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鳥村] 唯我獨法 (連載中)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章 世界挑戰時

    斯坦福大學的克林漢姆使勁的揪著頭髮。他的身旁是兩位FBI探員，板直的黑西裝，能勒死人的紅色條紋領帶，鼓囊囊的腰間配槍，雙手豎立兩眼炯炯。

    兩人也在死命的盯著螢幕，雖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克林漢姆經常為美國政府工作，處理一些政府公務員無能力處理的事件，例如現在。他需要將弄亂北美的“兇手”抓獲。這原本應該是件簡單的工作，他不用真的戰勝那名駭客，只要查到它的大致位置，其所使用的IP區段等等一切資訊均可，自然會有聯邦探員們拿著搜查令在本國或其他國家，做好剩下的事兒。

    可是今天，情況有些不太一樣。

    東八區時間17點整。

    克林漢姆汗流浹背的道：“我丟失他了。他沒有行動了。”

    “他會攻擊哪里？還是北美？”FBI探員更敏感於位置。

    克林漢姆用潔白的襯衫擦拭著額頭，歎了口氣道：“我們目前知道的僅僅是，他在亞洲，至於他的攻擊方向，您知道，這是網路世界，真正的網路，可能是任何地方。”

    “我可不能向BOSS說他在攻擊任何地方。”探員氣憤的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他很討厭做技術人員的保姆。

    稍停了一下，探員繼續問道：“你說他沒有出現了，是停止了？還是被別人做掉了？”

    雖然美國受創最重，但仍有可能，其他國家或個體率先發現了這個“兇手”，並消滅了它。

    克林漢姆繼續擦汗，繼續搖頭。

    “我有很壞的預感。”另一名探員將手放在了槍上，一如他平時遇到危險那樣。

    克林漢姆聳聳肩。

    “我要停止他所使用的伺服器，凡是他所使用過的。”另一名探員突然斬釘截鐵的道。

    “他至少有20台肉雞，都在外國，再加上入侵成功的好幾十台伺服器……”克林漢姆無奈的道：“你不能讓外國政府中止他們的伺服器，而且命令的時間，足夠他佔領更多伺服器了，他就像是一隻病毒，是不能依靠手工殺絕的。”

    “我不能讓他繼續下去了，他甚至試圖獲得我們的超級電腦，你知道那裏有什麼嗎？”探員幾乎是吼了起來。

    克林漢姆一下子站了起來，用較小但肯定的語氣道：“先生，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超級電腦裏有什麼。我向你保證，就算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駭客，想獲得超級電腦，也得準備好幾年，那時候技術又會革新了……所以，超級電腦不可能被入侵。”

    說到最後一句，他微微有些心虛，但卻強自抬起頭來，擺出確定的架勢。

    探員久久不說話。

    克林漢姆坐了回去，定定神，繼續努力工作起來。

    他觀察的範圍更廣，借用的資源更多，分析的內容更繁雜……

    但沒有任何用處。

    東八區時間17點15分，美國威斯康辛州電站伺服器遭到攻擊，它是三分鐘內第40台遭到攻擊的伺服器。此刻，除了美國人痛恨的陌生駭客外，許多知名駭客亦加入了亂戰的浪潮中。故而除了少數幾個人以外，沒有人對此予以關心。

    斯坦福大學的克林漢姆看到了即時報告，他僅僅嘟囔了一句“倒楣鬼”們，便將報告丟在了一邊。今天過的實在是糟透了，區區一所電站伺服器，又有什麼。看看威斯康辛州立大學崩潰的伺服器，興許會有劫後餘生的快樂。

    全美少說有40個安全專家看到了它，可予以重視的，沒有一個。

    直到，一分鐘後。

    克林漢姆猛然想到什麼，急匆匆的要調去資料的時候，螢幕右方的警示燈閃爍起來。

    聯邦探員立刻問道：“怎麼回事？”

    “海妖被侵入。”

    “海妖不是斷開物理鏈結了嗎？”

    “它沒有和電站伺服器斷開。應該說，電站伺服器是在單獨的局域網中，和超級電腦配套，海妖自己的供電系統僅在緊急狀態下才被使用……”克林漢姆忙不遲疑的想去補救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那FBI探員幾近瘋狂的喊道：“現在難道還不是緊急狀態？”

    “緊急狀態是有嚴格的規定的，戰爭，自然災害……”克林漢姆一句話說不清楚，同時自己也覺得荒謬，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警示燈不斷的閃爍，始終沒有間歇。

    無數的安全專家，開始投身於這一場戰鬥中來，也許是最後一場戰鬥。

    無數的電腦天才，開始關注這一張戰鬥，並自發的為之起名“世界挑戰時”。

    通過尋找海妖最薄弱的環節，有針對性的下手，終於讓陳易侵入了一台超級電腦當中。

    一種前所未有的，專門針對超級電腦的奇怪病毒，開始在“海妖”體內肆虐。

    兩分鐘後，海妖的管理員密碼被自動修改。

    東八區17點15分，敏捷卷軸效果停止。

    東八區17點17分，智力卷軸效果停止。

    東八區17點19分，複製卷軸效果截止。

    陳易幾乎癱軟的浮在椅子上，在短短的3個小時內，他不僅使用了4級卷軸，而且連續使用了數張敏捷卷軸和智力卷軸，儘管把精力回復藥水當礦泉水喝，但也絕對超過了極限。

    他勉強抬抬頭，正好看見陳容熙把一雙月亮似的眼睛，瞪成了太陽一般大。

    陳易不由笑道：“怎麼了？沒看出二哥是武林高手吧。”

    他調侃的語氣並不能讓氣氛鬆弛，對於深諳編程的陳容熙來說，沒有停頓的完成了上千行代碼，數千行，上萬行的代碼，絕對是不可想像的，更別說他最後編寫的那個短小卻極其複雜的程式。

    直到現在，她尤在回味。

    至於小宇，基礎較差的他，早就懵懵懂懂的，成了看熱鬧的一員。

    只有林秀麗，唯恐天下不亂的叫了起來“網上都亂套了。不管是門戶網站還是網路社區之類的東西，現在都是一團亂麻，視頻放不出來，圖片打叉，可惜不能告訴別人是我們做的。”

    小宇聽見連忙道：“今天的事，誰都不許說。”

    眾人皆點頭。能走到一塊的，家世即便比不上陳家，亦差不到哪里去，可供炫耀的事兒太多，為此將自己搭進去，那就太過傻缺了。另一方面，同是電腦社團的團員們，能夠親眼見到夢想中的世界級駭客攻防戰，著實比電影過癮太多。

    大家臉都漲的通紅，看陳易的眼神都不同了。

    韓婕這時將一盤燒烤拼盤端了上來，笑道：“看你剛才打字累壞了吧。你一直在喝的是什麼飲料？”

    “呃……胡蘿蔔口味的礦泉水，唐古喇山。”陳易頭腦不清，幾近語無倫次。

    “口味真獨特。”韓婕笑笑，又倒了點果汁，放在他面前桌上道：“看見你一直喝那……礦泉水，換個味道吧。”

    大哥電腦懂的不多，沒看出門道，依然覺得熱鬧，笑道：“喝了那麼多水，還喝果汁，會不會漲肚？”

    他的軍人身份，令其國際使命感甚低，其實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大的混亂。

    陳易悶著頭喝果汁，笑著不說話。

    剛才發生的事，對其而言，也像是做夢一般。現在回憶起來，方覺得心驚肉跳。

    侵入一台超級電腦，那是什麼概念？

    用最俗的方式形容，這至少是價值10億美金的資源。就算是以美國人的富裕，有數的超級電腦，也通通用在和國防、金融和研究等少數領域，每年用在超級計算機身上的安全費用，總數亦不止10億。

    陳易右手不自覺的在大腿上劃了起來，那是在重複“海妖”被修改的密碼。

    小妹用麥哲猴的眼神，崇拜的望著二哥，半天惡狠狠的對小宇道：“這局算我贏了吧？”

    那叫小宇的男生像是只被遺棄的猴子，眼淚巴巴的望望陳易，又望望小妹，半天道：“不是你自己入侵成功的，最後一個條件不算。”

    最後一個條件，即是“讓失敗者做一件事”的條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寬泛的賭注出現在陸地上，瞬間像感冒一般席捲了半個世界。

    小妹堅定的像是布爾什維克，豎起一根手指道：“不是男人。”

    說著，手指彎了彎。

    男生的臉都綠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江甯大學電腦社團的常務副社長了，下次對浮山平臺的入侵，也將由我負責。小宇，你是第二副社長。”小妹耳濡目染，連常務副社長的名詞都出來了。

    江甯大學的社團社長，需要由學校來任命，時至今日名不副實，所謂的副社長，已是實際上的社長了。

    小宇苦著臉，腦袋左轉右轉的，想要尋個同盟軍，口中則道：“你都不是江甯大學的學生……”

    “前面不說，我去辦個假證好了。”陳容熙笑嘻嘻踮起腳，拍拍男生的頭，道：“願賭服輸，男人乾脆點。就這麼定了，大家開始燒烤吧。”

    在她的帶領下，女孩子們都跑去了燒烤攤，還有人去拿冰啤酒。

    在女生們的帶領下，男生們都跑去了燒烤攤，還有人去幫忙拿冰啤酒。

    現場就留下陳家兄弟和小宇，陳衡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道：“習慣就好。”

    陳易依舊在大腿上畫圈圈，腦中不斷的復述留給自己的後門。失去技能複製卷軸的威能後，他再無法確定成功與否，只能待以後來證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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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海妖之主波塞冬

    威斯康辛州立大學，麥迪森分校一片兵荒馬亂。

    這所有百年歷史的名校，經歷過很多此恐慌——美墨戰爭，南北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但它們和校園沒有絲毫的關係。

    超級電腦失去控制，才是真正與之切身利益相關的。

    正處在關鍵實驗中的教授們，有關鍵資料留在電腦中的外校研究員們，借用電腦的國家安全機構，紛至遝來。

    密歇根湖畔，從未如此的熱鬧。

    校長被吵的不勝其擾，不得不在早晨，就來到電腦中心，紅著眼睛命令那些安全專家們道：“今天晚上之前，必須要恢復海妖的正常運行。”

    為首的哈克教授，用更紅的眼睛望向後方道：“政府不允許我們重啟海妖，不能重啟，就不能恢復控制權。”

    以政府專家出現的克林漢姆聽到，悶聲道：“重啟海妖，可能會做了波塞冬想做而未能做的事情，那等於徹底解除了海妖的防禦，我們雖然能因此重新獲得它的控制權，但誰知道會留有什麼隱患。”

    剛下飛機的克林漢姆風塵僕僕，他將被騙的憤怒深藏在心。

    “你說誰是波塞冬？”校長皺眉。

    克林漢姆被他的跳躍思維閃開，期期艾艾的道：“他控制了海妖，那就叫波塞冬。”

    說的自然是正在燒卷軸的陳易了。

    對於安全專家們來說，駭客像是戰友多過敵手。所有的一切都屬於內部競爭，漂亮的綽號亦是必備的。

    “是個好名字，但不該給他。”校長說的有些咬牙切齒，接著斟酌了一番語氣，道：“我命令重啟海妖，除非你能確定隱患是什麼。”

    “我不允許。”匆匆趕來的聯邦官員說話慢條斯理，道：“海妖的所有權屬於美國政府，並非是威斯康辛州立大學……”

    “做為威斯康辛州立大學的校長……”

    “公立大學並不能證明你們對政府財產擁有管轄權。”聯邦官員斷然對克林漢姆道：“找到隱患，然後再重啟。”

    校長哼了一聲，道：“海妖身負無數國防部項目，僅麥迪森分校有17個，如果你拒絕我們使用海妖，那麼所有項目都將終止。而且我相信，其他分校會有相同的選擇。”

    公立大學的校長，一旦就任，權力相當之大，尤其是名校中人，視名譽為最大財富。只要有名譽，他們出可做社會名流，入可為內閣大臣，比起名利場中的官員，更有著異乎尋常的壓力。

    他得不得認真考慮校長的建議，並將頭扭向克林漢姆，道：“重啟還要的風險具體有哪些？”

    克林漢姆定定神，道：“重啟中的超級電腦，會重新載入它在正常運行中不會使用的模組，這些模組是波塞冬接觸不到的，這是個非常狡猾的對手，如果他留在電腦中的病毒仍然存在，可能會有比丟失密碼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例如？”

    “後門程式。記錄我們修改的所有密碼。”

    雖然克林漢姆所說的是很嚴重問題，但哈克教授很不樂意自己的工作被人猜來猜去，橫插一腳道：“是你主持清理病毒的，是你宣佈病毒已清理乾淨的，現在你又說仍然存在？”

    克林漢姆登時語塞。

    如此僵持到下午時分，眼看著忙碌的先生們毫無成果，政府官員終於退讓道：“再仔細檢查一遍海妖，重新啟動，恢復控制。”

    一台超級電腦損失24小時的時間，代價極為昂貴，僅憑著懷疑，實在是不能繼續了。

    克林漢姆很不樂意的答應了，所謂的檢查，僅僅是走形式而已。現在的“海妖”純粹是一頭擱淺的鯨魚，想要吃肉可以，想要命令它回歸海洋是絕無可能。連管理員密碼都沒有，他能檢查多少東西。

    2個小時候，海妖被完全斷網，肢解開機。二十餘名工作人員，開始對不同的部位進行檢測。

    同時，3名安全專家組成的小組，開始利用兩台大型伺服器，破解海妖的密碼。由於接觸了它大部分的硬體和軟體安全防護措施，密碼破解進行的頗為順利。

    一會兒，克林漢姆就過來報告道：“8小時左右，我們就能重新控制海妖了。”

    校長不喜歡他，語帶諷刺的道：“不錯，那個駭客用了多久？”

    言下之意，對方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都能短時間獲得海妖的控制權。

    連聯邦官員臉上都露出怪怪的笑，不得不又擋了回去。

    克林漢姆冷了臉，莫能兩可的“是”了一聲，轉身走了。

    超級電腦在三名安全專家的指導下，緩慢開機，發出各種奇怪的響聲，如同一隻便秘的大象。

    克林漢姆緊張的汗都留了下來。他忍不住對旁邊的人道：“我有很強的預感，會出事的……”

    他的用於很有雙關性，剛剛進門的女博士生立刻豎起了警惕的眼神。

    克林漢姆愣了愣，隨之想起什麼似的，苦笑著對虛空道：“我真是太傻了。假如波塞冬成功了，我們自然不會知道，因為是後門程式；假如波塞冬失敗了，我們也不會知道，因為不存在後門程式，看來我是輸定了。”

    女博士生已經將手放在了包內的防狼噴霧上。

    哈克教授同情的看了看克林漢姆，大手一揮，宣佈主機啟動。

    與此同時，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程式，悄無聲息的從角落裏溜出來，順著重啟的大量資料流程，藏在了核心程式中。

    那是陳易用技能複製卷軸，外加智力卷軸合力才完成的小東西，功能不多，卻用處很大。

    它靜靜地等待著發揮作用的時刻。

    就在不可能事件真正發生，就在全世界為網路服務而憂心忡忡，就在北美聚焦威斯康辛州的時候，它的始作俑者，卻不得不在小妹的逼迫下，參觀江甯大學的校園環境。當然，最主要的是參觀江甯大學的電腦社團，並給她鎮場子。

    經過前兩天的事情之後，小宇等人幾乎天天將“高手”掛在嘴邊，恨不得拜倒于陳家門前。故而有陳易在場，陳容熙的副社長職位才有機會掛上常務的頭銜。

    這是陳易第三次進入江甯大學。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洋帥哥

    江甯大學的百年歷史，將幼小樹苗熬成了株株老槐，將寬敞的陽光大道熬成了寂靜的情人小徑。

    在很多人眼中，鬱鬱蔥蔥的林蔭路變的深幽，占地廣闊的教學樓變的威嚴，清澈的湖水變的寂寞……

    小宇打點著十二萬分精神，以五星級飯店應聘者的水準，將兩人帶入一棟小二樓前，向狐疑的陳易介紹道：“別看這棟樓老舊，其他社團都羨慕我們呢。獨門獨戶，現代化裝修，電子設備齊全，想睡在裏面都行。不是核心成員，平時都沒機會來。”

    門打開來，裏面果然改造的很現代化。看著整套的音響設備，少說60寸以上的液晶螢幕，除了地上尚未清掃乾淨的果皮紙屑，倒是很看得過去。陳易轉念一想，挑眉道：“怕是你們自己出錢裝修的吧？”

    “鐵公雞不拔毛，只好拔自己的了。”小宇尷尬笑笑：“看裏面的，我們雖然沒有超級電腦鏈結，但大型機的資源還是有的……”

    “要提前三天報備，填寫拳頭厚的單子，一次最多用兩小時。”林秀麗拆臺道：“學校就是給個名義，真的要用東西，全得靠自己。”

    陳易“哦”了一聲，隨即眯眼笑道：“你們給我解釋這麼細有什麼用啊。”

    “你不是要來江甯大學？”林秀麗反而奇道。

    “還不一定能不能來……”陳易搖搖頭，沖著小妹道：“你怎麼樣？住在這裏？”

    最後一句，當然是開玩笑的。

    幾個剛從樓上鑽出來的小夥子，聽見嚇的連忙鑽了回去。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陳容熙的名字，早從小宇等人口中領教了。

    小妹倒是不以為意的背著手，點頭道：“不錯不錯，我可以和韓婕住在這裏。”

    韓婕常來陳家走動，兩人關係極為親密。

    不過，比起小妹的百無禁忌，韓婕卻只能擺手道：“我才不住在這裏呢。”

    “韓小姐尊軀，哪怕在逼仄之屋，亦會蓬蓽生輝。”說話的人用詞古怪，一看之下，竟是個洋人。

    高鼻深目，腿長臂長，虎背熊腰，還是個高大帥氣的洋人。

    來人的插話，讓陳易微微皺眉，徵詢的目光轉向小妹。

    後者亦不知道，攤開手做無奈狀。

    倒是韓婕，輕笑兩聲，大大方方的介紹道：“各位，這位是斯坦尼克，天主教徒。斯坦尼克，這位是小宇，陳容熙你見過了，還有陳易……”

    “義大利人吧？經常聽意甲球員的名字。”小宇熟絡的走上前去。

    “梵蒂岡人。”洋帥哥皮膚白皙，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體型標準，仿佛電影中人。他的臉上始終帶著陽光的笑容，右手伸出，乾淨而纖細，有種貴氣在遊動的感覺。再加上謙遜的動作，登時從懂得禮貌變成了平易近人。

    陳易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家老爺子平生最恨洋人。在其影響下，陳易將世界上的人分成三種：中國人，外國人和洋人。

    非我族類，凡是喜歡的謂之“外國人”；凡是討厭的，則謂之“洋人”。

    毫無疑問，長相帥氣的非中國人類，幾乎一定是洋人了。至於梵蒂岡什麼的，彈丸之國，並未引起他的注意。

    陳易不屑的轉開了腦袋，洋帥哥同樣沒將其他人放在首位，只是彬彬有禮的來到韓婕面前，露出人類主宰型精英的笑容，道：“月前一別，仿若隔世。借著考察團的機會，我來到江寧，飛機一停，就來找你，希望有機會邀請您參加使團晚宴。”

    他的遣詞造句依然怪怪的，但卻有股真誠的味道。站在韓婕身後的女孩子兩眼直冒星星，雙手托胸，只差催促她答應，就連剛剛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宅男們，亦是用崇拜的眼神望著洋大人，只覺得對方語氣動作無不精選，連忙暗記於心，以待學習。

    韓婕面露微笑，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卻轉過頭來對陳易道：“你晚上有事嗎？一起參加使團晚宴如何？”

    洋帥哥顯然沒料到樹上掉下一隻程咬金，連忙道：“韓小姐，使團晚宴有嚴格的規定，必須是貴族才能參加。我中國話說的不好，請別介意，您的父親相當於議員或主教，您才能參加。”

    他借中文不好的理由，卻將限制都提了出來，可以說是相當不願意陳易參加晚宴了。畢竟晚宴的名額有限，目的明確，邀請的女生自帶舞伴，還真有些尷尬。

    韓婕不悅的道：“中國是沒有貴族的，我和陳易身份平等，你要道歉。”

    洋帥哥愣了一下，旋即認可的點頭道：“既然你這麼說，那一定是我的錯。陳先生，請接受我的道歉。”

    他說著，深深一躬面向陳易。

    如此表現，不僅未失面子，更要有印象分加成。

    陳易不用回頭，都能聽到脖子後面的吸氣聲，那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三個女生，正幻化為白蛇，一副遇見許仙似的興奮吐舌頭聲。

    小宇一見，連忙擋在門前，挺胸抬頭道：“這裏是電腦協會的地盤，你們不能進來……”

    打頭的“白蛇”拽了他一把，騰出了看帥哥的空間。

    看起來，這塊地盤已不是小宇能做主的了。

    被這麼一打岔，陳易也收拾心情，微微一點頭，道：“我們晚上會一起參加使團晚宴的，斯坦尼克先生。”

    “我們”當然是包括了他和韓婕。

    論風度儀態，洋帥哥久經考驗，相當於選秀佳麗中的頭牌。陳易有一是一，雖不能做花魁，倒不會顯的遜色太多。

    陳容熙像是不認識似的盯著二哥。在她的印象裏，陳易從來都是大剌剌的模樣，沒想到站在國際友人面前，竟也是有模有樣的。

    姿態來源於自信。位卑則屈膝，位尊則昂首，幾個月前的陳易雖然是江寧頂級紈絝，終究是紈絝一位。哪里比得上現在，手握數種卷軸，讓他自信滿滿，毫不怯弱於任何一人。

    斯坦尼克觀人無數，對陳易的表現也暗加讚賞，於是伸手道：“陳先生的風度，定然是貴族出身，使團晚宴，您會喜歡的。”

    說完，他又面向小宇，化解其尷尬道：“電腦協會……我可以參觀嗎？”

    小宇略有黯淡的表情登時揚起，沒口子的答應道：“沒問題沒問題，我來做解說，我們現在就在電腦協會內，你現在看到的是協會的主要工作間……”

    陳易乾脆翻起了眼皮，看小宇那一副謙卑的任人欺淩的小受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給教皇做導遊。

    陳容熙擺了個鬼臉，低聲向他道：“是不是感覺被無視了？”

    “是你感覺被無視了吧。”陳易挑起眉毛，笑道：“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你的加冕儀式，看來是沒機會舉行了。”

    陳容熙哼了一聲，隨之小聲道：“我早就想好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們黑掉協會的主機，他們就服氣了。”

    “不管幾不休，都是你一個。”陳易可沒有第二個技能複製卷軸了，現在他就是貼上智力卷軸，依然是非典型性駭客，俗稱玩家的貨色。

    兄妹兩個說著話，磨磨蹭蹭的落在了後面。

    陳容熙偷偷拿出一個她的筆記本，開始了掃描等先期工作。

    陳易看她興奮的模樣不由搖頭，同時心下亦有些癢癢。

    他多少有些懷念，當日大殺四方的情懷，以及掌控世界的感覺。

    不知，當日最後時刻，栽種在“海妖”中的小程式，是否發揮了作用。

    陳易一時間遐想連篇。掌握一台超級電腦的管理員密碼，與借用一台超級電腦的某個終端許可權，可是天壤之別。

    “哪里有我能用的電腦？”他不由問道。

    “終於忍不住了？”陳容熙笑的像鑽進米袋的老鼠，抖手塞給他一個輕薄筆記本，道：“可別弄壞了，它跟我許多年了。”

    陳易嗯了一聲，笨手笨腳的掀開蓋子。

    沒有了技能複製卷軸，他現在只能按照記憶中的步驟，一點點的來了。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洋人

    威斯康辛州超級電腦中心，工作人員們正在緊張的調試程式。

    “海妖”經歷了一個糟糕的週末，而它的維護者們，經歷的儼然如同噩夢。

    大量的資料遺失且不去說，光是為了讓非正常關閉的系統恢復正常，就用去了兩個工作日的時間。更別提拆解硬體，重置功能區間等等瑣事。

    哈克教授幾乎吃住在了中心，忙的如同剛剛創業的小蜜蜂。而他心中亦非常清楚，無論自己付出多大的努力，采來的蜜汁都只能供他人食用。自己多半會頂著終身教授的牌子，在某個實驗樓內終老。

    儘管如此，哈克依然堅持守在了這裏，希望用努力來彌補天賦的不足——雖然相對于常人，他早已是世界上最頂尖天賦的一群人。

    但人上有人的道理，越是世界尖端的人越能理解。

    立于巔峰，方知天有多高。

    “給我杯水。”盯了兩個小時圖紙的哈克，伸手喊了一聲，同時揉著眼睛。

    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一些紅燈忽然閃了起來，隨之迅速熄滅，那代表著與外部存在資訊交換。草木皆兵的他立刻站了起來，揮手道：“有什麼問題嗎？”

    接著，他似乎想起什麼，吼道：“連接外部網路了嗎？”

    一名工作人員大聲回道：“已經連接輔助中心，是否連接外部網路……”

    超級電腦輔助中心，是超級電腦的延展部分，它本身依然是內網，有著嚴格的防火牆等安全措施。外部網路則包括了其他學校和研究機構的內網——只有連接了它們，耗資巨大的超級電腦才有用武之地。至於狹義上的互聯網，他們是不會主動連接的。

    偌大的操作大廳內，似乎有回音響起。

    哈克覺得不對，想要中止又提不出理由，只得道：“再次檢查所有安全設置，有任何變動都通知我，任何變動。”

    幾名專家翻著眼皮答應了。他們能理解哈克的巨大壓力，卻不願一遍，兩遍，三遍的檢查同樣的東西。

    哈克教授忙忙的開始尋找問題，超級電腦不同于普通的家庭電腦，哪怕是一塊積體電路版的溫度，理論上都能夠監測，但龐大如山，佔據整幢樓的機器，監測資料永遠是太多，而非太少。

    最終，聯邦官員的限令在前，哈克不得不命令恢復“海妖”的正常工作狀態。

    此時，距離“波塞冬”的攻擊，已經過去了36個小時。

    成排的紅燈開始閃爍，哈克深深的陷在椅子裏，竟然有種恐懼感。

    他想起克林漢姆離開前說的話。如果“波塞冬”真的嵌入了一個小程式，並通過重啟進入“海妖”最深處，那自己有什麼辦法找出它呢？

    除非讓海妖停機一周以上，否則似乎沒有丁點的辦法——這樣的條件，本身就意味著不可能，半個北美的研究機構，是不能容忍一個星期停頓的。尤其是為了某個無端的猜測。

    但是，哈克很清楚的知道，在歷史上，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出現過。只是前人之目的主要是獲取超級電腦內龐大的資料和資料。波塞冬卻不同，從先前的表現來看，他自開始階段，就瘋狂的想要獲得“海妖”的控制權，所謂的管理員許可權。

    哈克無力的繼續想到，假如“波塞冬”真的已經獲得了管理員許可權，只要那假想中的小程式真的存在於超級電腦中，那自己所能做的，甚至比對方還要少。

    別看巨大的超級電腦就擺在眼前，可除了有限的幾個硬體功能之外，自己又有何權利。

    “沒想到，我又落到了克林漢姆當初的處境。”哈克幾乎是自言自語的道：“假如波塞冬成功了，我們自然不會知道，因為是後門程式；假如波塞冬失敗了，我們也不會知道，因為不存在後門程式，看來我是輸定了。”

    “海妖”暗淡的紅燈繼續閃爍。

    在所有人監察之外，一道來自遠方的命令，進入了超級電腦內部。

    江寧電腦協會內，陳易輕呼了一聲：竟然真的聯上了。

    自己，竟然有了一台超級電腦！

    而且不用掏錢，就有專人維護。

    抱著另一個筆記本坐在對面的陳容熙，盯著表情怪怪的二哥，終於忍不住問道：“成功了？”

    “成功什麼？”這次輪到陳易發愣。

    “黑他們……成功了嗎？”陳容熙做著口型，手在脖子上不斷的撕拉著。

    陳易“哦”了一聲，毫無擔心的笑笑。

    超級電腦的存在，宛如石器時代的重機槍，不管是揍猛獁，還是獵劍齒虎，都可以無視智力的存在，直愣愣的往上沖就行了。

    他稍稍回憶了一下自己少的可憐的電腦教育，以及前些日子積累的經驗，首先鏈結到江甯大學電腦協會的主機，然後……

    用超級電腦暴力破解！

    電腦安全專家們，最經常喜歡用“100年都無法暴力破解”等宣傳語，來形容自己強大的安全防禦。但事實上，他們所謂的“100”年，永遠是不發展的100年，就像是從20世紀60年代就開始宣傳的“石油將在50年後耗盡”的定律一樣。

    那些90年代初期製作的“千年無法暴力破解”的密碼防禦，到了現在已是隔日黃花，很多家用電腦都能完成暴力破解的任務。而在10年後的今天，一個由學生組成的普通電腦社團主機，在世界頂級超級電腦面前，更是不堪一擊。

    特別是有陳容熙提供的駭客字典，那破解速度就愈發驚人了。

    十分鐘後，陳易便拿到了12位元的密碼，交給小妹道：“給你。”

    “這麼快？你用的什麼肉雞，不怕被發現啊？”陳容熙驚詫莫名，她本已做好了等待半天的準備。

    “噓……”陳易豎起了手指。

    每台超級電腦都是特別設計的，美國政府用了那麼多精力製造的“海妖”，若是不能破開某個學生的普通密碼，那真是白活了。便是威斯康辛州超級電腦中心的先生們，都沒有因此看出什麼來。“海妖”一旦開放，各方的需求接踵摩肩，其資源分配也力圖最大效率的運轉，被佔用的幾分鐘，根本沒有人意識到。

    陳易笑嘻嘻的合上筆記本，任由陳容熙美美的用隨身PDA（掌上電腦）連接到協會主機上。

    小妹顛顛的跑到前面去，陳易優哉遊哉的跟在後面，只見她像是剛收到玩具的孩子，又是關閉空調，又是開啟門窗，忙的不亦樂乎——將所有設備鏈結入網路，有時候並非是個好主意

    幾分鐘後，帶著落葉和湖水味的風，呼呼的刮了進來。

    小宇冷的打了個哆嗦，旋即瞪眼怒道：“誰把窗戶打開了，快點關上。”

    “電腦不聽話了。”另一名學生一個勁的搗鼓遙控器，電腦協會為了標新立異，在改造這間宅子的時候，特意將窗戶安的又高又大，並由電子控制，這曾是他們向校領導展示的重點，號稱“未來科技完善生活”。

    只是，一旦被黑，生活就算是被毀了，那麼高的窗戶，還得找梯子才能爬上去。

    “空調也停了，主機把所有管理員都踢了出來。”有人邊抖邊報告。

    孤零零的小樓，清靜是清靜，可也冷的厲害。

    小宇感覺顏面大失，趕忙趴到主機前操作起來，結果自然什麼用都沒有。

    “我來吧。”小妹忽然站了出來。

    “不用麻煩你……”小宇不甘心的抵抗，就是不讓陳容熙接觸電腦。他瞥了眼滿臉無辜的陳易，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陳容熙趁機鄭重的道：“作為協會的常務副社長，我有義不容辭的責任。”

    一群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向小宇，更有反應遲鈍的叫了起來：“宇神，您輸了？”

    他們都知道兩人打賭的事情。畢竟小妹才是初中生的年紀，若非因緣巧合，哪里有機會來江甯大學的電腦協會。

    副社長同志滿臉的羞愧，道：“輸了，以後叫我小宇吧。”

    斯坦尼克用洋人特有的音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沒想到電腦社也這麼有趣，我可以加入嗎？”

    同時社團成員的林秀麗，簡單的給他介紹了兩句，旋即問道：“你想加入電腦協會？我們通常只收江甯大學的學生。”

    “當然，我已經轉學到了江甯大學。”斯坦尼克再次露出殺傷性笑容，道：“我還加入了擊劍社和游泳社。”

    尾隨而來的女孩子們發出各種讚歎之聲，眼睛愈發的綠了。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禮單

    斯坦尼克再次向韓婕發出邀請，道：“韓小姐，有時間一起練習擊劍吧？我聽說您曾奪得過一次錦標賽的冠軍。”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韓婕禮貌的接了後一句話，等於是委婉的拒絕。

    女孩子們配合的發出懊惱的歎聲。她們已進入現場觀看言情劇的狀態。

    斯坦尼克絲毫不滿都沒有，紳士的做出個遺憾表情，又繼續和其他人說話。

    韓婕瞥了一眼陳易，只見後者全然陷入了沉思，一點都沒注意到這邊，不由撅撅嘴。

    陳易哪里知道短短的幾分鐘裏，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倒是很關注斯坦尼克——純粹思考上的關注。

    陽光般的微笑，完美的身材，翩翩的風度，再加上貴族式的身份，這種在南極都吃得開的洋帥哥，跑到遠東的江寧，又有什麼目的？

    如果再聯想梵蒂岡所謂教皇國的地位——陳易不自覺的反感。

    韓婕逗趣的碰碰他，道：“是不是覺得斯坦尼克影響了你在江甯大學泡美女的大計？”

    “我哪里有什麼大計。”陳易咳嗽一聲，旋即又道：“我是想，梵蒂岡滿打滿算，也就是個高爾夫球場的地方，放屁都能熏到國外，他莫非是來中國開闢疆土的？”

    聽他說的粗俗，韓婕使勁捅了他一下，道：“他還真是來開闢疆土的，是以天主教的名義傳教。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斯坦尼克是神父。”

    “把身體和靈魂都獻給了上帝？”

    “就是這個意思，人家是屬於上帝的。”韓婕笑眯眯說。

    二人開始了私人談話，周圍人覺得沒意思，繼續跟著洋帥哥逛了起來。至於社團內部的人，早就忙碌碌的趴在了電腦前，一個個試圖在陳容熙出手前奪回主機控制權，挽回些面子。

    落在後面的韓婕，見沒人注意自己，自然而然的轉換話題道：“晚上我陪你去參加晚宴，你可要送禮服給我哦。”

    她的聲線輕盈，一點俗味都沒有。

    “可以送禮服，但不陪逛街。”陳易同樣笑著回應。

    他還真想看看，來自梵蒂岡的使團，究竟有什麼特殊。若論掌握的秘密，說不定教皇先生與自己有什麼共通之處呢。

    韓婕早有準備，笑眯眯的拿出一張清單，道：“已經選好了，我們現在出發？”

    陳易毫不意外的說“好”。

    這不是韓婕第一次拿出她的禮物單。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韓婕就會尋恰當時機，要求陳易贈送禮物，從一米高的布制動物到口紅，再到連體泳裝等等，各種各樣……

    當然，每次韓婕也會回贈禮物給他，並附帶一些優惠條款。例如在他玩遊戲時買飯，幫他選購衣物，甚或是幫忙作弊。

    可惜陳易從未見過禮物單的正面，他更不會知道，自己贈送給韓婕的大型布娃娃，口紅以及泳裝，同時也是她所擁有的第一隻大布娃娃，第一支口紅，第一件泳裝。

    而今，剛滿第一件正式晚禮服了。

    陳易打了個響指，向韓婕輕笑一下，率先走去。

    以陳家的龐大，哪怕是驟逢大變，孩子們的零花錢總是不會受到影響的。剛剛賺到300萬的陳易更是渾不在意。

    韓婕喜笑顏開，小跑兩步跟了上去，與之並排。

    房間另一邊的斯坦尼克仿佛背後長了眼睛，瞬間轉頭，正好看見兩人離開的背影。

    他的眼神剎那間變的異常淩厲，韓家可是傳教的重要一環。以他的年紀，選擇一個小女孩做突破口，是很自然的事。但若是不慎失敗，除了損耗教會寶貴的時間，還會令他損失信任，後者尤其重要。

    斯坦尼克仿若不經意般的問道：“剛才那位元陳易先生，也是電腦社團的成員嗎？”

    “他可是一位大高手。”適才表現的知無不言的小宇說了一半，卻不說了，借機問旁邊人：“無名氏，多久才能搞定。”

    “再等等，再等等。”往日的電腦天才，號稱走遍天下不留名的人，卻在自家地盤上束手無策。

    又等了一分鐘，陳容熙優雅的彈開手指，笑道：“是不是該換我了？”

    “你來吧。”不等小宇下令，無名氏歎口氣，讓開了位置。

    “分分鐘的事情。”陳容熙早有定計，耍弄的接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清脆的敲擊片刻，繼而連按兩次回車，只見不斷湧入冷風的窗戶，忽然慢慢滑落，停止工作的空調也結束了罷工。

    不少人都歡呼起來。

    斯坦尼克僵硬的等待他們慶祝結束，再次繼續被打斷的話題，問小宇道：“陳易先生，是怎樣的大高手？”

    “總之很高就是了。”小宇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延伸下去，連忙道：“我們有了新的常務副社長，晚些要給他慶祝，你來嗎？”

    “晚宴很重要，準備了很久，我必須得去，不好意思。”斯坦尼克失望的攤開手，反復說著同樣的意思。

    “那太遺憾了。”小宇說著話，目光卻在陳容熙手上巡視，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

    接連被忽視，斯坦尼克有些暗怒。但他很善於調節心情，迅速默念“所以你們要完全，像你們的天父一樣……所以你們要完全，像你們的天父一樣……”

    他那迷人的陽光微笑，再次掛在了臉上。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羅馬圓柱

    使團的晚宴在江寧市中心的四季酒店舉行。

    超五星的待遇，不僅意味著周到的服務和美味的食物，還包括了完全適合主人的裝潢設計。

    大紅色的地毯來自土耳其，帷幔的天鵝絨來自法國，牆上甚至掛著文藝復興前的精美藝術品，那是使團成員從自家寶庫中帶來的裝飾，此刻就擺放在酒店大廳中。

    即便是世家出身的陳易，也從來沒有出席過如此高規格的宴會。他像是許多剛進門的先生們那樣，站在原地咋舌道：“梵蒂岡究竟想做什麼？”

    “傳教吧。”韓婕踩著小碎步，開心的在地面上轉了一圈，讓裙角飛揚起來，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希望僅僅如此。”陳易說著，慢慢向內走去。

    不自覺間，保守秘密似乎會讓人變的沉穩。

    來參加晚宴的以中年人和老年人居多，即便偶爾有年輕人出現，往往也有長輩帶著。陳易看了一圈，除了少數幾位元認得卻不認識的先生，似乎沒有需要打招呼的人。

    他樂得如此，在邊緣處坐下，一面與韓婕小聲說話，一面觀察起了別人。

    洋帥哥是和另一位退役帥哥共同出現的，後者穿著正式的神父黑袍，手握聖經，煞有介事，他們親切與大廳中央的人群說話，有時候是中文，大部分時候則是嘰裏咕嚕的洋話。

    他們談了差不多20分鐘，此時宴會的主要賓客均已到達，洋帥哥明顯露出輕鬆的表情，同時看到他向這邊走來。

    “陳易先生，韓婕小姐。”斯坦尼克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禮，道：“有認識的人嗎？”

    “沒有認識我的。”陳易並不怯場，且很淡然，他才18歲，不管陳家強盛與否，都輪不到他認識人家。

    斯坦尼克笑了笑，同時對陳易和韓婕道：“我帶你們兩個轉轉吧，酒店裏的很多藝術品，平常可是看不到的。”

    “從義大利帶過來？不辭辛苦啊。”陳易贊了一句，想必洋帥哥也聽不出其中的諷刺。

    斯坦尼克眼睛看著韓婕，笑道：“是梵蒂岡。我們準備在亞洲城市舉行連續的藝術品展覽，江寧是第一站。相信我，其中不少藝術品可是第一次出現在世俗，而且是重要藝術品。很多學者聽說，都願意專程前來。”

    藝術品展覽可是標準的上層路線。而且不同於在保險箱中的收藏，公開展示的藝術品，保險費用極其高昂，達到藝術品估價十分之一都有可能，以教皇國近千年的歷史積攢，其保額數字恐怕能讓普通收藏家破產。

    教會果然豪富！

    陳易按下驚訝，靜靜的跟在斯坦尼克身後，聽他解說精密透明的玻璃框中的藝術品。整個世界上，能夠與倫敦大英博物館和巴黎羅浮宮相媲美的，唯有梵蒂岡博物館了，他們基本上都是依靠著前期的統治之利，以及後期的財富支持，堆積起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寶庫。要不是他們將如此多的稀世文物與藝術珍品藏在地下，世界市場上的普通藝術品價格一定會跌到人人都買得起的地步，至於所謂的現代藝術家們，大約得淪落到賣苦力的地步——動輒千萬乃至數億美金的價值連城的寶物，人家都是按照庫房來分類的。

    相比之下，韓婕心思單純的多。聽著解說，看著實物，更是悠然神往。

    早期歐洲藝術品要更容易理解一些，雖然教會的收藏，特別是他們拿出來展覽的藏品，相對單調，但那些如雷貫耳的名字，卻依舊閃耀全場。

    米開朗琪羅，拉斐爾，達芬奇，安吉利柯，卡拉瓦喬……這些人偶爾有一兩幅流落他鄉的畫作就能震驚世界，更別提許多古羅馬和古希臘時代的雕塑、墓碑和碑銘……

    現在，酒店內所展出的區區數百作品，興許只是梵蒂岡的九牛一毛，但卻絕對是頂級展品，或許就像是洋帥哥所說的那樣，是在亞洲舉行的最高級展覽。

    韓婕曾接受過良好的鑒賞教育，看的津津有味。陳易則很快就倦怠下來，雖然同是世家子弟，但父母從來就不認為，藝術化的薰陶對其有利，故而在不懂欣賞的他看來，所有的這些藝術品，更像是一場延續世界歷史的傳銷——它們的確有一些價值，但除了永遠增值的衝動，價值幾何尚需商酌。

    就在他想七想八的時候，洋帥哥帶他們來到了另一個區域，這裏全是古羅馬時期的藏品，各種立體的充滿了自然改造味道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

    斯坦尼克很有職業素養的，用演說式的語法道：“上帝告訴我們，人類獲得的一切都來自……”

    前面正中放置的最大的羅馬圓柱旁，忽然嘈雜起來。

    陳易和韓婕不由循聲望了過去，洋帥哥的解說不得不中止。

    製造噪音的乃是兩名外國人。他們與某個洋人爭吵什麼。

    外國人都很胖，酒糟鼻，雙下巴一應俱全，模樣生的很友好。身著主辦方衣服的洋人就不行了，薄嘴唇，高鼻樑，肌肉健壯如老派的歐洲騎士，早年想必帥的一塌糊塗。

    身為男人，陳易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仍然同情外國人一方。並不自覺的走了上去，韓婕緊緊相隨。

    斯坦尼克無奈，只得跟上去，並小聲介紹道：“右邊的是阿爾方斯，瑞士人。另外兩位應該是客人。他們說的是德語。”

    梵蒂岡的常住人口非常非常少，基本維持在千人內。所以包括教堂的衛士，外出使節等等，都喜歡中立的瑞士人。

    陳易聽不懂，只得問道：“主人可以與客人大吵大鬧嗎？”

    “如果事情，關係到教廷榮譽。”斯坦尼克解釋後，稍停又繼續道：“這兩位德國先生，指責此羅馬圓柱是仿造的。您知道，薩摩圓柱是前教皇的遺物，阿爾方斯是在維護教廷的榮譽。”

    阿波羅登月10年後，教會才承認月亮是地球的衛星，陳易看不出他們的榮譽，與偽造這種屬於科學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他聳聳肩決定繼續圍觀。許多人做出了同樣的決定，這些先前還沉浸在寧靜的不知所云的審美海洋中的先生女士們，此刻的行為與他們所鄙的普通俗民無異。

    晚宴的規模很大，但邀請的人並不多，大家松松的站在小廳內，一面偽裝觀賞藝術品，一面欣賞著老外論戰——三個人表現的尚算冷靜，除了聲音比正常說話略大一些外，總的來說是講道理的。

    不過，也正因為是在講道理，觀賞性就差了許多。眼前的情形，相當於內蒙野驢在德克薩斯野牛前討論草質的問題，不說陳易聽不明白，無數號稱上流人士的先生們，照樣大眼瞪小眼。

    當然，比起枯燥的雕塑和繪畫，至少半數以上的人願意願意看會動有聲的。

    就在外國人和洋人講道理即將失敗的當口，一個巨大的人影從羅馬圓柱後挪移了出來。

    “郎教授！”

    陳易不自覺的叫出了聲。

    “哦，陳易。看到你，我就想起湯臨澤的瓶子了。”郎教授的寬度與羅馬圓柱相當，厚厚的肉像是其複製品一般。他仍記得陳易的名字，於是友好的笑笑。

    “您一個人來的？”

    郎教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努努嘴道：“正好有兩位德國朋友過來，和他們一起來看看梵蒂岡的藝術品，沒想到大家都是較真的人。”

    他說著向斯坦尼克點點頭。那一身標誌性的服裝，任誰都知道是教會中人。

    洋帥哥露出漂亮的微笑，旋即勸道：“教授，阿爾方斯是位堅持原則的神父，也許您可以說服您的朋友……”

    “卡爾也是堅持原則的人。”郎教授圓乎乎的臉，卻一點都不圓通。

    洋帥哥只得住口不言。

    “怎麼會發生爭執呢？”韓婕聲音清脆。

    郎教授看看斯坦尼克，壓低聲音道：“也怪我們，兩個老頭子來中國好幾天了，習慣了別人聽不懂德語，見到這個薩摩圓柱，就討論了起來，誰知道那瑞士人聽得懂，人家生來就會四國語言。”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陳易卻是好奇心大起，手偷偷的伸進褲兜暗袋中，扯開了一隻感知卷軸。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真假之爭

    外國人和洋人的爭執，可以說是意氣之爭。這是最簡單也是最麻煩的事情。

    洋人要維護自己教會的尊嚴，兩位外國友人則不願輕易妥協。

    好在大家都是文明人，除了爭執的聲音略大，並不影響其他人的觀賞。

    不過，眾人的心思也沒放在藝術品上。

    簡簡單單的幾句翻譯，再加上豐富的聯想，大家得到了遠勝藝術品的快感。許多人放著數千萬美金的古董不看，一門心思的研究高等猴戲，令人不禁為傳說中的藝術薰陶而傷心……

    一串誰都看不見的亮光過後，左手虎口處的印記，說明感知卷軸已經生效。

    陳易毫不遲疑的向前走了半步，接著又走了半步，借著巨大圓柱的遮掩，凝神看了過去。

    與以往隨意觀察小東西不同，有兩個成年人合抱粗的石柱，看的他一個勁的眼暈。

    效果是……相當的不明顯。

    “全體元素組成時間：3652萬年”

    陳易登時傻眼，現在判斷的，竟然是石頭成型的年代。

    好在沒有時間限制，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嘗試。整體判斷不行，那就在雕刻的痕跡上下功夫，繼而可以再看裂痕內部。

    至少是上千年的風吹雨淋，令著名的薩摩圓柱也承受不起，露出了絲絲窘相。不過它外部的損害並不深，否則也不能得到教皇的看重。

    然而，順著裂痕看下去，卻讓陳易看出了問題。外圈的雕刻痕跡來自2230年前，可是內裏的一些地方，雖然沒有雕刻，卻明明白白顯示著來自1700年前，材質也變成了自然混合物——換言之，內外相差500年的圓柱，裏邊甚至不是石頭。

    他再次看了一遍，依然如此。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如此著名的羅馬圓柱，本就該用整塊的石頭雕刻而成，而且作為被教皇收藏的珍品，誰會在1700年前將裏面掏空，放進什麼“自然混合物”。

    陳易越看越入神，一會竟走到了柱子旁。於是場中的景象略顯詭異，兩名外國老頭和一個較帥的洋人老頭，再加上一個搖頭晃腦的少年站在了場中，而無數冠冕堂皇的先生女士們，則傻乎乎的圍在一邊，像是準備啄食穀子的雞仔。

    “怎麼了？”韓婕扯扯他的袖子。

    “有點奇怪。”陳易也發現自己身處無數眼球的焦點中，稍向後退了幾步，轉身問郎教授道：“他們說這個柱子是教皇留下的？哪一任？”

    郎教授想起那只湯臨澤作假的瓶子，多少對他高看一眼，於是稍算一番便道：“實際上是第三十任教皇，聖馬賽一世，他只做了一年，大約是在西元三百年的時候。”

    幸虧他出身考古系，換個普通天主教徒，都不定這麼清楚。

    陳易眼前一亮，道：“那就是1700年前？”

    “是這樣沒錯。”郎教授點頭。

    陳易“哦”了一聲，不知在想什麼。

    洋帥哥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卻再沒了下文，滿臉扭曲。

    又過了幾分鐘，兩個德國老頭和一個瑞士老頭終於累了，他們招手令侍者送來紅酒，大口的喝著，然後一邊研究圓柱，一邊準備著接下來的措辭。

    另一名神父匆匆而來，他左右看看，然後拉過斯坦尼克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兩位嘉賓認為薩摩圓柱造假，並對此大肆評論，阿爾方斯很認真的與他們辯論……”

    “有些過於認真了。”神父用的是英語，但語速不快。

    “但您知道，阿爾方斯就是這樣的人……”洋帥哥無所謂的攤開手。

    “他們影響到了其他客人，請他們到樓上討論。”神父用命令似的語氣，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郎教授看不過眼，他早到了以老賣老的年紀，於是毫不猶豫的道：“神父，我想我們有在此討論的權利，而且也有權利懷疑薩摩圓柱的真假。”

    神父停下腳步，道：“薩摩圓柱由歷代教皇收藏……”

    “那是你們的信仰，不是我們的。”郎教授哼了一聲，道：“我信仰科學，我們可以互相撰寫論文，讓世界來評斷。”

    教授胖胖的身體，語氣卻是直率而強硬。

    陳易聽了大感振奮，不由為其叫好道：“兩位德國先生，只是指出你們的圓柱有瑕疵，這也是事實，憑什麼不能說？”

    兩位中國人摻和了進來，用的又是普通話，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喜歡熱鬧的，根本不管狀況，立刻喊道：“老外不是言論自由嗎？說說有什麼了不起。”

    旁的人聽了是一頭黑線，言論自由是美國人的事兒，教會可從來不講究這個。

    神父覺得有些棘手，他們是想來宣傳教義，發展信徒的，不是來和人家爭鬥的。在郎教授認真的表情前，他不得不去勸說自家人道：“阿爾方斯，薩摩圓柱的事情，明天再解決也不遲。”

    “他們不能評論教皇的收藏，這是千年前就傳下來的……”阿爾方斯同樣是個倔老頭，手上聖經攥的緊緊地。

    教會和學校最是盛產固執己見者，且都是以大義的名目。就在說話的當口，兩位德國教授已充分吸收了紅酒的能量，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不知他們說了什麼，阿爾方斯忘了神父適才的話，再次用德語嘮叨起來，洋帥哥臉都紫了。

    房間內的聽眾越來越多，相比之下，中國人相信教授勝過教徒，所以言語的風向都是一邊倒。

    在場的皆是教會為了日後發展而邀請的嘉賓，若是因此而產生負面效果，那真是要氣死一大群人。

    眼看事態即將擴大，神父立斷道：“行了，請他們在外面討論吧。”

    他頤指氣使的模樣，很好的體現了其梵蒂岡高層的地位。

    到外面討論，那就是要趕人了，郎教授站出來反對，沒有任何效果，眼看著身材高大的保全，以及長相帥氣的斯坦尼克已經上前，陳易忽然大聲道：“薩摩圓柱是假的，事實俱在，你們無法掩蓋，我們可以請媒體來見證。”

    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又確實的感知到圓柱內部，底氣豪壯如牛。

    教會在媒體面前，從來只有醜聞的份，神父一聲不吭，只是使勁揮揮手，想趕緊結束。

    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洋帥哥停下了腳步，用中文問道：“你說事實俱在，那麼是有證據了？”

    “當然。”陳易看在郎教授的份上，硬著頭皮道：“薩摩圓柱，內外並非一體，它在被聖馬賽一世收藏之後，掏空了柱心，填充了其他東西，所以並非是原始的羅馬圓柱，兩位教授指出其有瑕疵，正是尊重事實。”

    阿爾方斯要聽了翻譯後，才明白他說了什麼，這位忠貞的教徒難以置信的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指責教皇造假？你簡直……”

    他的手指都抖了起來。教會的翻譯學的活靈活現。

    郎教授用巨大的身軀擋在眾人身前，微微扭頭，問陳易道：“你有幾成把握？”

    先前破碎的瓷器給他留下了極好印象，若非如此，他絕對問都不會問一句。

    “圓柱內部和外部，是不同年代的雕刻，至少相差幾百年。”陳易肯定的說。

    郎教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問為什麼，而是走到前面，緩緩的道：“沒有那麼嚴重。我們可以用簡單的方法來檢測，如果石柱內部的密度與外部密度相當，那麼就能證明是同一種石頭，反之則一定是另行填充，從而證明程先生的猜測。”

    神父愣了一下，隨之搖頭道：“這不可能，先生們，我得請你們離開了。”

    郎教授向另兩位德國朋友翻譯了適才的話，後者連連點頭。

    在場的人聽的興趣大增，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有人就叫道：“現場測測看。”

    還有懂些的人道：“就像阿基米德測皇冠是嗎？”

    此時此刻，幾乎整個宴會的人都聚集于此，神父一時間措手不及，但他心裏清楚，再想簡單的將人趕出去，已不能解決問題了。若是這樣做，那整個使團來中國之目的，不僅無法達成，更會有不少的後遺症。

    他看向阿爾方斯，問了一個類似郎教授剛才所問的問題：“薩摩圓柱是一體雕刻的，你確定嗎？”

    “相當確定。”阿爾方斯滿懷著宗教情結。

    神父繼續沉吟著，隨後，在一群人的催促聲中，決定道：“如果大家真的希望檢測，那麼出於開放的精神，我們會做一次，請中立的專家來進行驗證。其實，大家對我們始終有一種誤解，認為教會是封閉的，是守舊的，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我們也應用新的技術，相信新的思想，最初的探險家，最初的藝術家，最初的科學家，都出自教廷，我們始終在為世界貢獻力量，並且希望更多的人能與我們共同奮鬥……”

    除了開始的兩句話，他主要用來鼓吹和宣揚。

    酒糟鼻的德國老頭等他告一段落，用英語慢慢地道：“你所謂的中立專家，是什麼人？”

    “教廷並非第一次遇到您這樣的疑問者，我們也並非第一次作出解釋，會有專家來進行你們希望的測試，我們會儘量簡單，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事實上，他仍然打著拖延時間的主意。

    陳易不自覺的插口道：“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只要從石柱裂痕處撬開一點就行了，從裏面取一點石頭，然後和外面的石頭對比，測一下密度即可。”

    “撬開薩摩圓柱？”阿爾方斯一臉滅門大仇的樣子。

    陳易無辜的聳聳肩道：“這不是最簡單的方法？”

    在場的，竟有不少人點頭贊同，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主兒，可不止他一個。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作假

    教廷的先生們，見過許許多多的西方貴族們，但是今天所見到的景象，仍然讓他們吃驚不小。

    只見滿溢著好奇心的，成群結隊的中國貴族，就圍著他們尊貴的圓柱滴溜溜的轉，有人甚至懷疑，要是不注意看的話，會不會有人把指頭，甚至眼鏡腿深入指頭掰，用眼鏡撬，只為了試圖證明一個事不關己的結論？

    神父當然不能允許中國人撬開薩摩圓柱，阿爾方斯更像是一頭護雛的老母雞似的站在圓廳正中，惡狠狠的盯著陳易——最先要求撬開教皇收藏的人。

    陳易同學怡然不懼，用真誠的目光望著對方。就是個石柱，撬開它就行了。他如此想的，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他真的不覺得，撬開一個文物有什麼了不起的。至於什麼藝術品，甚或是價值連城之類的評語，都不能讓其有畏懼感。

    韓婕用神奇的眼神望著陳易，低聲道：“你什麼時候懂得鑒定古董了？”

    “最近無聊，就看看閒書。”陳易聳聳肩。

    韓婕習慣性的眯起眼睛道：“但最近不是馬上要高考了？”

    “呃……看累了課本，就看看閒書。”陳易胡言亂語著。

    剛剛打完電話的郎教授轉過身來，笑道：“高考之余尚有此功夫，真不容易，不過，還得看你猜的准是不准。”

    “一定準的。”

    陳易等人說說笑笑，其他人也喝起了香檳美酒，晚宴依然在繼續，而且似乎有了更好的主題，只是不一定符合教會的期望。

    大約一個小時後，幾名江甯大學的教授和學生，出現在廳內，同時神父邀請的專家，也同時段抵達，雙方各自在房間內擺開儀器裝備，只等著開始。

    陳易偷拿了一杯酒，藏在人群後方，饒有興趣的看著洋帥哥等人，焦頭爛額的與教授們商討如何檢測的問題。

    韓婕追在他旁邊，問道：“這次斯坦尼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你攪黃了晚宴，神父恨死你了。”

    陳易莫測高深的一笑。

    人群有一些騷動，正是郎教授等人開始了檢測工作。

    “你不到前面去看？”

    “爺爺說了，做事高調，做人要低調……”陳易說了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如此粗的聲音，明顯是個男人。

    果然，說話的是梁俞，他在江甯中學的死黨之一。

    這貨雖然是在和陳易說話，但眼睛卻直挺挺的盯著韓婕，那身晚禮服似乎天生就是給她設計的，高挑的身材，微露在外的雪白肩頭，無疑吸引著無數男人的目光。

    雖然比起在場的某些女士，韓婕尤顯青澀，但那清純的氣息，少女的容顏，反令其更勝一籌。

    “韓婕不認識了？”陳易趁勢搗了梁俞一拳，他其實也看的入神。

    梁俞嘿嘿笑了兩聲，用手扯動兩下脖子上的領帶，扭曲的道：“老爺子收了一張邀請函，老爹就要帶我一起來，說見見世面，沒想到真遇到有趣事兒了。”

    “剛到？”陳易與他不是一個班，的確有些日子未見了。

    “到了20分鐘。”梁俞繼續和領帶扭曲著，道：“聽說這個石柱，是教皇的收藏品，有人說它是假的？”

    陳易點點頭。

    “他們就用筆記本大小的儀器，就能測出密度？”

    陳易點點頭。

    梁俞無奈道：“你不會也剛到吧。”

    陳易搖搖頭。

    “別是書傻了。”梁俞不以為杵，哈哈笑了起來，借機對韓婕道：“陳易第三次模擬考那麼高分，莫非是你們兩個一起復習的？”

    韓婕只抿嘴笑，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亮的讓梁俞不好意思。

    就在這時，人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原來兩方的專家，已經完成了儀器方面的檢測，各自出具了報告。

    非常正式的格式，但卻讓神父的臉很不好看。他是如此明顯的瞪著本方專家，以至於不用宣佈，就能讓人們知道結果。

    “快說啊。”有人故意搗亂。

    來參加宴會的，雖然是教會希望吸納的人選，但並不代表他們都對教會心存好感，尤其是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數十年的反宗教的教育，使得新生代的上層精英們，都對他們保持著最基本的警惕，某些時候則是隱藏的反感。

    神父的心情簡直糟透了，但卻沒有抵賴。他照本宣科的念了兩份鑒定書的上半部分，然後重複結論道：“薩摩石柱，以直徑1.2米處為分界，內外密度不同……”

    不少人都笑了起來，豎著耳朵安靜聽的場面也自此終結，更多的人則開始找尋陳易的存在。畢竟兩名德國人，以及胖墩墩的郎教授都在場中央，唯有突如其來的陳易，隱藏在了人群後。

    梁俞同樣轉身過來，讚歎著道：“憑眼睛，就能從那縫隙裏看出不一樣，這得是多變態的動物。”

    陳易的嘴咧了咧，心想，怎麼感覺像是被罵了一樣。

    韓婕早就笑出了聲，意有所指的點點手指。

    遠遠的，郎教授費力的擠了過來，附近端著紅酒和香檳的先生女士們向他真誠道賀，前者不慌不忙的回應著。

    有些不好直接離場，陳易清咳一聲，道：“梁俞，這種能從縫隙中看出不同的變態動物裏，有一隻可能是我。”

    梁俞思考了10秒鐘，才理解他所說的話，登時大呼小叫起來：“不是吧，難道胖子說的是真事？”

    “瓷器？”

    “廢話。”梁俞說著壓低聲音，道：“我以為你從家裏偷了個瓶子，莫非真是你淘到的？300萬？”

    對於世家子弟來說，百萬金額算不得什麼，只是得到的方式過於詭異罷了，陳易實話實話的聳聳肩：“8萬從當鋪買的，300萬賣掉的。”

    “那就是當鋪看走眼了？你這算是……吸吸血鬼血的吸血鬼？專捕黃雀的雲雀？或者叫專吃屎殼螂的清道夫……”梁俞開始起名字。

    “你就沒個好詞。”陳易瞪了這廝一眼，見郎教授來到前面，連忙喊道：“教授。”

    這個稱呼對學生還是頗有些威懾力的，梁俞閉嘴不言，不安分的向四周看著。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卡爾，卡爾斯密特，這位是安德列韋貝爾，他們想向你親自道謝。”郎教授向梁俞和韓婕笑笑。

    “哪里用得著道謝。”陳易馬上客氣了起來，同時問道：“你們也是考古系的教授？”

    “德國的考古研究，得天獨厚。”郎教授說完，又給二人翻譯。

    雖然年齡相差不少，但借著感知卷軸的光，陳易得到了兩位外國友人的竭力讚揚，不止是他們，一會的功夫，就有喜歡交遊的先生們，端著酒水來到了這個小圈子。

    陳易諸人，從小都接受了基礎的禮儀教育，並且經常隨長輩參加各種公眾場合，再加上郎教授幫襯，竟然得到“少年才俊”的讚歎。

    很快，梁俞的父親也端著紅酒走過來，他是江甯有數的風雲人物，黑白兩道，國內國外都有生意，也見過陳易兩三次。

    有他在場沒，只需說上幾句話，登時讓陳同學壓力大減。許多喜歡或不喜歡陳家的大人們，也只是遠遠的看著，不再湊了過來。

    而在另一邊，幾位神父的表情則越來越嚴肅。

    不同於普通人的悠閒，他們深知此事的影響——雖然不至於到達醜聞的境地，但對於保守的天主教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斯坦尼克也分外後悔自己的邀請，他原本只是想接近韓婕，從而進入中國的高層家庭中，繼而間接影響他們的宗教觀。這是教廷既定的策略，想法並不新穎，且有無數成功的前例。然而，結果是他搞砸了。

    整整一場晚宴，他別說沒撈到說話的機會，更是忙的焦頭爛額，想來韓婕的觀感也不會好。

    在一片沉默中，洋帥哥一咬牙，道：“今天發言的中國人中，較為年輕的兩人，都屬於江寧的上層人物，以他們的閱歷，恐怕無法對薩摩圓柱有精准的判斷。也許是中國的上層人物，不喜歡我們盛大的宴會。”

    他是用委婉的方式，提出了一種解決方案。

    神父沉著臉點頭，他們一派的人，都很喜歡斯坦尼克這個年輕人，對他的建議也較為重視，於是道：“若是這樣，我們需要提供更多一些的資料。此外，薩摩圓柱中真的填充了東西，還真是出人意料。”

    “或許，是好事，而非壞事。”脾氣暴躁的阿爾方斯，忽然慢吞吞的說起了話。

    “哦？”神父知道阿爾方斯學問精神，不得不重視的道：“怎麼樣的好事？”

    “你記得那個年輕人說的嗎？陳。”阿爾方斯回憶著道：“他說薩摩圓柱是被聖馬賽一世收藏後，又掏空了柱心，填充了其他東西。先不問他如何作出此等判斷，但在我的印象裏，聖馬賽一世在位僅一年，所以在歷史上，有數份教廷資料，都因此而丟失……”

    不用他繼續說下去，神父的眼睛已經亮了起來，他強忍著才沒有下令立刻查看，而是命令道：“通知衛士們，等到晚宴結束，馬上將薩摩圓柱鎖入保險箱，另外通知梵蒂岡……”

    一場風暴，正在慢慢的成型。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江寧博物館

    每天，擁有60億人口的地球，都環繞著各種風暴。對人們來說，唯有切身相關的風暴，才能帶來真正的震動。

    就像現在，儘管梵蒂岡的先生們忙的累死累活，可始作俑者，兩位德國教授，以及湊數的陳易同學，卻坐在博物館的客廳中喝茶。

    郎教授陪坐在旁，一面充當翻譯，一面肆意的喝著博物館方送的上好碧螺春，用英文讚歎道：“同樣是doctor，中國的博士就只能喝茶，德國的博士就能喝好茶，不公平啊。”

    說完，他又擠眉弄眼的對兩位德國人道：“要不是有你們在，我是喝不上這麼好的茶的。”

    陳易聽了就笑。郎教授胖胖的大手，捏著二兩裝的小茶杯，著實很有喜感，更別他性格幽默，整個人都充滿了令人開心的元素。

    卡爾用英語回道：“如果我們在江寧居留一個月的話，恐怕就不會有這麼好的茶了吧。”

    他知道陳易聽得懂簡單英語。

    “永遠是客人的待遇最好。”郎教授說著，一口氣喝完杯中茶水，轉手又倒著水，道：“江寧博物館，最出名的除了恐龍化石，就以茶水最好。”

    大家都笑了起來。

    等到整壺茶都喝完，郎教授這才拍拍挺直的肚子，笑道：“該出發了，陸在元怕是早就等急了，其實鑒定藝術品這種事情，就應該找鑒定師。找了鑒定師又不放心，這種啊，就是官員，只是勞累三位了。”

    “仔細一些是應當的，尤其是出現了前天那樣的事情。”安德列充滿同情心的用英語道：“梵蒂岡贈送禮物，大家都不敢收，真是可悲。”

    “的確可悲。”郎教授哈哈大笑。他們正是要去鑒定梵蒂岡贈送給中國政府的一些藝術品，雖然是不用給錢的，但對博物館方面來說，只要簽字就意味著風險，若是異日被人檢查出是贗品，那就不止是丟人的事情了。

    故而，在聽說了著名的薩摩圓柱都涉嫌千年前造假，原本開開心心的博物館館長陸在元坐不住了，好說歹說請托郎教授幫忙鑒定。他打的也是好主意，國內能在這方面發言的專家學者並不多，郎教授算是其中較有聲望的，所以只要他說是真貨，那等閒磚家，就不敢隨便叫板。

    至於陳易，算是被郎教授拉來的高階苦力，與純粹的低階苦力不同，他有資格與三位教授一起喝茶聊天。雖然用英語插不上幾句話，卻是比盧帆等打雜的研究生舒服多了。

    館長陸在元，果然是心急如焚的等在外面的小廳內，不顧形象的在一群研究生面前轉圈兒，活像兩天沒出門的狗兒。

    郎教授以老賣老的和他打招呼，陸在元有求於人，姿態放的甚低，只笑呵呵的拉過身後沙發上的兩人，介紹道：“幾位教授，這位是段榮段先生，咱們江寧的一級鑒定師，這位是崔聚，咱們江甯博物館的研究員。”

    陳易躲在三個重量級教授身後，基本也算做“幾位教授”中的一員，看著其他人謙卑的模樣，簡直有種虛幻的感覺——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有資格與世界知名的教授，一起鑒定歷史文物和藝術品了。不說相差懸殊的年齡，就是知識層級也差著老遠。

    不過，這種感覺卻是非常的好。

    崔聚和段榮之所以謙虛乃至拘謹，是因為他們受攝于郎教授等人的知識水準和學術地位，這種低姿態，與父親屬下的先生們，是全然不同的。

    陳易緊隨著三人，向博物館內走去。

    厚重的鋼門後，可以看見排列整齊的眾多文物，其中以雕塑和碑刻居多，總數大約在500左右，至於浮光異彩的繪畫僅有聊聊數十幅。按說梵蒂岡贈送的文物總數，已是歷年來國外贈送較多的一次了，但就總價值而言，卻並不很高，約有千萬美金的樣子。

    陸館長皺巴著臉，道：“這兩天，就要麻煩幾位了。”

    其他人早已知道，郎教授轉向陳易道：“你好像快要高考了，這兩天想看就看，想做別的也無所謂，不用拘束。”

    陳易笑著點頭道：“沒事，這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他的眼神卻沒放在梵蒂岡的文物上，而是遠遠的看向前方的庫房。那裏堆滿了或大或小的史前化石——江寧博物館以此聞名，光是每年用於展覽的數量號稱全國第一，收藏在保險室內的就更多了。

    從他的方向，除了大大小小的恐龍骨架，尚有整版的魚類、鳥類以及植物化石，一些特殊的史前生物，如三葉蟲等“名石”被放在鑲嵌的箱子中，擺在不銹鋼的架子上。如果需要的話，通過機械傳動裝置，它們就能自行替換正在展覽的其他化石，同樣的技術也應用在美國史密森尼等博物館中，造價不菲。

    更大的，又或者展覽價值更小的收藏品，大抵分門別類堆放在油布下，除了少數幸運者之外，它們從出土之日起，就再沒有見過陽光。

    其他人早都忙了起來，陳易看著長寬各有千米，陰涼舒適的庫房，忍不住問道：“你們有始祖鳥的化石嗎？”

    “始祖鳥？”研究員崔聚險些笑出來。他雖然主要鑽研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品，可在江寧博物館，對化石的瞭解也不算少，看在陳易年紀尚小的份上，好言解釋道：“始祖鳥的化石總共只發現了10個，多數都在德國，算是人家的國寶，我們想見見都難。”

    他向兩位老外呶呶嘴，道：“他們有考古聖地索倫霍芬，郎教授應該去過幾次。始祖鳥的，基本都是在那裏出土的。”

    “他們兩個還真是索倫霍芬研究院的，先前去那裏認識。”郎教授笑著點點頭，用慢悠悠的語調道：“你接觸考古比較少，那德國的索倫霍芬有獨特的地理條件，湖底的泥漿是化石的天然保管物，只要動物屍體進入泥漿，很快就能保存起來。他們還曾經找到過一根始祖鳥的羽毛。相當了不起。”

    他這麼一說，陳易總算是理解了其中的關節，笑笑又不禁道：“那有其他類似的化石嗎？同時代，或者同類型的。”

    “陳先生若是對化石感興趣的話，結束後我可以送您一件。”走在前面的陸館長擔心浪費教授們的時間，爭分奪秒的道。

    陳易一點不客氣的笑道：“那就多謝您了。”

    陸在元一愣，也笑了起來。

    正式進入鑒定程式後，陳易主動要求，和幾名研究生一起，對各種文物做初級判斷。

    因為僅僅是初級判斷，他就只針對年代做出鑒定。凡是有年代不符合記錄的，則單獨列出。

    如此一來，還真讓他找出了三件不合規範的東西。

    教授們只以為他專精年代，倒也不以為意。儘管真正的鑒定師，要求對文物的風格，背景，年代，材質等等都有較深的造詣，但在實際操作中，除了少數頂尖牛人能達到此要求之外，大多數人還是專精某項，兼修其他為主。

    陳易能發揮自己的長處，繼而將不擅長的方面留給他人處理，反而很得專家們的贊許，尤其他的準確率極高，短短半天過後，其他人就很少再就年代問題發問了。

    盧帆很佩服的看著他，第五次發問道：“你是怎麼判斷的。”

    陳易隨手丟下一個黑暗時期的貴族酒器，第五次回答道：“重點是感覺。其實我也說不上來。”

    盧帆似有所得，興奮的點點頭，然後用毛刷細細的幫陳易清理手邊的文物。他開始如其他研究生那樣，主要操作儀器。但很快，他就自然而然的淪落成了陳易的邊角料，並持續的問一些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當然，無論陳易回答什麼，他都能以積極的思考，腦補完善。

    這就是老師們最喜歡的孩子了。

    ……

李洪元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第二節車廂

    鑒定工作進行到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即將結束的時候，才有一件真正意義的贗品出現。

    幾位專家輪番查看著這柄十字軍東征時期的雙手劍，由於其製作精美，保存完好，是整批文物中極其珍貴的一件，唯一的紕漏僅僅是微有破損的劍柄。

    包括郎教授看後，都默然不語，處於仔細的思考狀態中。

    陸在元用手在嘴唇上使勁的搓著，半天卻是問陳易道：“你確定它不是12世紀，或者13世紀的騎士劍？”

    “劍柄中部這裏，肯定不是。”陳易聳聳肩，心裏暗道，至少是18世紀的產品。

    “梵蒂岡怎麼盡出這種麼蛾子。”陸在元氣的用家鄉話罵了一句。這兩天他全程跟隨，也頗為相信這個年輕人的判斷，雖然嘴上沒毛，可判斷年代，卻比貓的鬍鬚還准。

    再者說，在陳易提出疑問後，專業而遲緩的儀器鑒定也有力的佐證了他的猜測。整支重劍，上部和下部都是900年前的，唯獨劍柄相連的那部分，乃是18世紀作假的。

    換言之，是數百年前的教會成員，或者某位貴族先作假，然後再被收入了藏品當中。

    就連德國教授，都不能置信的搖頭：“如果18世紀，他們就有系統的修復文物，那也不該一點記錄都沒有，但那個時代就花費鉅資的作假，太不符合常理。以當年的技術修復它，真不容易。”

    他翻來覆去的看著這柄騎士劍，作為日爾曼人的後裔，卡爾是很喜歡騎士武器的，儘管他們當年以之來進攻教皇國。

    郎教授很習慣的道：“作假是人之常情。”

    他又等了一份儀器報告，這才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道：“從好的方面講，除了這支重劍，其他文物都算是正品，是否要報告，就由陸館長自己決定了。”

    他們前面找到的一些年代不符，或者風格不統一的物件，但均在可以理解的變動之內，只有此騎士劍，浮動的過於離譜。18世紀的修復品，和原裝的完美的12世紀騎士重劍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其投保的價格數字將會明顯的做出區分。

    不過，陸在元並無太多的擔心，只是無奈的道：“又是一堆文書工作，我猜上面只會當沒聽說這回事。”

    說歸說，他還是要寫報告的。

    做久了這行當的先生們，都理解的笑了，稍事休息，眾人繼續鑒定剩餘的古董，只有陳易心不在焉的看一眼，看一眼，繼而隨手丟出去……

    盧帆羨慕的兩眼冒精光，心想：人和人怎麼能有這麼大區別，他都不用認真看，就了無失誤，自己怎麼看，怎麼摸不到頭腦。

    下午五點三十分，閉館前，江寧博物館的管理層盡皆出現，正式接收來自梵蒂岡的文物，而對方的使團成員中，正好有洋帥哥出現。

    陳易向斯坦尼克怪怪的一笑，繼而對郎教授小聲道：“教授，我想要個始祖鳥同時代的化石，那陸館長先前答應的，您得幫我落實了。”

    “沒問題，一個化石，你想要什麼？”

    “範圍限定內，接近始祖鳥一些的？”

    這個要求反而讓郎教授撓頭，他動了動身子，避過正在交接的代表目光，想了半天道：“按說翼龍在生物形態上最相近，但年代較遠，此類化石也較為珍貴……”

    “有多珍貴？”聽到翼龍兩個字，陳易直覺有用。

    “幾十萬或者上百萬，但陸在元也不能決定化石買賣。”郎教授看出了陳易的心思，轉而道：“國際上化石收藏的價格還不高，已經定名的化石研究價值不大，你要是有心，完全可以從一些機構那裏買到，我幫你要個普通化石如何？那種值幾萬塊的，他不能吝嗇。”

    陳易想要化石，是因為地鐵內撿到的紙片上，有始祖鳥的蹤跡，他想試試看有何特殊之處。隨便什麼化石，是否能達到目的，委實不好說。

    他沉吟了一下，道：“那這樣如何？我們和陸館長談一下交換。首先，我出錢購買一個差不多的翼龍化石，然後他再拿錢購買等值的收藏品，這樣就不算是純粹的交易行為了吧。總價值，控制在５０萬以內如何？”

    “你還真是性急。”這樣的操作方法，絕不是陳易首創。放在別人身上，想要完成大約得費一番功夫，但對郎教授而言，只要願意，很簡單即可達成。

    他也沒有推脫，點點頭就應了下來。

    交接進行到末尾的時候，郎教授便向陸在元說了，後者僅僅遲疑了一下，即點頭答應。

    卻是洋帥哥耳朵很尖，遠遠的似乎就聽到了“化石”等詞，他不知為何，就將目光定在了陳易臉上。。

    陳易也不在意，知道了又如何。這個世界上有化石的人多了，但能通往魔法世界的，恐怕就自己一人了。

    晚間22點30分。

    陳易像是在舉家搬遷，他雙肩挎著一人高的大包，左手是半人高的寬厚箱子，右手是半人高的寬厚箱子，差不多５００斤重的東西，被他連拖帶拉的扯進了地鐵。

    直到看裏面，他才將東西攤平放開，打開箱子，並將之靠在門邊，準備等到了聖奇奧再說。

    未成想，這波地鐵竟然出奇的慢，陳易甚至以為自己坐錯了車。

    這時候，他的背包忽然亮了起來，地鐵最前方的隔門，亦在閃爍著光芒。

    化石！

    陳易想到此點，迅速解開背包。他隨身攜帶的，唯一有些特殊的東西，也就是那剛剛弄到手的15公斤翼龍化石了。

    看來沒有白花那27萬元。

    翼龍的體型相差很大，最小的森林翼龍與現代鳥類相當，最大的哈特茲哥翼龍展開足有12米，他選的化石主要是完整，原先看起來尚有些灰濛濛的，不容易找出骨架，現在卻周身放著亮光，將一隻恐龍活靈活現的顯在了外面。

    用不著太多考慮，陳易捧著化石來到了發亮的隔門前，手稍稍向前，就感覺到了偌大的吸力。

    那化石上的翼龍骨頭，竟然逐步抽離了出來，在半空中重新拼合成了一隻昂首飛行的狀態，然後慢慢向前貼去。

    與此同時，隔門的玻璃上也顯出了一行字跡來：10次110%滿意度交易，1%基因補全，二段開啟。

    第一部分，陳易是理解的，不算這次，他來往聖奇奧帝國恰好10次，所謂的110%滿意度交易，大抵是說明雙方的滿意程度。

    但是，什麼基因補全和二段開啟？

    正思考間，隔門已將抽離出的翼龍全部吸了進去，留下一些岩石碎片，散落在地鐵內。

    陳易下意識的看了看地面，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面前的隔門竟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他不自覺的想，要是竊賊們能有此等本事，發家致富也不要怨。

    面前，又是一節暢通的地鐵車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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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