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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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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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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9 00:1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節 結交

  「太過旺盛的好奇心不是好事,沒準兒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呢。」烏衫男子目光在江烽和鞠蕖身上一轉,似乎也是有些好奇像鞠蕖這樣的胡女居然也是天境高手,「這五十金我們會去還,但兄台可能需要就你們跟蹤我們給我們一個讓我們信服的說法才行。」

  江烽感覺到對方氣機已經鎖定了自己,也沒想到對方殺意如此之重,或許先前自己跟蹤被他們二人發現,就讓此人動了殺心,這才把自己和鞠蕖引到了這偏僻巷子裡來。

  江烽一方面迅速提聚元力,一方面也不動聲色的回答道:「看來真是讓兄台誤解了,我們是正巧在工坊區遇上二位,覺得二位應該是相識的,卻又聯手演戲,本來也沒打算過問,只不過恰巧又在這茶鋪裡遇上,又聽到二位的對話,所以才多了幾分好奇心。」

  烏衫男子輕輕踏前一步,目光沉靜,「你最好實話實說,我知道你們兩位都是養息期高手,不過在我們兄弟倆聯手下,恐怕你們都走不了。」

  青衫男子也在烏衫男子踏前一步時,後退了兩步,然後兩具圓筒卻已經系在了袖口間,兩隻手掌間卻一邊多了一枚符籙,左邊是先前已經看到的金屬符籙,而另一邊則是一個很精緻類似於鳳凰般的金屬飾品,但江烽知道那絕對不是飾物,而是收買人命的術法武器。

  見對方擺出這個陣勢來,江烽知道還真是有遇上麻煩了,若是不馬上給對方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怕對方立即就要發作。

  雖然不清楚這烏衫男子所言是否是大話,但是很顯然這兩人是非常熟悉的朋友,而且一個是武道高手,一個是術法強者,這種聯手,恐怕真的還不好應對,最起碼風險極大。

  「二位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們沒有惡意呢?」江烽和鞠蕖也已經迅速完成了聯手一戰的姿態,雖然江烽未帶斬馬刀,但鞠蕖的輕呂卻已經在手。

  烏衫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嘲弄之意,顯然並沒有把江烽和鞠蕖的姿態放在眼裡,「先報上你們的身份來。」

  鞠蕖嘴唇輕抿,一雙妙目死死盯在那青衫男子的雙手上,房子對方突然發動術法,而江烽則和烏衫男子對峙,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江烽還真有些後悔不該來冒這個險了。

  若是說假話,這兩位看樣子也是久在外走動之人,未必能獲得對方相信,若是不說,立即就是一場惡戰。

  勝負暫且不論,可能就會引來南陽方面的注意,尤其是在這幾日裡南陽的習作斥候以及巡檢司的人怕都出來了,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引起關注,而且若是引來其他外人,那就麻煩更多了。

  只是這一說,會有什麼後果也不好確定,會不會影響到自己長安之行呢?

  心念急轉間,江烽目光落在青衫男子手中的器物上,便下了決心:「某是澮州刺史江烽,這位是某同伴蕖娘」

  「澮州刺史江烽?」烏衫男子和青衣男子都是一愣,雖然說他們是從關中過來,才到南陽沒幾日,但是這江烽大名可是如雷貫耳了,不僅僅是在南陽,就是在長安,這江烽的名聲如今也是水漲船高,一介白身卻能在一年時間裡一躍成為一州刺史,而且還獲得了長安方面的嘉許,這份本事可真是無人能及。

  「正是某。」江烽點頭。

  烏衫男子臉上疑色更濃,「你是江烽,何以證明?你來南陽為何?」

  「兄台的第一個問題不好回答,如何證明這有點兒難,至於第二個問題,我可以回答,路過。」既然已經回答了,江烽也索性更大方一些,「路過南陽,但見南陽有此盛會,所以就留下來看一看。」

  「你要去長安?」烏衫男子微微意動。

  「哦,兄台也知道?」江烽從先前二人的談話就能知曉此人應該是某位前藩閥的子弟,只不過現在淪落至此罷了,這等藩閥子弟對時政變化是最為敏感的,所以對這方面的消息也是極為感興趣,也十分靈通。

  烏衫男子沒有回應江烽的問話,卻在思考如何應對這個局面,人家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但如何核實,以及該如何來應對卻是個麻煩。

  見烏衫男子一時間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局面,江烽心中也是一動,「某雖然不清楚兄台具體身份,但是某也知道兄台應該出身河朔大族,且來自長安,不知然否?」

  烏衫男子眉頭一皺,臉色轉陰,「江兄好像真的好奇心過甚了,縱然某此時並無殺人之心,但江兄就不怕某萬一有其他想法麼?」

  「我不明白兄台對某能有什麼想法,說實話,澮州好像和中原諸藩乃至關中、河朔都無甚瓜葛,現在就是在夾縫裡求生而已,何至於招來兄台的敵意?」江烽很坦然的攤攤手:「至於某能對兄台有什麼威脅更談不上,萍水相逢,素無交道,僅此而已。」

  江烽的坦率也讓烏衫男子的確無言以對。

  的確江烽的身份要說和自己的事情八竿子都打不著,澮州與河朔更是相隔千里,如果一定要生拉硬扯,那也只能說貌似澮州和大梁關係不淺,而大梁和自己的仇家好像也有瓜葛,但這種間接性的牽連,一定要拉到一起,是在也太牽強了。

  更何況自己的仇家現在並不怎麼聽命於大梁了,更多的還是與吐谷渾和契丹人有往來了。

  看見烏衫男子的殺意慢慢下降,江烽心境稍安,含笑道:「不過江某的確對二位很感興趣,嗯,尤其是從那一位兄台那裡得知兄台欲待參加群英會,嗯,還有那位兄台的術法也讓某甚是仰慕,不知可否邀請二位小酌一坐?」

  江烽的謙遜而熱情的態度讓兩人都有些意動,但烏衫男子還是搖了搖頭,正欲說話,卻被那青衣男子打斷:「呵呵,江兄這般盛情,甘某敢不從命?九郎,江兄既無惡意,你我既然來了中原,也不妨多結交幾位朋友,或許對你日後有幫助。」

  看見自己同伴越俎代庖的替自己答應下來,烏衫男子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但青衫乾瘦男子顯然是一個自來熟,早已經收起了手中物件,樂呵呵的走上前來:「江兄,我是甘泉。」

  甘泉?這名字可取得好,江烽笑了起來,「甘兄,你可以叫我二郎。」

  「嗯,二郎,你也可以叫我道瑜,至於他麼,恐怕先前你也聽到了,王邈王九郎。」

  看著這傢伙無比熟絡的和自己打著招呼,江烽對此人也頗為好奇。

  說實話要從現在這個角度來說,江烽反而是對這個甘泉更感興趣,這傢伙毫無疑問是一個術法師,而且水準不低,更難得的是這傢伙應該還不僅僅是精通術法,甚至很有可能是術法匠師,因為從那兩句筒狀物件以及那一枚如同鳳凰般的飾件看,怕也是一樣相當犀利的術法武器。

  江烽一直對術法武器很感興趣,尤其是那一次在見識了趙千山用一具天光冰輪斬力阻杜立之後,就更感興趣。

  只可惜從汴梁過來這幫人中他們製作大型術法器械,設置術法陣都還行,但是唯獨對金性術法要求較高的術法武器卻不太擅長,所以這也是江烽一大遺憾,否則他定要鄧龜年他們替自己製作一兩枚術法武器。

  哪怕達不到天光冰輪斬的水準,但只要有那麼兩三枚在身上,一旦遇到緊急情況下便可釋放而出,起碼能讓自己多幾分逃生機會,尤其是自面對諸如固息期甚至是小天位的高手時,這種東西哪怕能為自己爭得幾息時間,說不定就能救之一命。

  江烽也明白肯定是自己的身份讓對方釋去了疑心,這種偶然相遇而一下子變成敵人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少見的,當然你要說馬上成為朋友也不可能,但這卻為對方提供了一個機會。

  一盞茶工夫之後,五人已經重新坐在了一處酒樓裡。

  夜色已濃,但是此時的南陽府卻進入了最熱鬧的時候,很顯然這場盛會給南陽府的夜生活帶來了一些變化。

  只要有心,自然能夠尋找到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固始軍與蔡州和蟻賊的兩戰成了江烽與王邈和甘泉二人最好話題。

  在這二人面前,江烽倒也沒有遮掩什麼,很坦率的介紹了當時的一些情形,當然他介紹這些情況自然也是有些用意,他也相信對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用意。

  「這麼說來固始軍這兩戰能獲勝其中也帶有很大的僥倖成分在裡邊嘍?」烏衫男子王邈沉吟著道,似乎又覺得自己這番話有些傷人,又趕緊補充道:「二郎,某別無他意,……」

  江烽擺擺手,笑了起來,「九郎,這本來就是事實,只是當初處在我們這個位置,我們也是別無選擇,算是背水一戰吧,事實上我後來也在檢討自己,的確勝負就在須臾間,不過我也有一個朋友曾經說過,運氣也是一種實力,甚至就是最大的實力,我雖然不完全認同,但也得承認這兩戰的確給固始軍帶來了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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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9 00:16: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節 被拒

  「若是一味沉迷於運氣這個東西,恐怕遭受滅頂之災也是不可避免的結局。」烏衫男子王邈搖搖頭。

  甘泉顯然意識到自己朋友的話不太中聽,尤其是像江烽這種年輕氣盛的角色,剛剛做到一州刺史的位置上,卻被人這樣潑冷水,誰心裡都不舒服,趕緊打了個哈哈想要婉轉一下:「二郎想必也是……」

  江烽卻不以為忤的搖搖頭:「我也是這麼看待的,運氣這種東西,那一關挺過了才叫運氣,沒挺過就不是運氣了,所以有沒有運氣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那希望寄託在那上邊就是荒謬狂悖。」

  「哦?」對江烽的這番言辭王邈也是頗為驚訝。

  「我想說的是這兩戰的確給固始軍帶來了很多東西,讓固始軍意識到實力不濟那就是步步危機,稍不留意就是萬劫不復,運氣這種東西只能一時管用,而實力才是真正底氣,讓你可以胸有成竹的應對任何挑戰。」江烽沒有理睬王邈的驚訝,自顧自的道:「現在固始軍已經成為澮州軍,固始軍也從最初的一千多人發展到現在一萬人,當然真正稱得上是軍隊的,能打硬仗的還只有兩個軍五千人。」

  王邈有些意外,他當然能看得出來這個江烽打的是什麼主意,毫無疑問是想要招攬自己和甘泉二人,不過對於王邈來說,澮州的確不是一個值得垂顧的地方,倒不完全是因為澮州實力太弱,更因為是澮州的地理位置太尷尬。

  對於王邈來說,他的目標只有兩種類型。

  要嘛就是緊鄰自己家鄉的所在,比如泰寧軍,又比如平盧軍,這樣自己才能有機會打回老家恆州去。

  當然大梁和大晉也一樣緊鄰成德,只不過大梁現在和成德軍關係再不好,那也是半盟友關係,而大晉那邊看似最合適,不過一方面那是沙陀人主政,漢人很難獲得認同,二來現在大晉對殘破的河朔地區興趣不大,如非不得已,根本不願意出兵河朔。

  像吐谷渾和契丹這些異族政權也不可能是王邈的選擇,所以實際上第一類目標看似不少,但大多都不合適。

  最合適的似乎就是泰寧軍和平盧軍了。

  但泰寧軍卻視大梁為死地,同樣不願意向殘破且頗為難纏的河朔用兵,這麼多年來,除非河朔有意挑起戰事,幾乎泰寧軍都未主動向河朔發起戰爭,這也讓王邈放棄了泰寧軍,剩下的平盧王氏更是安於現狀,基本上與周邊保持交好,王邈不認為自己去那裡就能改變平盧王氏的態度。

  既然第一類幾乎都不可能,那就只有第二類了。

  第二類就是那種有胸懷天下吞併九州之志的大藩閥。

  這一類目標要說來也不多,就那麼幾家,關中,大梁,大晉,以及淮北、淮南,其他包括南陽、越國在王邈看來不過是守戶之犬,難成大器。

  關中看似最有希望,畢竟是李唐正朔,但王邈在長安一呆十年,深刻領會到了關中內部的派系掣肘,讓他無比失望,這才從關中出來,想要尋一處能一展大志的所在。

  他本是先到兩川一遊再入中原,結果尚未進入中原,就聽聞了南陽劉玄大敗而歸,一幫蟻賊就居然把淮北攪得天翻地覆,讓他也是大失所望,而淮南卻又是君臣不合,內亂之憂隱現,幾個原本潛在的投效對象都成了落水狗,王邈也是暗嘆運氣不佳。

  原本他一直很看好的蔡州,雖然擊退了南陽,但是卻在和大梁的惡戰中損失巨大,元氣大傷,從現在的格局來看,估計短期內都難以緩過氣來,這也讓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該去蔡州。

  可以說這一場中原大戰幾乎是徹底毀了王邈的願景,幾個潛在的目標都在這一場戰爭中原形畢露,淮北的外強中乾,南陽的小家子氣,淮南的內憂,都暴露無遺,倒是蔡州的表現可圈可點,只是這一戰也讓蔡州損失頗大,加上大梁對其的一力壓制,讓王邈也不知道蔡州未來是否值得期待。

  江烽無意是有意招攬自己的,但江烽卻很坦然大方的自曝家醜,只有五千兵力能打仗,還有五千兵力處於訓練中,這樣一個連小藩閥都稱不上的地方,難道還能成為王霸之地?值得自己一去麼?

  王邈也知道理論上任何一個藩閥都能有稱霸天下的可能,但事實上地理位置和周邊環境,經濟實力,主事者的胸襟眼界和才能,軍事力量,這些要素一旦劃拉下來,基本上就把很多看似光鮮風光無限的藩閥打落凡塵了,

  似乎是覺察到了王邈的遲疑,江烽也不為己甚。

  他也知道像小說中所說的那樣王霸之氣側漏,豪傑勇士納頭就拜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澮州的局面剛剛打開,招人眼球可以,但是要真正讓人信服的投效,那就不現實了誰知道下一場戰爭之後澮州還存在不存在呢?

  王邈沉思不語,倒是甘泉談興甚好,尤其是在得知澮州居然成立了道藏所,而且吸引了一批大梁術法師到澮州後,也引起了他極大興趣,江烽也含而不露的談了術法一道在兩場戰爭中所發揮的作用,落木塔和地系陣法,還有千鬼之藤,這些術法詞語從江烽嘴裡冒出來,讓甘泉抓耳撓腮,唏噓不止。

  在長安,這麼多年來幾乎無戰事,雖然甘泉對自己的術法一道很有自信,像術法武器也曾經發揮過作用,但是那畢竟是單個武者之間的搏殺,真正想大規模的戰事中術法一道的運用,他卻從未見識過,這也是最讓他扼腕不已的,沒想到在澮州這種小地方,居然會在短短幾個月內就迎來了兩撥大戰,而且還都將術法一道運用於了正面戰場上,這不能不讓甘泉心馳神往。

  沒有哪個術法師不希望看到自己製作的術法器具運用於戰爭中,也沒有哪個術法師不願意親自參與到這種讓人熱血沸騰的大戰中去感受術法威能的威力,甘泉當然也想。

  王邈看到自己好友與江烽相談甚歡的模樣,也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位從長安一直陪著自己到兩川,又到南陽的夥伴,內心也一樣有他自己的追求,自己似乎過於自私了,完全忽略了自己這位夥伴的感受,只不過想要讓王邈放棄自己最初的追求,去名不見經傳的澮州,王邈自己又過不去這個坎兒。

  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一旦確定了目標,就不會輕易改變,如果決定了去澮州,那麼就會一直在澮州戰鬥,所以他不願意輕易做出這個決定。

  深深吸了一口氣,王邈挺直身體,江烽和甘泉也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望了過來。

  「二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請恕我不能立即答應你,澮州是個值得一去的地方,但因為之前我有我自己的考量,道瑜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我暫時只能說一聲抱歉了。」王邈把目光轉向甘泉,「道瑜,我希望你去澮州,正如二郎所說,澮州對術法一道很重視,而且在戰爭中使用術法一道的機會也很多,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夠在這上邊有所成就,所以我想你應該去,至於我,我還是想先到蔡州一行,看看袁氏的情況,如果有機會,也許我會來澮州,……」

  ******************************************************

  一直到回到小院,鞠蕖都發現江烽有些沉默。

  照理說這一晚的際遇也還是有所收穫的,雖然那王邈拒絕了澮州,但是甘泉卻明顯流露出了對澮州的興趣,可是江烽還是有些氣悶。

  無他,王邈選擇剛剛遭遇了一場劫難險些滅族的蔡州,也不願意去澮州一看,這的確有些打擊人。

  但沉下心來一想,江烽也知道換了自己恐怕也會選擇蔡州而不會選擇澮州,無他,能夠在大梁和南陽夾攻之下生存下來,放眼中原,又有誰能做到?

  哪怕傷了元氣,但是蔡州在這一戰中立下的名聲只怕卻更甚,王邈之所以選擇蔡州,只怕也是因為蔡州能夠扛住大梁和南陽的進攻而不倒吧,換了澮州能做到麼?

  想到這裡,江烽就下意識的搖頭。

  澮州的確還是太弱了,有時候自己都還在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如此短時間內就能獨領一州,何等風光,但是今日的屈尊招攬卻碰了一鼻子灰,才讓自己意識到,那都是表象。

  他甚至覺得恐怕自己在這裡留下來期待這群英會恐怕都沒有太大意義,估計絕大部分人的心態都會和王邈一樣,你澮州不就是憑運氣好苟活下來的麼?

  若是這個時候旁邊的南陽或者淮北來犯,你澮州能生存下來麼?

  不能,連江烽自己都清楚,也許是現在南陽和淮北無暇或者無意,澮州才能得此機會,真正人家存了殺心,就沒有澮州的事兒了。

  所以越是弱小,就越是無人願意投效,而越是缺乏人才,就越是難以壯大自我,也就更難吸引到人才來投,這就是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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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節 時不我待

  想到這裡江烽覺得自己留在南陽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這場盛會是為強藩們準備的盛會,南陽、淮北、吳、越、潭岳、襄陽、江陵乃至蔡州都要比自己的澮州更有吸引力,自己這點家當也的確難以讓人垂青。

  想通了這個道理,江烽也就沒有那麼鬱悶了。

  畢竟自己才來到這個時空就是一年時間,自己也不是什麼天縱奇才,也沒有投胎附體到那個藩閥子弟身上,全靠自己一力打造出這個格局已經相當難得了,在很多人眼中自己已經是絕才驚豔了,再要不知足就真的貪得無厭了。

  看見江烽面色慢慢轉晴,鞠蕖心中的石頭才慢慢放下,先前看江烽一直有些悶悶不樂,她也不知道江烽究竟在想什麼,在她看來王邈雖然是個人才,但是也並非不可或缺之人,倒是那甘泉很有點兒意思。

  尤其是甘泉當時捆綁在兩肘上的術法筒弩和持握在手上的術法器具武器都讓鞠蕖頗為好奇,只不過沒有機會嘗試一下,讓她有些遺憾。

  「二郎,其實我覺得我們澮州現在已經發展很快了,你也不必那麼急於求成,楊堪、秦再道、丁滿還有張越他們,再加上崔尚和鄧龜年他們,現在也融入到澮州軍都很快,我相信我們澮州軍能夠壯大起來,……」

  「唔,蕖娘,謝謝你了,我的確有些急躁了。」江烽搖搖頭,「我們畢竟才剛剛成軍一年呢,我們應該要學會沉澱自己,我們也需要時間。」

  「嗯,那我就放心了,剛才看你回來的路上覺得你心情不好。」鞠蕖溫言安慰道:「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設想去做就好,無論是光州,還是壽州,……」

  「好了,我已經邁過那個坎了,我也不想再在南陽多浪費時間,等到丁滿和鄧龜年他們到來,我們就走。」江烽下定決心。

  鞠蕖愣了一愣,「你不打算一觀盛會了?」

  「這種盛會如果我們只是局外人,那就沒什麼意義,我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早一點去長安處理我需要做的事情,至於說能不能從中招攬到一些人,我想丁滿、王煌以及鄧龜年他們比我更擅長。」江烽此時的眼睛更為清亮,「我需要做的是我該做的事情。」

  ******************************************************

  決定了的事情江烽就不再猶豫,等了五天之後,丁滿、王煌和鄧龜年他們陸續趕到,江烽一行人略作交代,便離開南陽西行。

  臨行之前江烽也把王邈和甘泉介紹給了三人,沒想到鄧龜年和甘泉倒是一見如故,意氣相投,讓江烽也是頗為高興。

  丟開這些心事,江烽一行人便從內鄉沿著武關道西進,過了號稱秦楚咽喉關中鎖鑰的武關,江烽還專門在武關下細細觀摩憑弔了一番。

  本來以為這武關既然號稱秦楚咽喉關中鎖鑰,肯定是警備森嚴,但是出乎江烽意料之外,這武關的關防兵不嚴,無論是比起梁地還是南陽,都不能同日而已,一幫守兵稅吏對與過往商旅倒是如狼似虎,很有點兒雁過拔毛的味道,哪怕是江烽這幾人純粹的過往旅客,也得要人人繳納各種雜稅不說,還得要遞上私包,這才能順利走人。

  對這一情況楚齊倒是十分瞭解,介紹了這金商一地的情形。

  關中和南陽之間的金商二州屬於金商節度使楊成方轄地,楊氏這一脈在山南和東西兩川都很有影響力,但這個楊氏比較複雜,都源於當年李唐時的楊復光楊復恭一脈,大多是楊氏收養的義子,勢力一度佔據了金商節度使、興元節度使、武定軍節度使等要職,橫跨山南西道和東西兩川。

  但楊氏一脈諸子品性各異,其中驕橫跋扈桀驁不馴者不少,楊氏諸子中有幾個與李唐關中發生衝突,被一一擊破潰散,但金商節度使楊成方之父楊守信卻一直採取保持不參與的態度,得以保留下來。

  楊氏掌握這金商兩州皆是山區貧瘠不堪之地,養軍困難,但卻把持著武關道這一要道,加之楊氏與南陽和關中的關係都維持得不錯,而且也算是關中和南陽的緩衝地帶,所以也就這麼維持下來了。

  在商州住了一晚,江烽才感覺到澮州比起商州來都要強不少,這商州除了城牆略高外,幾乎就是和殷城相差不大,城市人口稀少,來往行人都面帶菜色,入夜居然還有盜匪在城門外襲擊商旅,也引發城內商旅大嘩。

  江烽一行人雖然也不懼盜匪,但是也覺得這商州不是久呆之地,而且這商州一地境內,幾乎是每隔幾十里便有稅吏收稅,無論過往商旅行人,皆要繳納各種名目繁多的雜稅,商旅更是苦不堪言,但卻不敢不交。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過了藍關便是京畿道地境了,從商州到藍關,江烽一行人走了兩天,還被迫在路上歇了一宿,不過這條商道雖然雜稅甚多,治安也不靖,但是對於江烽一行人來說,這倒也不是問題。

  六月十九,江烽一行人終於看到了長安城的城牆。

  「這便是長安了?」

  江烽一行人都有些迷醉的看著這號稱天下第一城的長安城,雖然經歷了盛唐的繁華,現在的長安城已經不富有兩百年前的興盛,但是這裡畢竟是長安城,還是整個中土的中樞,西通巴蜀吐蕃,北連西域河東,向東俯瞰中原大地,南控荊襄,以一種傲然之姿屹立在這關中腹地上。

  楚齊也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果然名不虛傳,難怪能與汴梁並稱天下雄都!」

  「大郎,你說錯了,汴梁論地理位置是是遠無法和長安相比的,汴梁居於四戰之地,無險可守,大梁以汴梁為都,固然的了天下中心地利,但是卻也給大梁帶來了沉重的防禦壓力,又是面對河東晉軍,始終處於守勢,而且某觀契丹人正在興起,原來一直依附於大梁的河朔三鎮現在局面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盧龍、成德兩地都已經越來越受到契丹人的影響,而吐谷渾人也一樣被契丹人所挾制,我不知道大梁感受到沒有,一旦契丹人坐大,控制了河朔,未來大梁就將面臨來自北面兩大胡族勢力的威脅了。」

  楚齊和蘇鐵都要有些驚訝,沒想到就這麼一看長安,居然也能引來江烽這麼大一番感慨,甚至直接延伸到了大梁的局面問題上來了。

  只有鞠蕖才明白江烽為什麼有感而發。

  在南陽這幾日裡,雖然王邈拒絕了江烽的招攬,但是王邈還是對江烽十分尊重的,兩人也相談甚歡。

  江烽能白手起家打出這樣一片天地來,也讓這麼十來年在河朔關隴之間流浪顛簸的王邈十分欽佩,這年頭庶族出身,在這麼短時間內走到這一步,不是隨便誰都能做到的,起碼王邈覺得自己都難以做到,這裡邊固然有機緣的因素在其中,但如果沒有江烽的審時度勢和周密策劃,絕非可能達到這一步。

  正因為如此王邈也談了自己對當下時局的許多看法,王邈出身河朔,而且也還有很多親眷故舊在河朔那邊,也一直有聯繫,所以對河朔那邊的情況十分瞭解,談起河朔那邊的情況來也是如數家珍,讓江烽對河朔那邊的情況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認識。

  由於相隔甚遠,無論是中原還是江淮關隴,對北面契丹人的瞭解都不多,甚至還不如經常應大梁之邀出來亮亮相秀一秀存在的吐谷渾人,但是王邈卻不這樣認為。

  他在成德和盧龍那邊故舊親友頗多,契丹人對盧龍的滲透已經相當厲害,盧龍劉氏幾乎完全屈從於契丹人的威壓,而同樣與盧龍緊鄰的成德軍張氏也一樣為契丹所制,唯契丹人馬首是瞻,只有最南面的魏博羅氏尚能聽從大梁的命令,但是魏博羅氏因為牙兵之亂後元氣大損,除樂時不時被大梁用來牽制泰寧軍外,幾乎難以發揮大用了。

  在王邈看來,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契丹人必定南下吞併河朔,現在契丹人正在全力整合其內部,另外也在竭力想要吞併吐谷渾人。

  也幸虧吐谷渾人本代首領白承福素有大志,一直不肯臣服於沙陀人,對契丹人的招攬也是保持距離,反而是與大梁保持著較為密切的聯繫,所以才能對契丹人有一定牽制。

  可以說和王邈的這幾日結交,也讓江烽意識到自己原來時空中的許多歷史走向已經發生了巨變,比如這吐谷渾人本來是被大晉若不容,最終投入了契丹懷中,但是現在卻是不容於與大晉,同樣也不待見於契丹,卻和大梁關係密切,獲得了大梁的鼎力支持,得以存在,而河朔三鎮本來早就蓋被晉梁所滅,但是現在卻依然存在,只不過卻已經日漸式微,漸漸淪為契丹人的附庸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江烽倍感焦躁,時不我待,以現在的發展勢頭,三五年內也不過就是幾州之地,但是當契丹真的如之前那個時空那樣泰山壓頂之勢壓下來,誰能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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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節 瑾公主

  「可是主公,你不也說過,長安正因為居於關中,有四塞之險,無懼外地,才容易讓人安於現狀,不思進取麼?」蘇鐵忍不住道:「汴梁四戰之地,隨時面臨大晉、泰寧和感化軍的威脅,才能練就一支強軍,可以面對任何敵人,這個觀點你也說過的。」

  被蘇鐵的話給噎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江烽沒想到自己平素隨口說的居然都被這傢伙個記得這樣牢靠,而且還能用來反駁自己。

  見江烽被問住了,鞠蕖也覺得好笑,平素江烽可是很難被人問倒的,而現在江烽終於被問住了,但是卻是被他自己的話給問住的。

  「沒錯,這話是我說的,大梁的確是在四面危機的情勢下一直不敢懈怠,所以才有這樣一支強軍。」江烽沉吟了好一陣後才緩緩道:「但是一個政權,光靠一支強軍是不夠的,四戰之地讓大梁需要隨時保持一支強大的武力,而這支武力也消耗了大梁大量的資源,讓大梁難以在其他方面有更大的發展,比如在工商業上除了汴梁之外,其他諸州就乏善可陳,同樣大梁空有中原腹地,但是水利不修,道路不暢,結果就是積累不足,一旦遭遇大戰,消耗過大,就會極大的削弱自身,這也是大梁為什麼空有一支強軍,打起仗來卻往往是虎頭蛇尾,因為前期各方面還能支撐,但是達到後邊,糧草輜重,武器軍資,各方面的物資就跟不上了。」

  「除了這個因素,大梁現在的困境也還是和它樹敵太多有很大原因吧?」楚齊忍不住問道:「我在汴梁,也經常聽到大梁內部人士說大梁最強,所以最招人嫉恨,他們都想打倒大梁,從大梁的屍體上分一勺羹。」

  「這的確和大梁所處的位置有很大關係,另外也和大梁的發家歷史息息相關,李唐的衰落就是建立在朱梁的興起之上,但現在李唐正朔還在,大家很難接受像朱梁這種傭工幫閒下層出身卻又踩著李唐王朝的榮光躋身王侯的結果,加上擁戴朱梁的基本上都是下層出身的屠夫、私鹽販子這類人士,所以自然也難以獲得世家大族們的接受。」江烽搖搖頭,「這也算是朱梁最大短板吧,其他藩閥雖然內心都已經不把李唐放在心上了,但是唯獨朱梁是真正把李唐掀翻在地並狠狠踩了一腳,徹底給李唐皇室的光環上潑了一盆狗血,讓李唐皇室黯然失色的,所以在崇尚正朔的諸藩中,朱梁就是叛逆,就是罪不可赦。」

  江烽的話也讓大家一陣唏噓感慨,朱梁的特殊歷史,加上它佔據中原之地,又是第一強藩,使得它始終成為諸藩的眼中釘肉中刺,而原本的盟友河朔三鎮現在日益被北方契丹所侵蝕,這也使得朱梁所面臨的局面更加險惡,未來朱梁能不能在這種重壓之下,繼續堅持下去,還真的很難說。

  江烽一行選擇的是東市裡的一處旅店入住。

  照理說江烽作為官員是可以入住驛館的,但是江烽不想去驛館招人眼目,所以還是選擇了東市裡的旅店入住。

  東西沒有西市那麼繁盛熱鬧,但是比起南陽、澮州這些城市來,又不知道要繁華多少了。

  進城安頓好之後,江烽就去尉遲無病宅上投了名剌,但不巧的是尉遲無病不在家,所以只能回去等著。

  給江烽的感覺是長安雖然暮氣深重,但是卻還是保留著沒落貴族的風範,尤其是這重重宮牆皇城,已然向世人昭告李唐正朔的不容侵犯。

  對長安江烽一點兒也不瞭解,除了尉遲無病,他也沒有一個熟人,當然李瑾不算在其中。

  同時他也對李唐目前朝廷運行規制不太瞭解,門下中書尚書,這些部門如何來把日常事務給運作起來,他也不清楚。

  所以他現在就只能回到旅店中等候。

  ********************************************************

  「他真的來了?」

  看見女孩一臉喜悅興奮的表情,尉遲無病也忍不住想要揉揉臉,免得自己臉上的苦笑之色過於明顯,「來了,他的名剌已經送到我家裡了。」

  「名剌?這個傢伙也有名剌了?」少女臉上露出一抹好奇又好笑的表情,「一個小斥候,居然也有名剌了,哦,不對,現在是刺史了,嗯,一個新建小州的刺史了,真想不到一年時間,這傢伙是魚躍龍門,麻雀變鳳凰了啊。」

  尉遲無病看見少女眼中欣喜之情,心中也忍不住嘆息。

  他知道對方對這個江烽頗有好感,但是也僅止於好感而已。

  長安九大公卿世家,家族子弟無數,對這位瑾公主的仰慕者可謂過江之鯽,而且他藩閥子弟希望成為李氏皇族的乘龍快婿者也不知凡幾。

  連晉王李(朱邪)從厚據說都為之動心,曾說過如果能娶李瑾,願意休妻另娶,當然這也只是說說而已,其妻乃是安重榮之女,安重榮乃是李嗣源時代的重臣,手握重兵,也是李從厚的主要支持者。

  但也由此可以知曉李瑾對這些藩閥們的吸引力,有了李唐駙馬這個身份,藩閥們的身份受認可程度無疑會大增,但也會帶來一個很顯而易見的影響,那就是你需要和李唐關係更緊密,也需要更維護關中李氏的利益。

  「小謹,江二郎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江二郎了,如果你見過他之後,就會發現他的變化與有多麼大。」尉遲無病搖搖頭,「他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他背後還有整個澮州幾十萬人,嗯,他麾下更是一幫文臣武將,……」

  「才一年時間,他能有多大變化?」少女顯然有些不太相信,「尉遲叔叔,你說澮州幾十萬人,那也不過是才湊齊過來的,原來根本就沒有澮州這個地方,嗯,一幫文臣武將這倒真是有趣,沒想到他也有擁戴者了。」

  尉遲無病知道李瑾肯定還難以接受江烽現在的身份和形象,在她心目中,江烽還是那個在船上插科打諢小丑式的形象,在自己和她面前仍然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弱者,他很想告訴李瑾,不是了,江烽已經不是那個江烽了,江烽心思狡獪和深沉,遠遠超出任何人想像,就連和他打過兩次交道的尉遲無病自己都覺得越來也看不懂。

  尤其是拉著杜家奇襲南陽不說,而且最後還來了一出水淹汶港柵的大戲,讓南陽方面損失慘重,可以說那是一個轉折點,極大的挫傷了南陽軍的士氣,而這對於一支先前一直順風順水的隊伍來說,其打擊程度是難以想像的,尤其是心理打擊,其帶來的衝擊效應在日後就能夠看得出來,也正是因為這一戰之後原本佔盡上風的南陽軍才開始逐漸落入下風,一步步走入泥潭,最後變成大輸特輸,四萬多大軍僅有九千人得返。

  之前誰能想得出這會是江烽所為?

  南陽軍至今還在疑神疑鬼,懷疑是蟻賊勾結水寇來搞的鬼,但是很多東西又解釋不通,甚至南陽方面還懷疑是大梁做的手腳,尤其是還發現了天興軍的軍械服裝。

  斷絕糧道,騷擾補給線,南陽方面有也全數算到了杜家頭上,從光州撤離的那一千杜家騎兵成了最好的佐證,這般慎密的安排部署連尉遲無病想來都覺得心裡發怵。

  嘆了一口氣,尉遲無病也不願意在李瑾面前表現得太過,只能提醒道:「小謹,江烽來長安是有意圖的,你不要以為他是單純來赴這一年之約,他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光州現在地位懸而未決,當初尉遲叔叔也就是許諾了兩千匹夏州戰馬,現在他是要來逼我們兌現承諾,你要有心理準備,恐怕朝廷也不會輕易答應他的要求。」

  「尉遲叔叔,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會去過問的,我也相信江烽明白我的身份和處境,不至於還要我來做什麼吧?」少女臉色稍稍黯淡了一些,有些意態蕭索,「若是一個男人一味指望哪個女人能幫他幹什麼,我覺得這個男人的成就也就很有限了。」

  尉遲無病看見少女的神情變化,心中也是感慨,這位他從小看大的女孩已經無復有原來的單純天真了,束縛在她身上的無形枷鎖讓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而皇室也在考慮她的婚姻問題了。

  政治聯姻對於少女來說幾乎是無可避免的,無論是和九大公卿世家,還是和外部藩閥子弟,李唐皇室都需要平衡如何讓利益最大化,就像女孩的兩個哥哥的婚姻一樣需要遵循這個原則一樣,身為皇室中人就必須要服從皇室利益,尤其是在這個本身就變化莫測的時代。

  「小謹,我只是想說,你也需要理解江烽,也許有的時候他要做一些他自己內心未必願意做的事情,說一些他未必願意說的話,所以在有些場合下的說話行事,你也不必那麼太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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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節 長安居不易

  少女有些修長卻不乏豐潤的身體微微一顫,目光望向尉遲無病:「尉遲叔叔,你們對他要……」

  尉遲無病苦笑著搖搖頭:「小謹,你想多了,雖然江烽和朱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我們暫時還沒有對他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否則我們也不會邀他到長安一行了,我們要殺他,哪怕踏入小天位,也一樣可以解決他,更不用說他現在也就是一個養息期的角色而已。」

  李瑾輕輕舒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有些寡淡,「我知道,他的作用不在於他本身,而在於他手中的這幫人,這支軍隊。」

  尉遲無病笑了笑,「殺了他對我們關中毫無好處,他手下那幫人雖然亂七八糟,但是還是朱梁方面去的人佔主導地位,我們殺了他,豈不是將這支力量推給朱梁了?」

  「尉遲叔叔,你的意思是他現在就不聽從於朱梁麼?」李瑾看著尉遲無病。

  「那是兩回事。」尉遲無病很平靜的道:「現在的澮州,與朱梁頂多算是合作的盟友吧,都還有點兒勉強,在有共同敵人和共同利益面前,他們會步調一致,比如對付蔡州的時候如此,但如果在利益不一致的時候,江烽一樣會自行其是,比如與我們和鄂黃杜氏合作,偷襲南陽,所以澮州獨立性很大,但如果他不在了,而讓那幫朱梁的閥族子弟掌握軍權就不好說了,畢竟他們的家族還在朱梁那邊,如果朱梁真的下大本錢去拉攏,那不排除這些人會徹底投向朱梁懷抱,所以殺江烽不符合關中的利益,相反我們還要保護他。」

  李瑾默默地點了點頭,「現在我們就需要拉攏他?」

  「現在我們和他的關係還比較複雜,也很難用一句話來概括,他的態度走向現在也不好判定,恐怕連江烽自己有時候都很難判斷澮州未來會向何處去,現在他固然和朱梁是盟友,但是他也很清楚一味倒向朱梁並不完全符合澮州的利益,他需要廣交朋友,同時也要和周邊保持一定距離,對於他來說,也許首要目標就是怎麼最快的壯大自己實力,讓澮州有力量來面對周邊比如南陽和蔡州的威脅。」

  尉遲無病的話裡也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讓李瑾聽著也有些迷糊,「尉遲叔叔,那我們關中該怎麼來對待他呢?是大力支持予以扶持,讓他更親近我們關中,還是平靜對待,以觀其表現?」

  既然招江烽前來長安,關中也應該有一個對待江烽的基本態度才對,不可能連怎麼來應對處理與澮州的關係都沒有考慮過就將其招來。

  尉遲無病沉吟了一下,「朝廷內部也還有不同意見,可能也還要看江烽自己的態度了。」

  李瑾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容,「還要看江烽的態度?尉遲叔叔你不也是說了麼,江烽現在就是一個牆頭草,誰對他有利,他就跟著誰走,咱們對他也沒有特別的制約措施吧?」

  「小謹,道理是這樣,但是澮州不過是彈丸之地,就算是加上光州,那個地方的形勢也並不明朗,江烽並沒有足夠實力控制那個地區,所以他來也就是要尋求一個合作和妥協吧,朝廷也基本上是這個態度,但具體怎麼來做,恐怕就還要詳談了。」尉遲無病淡淡的道:「不過,不得不承認,江烽已經有資格和朝廷討價還價了,這小子,未來會走到哪一步,還真不好預測。」

  「那他會對我們關中造成危害麼?」李瑾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小謹,我只能說他現在可能還難以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危害,畢竟澮州太小,隔我們太遠,但間接的肯定會有影響,還是要看以後的走勢了。」饒是尉遲無病自詡謀略深遠,但是也難以預判未來局面。

  「尉遲叔叔,我聽您的意思是江烽控制下的澮州實力越強,對我們關中越不利?」李瑾還不肯罷休。

  「現在你尉遲叔叔還不能下這個斷言,只能說澮州實力越強,對整個局面影響會越大,我們也越難以控制和影響他,所以不確定因素更多,但這也是兩方面的,如果他有危害,實力越強就會越大,但如果他傾向於我們關中,當然也對我們支持力度更大。」尉遲無病耐心解釋著,最後還是又補了一句:「不過以尉遲叔叔的看人術,像江烽這樣的人肯定是不會甘於被誰所控制和約束的,我們關中恐怕很難做到,除非他和我們關中之間有無可分割的聯繫。」

  李瑾何等機敏的人,立即就聽出了尉遲無病的弦外之音,有些羞惱的瞪了尉遲無病一眼,「尉遲叔叔,那現在我們和江烽還是要採取合作的策略?」

  「嗯,對於我們關中來說,除了朱梁之外,其他勢力皆是可以合作的,無論大小,當然這只是就目前的情形來說,日後也許還會有變化,只能因時而變,因勢而變。」

  *************************************************

  江烽並不知道尉遲無病早已經收到了他的名剌,他現在還沉醉於大唐盛世之後的長安城風光之中。

  雖然經歷了安史之亂和黃巢之亂,但是長安城卻不像原時空歷史中那樣疊遭破壞,兩場戰亂都未曾直接衝擊到長安和洛陽這兩個當時世界的最大都市,所以長安依舊保持著其固有的泱泱華都的氣象。

  但不可否認的是,隨著李唐的沒落,關中諸藩的割據格局逐漸形成,令不出潼關成為現實,北方沙陀、契丹、黨項等異族的興起,對整個中土局面都帶來極大衝擊,而龜縮與關中的李氏再要想對整個中土大地發號司令的可能性日漸渺茫。

  關中的沒落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此時的長安雖然不復有當年開元盛世之繁華,但是仍然是整個中土無可替代的第一都,哪怕是繁華更甚的汴梁,但是與長安相比,仍然缺乏了幾分氣度,這是需要歷史的沉澱來孕育的,大唐數百年的榮光就積澱在這座城市中,百萬人口雲集於此,既讓關中感到驕傲,同樣也讓李唐不堪重負。

  從大慈恩寺出來,江烽一行人也興致勃勃的去了大雁塔,然後又去了小雁塔,這才回到旅舍。

  對於能夠重溫盛唐時的一番風韻,對以江烽來說可謂難得的機會,對於鞠蕖來說,長安卻不算陌生,她來過兩次,當然蘇鐵、楚齊以及吳瑕就真的成了土包子進城了,幾雙眼睛幾乎用不過來。

  「感覺怎麼樣?」江烽洗漱了一番之後才回到廳堂中坐定。

  盛夏時候,饒是修行武道已至天境,仍然感到幾分奧熱,對與鞠蕖和吳瑕來說,雖有馬車,但一樣香汗淋漓,早早就回房中沐浴去了。

  「不愧是大唐神都,泱泱皇城,屬下覺得汴梁與長安相比都要缺幾分底蘊。」楚齊文縐縐的說了一句。

  「大郎說得對,不過屬下覺得這長安城與汴梁相比,雖然多了幾分氣韻風範,但是感覺卻像是缺了一些精神,嗯,就想是路上的人勁頭不足似的,而且除了那些達官貴人們,尋常百姓的生活也遠不及汴梁城裡的人。」蘇鐵的觀察也更為仔細。

  江烽點點頭,蘇鐵看問題更準確,長安城內居民人數不少於汴梁,但是其生活狀況卻不如汴梁城中局面,雖然不能說人人面有菜色,但是衣衫襤褸者甚眾,而且乞丐尤多,社會治安狀況也遠不及汴梁。

  這一點原因江烽也大略知曉,關中一地是根本無法養活長安城百萬人口的,這就要求包括兩川、南陽、河東、江淮、荊襄都需要向長安輸入糧食、布帛、鹽鐵、絲茶等生活必需品,但漕運之道卻被大梁扼制,這也是關中始終無法和大梁徹底翻臉的主因,近一二十年來,江淮物資由江入漢水,再由陸路轉運,金商武關道這條道路也日益重要,荊襄和南陽的糧食絲茶基本上都是通過這裡運入關中。

  隨著關東諸藩的獨立性日趨增大,對關中的尊敬程度也日益下滑,尤其是遇上水旱蝗災,自身都難保之時,對關中的需求自然就削減了。

  好在大梁雖然和關中不對付,但是卻少有扣押通過漕運運入關中的物資,這也使得關中和大梁形成一種類似於當初春秋時候秦和東周之間的關係,大家都沒有徹底撕破最後那層面紗。

  當然關中雖然因為自身難以滿足需求而需要關東的物資,但作為溝通兩川、西域的咽喉,商貿發達,仍然使得這裡成為富著恆富,窮者恆窮的銷金之地。

  關中人多地狹,一旦遭遇水旱,便會有大量流民湧入長安,而這些人很多進了長安便不願返鄉,這也使得長安這座城市越發龐大而複雜,尤其是要供養這龐大人口的難度越發大,對關東諸藩的依賴也與日俱增,甚至讓長安對大梁的底氣也越發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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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節 馬源

  江烽也一直在琢磨關中的出路。

  事實上在白水船上江烽就給過尉遲無病建議,讓李氏儘早圖謀漢中,也就是現在的興元府。

  此乃王霸之地,漢中盆地一直號稱天府之國魚米之鄉,地肥水美,物產豐富,如果能取得興元府極其緊鄰的鳳、興、洋三州,便可趁勢吞併現在還處於一盤散沙的文州、利州、集州、壁州、巴州、閬州等州,為日後拿下東川之地做好準備。

  只可惜一年過去了,好像關中李氏也毫無反應,山南西道本來也就除了現在盤踞興元府、鳳州、興州、洋州的楊氏略有實力,其他都是一盤散沙。

  而楊氏在當地也是橫徵暴斂,弄得民不聊生,這本來是絕佳的征伐機會,卻不知道為何李氏卻安於現狀,始終未曾考慮過南下拿下這處要地。

  當然,江烽也知道關中西面的幾家藩閥也一直有些狂悖,對關中之地也是虎視眈眈,加上北面的黨項人現在勢力擴張很快,估計也對關中構成了很大威脅,讓關中有些投鼠忌器。

  不過江烽覺得一李唐正朔之利,無論是誰恐怕都不敢輕犯關中,只要找準時機,一氣呵成的拿下山南西道之地,關中李氏實力便可頓上一層樓,這可以說也是李氏唯一的機會,哪怕是冒險,江烽覺得都應該去賭一賭。

  只不過關中內部盤根錯節的派系估計也應該是掣肘關中做出每一個重大決定的關鍵因素,這一點上江烽在白水船上從尉遲無病和李瑾談話中就能隱約感覺到。

  關中內部的事情對於江烽來說太過遙遠,他也沒有那麼多心思去過問關心,所以能給的建議給了,至於說人家接受不接受,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甩了甩頭,江烽也懶得去多想。

  對於自己來說,此次來長安,就是要搞明白長安對光州的意圖,同時盡最大努力能夠和長安達成一個妥協,如何來確保光州的地位。

  當然,兩千匹夏州戰馬是最重要的,這是日後澮州騎軍根基,必須要拿到手。

  至於說光澮觀察使這一類職位,能得則爭取,不能也無所謂,對於江烽來說,他也沒打算把過多心思放在光州這邊,壽州才是他下一步攻略重心。

  「鐵子,大郎,你們倆的觀察很仔細,我很高興。」江烽沉吟了一下,「關中和長安本身兩位一體,但是長安城太大,當年大唐王朝是舉全國之力來供養長安,才讓長安呈現出一番泱泱氣象,現在長安雖然不及極盛時那麼多人,但是起碼也是百萬人口,可現在長安能指揮得動的地方有多少?大梁這一塊除開,河東本身就不富庶,兩川局面也是混亂不堪,難以供給太多,全靠南陽、荊襄、江淮、吳越支持,但這幾地距離太遠,稍有風吹草動,便可找各種藉口理由拖延削減支應,所以長安能維繫現在這種狀態殊為不易了。」

  「那主公覺得長安意欲插手光州,是否也有要想要讓我們光澮之地沿襲原有舊制給予長安錢糧貢賦之意?」蘇鐵突然問道。

  江烽心中微微一動,這種可能倒也不是沒有。

  南陽取得安州和申州,如此迅速獲得長安認可,估計也應該是和長安有私下協議,在貢賦上不會短少。

  而蔡州歷年來不但從沒有向長安支應貢賦,而且取得光州之後也是如此,縱然袁氏有牽制大梁之意,但恐怕長安也是有所不滿的,所以當時尉遲無病才毫不猶豫的要蔡州交出光州的控制權,這裡邊不無這方面的原因。

  自己之前還覺得長安如此熱衷於插手光州,是不是不放心自己和大梁走得太近的原因,現在看來恐怕除了這個因素,也還有現在長安困窘的因素在裡邊。

  若是長安真的要讓光澮沿襲舊制,讓光澮兩地都要向長安輸送錢糧,倒還不好拒絕。

  想到這裡江烽就覺得頭疼,本身自家都不富裕,這還得要給長安上供,哪怕未必有多少,心裡也還是不舒服,自己都是打秋風打慣了的人,怎麼現在輪到自己被人宰了?

  若真是如此,到要提前琢磨一下如何應對,最不濟也得要從其他方面撈取一點回報。

  讓江烽高興的是現在蘇鐵和楚齊都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能夠主動的考慮問題,這一點對於他們日後加入軍隊還是斥候情報系統,都有極大的益處。

  一個沒有自己思想的人難以成為真正的將才,江烽希望蘇鐵和楚齊能夠在這方面都有所突破,不要只滿足於一個精於武道的武夫強者。

  「鐵子,楚齊,你們都要學會思考,剛才鐵子問的問題很好,你們都要考慮一下我們澮州當下的局面,另外長安有什麼想法,設身處地的站在對方角度來考慮問題,你的思路會周全許多。」江烽點點頭。

  待到二人退去,鞠蕖也沐浴完之後換了一身寬鬆的衣衫進來。

  有著胡人血統的鞠蕖身材實在太過傲人惹火,雖然胸圍子已經選了小一號的,但是仍然讓江烽有些心猿意馬,尤其是這麼久的相處,鞠蕖已經自覺不直覺得把她自己擺放在了妻妾的位置上,很多時候就不太介意了。

  像這種二人相處一室中,衣衫單薄,沐浴後的香氣撲鼻,來自西域的各種用香料碾磨調製而成香脂香粉在這個時代已經成為上流社會女性不可或缺的物事,尤其是在沐浴使用更成為時尚。

  江烽來到這個時空的一年多時間裡,基本上都處於禁慾狀態,雖然身畔女人環繞,但是繁雜的事務和自身修煉武道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讓他基本上無暇顧及這些。

  鞠蕖應該算是他身邊最熟悉的女人了,而且從女人這個角度來說,也是最為親近的,幾場戰事下來已經讓鞠蕖成為江烽身邊不可或缺的女人,這是融入了親情和男女之情的一種特殊情感,江烽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是卻可以把一切託付給鞠蕖。

  注意到江烽臉上還殘留著思考的神色,鞠蕖也悄悄的替江烽把茶泡上。

  「二郎,我打算明日去西市找一找我的兩位舅父。」鞠蕖的話把江烽從思索中拉了回來,他有些驚訝,「怎麼了?」

  「在路上我聽你說起過,我們澮州軍的騎軍力量還很不足,主要就是缺戰馬,但是戰馬在中原並不富足,現在戰馬的來源渠道主要有三處,一處是契丹,河朔地區的戰馬基本上都是來自契丹和靺鞨以及奚人,或者說種馬都是來自契丹、靺鞨和奚人通過自家牧養繁殖而來;一處是沙陀、吐谷渾以及其他雜胡,都是以突厥人為主的,然後就是西北方向的黨項人、吐蕃人以及西域的昭武九姓等粟特人等,……」

  沒想到鞠蕖居然突然和自己談起戰馬的來源,而且如此頭頭是道,也讓江烽大為吃驚,「蕖娘,你怎麼對戰馬這一行道這麼熟悉?」

  鞠蕖笑了笑,「二郎,莫不是你覺得我就不能瞭解這些情況,其實這也不難打聽到,我之前就已經托鞠家族人到長安聯繫過了,找到了我兩個舅舅,我其中一個舅舅仍然以香料和寶石生意為主,另外一個舅舅就在販賣馬匹,和黨項人、吐蕃人以及西域那邊粟特人都有很多往來,所以我也專門託人問了戰馬的問題,……」

  江烽有些感動。

  澮州軍缺戰馬不是秘密,自己來長安其中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要索要這兩千匹夏州戰馬。

  如果按照自己的設定,澮州軍起碼需要一軍的騎軍,也就是說,需要戰馬五千匹以上,而現在澮州一地戰馬僅有千餘匹,而且很多還有傷,或者已經不適合再作為戰馬了,缺口很大。

  即便是這兩千匹夏州戰馬能拿到手,仍然還有很大的缺額,要建成一軍仍然遙遙無期,主要就是缺戰馬,當然更缺合格的騎兵戰士。

  而真正的戰馬,或者說健馬的價格相當昂貴,即便是在長安這等地方,每匹健馬價格都在十兩紋銀以上,如果是戰馬的話,基本上在十五到二十兩紋銀左右,折合成金都需要兩到三金。

  這也是為什麼一般的小藩閥能夠有兩軍到三軍的騎兵,就已經相當難得了,即便是鄂黃杜氏這樣的中等藩閥,騎軍數量也只有三軍,除了南方不太適合騎軍外,另外一個因素就是要訓練出一支騎軍實在太昂貴了。

  關於戰馬的問題,江烽也一直在琢磨,也通過多方面渠道在瞭解,像大梁的騎兵戰馬就主要是通過河朔三鎮從吐谷渾和塞外雜胡引入,加上自己也有大量軍隊專門的馬場繁殖培育,而淮北和泰寧的騎兵則主要是通過南下在平盧一帶生活的靺鞨人和奚人專門作為牧人,幫助飼養繁育戰馬。

  河東的戰馬就不用說了,本身沙陀人乃至突厥人就是絕好的牧人,大量戰馬可以從塞外漠北源源不斷的輸送進來,而南陽的戰馬則基本上是通過關中從西域、吐蕃等地輸入,然後自己繁育。

  可以說北方乃至中原的強藩,都有自己的戰馬來源,而要成為強藩,不但要有穩定的戰馬來源,也需要有充足的牧地來繁育飼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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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節 生存法則

  鞠蕖雖然平素不怎麼多言多語,但是卻也在默默的為自己的事情操心,像戰馬這種事情本來和她沒什麼關係,但是她卻能想到通過她的舅父來瞭解戰馬進入中土的渠道。

  中土的戰馬數量並不算少,尤其是在關內京畿道、河東、大梁和河朔,但這些地方的戰馬種源基本上還是來自北方,要嘛西北黨項人、西域回鶻人和吐蕃人,要嘛就是漠北包括沙陀人在內的突厥人,要嘛就是東北方向的契丹人、靺鞨人和奚人。

  這三地都盛產良馬,在盛唐時期,這三地的主要馬場都在大唐控制之下,優良的種馬源源不斷的進入關中、河東、河朔以及平盧等地進行繁育,也培養出一大批優良戰馬。

  但隨著盛唐消失,無論是西北還是東北抑或漠北,這些戰馬種馬的主產區都落入了異族手中。

  中土雖然也還保留有許多牧場,但是缺乏足夠的種馬,中原之地的戰馬品質就日漸退化。

  這也表現在大梁鐵騎與河東鐵騎爭雄上日漸處於下風,關中鐵騎與黨項人的鐵鷂子戰鬥力相比明顯遜色許多,同樣河朔地區的騎兵戰馬都不得不依賴從還算融洽的吐谷渾人那邊輸入,或者就是在與契丹方面關係尚可時引入,但無論怎樣,都已經有些受制於人的跡象了。

  好在戰馬雖然緊俏,但中原一樣有北方遊牧民族所需要的東西,比如茶、鐵料、鹽和絲綢布匹等物,尤其是前三者,一樣是遊牧民族不可或缺之物,所以每逢北方與中原關係吃緊時,這種商貿便會中斷,基本上只能通過走私來進行,但是一旦關係鬆動,那麼這種貿易便會迅速擴大。

  而馬匹的交易基本上都掌握在一些特殊群體中,以粟特人為主的胡商以及與這些胡商有著密切聯繫的關中商人就基本上壟斷了整個西北地區的香料、寶石、馬匹與中原地區的茶、鹽、絲綢、鐵料的貿易往來。

  「蕖娘,你的好意我明白,澮州的確很缺戰馬,不過缺戰馬卻不是你舅父在經營這個生意就能解決的。」江烽苦笑著搖搖頭,「我也瞭解過,在夏州或者甘州、涼州這些產馬地,一匹好馬也要八兩紋銀,運在長安,一匹健馬就要漲到兩三金,如果說運到我們澮州,估計還要加上三到五兩紋銀,這個價格,三五百匹我們勉強能撐得起,再多,我們澮州根本承受不起。」

  鞠蕖皺了皺眉,「二郎,我舅父家族歷代都是經商,他們有句諺語,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有生意可做,我相信澮州在你手上有幾十萬人,還有光州,難道說這麼大兩塊地方,加上以後的壽州,方圓數百里,百萬人口之眾,難道說對我舅父來說就沒有生意可做?澮州需要戰馬,難道說產馬的諸如甘州、涼州以及夏州這些地方就沒有我們澮州這邊盛產且他們需要的東西?」

  這一番話說來情通理順,讓江烽也是豁然開朗,是啊,光澮壽三州十縣,光澮七縣現在在自己控制下,而霍丘、安豐現在也處於混亂狀態下,這麼大一片土地,數十萬人口,難道就沒有可供鞠蕖舅父他們能做的生意?

  以前他們之所以沒有能夠把生意做到這邊來,是因為他們沒有一個可靠的靠山,現在不一樣了,自己掌握著這片土地的控制權,那麼這對雙方互利的生意為什麼不能做起來?

  至於說怎麼做,各方需要什麼,江烽相信這些商人是完全能夠挖掘出來各種需求的。

  「也好,蕖娘,那你先去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打通一個渠道,我已經安排崔尚在殷城和盛唐兩縣尋找合適的荒地,用於日後興建養馬場,但短期內我們恐怕都得要從北方輸入,就目前來看,其他兩條渠道輸入戰馬都不太可能,只有從夏州、甘州、涼州這邊輸入,要建立起一個穩定的渠道,也不容易,你也不用忌諱什麼,把我們這邊實際情況和你舅父說一說,行就行,不行咱們也算是先建立起香火緣,日後有機會再來說。」

  鞠蕖明白江烽的意思,不要勉強,畢竟生意人是以生意為先,什麼生意都可以做,唯獨折本生意不能做,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我知道,我那兩個舅父的為人我清楚,斷不會因為我是他們的親戚就忘記他們的原則,別說我就是他們外甥女,就算是他們親兄弟甚至生身父母,恐怕都得要按照他們的原則來。」鞠蕖顯然也對他們這一族人的風格十分瞭解。

  「那樣最好,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澮州的事去欠誰的情,澮州值得不值得他們來,自然有人看得到,無須誰來同情施捨。」江烽傲然一笑道:「我會證明給世人看。」

  被江烽這有些霸氣四溢的話給弄得美眸間多了幾分迷醉,鞠蕖心中的愛意更濃。

  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郎君強悍自信胸懷天下,這是雌雄生物在千萬年歷史進化過程中形成的天性,在亂世中更為明顯,哪怕是在很多方面不太在乎的鞠蕖也不例外。

  這麼久來,鞠蕖一直和江烽在一起,說實話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對家族的仇恨有些慢慢淡化了。

  正如江烽給她說的,成王敗寇,無論是申州鞠家還是光州許家都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刻小石子,這種亂世中存亡興衰都很正常,你既然坐在了那個位置上就得有那份覺悟。

  就像你覺得興許當個小老百姓就沒有那份危險了,但也許一小股蟻賊從家園邊經過就能讓你一家人橫死當場,你就會覺得當個大人物更安全了,每個人在每個位置上都有自己責任和義務,概莫能外。

  看見鞠蕖美目中濃情四溢,嬌媚豔麗的面龐粉中透紅,略顯單薄的衣衫將飽滿無比的胸房襯托得更加顫顫巍巍,讓人望之勾魂蕩魄。

  一股子躁動的火焰從心間燃起,江烽舔舐了一下有些發乾的嘴唇,伸手將鞠蕖的皓腕牽住,輕輕一拉,畢竟胡人血統的鞠蕖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忸怩,只是紅著面頰,坐入江烽懷中。

  江烽早已經一隻手托起鞠蕖嬌靨,豐潤飽滿的紅唇,跌宕起伏的雙丸,頓時納入囊中。

  嬌喘吁吁,呢喃纏綿,此時的鞠蕖也如同尋常女子一般,聽憑郎君在自己懷中恣意把玩。

  她也知道自己身上這對豪乳最是惹人眼目,在梨山派中修習武道時便是刻意遮掩隱藏,只是血統如此,讓她的身材遠勝於其他漢族女子,便是可以隱藏也一樣引來無數男人的垂涎,也迫使她在派中不得不保持冷若冰山的姿態來保護自己不受騷擾,自己內心也是對自己胸前這對累贅不無煩惱。

  但是現在,看見郎君如此喜愛自己胸前這對累贅,鞠蕖心情又好了起來,也不枉自己為這對累贅受累甚多,所以也是刻意挺起胸膛讓江烽能得償所願。

  碩大而富有彈性的一雙玉球在江烽手中不斷的變幻著形狀,懷中充滿了異族風情的女子早已經情動如火,扭動著身軀似乎在邀請著自己進一步品嚐,但江烽卻不願意這樣草率。

  他可以這樣輕憐蜜愛手眼溫存一番,卻不能草率的奪取鞠蕖的第一次,無論兩個人的關係走到哪一步了,他覺得都應該給對方一個正式的儀式,現在還不是時候。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烽的刻意壓制,鞠蕖目光裡也多了幾分幽怨,不過她很快也從江烽愛憐的目光讀懂了一些東西,內心的喜悅更甚。

  「二郎,你還記得我們去汴梁時我們盧高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麼?」良久鞠蕖似乎才下定決心悄聲道,只不過面龐卻紅得如同熟透的蘋果,這讓江烽也頗為驚訝,之前那麼激情似火,似乎鞠蕖也沒有這般羞澀忸怩啊。

  「嗯,記得,我覺得你好像對盧高有些冷淡,怎麼,他對你不懷好意?」江烽也想起了當時的情形,那盧高望向鞠蕖的目光的確有些古怪。

  「不完全是,他肯定對我有想法,不過他還沒那個膽量,我是說他很隱晦的提到了我們梨山派的情況,陰盛陽衰,以女性為主,男性弟子成功的少有,像盧高這種能爬到一軍都虞候位置上的都很難得了這主要還是和我們梨山派習練的武技原因有關。」鞠蕖頓了一頓,「我們梨山派雖然男性弟子少,但卻在包括大梁、河東、關中乃至淮南和河朔這些地方都有影響力,其中就是我們很多女弟子都嫁入了這些地方的閥族豪門。」

  江烽一愣,他沒想到梨山派居然也有這等手段,但轉念一想,一個江湖門派要求發展壯大,恐怕有些手段也是迫不得己,於是笑了笑,「這也可以理解。」

  「像盧高這等本派弟子照理說是不能娶本派女弟子的,哪怕是納為妾也不行,但因為他在大梁內部發展很好,所以派裡邊才同意她去了尚師姐,而尚師姐武技一道很一般,但卻精於,……,精於內媚之術,……」說到這裡時,好爽的鞠蕖也變得有些羞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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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節 出招

  內媚之術?江烽有些發懵,他還真沒有聽說過這本該存在於武俠小說當中的東西真的有,而且居然還就在自己身邊人身上,「蕖娘,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懂,呃,習練過……那個內媚之術?」

  鞠蕖有些忸怩的點點頭,「梨山派女弟子都習練過,尤其是那些在武道修行上欠缺天賦的,在這方面要求就會更高一些。」

  江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梨山派這是兩手準備,女弟子的去向有兩方面,一條路是作為藩閥們的重要成員貼身保鏢,當然也可以兼侍妾,一條路就是純粹的以色媚人的侍妾了。

  總而言之這兩條路都能夠進一步拉緊梨山派和藩閥之間的關係,而這種手段也可以讓梨山派始終立於不敗之地,這也和那些世家大族在藩閥們之間分別押寶有些類似,無論最終哪一方獲勝,他們都能有渠道獲得認可。

  「那你出山的時候你們門派……?」江烽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因為出身緣故,當初派中大概是希望能通過我如果能夠嫁給一個藩閥子弟,也許能更有價值吧,沒想到申州鞠氏卻如同泡影一般幻滅了,連他們都沒有能預料到,而現在,我在你們身邊,又讓他們看到了希望。」鞠蕖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哦?他們找上門來了?」江烽這才明白過來,若有所悟的問道。

  「嗯,他們已經畫了印記,應該是來找我了,其實在南陽我估計他們就發現了我。」鞠蕖點點頭,平靜的道:「我不確定我和他們之間的這層關係對你和澮州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這需要二郎你自己來判斷,但我本人的事情他們沒有權力干涉。」

  似乎是覺察到了鞠蕖內心的一些焦躁不安,江烽笑了起來,重新將鞠蕖攬入懷中。

  「放心吧,他們如果清楚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就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至於說我這邊,蕖娘儘管放心,我心裡有數,實際上像梨山派這樣的江湖門派日後我們還會遇上,而且還不會少,比如像常昆所在的白馬寺,還比如大相國寺和老君觀這樣與各地藩閥都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門派,我們都無法迴避,至於說他們會成為我們的盟友、助手還是敵人,都會根據情況而定,但有一定可以肯定,這些江湖門派的主事者一樣十分精明,他們會做出有利於自身的判斷和決定。」

  看見江烽很淡然的面對自己提到這一切,鞠蕖心中又放下不少,她也不希望自己門派出身影響到自己在江烽內心的印象。

  纏綿繾綣,旖旎風光,不足為外人道。

  **********************************************

  樞密院。

  尉遲無病面無表情,坐在廳堂上的諸公也是面色沉鬱。

  「政事堂那邊打的倒是好主意,想要讓光澮二州都要沿襲舊制向朝廷輸送錢糧,而且還要光州刺史亦由朝廷派出,但那江烽會答應麼?」

  樞密副使韋瑋生得一雙三角眼,任何時候看人都是一副審視的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答應也許會答應,只怕就是又要提無數條件了,無病兄答應的兩千匹夏州戰馬只換來那個傢伙耍了一次花招,也不知道這一次要讓這個傢伙答應下來,又要付出什麼代價了。」坐在一旁的同知樞密院事郭韜冷冷的道。

  尉遲無病對這個始終和自己作對的傢伙很是無語,但是這傢伙卻總是能挑出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毛病來,讓你不得不解釋一番,然後你的銳氣自然也就墮了。

  「郭兄,如果說派騎軍斷糧道,然後決堤水淹汶港柵也算是花招,某就真的不知道什麼才不叫花招了。」

  「騎軍斷糧道不是杜家為主麼?澮州軍那點兒力量能起多少作用?還要汶港柵一役,存疑甚多,不是有說是堤壩決口乃是天災,連蔡州軍自己也是這麼說的麼?」郭韜不以為然的反駁。

  「郭兄相信麼?」尉遲無病冷淡的回應。

  郭韜一時間不好回答。

  要說是天災,的確有些難以讓人相信,但是若是說這是江烽所為,其中疑點又甚多。

  也有人懷疑是蟻賊從中搗鬼,因為大梁的天興軍也在蔡州境內遭遇了襲擊,而且同樣不知道襲擊者來自何方,所以南陽伐蔡這一戰有諸多讓人不解之處。

  當初南陽伐蔡時,大家都相當悲觀,認為以劉玄手中掌握的實力,幾乎就是水到渠成之事,特別是在大梁牢牢的拖住了晉軍和泰寧軍,而感化軍又被蟻賊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南陽軍氣勢如虹,席捲之勢北上橫掃,沒想到最終落得個這樣的結局,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劉玄敗落,南陽遭受重創,同樣蔡州也是元氣大傷,大梁、大晉、泰寧軍混戰一場,都損失不小,感化軍被蟻賊襲擾一樣疲憊不堪,這算來算去的最大得利者似乎只有一家了,那就是這澮州,這裡邊值得考究的東西太多了。

  若說這裡邊都是巧合,那澮州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一點兒,幾乎人人被套了進去,唯獨澮州置身事外,撿了光州這個落地桃子,尉遲無病當初都從未想過劉玄都敗落到連光州都不敢再接手,這裡邊固然有長安的施壓,但是若不是敗得這麼慘,劉玄豈是拱手讓人之輩?

  「政事堂那邊也有他們的難處,現在山南西道不靖,兩川亦是水旱交織,已然有兩年未曾向關中輸送貢賦了,而淮北今年遭遇蟻賊之亂,勢必會以此為藉口要求朝廷免除貢賦,估計幾年之內都是如此,現在蟻賊又轉向了江南,看樣子江南又將迎來多事之秋,而且吳國君臣相疑,怕也是有內亂之兆,若是不早些謀劃,明年奈何?」插話的是同知樞密院事薛通。

  「杯水車薪,濟得何事?」郭韜冷冷的道。

  「可若是什麼都不做,問題豈不是更多?」尉遲無病實在有些按捺不住,怒道:「坐在這裡誇誇其他,誰人不會?可出了這麼多事情,總得要去想辦法處理解決?若是放任劉玄和朱梁聯手滅蔡,大晉和泰寧軍便是聯手無法再抗衡朱梁,而劉玄勢必要把魔掌伸向淮北,如此一來,關中何以生存?」

  郭韜一窒,也是勃然大怒:「依你之見,這光澮二州倒成了舉足輕重的所在了,區區七縣之地,能向關中輸送多少錢糧?這般縱容著江烽,若是其繼續和朱梁眉來眼去,讓其坐大,日後反而成了禍患,那又當如何?」

  「禍患?坐大?再怎麼坐大,又能對我們關中有多少影響?」尉遲無病毫不客氣的反擊:「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都覺得這也沒多少,那也無所謂,真以為軍隊是靠喝西北風就能養起來不成?」

  眼見得廳堂裡的人就要吵鬧起來,一直坐在最上首瞑目沉思的男子終於睜開眼睛,聲音有些嘶啞的說了一句:「夠了,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我們坐在這裡是討論事情處理,還是意氣之爭?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這樣逞強鬥勝,有意義麼?」

  廳堂裡頓時靜了下來,無論是郭韜還是尉遲無病都默不作聲了。

  「老薛,你說說政事堂的意見。」

  「政事堂還是傾向於給江烽一個虛銜名分,但光州刺史乃至上佐官都最好由朝廷派出,作為交換,六曹判司可以由本底士人出任,但我們亦可進行篩選,儘可能選擇效忠朝廷者來擔任。」薛通解釋道。

  「光澮二州每年能繳納多少貢賦?」嘶啞聲音男子撫了撫頜下的長鬚,似乎是在掂量。

  「現在暫未定,但政事堂那邊的意見是恐怕要免兩年錢糧,畢竟澮州新設,加之盛唐、霍山兩縣被蟻賊折騰得不輕,可能也需要將息兩年。」薛通猶豫了一下,表情微動,卻被嘶啞聲音男子看在眼裡,「老薛,還有什麼,說。」

  「江烽找上了二殿下,希望能授予其光澮壽觀察使。」薛通躊躇了一下,還是說了。

  「呵呵,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得隴望蜀,無過於此!」郭韜氣得鬍鬚亂顫,連韋瑋也是一臉怒色,「這也太過分了,此子何德何能,敢如此開口?」

  嘶啞聲音老者臉上的怒意只是一閃而過,就慢慢平靜了下來,他知道薛通素來老陳持重,這般言語若無一定道理,絕不會出口,只是這等要求未免也太過了一些,反倒是尉遲無病卻顯得格外平靜,讓他有些疑惑。

  「老薛,這麼說政事堂還覺得可以商榷?」嘶啞聲音老者淡淡的道。

  「據說二殿下和政事堂諸位同平章事商量之後,雖然尚未有定論,但是亦有人認為虛銜而已,若是光澮二州本身也在江烽控制之下,授與不授,都意義不大,壽州現在被划去二縣,僅餘三縣,且壽春素與淮南關係匪淺,若是將壽州也劃歸與他,到另有別用。」薛通低垂下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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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節 二殿下

  另有別用?樞密院諸公都是沉浮數十年的個中老手,自然明白其中深意。

  壽州一直是淮北淮南勢力交錯點,而現在蟻賊也在潁亳一帶橫行,壽州原來五縣除了壽春外都被橫掃一空,唯獨最膏腴的壽春未能得手,現在蟻賊假意撤離,未嘗不是要鬆懈壽春防備,待到時機合適再拿下壽春。

  拋開蟻賊這一層因素,壽春緊鄰淮南楊氏發跡之地廬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若是澮州敢染指壽春,定要招來淮南的進攻。

  「淮南內部不合,怕是有心無力吧?蟻賊目標游移不定,壽春也未必……」尉遲無病猶豫著插話。

  「縱有諸多不確定因素,但是一個虛銜對我們來說無關緊要,關鍵在於我們要能在其中左右局面的能力。」韋瑋難得的說了一句話公允之言,但馬上又拉轉來:「可我們對淮南對澮州有多大的影響力?」

  「韋公,現在談什麼影響力有些遙遠了,政事堂那邊現在要解決的是今後幾年關中缺糧的問題,若是兩川和山南西道那邊都靠不上,那麼勢必要加大對關東之糧的輸入,可南陽、荊襄之糧有限,且波動因素很大,河東那邊諸多要求,政事堂有意要讓輸入地多一些來源,否則關中缺糧,人心惶惶,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這種事情不是沒發生過。」

  薛通的話讓在場諸人都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中和二年。

  那一年黃巢入關中,長安被圍,關中大飢,斗糧三十貫,創歷史之最,當時關中竟出現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慘劇,那一次的記憶讓很多老關中人至今記憶猶新,自此之後雖然關中這幾十年裡也曾遇到過水旱蝗災,糧價也曾漲到過斗米五貫甚至七貫的高價,也曾餓死無數人,但因為有南陽、荊襄和兩川之地支應,都挺了過來,再未達到中和二年那種慘狀。

  關中從來就是一個缺糧之地,尤其是這長安城中百萬人口,雖然比起開元盛世時少了不少,但是始終都還是天下之民嚮往之處,所以人口起起落落,始終還是保持在百萬人口之上。

  這對於一座城市的統治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壓力,尤其是這座城市的統治者名義上還是這個帝國的皇帝,他需要對他的子民生活承擔起應有的責任和道義。

  如果說在他的治下其他地方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而在他首都長安城裡卻是餓殍遍地,恐怕李唐王朝的法理正統姓就真的要受到挑戰了。

  或許是薛通的話讓諸公都有些觸動,畢竟他們雖然未曾經歷那種慘烈之事,但是他們的父輩卻都是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聽聞父輩的講述,他們一樣能感受到當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恐懼。

  廳堂裡一時間有些沉寂,良久,聲音嘶啞的老者才慢吞吞的道:「我會和政事堂諸公商議,樞密院原則上可以同意江烽擔任三州名義上的總管,但不能是觀風使,只能防禦使,以觀後效。」

  「徐公!」郭韜和韋瑋同時發聲,意似不同意。

  「二位,恐怕你們不清楚,觀象台稱,今年開始連續三年河東、中原、河朔之地將連綿大旱,此勢必影響到整個江淮江南糧價,甚至會波及到整個中土,若是不早做準備,怕是要出亂子。」

  「哦?竟有此說法?」堂內諸公都是已經,可以說中土之地已經連續多年的好年成了,雖然偶有部分地區遭遇水旱,但是整個中土之地這幾年都算是正常年景,糧價起伏不大,但若是遭遇水旱之災,立馬就會引來一場禍端。

  「若非此事,想必政事堂諸公也不會這般急促吧。」被喚作徐公的樞密院樞密使徐默低垂下眼瞼有些落寞的道,顯然他也是做了一個不太符合自己願望但是卻需要服從大局的決定。

  ************************************************************

  「真沒想到二郎和我小妹居然還有這般離奇的一段故事,看來二郎是和我們有緣了。」坐在上方的錦袍博帶男子舉起酒盅,喝了一口。

  「多謝殿下賜宴,瑾公主開朗大方,樂於助人,某一直感激在心,若非瑾公主援手,某也許早就被南陽方面關進大獄裡了。」江烽也含笑舉起杯,喝了一大口。

  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搞明白這位初次見面的二殿下怎麼就會如此熱情的設宴相待,自己來長安才不到三天時間,除了給尉遲無病下了名剌外,也就只在政事堂和樞密院報備了,這位二殿下素味平生,就算是他和李瑾是一母所生,但是素無交道,怎麼會這麼熱情的邀約自己一聚,弄得他都有些誠惶誠恐了。

  「嗯,二郎此次進京,可是為了那兩千匹戰馬而來?抑或是光州事務?」

  酒過三巡,終於步入了正題,這也讓江烽舒了一口氣。

  他是最怕這種雲遮霧繞的忽悠,半天不接入正題,這等皇室中人,你還得態度恭敬的供著,輕易得罪不得。

  要說自己不過是一小藩閥都算不上,一個澮州怕也是難得入這些人眼。

  當然江烽也知道這幾年關中影響力日減,不得不通過各種手段渠道來拓展影響力和凸顯關中正朔的地位。

  這幾年的局面越來越明顯,大晉和大梁已經日益成為中原之地的話事人,而同樣像契丹完成了靺鞨的征服,開始對河朔地區的滲透,也使得契丹勢力日大,連大晉和大梁現在都不得不正視這個來自東北的外來玩家了。

  相比之下,無論是泰寧軍還是淮北時家,其影響力也都在潛移默化的消退,原本蔡州也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可以成為中原的新玩家,但是遭此打擊之後,恐怕又需要幾年時間來舔舐傷口恢復元氣了。

  關中這些公卿閥族一直用各種手段方式來對除大梁之外的這些外藩發揮影響力,但是欠缺硬實力使得他們在軟實力的發揮上始終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這是江烽給李氏下的判斷,而且他們始終沒有找到屬於他們的路徑,當然也可能他們明白,卻無力做到。

  抱拳一禮,看到錦袍男子含笑點頭,江烽這才道:「二者皆有,殿下也知道澮州初立,現在還要面對隨時可能渡淮南來的蟻賊,尤其是殿下可能也聽說過蟻賊的波斯女的隼軍和秦河的豹軍,他們都是蟻賊中的騎軍精銳,縱橫潁亳泗三州,至今感化軍都對其無能為力,壽州目前已然為韓拔陵部肆虐一空,盛唐和霍山兩縣現已劃入澮州,某正在驅使淮北流民前往二縣墾荒,若是不能遏制蟻賊南下之勢,今年冬只怕整個壽州都要有慘不堪言之事發生。」

  「唔,蟻賊猖獗,本王在關中也曾聽說,有傳言說大梁和蟻賊之間恐有牽連,可有此事?」錦袍青年突然問道。

  「這,這怕是謠言吧?」江烽心中一凜,這長安城內若要說是沒有大梁的代言人,江烽是不信的。

  可以說無論是河東還是大梁,亦或是南陽、淮北、淮南,甚至是黨項、契丹,至少在目前都還的承認李唐正朔,那麼結交朝廷公卿重臣,為其代言也是必不可少之舉,所以這長安城裡,朝廷內外,幾乎就是沒有秘密可言,你的一句話,也許明日就傳到了有心人耳中了。

  「謠言?真的?我聽聞二郎曾經親自深入蟻賊中充當斥候活動,蟻賊在伊洛直至南下蔡、穎二州,在梁地境內幾乎是秋毫無犯,為何在蔡州和潁州境內卻漫卷汪洋,這是何故?」錦袍青年臉色略略有些變冷。

  如果說中原諸藩雖然因為對長安的態度各不一致而分化成多個不同的群體,甚至像朱梁這樣曾經給李唐正朔致命一擊的藩閥,當初也是在投降了李唐之後才獲得了赦免得以獲得藩閥身份,像黃巢之亂時未曾獲得赦免的各部,以及現在的蟻賊各部,那就是天下之敵,無論是誰都不能越過與其有牽連這個底線,否則就會成為天下士紳望族以及李唐皇室的眾敵。

  「這,以某的理解和判斷,蟻賊在伊洛之地活動主要還是被梁軍圍困在山區中,而僥倖逃出山區之後,梁軍的龍驤軍一直在其後緊隨不放,恐怕這才是蟻賊未能在梁地境內肆虐的主因吧,至於蔡、穎二州,某得說一句,蔡州軍和感化軍與梁軍相比,戰鬥力和戰鬥經驗上仍然要遜色一籌,尤其是面對數量巨大分支眾多的蟻賊時,恐怕難免顧此失彼了,這才會有此局面。」

  江烽覺得自己背上都要有些出汗了,這蟻賊利用起來倒是方便,但是若是被人抓住了實在的把柄,那就真的有難了。

  自己當初也還像韓拔陵提供了壽州地圖,現在看來也有些草率了,起碼不該自己親自去,若是日後被人拿住把柄,倒還不好脫身。

  只不過當時那個情形,自己不去,誰又能替代自己達到目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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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9 00:17: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節 到哪裡都免不了

  「是麼?看來二郎對大梁的情況知之甚詳啊。」錦袍青年似笑非笑的刺了江烽一句。

  「不瞞殿下,某和大梁是有聯繫的,甚至大梁也對澮州有恩,當初蔡州袁氏背盟反殺光州,某率固始軍孤軍獨守,袁氏進而逼迫,這等情形下,全賴鄂黃施以援手方能免於厄運,而後蔡州進迫,杜氏無力應對,某不得已之下才從大梁招募老卒,大梁出於其自身考慮也給了某不少錢銀支持,最終某才能頂過袁氏的屠刀,這等情形殿下是很難領會的。」江烽顯得很坦誠。

  「那二郎是否覺得現在澮州局面全靠大梁一手扶持而成呢?」錦袍青年臉上冷意更甚。

  「那也不是,澮州能有此局面,還是全賴朝廷恩賜,將士用心,大梁起了一些作用,但不是主要的。」江烽搖頭否認,「某明白殿下想要問什麼,澮州是將士們的澮州,澮州軍雖然不少將士來自大梁,但是他們都是被大梁軍裁汰老軍,現在和大梁已無太多干系,唯有以澮州為根本,所以殿下盡可放心。」

  江烽所說也正是錦袍青年想要聽到的,關中內部對扶持澮州的態度一直有些矛盾。

  誰都知道澮州是在大梁支持下存活下來的,以長安的想法,對於這種親附於大梁的勢力自然要堅決予以打擊和遏制。

  但是現在南陽劉玄和大梁也攪在了一起,而蔡州和淮北又都元氣大傷,一時間誰都沒有精力來顧及澮州,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解決掉江烽,反倒是要把以大梁系將官為主澮州全面推向大梁。

  反倒是這個江烽還能保持一定獨立性,也就是說保持現狀,甚至扶持江烽,力爭讓江烽逐漸改變態度依附於關中,這倒是一個最佳的策略。

  「二郎,大梁這等叛賊逆臣,不思回報皇恩,反而有背主自立的野心,和他們走得太近,於你無益啊。」錦袍青年耐著性子道:「本王也知道你現在的困難處境,你先前所說的這一切,本王記在心裡,本王也會盡力支持你,本王欲待向父皇建議你擔任光澮壽觀風使,由你總管光澮壽三州軍務,你意如何?」

  江烽大吃一驚,光澮壽觀風使?!

  這等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光澮也就罷了,這壽州也是自己下一步重點謀劃之地,怎麼長安居然就欲把這等好事送到自己手上了?

  這豈不是瞌睡來了,就把枕頭送到頭邊上來了?

  但對方最後一句話讓江烽稍稍冷靜了一下,總管光澮壽三州軍務,卻少了一個「政」字。

  按照慣例,觀風使也好,經略使也好,再高一層面的節度使也好,都是要總管軍政事務的,但對方卻有意把「政」字省略了,這顯然言有所指。

  三州的確是三州,但是恐怕除了澮州是真的掌握在手中,其他都還有太多變數。

  光州也就罷了,恐怕長安要伸手,刺史也好,上佐官也好,六曹判司也好,只怕這長安城中各方勢力都還要有一番博弈。

  而這壽州八字還沒一撇,自己心裡都還沒有多少底兒,長安居然也蠢蠢欲動了,這麼早就要預定了,未免太露骨了一些吧?

  「怎麼,二郎莫不是信不過本王?」錦袍青年以為自己的話讓對方大喜過望之餘又有些不敢相信,嘴角帶笑道。

  「殿下之言,某如何敢不信?只是這光澮二州也就罷了,但這壽州……」江烽沉吟著,目光卻在錦袍青年身旁的兩名男子身上逡巡。

  「二郎莫非對壽州不感興趣?還是覺得這壽州之地太過棘手?」坐在錦袍青年左側的中年文士目若朗星,面白無鬚,顴骨略高,聲音格外高亢有力。

  「房大人,若說某對壽州不感興趣,那太過矯情,霍丘和安豐皆是魚米之鄉,又有芍陂灌溉之利,而壽春更是淮水畔的重要商埠,商貿繁盛,若是能得,勝過光州澮州數倍,只是這壽州歷來便是淮南爪牙之地,怕是不容外人隨意染指吧。」

  江烽的話並未獲得對方的認同,中年文士乃是兵部侍郎房簡,也是這位二殿下身旁的重要策士。

  「二郎,本官不相信你對淮南局面一無所知,楊氏和徐氏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難道二郎不知?壽州本身並不屬於吳國屬地,三姓雖然各有傾向,但是其統治架構基礎早已經被蟻賊掃蕩一空,現在孤懸壽春一城,吳國現在恐怕也沒有那麼多心思來過問壽州之事,若是朝廷能以詔令明確你負責壽州事務,本官相信吳國縱有些許不滿之意,但也不無大礙。」

  江烽目光閃動,卻沒有馬上回應對方。

  壽州他肯定會取,若是能得朝廷予以的大義,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問題在於自己需要付出什麼。

  光州也就罷了,但壽州江烽是不打算與人分享權力的。

  蓋因壽州實在是太重要了,有芍陂灌溉之利,只需要稍加調整,江烽有信心讓霍丘和安豐、壽春加上盛唐四縣在未來兩三年內成為真正的沃土糧倉,近這四縣之田,足以養活百萬人口。

  在這個年代,有糧就意味著你可以養活人,可以獲得民心;能養活人,就意味著你有充足的兵源,哪怕一戰下來損失再大,你也可以馬上獲得補充。

  「房大人,壽州某暫不敢想,某有自知之明,澮州一地能經營穩妥,養活澮州軍數千人,某就心滿意足了,不敢奢望其他。」見幾人都面帶不悅之色,江烽這才話鋒一轉,「光澮二州,疊經戰亂,人才不足,尤其是光州,歷經袁氏荼毒,若是朝廷能選派能吏治理,也會光州百姓之福。」

  見江烽這等曉事,在座幾人臉色都變得好看許多,尤其是錦袍青年,更是眉開眼笑,「二郎此言甚是,你既有此心,朝廷當然不會辜負你的好意,不過……」

  江烽起身拱手,「二殿下但有吩咐,二郎敢不從命?」

  「唔,二郎也知道朝中小人甚多,尤其是心懷私心雜念者意圖為自己謀取私利,所以在選派官吏時務必要慎重,二郎你是光澮壽三州觀察使,在選拔官吏上應當大膽的向朝廷舉薦幹才,也應當態度鮮明的闡明自己意見,本王相信政事堂諸公和樞密院諸公對二郎的意見會給予重視,……」

  ……

  江烽離開時已經酩酊大醉了,步履踉蹌,連在府外等候的鞠蕖、蘇鐵和楚齊都沒料到江烽會醉得如此厲害,看樣子是連馬都騎不得了。

  也幸虧鞠蕖帶來了一輛馬車,趕緊把江烽攙扶上馬車。

  當江烽一上車,鞠蕖就知道他是裝醉。

  淡淡的酒氣雖然還在縈繞,但江烽早已經恢復了清明,而手中已經從馬車上斜置的擋板下把玄鐵斬馬刀握持在手中,而鞠蕖也早已經輕呂握在手中,同時不動聲色的在馬車護板上敲擊了三下。

  原本坐在馬車前段趕車的蘇鐵身體略微一僵,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只不過馬鞭卻已經從右手交到了左手,右手則悄悄的按在了馬車座位旁的木製板縫間。

  同樣,跟隨在馬車旁的楚齊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用雙手撫弄了一下自己肘部衣衫,就像是不經意的伸了一個懶腰。

  沒有一句話,四個人就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

  這裡是齊王府外,但江烽卻不認為對方會在意這一點,甚至可能就是要在門外實施這一行動。

  現在他已經沒有心情心思去考慮是誰要對自己實施這一刺殺,如果不是李瑾專門給自己送來的這個小玩意兒,也許自己還真的要吃一個大虧。

  這是一株紫幽藤蘭。

  網狀的根鬚就這樣吸附在自己衣衫內的袖手腕上,藤蘭的枝葉根莖相當精細柔弱,乍一看,就像是一株再尋常不過的綠植類的金絲草。

  這具紫幽藤蘭沒有特別的功效,唯獨卻對氣機感應極為明顯,尤其是在十步之內較大的氣機感應變化都能刺激到它的根莖做出劇烈反應,尤其是明顯帶有殺氣的氣機變化就更是反應巨大。

  江烽從一出門時就覺察到了身上紫幽藤蘭的劇烈變化,雖然不確定這種劇烈變化是否針對自己,但是江烽卻不敢冒險。

  長安城內藏龍臥虎,恐怕小天位角色恐怕都不罕見,真要用在自己身上,江烽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否逃脫,但是只要能拖上一時半會兒,江烽相信自然有人趕到,除非是二殿下就是設計者。

  但江烽覺得二殿下還不像,如果真的有意要解決自己,不會花這麼大水磨工夫來和自己交涉。

  手腕上的根鬚陡然收緊,江烽來不及多想,氣機從西北方向疾馳而來,猛然一蹬腳下的門板,連環踢出。

  碎裂開來的車輛木板在嘩啦聲中沿著氣機來襲的方向轟然爆射而出,鞠蕖已經猶如一條靈蛇翻身斜飛而出,手中輕呂泛起點點烏光,形成一道密織的光網。

  江烽手中的玄鐵斬馬刀也已經祭起,烏色的刀芒沿著刀刃冉冉浮動,嘿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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