司農萬不可意氣用事啊!」

  王文善怒睜雙目,死死盯著關梈,渾身都在顫抖,過得好半晌,他閉目一嘆,頹坐在椅子上,「你們打算怎麼辦?」

  關梈道:「我們會上奏陛下,彈劾王司農你干擾司法,以及此案對朝廷造成極大負面影響,應該及早結束,不宜再這麼鬧下去。」

  王文善聽後,是滿臉的不甘,「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關梈道:「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目前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在此案糾纏下去,對大家都不利,為了區區一個珥筆之人,真的值得嗎?」

  王文善突然看向旁邊一直沉默的陳瑜。

  陳瑜面露內疚地瞧了眼王文善,嘆氣不語。

  這已經不是王文善個人的案子,而是牽連到整個司農寺,這拔出蘿蔔帶出泥,要真查下去,天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關鍵還不知道暗處的敵人,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官場不是講究出奇制勝的地方,而是要以穩為主,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沒有人願意跟王文善梭哈這一把,因為這不值得。

  王文善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輸得這麼慘。

  畢竟這就只是一個小案,但他恰恰也是輸在這小案上面,正是因為太小,那些朝臣覺得不值得。

  王文善嘆了口氣,「好吧!」

  ……

  在說服王文善之後,朝中議論開始轉向,宋神宗在三日之內,就收到十餘道上書,皆是批評王文善的。

  拋開真相不談,事情鬧到這一步,王文善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不應該在李四一案還在調查期間,就私下去找張斐,這已經構成干擾司法的罪名,且屬知法犯法。

  同時,此案若繼續查下去,那將會曠日持久,而這將會對朝廷的威信和名譽造成極大的破壞,故此,他們懇請朝廷立刻拿王文善問罪,將其貶黜東京,終結此案。

  今日宋神宗,又如往常一樣,召王安石入宮問策。

  談論一番時政後,宋神宗突然問道:「先生對王司農一案怎麼看?」

  王安石道:「臣也以為該早日結案。」

  宋神宗哦了一聲:「但是朕以為,他們中不少人是做賊心虛啊!」

  王安石點點頭道:「臣也知道,但是繼續查下去,只會逼得他們殊死一搏,可能會將此案變得更加複雜。然而,此案受到不少百姓關注,若讓百姓看到朝廷大臣如此不堪,確實會影響到朝廷的威信和名譽。」

  雖然他也嫉惡如仇,但身居高位,還是要有一些大局觀的,如果此案一直鬧下去,也將會干擾到他變法,而他變法也是要解決這些問題,那才是治本之法,此案鬧到最後,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宋神宗重重嘆了口氣,「可長此下去,國家興盛,從何談起。」

  王安石忙道:「陛下深謀遠慮,乃社稷之福,臣認為若是要改,只能從根上改過來,單單一個案件,只是治標不治本。」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司農寺掌常平倉,涉及到各地賑災事宜,若由心術不正之人把控,這後果不堪設想,如今看來,這司農寺內部已是腐敗不堪,必須要加以整頓。」

  宋神宗一聽就明白過來,問道:「不知先生可有合適的人選。」

  王安石立刻道:「臣以為呂惠卿便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屋稅一事,臣便是交予他去做的,他也表現的非常好,將那繁雜的公務處理的井井有理,而司農寺的公務亦是非常繁瑣,故此臣認為他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司農寺對於他的變法而言是至關重要,若是能趁機拿下,那可真是天助他也。

  宋神宗點點頭。

  ……

  第二日,宋神宗召呂公著入宮,表示張三一案,已經嚴重影響到開封府的日常公務,也影響到朝廷官員的形象,並且表示王文善當初沒有及時規避,有干擾司法之嫌,以至於釀成今日之禍,故打算將其外派到江州做通判。

  這宋朝是刑不上士大夫,一般不犯大錯,那都是貶去外地做官。

  呂公著是長出一口氣。

  陛下聖明!

  呂公著也累了,此案鬧到如今,他都覺得毫無正義感可言,雖然張斐是受害者,但不同於阿雲、李四兩案,這回張斐盡整一些歪門邪道,是滿嘴謊言,今天告完,明天告,這顯然不是要尋求公正,而是要對王文善進行報復。

  趕緊結案吧!

  宋神宗當日就下達一道聖旨,以王文善行為不檢,干擾司法,知法犯法之名,貶其前往江州做通判。

  這個『干擾司法』的罪名是很有講究的,你可以認為王文善對張斐進行威逼利誘,進行報復,這都屬於干擾司法,但你也可以認為他只是私下見了張斐一面。

  也算是給此案一個合理的終結。

  許府。

  「啥?」

  張斐鬱悶道:「這就完了,我可都還沒有盡興啊!」

  許遵問道:「你還想怎樣?」

  張斐訕訕言道:「我只是覺得這懲罰太輕了一點,我被打了一頓,結果換得兇手公費旅遊?」

  公費旅遊?

  許遵好氣又好笑道:「就算證實是他唆使人打得你,也差不多就是這懲罰,況且你還證實不了。」

  張斐道:「那賣官鬻爵,貪污受賄呢?」

  許遵嘆了口氣,沒有做聲。

  王文善還算是可以的,比他更貪的都有,你要不要去告。

  店宅務的貓膩跟司農寺的性質差不多,王安石接手之後,不也是既往不咎嘛。

  其實如魏徵、包拯這種剛正不阿的直臣,也為政治妥協過。

  「當官真好!」

  張斐感慨一聲,又道:「恩公,不知王文善何時離京?」

  許遵詫異道:「你問這個作甚?」

  張斐道:「我要去羞辱他一番。」

  許遵皺眉道:「至於如此嗎?」

  君子都講究點到為止。

  在他看來,這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張斐如實道:「否則的話,我不能出心中這口惡氣。」

  都已經到這份上,還在乎多踩一腳嗎?

  ……

  今日一早,張斐來到南門,親眼見證自己的勝利成果。

  王文善雙目死死盯著張斐,彷彿要將其生吞活剝了,「老夫這回真是看走眼了呀!」

  張斐道:「你不是看走眼了,你是蠢。記得我提醒過王司農,你這瓷器是撞不過我這瓦片的,我當時的態度非常正經,可惜王司農並未放在心上。不,王通判。」

  「你……」王文善氣得是咬牙切齒,「你小子別囂張,老夫還會回來的。」

  北宋文官就這點好,死不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張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道:「現在你都整我不死,三年以後,你認為你還有機會嗎?而且,我不認為你還回得來,畢竟你都這把年紀了。」

  王文善一驚,道:「此話怎講?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

  張斐高深一笑:「一路好走。再會,不,再也不會。」

  言罷,他便轉身離開了。

  他要給王文善心裡留下恐懼的種子,這便是他來此的目的。

  剛剛經過一個轉角,忽聽得一個笑聲,「你小子真是殺人誅心啊!」

  張斐偏頭看去,正是司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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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3章 相見恨晚

  「蝦仁豬心?」

  張斐一臉呆萌地看著司馬光,「司馬大學士,這…這是一道菜名嗎?」

  司馬光走了過來,雖面帶微笑,但銳利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小子就別老夫面前裝嫩了,咱又不是沒交手過。

  張斐尷尬地咳的一聲:「也許……也許司馬大學士說得是殺人誅心,那倒也是,都已經約束了我的爭訟資格,還要打我,對我趕盡殺絕,可真是殺人誅心啊!」

  司馬光呵呵道:「他這就不叫殺人誅心,而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唉…老夫與其共事這麼些年,才發現其心胸恁地狹隘。」

  張斐笑道:「這都怪我身份太卑微,若是高一點,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哈哈!」

  司馬光大笑幾聲,不置可否:「既然你小子看得恁地透徹,為何要將王介甫的一番好意,拒之門外?」

  張斐錯愕道:「什麼拒之門外?」

  司馬光道:「老夫聽說那王介甫本打算舉薦你入仕,卻被你給拒絕了,多少人想當官可還當不了,如此大好機會,你為何不珍惜?」

  張斐神色一愣,半真半假地嘆道:「我一無功名,二無家世,即便入仕,只怕也只能幫人跑跑腿,與其去朝廷自找憋屈,就不如待在市井逍遙自在。」

  「逍遙自在?」

  司馬光搖搖頭道:「你得罪了這麼多人,只怕很難逍遙自在啊!」

  張斐道:「可入得官場,只怕會死得更慘,那茅房邊上的石頭,雖然是又臭又硬,時不時還會絆腳,但沒有人會去碰它的。桌上的瓷杯,雖然精緻,昂貴,但終究難逃被摔碎的命運,比如王司農家裡的瓷杯。」

  司馬光聽得是呵呵直笑,又點點頭:「其實老夫與你的看法一樣,老夫也認為珥筆之民的身份要更加適合現在的你,入得官場,反而會束縛你的才能,不利於你的前途。」

  張斐稍顯疑惑道:「司馬大學士何時這麼關心我了。」

  司馬光瞧他一眼,「怎麼?你認為老夫是那不講道理之人?還是那小肚雞腸之人?」

  「不敢。」張斐轉而又問道:「司馬大學士終於認同了阿雲一案的判決結果?」

  他知道歷史上,司馬光對此案耿耿於懷。

  這也是他與司馬光之間恩怨。

  司馬光哼道:「這你休想,阿雲一案,老夫只是輸了,但不是錯了,你也只是贏了,而非是對的。」

  張斐拱手道:「多謝司馬大學士的諒解,其實我並非是想證明我是對的,我只是想報答救命之恩。」

  司馬光笑著點點頭,「這老夫知道,其實經過最近發生的幾件事,老夫也發現,你小子心腸並不壞,而且小小年紀,就能做到不畏權貴,敢於為公平而爭,著實難能可貴啊,也難怪那許仲途恁地看重你。」

  這老狐狸是在給我灌迷魂湯嗎?張斐笑道:「司馬大學士突然這般誇我,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司馬光呵呵道:「罵你也不是,誇你也不是,你到底想怎樣?」

  張斐忙道:「那還是誇好。」

  司馬光又道:「其實關於李四一案,還有約束爭訟權,以及王文善一案,老夫都是支持你的,同時老夫也希望,你能夠發揮自己的才能,為更多蒙冤百姓伸冤。」

  張斐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嘴上卻是重重嘆了口氣:「我倒也想,只不過我現在連堂都上不了,怎麼為百姓鳴不平。」

  司馬光斜目瞧著他。

  張斐被他瞧得有些心虛,「司馬大學士為何這般看著我?」

  司馬光呵呵道:「王文善都已經被逐出京城,你都還不肯罷休,大清早就趕過來踹上一腳。當初他也只是約束你的爭訟權,你卻搞個房貸,令他夜不能寐,你會願意受這窩囊氣,只怕你已經獲得了那爭訟資格,即便沒有,估計也快了。」

  哇…這老狐狸觀察我多久了。張斐忙道:「司馬大學士太看得起我了,我那都是為了生存,不是為了鬥氣。」

  司馬光道:「好吧!老夫去幫你爭取這訴訟資格,這不過舉手之勞。」

  「啊?那個,無功不受祿,況且這等小事,也不敢勞煩司馬大學士。」張斐嘿嘿笑道。

  他要自己出這口惡氣的,司馬光若幫了,那就不痛快了,關鍵他已經拿到爭訟權了,就看什麼時候給他們一個驚喜。

  司馬光指著張斐,「你小子……」

  他這明顯是在拉攏我,我到底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先不管了,反正我也沒啥可失去的,既然他要拉攏我,那我先把好處要到手再說。

  張斐是一點也不在意被人利用,因為這恰好能夠證明他是有利用價值的,瞄了眼司馬光,嘆道:「就算要回那爭訟資格,我所能做得事,也是很有限的,可能連養家餬口都不夠。」

  司馬光問道:「那你想怎樣?」

  張斐道:「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不太敢做,若是有司馬大學士支持,那小民就不怕了。」

  司馬光道:「什麼想法?」

  張斐道:「計稅。」

  司馬光疑惑地看著他,「計稅?」

  張斐點點頭道:「其實那些刑事案件,一年到頭也沒幾回,不太會危及國家安定。真正引發糾紛的,還是錢,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稅。

  我就想以自己對稅法的了解,去專門幫人計稅,並且給予法律上的擔保,如此便可減輕百姓們的負擔。」

  他說得很隱晦,但是司馬光一聽就明白過來,要是此計能成,將會有限度的降低亂收稅的現象。

  等於是在民間築起一道牆。

  這很妙啊!

  也很符合司馬光的政治理念。

  思索半晌後,司馬光抬頭驚訝地看著張斐,「這是你想到的?」

  張斐點點頭。

  司馬光又問道:「你是怎麼想到的?」

  這往大了說,就是心懷天下,要勝過訴盡天下不平之事。

  張斐訕訕道:「我說了司馬大學士可別笑話我啊!」

  「說!」

  「這世上的大富商,基本上都是大地主,原因很簡單,因為土地能夠種糧食,種桑樹,而食物和布匹,又是人人生活所需,不可缺少,除此之外,還有就是稅亦是不可缺少的。」

  「原來如此!」

  司馬光這才恍然大悟,人人都得交稅,如果有一人出來擔保,並且還能成功,那不得賺瘋了去,頓時再無懷疑,呵呵笑道:「看不出你還挺有做買賣的天賦。」

  「哪裡!哪裡!」張斐憨厚地笑道:「只不過司馬大學士也知道,這並不容易,如果……」

  不等他說完,司馬光就道:「老夫一定支持你,老夫期待此事能夠早日落成。」

  語氣非常堅決。

  張斐忙拱手道:「多謝!多謝!」

  心裡卻在嘀咕,看來他是真的想拉攏我,那到底因為我的才能,還是顏值……

  司馬光瞄了他一眼,突然問道:「對了,有件事老夫一直想向你請教,只是未有找到機會。」

  「不敢!不敢!」張斐忙道:「司馬大學士有話儘管吩咐。」

  語氣聽著就不一樣了。

  司馬光問道:「你當初是如何說服王介甫答應幫房貸擔保的?」

  張斐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司馬光會有此一問,道:「當然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房貸一事,官員得利,商人得利,朝廷也得利,王大學士為國為民,又怎會拒之門外。」

  司馬光撫鬚笑道:「老夫指得不是利弊。」

  「那司馬大學士指的是?」

  「依老夫對王介甫的了解,他應該首先想到的是,朝廷自己幹,而不是將房貸交由商人。」

  看來同行之間不僅僅只有赤裸裸的仇恨,還有勝過夫妻般的知根知底。

  張斐點點頭道:「王大學士的確提過此事。」

  司馬光忙問道:「你又是如何說服他的?」

  張斐如實道:「這主意是我提的,我的要求就是給商人做,王大學士雖然性格執拗,但也是講道理的,如果他拿了我的建議,又不應允我的條件,此非君子所為。」

  司馬光一拍大腿,激動道:「原來如此!」

  張斐詫異地看著司馬光,這有啥好激動的。

  殊不知那些天,司馬光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當時他還以為王安石轉性了,可後來一看,又並非如此,故此他猜測這個主意應該不是王安石自己想的,肯定就是張斐,他又很好奇張斐是怎麼說服王安石的。

  畢竟他很少說服過。

  司馬光倒是沒有注意到張斐的目光,又問道:「如果你答應王介甫,他或許會給你更加豐厚的回報?」

  張斐眸光閃了閃,道:「我能有今日,在於我沒有做過危害國家和百姓的事,如果這事交給朝廷做,那無異於與民爭利,而百姓的利益,就是朝廷的利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說得好!」

  司馬光突然激動了起來,「如此簡單的道理,他王介甫怎就想不明白。」

  張斐故作不知地問道:「此話怎講?」

  「他……」

  司馬光擺擺手,「這與你無關。」說著,他又看了看張斐,眼中充滿著讚賞,只覺相見恨晚,抬手輕輕拍了下張斐的手臂,「只要你謹記今日所言,老夫一定支持你。」

  張斐忙道:「多謝司馬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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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4章 惹不起惹不起

  張斐望著這司馬老頭晃悠悠地背影,是若有所思,他到底是不希望我入朝幫助王安石?還是說想將我拉到他這邊,亦或者是另有目的。

  司馬光的突然籠絡,還真是令張斐有些始料未及,受寵若驚。

  思索半晌,他依舊不敢妄下判斷,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黨爭,將是非常可怕的,關鍵是兩邊都不好選,他目前又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這要是上錯了船,這一生都毀了,且後患無窮,要知道就連那粉絲遍天下的蘇軾也是折戟於此啊!

  「不行!」

  張斐搖搖頭:「雖然我一隻腳已經踏入這漩渦當中,但是我必須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裡,如今我與王安石、司馬光的關係都不錯,為什麼要急於下判斷,這主動權在我,何不先在場外觀望一下,若是入得官場,可就必須得選邊站了。我現在連自己都沒有安頓好,哪有資格去想國家大事。」

  他將此事拋諸腦後,然後往陳家牙鋪行去。

  自遇襲之後,張斐又再住回了許府……不,應該說他從未離開過,那新房他可是一天也未住過。

  雖然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但是張斐也不打算搬去那裡住,第一天搬過去,就被揍,再不迷信的他,也會感到怕怕的。

  但他也不會繼續住在許府,搬走的決心是沒有變的,他現在迫切需要夜生活,這可是穿越者的唯一福利啊!

  來到陳家,見陳懋遷穿著一件嶄新的綠長袍,顯得非常喜慶,不禁問道:「員外今兒有喜嗎?」

  「呵呵!」

  陳懋遷訕訕一笑:「不是什麼大喜事,也就未有給你們下帖子。」

  張斐問道:「過大壽?」

  「不是不是。」

  「那到底是什麼喜事?」

  張斐瞅著陳懋遷左躲右閃,心裡很是納悶,這喜事還怕跟人說嗎?

  陳懋遷咳的一聲:「就…就是最近添了一房妾室。」

  房貸一出,馬家那邊瘋狂地輸出,他陳懋遷是賺得是盆滿缽滿,納妾之喜自也是水到渠成啊!

  你個老色痞,坑了我們的錢,就去找嫩妹,可真是豈有此理。

  張斐想到自己這麼年輕,別說妾室,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可真是羨慕嫉妒恨,酸溜溜道:「員外,你可別什麼都大包大攬,如這種苦力活,交給咱們年輕人幹就行了,沒有必要親力親為。」

  「閣下說笑了。」陳懋遷老臉一紅,趕忙轉移話題道:「不知閣下今日來此,有何貴幹?」

  張斐本來心情還不錯,可見陳懋遷又添妾室,這可是他盼望的生活,心情頓時就不好了,哦了一聲:「我來通知員外一聲,我打算去官府告員外一狀。」

  「什麼?」

  陳懋遷登時嚇得魂不附體。

  就連朝廷官員都被張斐告得離京了,他這一把老骨頭,哪裡經得起張斐折騰啊!

  「誤會啊!」

  陳懋遷趕忙道:「三郎,你先別激動,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沒有!」張斐固執地搖搖頭。

  陳懋遷納悶道:「沒有誤會,你為何突然要告老拙?」

  張斐道:「記得我當初讓你幫我找房子,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安全,可結果呢,我第一天搬進去就被打得鼻青臉腫,你這都不能說是欺騙,你簡直就是在犯罪啊!」

  「這我也不想呀,而且…而且這與我毫無干係啊!」陳懋遷委屈地快要哭了出來。

  你為什麼挨打,你心裡沒數麼,這也能怪到我頭上來。

  張斐淡淡道:「我的確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但為什麼我住在許府的時候,對方沒有報復我?」

  陳懋遷道:「誰敢上許寺事家裡找你麻煩。」

  張斐道:「也就是說,他們也只敢在你租給我的房子裡面報復我?」

  「……」

  陳懋遷深知跟這人爭辯,那只會越辯越有罪,忙道:「三郎,這回就當是老拙對不住你,我另外幫你找一間宅子,租金一定給你最低的,你看可好?」

  張斐道:「如果我再被打?」

  陳懋遷還真就不敢做這個保證,這小子仇人無數,被打那是很正常的呀,突然,他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前些時候那錢御史不是被使派外地為官嘛。」

  張斐錯愕道:「錢御史,我認識嗎?」

  陳懋遷道:「我聽說他就是因為阿雲一案,才被使派到外地去的,所以我以為你知道。」

  「哦…我只是珥筆之人,哪知道這事。」說著,張斐又好奇地問道:「這與我租房有何關係?」

  陳懋遷道:「之前他就住在許府後面,只相隔一條小胡同,他走之後,那房子就落到我手裡。按理來說,那小院可比你之前租的要貴上一倍多,可我還是原價租給你半年,不加你錢,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

  許府後面,那倒是挺安全的。張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陳懋遷又道:「不過這回咱們可得說好,出任何事都不能找我。」

  張斐沒好氣道:「房子若是塌了,我也不能找你。」

  陳懋遷直搖頭道:「那也不能找。」

  「哇……你這太過分了呀!」

  「三郎,我真是怕了,要不我退給你錢,再賠你一倍的錢,你上別家去租吧。」陳懋遷一臉委屈道。

  本是大喜之日,看到張斐,差點變成了大喪之日。

  我…我是不是用力過猛了,搞得自己沒朋友了。張斐呵呵笑道:「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就是想來換個房子,你別這樣好麼。」

  陳懋遷一臉狐疑的看著他:「萬一你不是開玩笑的呢。」

  「行行行,就這間房,不找你,好吧。」

  可說著,張斐又覺得自己虧了,於是道:「要不,你再送我一房妾室,哥們現在還單著呢。」

  陳懋遷傻了。

  半價租給你,還要送一房妾室……

  強盜都沒有你過分啊!

  「開個玩笑。」張斐見陳懋遷瞠目結舌,有些不好意思,又道:「行,就這麼定了,咱們改簽一份契約吧。」

  「不簽,咱們就君子協議。」陳懋遷直搖頭。

  張斐道:「契約都不簽,那怎麼行。」

  陳懋遷搖頭道:「不簽,簽了的話,你就能告我,不簽的話,你就告不了我。」

  「……」

  張斐傻了,「老陳,你別這樣好不,我求你了,我方才真的就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以為打官司那麼簡單,要不簽契約,你隨時可以將我趕出去。」

  陳懋遷更是哭訴道:「我哪有這個膽,要也是你告我,我怎麼敢趕你。」

  張斐神色一變,一本正經道:「你若不跟我立契,我馬上就去告你意圖偷稅漏稅。」

  陳懋遷嚇得哆嗦了一下,「三郎,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我。」

  「行了!」

  張斐也累了,「你別鬧了,也老大不小了,快點搞定,你還嫌我不夠煩嘛。」

  在張斐的威逼利誘之下,陳懋遷含淚又跟他簽訂一份租聘契約,就三頁紙,他愣是看了整整一個時辰,又討論了一個時辰,確定無誤,才讓張斐簽字。

  至於房子,張斐還沒有看,不過那坊住著的多半都是官員,宅子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而且如今都是現房,屬於那種拎包入住。

  陳懋遷也真是送佛送到西,當日還立刻派人去打掃一番,看看有沒有賊人藏匿,順便將所缺的日常用品給補上,真是超規格服務。

  這回張斐是真不好意思再跟許遵道別,只是吃晚飯的時候說了一聲。

  許遵對此也非常滿意,住在邊上,也有個照應。

  一日後。

  許府,後門。

  「你也真是的,哪有放著前門不走,走後門的,這到底也是搬新家。」

  許芷倩神色怪異地看著張斐。

  張斐沒好氣道:「上回就是走得前門,直接見血,這後門雖然小,但貴在安全,再怎麼走也不會出事啊!」

  許芷倩笑道:「你們珥筆都是這般找理由的嘛,你被打跟前門---」

  「你閉嘴。」

  張斐瞪了眼許芷倩一眼,「都還沒說你這烏鴉嘴呢,你還敢說。我回去啦。」

  說罷,他便竄出後門,不給許芷倩說話的機會。

  許芷倩只覺莫大的委屈,狠狠一跺腳,「分明就你自己那張嘴好惹是生非,卻怪到我頭上來。好好好,你說我烏鴉嘴,那我就詛咒你再被打。」

  說著,她又小聲嘀咕道:「我就不信,還真能靈驗。」

  ……

  為什麼選後門走,近啊!

  對面就是他住宅的後門。

  兩步遠,便從許家後門入得新家。

  看著那只供坐著聊天小後院,張斐嘖了一聲:「小是小了一點,但是貴在安全,這裡左鄰右舍非富即貴,我就不信誰還敢上門打我。」

  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一黑。

  又來?

  張斐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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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5章 虛驚一場

  這真是……

  搬個新家咋就這麼難呢。

  張斐真是無語了。

  但是……但是救命還是要喊的。

  他剛準備按照慣例大喊救命,忽覺身子一輕……

  咦?怎麼沒有打我?呀!不好!莫不是要帶我去別的地方,殺人滅口。

  越想越怕的張斐,不由得劇烈掙扎起來,剛準備喊救命,忽覺自己又被放了下來,未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一亮,由於時間太短,都還不覺光芒刺眼,只見他如今身在自己宅院的廳堂裡面,正座上坐著一個公子哥,正是那衙內曹棟棟。

  李四則是被他身邊的濤子給摁著肩膀,屬實是欺負老實人啊!

  「衙內?」

  張斐當即傻眼了。

  曹棟棟登時激動道:「你還記得本衙內呀!」

  張斐也激動了起來:「衙內,你這是幹什麼呀?惡作劇嗎?這可一點也不好笑。」

  這微操玩的,他真心有些看不懂。

  「嚇你。」

  「嚇我?」

  張斐懵了。

  曹棟棟道:「你之前答應本衙內,要幫本公子打官司的,這些天,你要啥我就給啥,可這都過去多少日了,你就只顧著弄你自己的事,還搬了新家,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嘛。」

  張斐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問道:「怎麼過得?」

  「我都沒有心情跟小馬他們去喝酒了。」曹棟棟又是委屈,又是憤怒。

  「這麼慘嗎?」

  「你說呢。那邊林飛時不時就來問我,我這哪有心情喝酒。」

  「可是我上回聽小馬說,那日你們還去了飄香樓喝花酒?」

  「就…就是那日我才發現我沒心情喝酒的。」

  「哦……誤會!」

  張斐道:「這純屬是誤會。」

  曹棟棟哼道:「什麼誤會,你分明就是沒有將我的事放在心上,我今兒要不嚇嚇你,你轉身又得將我給忘了。」

  那個婆娘到底在搞什麼鬼?張斐心裡暗罵一句,嘴上卻是重重嘆了口氣:「衙內,這真的是誤會,其實我一直都在幫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曹棟棟狐疑瞧他一眼:「此話怎講?」

  張斐道:「我就是故意拖著的。」

  「你說甚麼?」

  「你先別急,且聽我說完。」張斐道:「其實現在我已經能夠保證在堂上不輸。」

  曹棟棟激動道:「那還拖著作甚,我現在去罵他一頓,然後咱們上堂爭個清白。」

  他被一個教頭威脅了這麼久,這口惡氣都快發酵成酒氣了,一直盼著,能夠與那林飛撕破臉皮,好好罵他一頓。

  張斐道:「但是衙內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打贏官司,而且還要令太皇太后與太后都不責怪衙內。」

  曹棟棟身子微微顫抖了下,語氣頓時變得卑微起來,「那是那是你可有想到辦法。」

  「有!」

  張斐道:「但還有些細節需要完善,這事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曹棟棟直點頭道:「是的,是的,一定要萬無一失。」

  張斐又道:「所以,就還請衙內再等幾日。」

  曹棟棟瞄他一眼,謹慎地問道:「又得等多久?」

  張斐給了他一個充滿自信地微笑,「衙內放心,我會盡快安排妥當,馬上就會有消息的,若是再這般催我,萬一漏了某個細節,可能就會前功盡棄。」

  曹棟棟審視他一番,「那我就再信你一回?」

  張斐笑道:「衙內儘管放心就是了,那王司農我都不怕,還搞不定這一個小小教頭。」

  「那倒是的。」

  曹棟棟連連點頭,「就連我爹都說,你這廝簡直就是一個潑皮無賴,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可真是怪哉!」

  「……」

  「衙內還有事嗎?」

  「沒了。」

  「那就趕緊回去吧。」

  「你這搬新家,不請我喝一杯嗎?」

  「衙內不是沒心情喝酒嗎?」

  「現在有了。」

  「找小馬去。」

  一刻鐘後……

  吱呀一聲,後門打開來,一個漢子探出腦袋來,左右瞧了瞧,又回頭道:「衙內,沒人。」

  「走!」

  只見曹棟棟帶著他的閒漢魚貫而出,很快就消失在胡同盡頭。

  隨後出現在門口的張斐,搖頭嘆了口氣,「真是連口氣都不讓人喘。」

  正準備關門時,忽見對面那扇門開了。

  只見許芷倩出現在門口,見張斐瞪來,她忙道:「不關我的事,我可沒有詛咒你。」

  原來方才說著說著,她自己也有些害怕,於是打算過去瞧瞧,結果正好瞧見張斐被麻布袋罩住,幸虧她認識其中一個人乃是曹棟棟身邊的閒漢,這才沒有將這誤會鬧大。

  張斐愣了愣,問道:「你在說什麼?」

  許芷倩美目眨了眨,反問:「你又在瞪什麼?」

  「我在瞪什麼?」張斐當即氣不打一處來,「雖然這回跟你的烏鴉嘴無關,但也是因為你拖這麼久,弄得衙內都找上門來,我不會怪他,他是客戶,他理應生氣。」

  許芷倩略顯愧疚道:「抱歉……」

  張斐一揮手道:「別抱歉,我要得是理由,第一個案子給你,你就弄這麼久,你到底想要幹麼?」

  許芷倩囁嚅著,「那……那林夫人的消息已經送來了。」

  張斐眉頭一皺,「你為何沒有跟我說?」

  「我整理好之後就會給你送去。」說著,許芷倩偷偷瞄了眼張斐,又道:「其實……其實她也是一個可憐之人。」

  張斐擺擺手:「先別說這些,我這裡不是尋情記,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辦?」

  許芷倩遲疑少許,道:「我…我想去勸說那林教頭放棄勒索曹衙內。」

  張斐稍稍皺眉,「為什麼?」

  「因為……」

  許芷倩咬了咬唇,囁嚅了好一會兒,她才道:「因為一旦上堂,林教頭將面臨極其嚴重的後果,這不是簡單的敲詐勒索,那曹衙內可是皇親國戚,其父親又是步軍副都指揮使。」

  張斐道:「這是他罪有應得。」

  許芷倩道:「是,這是他罪有應得,但又是什麼逼著他走上這條路,他幾番不顧性命,為我大宋立下汗馬功勞,就連妻兒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得到合理的獎賞,反倒是那些官宦子弟,憑藉著家世,步步高陞,這才導致他鋌而走險。」

  張斐嘆了口氣,「其實你一直都不是站在公平公正的這一邊,你只是站在弱勢的一邊,如果犯罪的是衙內,你一定不會這麼說。」

  「我……」

  許芷倩抿了下唇,突然問道:「那阿雲一案又怎麼說?」

  張斐道:「我說過,我那是為了報恩,而不是可憐她,或者同情她,任何情況下,我都會在律法的允許下,去捍衛我客戶的一切權益,這就是我的原則。」

  許芷倩道:「我也是。」

  張斐笑道:「洗耳恭聽。」

  許芷倩道:「只要這事鬧大,不管怎麼樣,對曹家的名聲都不好,也會影響到二位太后,如果我能夠勸說林飛懸崖勒馬,息事寧人,對衙內豈不是更好。」

  張斐笑道:「所以我也沒有拒絕你的建議。」

  許芷倩愣了愣,驚喜道:「你答應讓我去勸說林飛?」

  「如果你有信心,當然可以去嘗試一下。」張斐道:「這世上就沒有穩贏的官司,在公堂之上,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如果能夠避免走到這一步,對於衙內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哦,對所有人都是。」

  許芷倩道:「可是一旦我去勸說林教頭,他勢必會知道曹衙內是騙他的。」

  張斐點點頭道:「是的。這是有風險性的,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們的勝券的確要大那麼一點點,可是如果你能夠成功,那我們將收穫甚多,畢竟這涉及到皇室,低調處理是非常符合我們客戶的最大利益,就算是我自己做,我也會去嘗試的,這也應該是我們珥筆之人信條。」

  許芷倩只覺受到莫大的鼓勵,激動地看著張斐,「謝謝。」

  張斐笑道:「祝你成功。」

  言罷,便轉身回去了。

  回到院內,他便叫來李四。

  「三哥,有啥吩咐?」

  「你去一趟馬家,讓小馬過來一趟。」

  「是。」

  張斐撓撓頭,「還是得做兩手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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