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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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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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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9 00:20: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節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許寧秀美微蹙,看了一眼對方,「鄭大人是不是找錯人了?如果鄭大人真的希望澮州軍介入壽州,應該去找崔尚崔大人,他是澮州司馬,負責澮州日常軍務。」

  鄭弘笑了起來,身體向身後胡椅一靠,朗聲道:「寧娘子,我當然知道崔大人在負責澮州日常軍務,可是他只是負責澮州的日常軍務,介入壽州,算是澮州的日常軍務麼?這是要出兵壽州!哪怕崔大人內心再支持認同,但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的權力,在刺史大人不在的情況下,某認為他不太可能對這樣大的事情作出決定。」

  鄭弘的語氣極為強烈,充滿了感情色彩,也讓許寧頗為意動,「鄭大人覺得小女子有這個權力?鄭大人又憑什麼覺得小女子會支持出兵壽州?」

  「先說第一個問題。」鄭弘好整以暇,「江大人尚未婚配,但是據某所知已和寧娘子有了婚約,而且某也聞靜娘子與江大人系青梅竹馬,日後可能也是一家人,從這個角度來說,澮州軍上下應該清楚江大人和二位娘子的關係,也應該相信二位娘子會站在江大人利益角度,這種情況下澮州軍上下會認同二位娘子的身份。」

  略顯牽強,但是也說得過去,許寧想道。

  「第二個問題。」鄭弘繼續遊說,「久聞寧娘子在光州時便智慧過人,識大體,明大局,相信在這個時候,壽州對於澮州軍的意義有多大,也清楚如果沒有我們鄭家的內應,澮州日後再想要取得壽州,會多付出多少代價,可以說現在取壽州,正當時!」

  鄭弘的語氣再度激烈起來,也衝擊這許寧的心防。

  對於第一個問題,她明白再多言也沒有意義,澮州軍認可不認可,不是她和鄭弘討論就能得出結論的。

  但第二個問題,她需要鄭弘來說服自己,否則她不可能去貿然做出這種去說服崔尚和楊堪、秦再道和張越等人的決定,自己的身份更是一種雙刃劍。

  「鄭大人,既然你已經考慮得這麼周全了,小女子在虛以推諉就顯得太過虛偽了,小女子想聽一聽你給崔大人他們的建議,澮州軍怎麼能在最小代價的獲得壽州?而為什麼說現在是取壽州最好時機?以及你們鄭家有什麼想法和要求。」許寧坐直了身體,一隻手靠在茶几上,正色道。

  名不虛傳,這麼短時間內就能把問題考慮得如此透徹而周全,鄭弘心中暗讚,難怪會別出心裁的自己替自己選夫婿。

  只可惜生在光州許家卻是女兒家,為許家所累,未能成就大事,但若是此女嫁與江烽,卻不知道對江烽是禍是福,不過現在在鄭弘看來卻是好事,起碼比一個看不清形勢的庸人要有用得多。

  「寧娘子,靜娘子,某來此,也就是想要向二位娘子闡述某的看法。」鄭弘鎮定自若的點點頭。

  這一談就是一個時辰。

  鄭弘也是有備而來,知道對於許寧這種性格清冷心細如髮的女子不能隱瞞什麼,談了壽州現狀,談了鄭家的現狀,談了他給崔尚的建議和意見,談了存在問題和風險,談了鄭家的想法和要求,和盤托出。

  許寧也問得很細,很多關鍵問題也是三番五次的詢問,務必要搞清楚,顯然是動了心。

  「寧娘子,某沒什麼好遮掩的,現在鄭家的局面很危險,沒有你們介入,鄭家很有可能就會被分別有淮北淮南支持的梅田二家掃地出門,攆出壽州,正因為如此我們鄭家才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和澮州合作,共謀大業。如果澮州不能在短時間內進入壽州,某可以確信,日後澮州要進軍壽州的機會就很渺茫了,一旦淮北和淮南任何一方緩過勁兒來,他們絕不會允許澮州把手伸入壽州。」鄭弘用這樣一句話來做了總結。

  「鄭大人,您言重了,鄭家就算是和澮州合作,也絕非什麼冒天下之大不韙,梅家可以和淮北眉來眼去,田家可以和淮南暗通款曲,怎麼就不允許鄭家和澮州把臂言歡?」

  許寧拂弄了一下額際垂落下來的髮絲,因為興奮有些微微發紅的臉頰更透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媚意,看得鄭弘都有些意動神搖,暗呼果然是紅顏禍水,讓人情不自禁就欲迷醉其中。

  「鄭大人先前說的那些,小女子都聽明白了,嗯,就請鄭先生先行回驛館,小女子還要細細斟酌一下,至於最後會有什麼結果,小女子現在不敢保證,但是請相信澮州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

  把鄭弘送出門去,許靜有些坐不住了。

  「阿姐,你真打算要過問此事?」

  「小靜,你覺得我不該過問這件事情麼?」許寧目光溶溶如水,落在表情有些煩躁的許靜臉上。

  「阿姐,我不知道。」許靜搖搖頭,與姐姐對視,「二郎不在家,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們該不該過問,如果他在,也許要好一些,但如果他不在,是不是該由崔大人和楊大人他們來做判斷更妥當一些呢?」

  「如果他們能夠作出決定,那當然再好不過,可如果他們無法做出決定呢?」面對妹妹的質疑,許寧反問。

  「如果他們無法作出決定,那就說明這件事情超出了他們的職權範圍,那就等到二郎回來!」

  許靜也提高了聲音,她相信姐姐明白她的意思,這種時候更應當要避嫌,如果冒然插手,只會適得其反,甚至可能引發有些不必要的後遺症。

  「可如果時間不允許呢?有些時機是失不再來,尤其對於我們並不算強大的澮州來說,抓住一個機遇,也許就能為我們贏得幾年的發展時間,小靜,壽州的重要性我相信哪怕是你也應該清楚,二郎一直在謀劃壽州,現在送上門來的機會,我們能因為他不在就放棄麼?鄭弘也說了,時間稍一拖長,恐怕鄭家勢力都被梅田二家徹底拔出,誰來當我們的內應?沒有內應,壽州豈是那麼容易拿下的?也許那就要付出上千上萬士卒們的性命!我們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許寧提高了腔調,目光中也變得有些咄咄逼人,「阿姐知道阿姐這麼做可能會引來很多人的質疑、攻訐和非議,甚至可能破壞阿姐剛和二郎融洽的關係,阿姐也完全可以坐看閒庭,不參與介入,但是阿姐不會那麼做,因為阿姐覺得這對我們澮州有利,對二郎更有利!阿姐也相信二郎能夠理解我的想法!」

  許寧的話終於打動了許靜,微微動容的許靜看著姐姐有些潮紅的臉頰,甚至有些濕潤的眼眶,她能感受到姐姐內心的堅強和不屈,也能感受到姐姐在面對外界的風言風語所承受的種種委屈。

  「可是阿姐,如果崔大人和楊大人他們仍然不接受你的意見呢?」許靜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道。

  「我心已盡,便無遺憾。至於說決定本來也就該他們來作出,我只能說是給他們一份建議,從我這個角度給他們的建議,讓他們斟酌,甚至我也可以為他們提供一份保證,在二郎回來之後會如實表明態度的保證,但決定只能是他們來作出,二郎沒有授權給我來做這個決定。」許寧淡然道。

  **************************************************

  堂內氣氛凝重。

  遇上這樣一件大事,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個考驗。

  張萬山把無聞堂所有掌握的情報全數進行了匯報,崔尚也把鄭弘鄭恢兩兄弟反映的情況作了一個介紹,兩方面的情報結合起來,基本上能夠讓在座眾人對壽州,尤其是壽春的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瞭解。

  「嘖嘖,鄭氏兄弟還真是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啊。」楊堪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平視,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壽春城裡尚有一萬餘兵力,縱然其水軍戰鬥力可以打一個折扣,縱然壽州軍的戰鬥力堪憂,但蟻多咬死象,又是在他們地盤上,這一仗不好打啊。」

  「關鍵在於鄭家能夠提供多大的助力,能不能替我們騙開城門?還有,若是我們大軍進入壽州境內,如何避開壽州斥候?壽州再是孱弱,恐怕最起碼的斥候探馬還是要放出來吧?」張越也皺起眉頭。

  「兩百多里地,就算是我們從盛唐潛行,但頂多能隱匿兩三個時辰,這段距離我們急行軍也就是五六十里地,也就是說,壽州探馬斥候在發現我們之後,我們還要連續行軍一百多里地到壽春城下確保不被發現,然後還要鄭氏族人圓滿的協助我們打開城門而不出意外,然後還要以少勝多的控制住城內一萬多壽州兵不被其翻盤,這怎麼看起來都像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丁滿的話語裡也多了幾分戲謔的味道,但是只有熟人才知道這傢伙話語裡更是充滿了一種嗜血的興奮,越是這種高難度的戰事任務,才更能吸引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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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9 00:20: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節 授權

  雖然在座的眾人大多明白丁滿話語裡的含義,但是他所說的這些卻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客觀困難,沒有誰能忽略這些。

  「阿滿所說還只是表面存在的,真正落實到具體細節上,還有很多問題,甚至某一個環節出問題,都可能導致滿盤皆輸,這一仗如果要打,風險極大。」

  接上話的是張挺,這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這傢伙來到澮州之後,之前一直沒有明確身份,而是一門心思觀察澮州軍的戰鬥力,尋找澮州軍存在的問題短板,為江烽提供參考依據。

  應該說這傢伙的眼光相當犀利而獨到,所以每每提出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尤其是對第二軍存在的問題更是提出了許多。

  這既讓許子清感到惱火之餘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所指出的問題非常關鍵,對第二軍的戰鬥力提升有很大的幫助。

  以至於許子清私下裡都向江烽建議是不是讓張挺來擔任第二軍指揮使,他本人願意繼續擔任軍都虞候,協助張挺。

  雖然在軍事訓練上所發意見頗多,但是在軍務戰略上張挺卻甚少發言,不過無論是崔尚還是楊堪都對這個傢伙的性格十分瞭解,言不輕發,發必中的。

  一直到江烽離開澮州赴長安時,江烽才徵求了張挺本人意見,問他願意不願意擔任第一軍的軍都虞候,也就是為楊堪當副手,在整個澮州三軍中,能壓張挺一頭的也只有楊堪了。

  「過之之意是這一仗我們不能打?」楊堪不信這傢伙改了本性了,越是有挑戰性的東西,這傢伙才越有興趣。

  「不,我們應該從逆向來考慮問題,越是大家都覺得不可能的事情,那麼敵人才會越是大意,因為大家都覺得不可能,所以在很多方面就會麻痺大意,就會放鬆警惕,哪怕是有一些跡象預兆,他們也會主動的過濾掉,這恰恰是我們的機會。」張挺搖頭,「如果真的當我們在澮州大幹特幹,軍隊也都訓練好了,估計有點兒風吹草動,壽州都會嚴陣以待了,那我們即便是能拿下來,也會付出超出我們接受範圍的代價。」

  張挺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靜下來。

  奪取壽州是澮州軍上上下下心照不宣的秘密,哪怕從來沒有在正式場合下將這個目標公佈出來,但是所有的工作重心都是圍繞著壽州旋轉,哪怕是再對澮州有感情的諸如秦再道、張越等人,也明白壽州的價值和意義是澮州不能比的,更不是光州能比的。

  澮州的價值在於其戰略位置,扼荊楚和江淮與中原咽喉要隘,而壽州的價值不僅僅在於其劃分淮北淮南,更在於其扼守了淮水這一巨大的水運通道,沿淮直下可以直入運河,輻射整個淮北、青密和吳越,溯淮而上,可入渦水、潁水,深入蔡潁兩州腹地,兼之有三縣糧倉豐沃之地和壽春商埠,可以說拿下壽州便可虎視淮南,亦可染指淮北。

  所以對澮州來說,奪下壽州,也就意味著王霸之業可期了,這是澮州諸將從上至下一致的看法。

  壽州必須要拿下,但之前這只是澮州的一個遠景目標,畢竟以澮州的實力,要硬拚壽州,哪怕沒有淮北、淮南的介入,如果壽州軍仍然以龜縮之勢抗衡蟻賊的方式來對付澮州軍,澮州軍沒有希望。

  澮州諸將們甚至包括江烽在內也考慮的是先強化自身軍事力量,然後看是否能獲得朝廷大義,再以大義壓人,先行吞併霍丘和安豐這兩個無險可守的縣份,困死壽春,最終達到解決壽春問題。

  當初崔尚和江烽初步估算了一下兩三年內能把整個壽州收入囊中已經算是比較快的了,這還要看淮北淮南局勢變化情況。

  現在這一個機會卻如此突兀的浮現出來,來的這麼突然,以至於大家心態都有些失衡,也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過之,依你之見,這壽州我們是該取了?」楊堪目光寧靜,注視著張挺。

  這個傢伙居然拒絕了給自己當副手,據說他給江烽的回答是他更願意去第四軍當指揮使,還真有點兒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味道呢。

  不過楊堪也能理解張挺的心思,第一軍已經基本定型,他張挺加入進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如果能夠單獨執掌一軍,尤其是能獨自打造出一軍來,那無疑能讓他張挺在澮州軍中的話語權大很多。

  「要解決取與不取的問題,要搞明白兩個問題,第一個就是我們剛才探討的問題,那是戰術層面的,涉及到諸多細微環節,可以一個一個來探討,我覺得我們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那就是戰略決策上的問題,那就是刺史大人不在,誰來做這個決定?我們大家在一起是否就有這個權力做出這個決定?呃,別怪某多嘴,有些東西我們還是要考慮清楚再來決定,以免日後……」

  所有人心裡都浮起一種古怪的念頭,誰他麼說這傢伙特立獨行孤傲不群?能把這一層一般人都未必能想到的問題都想透,這特麼不是人精還能是啥?

  雖然都在內心裡嘀咕這傢伙,但是誰都知道這話卻刺中了核心。

  江烽不在,誰能作此決策?崔尚?楊堪?日常事務當然不必說,但這出兵壽州顯然不屬於日常事務了,他二人有此權力麼?

  江烽授權了麼?

  有些微妙氣氛籠罩著全場。

  無論是崔尚還是楊堪,都不可能就此發言,哪怕是張越這種江烽的總角之交,也不敢在這種問題上輕易表態。

  大權豈可輕易授人?尤其是軍權。

  腳步聲把場內有些凝滯的氣氛撕破,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門口,如無特別事情,是沒有人來干擾這種軍務會議的。

  「司馬大人,寧娘子靜娘子請見。」

  崔尚微一愣怔之後,目光環視一圈,其他所有人目光都有些複雜,許寧許靜請見?

  這個時候請見?明知道這是軍務會議,仍然請見,分明就是要參加這個會議,這合適麼?

  此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沒有法理上妻室和子嗣的主公是多麼危險而麻煩。

  一盤散沙需要一個凝合劑才能將他們凝成一塊鐵板,一群狼需要一頭獅子來帶領才能成為強大的力量,而江烽就是這個凝合劑和獅子,一旦他缺位,就沒有人能把他們扭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量。

  無論是楊堪還是崔尚都不具備這個能力,而秦再道張越這些人更不用說。

  但這位還只是和主公有了婚約的寧娘子就行麼?還有那位好像從來不參與這些事務的靜娘子?

  許靜當然是不願意參與這種事務的,但是她更擔心自己姐姐的出格舉動,在她看來自己姐姐的行徑是在刀口舔血,極其危險,稍不留意無論結果如何都會傷及自己,但是許寧最後說的那番話還是打動了她。

  既然如此,許靜乾脆就和許寧一道來了,日後若真是二郎怪罪起來,許靜也可以為阿姐承擔部分二郎的怒火。

  為許寧和許靜擺設位置都讓崔尚為難了一番,上首只有一個位置,那是江烽的,許寧和許靜當然無權去坐那張胡椅,但若是將二女位置擺在下首,似乎也不太符合規矩。

  最終只能在代表江烽的胡椅背後擺放了兩張椅子,姑且把二女算作了江烽房中人吧。

  「崔大人,諸位大人,想必大家都知道小女子的來意了,小女子無權替二郎做主,但是之前鄭弘來小女子介紹了壽州當下的情況,小女子來的目的只是要表明一個態度,壽州是二郎一直念念不忘所要謀取的所在,如果在戰術上這是可行之舉,而諸位囿於權責範圍,擔心因為擅自做主做出某個決定,小女子在此可以承諾,無論最終結果如此,這一責任由小女子來承擔!」

  許寧一坐定,便開門見山的闡明了來意,表現出來的氣勢讓崔尚、楊堪、秦再道、張挺等人都是眼綻精芒,張越、許子清、鞠慎和黃安錦等人更是表情複雜。

  堂內諸將一時間竊竊私語起來,崔尚也是微微一皺眉頭,「寧娘子可知曉當下壽州情況?」

  「略知一二,但是小女子以為這不重要,決定權在諸位,小女子只是要明確一點,請諸位無須擔心擅權這一罪名怪罪到你們頭上,俗話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同樣君在外,將領便有擅專之權!」

  一席話終於讓諸將有些動容了,這是在代表江烽授權了,崔尚和楊堪心中都是微動,許子清更是震驚。

  他們是知曉一些江烽和許寧之間的關係的,許寧代表江烽授權,無論結果如何,若是江烽日後回來不曾追究,那麼也就意味著許寧已經在江烽背後站穩了腳跟,江烽已經變相的承認和認可了許寧,這份權力堪比正妻!

  江烽在這裡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這才是真正的心機婊啊,把權勢一道玩得爐火純青,借勢的手腕,你不得不佩服,鞠蕖和許靜與其相比簡直就是小學生和博士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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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節 定計

  在許寧和許靜離開之後,諸將的意見趨於一致。

  這個機會不能失去,現於條件是否成熟,也就是說目前存的諸多問題和困難能否解決和克服。

  一個一個的問題被提了出來,並進行探討和論證。

  首先是出兵數量問題,壽州軍在壽春城內數量達到一萬多人,就算是之前一切順利,奪下壽春城之後,要控制住壽春城不被壽州軍反噬,哪怕壽州軍的戰鬥力不足,澮州軍的數量都不能太少,按照諸將商討的結果,起碼需要七千到八千的兵力,這意味著現在的澮州軍幾乎要傾巢而出。

  但目前第三軍的戰鬥力尚未形成,僅有第一軍、第二軍可堪一戰,如果加上兩個營的騎軍和兩營牙軍,勉強可以湊足最低限。

  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基本上確定了第一軍、第二軍加上騎軍和牙軍全數加入對壽州這一戰。

  確定了參戰兵力之後,這才開始商談具體細節。

  按照鄭氏兄弟提出的方案,奪下東門,從東門進城。

  壽州城除了北門是水門外,西門和南門是主要陸路進出通道,而東門雖然也存在,但是一出門不遠便是肥水碼頭,東溪和北溪沿著肥水注入,還有東台湖,使得這一帶林蔭匝道,風景優美,乃是壽州著名的風景名勝區,著名的導公寺(東山寺)便建於此。

  北門是水門,也是壽州軍兩軍水軍駐紮地,主要是防範北來的敵人,尤其是防範蟻賊從壽春附近河段渡淮。

  西門和南門都是商旅出入的重要通道,所以梅田兩家在這裡也駐紮有重兵。

  唯有東門因為並非主要出入通道,城門較小,僅有西門和南門不到一半大小,平常主要是供出入導公寺禮佛和到東台湖遊玩的達官貴人士紳們使用。

  鄭氏兄弟的意見是從東門入城,控制住東門之後,澮州軍可以趁夜襲擊西門和南門駐軍,暫時不理駐紮在北門的水軍,因為水軍部分駐紮在北門外碼頭附近,部分駐紮在北門內營地,一是距離較遠,二是較為分散,三是其戰鬥力相對較弱,只要消滅了西門和南門的壽州軍,便可基本上控制住壽春局面了。

  東門的守衛兵力較弱,只有一個營的兵力,其中營指揮使雖非鄭氏子弟,但也非梅田兩家的子弟,而是出身導公寺的俗家弟子,同時也娶了鄭氏女子,也正因為如此,鄭氏兄弟才有這份把握。

  「兩軍兵力都集中在盛唐,對外如何解釋?」

  「可以以天柱山霍山一帶出現大量盜寇為由,我們兩軍要進山清剿,……」

  「可以先行虛晃一槍,讓第一軍擺出南下霍山的姿態,第二軍沿決水南下,也作出要到霍山剿匪的動作,暫時性的避開耳目,……」

  「斥候如何遮斷?從盛唐到壽春這一線雖然不算是壽州軍重點防禦區域,但是肯定會有斥候細作查探,必須要遮斷這一線斥候向壽春傳遞消息,才能確保我們大軍北進不被發現,……」

  「親衛隊可以配合無聞堂先行進入安豐一線,沿著安豐到壽春這一線,多重佈防,截殺壽春的斥候,只不過要想做到萬無一失,把所有的斥候都攔截到位,誰也沒有這個把握,只能說是盡最大努力,……」

  「鄭家在壽春城裡可動力的私軍有多少?某更擔心我們入城之後能不能控制住局面,一舉拿下南門和西門駐軍,哪怕是趁夜,也不容易,一旦北門的水軍動起來,有可能就會演變成一場混戰,必須要震懾住北門水軍,讓其不敢妄動,……」

  「那就只能用騎軍佈置在眼順河大街一線,一旦水軍敢露頭,騎兵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掩殺,迫使其不敢越雷池一步,確保這邊拿下南門和西門駐軍,……」

  「梅田兩家的武道高手情況,恐怕我們還要合計合計,梅家第一高手梅況乃是固息前期高手,不過年齡偏大,田家的第一高手田春來據說也已經是太息後期的高手了,不過聽聞此人已經去了江寧,不知道……」

  一旦進入實質性的討論方案,諸將便開始把所有心思放在了方案研究上。

  崔尚精於策劃,在鄭氏兄弟將所知曉的情況和盤托出之後,他便結合張萬山的情報擬出了兩套方案,但這都只能算是紙上方案。

  這兩套方案在家經過篩選後也迅速形成了第一套方案為主,第二套方案做備用的計畫,然後就是由諸將來對這兩套方案進行商討,提出問題,一一進行解答或者修改。

  每一套方案都要經過反覆的斟酌雕琢,最後還要讓鄭氏兄弟二人來進行評判,查缺補漏。

  唯有他們才是對壽州最熟悉的人,哪怕是無聞堂派在壽春城裡的細作也無法和他們兩兄弟這種對壽春城內外瞭如指掌的角色相比。

  方案的討論從上午一直持續到晚間。

  計畫不如變化快,任何一個新獲的消息都能夠對方案計畫造成影響,所以這個方案哪怕是到實施之前的最後一刻,都一樣存在改變的可能。

  一直到第二天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崔尚才揉著血絲浸潤的眼睛舒展了一個懶腰,「七郎,差不多了,主公也說過,盡人事聽天命,某自信,把能考慮到的都已經考慮到了,但誰都知道戰場上千變萬化,具體如何操作就只能靠你們這些為將者靈活機變了。」

  廳堂中只剩下了崔尚、楊堪以及張挺、張越四人。

  崔尚的話讓其他三人都有些壓力,的確方案是死的,戰場卻是活的,方案只能做一個大概,很多東西都不確定,只能靠為將者臨場發揮應對了。

  「子躍,這邊就交給你了。」楊堪聳了聳肩一笑,「人生能得幾回搏,這話某是聽主公說的,某覺得很合意,寧娘子的話也很有道理,壽州我們志在必得,那麼終究要一搏,那就宜早不宜遲。」

  張挺的目光還在地圖上逡巡,略略發青的面頰下頜多了幾許鬍鬚茬兒,似乎是沒聽到楊堪的感慨:「白陵,某覺得單靠一千騎軍難以阻擋水軍的增援,恐怕我們要再安排一道防線,或者說把這段線縮短,讓壽州水軍登陸之後也難以迅速突破。」

  「哦,過之覺得該如何?」崔尚目光也落到了地圖上。

  「在這一線縱火,這一線是木材市場,從北門延伸到碼頭外,大多是經營木材的店舖,引火器物甚多,以某之見,若是能帶一二名火性術法師沿著這一線以術法防火,便能將水軍增援通道阻斷,迫使其要嘛出城繞行,要嘛就只能從右翼過順河大街,而兩營騎兵若是能以夾擊之勢,控制這一線便要容易許多,甚至還能抽出部分騎兵增援南門和西門。」

  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沿著張挺的手指一劃,整個北城大半都被劃了進去,這一線商舖大多都是木質結構房屋,若是在這一線縱火,就不簡單的是燒燬木材市場那麼簡單了,整個北城一大半都可能被捲進來。

  這放火容易,滅火卻難了,弄不好就真的要演變成一場全城大火,燒成一片白地都不是不可能,那帶來的後果就難以預料了,尤其是在夜裡。

  「過之,這合適麼?」張越猶豫了一下,「一旦起火,若是遇上有風之夜,恐怕難以控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一直在考慮,我們兩軍對兩軍,要加上牙軍兩營才算是勉強持平,縱然我們在戰鬥力上要強於他們,但是一夜之間我們能徹底殲滅他們麼?水軍兩軍五千人不是五千頭豬,他們肯定很快就會發現問題,騎軍只有區區一千人,而且是在城內,街道四通八達,難以徹底遮斷,所以必須要這樣。」

  頓了一頓之後,張挺又道:「壽春城內望火樓不少,防隅軍亦是不少,相信他們能很快反應過來,控制火勢不至於蔓延,……」

  眾人皆不語,這種話也就只能聽著,但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如果被水軍增援,那帶來的危險更大,一旦突擊殲滅不利,恐怕壽州軍的反撲就會讓澮州軍進退兩難。

  見其他幾人都沒有再說,張挺也就在方案上增添了這一條。

  「或許在控制壽州之後可以給當夜受損失的住戶適當補償,這種事情怕是難以瞞過人,以失火來解釋,說不過去。」良久,崔尚才這麼來了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說辭有點兒牽強了。

  楊堪和張越都沒有回應,這個問題很麻煩,一夜之間恐怕也還不僅僅是起火那麼簡單,進城之後血戰一場,有太多不可控的變數在其中,殺紅了眼的士卒們會幹些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戰爭也本來就是如此血腥而殘酷,如果過於去考慮敵方的感受,過於仁慈悲憫,這場仗也就沒法打了,還沒有聽說過哪一場戰爭不死人的,不戰而屈人之兵這種好事在歷史中實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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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節 氣運

  江烽並不知道壽州局面驟然演變成這樣,他還是按部就班的從潼關入虢州,再入陝州,踏入都畿道。

  從虢州入陝州時,江烽專門去了函谷關和桃林塞一行。

  桃林古塞,戰氣森嚴;函谷古關,巍然屹立。

  雖然函谷關已然駐紮有梁軍,但是這裡乃是和關中接壤,事實上關中和大梁現在衝突可能性不大,所以大梁在此駐軍的數量並不大。

  「這就是函谷關?」

  勒馬駐足,剛剛調下馬來,話音未落,一股森然戰意沿著函谷古道洶湧而來,讓江烽竟然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壓倒感,衝擊得他不得不微微下蹲身體,擺出一副全力相抗的姿態。

  江烽也只是來這裡感受一下當年戰國秦漢時的那份古意,江烽陡然間也覺得自己的元力玄氣似乎又有了某種跳躍綻放的氣機感應,這讓他也是頗為驚訝。

  或許是這種千年來廝殺征戰無數次的古戰場,本身就積鬱了大量的殺氣戰意,這種殺氣戰意與江烽本身體內的元力玄氣相互激盪,使得本來就經過了伐骨洗髓的江烽更是有了一種振翅欲飛的衝動。

  江烽意識到或許自己所修煉的這種五禽功築基異常厚實,但是想要突破卻不容易,總需要尋找到一些契機。

  要嘛是通過惡戰苦戰把潛能激發到最大,要嘛就是要尋找這種戰場,本身就孕育積澱了濃烈戰氣氣機的所在,來與自身的元力玄氣互為激盪吸納融合,進而實現飛躍。

  這是函谷舊關。

  扼關東關西之咽喉,俯瞰中原。

  江烽異變提聚元力玄氣抗衡,一邊四下打量感知著這突如其來的氣機衝擊。

  重重疊疊的戰意就像是鋪天蓋地的狂瀾,一浪高過一浪的向江烽捲來,江烽只感覺自己就像被拋上浪峰的小舟,時而直飛九霄,時而鑽入浪底,幾乎要把他全身經脈衝散。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絕不可能是什麼古戰場上的殺意氣機的偶然觸發,簡直就像是深陷一個巨大戰場的中心漩渦中了。

  汩汩的汗珠從額際、脊背上不斷湧出,江烽的雙足已經深深的扎入了泥土中。

  此時的他腳步已經慢慢變成了馬步,緩緩下蹲,雙手也已經深深的插入到泥土當中,似乎在以一種無比詭異的姿勢來吸納來自泥土中的力量,抗衡著外來的巨大壓力。

  鞠蕖和楚齊突然間見江烽給擺出這樣一個防禦姿勢,也是大吃一驚,兩人都趕緊拿出兵器,四下戒備,只是二人卻完全覺察不到有什麼不對,四處逡巡,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江烽也覺察到了這一點,彷彿這一股戰意的襲來是完全針對自己的,或者說正好是自己觸動了某一處大陣機關一般。

  周圍數十步內都渺無人煙,這是函谷古關的古戰場,在漢函谷關和曹魏時代的新函谷關設立之後,這裡的重要性已經大大下降了,甚至已經被荒廢了。

  週遭都早已是莽莽樹林,間或能看到湮沒在雜草和灌木中的小道,那都是這周圍獵人藥農踩出來的野徑。

  沿著山谷向上蒼翠一片,偶爾山鳥驚飛而起,裊裊雲煙覆蓋在山巔。

  此時的江烽已經來不及多想了,甚至連旁邊的鞠蕖和楚齊的詢問都無暇回答,他所有精力都已經放在了抵禦這突如其來,甚至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氣機衝擊上來了。

  一浪接著一浪的氣機從四面八方湧來,瞬即便闖入自己身體的經脈中,在自己體內如萬馬奔騰般的飛馳起來,不斷的擠壓衝撞著自己體內的經絡脈穴。

  幾乎是一個周天之後,江烽就感覺到自己的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便已經擴展了一輪,這讓他既驚又喜。

  驚的是這種飛速運行的氣機流似乎毫無停止的跡象,喜的是就這麼短短幾息時間裡,自己便已經從養息前期步入了養息後期,楊堪在這裡只怕要眼紅得充血吧。

  江烽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斷的在在虎踞和熊蹲兩個養氣姿勢中變化,以便於能夠承受得住這種來自天地之間的氣機衝擊。

  虎踞可以讓自己身體更舒展,可以更穩健的承受來自空中的氣機衝擊,熊蹲則能更穩固,讓自己可以借助四肢接地來吸納包容來自地面的氣機衝擊。

  每一輪周天運行幾乎都出乎江烽的意料,運行速度也越來越快,當七個周天運行完畢之後,江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脈絡穴位開始出現異化並顫動。

  他雖然尚未接觸到這一層面,但是卻已經從楊堪的突破那裡知曉了一些氣機徵兆,這是突破太息期壁障的跡象。

  難道說自己竟然就這樣一舉突破壁障進入太息期,和楊堪並駕齊驅了?

  夠了,夠了,江烽內心狂喜之餘也是驚駭莫名,可以停下來了,這份機遇留給別人吧,再這樣下去,自己的經脈便已經承受不住了,要經脈炸裂氣血沖頂了!

  只可惜湧蕩的氣機哪裡會聽江烽的內心獨白,仍然從天地間浩然湧來,不斷的闖入江烽體內。

  劈劈啪啪的氣穴脆響不斷在江烽體內沿著經脈一路向上,江烽駭然之餘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禍是福,每當稍稍遭遇阻滯,便有更兇猛的氣機更迭而上,不斷突破,不斷攀升,就像一瓶不斷裝盛的水,慢慢要溢出瓶口。

  「轟!」江烽只感覺自己眼睛一黑乍亮,耳朵裡也就像從地處驟然飛行至高處一般短暫的耳蒙,整個五臟六腑七竅都陡然打開,一股子從未感知過的鮮活氣機縈繞在自己體內,洋洋灑灑,蔚為大觀。

  ****************************************

  山巔,桃林深處。

  兩名道裝男子正在弈棋。

  「咦?」年長男子訝然抬起目光望向山下,「有人居然闖了我的先天陣圖。」

  「師尊,闖了就闖了吧,這麼久了,過往獵人藥農也不少,……」另一個只有三十來歲的道裝男子不以為意的道,目光仍然落在圓石棋盤上。

  「不,大郎,這人居然進入了陣眼,咦,還激發了陣圖?!」年長男子驚訝的站起身來,「這怎麼可能?」

  「啊?」年輕道裝男子也有些驚訝的揚起目光向下望去,「真的有人闖入,咦,居然還能抗禦師尊的陣圖?」

  「不,沒人能抗禦這種先天陣圖之氣,這個傢伙是在吸納,並用之伐骨洗髓,只是我這是專門為大郎你設置的,這個傢伙居然運用於自身,截了大郎你的氣運,枉費了老夫九九八十一天的搬運心血,老夫倒是要看看此人是誰。」

  二人身體微微一縱,身體便竄入空中,如星飛電射,轉瞬之間便已經到了山谷陣圖氣穴佈置之處。

  鞠蕖和楚齊已經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而那吳瑕也是嚇得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呆呆的縮立在一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烽此時已經全身濕透,整個衣衫猶如水浸一般,熊蹲之勢已經成了一種慣性,此時的他無論是心力還是體力都已經無法支撐。

  鞠蕖和楚齊也不敢上前攙扶,這種修煉過程中稍有外力觸發也許就會走火入魔,尤其是不知其底細的情況下,更忌諱外力介入。

  眼睛餘光注意到了兩道身影從山上下來,迅如驚馬,轉瞬即至,鞠蕖和楚齊都來不及多想,趕緊擺出一副防範架勢,「來人止步!」

  楚齊的話剛一出口,一股沛然之力便浮空而至,擠壓得他連氣都難以呼吸,只看到自己和鞠蕖乃至身後的吳瑕三人竟然被那前面老者隔空一甩拂塵,竟然三人身體都冉冉浮空,後退到幾步開外。

  「休得妄動!」

  無論是鞠蕖還是楚齊,都駭然莫名。

  鞠蕖更是震驚,哪怕是在行刺殺之舉面對劉玄時,她也未曾感受到如此深不可測之力,這個道裝老者是何來路?

  「啊?二郎?!」

  跟隨在道裝老者的年輕道者又驚又喜,臉上浮出興奮喜悅之色,「真的是二郎?」

  「大郎,你認識此子?唔,根骨倒是不俗,咦,和你有些相似,嗯,這築基之法倒是和你相似,對了,大郎你說你有一弟,莫非就是此子?」道裝老者聽聞自己身後的徒弟一說,立即明白過來,臉色也要柔和了許多。

  饒是老者胸襟廣博,但自己花費了九九八十一天用這先天陣吸納函谷之氣,本來是用來為自己徒兒伐骨洗髓一舉破關的,沒想到卻被一個外來者給截運了,雖然也覺得這是天地運數,但還是有些遺憾。

  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是徒兒的胞弟,那就真的只能是說機緣了。

  「回師尊,正是,他是徒兒胞弟二郎,名喚江烽。」年輕道者也是格外歡喜。

  他已經有五六年沒見著自己這個胞弟,這個胞弟素來頑劣,只可惜自己一心慕道,沒有太多精力來管教這個弟弟,所以他內心一直有些抱憾。

  沒想到今日居然在這裡遇見了二郎,至於說師尊為自己準備的這番破關氣運被二郎所得,他倒是毫不在意,能給二郎這一番氣運,他心裡更高興,至於自己,本身就是修道慕仙,日後多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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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節 陳摶老祖

  鞠蕖和楚齊都已經聽清楚了道裝老者和年輕道者之間的對話,在對道裝老者深不可測的武道敬畏之餘,也是鬆了一口氣,若是這年輕道者真的和二郎是兄弟關係,那倒不虞安全了。

  只是二郎還是這般熊蹲不動,似乎已經氣力耗盡,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噢,大郎,若真是你的胞弟,那只能說是機緣湊巧了,你的氣運卻被你胞弟所得,嗯,也罷,也不枉為師辛苦數十日。」道裝老者捋了捋頜下長鬚,點點頭,「你這胞弟築基倒也紮實,只可惜不是修道之命,為師觀其面相,倒也雄奇,竟有天威之相呢。」

  「啊?師尊,莫不是打趣徒兒吧?我這胞弟素來頑劣,不喜讀書,在書院讀書之時也是貪慕昔日許氏之女豔色,不思進取,……」

  年輕道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師尊的相人之術冠甲天下,多少人便是奉上千金欲求一相也不得,今日師尊居然一眼之間說自己這個胞弟有天威之相,這簡直太驚世駭俗了。

  何謂天威之相?天威便是天子不測之威,這等相詞若是落入外人之耳,只怕轉瞬就是一片血雨腥風。

  「大郎,為師相人之術你難道還有質疑麼?」道裝老者悠然笑道:「為師只說他有天威之相,並非說他就一定能居大位,昔日項羽一樣有天威之相,結果卻落得自刎烏江,這相人之術只能初窺其命數,卻無定數,豈有一言而定之理?」

  年輕道者心中稍安,但是還是不能釋懷。

  哪怕只是天威之相,他也無法接受。

  他只有這一個胞弟,不求他大富大貴,只求他一身平安,多子多孫,為江家延續香火,可這天威之相也就意味著他這一生都可能廝殺征戰中度過,也許就如西楚霸王一樣命喪沙場,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自己一心慕道,早就絕了凡塵俗念,父母又早亡,這位江家延續香火的任務就只能落在這二郎身上。

  此次函谷一行之後他就要隨師尊赴武當九石岩修道,所以他也稟明師尊要回鄉一見二郎,最好能為其定下婚事,早日續傳江家香火,沒想到卻在這裡遇上。

  道裝老者如何不瞭解自己這個徒兒心思,見徒兒臉色變幻不定,笑著寬慰:「大郎,莫消這般糾纏糾結,各人有各人命,為師觀你胞弟也非早夭之人,日後也許還有不可測之運數,……」

  「師尊,您知道徒兒的心意,徒兒不求二郎大富大貴,更不希望他為大富大貴去拚殺,只求他平安一生,多子多孫,為江家延續香火。」年輕道者看著仍然處於半暈狀態保持著熊蹲之勢的江烽,滿臉關懷之意。

  道裝老者點點頭,微微一笑,「大郎放心吧,你江家斷無絕後之理,而且你家二郎也是面帶桃花,這輩子怕是注定要被女人纏繞,不得脫身呢。」

  聽得自己師尊這麼一說,年輕道者心中稍安,目光卻落在站在一旁的鞠蕖身上,心中一動,「師尊,您看此二女面相,是否有多子之相?」

  鞠蕖和楚齊以及站在一旁的吳瑕都聽到了先前道裝老者和年輕道者之間的話語,心中也已經明白這個年輕道者怕就是江烽的兄長江大郎。

  雖然也曾聽聞光州舊人說起過似乎江大郎早亡,但卻從未聽江烽提起過,看樣子這江大郎並非早亡,而是出家慕道修行去了。

  先前也聽到年輕道者的話語,鞠蕖等人也都有些感動,兄長對胞弟的關懷之意溢於言表,此時卻突兀的聽得年輕道者突然問道自己面相是否有多子之相,鞠蕖和吳瑕二女都是大羞。

  見自己徒兒如此急迫,道裝老者也是好笑,放眼一看那二女,便了然於胸,「唔,此女有胡人血脈,骨骼寬潤,福澤深厚,命中應有一子一女,咦?」

  年輕道者見自己師尊目露奇光,趕緊問道:「怎麼了,師尊?」

  「沒什麼。」道裝老者搖搖頭,沉吟了一下,「這位青衣女子倒是多子多福之相,不過……」

  「不過什麼?」年輕道者知道自己師尊尋常事情已經很難擾動其心,先前的表情無疑有些異樣。

  「嗯,此女命格不凡,難以預測。」道裝老者再度搖頭,「不過她命中有多子。」

  無論是鞠蕖還是吳瑕都不太注意那命格不凡四個字,都被那命中有一子一女和命中多子幾句話吸引住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能夠給家中郎君生下子嗣無疑是最重要的,那被休妻七出,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生下子嗣。

  對於像江烽這樣的人物來說,這一點就顯得格外重要。

  道裝老者這麼一說,年輕道者心中也就放下來了。

  他更關心的是二郎是否有子嗣,他也看得出來這個胡女應該是對二郎格外著緊,雖說有胡人血統,但是只要能替二郎產下子嗣,哪怕是個庶出也無所謂了。

  還有那青衣小婢,以他的眼光也能看得出來年齡雖然幼小,但是卻也已經有了幾分妖媚冶豔之相,居然還能引起師尊的驚異,也不知道內裡究竟有什麼古怪。

  不過師尊也說那小婢似乎也是多子之相,若是其日後被二郎納為妾室,也就意味著日後能替江家多生下幾個男丁延續香火了。

  「大郎,你去助你家二郎一臂之力吧,他連過兩關,怕是有些承受不起,需要調理一下,你可以把青蓮寶芝液與其服用一些,讓其盡快恢復。」道裝老者不再多言。

  年輕道者也趕緊舉手遙擊,一股氣機讓已然處於脫力狀態下的江烽慢慢重新恢復過來,道裝老者又將懷中一枚玉瓶取出,為江烽灌下汁液,這才連續在江烽身體各處連續拍擊十餘下,催發江烽體內元力玄氣運行。

  江烽甦醒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道者。

  「大哥?!」體內渾厚舒展的氣息讓江烽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就像是漫步在天際雲端,但一眼看到闊別多年的兄長站在面前,還是讓江烽喜出望外。

  事實上之前他處於半醒半睡狀態之下就已經看到了自己兄長,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夢中,現在終於明白這是現實了。

  「二郎,你怎麼回來函谷?」年輕道者欣喜的攬著江烽的肩膀,狠狠的拍了拍江烽肩頭,「看不出幾年不見你居然入道天境了,嗯,現在該是固息期了。」

  江烽心中狂震,「大哥,你說我現在是固息期了?!」

  「難道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年輕道者笑了起來,「本來是我師尊想要替我破關而專門聚先天圖陣,吸聚這函谷千年氣運,沒想到你這傢伙給截了氣運,嗯,也好,你能一舉連破兩關,到了固息期,和我也差無幾了,本來是師尊要助我入登小天位,看看能不能一舉進入凝丹期,看來又得緩幾年了。」

  江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他也看得出來自己兄長對此並不在意,「大哥,我……」

  「好了,大哥整日在山中慕道修行,早幾年晚幾年並無大礙,倒是你整日在外奔跑,武道提升也能讓你多幾分安全,為兄也就放心許多。」年輕道者沉吟了一下,「不過你現在距離小天位尚有一段距離,武者需要突破小天位壁障方能在面對強者時有自保或者脫逃之力,你還需要進一步修行,不要懈怠。」

  說完這番話,年輕道者似乎才想起,趕緊一拉江烽,「我有些忘乎所以了,來,二郎,這是我師尊,圖南先生,你也可以稱他清虛先生。」

  看見道裝老者紅潤的面頰和一縷長鬚,微笑中多了幾分親切,江烽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圖南,清虛,好像和某個歷史名人有關啊。

  圖南先生,清虛處士,這,這,這不是陳摶老祖的名字麼?唐末五代乃至北宋第一牛人陳摶?

  震撼之餘,江烽不敢怠慢。

  就憑著人家一個先天圖陣能為自己聚氣連破兩關,讓自己一下子進入了固息期,若是以自己現在的修煉之法,縱有天材地寶靈藥相助,只怕沒有三五年也是難以達到固息期境界了。

  而現在竟然一舉突破了這些壁障,甚至把楊堪都遠遠甩在了身後,這份大禮可謂太過珍貴了。

  「可是崇龕陳真人?」江烽相當恭敬的一鞠躬一禮。

  「咦,大郎,沒想到你這弟弟也知道陳摶之名?」道裝老者捋鬚微笑,「正是陳某。」

  「久聞陳真人鑑人三千年,道法貫古今,今日一見,乃是小子三生有幸。」江烽又是深深一鞠躬行禮。

  「呵呵,大郎,你這弟弟倒也有趣,不過三生有幸就說不上了,大郎是吾徒,你若是要見我,本來隨時都可以,只是我和你兄長四處遊歷,難得定準,所以今日一見也算有緣吧。」道裝老者笑著看了一眼江烽面頰,唏噓了一下,微微點頭:「果真有天威之相,且看你日後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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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節 事急

  對於江烽來說,第一次真正遭遇了歷史上的名人,心中的感慨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陳摶的名氣實在太大了,哪怕是在現在,他也已經是在修道界中的翹楚人物了,沒想到自己的兄長居然會拜他為師,這日後的造化可真不淺。

  雖然歷史在這個時空已經有些扭曲,但是陳摶的鑑人術震古爍今,他居然說自己有天威之相,這不由得讓江烽也有些驚駭,莫非這傢伙也能看出自己的不凡之處?

  這些問題卻不好深問,只能藏在肚子裡。

  「二郎,這幾位是你的朋友?」

  年輕道者,也就是江烽的兄長江潮其實也早就看出了鞠蕖、楚齊等人和江烽並非尋常朋友關係,不過他對於這世俗間的東西已經不太關心了,唯一記掛的也就是自己這個胞弟是否平安,是否能為江氏延續香火。

  「呃,大哥,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她是蕖娘,楚齊,還有吳瑕,……,蕖娘,楚齊,吳瑕,這是我兄長江潮,對外說我兄長已經過世,實際上我兄長是入山修道,沒想到在這裡遇上。」

  一番介紹之後,江潮倒沒有太多的感觸。

  他現在只覺得心願已了,一方面助二郎武道修行提升,已然步入固息期,距離小天位只有咫尺之遙,雖然不敢說天下之大哪裡都去得了,但是只要再稍加努力跨入小天位,那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另一方面師尊見了二郎也說二郎不是早夭之人,且二郎身畔兩女皆是宜男之相,只要能替二郎生下一男半女,延續江氏香火,他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去修仙慕道了。

  「二郎,我笨打算回家一行,現在既然已經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我會追隨師尊赴武當九石岩修行,估計這幾年都不會離開,若是你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也可以來找我。」

  江潮的心境已經慢慢平靜下來,「我沒想到你這兩年也有如此造化,竟然走上了這樣一條路,本來還想引你如修道之門,但師尊說你不是修道之人,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路走吧。」

  「大哥,若是我有時間會來看望大哥,不過估計這兩年都難得有閒暇了。」江烽也有些感慨。

  他看得出自己兄長慕道之心甚篤,且有陳摶這種超級牛人為師,日後怕是修道長生也說不清楚。

  陳摶歷史上說他可是活了一百多歲,自家兄長也說不準一樣有此造化,真有這等好事,自己也許日後還能來找兄長討教一番長生之道。

  「好了,二郎,我現在也安心了,今日一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面了。」江潮也吸了一口氣,「家傳的五禽功對築基大有裨益,今日你又巧獲氣運,日後對你也會大有幫助,抓緊時間登入小天位,還有,婚姻一事,我便無暇替你做主了,你自己選擇便好,早日生子,替江家延續香火,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了。」

  兄長和陳摶走了,走得很瀟灑。

  武當九石岩,江烽有些記憶,這是陳摶修道中重要的一站,估計會在那裡呆上幾年,日後看有無機會去拜訪。

  不過陳摶在臨行前也說了,澮州有大事發生,但看不出好壞,應該是混沌之間。

  這讓江烽有些著忙。

  澮州是根基,可出不得差錯,洛陽那邊可以緩去,但澮州卻不能出事,所以江烽迅速轉道南下,讓楚齊帶著吳瑕這小丫頭走官道,而自己則帶著鞠蕖直接翻崤山、熊耳山,走汝州、蔡州,借便道星夜南返。

  星夜趕路,只用了兩天時間,江烽便從函谷趕回了澮州,但江烽卻絲毫感受不到疲倦之意。

  *************************************************

  江烽回到澮州時,已經是半夜了。

  澮州夜不開城,江烽和鞠蕖直接越城而入。

  雖然城牆已經進行了加高,但是對於像江烽和鞠蕖這樣的武道高手沒有意義。

  「主公回來了?」

  其實一進城江烽就已經感覺到了變化,原來駐紮在固始城內的第二軍已經離營,騎軍和牙兵也不見了蹤影,甚至連自己的親衛隊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張越的第三軍。

  這讓江烽也很是驚訝,究竟出什麼事情了,居然讓第二軍和騎軍、牙軍傾巢出動了,難道是南陽打過來了?可南陽打過來了,怎麼第三軍卻撤回到了固始?

  那豈不是意味著光州城內已經成為一座空城了?

  崔尚也沒想到江烽回來得如此之快,按照預計,江烽最遲也還要半個月,甚至一個月才能回來,怎麼這麼快就到家了?

  「白陵,發生什麼事情了?子清、阿滿和再道他們呢?子躍呢?」江烽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境。

  崔尚沉靜的拱了拱手一禮,「首先要請主公恕白陵擅專之罪。」

  「擅專之罪?」江烽楞了一下,下意識的環顧四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第二軍和牙軍、騎軍果真都已經出動了?出了什麼事情?壽州,還是黃州?」

  崔尚既然說是擅專之罪,那肯定不會是光州出了問題,若是光澮二州出了問題,這澮州軍迎敵那是應有之意,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擅專一說,既然說是擅專,那肯定是超出了崔尚和楊堪他們的權力範圍,那才叫擅專。

  超出崔尚他們的權力範圍,那只能是澮州軍出了光澮二州了,無論是什麼原因,再沒有獲得自己批准的情況下一兵一卒派出了光澮二州之境,往好裡說,那就是越權,往壞裡說,那就是僭越!

  崔尚點點頭:「壽州。」

  果然是壽州!

  雖然江烽話語裡添了一句黃州,但是江烽也知道出兵黃州的可能性很小,哪怕杜家再是孱弱,但畢竟也是擁有幾州之地的藩閥,澮州軍這點兵力還無法和對方抗衡,更別說出兵了。

  只有壽州,唯有壽州才是最有可能的。

  江烽也知道包括崔尚在內的諸將都知道自己在謀劃壽州,但在離開澮州赴長安之前,自己也仔細聽取了張萬山對壽州情況的匯報,好像沒有多少機會才對。

  怎麼自己才走了這一個月,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壽州局面很糟糕,但是畢竟壽春城還在,壽州一萬多大軍還駐守在壽春城內,僅有鄭氏控制的一個軍在霍丘之戰中潰滅,這種情況下,澮州軍別說兩個軍加牙營、騎營,就算是把第三軍添上,要拿下壽州也不太可能。

  「壽州,唔,說說,什麼情況。」江烽已經坐回了胡椅,點點頭。

  崔尚心中有也一鬆,江烽沒有多問其他,只問什麼情況,說明江烽對這樣擅自出兵並不太在意。

  這既是一種自信,自信不懼下屬擅專用兵,也是一種信任,信任下屬用兵必定有其理由,崔尚心中也是暗自感動。

  言簡意賅的把情況作了介紹,江烽臉上的心情也很複雜。

  沒想到啊沒想到,壽州局面居然演出了這樣一出,昔日看似穩固的梅田鄭三角組合竟然在一夜之間就演變成這般模樣了。

  這就是失去了軍權的結果,同樣也給江烽提了一個醒,軍權高於一切,沒有軍權,一切都是虛幻,一切都可能被別人剝奪。

  「第二軍走了幾日了?預計是什麼時候奪城?」

  「第二軍已經走了五日了,按照計畫是先要轉道向南,做出南下霍山剿匪,然後在半道轉道進入盛唐,與第一軍匯合之後,迅速北上,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也就是這一兩日間就要發起進攻。」

  崔尚的心情也很緊張,這幾日裡他都有些難以入眠,而斥候和親衛隊也都全面出擊,就是為了阻斷壽州軍的斥候可能將情報傳遞迴壽州城中。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遇,雖然計畫也很周全,但是那都是書面上的東西,實際上在真正戰事過程中不知道會有多少細微的變化,也許一個偶然的細微變化,就可能導致整個方案進行變化調整。

  「白陵,你們考慮過壽州軍的水軍問題沒有?」

  江烽也已經在腦海中將整個計畫過了兩遍了。

  應該說整個計畫沒有太大紕漏,當然這是指一切都要按照計畫上所設定的進行,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可這卻是難以做到的,只是你現在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可能要出問題,也就只能按照這個計畫來進行。

  「關於水軍的問題我們也探討過,雖然壽州水軍有兩個軍,但是基本上是駐紮在北門外碼頭和北門內的營地中,因為水軍基本不參與其他事務,主要是起著維護整個淮水一線安全的作用,所以大家認為這支軍隊縱然登陸進城,其戰鬥力都有限。」崔尚意識到江烽對水軍有些不放心。

  「白陵,我早就說過,抱最大希望,做最壞打算,壽州水軍高達五千人,雖然你們也有一些佈置安排,但我覺得光靠一千騎軍在城內很難遏制住這五千水軍。」江烽搖搖頭,臉色有些陰沉:「一旦被其突破了防線,和南門西門兩軍步軍匯合,那就是我們的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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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節 全力

  壽州水軍素稱精銳,這一點從淮北蟻賊遲遲未從潁亳渡淮就能看得出來,這其中固然有等待時機的緣故,但是亦有擔心遭到壽州水軍攔截的因素在其中。

  而且壽州五軍,竟然就有兩軍為水軍,雖說以水上稱雄,但是江烽不認為一支訓練有素的水軍上了岸就會變成一支不堪一擊的軍隊。

  尤其是這兩軍都是長期掌握在梅田兩家手中的嫡系,其主要軍官均為梅田兩家子弟,在關乎梅田兩家生死存亡之際,他們豈有不拚命之理?

  一旦水軍突破了澮州騎軍的封鎖線,那麼整個局面就將徹底逆轉,有了水軍策應,那兩軍步軍固然戰鬥力不及澮州軍,但是依託營寨防守,只怕也還是能堅持一段時間的,而一旦拖到天亮,只怕整個壽州局勢就會大變。

  計畫中設定的張挺、丁滿、許子清、鞠慎、郭岳等人要率牙軍在鄭氏配合下對梅田兩家居住的宅院發起進攻,力爭俘獲梅田兩家重要成員,迫使其投降,這一構想,江烽也覺得恐怕變數甚大。

  梅田兩家在壽州立足多年,縱然其底蘊無法其他藩閥相比,但是這種大家族中肯定會有一些不被人知曉或者瞭解的強者存在的,一旦受挫,這也可能貽誤戰機。

  這一場戰事的預設都是在一夜之間要控制住壽春城的局面,縱然有鄭氏相助,但太多不確定因素存在,而己方幾乎沒有多少可供迴旋應對的預備力量,那點牙軍,江烽認為遠遠不足,這才是最危險的。

  也就是說,這場戰事規劃,缺乏一支預備應急力量,而一旦某一處出現意外,局面吃緊,牙軍那點應對力量是難以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的。

  「命令張越,第三軍即刻整軍,補充輜重,連夜出發,目標壽州!」江烽斬釘截鐵的道。

  崔尚大吃一驚,「主公,這樣一來,澮州城裡便無一兵一卒了。而且,時間也有些來不及了,從澮州到壽州,接近三百里地,就算是輕裝疾行,恐怕也要四五日!」

  江烽也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道時間上已經有些來不及了,步軍行軍不像武道高手,也不像騎兵疾行,尋常步軍一日走上三四十里地也很正常,能走五六十里地就算是戰鬥力相當強悍的軍隊了,就算是自己在澮州軍中強推野外行軍拉練之法,這幾個月裡的苦練發揮了奇效,但像第三軍,估計一日也頂多就能走六七十里地就算是極限了,從澮州到壽春城下,起碼也要四五日。

  而按照四五日之後,壽春城的局面只怕早就見分曉了。

  不過方才崔尚也說了第二軍五日前出發前往霍山,要做一個進山剿匪的姿態,對進攻壽州的時間也只能是一個粗略預計,具體時間還要由鄭氏於第一二軍具體銜接,這時間上就很難說了。

  想到這裡,江烽還是斷然搖頭:「白陵,傳達命令吧,就算是白跑一趟,也要勝過我們什麼也不做。至於說澮州城,那就唱一出空城計也無妨,現在我想無論是蔡州還是南陽只怕都還沒有這份心思來奪澮州吧。」

  見江烽主意已定,崔尚也不再堅持:「那不如將駐紮在殷城的屯軍調回澮州,好歹也算是壓一壓陣。」

  江烽想了一想,「傳令,改屯軍為澮州第四軍,張挺任第四軍指揮使,郭岳出任第四軍軍都虞候,待二人此戰之後再行上任,第四軍暫不動,澮州沒事。」

  ***********************************************

  郭岳默無聲息的站在河畔。

  這裡是肥水中游,再往下就是長瀨津了。

  長瀨津是肥水著名渡口,地處八公山以南,著名的淝水之戰就發生在這裡,而緊鄰的東台湖和導公寺都是壽春城外著名風景名勝所在,歷來為壽春城的文人名仕所推崇。

  鄭家提供的情報還是有些謬誤。

  雖然壽春並未將澮州列為威脅,但是起碼的警覺性梅田兩家卻沒有丟,在沿著肥水到安豐一線,起碼有十餘處斥候探馬在活動。

  好在無聞堂一直將壽州作為重點在盯防,而壽州方面在韓拔陵部南下之後,也有些懈怠了,斥候們也被不太遮掩他們的行跡,所以他們絕大部分活動情況和規律都掌握在無聞堂手中。

  要斬斷他們和壽春城中的聯繫,短時間內讓其無法獲得準確情報,郭岳覺得還是能夠做到的。

  但郭岳也同樣也清楚,這只是最理想的境界,十餘處探馬,要想一下子全數不漏的俘獲,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要將運氣,只要有一個逃脫,那便可能帶來巨大的風險。

  再往南的壽州探馬斥候已經基本上被清除了,第一軍和第二軍正在星夜急進,現在距離這裡只有三十里地了,也就是在一個時辰之後,就要啟動計畫,全面斬殺或者俘獲壽春城外圍的斥候。

  親衛隊的人都被撒了出去,配合著無聞堂的人已經佈置下了去,每一個壽州斥候探馬都已經被牢牢盯住了,但願不要出紕漏。

  兩頭游隼在空中遊蕩,這意味著計畫即將啟動,這是用來防範一旦截殺壽州斥候探馬失敗,對方飛鴿逃離時的最後一步,務求要做到萬無一失。

  張萬山有些略胖的身軀出現在灌木林後,「九郎,時間差不多了,我看可以發動了。」

  「好!」郭岳點點頭。

  伴隨著一陣劫一陣的呼哨聲次第向外傳遞開去,一連串的截殺頓時展開,立即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梅雄有些疲倦的靠在土堆邊上,聽憑著自己的愛馬在河灘邊上漫步。

  一切正常。

  城裡的貴人們始終不放心,也不想一想,蟻賊已經南下了,殘留在壽州五縣的蟻賊逃軍能有多大的能耐?

  噢,不,現在是三縣了,盛唐和霍山兩縣都被劃給了新成立的澮州。

  這個消息這也在壽州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卻也無可奈何。

  刺史大人這麼些年來連長安都未曾去過,怎麼可能指望朝廷能對他有什麼好顏色?

  只划去盛唐和霍山兩個偏遠縣算是不錯了,若真要把霍丘也劃歸澮州,梅雄不知道那刺史大人會不會真的要爆發,拒絕長安的詔令了。

  借助著斜坡的陰影,梅雄躲在陰涼裡,忙裡偷閒。

  這一趟出來又是七八日了,還有兩天,這趟就算是結束了,老婆孩子還等著呢。

  想到自己還有年幼的兒子,梅雄心裡又活絡起來,也許自己該去找族裡活動一下,讓自己這個兒子先去書塾裡念幾年書,起碼要等到能識字了,再來說將來做什麼。

  隨手揪起一把茅草根,塞在嘴裡咀嚼著,混合了一絲清甜味和苦澀味的草根讓梅雄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但今年州裡幾個縣都被毀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安豐,族裡的主事們一個個臉黑得都像要出水了,現在要去說這事兒,恐怕只會吃一頓排頭。

  還是只有再等等了,等到明年情況好一些之後,再來找機會去和主事們說一說,想到這裡梅雄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腰肋邊的布袋動了動,梅雄小心的挪動了一下身體,這玩意兒可精貴得很,若是不小心壓壞了,不但這一趟出來的辛苦錢全沒了,還得扣上半年的餉銀,甚至還得要吃頓板子,這差點兒就像個老祖宗了。

  出來的每一個斥候都帶有這樣一隻警鴿,如果發現有異常情況,就會迅速釋放這支警鴿,讓其飛回壽州。

  不過這麼久了,梅雄也從來沒有用過這玩意兒,腳上拴著紅色和土色的布帶,紅色是緊急高危狀態,土色則意味著有不同尋常的跡象,簡單,但是卻很實用。

  似乎是在迷迷瞪瞪著聽到了什麼異常的聲音,梅雄猛地翻身起來,一個斜臥匍匐,一隻手持握腰間的橫刀,一隻手則摸到了布袋的系扣上,只需要一拉開,重見光明的警鴿就會展翅高飛。

  兩個身影悄然靠近,蘇鋏輕輕一舉手,示意跟隨著自己的夥伴暫時別動。

  目標很謹慎,自己只不過稍稍不小心踩碎了山坡上的一塊土坷垃,對方就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翻身就爬了起來,四處張望。

  山坡上似乎有一下子安靜下來,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山坡上,顯得那樣安詳而平和。

  梅雄有些疑惑的四處打量。

  耳朵不會欺騙自己,那細碎的響聲分明是什麼東西踩碎了土坷垃,是過往的小獸?不太像。

  這種土坷垃滾動的聲音和踩碎的聲音是不是一樣的,尋常野兔、旱獺是碰碎不了,只能碰動,可剛才那顯然是碎裂響聲,或者說更像是有人踩碎了。

  可四周卻是這般安靜,彷彿什麼都未發生過,梅雄稍稍舒了一口氣,但是還是不敢放心。

  馬兒仍然悠閒的在河灘上溜躂著,時而垂下頸項咀嚼幾口,時而抬頭四望,梅雄吸了一口氣,讓身體挺直,準備站起來,左手剛離開袋口,就聽到破空之聲呼嘯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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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節 勝敗在此一舉

  尖利嘯聲瞬間就打消了梅雄心中僅存的僥倖,一連串的翻滾只來得及躲過那長弓勁射,身體剛來得及一個盤身,手剛剛觸及到袋口,一柄陰冷的刀刃已經架在了他的頸項上。

  「別動!動就要你命!」刀刃幾乎要切入頸肉中,沒有半點感情色彩的聲音,「左手慢慢給我鬆開,不要逼我動手,想想你家裡的妻兒!」

  梅雄只覺得自己額際的汗珠滲出,對方是一個老手,武技也比自己高出一籌,只是這幫傢伙想要幹什麼?

  難道是蟻賊?

  對付自己這樣一個斥候有何意義?

  粗壯的喉嚨艱難的蠕動了一下,梅雄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眼角餘光卻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但冰冷的鋒刃卻讓他無法轉頭,「兄弟,有話好說,無冤無仇,何必呢?還有,你們就算是干掉我一個也沒有用的,……」

  沒等梅雄的話說完,一隻手已經牢牢的擒住了他的左腕,將他的左手扳了回來。

  「好了,四哥。」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從背後傳來,一條布袋罩住了梅雄的頭,「咱們這邊的任務差不多了,七個還剩下一個,估計那邊也快了。」

  梅雄心中一冷,壽州斥候隊分佈在安豐到肥水這一線的斥候就是七人,難道說他們要把所有的斥候全部解決?他們是什麼人?

  「這幫人都要留著麼?那不是還得要留人看守,咱們親衛隊不是就有一幫人趕不上了?」

  「嗯,郭大人和張大人商量了,他們還是有些用處的,像這傢伙還挺警覺得,險些就被他給得手了。」被喚作四哥的蘇鋏沉聲道:「日後也許就是一家人也說不清,壽州這邊的情況我們始終沒這些人熟悉,日後他們也還有大用呢。」

  被捆了手,罩了頭,梅雄已經有了被處決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對方竟然只是把自己捆綁了起來,並沒有處決自己,而且聽對方話語裡的語氣,似乎日後還有其他用處,這讓他舒了一口氣之餘也有些疑惑。

  這幫人顯然不是蟻賊,蟻賊不可能有這般規範的動作和紀律,這顯然是一支軍紀嚴明的軍隊,但會是哪一方?

  舒州不太可能,那就是蔡州?還是鄂黃?又或者澮州?

  梅雄對澮州的可能性不太認可,蓋因澮州自身也是剛剛設立起來,應該沒那麼大的胃口,倒是蔡州和鄂黃可能性大一些,前者才遭受了重創,也許想要從壽春找回補償,而後者也許及時覺得現在的壽州有可乘之機。

  正胡思亂想著,梅雄只感覺自己身體被人扛起,迅速顛簸起來,似乎是把自己往某處運送,隱約有人在說:「快一點,勝敗就在此一舉了,咱們親衛隊也想要去感受感受,練了這麼久,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

  蘇鋏和梅雄他們之間的交鋒在整個壽州南線,沿著肥水這一線四周不斷上演著,以有心算無意,以充分準備對茫然無知,澮州軍親衛隊和無聞堂的配合取得了極佳的效果。

  唯一一個漏網之魚放出的一枚警鴿,也被立即起飛的游隼在飛出數里地後抓獲,可以說在這一戰中,澮州軍大獲全勝。

  但這只是這一輪戰事中的一環,而這其中環環相扣,每一環的變數都可能牽扯到整個戰局的變化。

  一條數千士兵組成的長龍正在沿著肥水西岸疾步向北,伴隨著日頭漸漸西下,行軍隊伍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

  楊堪站在路旁註視著一個個滿頭大汗邁步前行的士卒,心中也有些感慨。

  「子清,有時候某都在想,主公是不是早就考慮到了我們要突襲壽州,所以專門搞了這種有針對性的訓練?像這種急行軍數百里地,如果沒有之前這大半年的訓練,別說第二軍,就算是第一軍也根本無法做到。」

  許子清目光一直在步行通過的第一軍士卒們身上,似乎要觀察第一軍和第二軍的差距究竟在哪裡。

  「七郎,這大概就是主公和我們之間的差別所在了。」許子清漫聲道,他已經從最初有些不習慣稱呼「主公」二字變成現在的隨口而出了。

  「主公給出的這幾條訓練措施和方式,都被證明了極其有效,唯一有些讓人覺得難以接受的,就是士兵們每天的飯量增加了太多。」

  楊堪笑了起來,「子清,哪有既要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的道理?士卒們也是一樣,他們每天這樣訓練,當然在糧食上消耗更大,但如果說能夠換來我們在壽州這一戰中獲勝,某覺得這是完全值得的。」

  許子清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憂色,「七郎,某還是有些擔心鄭家的實力,究竟能在這一戰中能為我們提供多少助力。一萬多壽州軍,我們要面臨幾道艱難險阻,奪城,阻擊壽州水軍,殲滅壽州兩軍步軍,還要抓獲梅田兩家的主要成員,所有這一切,一點兒紕漏差錯都不能出,一旦出錯也許就是滿盤皆輸。」

  楊堪一時間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這一戰本身就蘊藏著巨大的風險,尤其是要用一千騎軍來阻截五千精銳的壽州水軍。

  如果是在平原野外,當然沒問題,但是這是在城內。

  水軍們對城內地勢道路十分瞭解,一旦四面出擊,八方開花,尤其是依托大街小巷開展巷戰,澮州騎軍能佔到多大優勢,能不能徹底封死壽州水軍的突破,楊堪憂也一樣心中有些擔憂。

  但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第一二軍已經連續急行軍到這裡,距離壽春城也只有幾十里地,兩個時辰之內就要進入攻擊位置,現在就等鄭氏來人聯絡了。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無聞堂和親衛隊對壽州斥候探馬的狙殺進行得還算比較順利的,起碼到現在還未發現壽州軍有什麼異動,鄭氏那邊傳來的消息也是一切按照計畫進行,就看最後入城這一步了。

  在楊堪看來,最大的變數有兩個。

  一是秦再道率領的騎軍能不能封死壽州水軍南下增援南門和西門的城內通道,將其堵死在城北;二是丁滿他們率領牙營對梅田兩家住所的突襲,能不能如願以償的攻下並俘獲梅田兩家的主要成員。

  前者明面上看起來更危險,而後者潛在的不可測因素更多。

  雖然鄭氏也為澮州方面提供了較多關於梅田兩家的情報,但像這樣的大家族,豈會沒有一點隱藏的東西?一旦突襲失利,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現在也不好預料。

  「子清,現在我們也沒有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了。」楊堪振作了一下精神,「鄭氏也應該明白,他們既然上了船,就沒法下船了,相信他們也會把他們全部力量發揮出來,這一戰我們若是敗了,也就是退出壽州遭受些損失而已,但是對於鄭氏來說,就是他們毀家滅族了,他們不得不拚命!」

  「嗯,失敗了我們倒不怕,只是因為覺得若是喪失了這個機會,就太可惜了。」許子清頓了一頓,「雖然我們許氏對光州很有感情,但是也知道光州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現在都比不上壽州,只有奪下壽州,我們澮州的實力才能進一步提升,也才有資格保住光州,否則隨著周邊形勢的變化,像蔡州和淮北乃至淮南都會迎來一輪大的形勢變化。」

  「子清,你能看得清這一點就好,這一戰我們必須拿下,死不足惜,但必須要贏!」楊堪感受到自己承擔的壓力。

  這一戰幾乎就是崔尚和他定下來的,崔尚是謀臣,更主要負責策劃,許寧雖然替自己分擔了不少壓力,但是最重的責任還是在自己肩上。

  像許子清、秦再道、丁滿等人都還是有一定保留態度的,倒不是懼於對壽州一戰,而是擔心這一戰沒有打好,浪費了這個機會,那日後再要打壽州就太難了。

  雖然張挺也全力支持這一戰,但是他來澮州時日尚短,資歷太淺,可以說如果說沒有自己的點頭支持,這一戰不會這麼急如星火的就推動起來了。

  車輪轔轔,數十輛輜重車也開始跟了上來。

  這一次出擊所攜帶的輜重糧草並不多,在霍山盛唐那邊進行一次遮人耳目的剿匪之後,兩軍都在盛唐進行了補充之後,最後只保留了八日的糧草。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八日內必須結束戰鬥,但實際上也許要不了八日,五日之內就必須要有一個結果,要嘛大獲全勝,一舉佔領壽州,要嘛就是灰溜溜的敗出壽州。

  牙營和騎軍沒有與第一軍第二軍走同一條路,他們是分道而行,而牙營是沿著淮水畔而行,而騎軍則繞行更大,從肥水以西北上,最終擇機渡過肥水,但時間上三方都已經基本上對接一致了。

  「走吧!」看見第一軍漸漸過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飛身上馬,楊堪猛地一揮手,「勝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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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節 學軍

  江烽沒有跟隨第三軍的出發。

  剛回澮州,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以第三軍的行軍速度,自己哪怕讓他們先走兩天也能輕鬆趕上。

  澮州到壽州三百里地不到,他一日就能趕到,當然前提是自己獨行,或者與鞠蕖二人並行。

  第三軍抽走,澮州城裡便是空城一座,雖說駐紮在殷城的屯軍要改為第四軍,但這還只能等到壽州一戰之後,現在澮州城裡只能靠一個營的學軍來暫時維繫。

  所謂學軍就是在固始軍自成立之日開始這一年多時間裡固始軍歷次戰爭中陣亡和傷殘喪失了能力的軍士們中尚未年滿十四歲的子弟,由江烽設立了大道學堂,將這些少年集中起來進行住宿和學習。

  這個學堂從一開始就定性為解決軍士後顧之憂而設,也的確起到了穩定軍心收買人心的作用,尤其是想到自己戰死戰殘之後,不再需要擔心子女的成長和日後生活,這無疑能極大的鼓舞士氣。

  對於江烽來說,這同樣是一個鞏固自己統治基礎非常有效的手段。

  自己不是大族出身,那麼根基源於何處?只能是軍隊,那麼這些軍中子弟從小被納入自己體系內,從學軍開始便牢牢播下忠於自己的種子,幾年下來,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用是其他任何手段都難以替代的。

  江烽的構想是未來要把大道學堂分為了政學堂和武學堂,但現在還暫時不分,而是統一為初學堂,主要是進行最基本的識文斷字教學,以及基本的武道築基。

  待到日後一定程度之後,再來根據各人的愛好興趣、特長資質以及各人的志趣來進行分類,喜好武道軍務的就進入武學堂,而更願意從事政務的則進入政學堂。

  從這個學堂設立伊始,大批的兒童和少年就進入,江烽把自己五禽戲中最基礎簡單的練氣築基之術教授與他們,然後再專門聘請了幾名讀書人來教他們認字啟蒙,為下一階段的培養打基礎。

  而一些年齡較大的,超過了十二歲的少年就要更嚴格一些,除了白天的識文斷字外,早間習練武技,而晚間還要由軍中一些已經無法適應戰場的老軍來負責教授軍務,讓他們盡快成熟起來。

  後來江烽又安排賀德才從潁亳壽三州流民中挑選出了兩三百孤兒,加入到這個學堂中,讓這些年齡超過了十二歲,但是尚未到十五歲的少年們組成了一支學軍,除了日常學習之外,其他均以軍隊方式來進行管理和訓練,當然在訓練強度上還無法和正式軍隊相比。

  這支學軍也一直是江烽最為看重的,因為這代表著澮州軍的未來,也代表著自己統治基礎的未來,而經歷了這幾個月的學習訓練,這支學軍雖然還不能稱之為軍隊,但是在江烽看來,假以時日,這支學軍的戰鬥力不會輸於任何一支正式軍隊,甚至更強,哪怕是和第一軍相比。

  現在第三軍也要趕赴壽州戰場了,那麼這支學軍雖然稚嫩了一些,理所當然的就要承擔起軍隊的重任。

  「蒙充,楊恆,你們倆過來!」

  深藍色的學軍服讓整個校場上呈現出一種異樣的莊嚴,雖然和正規軍的黃布有著顯著的區別,但是統一的服裝,甲冑、武器全數配齊,還是讓這只略顯稚嫩的學軍多了幾分英武肅殺之氣。

  獨坐在大椅中的江烽正襟危坐,沉聲道。

  兩名激動萬分的少年強壓住內心的興奮和喜悅,疾步跑上前來,躬身拱手一禮,「拜見主公!」

  不到十五歲的年齡讓他們充滿了激情熱血,而尚未真正成熟的身體和頭腦又讓他們多了幾分衝動和魯莽。

  江烽也知道成熟起來需要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也許會一樣充滿艱難險阻波瀾曲折,甚至這些少年們會在今後的種種任務中不斷逝去,但他們終究還是要走這條路。

  「其他話我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們一直很努力很刻苦,但是我要告訴你們,這還不夠,因為你們將馬上長大成人,面臨更艱巨的挑戰。」江烽淡淡的道:「可能你們也知道了,第三軍四天前已經連夜出城,第四軍暫時不會回澮州,現在澮州城裡只剩下一支軍隊,那就是你們!」

  「我要你們馬上承擔起整個澮州城的城牆防禦和日常巡邏的任務,要確保這座城市的安全和不受侵犯,我想問你們一句,你們能承擔得起這個重任麼?」

  熱血湧頭,兩個少年的目光中跳躍著火焰,甚至連身體都有些微微發抖,「願為主公效死!保證完成任務!」

  「很好,從今日起,澮州城防我就交給你們學軍營了,蒙充,楊恆,你們二人是學軍營的首領,身先士卒,率先垂範,服從命令,永不言敗,這些道理不用我來教你們,我只要你們牢記自己肩負的重任,你們身後就是澮州城裡幾萬人!」

  「授旗!」江烽從身後衛士手中,將一面火紅底子上繡著一隻離巢高飛的幼雕大旗授予二人。

  *************************************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

  夕陽的餘暉仍然有著炙烤的威力,哪怕是肥水河裡的水已然有些溫熱。

  沿著肥水河畔急行軍的士卒們已經有些疲憊不堪了。

  連續多日的長途跋涉,因為需要避開盛唐縣城裡的壽州細作耳目,他們不得不從盛唐先行向南擺出奔赴霍山的姿態,走出數十里地之後才開始轉道向東,繞行一大圈之後才開始北上。

  這一趟時日耗費不短,而且誰都知道,這一趟不僅僅是行軍,而且是要在行軍之後面臨著一場惡仗。

  距離壽春城只有十餘里地了,楊堪和許子清都很默契的下達了命令,讓部隊就地休息。

  適當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這個時候部隊也需要進食了,否則從下一步開始,就是行軍,進城,進攻,一直要到明天早上,甚至中午,看能不能順利的吃上午飯。

  許子清有些羨慕的看著第一軍如行雲流水般的傳達命令,然後整個第一軍如同一副被推倒的骨牌一般慢慢倒了下來,進入休息狀態,沒有多餘的聲音,除了傳達命令的腳步聲。

  相比之下,第二軍的戰術素養就要遜色不少,起碼在軍紀和行動作風上比起第一軍都還有不小的差距。

  「一個時辰之後,準時出發,讓兄弟們抓緊時間進食和休息,不允許點火和喧嘩!」楊堪目光平靜,掃視了一眼四周,「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阿滿傳信過來,他們已經趕到了東台湖附近,距離壽春城只有五里地。」

  「老秦他們呢?」許子清更關心騎軍。

  按照計畫,先是牙營和親衛隊進城,控制住東城門之後,再是第一軍、第二軍進城,最後才是騎軍。

  但是騎軍要迅速控制整個順河大街,堵死壽州水軍增援之路。另外隨隊而來的術法師們要迅速選擇好引火點,一旦壽州水軍出營,便要即刻點火。

  「阿滿傳來信說老秦他們暫時還沒有聯繫上,但是騎軍不用擔心,他們的速度要比我們快得多。」楊堪對秦再道還是很信任的。

  雖然騎軍數量少了點兒,但是澮州軍卻是真的把騎軍當成了主力來訓練,按照江烽的說法,寧缺毋濫,寧肯數量少一點,但是騎軍就要有騎軍的氣質。

  許子清已經把地圖再度鋪開,借助著火把查看著這張按照鄭氏和斥候彙總來的情報重新畫出來的壽州東城門地形圖。

  「肥水在這裡拐彎,這一帶其實就是一處狹窄的平地,長瀨津還要向下走幾里地一直向西拐,這裡既是壽春城的主要碼頭,也是水軍的營地,……」

  「難怪壽州軍在東城駐軍不多,的確在這裡大軍很難展開,要從東面強攻,起碼要比西面和南面多付出一倍的代價。」楊堪點點頭,「如果沒有鄭家,或者說鄭家若是給我們設一個套,我們在東城門下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許子清嚇了一跳,「七郎,不會吧?鄭家不會這麼做吧?」

  「我只是這麼一說而已,鄭家真要這麼做,對鄭家自己也毫無好處,梅田兩家也不會因此就放他們一馬。」楊堪搖搖頭,「壽春真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扼肥水、夏肥水和淮水咽喉,輻射數州,兼之有芍陂灌溉之利,堪稱魚米之鄉,握有壽州,錢糧無憂,可堪稱王道霸,只可惜被梅田鄭這三家豚鼠之輩佔住,白白浪費了這等寶地。」

  「七郎此言差矣,若非這等豚鼠之輩把持,今日焉能有我們澮州軍的機會呢?」許子清一笑。

  「也是,那就交給我們澮州軍,讓這塊寶地在我們澮州軍手中來發揮出它應有的價值吧。」楊堪朗聲一笑,「只可惜此次壯舉主公未能及時趕回,否則就真的堪稱完美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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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9 00:3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節 迷離之局

  天色慢慢的暗了起來。

  鄭弘不動聲色的沿著城牆邊漫步。

  三道城門都已經關閉,這是慣例。

  入夜必閉門,除了北邊的水門,因為有水軍駐紮,由水軍自行決定外,西門和南門到了酉時便要關閉,如無特殊情況絕不開門。

  至於東門,本來尋常時候也就不開,每日只有早上和下午各開一個時辰,方便城中貴人們去導公寺和東台湖遊玩,另外那長瀨津碼頭的貨物也會選擇這兩個時辰進城,其他時間便不開。

  隨著蟻賊退出壽州,雖然其他幾縣已經元氣大傷,但是這卻變相的促進了壽春城的繁榮。

  大批稍有資產的鄉紳都湧入了壽州躲避蟻賊,尤其是像安豐縣那些小有資產的富戶們,紛紛逃入壽春城中。

  心在蟻賊雖然已經南下,但是由於被燒城一片白地,流民演變成盜匪,使得安豐和霍丘兩縣都成了混亂不堪的化外之地,而壽春城裡的主事者們卻一直沒有下決心出城清剿。

  梅田兩家卻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北面河對岸的潁亳兩州,那裡的蟻賊仍然還在和淮北感化軍纏戰,至今都沒有見出分曉。

  他們最擔心的還是蟻賊最後突然南下進攻壽州,所以他們寧肯耽擱一年時間,也不願意輕易把軍隊派出去剿匪,就怕被蟻賊打個措手不及。

  對於他們來說盛唐和霍山已經不屬於壽州了,而本來他們也在這兩縣沒多少利益,而霍丘和安豐也都被毀成一片白地了,早幾個月晚幾個月清剿收復影響不大。

  沿著城牆走了一圈,鄭弘路過北面的雲鶴樓時,雲鶴樓上高朋滿座,嘉賓如雲,壽州頭牌女伎綠珠悠揚的歌聲正從二樓包房內的裊裊傳出。

  「豈不聞,三尺龍泉劍,匣裡無人見。一張落雁弓,百隻金花箭。為國竭忠貞,苦處曾征戰。先望立功勛,後見君王面。……」

  剛烈英武之氣,撲面而來。

  「好!」

  「綠竹姑娘,俠氣肝膽,……」

  「春來兄自江都返,可曾見識揚州風華,與綠珠姑娘相比,可有鏗鏘之意?」

  「梅大人取笑了,綠珠蒲柳之姿,如何能與揚州絕代相提並論?」

  田春來從江都回來了。

  梅田兩家的主要人物在為其接風。

  如果是在以往,梅田兩家也許要邀請鄭氏家族,但是近半年來,梅田兩家對鄭氏的態度也在悄然變化。

  像今日一事,只是派人送上一張邀請帖,邀請鄭氏家族族主參加,壽春城內誰都知道自己大哥身體不佳,已經久未出門了,怎麼可能參加這種酒宴?可這些人卻有意沒有邀請鄭家其他人,這顯然就是不欲讓鄭家人參加。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田春來乃是田氏第一高手,年僅三十出頭,雖然和梅家第一高手梅況的固息期還有些差距,但是也早已是太息後期的生猛角色了,就算是鄭弘自己也要承認比起田春來自己要遜色一籌。

  如無意外,田春來踏入固息期也是短時間內的事情了。

  田氏靠山在淮南,田氏也歷來和吳王楊氏關係密切。

  只不過近幾年來,吳王楊氏和吳國權臣徐氏之間關係一直持續緊張,雖然徐氏掌握了大權,佔據了主動,但是楊氏卻在吳地根基頗深,徐氏也頗為忌憚,所以雙方之間都不敢隨意撕破面皮。

  也不知道此次田春來赴江寧的目的何在,又有什麼收穫。

  田春來是壽州牙軍的副指揮使,而壽州牙軍的指揮使是由梅況擔任,雖然壽州牙軍只有區區一營人,但是其戰鬥力卻是不可小覷。

  遠遠的瞄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樓閣,鄭弘面色沉靜,只是靜靜的收回目光,再度邁步前行。

  緊隨在鄭弘身後兩人,緊了緊身上的武器,默不作聲的疾步跟隨。

  沿著北城水門邊上,鄭弘悄然走入陰影中,這裡已經有人在等候著了。

  「二叔。」全身披甲的男子看見鄭弘過來,躬身一禮。

  「友祿,不必多禮了,準備好了麼?」

  錢友祿面頰上汗津津的,連聲音都要有些變調:「二叔,最多一個時辰,丑時梅景就要來接班,而在子時之前,牙軍都一直在巡邏所以只有子時這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足夠了。」似乎感受到了錢友祿的緊張,鄭弘笑了笑寬慰道:「放心吧,一切按計畫進行。」

  鄭弘也能理解,這個外姓人能夠坐到這個位子上也是不容易,梅景一直試圖取而代之,而失去了鄭家的支持,錢友祿也清楚他這個營指揮使也當不了多久了,梅景早已經在和下邊人說了,九月之前,這個指揮使就要易人了。

  「二叔,澮州軍真的是全軍進入?」披甲男子忍不住再問了一遍,雖然鄭弘已經和他講過三遍了,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有些不放心,手中的邯刀刀柄已經被汗水浸潤得有些滑膩了,可他還是不踏實。

  「友祿,你說呢?」鄭弘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輕鬆一些,「澮州軍的戰鬥力遠勝於梅田兩家手底下那些連城門都不敢出的軍隊,他們不但打敗了韓拔陵部蟻賊,而且還把大名鼎鼎的蔡州軍在固始城下打得落花流水,這一次是他們刺史江烽親自帶隊,還有號稱汴梁十二名刃的冰王戟楊堪輔佐,這一仗我們贏定了,但前提是你要讓他們順利進城!」

  似乎是鄭弘的話給披甲男子鼓起了一些鬥志,披甲男子點點頭:「那就好,二叔,聽說那田春來回來了?」

  「嗯,無需擔心,一個太息期高手而已,聽說那江大人貼身女護衛都是養息期高手,那冰王戟楊堪已經是登臨固息期了。」鄭弘下意識的拔高澮州方面的水準,既像是寬慰對方,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見鄭弘一臉漫不經心,披甲男子也鬆了一口氣。

  「友祿,記住,一旦澮州軍進城,務必將梅景控制那部分人封死在營中,繳械之後全部關押起來,定不能讓其出門,若是有反抗者,殺無赦!」

  絲絲殺氣從鄭弘牙縫中擠出來,鄭弘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冷峻。

  「放心二叔,我知道怎麼做。」披甲男子也知道這個時候來不得半點仁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要反抗不服從,那他也別無選擇,哪怕是最要好的袍澤,那也只有白刃相向了。

  ******************************************************

  雲鶴樓。

  歌舞管弦,抑揚頓挫。

  咿咿呀呀的小曲,悠揚高亢的高腔,縈繞不絕。

  幾席間,人心各異。

  田春榮也注意到了自己這個堂弟興致不高。

  從江寧歸來之後,他就覺察到了這一點,堂弟似乎一直鬱鬱寡歡,頗有心事。

  他大概能猜測到一些,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他家事,外人無從過問。

  同樣,對面坐著的梅家幾子一樣有些心事。

  不僅僅是朝廷劃走了盛唐和霍山,這兩縣在原來的老壽州裡,無論是人口租稅還是田土出產,兩成都不到。

  也不完全是蟻賊橫掃了霍丘和安豐,霍丘是鄭氏的根基,梅田兩家在那邊沒多少利益。

  安豐雖然損失巨大,但安豐最重要的還是田土和芍陂,這兩樣東西誰也搬不走,只要能招來流民,一兩年裡就能恢復元氣。

  堂弟擔心的是吳地形勢不穩,而梅氏則有些憂心淮北局面的糜爛。

  原本霍丘鄭氏一軍被殲滅,正是梅田兩家接管鄭氏生意的好時機,但蟻賊還在淮北荼毒,這邊又傳來吳地形勢可能隨時會發生變化,不得不讓人做什麼之前都三思而後行。

  從江寧回來,對吳地的情況,堂弟一直語焉不詳,但田春榮感覺得出來,多半是對楊氏不利。

  這沖淡了梅田兩家達成的瓜分鄭家生意帶來的興奮感。

  「春來,是不是江寧情況很糟糕?徐氏要動手了麼?」

  一直不太多語的廣額高顴男子目光微微一動,「大兄,我不確定,但我感覺得出來,吳王對徐氏很忌憚,甚至到了有些畏懼的地步,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吳王還是打算留在江都?」田春榮沉吟了一下。江都是徐氏的老巢,而楊氏在廬州、宣州、和州、滁州這些偏西的州縣影響力更大。

  「我也覺得他該回廬州,可是理由呢?」田春來也有些矛盾,「若是真的回了廬州,那也就真的是把揚州、潤州、常州這些地方拱手讓給徐氏了。」

  「也許情況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糟糕吧?」田春榮搖搖頭,「楊氏一族深耕數十年,受楊氏恩惠者甚眾,吳王怕也是心中有些底氣,方才願意留在揚州。」

  田春來連連搖頭,顯然不認同兄長的觀點。

  「大兄,吳王對那徐知誥是發自內心的懼怕,我感覺得出來,如果連吳王殿下都是這般懼怕對手,那真還不如退出揚州,守住廬州這一片分庭抗禮。」

  田春來的強調,尤其是用發自內心的懼怕來強調,更證實了在楊徐子爭中,楊氏已經處於下風了,這對壽州田氏也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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