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鳥村] 唯我獨法 (連載中)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章 通道噸位（2）

　　郗榮和郗曇照例去了西馬市場，拿到了兩包東西後，折返回來。

　　快到銀森皮神術騎士的門前時，郗榮忽然苦笑出來，說：「兩個大黑包，誰知道竟能花掉幾百萬的？真是荒唐！」

　　郗曇聽了，也是一陣肉痛，道：「要不，咱們再找找其他的神術騎士？」

　　「你以為神術騎士是大白菜？貪杯好酒的神術騎士鳳毛麟角，否則……」郗榮使勁的搖著頭。

　　郗曇其實也知道，就是在老爹面前沒忍住而已。

　　兩人說上一輪，心裡的怨氣也少了，這才往體育館裡去了。

　　過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待到門前的時候，他們才看到看守的武館學員，不由大驚失色。

　　他們不僅提著違禁品，而且明顯是要去送禮的。

　　如果有人稍微深入一點調查的話，肯定能察覺他們尋找神術騎士的圖謀……

　　來不及退了，郗榮鎮定了一下，道：「正常點。」

　　郗曇只來得及點點頭，就到了問話的距離。

　　「是學員嗎？」站崗的學員並不在意，也似乎沒有檢查的意思。

　　郗榮輕鬆一些，笑道：「我們想進到體育館內參觀。」

　　他掏出了考察團證。這東西是有一點特權的，譬如免費的車輛使用和身份證明，最主要的地方就在於通行證。

　　武館學員儘管奇怪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柵欄，笑道：「你們運氣好，今天有比賽。」

　　體育館並不是什麼特殊戒備的場所。也沒人想到他們會去賄賂神術騎士。

　　郗榮正步走了200米，才敢重重的噓一口氣。

　　推開體育館的門，一股子汗臭味就熏了出來，郗曇捂住口鼻，才看到場內正在奔跑的兩隊人。

　　一隊是土著騎士組成的籃球隊，一隊是武館學員，銀森皮高高在上的飄著，像網球裁判多過籃球裁判。

　　郗曇正大光明的走到武館學員那邊，笑問道：「是武館組織的比賽？」

　　被問到的學員才十七八歲，一點警惕心理都沒有的說「是」。

　　「土著的體質不是很厲害？能打得贏嗎？」

　　「低鬥技級的比賽，鬥技5級以上不允許參加的。」武館學員說完，問道：「你們是外館學員嗎？這個都不知道。」

　　郗曇語氣一滯，心說「你還真不客氣」，口中則道：「我們是考察團的，你說的外館學員是什麼意思？」

　　「西大陸的武館就叫外館。他們招一些技術性的職員進入，照樣是從體術教起。」

　　「所以覺得我們像是外館的？」郗曇呵呵的笑了。

　　怎麼說也是當過少將的人物，在某些需要的情況下，只要收起官僚做派，郗家父子還是具有相當的人格魅力的。

　　這種東西，放在陌生的場景中，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郗曇的笑容立刻讓對方也微笑了。

　　郗榮則含混不清的問道：「你說的鬥技，是像神術騎士那樣？」

　　「比神術騎士弱一些。」

　　「是不是要到了鬥技騎士，才能成為神術騎士？」郗曇福臨心至。

　　這是一個關鍵問題，能夠馬上解決的話，至少能省下一大筆錢，而且也能指出未來的方向。

　　無論「是」或「不是」都能讓他們暫時解脫。

　　然而，年輕的武館學員想了一下，卻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成為神術騎士的，好像不是直接鍛煉出來的。」

　　外館做教官的多是等待祭祀的鬥技騎士，他們不是鬥技8級就是鬥技9級，基本上到了身體鍛煉的極限，再要成為神術騎士，依靠的就是信仰之力了。所以，在武館教官偶爾說起神術騎士的時候，他們也不會詳細說明體質鍛煉的必要性，而是羨慕的說他們的信仰之力和描述儀式過程。

　　學員們聽個一知半解，光知道神術騎士是非鍛煉產生的，卻不知道具體的情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武館呆了好久的學員，竟然沒有郗家父子半個月來探聽的情報多。

　　西大陸那麼多的神術騎士，脾氣秉性各不相同，郗榮能夠獨獨找到經常出現在固定地區的神術騎士就不容易了，再找到喜歡酒水，而且容易眩暈的銀森皮，這簡直是好運爆棚。

　　普通的學員不會專門去探聽情報，核心的消息是一問三不知了。

　　郗家父子於是只好乖乖的等在了場邊，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鷹似的。

　　場上的比賽依舊。

　　鬥氣四溢的籃球比賽，常常出現彈起七八米的景象，精鋼打造，鐵軌做梁的籃球架，時不時的發出「砰砰砰」的扣籃聲。

　　在郗曇看來，這是比NBA明星賽還具有表演性質的比賽，幾乎沒有防守的進攻，肆意的彈跳和暴力的扣籃……

　　怪不得有這麼多學員看的津津有味。

　　好容易中場休息，郗榮毫不停留的端起一杯茶，送到了銀森皮手中，腆著臉說：「第二泡的龍井，正是好喝的時候。」

　　「哦，是你啊。」神術騎士閣下不喜歡記名字，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郗榮又獻上第二杯茶，笑說：「還是第二泡。我帶了啤酒和香檳來，都是有氣的。」

　　如此殷勤的伺候，很讓銀森皮懷念起家鄉的日子，高興的說：「好，比賽結束，我們一起喝。」

　　郗榮心說，我可捨不得喝這麼貴的啤酒香檳，一公斤快2萬了，一瓶酒得多加1萬元的運輸費！

　　郗曇也看的肉疼，但不敢吭聲。

　　下半場對他來說，進行的就格外緩慢了。

　　好容易等到比賽結束，卻是技術更好的武館系學員贏了，銀森皮順著場邊一圈收錢，沒多大功夫，就握了滿把的黃金債券。

　　「這是做什麼？」郗曇忙問旁邊的學員。

　　「神術騎士閣下喜歡賭注。」後者說完，也掏出了一張百元黃金券，放在了銀森皮手上。

　　郗榮傻了一會，問：「銀森皮神術騎士喜歡鈔票？」

　　「誰不喜歡呢？」學員嗤之以鼻。在外館打工的鬥技騎士難道都是無私奮獻者？人家也有購物欲望，也有購買好裝備的需求。

　　郗榮狠狠的拍了自己腦殼兩巴掌，在兒子詫異的目光中，小聲說：「直接給錢不就結了。」

　　在西大陸這種環境下，給錢說不定還方便一點。

　　郗曇一下子也明白了，小聲說「我去取」，丟下袋子就往外跑。

　　快到晚飯時間，郗曇終於換到了一袋子的黃金債券，回到了體育場。

　　為了換到這些錢，他沒少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多年學來的坑蒙拐騙，人情也撒出去了大把。

　　郗榮借機看了一眼，隨後就借酒至半酣之際，將長長的提包給放在了桌子上，笑道：「神術騎士閣下，多謝您多日以來的照顧，還請您繼續照拂我等。」

　　黑色提包，以及郗榮恭恭敬敬的神態，銀森皮頓時眼角下彎，正色道：「郗榮先生，您是要死了嗎？」

　　「啊？」郗榮的腰直不起來了。

　　「我看電視劇裡，都是這樣，當你們地球人要死的時候，就會將自己兒子託付給其他人，一般是裡面的主角。你現在是想將郗曇託付給我嗎？」銀森皮說的極其認真。

　　郗曇險些笑出來，抽搐著臉頰，說：「神術騎士閣下，我父親好著的，這些……」

　　他拍拍包道：「只是感謝您的。」

　　郗榮卻突然站了起來，壓住郗曇，喊道：「神術騎士閣下，您說的沒錯，我其實快要死了，希望能託付郗曇給您。您能讓他成為神術騎士嗎？」

　　郗曇抽搐的臉開始自由化了。

　　「你沒有告訴他嗎？對的，電視劇裡，父親一般都是不會告訴兒子他的死訊的。」銀森皮語氣鄭重的道：「好吧，我會幫你照顧郗曇的。不過，讓他成為神術騎士這種事，是無法保證的。」

　　「只要您盡心就好。」郗榮是一陣淒苦之色。

　　郗曇覺得荒謬，心想：我都四十歲的人了，有什麼可照顧的。

　　當然，由於神術騎士的關係，他沒有攪亂父親的靈機一動。

　　郗榮輕輕的籲了一口氣，坐在了桌子邊上，卻聽銀森皮問：「那麼，郗曇以後是要叫我父親，還是義父呢？」

　　郗曇的臉轉瞬扭曲。

　　郗榮尷尬不已，忙道：「神術騎士閣下，這個，可以留待你們以後再說。」

　　「哦，你還能活多久。」銀森皮一臉期盼，等不及當主角了。

　　郗榮沒好氣的說：「我也不知道，但還能活一段時間吧。」

　　「是嗎？」銀森皮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圈，最後還是決定不把陳易有神術「恩賜」的消息說出來，那樣的話，他就當不成主角了。

　　「喝酒，喝酒。」郗榮端起了酒杯，將一公斤上萬元通道費的酒水，使勁的倒進嘴裡。

　　銀森皮卻沒有了喝酒的興趣，好奇的翻開皮包，然後用手撥拉著裡面的黃金債券，說：「這是你留給郗曇的錢嗎？那我幫你保留吧。」

　　要是某個官僚說話，郗榮肯定是順水推舟了。

　　但銀森皮……他已經非常不相信這廝的情商了。

　　郗榮使勁咳嗽一聲，盡其所能的說清楚：「神術騎士閣下，這筆錢是留給您的，我們郗家尚有餘才。所以，這些錢全數送給您。」

　　「送給我？」銀森皮挺愛惜的摸摸鈔票紙，歎道：「裡面有上千萬吧。」

　　「1800萬。」郗曇知道具體的數字。黃金債券有一個好處就是面值自由，雖然都是整數，但上百萬元的偶爾也會出現。

　　「太多了，我不能收。」銀森皮盡可能的堅定回答。

　　「只要您願意培養郗曇，再多的錢，我們郗家也願意給，就當是學費了。」

　　「學費啊？」銀森皮堅定的意志被削弱了，想想在家族內的時候，大家也是收學費的。

　　他又摸摸鈔票，終於做出了決定：「好吧，我去向陳易先生說明，如果他同意的話，我就收你們的學費。」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一章 分期付款

　　如果上天給郗曇一顆熊膽，他現在肯定一口血噴到銀森皮的臉上。

　　如果上天給郗曇一套熊心豹子膽，他肯定把剛才的熊膽混著血一口噴在銀森皮的臉上。

　　「說來說去，還要去找陳易說明！」

　　「要是能找陳易說明，我們還賄賂你做什麼！」

　　郗曇在內心吶喊，雙目如赤的瞪著銀森皮，好險沒有叫出來。

　　郗榮盡其所能的平靜的道：「神術騎士閣下，請問能否不通過陳易先生解決此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弄的太麻煩也不好，而且，我託付您的事情也不想暴露出來。」

　　他是竭盡所能的撒謊，最後還是套上了快死模版。

　　通常來說，快死模版是能夠得到一點東西的。銀森皮憐憫的看了下官郗曇一眼，說：「你是擔心我告訴陳易閣下你快死的消息？哦，不用怕，洩密與我的信仰不符。但是，不告知陳易閣下而收徒也是違反信仰的。」

　　「信仰？」郗家知道神術騎士有信仰，但卻不明白信仰的重要性。

　　銀森皮同樣奇怪的回道：「當然，遵守誓言是我的信仰，我發誓不會私自教導任何一名地球人。」

　　「發這樣的誓？」郗榮心想，你傻了吧。

　　銀森皮卻覺得很正常，神廟的教義能裝好幾個房子，陳易卻只要求一隻手掌那麼厚的檔，已經是非常寬厚了。

　　雙方談不到一起，本該不歡而散的。郗家父子也想這樣做，但銀森皮壓著黑包不鬆手。

　　郗榮小聲說：「神術騎士閣下？」

　　銀森皮可惜的說：「怎麼？」

　　「這個……包？」

　　「哎呀，包啊。郗曇不是想交學費嗎？」銀森皮戀戀不捨。剛成為神術騎士，對錢的需求還是有一些的。說起來也是無奈，銀森家族一下子出了這麼多的神術騎士，雖然是千年一遇的好事，但族內的資源卻不能再像是銀森勇初為神術騎士時，坐騎甲胃武器全套配送了。沒辦法，負擔不起就是負擔不起。這種時候，當然只能是讓他們自己尋錢了。

　　郗家父子送來的鈔票，可是能解燃眉之急。

　　郗榮卻不想解他的燃眉之急，尤其是不能讓陳易知道自己等人的秘密行事，於是緊張的道：「神術騎士閣下，突然之間，覺得麻煩您太不好了，麻煩陳易閣下也不好，所以，請讓我們再考慮一下吧。」

　　這段話說的無懈可擊，銀森皮遺憾的鬆開手，說：「想好了，就找我哦。還有，你快死的時候，通知我吧。」

　　他還想當主角呢。

　　郗榮狼狽的逃出了體育場。

　　「我們還是要用自己的辦法，一定要成為神術騎士。」到了遠處，他才斬釘截鐵的說。

　　郗曇回憶起中學時期，父親也曾這樣說過，那時候，他說的是「我們一定要成為海軍將軍」。

　　郗榮想了一下，又說：「我們要舉行一次更大的集會，有關信仰的，在體育場，範圍小，人口密度多……」

　　他揮舞著拳頭，讓郗曇無法反駁。

　　郗榮那堅定的意志，即是攻克堡壘的鑽頭，也是強迫己方前進的火箭助推器，他永遠都不會停下來，甚至拐彎。

　　……

　　銀森皮遺憾的送走兩人，重新數了一遍剛剛賺到的賭金，搖搖頭，往西馬市場的方向去了。

　　比起最初的市場，這個臨河的批發機構面積僅僅擴展了一倍，但繁榮程度卻增加了不知多少倍。就像是任何時代的商人一樣，這裡的人們也是最自由，且適應力最強的。

　　土著商人，地球商人，土著顧客和地球顧客，都能在西馬市場上找到所需，就算是新來的地球商人，見到黃燦燦和白閃閃的蜒螺貝也會晃花眼睛的。

　　銀森皮就找到了新開的「徐州重工旗艦店」，甩開無聊的店員，極有氣勢將一把錢都丟在桌上，高喊：「我要定做一把合金武器。」

　　「多長的？」該店的所有者屬於張家，張沛已是有名的笑料，但並不影響張家在金屬方面的優勢地位。在西大陸的冷兵器戰爭中，金屬永遠是最有用的武器。

　　銀森皮傲然回答：「35米長。」

　　「35米？怎麼舉得起來？」

　　經理聽到了，快步跑過來，攔住店員就笑：「神術騎士閣下，他是新人。」

　　「35米的長槍，能做嗎？」

　　「哦那要從地球定做了，但沒問題。您要不看看價格表。」經理拿出了一本彩頁印刷的書籍，裡面有漂亮的圖畫和價格。

　　他瞅著銀森皮的服飾，笑說：「我們現在有三種類型的長槍，分別是超硬系列，持久系列和爆裂系列，既然您是神術騎士，爆裂系列是沒什麼興趣了。」

　　銀森皮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像是第一次配眼鏡的學生，除了數字外，什麼都不明白。

　　經理見過不少這樣的騎士，渾身興奮的介紹：「超硬系列裡，最出色的就是超硬合金槍了，以鎢金為主，摻雜3％錳的堅硬合金槍，刺穿力4米，6米起售，每米￥10，000，數字在這裡。」

　　他在本子上劃了一條線。

　　銀森皮伸頭看著，手裡捏緊了錢。賭金能有多少，與後面的零是完全不協調的。

　　對方恍若不覺，繼續說：「摻雜錳鋁的超硬鎢合金更強悍了，刺穿力5米，每米售價￥30，000，10米起售，超過20米的話，算是特別定制，要加30％的服務費。」

　　「最後是特殊打造的鎢錳合金槍，最佳比例，專業冶煉公司實驗室配方，刺穿力5.5米，每米售價￥80，000。同樣是10米起售，20米開始定制。您看看，哪款適合您？」

　　店員機靈的捧出了盒子，裡面整齊的放著三段槍頭。

　　銀森皮迫不及待的抓在手裡感受著。在西大陸，也有非常好的金屬長槍，但能超過地球產品的，幾乎都譽為神器了。

　　那是需要神術騎士在好運的情況下，拼了命去搶奪的東西。現在能用區區鈔票搞定……

　　他又看了一眼價格表，說：「給我看另一種。」

　　不缺錢的神術騎士裡不包括新晉的沒人關心的家族騎士。

　　「您說的是持久系列吧，男人都要持久，有了長槍也不能懈怠。」經理做了一個您理解的表情笑道：「我們的持久系列都是添加了貴金屬鈦的長槍，保證能連續刺穿厚盾1500次以上。有了它，說不定能堅持2個小時。」

　　經理又是眨眨眼。

　　銀森皮吃著7級的魔芋，非常清楚的點頭道：「你如果指的是搞女人的話，我最短也超過2小時了，繼續說長槍吧。」

　　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經理大受打擊，低下頭，裝作專心的道：「我們的普通持久系列，是能夠使用1500次的鈦鋼合金槍，每米售價￥20，000；接下來的長效持久系列貴一些，但能足足刺穿厚盾3000次，每米售價￥40，000，很划算。最好的是強效持久系列，能刺穿厚盾5000次，每米售價￥80，000。」

　　「都是黃金債券？」

　　「都是黃金債券。」

　　銀森皮嗯了一聲，想走的又捨不得走。

　　他們在外館教習的時候，是有相當不菲的收入的，但神術騎士的花銷同樣小不了，僅僅是食物一項，就讓人饒舌。

　　「35米長的長槍，要多少錢？」這一次，銀森皮的腦袋是低下來的。

　　「如果您選穿透力5米的摻錳鋁和鎢的硬質合金的話，780萬元即可。」如果是訂做一杆這種規格的長槍，說不定真得好幾百萬。但如果是大批量的生產，成本卻可以降低到10倍以下。

　　大工業的奇妙之處就在於此，重點在於可複製性。

　　張家選擇了這個行當後，就詳細的研究了市場——主要是從菱形辦公廳獲取材料，並繳付資訊費。

　　俞偉超並不強制收取這筆費用，但在各種限制的情況下，不繳納資訊費的企業，幾乎無法得到專業市場的資訊，也就無法經營專業市場的生意。

　　張家因為高價雇傭了鬥技一級的騎士的緣故，不得不在金屬行當中繼續走下去，以免張沛的合同全打了水漂，在今天看來，那幾百噸的薪水，著實值不少錢呢。

　　幸虧他們不用在市場上直接競標通道噸位。

　　這也是通道委員會聰明的地方，如若所有家族都競標通道噸位，不一定會讓噸位的價格更高，反而會耗盡其他家族的資金——對陳易來說，西大陸更是一個需要招商引資的新大陸，在這裡的任何投資，他都不會虧。

　　隸屬於陳家的新生神術騎士，其實也獲得了許多的好處。像是銀森皮，不僅得到了神術騎士的位置，而且能用錢買到非常不錯的武器……

　　只是他現在負擔不起。

　　銀森皮不得不輕輕搖頭，說：「我要付多少定金？多久得到長槍？」

　　「我們有現貨。」

　　這反而讓銀森皮沒辦法了。

　　經理最近沒少遇到拮據的鬥技騎士和神術騎士——他們在花花世界的花銷大為增加，收入卻沒有多少變化。

　　看到銀森皮的樣子，經理馬上提出了建議：「如果您手頭緊的話，我們提供分期貸款，有兩種模式。」

　　「嗯？」

　　「一種是沒有利息的分期貸款，您可以用做工來付償，時間非常寬鬆，每個星期10小時，20個小時，100個小時都可以，盡您方便……」張家的硬質金屬研究中心多少有了一些成果，雖然與付出不成比例，但若是能吸引到更好更便宜的土著騎士來充抵成本，平均成本終究是能降下來的。

　　「不行！」銀森皮打斷了他的話，說：「你們怎麼都是這樣，我不會為陳易閣下以外的人工作的……」

　　經理大驚，問：「為什麼？」

　　「信仰！」銀森皮可沒心情給他解釋。

　　「好吧，那我們說第二種分期方式，這種就是有利息了，24期是很常見的……」

　　……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二章 邊貿

　　雙通銀行的工作人員騎著戍獸，匆匆趕到了西馬市場。

　　經常出入狹窄市場的人，都不太願意開車，另一方面，從地球運來的物資價格都不便宜，現在用的車輛多是以前積攢下來的，新成立的部門得到的很少。

　　銀森皮有點坐立不安的辦理了24期的分期貸款，一個勁的保證：我一定會還錢給你們的。

　　辦事的工作人員來自武館，只能更加謙卑的笑：「您是神術騎士閣下，我們當然相信您的信用。」

　　轉過臉來，他又用武館學員的高傲和銀行職員的倨傲面對「徐州重工旗艦店」的經理，說：「我們的分期貸款會在3天內完成手續，欠款也會打到你們的帳戶上，請問是直接進入分公司帳戶，還是送到地球去？」

　　「還可以送到地球？」

　　「因為是神術騎士的購買請求，你們這筆錢可以免費送到地球上。現在不送也沒關係，數額會留給你們的。」

　　目前唯一在地球和西大陸之間共存的銀行就是雙通銀行，他們的跨行匯款也是相當的不便宜，出於節省成本的考慮，許多店鋪都習慣攜帶現金往返。

　　經理對此也是經常撓頭，現在聽了銀行職員的話，不由奇怪道：「你們的意思是，我們銷售多少錢的物資給神術騎士，就能得到相應的免費匯款？」

　　「是，你們現在是780萬的免費匯款許可權。此外，大爵士和主祭級別的人物消費，也有同樣的效果。」這是陳易聚攏資金的策略，西大陸有上萬年的歷史，金字塔狀的構成因為貴族們掌握的強悍武力而牢不可破。任何試圖反抗的奴隸軍或農民軍，除了暴動初期之外，只有死掉的份，所以資金也毫不意外的掌握在高端人物的手上。

　　這些人的消費，既有助於在西大陸立足，也有助於銀行和商行的發展。

　　銀森皮聽的愉快——要是神術騎士沒有什麼特權的話，誰又拼死拼活的去當神術騎士？

　　如果社會絕對平等，那就一定是不公平的。目不識丁的農民和技術熟練的工人得到同樣的報酬，那後者為了熟練技術而付出的汗水，又如何體現？

　　神術騎士們盡其所能的壓抑性格，日積月累的維持信仰的付出，自然是望著金字塔頂端的位置而去的。

　　將最後的幾份檔簽署完畢，經理就命人送出那條長35米的長槍——在西大陸，35米其實是一個標準長度，神術騎士們的標準長度。

　　初為神術騎士的銀森皮尚未確立個人習慣，使用相對標準的長槍是應有之意。

　　長槍卸到地上的第一時間，銀森皮就將它給舉了起來，神力充盈的瞬間，附近兩條街道的人都有一種心臟驟停的感覺。

　　實際上，那就是心臟驟停。

　　1.5瓦功率的人體心臟，在如此充沛的能量流中，是無法保證安全的，驟停才是正確的調整步驟。

　　剛剛還覺得神術騎士是傻缺的店員，眼見著銀森皮提起了相當於10層樓高的長槍，嘴唇都青了，說：「這樣的人物要搶銀行，什麼金庫能防得住？」

　　「神術騎士才不用搶銀行呢。」雙通銀行的職員整理著檔裝袋，笑道：「他們的特權多的你們想不到，像是這種分期付款，利息就由菱形辦公廳支付了。」

　　24個月的利息，估計要小百萬了，一群人除了羨慕，卻是沒有了別的心思。西大陸外館尚未對陳家以外的人開放，他們就算是想學體術也沒機會。從武館開建的第一天起，陳易就牢牢卡死了這道門。

　　銀森皮回到住處，第一時間就開始修改長槍。

　　每名神術騎士的長槍都需要他本人進行加持，其目的主要是讓長槍內的金屬原子能夠順序一致，從而在能量傳導的過程中更高效率。此外，諸如把手的位置，槍尖的鋒銳度，都需要進一步的調整。

　　就某種程度而言，出售武器和甲胃給神術騎士，更像是工程上的裝備銷售，製造時預留修改空間，最終使用方按需修改。

　　大約有20名鬥技騎士也加入了銀森皮的修改行列。他們都是希望成為神術其實的人，給銀森皮打下手的同時，現場感受神力的應用，這樣的機會卻是銀森皮都未曾得到過的。

　　一名來自水龍神廟的家族騎士觀察的最為認真，不時的還用手指做出動作來模擬。

　　休息期間，他小聲問道：「銀森皮閣下，是在西馬市場上購買的嗎？」

　　「當然，否則，到哪裡能買到這種神器。」

　　「聽說價錢非常貴吧。沒想到您這麼快就攢夠錢了，好像銀森勁神術騎士都沒有攢夠。」

　　「他們肯定是問了個價錢就走了吧。」銀森皮得意的笑道：「我這是貸款得來的。」

　　閑著也是閑著，銀森皮細細的解釋了一遍分期付款的概念，現學現賣，頗有成就感。

　　這水龍神廟的家族騎士一聽，自覺明白的喊道：「您的意思是，只要成為神術騎士，陳易閣下就免費贈送一條長槍？」

　　「每個月都要支付一部分的款項，要還錢的。」

　　「您的錢，不還是陳易閣下支付的。這樣的話，不就等於是不要錢嗎？」西大陸可不講究發薪酬。騎士們的裝備都是要自己籌措的，唯有神廟騎士團會負擔一部分的坐騎支出，由此造成的城邦權力弱化，正是神廟需要的。像是陳易這種，按照每週的工作時間發薪，但極少實物贈予的領主，西大陸人是完全理解不能。

　　銀森皮也不知怎麼解釋，只能說：「你太笨了。」

　　比神術騎士笨也不算是太丟人的事，水龍神廟的家族騎士欣然受之，並道：「我也要去買一隻長槍。」

　　「不等到成為神術騎士的時候？」旁人笑呵呵的打趣。

　　「我又不是銀森家族的騎士。」他挺不爽的回答。隨著第四第五批神術騎士的誕生，一些規則也為騎士們瞭解，在西江城邦成為神術騎士的機會雖然不小，但對於銀森系外的騎士們來說，也並不是那麼容易。

　　銀森皮的長槍修改又修改了三四次，終於完成的時候，銀森冠和銀森勁也都得到了他們的定制長槍，一支35米，一支42米，後者沒有現貨，卻是足足等待了半個月的時間。

　　這三支長槍，確鑿的證明了西江城邦擁有的製造神術騎士武器的能力，在某些人眼中，卻比神術騎士本身更重要。

　　浪費了幾天求證和資訊往來的時間後，伊亞爾主教再次踏上了西江廣場。

　　如果說三個月前的西江城邦是小縣城格局的話，今天的西江城邦就有地級市的水準了。不僅是固定店鋪增多，豪華程度增加，而且開始有同類型的店鋪和遊走的攤點，這些都是新來的公司開設的。比起城邦政府而言，他們有更強的追求利潤的傾向。

　　在少許的等待時間後，伊亞爾主祭才見到了陳易，鄭重其事的拜見禮後，笑道：「神術騎士閣下，我請求西江城邦提供基礎的神術騎士裝備給水龍神廟。」

　　西大陸的騎士禮節相對簡單，神廟則繁複許多。陳易當然是見過不少次了，絲毫不以為意，同座的莫少秋卻是初來西大陸的年輕人，一副賤賤的紈絝樣兒，圍著伊亞爾轉圈。

　　「閣下？」除了神術騎士，伊亞爾對別人都不客氣，他像是瞪平民那樣，威嚴的注視著莫少秋，生殺予奪的氣息令人膽寒。

　　莫少秋見過不少高層領導，但沒見過這種殺人盈野不動聲色的毛茸茸的土著。一不小心就後退了。

　　伊亞爾皺皺鼻子，挪開了視線，繼續面對笑吟吟的陳易，道：「神術騎士閣下，我隨身帶著大祭祀閣下的美好祝願。這是他送給您的。」

　　一把漂亮的權杖上方鑲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球，晶瑩透明的好像玻璃……陳易說了「謝謝」，收在手中。

　　「這是曾經的煉金術士們留下的權杖，它有增加專注的能力。」

　　「專注加成？」陳易自己就有這樣一隻魔杖，在聖奇奧王國並不昂貴，在西大陸則不然。

　　這個世界的魔法力量，早就消逝在了歷史長河中，留下的僅僅是些加持魔法的手段而已。

　　權杖同樣是一種加持力量，但對西大陸的祭祀們來說，倒是足夠珍貴了。

　　陳易將權杖握在手中，感受片刻，笑道：「真不錯，7級專注，在魔法世界也是非常難得了。」

　　7級專注權杖，相當於一直撕開專注卷軸。儘管這是一種相對便宜的卷軸，可它畢竟是卷軸，需要7級的卷軸用紙和7級的書寫材料，以及紅衣法師的製作。

　　伊亞爾有點誤會的笑道：「在魔法時代，這的確是煉金術士們最喜歡的權杖之一，雖然不是那個時代最好的，但卻是這個時代最好的。」

　　「替我向大祭祀閣下道謝。」

　　「一定。」伊亞爾主祭再次施禮道：「聯軍統帥克努諾思大公爵也向您問好，軍用口糧、金創藥和軍用飼料的供應非常及時，挽救了數次戰役。」

　　他其實還想要更多的物資，西江會每個月數千萬的訂單，並不足以支援一次世界大戰，哪怕是冷兵器時代的也不行。不過，他更想要的還是神術騎士的裝備。在這種時候，哪怕先前的儲備再充分，神廟也不介意購買儲備更多。

　　神術騎士之間的戰鬥，往往殺傷的不是神術騎士，而是裝備、扈從和坐騎……

　　轉過頭來，伊亞爾主祭遞出了一個小紙條：300支騎士長槍，長度35米。

　　「可以嗎？神術騎士閣下，這將對我們的極有幫助。」

　　陳易對幫助並不感興趣，考慮片刻後，道：「這恐怕要製作很長一段時間了，除非……」

　　「除非……」伊亞爾主祭馬上重複了一句。

　　陳易將紙條的交給莫少秋，笑道：「你來說吧。」

　　他可不能說假話。

　　莫少秋並不清楚情況，先問：「你去過西馬市場嗎？騎士長槍就是在那裡出售吧？」

　　「他們最多只能提供5支長槍，而且要1個月的時間。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長槍，以及更快的供應。」大家都是因為銀森皮等人的購買而聽到了傳聞，伊亞爾雖然沒有去西馬市場，卻早就派人去採購了。

　　事實上，陳系的神術騎士擁有絕對的優先權，如果有銀森家族的神術騎士購買長槍，1個月時間還要延長。

　　長槍需要從地球上訂做，現在回去訂做，鋼廠至少得三五天時間生產，然後送回江寧，再等待最近的班次返回西大陸，這就差不多是兩到三周的時間。張家多留給自己一個星期的余量再正常不過。

　　當然，最麻煩的還是通道容量。一條35米的長槍可不輕，佔用的地方也不小，極易因為通道效率的關係被延遲排隊……

　　西大陸人不明白這些，卻想當然的以為是生產所限。

　　莫少秋非得問上兩句，才恍然大悟，陳易肯定是知道對方時間緊，所以製作很長一段時間來增加己方的砝碼。

　　這也不算是假話，現在的張家當然要製作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們在一年內提供您要的量，你願意出多少錢？」賣軍火習慣了莫少秋迅速進入狀態。

　　「一年太久，最好是按月提供。」伊亞爾不是特別緊急，但也不想拖時間。

　　莫少秋點點頭，回到陳易身邊，耳語道：「我們買下來，把單子交給張家嗎？」

　　陳易笑笑，光明正大的道：「西江會訂單。」

　　「怪不得。」莫少秋依舊耳語，道：「你的底線是什麼？」

　　陳易作勢推開他，直面伊亞爾道：「如果你簽訂一個條約，神廟戰爭期間，所有軍用物資，如果面向地球人採購只能和我做生意，我就保證第一個月供應你30條長槍，以後每個月不少於這個數字。」

　　他如果想的話，第二個月以後，就能源源不斷的供應長槍了，幾百幾千隻都行。

　　伊亞爾不疑有他，只確認道：「如果是非戰爭用具，不受此限？」

　　「當然，民用品，你隨便購買。」

　　「好，我能做出這個承諾。」伊亞爾轉眼間就在桌面上簽字畫押。

　　莫少秋眼巴巴的看著陳易攬走了神廟戰爭的所有軍用物資生意，哪怕他不知道神廟戰爭是什麼，但那不妨礙他對軍火暴利的美好的愛。

　　送走了衣冠楚楚的伊亞爾主祭，莫少秋不滿的高喊：「專制啊！那我做什麼生意？」

　　「給我打工。」陳易用手指輕彈那小紙條，使之飛到莫少秋懷中，笑道：「這份訂單給你，成本你付，利潤剝20％給你。」

　　「20％？」

　　「這可是西大陸最高端的軍火！」

　　莫少秋裝作不情不願的接受了，再想想其他家族還在接觸土著的初級階段，他的心理就平衡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瞭解到陳易在西大陸的根深蒂固。

　　軍火，可不是普通的邊貿生意，永遠都不會是！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三章 通行證

　　莫少秋顛顛的回國，找到幾家鋼廠，發佈任務書，最後還是讓茫然不知而自以為能賺雙份錢的徐州鋼鐵總廠得到了訂單。

　　他們有做好的模具和生產經驗，自然能用更低的價格拿到比張家要求更高利潤更多的訂單。

　　至於這些長槍究竟用來做什麼？這種國營大廠是完全不關心的。

　　他們在乎的僅僅是莫少秋的身份和莫家在徐州的人脈關係，收入云云，只能說是錦上添花了。

　　雙方俱是興高采烈，唯一不滿的大約就是張家了。不管怎麼說，騎士裝備也算是他們開創的局面，張老沒有出面，就派了兒子張景到陳易處來抗議。

　　這等於是野雞向老虎反應森林狼的問題，陳易好言相勸道：「西大陸的市場是相對自由的市場，你們能銷售長槍沒錯，但莫家當然也可以了。而且，你們雙方面對的群體是不同的吧？」

　　自由市場是百變靈藥，怎麼說都有理。

　　張景說不通陳易，自然說不通莫少秋，於是偷偷跑到馬拉城去，想從伊亞爾手中搶下訂單。

　　這是正常的市場策略，但在馬拉城……

　　仰望著50米高的城牆，張景頓時有渺小的感覺。

　　威嚴而壯麗的建築，原本就是為了讓人感覺到渺小。統治者勞命傷財的建設高大的建築，都是為了發出一個相同的信號——越是昂貴和艱難，信號就越強烈，就越是有效果。所謂的世界第一和中國第一，都具有相同目的。

　　馬拉城是二級防區，城門處自有武館學員看守，見到張景一副地球人的模樣，伸手就要通行證。

　　「還要通行證？」張景心想，我進軍委才要通行證。

　　「當然要。」

　　張景無奈，拿出自己的西大陸身份證，有點像是工作證的小本子。

　　「你的通行證只允許在西江城邦範圍內移動，請站到一邊。」

　　「什麼叫只允許在西江城邦範圍內移動？不是有人已經來過馬拉城了？」

　　「他們也許申請了臨時通行證。」

　　「小兄弟，能不能通融一下？你看，地球人就這麼多，互相幫幫忙？總不能讓我再回城，再過來？那得明天了。」

　　「不好意思。」站崗的學員暗地裡有點高興：終於有表現的機會了。

　　張景不信邪，在工作證內夾了兩張千元黃金債券，遞給城門守衛，笑道：「通融一下吧，都是鄉里鄉親的。」

　　張昂的學員只是搖頭，得意的看了對面的警衛一眼。

　　張景恍然似的，又掏出兩張債券，放入煙盒當中，遞給對方，笑道：「請抽支煙。通融通融。」

　　這名警衛於是也得意了起來。

　　張景還以為此事成了，友好的笑了兩聲，就想往門裡進。

　　未曾想，兩名警衛合力攔住了他，道：「張先生，您不能進去。」

　　張景大怒，抑制著問：「不夠？」

　　「我們不受賄的。」第一名學員恭恭敬敬的回答，並在遞還證件的同時，將2000元的黃金券拍照留念。

　　對面的學員也在做同樣的事。

　　張景氣衝衝的道：「你們嘴上說著不受賄，然後強行收了我的錢，還不讓我進去？」

　　「不是強行收您的錢，只是作為證據。我們上報後，您到行署說明情況，交納罰金什麼的，就能拿回錢了。」學員說的還挺認真。

　　張景先生瞬間就淩亂了。

　　這是什麼規矩？

　　他不明白的是，身在西大陸的武館不僅規矩森嚴，而且完全不受到老套官僚的惡習影像，更準確的說，武館已經有了自己的運行機制。例如現在，拒絕一名初來西大陸的地球人，就是非常牛氣的事兒。如果對方有點聲望，再能將此消息傳到上面去，那簡直稱得上是名利雙收。

　　比起這個來，2000元的橫財就不那麼可觀了。

　　「你們別想輕鬆。」張景掏出手機，看了一下信號，又塞了回去。

　　西大陸的無線基站品質堪比電信，往往讓你緊張的時候無話可說。

　　張景罵了兩句，返身上車，用了兩個小時回到西江城邦，此時已然是氣炸了肺。

　　從停車場出來，張景正好遇到張沛，後者卻嘻哈的笑說：「視頻不錯。」

　　「視頻？」

　　「哦，你還沒看啊。」張沛仰首大笑，走了。

　　張景意識到不好，匆匆到行署設置的一個電腦房中，打開電腦，就見到了所謂的「今日視頻」，裡面正是自己行賄遭拒的過程。

　　在他眼中，行賄並非丟人之事，但行賄被拒，而且公佈出了視頻，那就是相當尷尬的事了。

　　張沛大笑，是因為有一個更好的笑話掩蓋他？

　　張景抬起頭來，又見到兩張笑臉。

　　討厭的笑臉。

　　「張景先生，我們奉命帶你前往行署。」兩名稽查隊員套著盔甲，走進了行署。

　　「做什麼？」

　　「調查行賄事件。」稽查隊員指指他背後的螢幕。

　　張景一臉的晦氣，道：「你們行署要交多少錢，我給就成了，調查就不必了。」

　　「這我們可做不了主。」

　　「那就找個能做主的問。」張景忽然火氣大了，罵道：「你們有什麼資格調查我張景？」

　　「陳先生明確說了，所有人來到西大陸，都要履行中國的法律規定，除非該法律與西江城邦的法律衝突。」盔甲稽查隊員如數背出，道：「現在請您出發，否則我們要強制執行了。」

　　「怎麼強制……」

　　10秒鐘後，兩名稽查隊員架著張景出了電腦房。

　　門外就是西江城邦最繁華的街道部分，無數的人望著此三人行的場面。只見張景又踢又扯又咬，卻僅敲響了盔甲。

　　「放我下來，我跟你們走。」張景見到觀眾的笑臉，終於冷靜了。

　　佘雷自行署匆匆趕來。

　　「張景先生。」他笑了兩聲，旋即變臉道：「得罪了，把他架起來。」

　　「什麼？」

　　佘雷冷面不語，心裡卻在大笑。他等一個夠份量的違規者等的急死了，就差自己製造一起事故。好死不死的，張景送上門來。

　　西江城邦按照國內法律行事是客觀條件所限，陳易沒有耐心也沒有能力去製造一部自己的法律，但他保留了這種權力——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立法權是最重要的權力，相當於中國的領導語錄，輕易丟棄不得。因此，用西江城邦的法律逐步替代國內法律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西江城邦的法律未涉及的情況下，西大陸內的事務以國內法律做約束。而在西江城邦的法律做約束的情況下，則以西江城邦的法律為准。

　　但究竟以什麼為突破口，發出這個信號，則是佘雷考慮許久的事兒。

　　他管理的稽查隊發現了不少違規事件，但要作為典型，卻有各種缺點。

　　張景提出了一個不錯的思路。

　　「行賄」在西江城邦和國內的處置，有著明顯的區別。由於各家族相對於陳家來說更弱勢，他們也會支持行賄罪的判例。

　　張景沒弄明白情況，一個勁的在空中踢腿。

　　至少有十幾個人被他吸引進了行署。

　　早有準備的法官和律師分列左右。

　　佘雷推出一名剛從學校畢業的傻乎乎律師，便道：「他是你的律師了，我們採用判例法，流程基本按照國內的來，是否行使陪審團尚在商討之中……」

　　「我要換律師。」

　　「行賄案而已，冷靜點。」佘雷拍拍他，笑著走了。

　　後面有攝像師直接開始了拍攝。

　　張景垂下頭，真心的各種不爽。

　　偏頭看看緊張的律師，他還沒開口，就聽後者小聲道：「你認罪吧，我們請求罰金和社區勞動。」

　　「這裡還判社區勞動？」

　　「這個……我也不知道。」法學院學生明顯是看多了電視劇，說錯了話就拼命的翻書。

　　張景痛苦的捂住了臉。

　　當天晚上，西大陸最有名的人，就變成了張景。

　　張家也因此號稱一門兩英傑。

　　翌日。

　　行署。

　　張景繳納了40萬元黃金券的罰金，又申請了馬拉城的通行證，一句話都沒說，就趕往馬拉城。

　　他要搶下所有的生意，洗刷汙名。

　　張沛跟隨左右，他們兩兄弟面對相似的命運，也只能聯合到一起了。

　　用著一升8000元以上的燃油，吉普車歡快的駛抵馬拉城，城門口的兩名警衛卻已換了人。

　　新人眼巴巴的望著張景，希翼的問：「通行證。」

　　張景遞給了他。

　　「沒有夾錢啊！」新人遺憾的歎了口氣。

　　張景重重的呸了一聲，怒道：「別讓我再看到那兩個白癡小子。」

　　「你說王頭啊？後面呢。」

　　警衛手按在盔甲後的槍套上，想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張景開車進門，卻見昨日的兩名警衛，正穿著迷彩服而拼命揮手呢。

　　「兩條杠，好像升職了。」張沛不小心就口吐真言。

　　張景重重的踩下油門去。

　　相隔數十公里，馬拉城內悠閒的像是鄉下的果園。

　　騎著奇形怪狀的坐騎的貴族們，悠哉的甩著鞭子，仿佛世界仍舊按照他們既定的軌道在行進。

　　偶爾有人撇過臉來，也是厭惡的表情。

　　張沛不安的搓搓臉，道：「直接去塔樓就好了。」

　　「我們就在向塔樓開。」張景沒好氣的暗罵蠢蛋，再想到自己與他齊名，一頭撞上塔樓車禍死的心都有了。

　　又蹦達了幾分鐘，車停在了塔樓下。

　　「麻煩通知，我要見伊亞爾主祭。」張景也問到了人。

　　馬拉城的騎士不敢耽擱，連忙上去通報，點一根煙的功夫，就見到了白袍飄飄的伊亞爾。

　　「你們是代表陳易閣下來的嗎？」他恭敬的問。

　　張景猶豫了一下，含混的道：「是有事找您。」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四章 拒絕

　　伊亞爾是馬拉城的主祭，地位比神廟的大祭司可謂是千差萬別。能夠居中調解陳易和神廟的關係，依賴的是陳易的信任。

　　因此，凡是陳易的事，他都盡其所能的去辦，態度也謙卑的仿佛換了一個人，渾然不見西江城邦初建時的居高臨下。

　　友好的擺出迎接的姿勢，伊亞爾對著張景哈哈大笑：「未及詢問代表閣下的高姓大名，我令人在塔樓上擺一桌宴席，咱們邊吃邊說如何？」

　　非常符合中國國情的做法，張景極適應的跟了上去，並道：「鄙人張景，是張家的成員之一。」

　　他再絕口不提代表陳易或陳易代表之事，但也不去否定。

　　伊亞爾是何等樣人，主持一個地區的祭祀工作達數十年之久，神術騎士見的不多，不敢說慌的鬥技騎士卻見的不少，聽張景左顧而言他，伊亞爾心中一凜，又問：「張景閣下，陳易神術騎士閣下是否有帶話給我？」

　　若非牽扯到江寧城邦的人，他肯定不會這麼客氣。

　　比起主祭，所謂俊傑的張景撒謊著實生疏，期期艾艾的道：「陳易神術騎士閣下，前兩天還向我讚揚主祭的盡忠職守，呵呵。」

　　前兩天，伊亞爾主祭是誰他都不知道。

　　信口開河也是沒辦法的。

　　伊亞爾主祭自然不信，又懶得揭穿，遂笑道：「我們入席吧。」

　　他是神廟的聯絡官，也許會重重懲處冒名頂替的神廟官員，但不會管西江城邦的人和事。

　　這是陳易再三強調過的「原則」問題。

　　伊亞爾因此既不拆穿張景，又懶得理他。入席兩三分鐘後，他即裝作有事，起身離開了。

　　留下一名小祭祀陪著張景喝酒，頓時讓宴席變的乏味起來。

　　「主祭什麼時候回來？」張沛等了20分鐘，變的不耐煩了。

　　「我也不清楚，有什麼消息我可以轉述嗎？」說是小祭祀，那也是久經風霜的政客了，對付兩個地球年輕人遊刃有餘。

　　張景再怎麼說，得到的都是相似的回答。

　　沒辦法的情況下，他只好儘量用驚人之語道：「我們可用更便宜的價格，出售一批騎士長槍。」

　　「你們？」

　　「徐州重工旗艦店。我們針對神廟勇敢的戰士，五折銷售。銀森皮神術騎士購買的長槍，就是出自我們的店。」張景對第一支長槍的出售並無感覺，對成百上千支長槍的銷售則極有興致。

　　小祭祀果然受到影響，「哦」的說道：「這倒有點意思，但我們和莫少秋閣下已簽約了。」

　　「簽約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重簽另一份合約，比如長期供應的合約。」就像是西大陸的其他家族一樣，大家都想趁著物資緊缺狀態簽長約，但能成功的卻不多。

　　小祭祀詫異了一下，猶豫道：「聽起來不錯，但我沒資格做決定。」

　　「我們能提供數百支長槍。請向伊亞爾主祭說明。」張景也不好說的太多，以免價格被徹底壓下來。

　　畢竟是要經過通道的東西，再降下去，有很有可能。當然，在可以預料的數年內，通道噸位一定會逐步提升，價格降低可以預期，現在不賺錢或微損的商品，在長約下卻是大賺的。

　　「請稍等。」小祭祀遲疑瞬間，出去了。

　　張景自以為計得，笑咪咪的去摸沒有鬍子的下巴。

　　留下的張沛雙手做攏，小聲說：「搶生意，沒關係嗎？」

　　「咱們要是不搶，他們還以為咱們軟弱好欺。」

　　張沛斜眼看了兄長一下，察覺到他的憤怒，自然想起那行賄被拒的視頻，笑道：「別想太多，那視頻只是正好碰上了而已。」

　　「我不像你。」

　　張景說完這句，也意識到不對，但對話是結束了。

　　伊亞爾延遲了很久，都沒有下來。

　　等到湯都涼了，先前的小祭祀才施施然的出現，說道：「伊亞爾主祭決定，要維持合同的神聖性。」

　　「什麼？神聖性？」張景腦門子鋥亮，悶聲道：「你們的意思是，寧可花一倍的價格，也不願要我們的長槍？」

　　「是的。」

　　「4折呢？」

　　「對不起，合同已經定立，不容反悔。」

　　張沛聰明了一瞬間，問道：「合同的內容是什麼？」

　　小祭祀向後看看，得到授意後，答道：「一切神廟戰爭中的軍用物資，都要優先向陳易先生採購。」

　　「既然是優先，那我們的價格更低，不是應該更優先嗎？」

　　小祭祀笑笑，沒有回答。

　　幾百支長槍固然是極重要的事，但那花的是神廟的錢。伊亞爾主祭是靠陳易吃飯的，他當然更重視陳易的感受。在簽約的第二天就使用優先權？無論理由有多充沛，這都是一個政治上的錯誤決定。

　　張景估計永遠也無法瞭解到其中的深層次原因，只能憤慨的怒駡官商勾結，並在回到江寧城邦後，寫了一篇文章發表在西江論壇上。

　　這是個任何人都能看到的論壇，包括歸化的西大陸土著。儘管只有極少的幾個受控制係數高的土著能接觸到電腦。

　　文章好像無聲無息的沉了下去，仿佛沒人注意到似的。

　　張景每天都到論壇上看一看，發現無人關心，自然是心情抑鬱。張沛開始的時候還勸說「西大陸是實名制的網路，大家當然不敢亂說話了」，或者「文章發出去就有了效果，不用擔心」。

　　但張景就像是許多官宦子弟那樣，根本聽不進相左之言，回到住所，依舊是大發脾氣。

　　張老看在眼裡，也懶得說服，到了第二周的返回日，命令他回到家族，不得前來。

　　張景不敢在老爺子面前發脾氣，可直到抵達地球，渾身都在氣的發抖。

　　管家和傭人害怕招惹了他，非得猜拳才去送飯。當天晚飯，就是一個老家的倒楣孩子中標。

　　「張少爺，吃飯了。」倒楣孩子推著餐車，像是酒店沒睡醒的傻孩子。

　　「滾開。」

　　倒楣孩子不敢走，將餐車留在了門外。

　　聽著咚咚咚的下樓聲，張景好久才打開門，將餐車中的食物拖了進去。

　　三十秒後，又傳來敲門聲。

　　張景心理上頓時有受欺騙感，怒氣衝衝的甩開門。

　　「張二弟。」一隻飽經風霜的老臉露了出來。

　　「郗曇？」

　　「想和你商量點事兒。」郗曇說著，從門縫中擠了進去，笑容奇妙非常。

　　……

　　伊亞爾主祭換上了節日的盛裝，再次趕往西江城邦。拒絕了價值數億元的優惠，當然要到陳易面前邀功了。

　　潔白的祭祀長袍，使用了繁複的褶皺和金線，外觀莊重嚴肅，且有隱隱的威嚴感，好像有只怪獸把故宮披在身上，用金字塔做內褲似的。他將事先準備好的小紙條塞在袖口處，仔細檢查後，在距離公署1公里的地方就走出了車廂，徒步前往拜見以示虔誠。

　　伊亞爾嘗試過許多種表達虔誠的方法，用來玩的「美女」和用來玩的「野獸」都曾寫在禮單上。但西江人對待美女的態度和對待野獸差不多，甚至要經過檢疫的過程，自那以後，主祭大人就放棄了送禮的打算。

　　漂亮而正規的利益倒是能夠獲得一點點不錯的關注，陳易的態度也滿不錯，伊亞爾自然就保持了下來。

　　對他來說，走1000米的路又算得了什麼。

　　龐大的龍獸無聊的用頭髮玩弄自己的角，拖著同樣龐大的車廂，尾隨在伊亞爾主教身後，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的。

　　雖然有點吵，但那主要是車廂發出來的，用上了橡膠的車輪反而安靜異常。

　　行署東側的酒店中，正在自斟自飲的張老伸出頭來，正好看見伊亞爾主祭彎腰走進行署內。

　　「這傢伙，也不知在西大陸有多深的根基了。」

　　類似的問題，早就在國內高層的腦海中徘徊了。

　　他們聽說的西大陸的一切，都是從陳易口中聽說的；他們在西大陸投資的一切，幾乎也都掌握在陳易手中。

　　當然，此時的高層並未意識到地鐵只有陳易能夠控制，他們還以為是某種特殊的駕駛技巧——即使陳易不願意公佈，自詡菁英的先生們也相信自己能夠探索掌握。

　　他們最看重的原本是通道委員會的權力，大家都很關心能夠運入多少物資到西大陸，能夠運走多少財富回地球。

　　可是現在，包括長老在內的許多人，看到西大陸土著的態度，都不得不想的多一點，想的深入一點。

　　家族傳承的重擔往往都壓在最強者的身上。其他人能罔顧未來而追求短期利益，強者們卻得考慮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毛兒，問問陳老有沒有時間，咱們過去。」

　　「現在？」毛兒是他的侄子，非常熟悉張老下午茶的習慣，卻是極少見他在喝茶前後做事的。

　　張老輕輕點頭，心想：現在的情況，我們要是不靠近陳家，以後怕是只有殘羹冷炙了。

　　西大陸的利益委實驚人，經營的好的話，足可保五代顯貴。這是陳易放出來的誘餌，或者說是有意流出手縫好處，評判的唯一標準就是忠誠度。張沛張景一類的年輕人不懂，張老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五章 擴展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陳易的辦公室，但伊亞爾主祭對這間擁有兩面落地玻璃的房間依舊很好奇。

　　從外面看的時候，這塊碩大的令人瞠目的玻璃是反光的鏡面，但從裡面看的時候，美麗的西江卻一覽無餘。

　　廣闊的江面泛著素白的清浪，兩岸的綠樹碧綠悠揚，江中的魚豚偶爾會躍起噴水，形成一副絕美的畫面。

　　房間內的設置同樣出自名家之手，花費了俞偉超不少心血，伊亞爾主祭尤其喜歡新派的八仙桌，開口就贊道：「自神術騎士閣下來此之後，這裡簡直變成了人間神殿。漂亮，真漂亮。」。

　　他手撫著八仙桌上的雕工，不時的點兩下頭。騎士有再穩的手，雕出來的東西也滿是匠氣，比不得追求藝術的文藝青年。這新派八仙桌的做工考究，用料更是千年大木，稱之為浪費也不為過，由此打造出來的傢俱雍容華貴，最是符合祭司們的審美。

　　陳易見他模樣，灑然一笑，道：「主祭大人若不嫌棄的話，這套桌椅送與你好了。」

　　「這怎麼行。」

　　「您能堅持原則，負責任的維護合同的神聖性，一套桌椅又算得了什麼，真的禮物，我還沒拿出來呢。」

　　伊亞爾主祭驚喜交加，口稱不敢。

　　陳易大笑，親切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從今日起，凡是出售到神廟的物資，我準備給你萬分之五的抽成，相當於你入股於我陳家。不過，我可沒有合同給你。」

　　神術騎士一諾千金，何須合同。

　　伊亞爾主祭喜不自勝，嘴唇乾燥的感激道：「陳易閣下的話比合同還要真，哪用得著簽字。就是……就是萬分之五，似乎多了一點。」

　　如今的神廟物資，不就是神廟戰爭中的物資？那可是上千萬人的種族大混戰。這還沒有計算那些野蠻部落的僕從軍和雇傭兵，以及數量眾多的運輸後勤部隊。以西江城邦驚人的生產能力，萬分之五的抽成意味著怎樣的大富豪？

　　伊亞爾主祭暈陶陶的，想要又不敢要。

　　陳易裝作沒看見他的失態，頷首笑道：「你能理解就最好了。咱們交往許久，萬分之五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伊亞爾主祭能夠繼續維持合同的神聖，維護我們雙方的利益，這萬分之五，我就給的不虧。」

　　其實，他就算不給伊亞爾主祭一分錢，由於勢力占優的關係，伊亞爾也不敢有須臾的慢待。但他不能只看眼前，物資緊縮的局面是有兩重結構造成的，地球物資的湧入剛剛開始，以及神廟戰爭尚未結束。

　　兩重結構有一重改變，現在賣方市場就會改變，那個時候再想拉攏一名神廟祭祀，花的錢只多不少，而陳易終究是需要拉攏一名神廟祭祀的，選擇伊亞爾，從現在開始就能為陳家牟利。

　　同時，也杜絕了其他家族，包括陳系內家族染指西大陸政權的企圖。陳易不介意他們在西大陸賺錢，這是凝聚人心的最佳方式，但他短時間內是不會放棄西大陸的政治權力的。

　　像是張景那樣的試探，正是他要嚴厲打擊的。

　　但凡宗教，可以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伊亞爾一路做到主祭絕對是劣跡斑斑，就像是其他宗教人士和政客一樣。

　　他以前不敢從陳易的手上弄錢，並不意味著他沒有這方面的愛好。

　　更現實的理由是，他需要首先坐穩當前的位置。

　　當他坐穩這個上傳下達的位置，如果陳易還不分給他好處的話，伊亞爾心裡肯定得有意見，而且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提出來。

　　與其那樣，不如從被動轉為主動。

　　伊亞爾主祭幾乎樂的找不到北，向陳易感恩戴德的保證道：「承蒙閣下的照顧，我一定盡心盡力，維護您的利益。」

　　此話稱得上赤裸裸，卻正是陳易想要的內容。

　　他維護的是陳易的利益，不是陳家的，不是陳系的，不是地球的，更不是神廟的。

　　陳易微微點頭，端起了茶杯，潤了潤乾渴的喉嚨，道：「就從此次神術騎士的長槍算起吧，價格仍然按照原先商定的價格來。」

　　長槍賺的是長期收入，利潤高而毛利低，而陳易許諾的卻是毛利，伊亞爾主祭因此渾不在意，轉而貢獻道：「其實我知道，您的西江城邦有位姓劉的商人，在和馬拉城元老會的議長加薩耶談醫藥的事。」

　　「醫藥？」

　　「叫做抗生素，據說只要吃三粒，就能保住士兵的性命。」

　　口服青黴素。

　　陳易一下子醒悟過來。

　　他以前覺得注射青黴素太麻煩，不僅瓶瓶罐罐的難以運輸，而且需要使用者具備一定的醫學常識。但換一種思路來思考，根本沒有丁點抗藥性的西大陸土著，又何必使用注射青黴素，口服青黴素的劑量就夠大了。

　　至於過敏等問題，對於人命不值錢的異大陸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稍加注意，那些很容易感染死亡的士兵，還是很願意服用抗生素的。

　　「他們訂的數量有多少？」

　　「貴族們還在做實驗呢。不過，我聽說他們準備了10大箱，送給了第一騎兵團的黑諾。」

　　「嗯，我知道了。」陳易表情淡然。

　　伊亞爾似乎覺得自己未能發揮作用，又道：「神術騎士閣下，雖然我不能決定貴族們購買何種藥品，但它如果真的有用，我可以借水龍神廟的名義購買……」

　　冷兵器戰爭中的抗生素是極有用的，藥品也是極賺錢的生意，但陳易卻笑道：「算了，抗生素生產不易，讓他們先做吧。」

　　他當年改組陳氏集團，賣掉了PC產業和電子產業，購入的正是醫藥公司。不過，後者主要是為了克隆坐騎而發展的生物性醫藥公司，與傳統醫藥公司並不相同。像是西大陸規模的戰爭，要想賺錢，非得成批量的藥品才行，陳家在衛生部門並無力量，也沒有生產能力，與其從頭建設去侵佔別人的地盤，不如省下精力關注重點。

　　總得讓別人賺點什麼吧。

　　利益均沾才是維持體系的主要原則，劉家既然想到了口服抗生素的點子，那就有資格賺這筆錢。

　　沒有發揮作用，令伊亞爾主祭有點坐立不安。

　　在他再次開口前，陳易起身走到了落地玻璃前，笑道：「主祭，你看外面的景色。」

　　伊亞爾莫名其妙，望著洶湧澎湃的江水，配合的笑道：「真漂亮！」

　　陳易點頭，說：「如果能讓西江延伸進來，那就更好了。」

　　「衍生進來？」

　　「擴展西江碼頭，一直到以前運村的位置。」陳易伸著胳臂，他有此計畫，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哪怕是現在的火車運輸，每月的物資供應量也難超過40萬噸的標準，這已經是以前的兩倍運量。

　　但如果換成水運……所能提高的運力又何止10倍。

　　海洋，才是人類獲得的最好的禮物。早在1999年，世界上就有9億噸的物資通過海洋運輸。至於人類自以為是的空運——1948年的杜魯門曾經動用舉國之力，或者說，是舉北約之力完成的人類歷史上的創舉，空中援助西柏林，也不過維持了200萬人的生計罷了。

　　不過，水運的問題也很明顯，那就是必須有適宜的地理條件。萬噸以上級別的泊位，水深往往在五六米，甚至10米的級別。這不僅意味著靠岸地得有10米的深度，而且意味著至少有一條水道的深度超過它。

　　這種自然條件，西江城邦本身是不具備的，但要是疏浚改造，卻有可能達到。

　　眼前的西江水道，可是比亞馬遜還要寬廣的大型內河。

　　它的水量及其充沛，若能挖一條水道直通運村，從地鐵通道內出來的貨輪，就等於是停泊在了西江碼頭的延伸段上。

　　當然，還有地鐵通道內行船的問題。

　　對此，陳易的解決方式很簡單：地板塗潤滑油，正面用神術騎士加力量卷軸，拉！

　　陸地行舟可不是陳易的首創。歷史上，土耳其國王穆罕穆德二世為了攻陷堅不可摧的君士坦丁堡，就用堅厚的木板鋪成船槽，塗以牛羊油脂，用一夜的時間，將80艘戰船拖運到了城牆另一端的金角灣，從而讓現代土耳其擁有了歷史名城伊斯坦布爾。

　　神術騎士們在力量方面不輸於船用發動機，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說服大量的神術騎士安心的當縴夫。

　　一旦水道建成，需要的神術騎士縴夫，可不是一個兩個，用一天兩天就行的。

　　伊亞爾想的則是水道的巨大工程量，將近10公里的長度要挖出多少土來才能行船？

　　他還不知道陳易想要通過的乃是寬數十米，深十數米的巨輪，否則一定是想都不想的。

　　然而，這是陳易提出的第一個正式要求，伊亞爾也無心拒絕，只道：「以馬拉城的能力，這樣的工程怕是有心無力。或許，我們先挖兩公里的水道，這樣也能多停上百艘船了。」

　　他說的上百艘，乃是幾百噸的內河船。

　　陳易大笑，道：「主祭，我看過你們繪製的西大陸地圖。如果順著西江入海，跨越海峽，到神廟戰場的海運距離，可比陸運近了五倍不止。只要神廟願意出力挖掘水道，船舶由我來建造購買，且免他們一年的運費，如何？」

　　「海裡有巨獸，非得有神術騎士坐鎮，方能穿越海峽，這個……」

　　「神術騎士也由我來提供。」

　　伊亞爾主祭再無猶豫，拍著胸脯道：「我一定原原本本的向神廟大祭司報告。」

　　「在此之前，還得請你向馬拉城和周圍的城邦說明，請他們同意我們的建設。」

　　「這是好事，哪有不同意的。」

　　「恐怕會很吵鬧。」陳易意有所指。

　　伊亞爾以為他是說大量的奴隸，贊同道：「那我親自走一趟，不會讓人亂說話的。」

　　擴建碼頭意味著出售更多的商品，主祭閣下也心熱著呢。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中樞（1）

　　對陳易來說，在陸地上開鑿一個深水碼頭，也是非常有挑戰性的工作。

　　除了他自己掌握的資源之外，建設碼頭還需要國家級別的力量支援。否則，光是起爆所需的以萬噸計的炸藥就是一個難題。

　　莫少秋有本事買到坦克飛機和導彈，卻沒可能弄到這麼多的違禁炸藥。東德軍火商人更不用說了。

　　此外，碼頭建設是個挺有技術含量的工作，有點像是裝修房子，隨便拉個人的確可以糊弄兩下，但想以後方便快捷，以至於提高效率，留下改進的空間，那就需要相當的經驗和聰明了。

　　江北碼頭就是因為陳易沒辦法自建，才挖了個陷阱讓三菱集團跳。如今要建西大陸，耗費的精力時間只多不少，他還是需要幫手。因此，在結束了西大陸的滯留期後，陳易就從江寧飛往西京。爺爺陳仲國重回政壇，自然要在最核心的地方發揮領導力。

　　經過三道崗哨，陳易才見到伏案工作的陳仲國。

　　他的辦公室在一汪碧綠的池塘前，乃是獨棟的仿古建築，或者根本就是一座古建築也說不定。

　　竹木的雙扇窗都敞開著，老式寫字臺前整齊的擺著筆罐、茶杯和鐘錶。陳仲國看起來有點疲憊，但整個人的精神卻是更好了。

　　陳易從池塘上的回廊繞過去，不等靠近，又被人給攔了下來。

　　「陳少？」這位大約是看過照片了。

　　陳易沒說話，就聽裡面陳仲國問：「來了？」

　　「是。」陳易大聲應了一句，向保鏢友好的笑笑，走了進去。

　　仿佛懸空在池塘中央的獨棟小房涼爽宜人，外面看起來普普通通，裡面卻是寬敞大氣，極有官邸的味道。

　　陳仲國扭動著脖子，放下了手上的筆，道：「聽說你早上才回來，怎麼就急急忙忙的到西京來了？」

　　「我想把西江碼頭，一直擴建到運村的下面。」陳易從戒指中拿出一副地圖，當面展開介紹。

　　陳仲國比伊亞爾主祭的眼光高了不知多少，一眼看去，心裡就有了計較，沉吟著道：「工程很大啊，問題是建成港口吧？」

　　「嗯，我找不到這樣的人。」陳易佩服的回答。

　　其實，10公里長且能通行巨輪的運河並不算什麼。最好的類比就是巴拿馬運河和蘇伊士運河，前者建成於1914年，總長65公里，後者建成於1863年，總長191公里，經過20世紀後期的擴建後，它們都能通行10萬噸以上的貨輪。陳易希望的水道僅僅10公里長，又是以21世紀的工程水準來建造，他所需要的主要説明，也並非是困擾當年施工人員的億噸土方量，而是合理的技術和足量的施工人員。

　　此外，還得夠快夠節省。

　　「找個設計院很簡單，你想要多少人？」

　　「5000，最好1萬。」陳易說完停停，又道：「工程機械多的是，但專業的設備還不能少。」

　　挖掘運河最好的是礦山機械所用的電鏟和拉鏟，19世紀末的英國人，在開鑿曼徹斯特通海運河的時候，就曾大規模的使用蒸汽鏟，巴拿馬運河在交給美國人後，主要使用的也就是炸藥和蒸汽鏟，他們最常用的施工方式是，在蒸汽鏟的軌道旁邊，平鋪鐵軌用以運輸土方，軌道上的出渣小車由人力、畜力或蒸汽機車牽引。

　　西江城邦有一台巨大的9750型步進式拉鏟，這個長110米，自重5300噸的怪獸比驅逐艦還要高端豪華的多。自它安裝完成後，就取代了該礦區的數萬名奴隸，將之變成了機械舞臺的獨角戲。

　　不過，相比轉移它到碼頭地區，不如弄一套新的國產貨過去，也免得礦區又要重新構建。

　　陳仲國並不懂技術，一體答應了下來後，問道：「你預計建成後，達成怎樣的目標？」

　　「一次通行5艘以上的船舶，至少是15萬噸以上，每月四次的話，就是60萬噸，然後再慢慢增加。」陳易計算的是神術騎士的數量，萬噸貨輪就得這種非人力量才能驅使。

　　「那條通道穩定嗎？」

　　「現在看來，還是穩定的。」陳易偶爾會考慮到魔法地鐵的穩定性的問題，但除了相信它之外，其他顧慮都是庸人自擾。跨過這個問題，他又解釋道：「碼頭和運河還是有所不同的，停靠的泊位和通行船閘是兩個概念。這些也需要專門調配人手。」

　　陳仲國同意道：「我安排相關機構的負責人問詢一下。」

　　陳易「嗯」了一聲，略作遲疑後，將張景的試探說了出來。

　　陳仲國聽到一半就笑了，道：「此事張老已對我做出說明，暫且放著吧……」

　　說完了公事再說家裡的事，爺爺總算是輕鬆下來。

　　他的身體沒有絲毫問題，可畢竟離開中樞三四年了，不僅時代在改變，做事的人也在變化，適應總得一段時間。

　　陳易幫不上太多的忙，找出一個毒龍神廟留下的1立方米的儲物戒指，解釋了用法給爺爺，道：「我在裡面裝了精力恢復藥水和落涕神油。回復藥水可以隨便用，落涕神油要配合著體術鍛煉來進行。」

　　陳仲國哈哈大笑，道：「我的老腰老腿了，又怎麼彎的下來，打打太極還差不多。」

　　「您就把自己當作四五十歲的人吧。」陳易用了三次神術「恩賜」，提高的健康指數勿庸置疑。

　　「明早有空，我再試試。」陳仲國好奇的戴上空間儲物戒指，一面把玩，一面掏出幾瓶精力回復藥水喝了。

　　出門的時候，陳易還有點心痛。雖然回到西京是爺爺期盼已久的事，但在政治中心工作，哪怕對年輕人也是極艱難的，何況陳仲國這樣的高齡老人。看他的疲憊樣子就知道，陳家的一番風順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有鑑於此，他也沒有再拿出智力卷軸，魔法卷軸對身體的負荷勿庸置疑，陳仲國已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對於智力本身的需求卻不大。

　　晚間。

　　西京的陳家小樓裡客人如織。拜見陳仲國的多是老朋友和老部下，偶爾有幾個年輕人，也是頗有淵源的後輩子侄。

　　見面就得說話，說話就得喝茶，陳易陪著陳業忙忙碌碌的穿梭於幾間房子，沒多久就煩的厲害，見爺爺仍舊是雲淡風輕，陳業更是不時露出爽朗笑容，不禁心想：難道搞政治真的會越搞越爽？呸呸呸！

　　轉念又想，叫鄭智的真慘，可別生在喜歡搞政治的國家裡！

　　差不多到20點20分左右，大門裡突然沒有進入的官員了，好像沙丁魚群改道了似的，早先來到房間的官員也紛紛告辭。

　　陳業疲遝的放下茶壺，笑道：「行了，今天的活算是做完了。」

　　「準時上下班？」陳易調侃道。

　　「自然是準時的。」陳業指指自己的手錶說：「老爺子每天晚上9點休息。」

　　「只留半個小時？」

　　「不錯了。」陳業羨慕的道：「我要是有這麼一天，寧願不睡覺。」

　　站在門廊上的裸熊聽到他的話，一個勁的傻抽抽。

　　陳業羞惱道：「熊魯，你覺得我進不了中樞？」

　　「業少爺，哪能呢！」裸熊越描越黑，連忙道：「我是想起一個笑話。」

　　「說。」陳業狠狠的瞪著他。

　　裸熊聲音小小的，說：「關於葵花寶典的。他們說，厲害的不是葵花寶典，是練葵花寶典的人，誰要是有膽量自宮，晚上閑著沒事，一定會努力練功，因為除了練功也沒事幹。」

　　陳業頓時紅了臉。

　　裸熊覺得說錯話了，再次補救：「我覺得，業少爺如果每天晚上都不睡覺，努力工作，一定能進中樞……」

　　陳易忍不住說：「我去看爺爺。」

　　留下陳業怒瞪裸熊。

　　後者茫然，暗道：我最後一句，應該說的挺好的啊。

　　又用了一次「恩賜」，等爺爺睡好，陳易這才回去房間。他每天的工作也不少，尤其是簽名批閱牽扯到「秩序」等數個信仰，須臾都放鬆不得。

　　天色從暗到明，陳易桌邊的文件也越積越多。

　　窗外傳來輕輕的鳥叫，然後是裸熊粗魯的敲門聲。

　　「進來。多好的早晨，下次小聲點。」陳易說著呶呶嘴，示意他將文件拿走。

　　「老爺子上班去了，讓你有時間就去找部委落實，落實……」裸熊笨手笨腳的放下一杯牛奶，拼命的回憶陳仲國的原話。同時無比懷念金鬥娜或劉歆瑜在的時候。不用動腦子的生活才是真的好生活。

　　「關於碼頭建設的事？」

　　「對，是這個，建設部。」裸熊一拍大腿，嚇的外面的鳥都飛走了。

　　「去準備車吧。」陳易將沒看完的檔放回到空間儲物戒指中去，抬腿就出發了。

　　裸熊著急的將文件裝箱，喊道：「衙門還沒開門呢。」

　　「吩咐過了，自然就開門了。」

　　裸熊看看天，才是清晨六七點的光陰。他連忙喊進來一名武館學員，幫忙將檔封好，分別遞送，然後邊用對話機叫車，邊沖了出去。

　　待陳易到門口，座駕也正好停穩。

　　建設部裡，值班的官員果然是聽說了碼頭建設的事兒，熱情洋溢的將陳易接到了部長辦公室外等待，奉承道：「部長轉頭就來，一定第一時間見您。」

　　這一等，就等了2個小時。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中樞（2）

　　2個小時，都能從城外趕到城內了，何況住在部委大院的部長先生。

　　實際上，等了30分鐘沒見人，陳易就猜到了情況，已經將接待室當作辦公室，忙活起自己的事兒了。

　　7點59分。

　　部長準時出現。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確保沒有遲到，確保煨熟了目標。

　　陳易則冷靜的站了起來，向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當面的情況下，部長異常熱情的笑道：「陳易吧，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

　　他像是正常來部委上班，遇到了陳易似的。

　　「等了兩個小時而已。」陳易實話實說，像是完全不懂得說「剛來」的年輕人。

　　「得罪了。抱歉則個。」部長心裡挺不舒服的。部裡多少三四十歲的年輕人在自己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傢伙憑著陳家的背景，就敢不尊重自己？

　　當然，如果不是司馬委員的要求，他也不會接了電話還不來。前者不想陳家染指建設部的地盤，部長閣下當然也不想讓其插一足進來，鑒於身份的關係，向來幕後指揮的部長閣下，也只能披掛上陣，找個好機會來敲打陳易。

　　對其而言，這是個相當不錯的契機。

　　因為是陳易早到了，而非是他遲到了。

　　雖然效果相同，可在旁觀者眼中，卻是完全不同的。假如陳易爆發，像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紈絝子弟那樣，部長首先就站在了道義的制高點上——他可沒有遲到，國家高級幹部又不是特權的家奴，有什麼理由讓人家放棄休息來伺候你？

　　當然，私底下是不是家奴，究竟是誰的家奴，就不用放在公眾的眼皮子底下徒惹煩惱了。

　　電光火石之間，陳易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說道：「沒關係。」

　　部長又遺憾又慶倖的笑了。

　　如果可能的話，他自然是不想得罪陳家的，但騎牆派也是不能做的。

　　兩個年齡相差30歲的傢伙互相看著對方，狀似友善，又似敵意。

　　「陳易，我們到裡面辦公室談吧。」

　　「我還有點工作，不著急。」陳易反而坐在了接待室的沙發上，也就是他堆放了大量檔的茶几前端，笑容依舊卻拒人於千里之外。

　　部長露出諷刺的笑容，說道：「果然少年俊傑，工作最重要，那您先忙。」

　　他回身進了寬敞的辦公室，立刻叫來秘書，吩咐道：「你看著外面，看他玩什麼把戲，茶水管夠，其他命令一概不聽，明白嗎？」

　　「是。」秘書將剛剛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笑道：「估計是年輕人賭氣，我喊兩個人過來看著點，不出事。」

　　「對，不能出事，他要出氣，任他砸。」部長摟起茶壺，狠灌了一口水。

　　「您放心吧。」

　　「他要想見我，別耽擱，就讓他進來。」部長想想，再無遺漏，拿起電話機撥了起來。

　　秘書知機離開。

　　接待室內，陳易竟然已經開始認真的批閱檔了。秘書學著部長的表情，暗自恥笑，心想：這有什麼用。你就是把接待室坐穿，也不會有一個人同情你的。

　　想歸想，他出去叫人的時候還是心眼十足，喊了部長的司機和另一個相熟的保安隊長，三個人偷偷穿上防刺服就往回跑。

　　回到部長接待室一看，好麼，兩個衣冠楚楚的學者模樣的傢伙已經坐在那裡了，正和陳易談的起勁。

　　秘書頓時抖擻起了精神，端起熱水壺就跑了過來，趁著他們說話的空閒，仿佛隨口一問似的，道：「兩位元是哪個單位的，是找部長嗎？」

　　「我是建築科學院的文永峰。」

　　「西京設計院的王敦仁。」

　　兩人回答的都很快，明顯不能理解一牆之隔的建築部部長的心情。

　　「喝茶，請喝茶。」秘書笑著回轉出門，又從後面的小會議室繞進了部長辦公室，將兩人的事兒給部長說了。

　　部長非常理智的想了想，然後用鄙視的語氣道：「他不知想在哪裡建個碼頭，還讓我們給他出人出工。建港口是交通部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無非是借雞生蛋罷了。」

　　表述完畢，他低下頭看文件，道：「你去把規劃司的老範找來。」

　　「好。」秘書自然還是從小會議室繞道，路上還在想怎麼既說明情況，又不漏風聲的。

　　秘書直接打了手機，聲音卻從另一邊傳過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另一邊，正是陳易所在的接待室。

　　秘書迅速摁了掛機鍵，飛奔向前，在接待室前才停下，喘著讓的呼吸勻過來，然後重新出現，笑道：「范司長來了？正要找你呢。」

　　「石秘書。」司長欠欠身子，臉是向著陳易的。

　　他又沒得到司馬委員的授意，對西京最近的風雲陳家，怎敢有絲毫怠慢。

　　陳易卻沒時間理會那秘書，鋪開一張西大陸的地圖就道：「我要在這里拉一條水道出來，全部建成能停泊10萬噸巨輪的碼頭。文研究員和王工都已經看過了，建設沒有問題，但需要大量的設計人員進行攻關，我記得，你們部裡下屬的幾個的院人才不少……」

　　碼頭的寬度和運河的寬度是截然不同的。

　　除了陳易，誰會建一個10公里長的內河碼頭？

　　秘書在旁邊瞪大眼睛聽著，很快想到一個傳聞。

　　他不敢再耽擱，笑著給范司長倒是茶水，又是奔跑著從小會議室繞進部長辦公室，指著門的另一側，自以為安全的道：「部長，陳易已經把規劃司的范司長喊來了，我聽他的意思，要建的碼頭好像不在咱們國內。」

　　部長顧不上罵人，疑竇的問：「不在國內，在哪裡？」

　　「我聽他的意思，像是西大陸。」秘書指指天上。

　　「真他媽的怪事。」部長罵了一句。

　　世界上多了一個蟲洞，人類能到另一塊大陸，這已經是世界上頂奇怪的事了。但真正讓他們不爽的是，這個蟲洞竟然掌握在陳易手上。

　　現在還沒聽說誰搶奪過，但偷偷研究弄情報的不在少數，沒什麼風聲傳出來，就證明人家坐的極穩當。

　　做官的人不用考慮建設問題，只需要考慮分配問題，建設部也不例外。

　　部長想了好半天，才道：「他說讓老範弄一個攻關小組到西大陸去，那就是才到設計階段，要從各個設計院要人了？這樣，你去人事司通知，讓周卡住名額，放出風聲來，就說，誰要是去這個攻關小組，去西大陸，誰就辭職去。我看誰捨得。」

　　「部長好計。」秘書一拍大腿，小小的吹捧了一句，順著牆根走了。

　　然而，當他到了小會議室，再打手機的時候，意料之外的未接通。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先到接待室去看了一眼，沒見到周司長，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匆匆往3樓去了。

　　「司長剛出去。」辦公室的人見了部長秘書，激動的像是見了明星似的。

　　「走多久？」

　　「剛走，幾分鐘時間。」

　　「說去哪裡了嗎？」

　　「沒有。石秘，用留話嗎？」

　　石秘書瞪了自作聰明的傢伙一眼。要是留了話，他不光幫了部長秘書一個小忙，而且可以去見司長一面。

　　「司長回來了，讓他立刻給我打電話。」石秘書說著，心念一動，裝作來不及了似的，道：「還是留一句話吧。」

　　「您說，您說。」這傢伙連忙拿出小本本開記。

　　「就說，最近一段時期，清理不在崗的事業編。讓他拿一個章程出來。」

　　辦公室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在事業單位，編制可是最值錢的東西了。清理不在崗的事業編，這可是要捅破天了。

　　石秘書得意的出門，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回趕。

　　快到部長室的時候，又是從接待室傳來悠揚的電話聲。

　　秘書一個踉蹌，喘著粗氣跑過去，果然是人事司的周司長在與陳易談話。看那唯唯諾諾的樣子，指不定答應了什麼。

　　「周司長。」石秘書腆著臉湊上去，照例是端茶倒水，卻見桌面上已有一個杯子了。

　　裸熊抬起了下巴。

　　「我給您續上。」石秘書動作自然的放下杯子，又端起了熱水壺。

　　「不忙，不忙。」周司長抬抬屁股，壓著石秘書的手，倒也沒有真的壓住。

　　「談什麼呢？」秘書順勢就問。

　　這時候，還矜持啥呢。

　　陳易點了兩名司長過來親自下命令，這是要置部長於何地。他做秘書的，不能不為上面考慮。

　　部長不能撕破臉了沖出來，他就要代表部長來問。

　　范司長悟性不錯，見狀知機，閉口不言。

　　周司長來的晚，還沒有意識，還笑道：「就是調些年輕工程師，組成一個港口建設攻關小組的事……」

　　他說了一半，方才醒悟，懊惱又希翼的問：「部長不知道？」

　　石秘書心想，這不是廢話，做人事司司長的人，腦袋都讓下面女人的胸脯給填滿了？部長要是知道，我用得著問『談什麼』？

　　他沒說話，就看著陳易。

　　兩位司長都是聰明人，瞬間明白自己陷入了什麼問題。

　　陳家竟然越過部長直接下命令？

　　什麼叫官場大忌，這就是官場最大忌！

　　二人頓時都不敢說話了。

　　石秘書心情又好了，暗道：部裡鐵板一塊，不經過部長，你還想辦成事？乖乖低頭敲門去吧。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中樞（3）

　　陳易卻不以為意，辦事的並非部長和司長們，而是下面的具體經辦人員。

　　哪怕是國家領導人吩咐下來的事情，部長說「我親自去辦」，那也是親自與副部長或司長們開個會，說明事情的重要性，然後指導司長「你親自去辦」，司長再找處長們開會，處長們再找科長們開會——歸根結底，科長們能親自去辦的事情都不多。

　　政府工作繁雜，各種要求和規矩眾多，做官做的久了，科長也容易丟三落四。所以，要想真的又好又快的做事，科長辦也不是最快的，科長或處長監督著下面的主任科員和副主任科員去辦，才能真的做好事兒。

　　如果某位處長能在司長的囑咐下，在副部長的親切關懷下，在部長的關注下，親自抱著檔去各個部門蓋章，那就是一路綠燈常開了。

　　就像是在座的范司長和周司長，前者還是科班出身的工程師，但也說不上建築規劃的具體工作流程了。周司長更是從下面組織部升上來的職業官員，一點專業技能都不知道，什麼港口建設的攻關小組，他也就知道要人罷了。

　　要說他們的作用究竟在哪裡，那就是知道把工作分配給誰。

　　不用他們說話，陳易掛著聆聽卷軸，一樣能聽到。

　　他只耽擱了半分鐘，就命令道：「去把規劃司的李處長，人事司的柯主任找來。」

　　裸熊「哦」了一聲，向外走兩步，手腕抬起對著嘴巴就說話。

　　石秘書這才知道，人家帶著人呢。

　　「陳先生，找李處長和柯主任做什麼呢？」他笑的眼紋都起來了。

　　陳易沒理他。

　　石秘書一急，咬牙道：「有什麼事，咱們到裡面和部長說吧。」

　　他也顧不上自作主張了。

　　「部長要是有什麼想說的，他自然會說，你急什麼？」陳易板起臉的時候，威嚴十足，很容易讓人忘記他的年齡。

　　石秘書張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

　　李處長和柯主任來的極快，每人身邊還跟著一名武館學員。

　　石秘書先去通知了部長，又迅速轉回，堪堪搶在陳易前與兩人握手。

　　他的眼神像盯著老鼠的鷹，非常犀利，口中說道：「陳易先生是陳委員的孫子，諮詢一點事，你們有什麼說什麼，不許含糊，知道嗎？」

　　有啥說啥，就是啥都不許說，最好含糊。

　　一個處長一個主任，要是聽不明白石秘書的話，撞死在豆腐上也就成了。

　　陳易自然看明白了他的小動作，卻漠不關心，只作不知。

　　石秘書站到了一邊，勉強笑笑，心想：這下是把陳易給得罪了。

　　范司長和周司長鼻觀口，口觀心，如老僧入定般，默然不語。

　　後者其實有心亡羊補牢，像石秘書這樣，說兩句話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

　　他是部長任命的，但不是部長的秘書，何必巴巴的得罪如日中天的陳家。過得去也就罷了。周司長瞥著陳易，心想：年輕人火氣旺，不知道政府工作的難處。事情要是能這樣順溜的下來，一個部門大幾萬人，何至於天天喝茶看報。

　　工作是等出來的，不是做出來的。

　　周司長早就有此體會了。

　　李處長和柯主任，也漸漸的體會出氣氛了。

　　被喊到部長辦公室的興奮勁兒也弱了，見到陳委員孫子的功利性更是幾近於無——這從握手的搖擺程度就能判斷。

　　陳易表情都幾無變化，按著桌面上的檔，問：「我要挑選一支技術攻關小組，就從咱們部下屬的研究所和設計院挑選，你們推薦一些熟悉的人選……」

　　他說的很慢，而且重複性很強，儘量讓兩人聽懂，隨後道：「你們覺得，哪些研究所和設計院應該優先，還有總工程師的人選，你們覺得由誰來擔任？」

　　李處長和柯主任沒開口，但腦袋卻不由自主的在轉動。

　　陳易灌了一口礦泉水似的精力恢復藥水，仔細「聆聽」。

　　「陳先生，這個事，不好辦啊。」李處長率先開口，露出愁容笑道：「您知道，如今機構改革，下面的研究所和設計院都已經獨立出去了……」

　　陳易揮揮手，阻止了他的辯白，卻道：「裸熊，你去喊鄧雲霞副處長和毛學古副處長來。」

　　他話音剛落，李處長和柯主任就露出詫異的神色。

　　如果讓他們來組織技術攻關小組，挑選一個熟悉下面設計院和研究所的人，這的確是其第一選擇。可陳易又怎麼知道？

　　裸熊抬起了手腕，哇啦哇啦的下命令。

　　石秘書看二人的表情就知不妙，可是又沒有辦法。

　　難道陳易功課做的這麼好，把部裡都摸熟了？

　　這不可能！

　　石秘書在心裡搖頭，做了好幾年的秘書，他都沒完全弄清楚裡面的曲曲拐彎呢。

　　陳易等裸熊說完，又換了口吻道：「技術公關小組的事，先到這裡，總工方面，你們有什麼想法？」

　　李處長心想：交通部建港口，一般都是找謝景溫和李辰，說一個還是說兩個？

　　他抬眼就看到了石秘書嚴肅的表情，心裡一顫：算了，縣官不如縣管。

　　於是緊閉雙唇。

　　柯主任是搞人事的，更是不會頭腦發熱，只想：其他處室報上來的名額，都是孫德源篩選的，就算毛學古犯傻列一個技術攻關小組的名單，裡面好些人都是各單位的骨幹，肯定又變扯皮了，我沒事兒。

　　陳易有意不說話，不止聽到了人選，而且聽到了不少處理意見。

　　機關幹部就是這樣，平時沉默寡言，大腦卻永不停息，做夢都在模擬整人和被整。永不停息的腦波是支持幹部生存的重要力量。不止柯主任和李處長，周司長、范司長和石秘書，同樣在反反復複的考量情況。

　　這些，都成了陳易的判斷依據。

　　他很快抽出一張小紙條，在上面寫了孫德源、謝景溫和李辰的名字，並在後兩者上標注了「總工」二字。

　　石秘書伸長了腦袋也不知他在寫什麼，心裡是七上不下的不安生。

　　鄧雲霞、毛學古、孫德源等人很快都來了。

　　陳易有一樣問一樣，結果孫德源開口說話了，另兩人都裝傻充愣。陳易也不在乎，有他們在旁，就能列出名單。

　　其他人還以為是陳易先前做的功課，對陳家的力量不禁大為佩服，但也僅止於佩服而已。

　　「裸熊。照名單到各單位調人。」

　　陳易甩出一張攻關小組篩選出來的名單，準備直接派武館學員去拉人。

　　設計院和建築研究所一類的機構並不都在西京，名單上的人選也許得好幾天才找得到。不過，越是離西京遠的設計院越容易拉人，就算有點小疑問和小反抗，又有什麼關係。

　　看陳易準備來硬的，周司長緊張了，笑道：「陳先生，您要抽調人員的話，得給部長說啊。」

　　「哦？」陳易坐在沙發上，像是在場數人的領導似的，不停的寫著小紙條，看的眾人心驚膽戰。

　　如此精心的準備，建設部能贏嗎？石秘書都憂心忡忡的望著裡面，更別說是其他人了。

　　涉及人事，周司長勉為其難的道：「抽調人員首先要下發檔，讓部長簽字，辦公室用章，然後才到各單位去勸說負責人，讓他們把人手借給我們。」

　　「那我反過來，先把人手借過來，再補發檔，是否也有先例可循？」

　　「這個……」

　　「那就行了。」

　　周司長覺得自己快瘋了。

　　當了一輩子的官，尤其是組織官員，他是真正做到了四平八穩，這樣紛亂的局面，真是不適應。

　　他使勁的向石秘書擠眉弄眼，暗道：部長再不出來，我們都得被陳易生吞活剝了。

　　裸熊不停的摁著耳塞，偶爾還要走出接待室。

　　石秘書難以決斷之際，部長的司機露出頭來，做了個進去的手勢。

　　他渾身為之一松，忙道：「陳先生，部長請您進去。」

　　陳易作伏案疾書狀，「嗯」了一聲。

　　等了一分鐘，見他仍沒有動靜，石秘書急了，又問：「陳先生，部長要見您。」

　　陳易不屑的撇撇嘴：「忙呢。」

　　一群人頓時僵化。

　　陳易的確挺忙的。建築科學院的文永峰和西京設計院的王敦仁正在給他普及港口建設的基本知識。他們屬於陳系夾帶中的人物，乃是佛老介紹過來的，雖在建築部的治下，卻是不用太在乎部委的想法。

　　大不了挪個地方罷了。

　　石秘書聽了一腦子的「運河」，「航運」，「港務大樓」，「海關」一類詞，見陳易真沒有要動動腿的意思，這才回憶起他前面說的話：部長要是有什麼想說的他自然會說。

　　不怨他遲鈍，實在是太少有人在省部級高官面前擺架子了。

　　算了。

　　他搖搖頭，敲開了部長室的大門。

　　裡面的部長早就等急了，再沒有絲毫慢待的意思，聽見門響就站了起來。

　　然而，進來的卻是石秘書。

　　這下子，他想坐下都不好意思了。

　　看到這一幕，石秘書也是後悔不已，借關門之機轉身，等了兩秒鐘才轉過來，道：「陳易好像不想進來。」

　　「他不進來，難道讓我出去？」部長笑了。

　　石秘書沒笑。

　　部長的嘴角，「唰」的從上翹變成了下彎。

李洪元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中樞（4）

　　門外，陳易像是在自己辦公室似的忙碌的。

　　雖然筆下不停，但他的耳朵是豎著的。

　　其實，部長閣下以為陳易早到是給了自己一個契機，以敲打陳家來阻止她們過界；可對陳易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個契機，來實現自己釘進政府的計畫。

　　西大陸發展的頭一年，是熟悉和觀察的過程，也是穩定的過程。那個時候，情報是最重要的，安全和實力是次要的，賺錢僅僅是附帶的。

　　即使到了現在，賺錢也不是主要的，在結構穩固前，構建一個陳易希望的模式才是最重要的。

　　但無論是哪一點，都需要國家力量的投入了。

　　就比如現在的運河碼頭，如果沒有建設部協調，僅僅一個設計問題就得讓人頭疼。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拉一條線，碼頭的建築是設計，碼頭的電路也是設計，給排水和汙水處理，道路交通與相聯繫的鐵路網路，倉庫和泊位，供油、供氣甚至供煤的方式，行政大樓和工作人員的住宿，軍隊的駐紮的安全保障——就算是找個神來，他也得一項項的進行。

　　這麼多的要求，自然就需要數倍於此的設計人員。

　　此外，大規模的購買高標準的建設材料，僅依靠西江會的訂單是不行的。一些諸如大型電機，巨型電鏟一類的東西，正常採購週期都要半年以上——對方會根據你的要求進行生產，而不是生產出來放在倉庫等待出售。

　　在這種情況下，陳易只有通過行政調劑，才能更好更快的拿到所需物資。光靠錢多，此事是搞不好的。

　　所以，假如建設部能按照他的要求，盡心盡力的調配資源，陳易自然滿意，一切正常。如今刷出了麼蛾子，他更不介意釘進來。

　　就其而言，儘管有一些政治風險，但也僅此而已。

　　他的優勢，遠比陳家本身都要大。

　　兩個陳家，佔領一個建設部又算得了什麼。

　　他不擔心任何的正常程式，至於非正常程式——巴不得有人比他先動手。

　　啪。

　　部長辦公室，門開。

　　官員們都做畢恭畢敬樣。

　　部長寶相莊嚴，像是剛剛走出洗浴中心的高僧，紅光滿面，全身熱氣騰騰的藏在迷霧當中：「陳易，不生氣了？」

　　他是一副開誠佈公的樣子，熱情洋溢的伸出手來，又道：「今天實在是對不住，下面的人也都不懂事，你別怪責。」

　　說的好像他始終不在樓內似的。

　　漂亮的笑容和親熱的動作，再加上高端的身份，部長說不定能暖熱一顆反社會的心。

　　對陳易卻沒用。

　　他原本就沒有生氣。

　　只是做出了一個決定而已。

　　陳易與部長微笑握手，然後扭向另一邊，道：「裸熊，再把人事司的焦思剛叫來。我們做份檔，請賀部長簽字。」

　　周司長再次愕然。他剛才正在想撰寫檔的事。

　　部長略有不爽，笑呵呵的擺手道：「不急不急，就到中午了，我讓石秘書訂好了飯店，再忙也不能空著肚子吧。我請客，哈哈。」

　　從他的角度來說，這已經灰常風趣幽默了。

　　「吃飯不必了。」陳易坐著沒動，冷淡非常的回答。

　　部長的幽默頓時消逝的無影無蹤。

　　焦思剛很快來了，他是人事司有名的筆桿子，專給司裡寫檔，有時候還給周司長寫講話稿。

　　筆頭子利索的男人，察言觀色卻差了一些。

　　在周司長開口前，陳易就將檔要求說了出來，焦思剛見司長和部長都在跟前，不疑有他，提筆就寫，不用任何資料，整篇檔一蹴而就。

　　在七八個部內高官的眼皮子底下，焦思剛自覺大出了一回風頭，開心的渾身都在顫抖，暗自高興：莫非我時來運轉了。

　　恭恭敬敬的將兩張薄薄的白紙交給陳易，焦思剛還微笑著打招呼：「部長，司長，司長，陳先生，那我回去了。」

　　以前挺看重他的周司長，現在則有心掐死他了。

　　不顯擺能死嗎！

　　「早點回去。」司長的態度很明確。

　　要是因為他們司的關係，讓陳易插足進來，部長首先不會放過他。

　　焦思剛一無所覺，滿面振奮的回辦公室去了。陳易笑著將檔轉向，對部長道：「要麻煩您簽名了。」

　　「從全國調集人才，進行科研攻關？心很大啊。」部長笑容中帶著勿庸置疑的否定，說道：「我們現在的部門資源是很有限的，這樣一來，我們以前做的調查研究，進行的專案工程，都要因此而改造了。呵呵，這不是我們一個部門的事了，你看看，是不是向陳老說明彙報一下……」

　　陳易淡然道：「新的情況發生了，舊有的格局就要改變。這是與時俱進，我會想陳老報告，說你同意了。」

　　「這個，我不能同意。」部長堅定的回答。

　　他覺得陳易已經山窮水盡了，暗道：果然是年輕人，還沒開始，本錢就射乾淨了。

　　石秘書也不擔心。

　　只要沒有部長的簽名和印章，這份檔就通不過。

　　陳易似乎無此擔心的望著部長。

　　「既然如此，到我就得罪了。」

　　「嗯？」

　　陳易擺擺手，示意裸熊打電話。

　　部長暗怒，轉身走了。

　　一會的功夫，30多個人被喊到了部長辦公室的接待室中。

　　這些都是陳易通過孜孜不倦的翻查檔案，得到的一個能夠取代部內官員的心板子成員，他們多在30歲和45歲之間，職位最高的是個副處長，最低的僅是普通科員，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與陳系關係密切，或是某家族的旁系姻親，或是某人的門生故吏，他們互相之間不認識，也不知道對方是自薦的，還是像自己一樣被召集而來，天然的謹慎讓他們沒有進入交談狀態，而是盡其所能的先聽候陳易的吩咐，完成工作。

　　陳易將周司長等人都趕了回去，只留下石秘書不管，慢悠悠的道：「我準備組建一個建設管理局，總覽部門資源調整的工作。你們是首批進入部門的人選，可以考慮一下是否的加入。」

　　在場諸人並沒有意識到，建設管理局的出現，將對政壇產生何種程度的衝擊。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發生的大多數著名事件一樣，此時此刻的眾人是茫然的。

　　「建設管理局的工作內容是什麼？」職位最高的副處長首先出言。他算是陳系夾帶中的人物，熬資歷的過程是極無聊的，能有此機會，高興都來不及。

　　陳易記憶著檔案中的名字，道：「王偉是嗎？」

　　「是的。」

　　「簡而言之，建設管理局，就是總覽一項重要的港口建設任務。」陳易眼神飄向部長室，道：「建設部內所有項目，首先要給港口建設讓路。」

　　如果不是今天吃驚太多，石秘書一定將陳易看成傻子。

　　可他不能。

　　片刻的沉默後，又有一名科員問：「管理局的編制呢？」

　　「仍然算是建設部的，所有人調整兩級。只要進入，副處級就是副廳級了。」陳易笑眯眯的看著一群人，他不信這些人不動心。

　　他選中的這30個人，首先就是聰明且有著多元化背景的年輕人。如果不屬於陳系，就是毫無背景者，這樣的人物，通常都不入主管領導的眼。

　　如今，他給出兩級跳的誘惑，若是這樣都不動心，也就是幾隻無膽量的溫水青蛙罷了，愧對聰明之名。

　　優秀的人，首先懂得為自己謀福利。

　　買名表寫日記的雷鋒就是優秀的人，十年如一日默默無聞的老黃牛只是肉鋪老板眼中優秀的肉。

　　石秘書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笑道：「陳先生，組織上提拔幹部，是有一定的規矩的。」

　　「這麼優秀的人才，如果建設部不要，我就要送到別的部門去了。」陳易像是開玩笑，又不像。

　　以陳家的能量，調走幾個低級幹部，順勢提拔又算得了什麼。

　　大家想明白了此點，做決定就極容易了。

　　副處長做出表率道：「陳先生，要我現在做什麼？」

　　「你要協調幾個設計部門，首先將攻關小組給拉起來。」他給了王偉一紙文件。

　　「陳先生，我呢？」另一個科級幹部也放開了。

　　能升官發財的官員，都是敢拼死一搏的官員。要說危險，貪污腐敗也很危險，非得有膽有謀的傢伙，才能貪出一篇篇優秀的地方新聞。

　　「你要調配資源，特殊鋼和高標號的混凝土用量超過他們現在的生產規模，要督促他們加快生產……」

　　陳易小試牛刀，一個個的佈置任務，每人都配發一份檔。

　　所謂的建設管理局可不是陳易的首創。

　　位高者如何攬權的問題，是一個恒久的命題，尤其適合民主國家。美國總統履新，面對陌生的華盛頓官僚體系，怎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得到最大的權力？

　　一句「the president」可不能解決問題。

　　在歷史上，兩位做的最好的美國總統，羅斯福和甘迺迪有著相似的解決方法。建立助手組成的班子，用臨時機構和組織取代常設機構——用邏輯的觀點來闡述，就是在官僚體制外控制官僚體系，而非借用官僚體系來打擊官僚體系。

　　而在石秘書的理解中，陳易竟是想要架空部長。

　　簡直開玩笑！

　　這怎麼可能！

　　然而，陳易分發出的一份文件的影印件，卻泄出了他的「底牌」。

　　龍飛鳳舞的「賀上林」三個字，像是真的一樣。

　　印章也是一模一樣。

　　仔細辨認了10分鐘後，石秘書淩亂了。

　　他匆匆跑回部長室的門，卻見部長正在看同樣的一份影印件：「太過分了。他這是想要做什麼？」

　　「我叫公安局派個鑒定專家來。」秘書同仇敵愾。

　　部長哼了一聲，問：「鑒定什麼？」

　　「簽名……」石秘書的聲音小了，暗想：難道我說錯了？

　　部長的臉漲紅又轉白，最終歎了一口氣，道：「算了吧。讓他鬧。」

　　歸根結底，他是不想徹底走到陳家的對立面上。

　　他卻想都沒想過，陳易會借這「建築管理局」的殼，做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