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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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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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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0 00:1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節 黃雀

  「腐骨魔葵!二郎小心,那是腐骨魔葵,閉息,不能沾身!」緊張的叫喊聲,從已經被鞠蕖帶開閃到了一邊的許靜嘴裡喊出來。

  雖然不太明白這腐骨魔葵是個啥玩意兒,但是江烽也能大略估計得到多半是用木性術法培育出來的玩意兒。

  只是聽著腐骨二字就能知道這玩意兒多半是帶有某種腐蝕氣息的術法植物,但既然不能接觸,又無法避開,如何來應對?

  身體陡然打橫,猶如一條滑動在水中的梭子魚,避過幾條橫掠而來的魔葵觸鬚。

  躲閃那一瞬間,江烽可以清晰的看見那紫紅色的觸鬚還在不斷的膨脹,而且那觸鬚如同薄膜一般,膨脹得幾乎有些透明,有些黏糊糊的粘液開始變成氣泡,而這些氣泡在不斷的脹大,最後炸裂開來。

  猝不及防之下,氣泡炸裂濺射出來的粘液有幾滴猛然落在了江烽身上,江烽可以清楚的看見那粘液一沾身,一下子就像是起了化合作用一般「嗞嗞」作響,並分泌出一種異常刺鼻的氣味。

  幾乎是幾息之間,江烽就發現這粘液已經侵蝕透了自己身上的皮甲,要知道自己這皮甲乃是用雙重牛皮縫製,並且有許靜的玄神加祝,可以防禦術法打擊,但是卻沒想到竟然輕而易舉就被這粘液侵蝕穿透。

  「小心二郎,不能讓它沾身!」驚惶的聲音從幾張開外傳來,讓江烽意識到嚴重性,來不及多想,刀鋒回掠,瞬間將那一處披甲連同內裡襯裡一柄削飛。

  沒等江烽身體徹底閃避開來,十六擊玄黃霸拳已經臨身。

  磅礡的勁氣如星河倒洩,呼嘯而來,江烽如游魚般的身體在那無盡的拳力中躲閃搖曳,但終究有些避不過,江烽索性就不在躲避,悍然前行,書中長刀蕩起萬重烏光,劈波斬浪,昂然前行。

  那撲至近前的身影一上來就是七十四斧,斗大的斧刃幻化為兩朵暗黃色的黃雲,撲面迎上。

  「開!」生死關頭,江烽也不在任何保留,雙眼直視前方,玄鐵長刀在三皇炮錘之術催動的五禽元力爆發之下陡然從刀刃處向外吐出冉冉暗芒。

  「啌!啌!啌!啌!」

  連續幾十擊毫無花巧的正面硬撼,激盪起的罡風勁氣,直將周圍三丈之內的所有事物全數震飛,就連兩匹不知死活的戰馬懵懵懂懂的闖進來,也同樣被飛震出口鼻冒血倒地。

  江烽兩頰的肌肉抖動,這一口氣發動三十六刀,也是江烽踏入固息期之後第一次全力施為,饒是對方玄黃戰氣催發到極致,憑他混沌之斧也是一代名刃,仍然在江烽這穩步推進的刀鋒劈擊面前步步後退。

  感受到口鼻中一陣腥味,內腑更是一陣灼熱,劉鞅意識到自己受傷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全力施為之下,玄黃戰力竟然被對方毫不客氣的全面反震回來。

  那黑色長刀顯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兵刃,但是每一次劈擊他都能感受到從那刀刃上綻放出來的朵朵幽暗光芒就像要滲透如自己的五臟六腑,震得自己竟然無法調勻氣息。

  而那之前看似不可一世的腐骨魔葵,竟然被對方回手一刀全數斬斷,那形成一道致命羅網的粘液,竟然被對方一記脫袍讓位,讓外罩長衫鼓起勁風硬生生全數反震得無影無蹤。

  媽的,這術法一道還是上不得檯面,到了真刀真槍過招的時候就慫了,想到這裡,劉鞅對被對方斬殺的幾名術法師和方術士的惋惜之心就淡了許多。

  現在已經不是考慮其他的時候了,是要考慮自己如何脫身的時候了。

  固息期,而且是固息後期,難怪,難怪袁無敵這個傢伙都有些畏首畏尾了,只是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跑路?

  風雲激盪,劉鞅的一雙混沌戰斧舞動的光輪被江烽的玄鐵斬馬刀壓得越來越小,粗重的呼吸聲和暗紅色臉頰也顯示出劉鞅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江烽始終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內心深處總還有些不放心,總覺得要解絕對方沒有那麼簡單。

  但此時他也顧不得多想了,早一點解決這個傢伙才是正理。

  玄鐵長刀倏地交握左手,刀氣森森,如千波湧蕩,右手卻詭異的向後一撤,化掌為拳,手指虛握,陡然捏緊,由下至上,猛然一提,雙足嘿然一頓,足弓入地三尺。

  洶湧的元力玄氣從足部向上提升,只是一息之間,便已經從胸腹沿著肩肘運至臂腕間。

  「劉氏子,你玄黃霸拳我已領教,且看我三皇炮錘!」

  澎湃的拳力剎那間便提至極致,猛地向前一步,悍然推出!

  袁無敵的身體已經慢慢浮於空中,有如一片羽毛,在微風中輕輕的浮動,雙目如錐,身體內地位氣機感應遙遙鎖定前端。

  劉鞅不是江烽的對手,袁無敵早就知道,江烽的進境讓袁無敵都覺得震驚,但是這反而加深了他此次要斬殺此獠的決心。

  這個傢伙實力攀升的速度太驚人了,讓素以自己天賦為傲的袁無敵都覺得無法理解,但是他知道在這樣放任下去,也許再也無法用這種方式來解絕對方了。

  而要在正面戰場上解絕對方,他不知道蔡州有無此機會,起碼短期內蔡州的目標是潁亳,而放任這個傢伙繼續下去,真正到袁家必須要和他正面硬撼的時候,不知道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

  袁無敵不願意做這種沒有把握之事,他寧肯付出一些代價講這種危險扼殺在萌芽狀態,哪怕現在這個代價也不小,但他付得起,他怕日後就付不起了。

  當江烽交刀換手時,袁無敵就知道機會來了。

  很顯然江烽是要出全力解決劉鞅了,這是自己的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一次機會。

  當江烽悍然一拳發出時,袁無敵的元力玄氣提升到極致,全身浮空,長戈在地面輕輕一點,整個身體拔空而起,百步之遙竟然在三息之間凌空飛躍!

  江烽一拳推出時,就已經感應到了來自自己側後方那一抹如星飛電射而來的殺機,但是此時他已經無法撤回這聚集了全身元力的一擊之力,明知道來自側後方的這一擊絲毫不亞於自己的實力,可能一樣是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固息後期實力,他也無法後撤。

  三皇炮錘,開金裂石!

  連續三擊,饒是劉鞅也將玄黃戰氣提升到了巔峰,但是每一擊仍然讓他睚眥欲裂,血氣翻騰。

  當最後一拳擊出,劉鞅再也無法抵擋得住,七竅溢血,那雙眼眶幾乎要綻裂開來。

  雄勁的拳力罡氣,直將那劉鞅擊出三丈開外,腕、肘、臂盡斷,倒地不起,一雙混沌戰斧飛向一邊,甚至將一名騎兵擊得胸骨盡碎!

  只需再踏前一步,江烽便可將對手擊斃,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甚至踏前一步的機會皆無。

  凌空撲至如大雕捕食的黑影捲起萬千氣浪,將周圍十步之外的士卒盡皆橫掃一空,十餘名已經意識到危險的騎兵蜂擁而上,但是僅僅是一瞬間就被對手橫戈一振,全數震飛!

  戈鋒遙空一點,凌厲如實質的殺機便悄無聲息的襲至。

  江烽在第一時間已經抽刀回手,黑雲萬重,清波疊浪,反噬而回,直迎上對方,只不過這氣勢上卻難以扭轉回來了。

  強者交鋒,首重氣勢,尤其是實力相若者,若是失了氣勢,那便極難挽回,此時的江烽便是這般。

  對手只是長戈輕輕一點,那實質般的戰氣便如影隨形,跗骨之蛆一般縈繞著江烽生生不息,不死不滅。

  「不滅心火?」饒是將長刀已經飛舞得風雨不透,但是那一點無形心火卻始終不熄,搖曳生姿的慢慢向江烽的身體不斷靠近。

  駭然無比的江烽也沒想到袁無敵的天魔不滅火竟然已經修煉到了不滅心火的境地,自己先機已失,在被對方抓住機會發動了這看似無聲無息的不滅心火,竟然無力擺脫了。

  在外人看來,江烽就像一個發瘋的瘋子,手舞長刀起伏不定,時而躲避著什麼,時而咬牙切齒的亂劈胡砍一氣,就像是和空氣搏鬥的瘋子。

  鞠蕖卻已經看出了端倪,只是她剛來得及探空而起,尚未來得及逼近對手,便被袁無敵左手一指。

  不滅魔指!

  攜帶著無匹的腐蝕氣息,瞬間就在空中幻化為一個三尺見方的黑洞,籠罩下來。

  鞠蕖白皙的面色在那不滅魔指形成的黑洞籠罩之下,整個面頰都變成了幽藍色,輕呂飛舞,裙袂飄飄,但是那魔指黑洞卻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潭,死死的籠罩著鞠蕖,讓她根本無法脫開,甚至一步一步將她吸進去。

  許靜從道旁爬起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懸空持戈的袁無敵猶如一個俯瞰天下掌握一切的君王,一步一步的絞殺著無法逃脫的獵物,面上的猙獰、得意、暴戾、貪婪之意,躍然欲出。

  來不及多想,許靜盤腿坐定,雙手探入懷中,掣出龍角,猛力扔向空中。

  龍角在空中向下墜落,在距離地面一丈之處懸停,滴溜溜飛速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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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節 見血

  袁無敵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旁竟然還隱藏著一個術法師,不,已經是方術師級別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經注意到了江烽身上,甚至連那鞠蕖都難以分去他多少心思。

  他不得不這樣做,江烽已然是固息後期,水準已經和他相若,若非自己借助江烽和劉鞅的惡鬥突發奇招佔得先機,這一戰還真的難說勝負,但現在,先機已得,江烽想要扳轉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滅心火是他苦修的殺招,只要不出意外,江烽就飛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只是,他卻從未想到身旁會有一個方術師,而且還手持龍角神器。

  龍角滴溜溜的在空中懸停飛轉,許靜寶相莊嚴,瞑目催發玄神。

  許靜的水準還只停留在剛晉級方術師的水準上,這也是她這一年多來苦修玄神所得,但是要想輕而易舉催動龍角這樣的神物,顯然還力有不逮,她不得不排除干擾坐下,儘可能讓自己心境平復,催發龍角之威。

  當不滅心火飛舞旋轉著不斷衝擊著江烽最後一道元力防禦底線時,江烽汗出如漿,此時的他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那不滅心火無影無形,外人根本看不到,但是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不滅心火巨大的腐蝕熔融能力,每一次迫不得已的接觸,自己的元力便飛速逸散,迫使他不斷變換身形躲避,但是那不滅心火速度卻越來越快,頻率也越來越高,讓他已經躲避不過了。

  九息之後,許靜睜開眼睛,玄神氣息已經和龍角感應為一體,伴隨著強大的玄神催動,整個這一片天空似乎都要陰沉下來了。

  許靜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駢指一點,龍角淡紅的光暈驟然大放光芒,一道從地面飛旋而起的水帶轟然升空,與天空中沉降下來的雨霧結合在一起,剎那間便幻化成一條水龍。

  「疾!」伴隨著許靜朱唇輕綻,手指一動,水龍縮小了一倍,但是卻更為靈動兇猛,呼啦一聲便向著那還懸停在空中的袁無敵猛撲而去。

  當天空陰沉下來時,袁無敵就覺察到了不對勁兒,這種天氣驟然變化若非盛夏時節雷雨季節,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只能是有術法師在做法。

  沒等他明白過來,那幻化成形的水龍已經轟然襲至,甚至沒有給他任何迴旋的餘地。

  眼見得江烽已經左支右拙,得手就在眼前,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水龍襲擊,怒不可遏的袁無敵還想要挽回,猛然左手收回不滅魔指,化為天魔神拳,一拳擊出,想要試一試這水龍的實力。

  但他顯然小覷了許靜通過龍角催發的水龍實力,水龍進一步縮小,已然縮到了只有一丈長短,但是那凝固的水質卻變得堅若磐石,甚至有固化的趨勢。

  許靜目不斜視,手指在凌厲的一點,「凍!」

  剎那間,整個水龍變得棱角分明起來,哢嚓哢嚓作響,一息之間,竟然幻化成了一條全身冰刺覆蓋的冰龍。

  猝不及防之下,袁無敵知道已經無法再遙控那不滅心火了,擠不甘心的收回長戈,怒吼怒吼一聲,長戈蕩起無盡罡風,悍然迎上。

  許靜緊閉雙唇,左右雙手合十在分開猛擊地面,「分!」

  冰龍就這麼硬生生在袁無敵面前炸裂開來,演化成三頭個頭更小的冰龍,盤旋襲來。

  袁無敵這個時候已經注意到了幾丈開外的許靜,他沒想到這個孱弱的女子竟然能有這般手段,還能在最後關頭幻化冰龍,怒意滿滿之下,長嘯一聲,長戈連續震動,一口氣發出十七戈!

  三頭冰龍在瞬間就被袁無敵狂怒之下擊得粉碎,甚至在不滅心火的蒸發下,化為縷縷白霧消失在空中,但是這一刻江烽卻已經縱身而起。

  「袁無敵,我看你今天如何無敵!」

  被袁無敵困縛半天,內心早已經憋悶無比的江烽此時終於可以發洩內心的怒火了,玄鐵斬馬刀再度飛揚,重重光浪迎面而出,三皇炮錘之力貫入玄鐵斬馬刀內,竟然讓這一柄只能稱得上是上品的斬馬刀綻放出幽森的暗芒,長逾三尺,吞吐不定。

  「長河落日!」

  這是江烽在晉入固息期之後首創的烽火刀法第一式。

  長刀急速前摧,由於速度極快,剖開空氣時發出尖銳的「嗤嗤」嘯叫聲,玄鐵長刀也從烏藍色變成了暗紅色,甚至還有重重光暈從刀刃上透出來。

  袁無敵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江烽這廝挾怒而來,狂暴無匹的勁氣將周圍的空氣擠壓一空,那一柄尋常玄鐵長刀竟然被他催動起刀芒外放,哪怕是隔著三丈之遙,他都能感覺到那刀芒上撼人心脾的鋒凜。

  袁無為大駭,這個傢伙的水準竟然比自己還強一籌,已經距離小天位只有半步之遙了?!

  來不及多想,長戈一揮,金屬質感極強的霸王戈陡然立定,從顫抖到平直,再到發出鳴響,一陣炫目的顫慄波動開始在霸王戈上瀰漫開來。

  「霸王舉鼎!」

  長戈橫擔,袁無敵不退反進,這個時候一退那便氣勢消退,現在他必須扛過對方這一擊,只有這樣他才能穩住陣腳,否則,就憑這一招他就再無翻身機會。

  猶如站在天際風口,撲面而來的勁風將衣服盔甲都要撕扯掉,袁無敵第二次感受到了強者之威。

  這是除了袁無為之外的唯一能夠給他帶來心悸感的人,而這個人換了是劉翰或者劉墉,是葛恆,是楊空或者朱驚照,他都不會感到驚訝,唯獨是江烽,讓他無法接受。

  長刀撲面劈至,霸王戈斜掛橫擔,一連串兇猛的撞擊在刀戈之間不斷爆發,時分時合,爆射出點點金光火花,猶如電弧在空中閃爍。

  聲音卻不像想像中那麼刺耳,那是因為被雙方激盪的元力吸收,演變成猶如陰雷滾動般的沉悶鈍響,直入肺腑,讓人幾乎嘔吐。

  從刀戈撞擊伴隨著兩人身體越發靠近,最終演變成了拳、腳、肘、膝,最後到肩、腰、背、頭,整個身體的每一處都化為了攻擊的武器,每一次接觸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手摧心毀肺的強勁衝擊力。

  無論是江烽還是袁無敵的口鼻耳眼均已經溢出了鮮血,這是一場不死不休之戰,照這樣演變下去,也許就是兩敗俱傷。

  就連鞠蕖都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尤其是兩人在進入實質性的肉搏戰之後,刀戈都被扔到了一邊,根本看不清兩人的動作,只看見翻飛騰挪的身影越發模糊,帶起周圍的泥沙草葉樹枝更是雲生風起,蔚為大觀。

  劉潯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己方犯了大錯誤,而且大錯誤還不止一個。

  郭岳和鞠蕖都在算計之中,在劉潯的計畫中。

  郭岳和鞠蕖這兩人,通過術法武器便能解決一個,最不濟也能纏住一個,而自己完全可以抵擋住另外一個,其他術法器械和術法陷阱完全可以讓週遭這些騎兵陷入混亂,那麼劉鞅完全有足夠的時間斬殺一個養息期的江烽。

  哪怕江烽再有進境也不過就是觸摸到太息期邊緣罷了,而劉鞅已經是太息後期,這等情況下,尤其是還有術法武器的助陣之下的突襲,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斬殺對方應該不在話下。

  所以當袁無敵出現之後,劉潯甚至還有些擔心袁無敵在解決了江烽之後會不會對劉鞅不利,因為他感覺得到袁無敵已經是固息後期,與劉翰、劉墉都是同一層面,真正要對劉鞅下毒手,尤其是在雙方攜手合作的戰場上,要突下獨守的話,只怕就算是有術法武器也未必能護得住身。

  他怎麼也沒想到局面卻會在驟然間演變成這樣。

  三公子竟然活生生被對方打成重傷,而袁無敵的突襲竟然無法一招得手,不滅心火都無法瞬間建功,甚至演變成對方的方術師突然發動術法反擊,迫使袁無敵反落下風,這江烽竟然已經是固息後期,絲毫不遜於袁無敵的水準了。

  當對方祭起龍角催發術法時,劉潯就知道事不可為了。

  這個時候再去奢談什麼全身而退就是痴心妄想了,他要做的就是拯救劉鞅,把劉鞅這條命帶回去,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一口氣丟出了身上所攜帶的三枚術法神符和武器,赤焰天星輪對準了郭岳,這是逃命的最大阻礙,而玄黃土龍符擇拋向了前方,他要用這個土龍符來開道。

  而最後一枚七星天蠶則是用來斷後的。

  一隻手夾起早已昏死不省人事的劉鞅,劉潯猛然一擊土龍符,土龍符在空中幻化成一頭三丈有餘的土龍,濃烈的土腥氣息讓人幾欲作嘔,宛如山洞的龍口一口就吞掉了一名衝鋒而來的騎兵,剎那間就將其淹沒在蠕動的龍體中。

  背後傳來陣陣寒意,不用猜,劉潯也知道是那個曾經一度刺殺過玄公的鞠家女子了,沒想到她會是江烽的貼身保鏢,手中七星天蠶悄然從袖口滑出。

  七星天蠶在空中連續伸縮,幾息之間便長大成了三尺長短的巨型天蠶,晶瑩潤白的蠶足和蠶牙在空中顯得異樣的猙獰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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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節 斬手

  鞠蕖的心思也就是想要把那首先狙擊江烽的劉氏子留下來。

  本來就和劉家仇深似海,甚至不惜冒死刺殺劉玄,也是後來跟隨了江烽之後鞠蕖這份刺殺心思才慢慢淡了下來,更多的也是知道以自己的實力要想刺殺一個小天位的武道高手是多麼的不切實際。

  但是這並不代表鞠蕖對劉氏的仇恨就消失了,現在這送上來的機會,加上這劉氏子又來狙殺江烽,才造成江烽這般狼狽,若不是許靜突然發威,只怕就真要釀成彌天之禍了。

  這個時候鞠蕖要斬殺已經陷入昏迷的劉氏子心思就更重了。

  只是鞠蕖也沒想到對方一上手就給自己來了一個大招,術法器具——七星天蠶。

  她甚至不太清楚這浮動在空中的玩意兒究竟是啥。

  幾息之間就從一根普通小蠶膨脹到了三尺許,瑩白光潤,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放大了許多倍的家蠶,可是那鋒利如鉤的蠶足,和尤其碩大的蠶牙,透露出來的那份陰冷森然,讓鞠蕖也意識到這玩意兒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蕖娘小心,那是七星天蠶!」許靜已經回過氣來。

  雖然她一瞬間就催動了水龍化為冰龍,但是她也知道像這種七重冰龍對於一個固息期的高手來說顯然是難以起到致命威脅的,甚至連太息期高手都對付不了,但是只要能起到迫使對方無法困縛江烽的作用就行了,而她也的確達到了目的。

  袁無敵舉手之間就將冰龍擊得粉碎,甚至用不滅心火直接消融了冰龍,那份凌厲之勁道,讓許靜都忍不住後怕,這就是差距。

  雖說許靜自信如果給自己更多的時間,自己可以將冰龍催化到八重,甚至九重,但是毫無疑問,九重冰龍也難以抵擋這種已經畢竟小天位的武道實力,除非自己可以把冰龍催化到十重。

  但要想把冰龍催化到十重以上,起碼都需要擁有道法師的玄神水準,而她現在還遠達不到。

  敵人層出不窮的術法器械、武器也讓許靜意識到術法一道在各家都已經成為一大輔助力量,雖然淮右也在加大力度推動術法一道的發展,但是敵人也沒有停步。

  從南陽的種種手段就能看得出來,而赤焰天星輪,玄黃土龍符,以及這一枚七星天蠶,無一不在昭示南陽在術法一道的推廣使用上走到了許多藩閥的前列了,這一點上淮右還有差距。

  七星天蠶並不是純粹的術法器具,而是通過木性術法培育出來的一種蠱蟲。

  許靜也早就聽說過南陽在木性術法上頗有造詣,而且肌膚創造色彩,尤其是他們在動物、昆蟲上的種種嘗試創新取得了很大成效。

  比如青獾,已經成為南陽防諜的有力武器,而像這七星天蠶也一樣。

  七星天蠶是選取南方沼澤地帶生活的蠱蟲,通過木性術法改良和培育繁殖出來的特殊昆蟲。

  它本身能吐天蠶絲,而天蠶絲極為堅韌,尋常刀槍不入,可避水火和元力衝擊,而天蠶不但可以浮空,而且本身的蠶足和蠶牙極為鋒利,可咬斷撕裂金鐵,一旦被術法催動瞄準目標,便不死不休。

  只不過這種七星天蠶一來培育甚難,二來其本身可以吐絲,天蠶絲極為貴重,所以甚少有人用來作為術法器具,但今日劉潯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鞠蕖一聽許靜的話語便知道這多半又是和術法有關的玩意兒,只不過這種東西居然是活物,而且這種長到三尺長的天蠶,還是讓人忍不住不寒而慄,尤其是女孩子更是對這種東西感到噁心。

  沒等鞠蕖想清楚,那七星天蠶卻已經身體猛一伸縮,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猛撲而來,一雙有若手指粗細的蠶牙泛起森寒的光澤。

  鞠蕖身體靈巧的一閃,輕呂已經劃空而過,沒想到那七星天蠶卻是恁地靈動,幾雙蠶足毫不畏怯的撞擊在鞠蕖的輕呂鋒刃上,竟然發出鏗鏘的金屬撞擊聲,讓鞠蕖大為駭異。

  「蕖娘,這七星天蠶蠶牙、蠶足堅硬賽過金鐵,它要害就在腹下那條白線,其他地方都難以致命。」

  當鞠蕖獲得了許靜的指點與七星天蠶纏戰不休時,江烽與袁無敵的對戰也進入了分出勝負的階段。

  雄勁兇猛的打擊讓江烽和袁無敵都有些吃不消了。

  這種毫無花巧的肉體搏殺,幾乎就是元力玄氣深厚程度的對決,實力強者勝,但對於同屬固息後期,元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最終結果也許就是兩敗俱傷了。

  所以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上,兩個人從貼身肉搏又開始漸漸拉開距離,最終都不約而同的拾起了擱置一旁的武器。

  大將軍戈與玄鐵長刀再度糾纏在一起,火星四濺的碰撞聲中,兩道身形不斷交織在一起又分開,分開又交織。

  論元力玄氣,江烽略略勝出一線,但是這一線也極為有限,而袁無敵卻勝在了大將軍戈的威力強於江烽的玄鐵斬馬刀,畢竟屬於名刃水準,甚至已經接近神刃,對於江烽元力的發揮有很大的壓制作用。

  袁無敵越來越意識到今日的刺殺已經失敗,對江烽武道實力的錯誤判斷是最大失誤。

  誰也未曾想到江烽會是固息後期,即便是他當時發起狙殺時,也覺得江烽頂多也就是固息前期,再有自己搶得先手,格殺對方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所以當一舉佔得先機時,他發現對方竟然是固息後期時,他心裡就已經有些不淡定了,當時他就覺得自己縱然能夠斬殺對方,只怕自己也會付出相當代價,但這個代價值得,他要承受得起。

  但現在,一切都已經逆轉過來,斬殺無望,那麼就需要考慮退路了。

  連續舞動長戈,震盪起重重勁氣,利用大將軍戈長兵刃優勢,袁無敵漸漸與江烽拉開距離,在看到劉潯用術法武器開道,悍然突出重圍時,袁無敵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也許就走不了了。

  即便是這樣走,袁無敵也清楚恐怕自己要付出一些代價,但現在他卻不得不做此選擇。

  長戈陡然向地面一劃,整個一丈之內的地面泥土被袁無敵這突如其來的一記懸割盡數掀翻起來,一尺厚的地表泥土竟然被袁無敵這猛力一揭一抖,重達數千斤的土塊轟然倒翻過來,向著江烽席捲而去。

  與此同時,袁無敵長戈再度向後猛擊,三名從後面猛撲上來的騎兵被連人帶馬震出三丈開外,此時不走,該等何時?

  在袁無敵猛然一抖長戈劃地時,江烽就已經明白對方再打什麼主意了。

  這麼容易就被對方脫身,江烽覺得自己真的就白瞎了這固息後期的水準實力了,三皇炮錘之力貫注全身,江烽大吼一聲,猶如勁弩出匣,彈射而出,硬生生撞入那翻捲而來的土塊中。

  這一撞,猶如奔牛擂牆,轟然炸開。

  四散飛逸的泥塊根本沒有對江烽造成多少阻礙,此時的他目光已經牢牢鎖定了正在加速逃離的袁無敵。

  足尖輕盈的踏地一點,身形躍然登空,玄鐵長刀猛然向前一舉,「破!」

  幽然如練的刀氣破空而出,疾如迅雷。

  已然感覺到了危機的袁無敵來不及多想,在空中一個翻轉,但是那刀氣卻如同自動追蹤一般,伴隨著江烽玄鐵長刀一拉,刀氣隨之斜傾而動,在空中發出淒厲的尖嘯。

  該玩命了!

  袁無敵悍然沉身下挫,雙手緊握大將軍戈,連續劃動,一口氣刺出十二戈,凌厲無匹的十二道勁氣糾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狂風壁障,轟隆隆向前推進,撞上那一道刀氣。

  壁障斷裂開來,刀氣剖開了這十二道勁氣,而此時江烽已然猱身而上,長刀橫掛,交與左手,右手已經再度擊出三拳,「袁無敵,納命來!」

  「想要我命,好啊!那你得有命來拿!」袁無敵見難以脫身,悍勇之氣勃發,毫不猶豫的同樣脫開左手,陡然出拳,「看看你的三皇炮錘厲害,還是我的天魔神拳霸道!」

  戈對刀,拳對拳,再度交鋒,只不過此時二人都已經被徹底的激發起了拚命之心,再無復有先前還存著保留幾分後手的心思,每一拳,每一擊,都是全力施為。

  從地面到空中,再度交手十八招,袁無敵將他的天魔神拳發揮到了極致,陰冷的空氣幾乎要讓整個空間窒息,而江烽同樣將三皇炮錘催發到了巔峰,每一擊都是天地人三重勁力勃發,貫革破甲,無堅不摧。

  「砰!砰!」

  最後一擊,江烽三皇炮錘狠狠的印在了袁無敵的左胸之上,這一擊直將袁無敵擊出十步之外,猶如一具斷線的風箏,飛墜而落。

  同樣袁無敵的那一式天魔噬魂也擊中了江烽的右胸,侵蝕入骨的天魔噬力也同樣讓江烽整個右半邊身體麻痺下來。

  「嘿!」江烽用盡全力擲出玄鐵長刀,猶如一道光練劃空而過,在袁無敵即將墜地那一瞬間,刀光耀眼,眼見就要刺入對方腰際。

  「啊!」袁無敵身體猛然一扭,活生生用左臂擋開那一刀,半條胳膊被斬落下來,一個踉蹌,便飛射而起,「江烽,你給我記住,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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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節 差距

  江烽重傷袁無敵時,鞠蕖也是被那七星天蠶給折磨得快要發瘋了。

  連續十七劍刺中天蠶蠶體,但是天蠶光滑的身軀和扭動的身形總是能在最關鍵時候躲開那著力一刺,而天蠶的智慧更是讓鞠蕖心中駭然。

  每當自己靠近一刺時,那天蠶總會在不經意間扭動身體,陡然靠近,然後就是猙獰的一抱,飛禽大咬。

  連續兩次險些被這個傢伙得逞,鞠蕖發現自己竟然奈何不了對方。

  刀槍不入,而那雙蠶牙竟然在自己輕呂劍刃上留下了印痕,這讓鞠蕖心痛得發怵,這可是刀砍斧劈都不留痕的寶刃啊,竟然被一條蠶蟲給咬傷了。

  好在這蠶蟲雖然厲害,但是浮空行動速度卻不算快,只有當自己靠近對方時,它才能偷襲,一旦拉開距離,這傢伙便難以偷襲得手。

  「小靜,這玩意兒刀槍不入,有沒有其他辦法解決?」當看到江烽邁著蹣跚的腳步返回,周圍的騎兵也開始合圍守護在四周時,鞠蕖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來了一些了。

  劉氏二人也已經逃出了包圍圈,土龍符的兇猛衝擊力不是尋常騎兵能抵擋得住的,更不用說還有劉潯這個武道天境養息期的高手,而赤焰天星輪也成功的阻截住了本身就已經受傷了郭岳,不得不承認南陽在術法一道上的成就已經力壓其他中原藩閥了。

  「我不知道,這是南陽自創的術法蠱蟲,生命力極強,且用術法驅使,我也只是聽聞,從未見過,這等蠱蟲極為罕見,沒想到此次卻被他們帶來。」許靜搖搖頭。

  騎兵們已經按照既定方略開始警戒,搜尋,查探是否還有隱匿的刺客,這等時候反而是最危險的,當大家放下心來時再行冒險一擊,獲得成功的機率極大。

  江烽倒不太在意,若是這般刺客能拿袁無敵和劉氏嫡子的性命來作此冒險,自己真要遇刺也算是命了。

  雖然鞠蕖奈何不了那天蠶,並不是說天蠶就無敵了,真要狠下心來,以煙火焚燒,一樣可以讓這七星天蠶灰飛煙滅,鞠蕖的心思也是想要將其擊傷俘虜,交與許靜來琢磨琢磨。

  江烽也注視著這仍然在空中和鞠蕖纏鬥不休的七星天蠶,很顯然這玩意兒多半還是一個試驗品,動作雖然敏捷,但是行動速度卻不快,否則真要大成,這玩意兒還真難打發。

  「小靜,你看是否能夠以龍角催動術法,將其冰封?」許靜也來到近前,仔細察看著江烽的右胸,江烽的右胸都被一種青灰色的霧霾籠罩著,揮之不去,許靜看得也是臉色煞白。

  「二郎,你這傷勢……」許靜眼裡都有些淚影了。

  「沒事兒,天魔神拳的噬魂力而已,若是袁無敵修煉到了小天位,估摸著我挨這一招就九死一生了,但他也不過是固息後期,和我相若,甚至元力還略遜於我,沒事兒,只不過這噬魂力很是頑固,我需要慢慢來消融他這噬魂力。」

  江烽不太在意,無論哪種功法,最終都要歸結於元力程度來作衡量。

  袁無敵的天魔不滅體相當厲害,自己先前那一刀飛射而出斷其左臂,但是江烽甚至不敢斷言這傢伙能不能讓左臂復生。

  他這天魔神拳一樣極為厲害,關鍵在於其能將噬魂力殘留附著在對手傷勢中。

  若是對手元力不及他,這噬魂力就會不斷的吞噬你的元力,直至你力竭而亡,而若是你元力強於他,也需要耗費不少的時間精力來慢慢消融,這期間你就需要小心了。

  聽得江烽說得篤定輕鬆,許靜這才稍稍緩解心中擔心,回答先前江烽的問題:「這天蠶母蟲據說來自南方沼澤邊緣林中,也不知道冰封是否會讓其凍死?」

  「凍死活該,咱們也沒指望能拿它幹啥,怎麼,你想俘虜它研究研究?」江烽聽出了許靜話語中的意思。

  「嗯,南陽在木系術法的創造上很有獨到之處,就像這種昆蟲和鳥獸通過術法來培育,能培育出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出來。」許靜點點頭。

  「但你現在也沒有辦法逮住它啊。這玩意兒連鞠蕖的輕呂都差點兒給咬斷了,誰敢近身?」江烽笑了起來,「試試吧,看看能不能冰封它,我相信它的生命力恐怕不是一次冰封就能致死的。」

  週遭的騎兵在郭岳的指揮下不斷的對周圍進行搜索,而其餘幾名騎兵也在有條不紊的救治傷員。

  這一戰江烽這親衛都百騎,當場戰十一人,重傷十九人,輕傷十八人人,傷亡加起來接近一半,可謂慘痛,不過下江烽看來對方損失更大。

  南陽方面起碼有五名方術士角色被殺,還有兩名應該屬於潛伏的密諜也被斬殺,另外那逃脫的劉氏子江烽雖然不知道具體身份,但是江烽看到了劉潯。

  既然連劉潯都舍生忘死的要救那人逃脫,肯定是劉同或者劉玄的嫡子。

  從劉潯在南陽的派系中來看,那名被自己重創的傢伙多半是劉同嫡子,劉翰不太可能,劉同次子劉光或者三子劉鞅可能性最大,也符合情報反映出來劉氏二子的武道實力。

  袁無敵這一次遭受重創,哪怕他有天魔不滅體的復生之功效,但要重新長出這條胳膊,恐怕也會耗費元氣不小,而且重生的這條胳膊能不能達到原來胳膊的水準,也是一個未知數。

  江烽也知道像這樣的刺殺襲擊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得不償失,但是一旦成功卻能收益巨大,這大概也是這些人樂此不疲的原因。

  不過上升到劉同嫡子和袁無敵這樣身份的角色來刺殺自己,就真的讓江烽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了。

  他意識到恐怕小覷了南陽和蔡州對淮右和自己崛起帶來的恐懼和威脅了。

  這一次刺殺失敗,讓劉、袁兩家帶走一身傷害,下一次呢?

  還真不好說。

  江烽知道這一次刺殺失敗很大程度是源於南陽和蔡州兩邊並不清楚自己實力的迅猛攀升,如果知曉自己已經是固息後期的標準,打死他們也不會派出這樣的組合來對付自己,起碼也應該是來一兩個小天位高手才對。

  無論是南陽還是蔡州都並不缺小天位高手,情報顯示南陽方面,如果劉同和劉玄兩邊合起來,起碼有六七位小天位高手,而蔡州起碼也是三四位小天位高手。

  當然像劉同劉玄和袁懷河這種閥主級別的角色是不可能如此冒險來行刺殺之舉的,即便是如風火林山這一級別的角色之前也未曾聽說有行刺之舉,但今日的情形以前也一樣未曾聽聞,卻發生了,很難說日後會不會演變成為有小天位高手出手了。

  這也足見南陽和蔡州對自己和淮右崛起的忌憚。

  同樣,南陽和蔡州也覺得用這種手段解決問題最便捷最划算。

  當然,這一次之後,他們會好好盤算一下再用此等手段是否划算了,但如果再有,江烽知道,那麼無論如何,都會是一個非常震撼的結果。

  在連續用了五次龍角術法催動冰封之術後,七星天蠶終於被封凍了,每一次封凍,七星天蠶都用縮小自己身體來企圖逃脫,但是許靜都用緊跟而來的再次封凍來封殺七星天蠶逃脫的企圖,直到最後一次七星天蠶已經恢復到了本身大小,再也無法縮小,被許靜封凍在一個半尺大小的冰球中。

  看見許靜額際的汗珠,江烽有些憐惜的替她用絲絹擦拭了一下,「小靜,就這樣,這玩意兒會不會甦醒重新掙脫出來?」

  「應該不會,這種環境下,天蠶只會休眠,先前它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已經耗盡了它的餘力,只要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它就只能一直休眠。」

  許靜有些羞澀的看了一眼周圍,對江烽的這種舉動既感到暖心,又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打算怎麼來處置這玩意兒?對你們道藏所的研究有價值麼?」江烽有些好奇,淮右道藏所在這方面的水準還是遜色不少。

  「肯定還是有價值的,木性術法覆蓋面很寬,道藏所裡也有一兩位同仁在這方面有些造詣,如果交給他們,會對研究大有幫助。」許靜抿著嘴唇看著晶瑩剔透的冰球中已經陷入休眠安靜下來的天蠶,「而且這種天蠶蠶種都很罕見,大概也只有南陽才有,而且我覺得還有很大的改進培育餘地。」

  「我們淮右道藏所看來差距還是比較大啊,這南陽真是大手筆,隨便扔點兒東西出來,都能讓我們束手無策,若不是這些術法道具,劉潯他們兩人別想逃脫。」江烽喟嘆道。

  「二郎,你也別太灰心,南陽道藏一脈也是幾十年的積澱,淮右道藏所不過才一年多時間,能有今日的水準已經非常難得了,假以時日,我們趕上南陽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許靜安慰道:「更何況,即便是南陽在整個中原,道藏一脈也是排在前列了,除了吳、越之外,估計其他也就只有河東和江陵能與南陽有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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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節 心境

  郭岳終於回來了。

  他心情很不好,倒不是因為受傷的原因,猝不及防之下被術法強弩所傷也很正常,而是因為兩度遭遇術法武器的阻截,自己竟然無法突破,這讓他很是憋悶。

  作為一個天境養息期的高手,居然被兩枚術法武器所困擾,甚至在這一戰中基本上沒有能發揮出多少作用,這讓他覺得自己這個親衛都都頭都有些不合格。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兩枚術法武器都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第一枚就讓他幾乎催發了第二重的金剛不壞體之功才拼著險些受傷的一擊將那枚不知名的盤狀飛環擊碎。

  第二枚赤焰天星輪就更為厲害,其輪刺極其鋒利,三名騎兵的斬馬刀都被輪刺擊傷。

  為了擊破這枚天星輪,他不得不用九段玄鐵伏魔棍強行破殺,而天星輪極為靈動,幾次擊中對方輪環,都被天星輪特有的扇葉式卸力裝置所化掉撞擊之力,反而讓天星輪飛行速度更快,更難捕捉到。

  一直到最後冒險用棍頭擊中輪環中央的活動扇葉,卻又被噴射出來的赤焰擊中,若非自己的金剛不壞體之功已經達到了第二重,郭岳知道今日自己就真的要撂下擱在這裡了。

  即便是這樣,天星輪中的赤火毒焰仍然灼傷了他的肩部,迫使他不得不立馬削掉了那塊皮肉,避免毒焰蔓延。

  「主公,已經搜索完畢,敵人留下了七具屍體,其中五名應該是術法人員,另外另外應為接應配合的人員,雖然他們身上沒有其他印記,但應為南陽方面的人員,沒有發現蔡州方面的人手。」

  郭岳古銅色的面頰有些蒼白,眼中籠罩著濃濃的怒意,「沒想到南陽和蔡州居然聯手了,連袁無敵這等人物也自甘下流,行這等齷齪之舉。」

  「六郎,這從某種方面來說也說明我們淮右讓南陽和蔡州都感到壓力了啊,你的傷勢如何?」江烽笑著搖搖頭,修煉金剛不壞體之功,肌肉修復能力很強,這一點他知道,所以並不太擔心。

  「沒事兒,那枚弩矢倒是有些勁道,傷了我一根經脈,需要幾天來修復。」郭岳提都沒提那毒焰造成的傷害,皺起眉頭,「主公,這劉、袁二家聯手,怕是有些麻煩,這親衛都恐怕還要加強啊。」

  江烽沉吟了一下,搖搖頭:「劉袁二家聯手沒聯手還說不清楚,但今日之事還無法斷言他們就聯手了,他們應該是湊巧碰到一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哦?」郭岳頗感驚訝,「主公何以得出這個結論?」

  「那劉潯我認識,乃是南陽節度使府中負責情報的重要人物,估計應該是協助那劉氏子此次行刺行動的,但卻只顧劉氏子性命,絲毫沒有管袁無敵的下場,加上袁氏竟然無一人配合,顯然不合情理。」江烽搖搖頭,「雙方逃離現場的方向也不盡一致,當然這不算什麼,可袁無敵也沒有對劉氏不吭一聲就撤離沒有任何態度,足見他們也就是臨時糾合起來而已。」

  「那就好,只要他們是臨時糾合起來就好,屬下還擔心這劉袁兩家若是攜起手來,日後麻煩就大了。」郭岳也舒了一口氣。

  顯然今日這一站給他很大的震動,對手竟然用兩個術法武器就把自己這個親衛都的都頭,一個天境養息期的高手給纏住脫不得身,這固然和自己以往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有關,但是也足以說明南陽一方在術法一道上的水準。

  在這刺殺行動中都能展現出這般實力,而袁氏更是派出了袁無敵這種接近於小天位的高手來幹這種卑陋行徑,下一次呢?他這個親衛都首領壓力就大了。

  「未必啊。」江烽苦笑。

  他有感覺,這一次劉袁兩家哪怕是臨時聯手刺殺未能成功,只怕還會更增添劉袁兩家的警惕心,哪怕短時間內也許不會再有刺殺之舉,但是也許會促成這兩家的聯手合作,尤其是在光州的問題上,會有什麼變數,還真不好預判。

  「哦,主公為何這般說?」郭岳雖然不愛說話,但骨子裡還是一個直腸子,對很多問題也考慮不到那麼多。

  「六郎,你以前聽說過有哪家藩閥如此興師動眾來行刺殺之舉麼?」江烽反問:「今日我卻遭遇了南陽和蔡州兩家的這般舉動,足見他們兩家對我們淮右的忌憚。要說我們淮右的實力與南陽和蔡州相比,都還有相當差距,但是他們卻都不約而同的打這種主意,一是覺得這種方式見效最快,二是恐怕他們都有心再打光州的主意了啊,這一次未能得手,也許就會刺激他們真正聯起手來了。」

  郭岳略加思索,也覺得江烽所言有理,皺起眉頭:「那主公我們該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光州現在還有朝廷這塊擋箭牌,如果說換在以前,也許南陽和蔡州還要顧忌一下,但是我感覺南陽似乎有點兒態度變化了,還有些吃不準了。」

  江烽也有些弄不准南陽怎麼會大動干戈的來刺殺自己,蔡州也就罷了,劉同這般做就有些不太正常了,難道是南陽真的要對鄂黃動手,所以要先取光州,求得先手?

  只是劉玄去年在蔡州一戰中損兵折將,損失不小,才吞下安州,這就又要對鄂黃動手,這不是在逼著鄂黃拚命麼?這好像也不是最合適的時機才對。

  想到這裡江烽也而有些為鄂黃悲哀。

  杜家這種姿態很容易讓人生出覬覦之心,尤其是在對劉玄奪取沔州的態度上過於軟弱,讓南陽更覺得鄂黃可欺,得隴望蜀的心態就會在南陽方面滋生出來。

  下一步蘄黃二州都會成為南陽的目標,若是鄂黃不及早謀劃對策,只怕就真的危險了。

  等到收拾完之後,江烽一行這才啟程前往霍丘。

  **************************************************

  霍丘位於固始和壽春之間的中間節點上,距離澮州和壽州的距離相若,且離淮水亦是不遠,幅員遼闊,地勢平坦,加之藪澤眾多,灌溉條件良好,所以是江淮地帶最肥沃的地帶。

  霍丘與安豐緊密相連,又有芍陂的灌溉之利,所以一直被視為壽州的糧倉。

  雖然遭遇了這一場襲擊,但是一路行來的變化,尤其是靠近霍丘城周圍的變化,還是讓江烽的心境變好了不少。

  應該說鄭家在霍丘的重建上還是花費了很大心思的,這從霍丘縣城附近招募來的流民屯墾情況就能略見一斑。

  接到消息的霍丘縣一干官員也在霍丘城郊接到了江烽一行人。

  在看到江烽一行死傷如此慘重,霍丘縣一干人也是面如土色。

  雖然知道這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敢於謀刺江烽的肯定不會是尋常蟊賊,但畢竟發生在霍丘縣境內,還是讓地方官員心裡不踏實。

  好在江烽及時寬慰了對方一干人,才讓這幫人放下心來。

  霍丘縣令鄭桐是鄭氏族人,但是並非鄭氏嫡系一族,而是旁支。

  他同樣是文人出身,只不過一直在壽州府衙內從事倉曹一職,這一次下放到霍丘擔任縣令,也是利用其長期在下邊工作的經驗來盡快把霍丘這邊的局面打開。

  江烽也沒有多少時間來和其廢話,只是詢問了霍丘目前情況以及存在的困難。

  當下三州的官吏們大多已經知曉了江烽的習慣,不喜贅言,不喜繁序,喜歡直截了當步入正題,有事說事,這位鄭桐縣令顯然也知曉這一點,早有準備。

  言簡意賅的介紹了目下霍丘的境況,然後重點談了霍丘當前存在的困難,歸根結底,還是人少,水利設施需要建設和恢復的地方很多,短時間內要想有大改觀很難。

  當然在具體的細節上,這位鄭桐縣令也提出了一些建議,比如以親招親,讓已經在這邊落足的潁亳泗三州流民到淮北去招攬親眷來霍丘墾荒;又比如由官府出面鼓勵借貸,加大墾荒力度,官府限制借貸利息。

  一些建議可用,但一些建議顯然會傷害本地士紳大族利益,不過其心可嘉。

  從霍丘的墾荒力度來看,進度還是比較快的,尤其是隨著陳、黃、許等光澮大族進入,對於鄭氏來說也是一個刺激,若是鄭氏不能更好的推動復墾,那麼勢必會被這些外來大戶們所擠佔,所以在這上邊力度都還算比較大。

  但歸根結底時間太短,要想讓霍丘恢復到蟻賊之亂之前,尚需時日,而江烽的目標則不僅僅是恢復到舊有的情形,更要超過原來,達到滿足整個淮右軍軍事行動的需要程度。

  出來走一趟,總能讓人心情舒暢不少,起碼看到自己轄地內生機盎然的模樣,江烽以為遇刺的心境也在迅速轉好起來,想到壽州的未來,他的期待值更高,對未來的發展也更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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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節

  從霍丘到壽州,可以不過安豐縣城,但江烽還是選擇了稍稍繞行了一段,專門去了安豐。

  安豐縣城緊鄰芍陂,就在芍陂北口上,肥水的一條支流水道把淮水和芍陂連接起來,而連接處就是北口,也就算是安豐縣城所在。

  芍陂原本是一處巨大的水澤地帶,春秋時候楚國孫叔敖在此興建灌溉設施,圍繞著一處水澤修建了大量塘陂和灌溉水渠,使得這一片土地水旱無憂,迅速成為楚國重要糧倉。

  而從那時候起,雖然歷經多個朝代,但是壽州作為江淮糧倉的地位從未變過,主要就是依靠著芍陂水利灌溉體系和這一片的肥沃土地。

  不得不說壽州這片土地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條件,數百年來淮水的不斷決堤氾濫在壽州這一片形成了肥沃的沖積平原,再加上這一帶藪澤眾多,又有芍陂灌溉體系,遇到洪澇年成,有芍陂和其他藪澤這一調節器來調節,而乾旱年成,芍陂和藪澤又能為周圍土地提供水源,所以使得這一片成為有數的糧倉。

  如果不是安史之亂、黃巢之亂和蟻賊之亂這裡都是重災區,壽州的情況還要好許多,而這一切都被戰亂所毀,每隔幾十年就要來這麼一次輪迴。

  不過這裡上佳的條件還是讓這裡戰亂只要一結束,就能迅速恢復過來。

  安豐這邊的情況比霍丘更好,無他,有芍陂灌溉之利,距離壽州更近,加上水道的運輸優勢,自然也就使得這裡成為流民首選落足點。

  沿著芍陂和淝水支流水道這一線,可以看到一些居民點已經開始初現規模,這讓江烽心情大悅。

  雖然他也知道這更多的還是這些壽州大族們處於利益才會這麼積極,但是畢竟壽州已經握在自己手中,壽州諸縣情況能迅速恢復過來,對自己當然是一件大好事。

  無聞堂傳回來的消息,在整個壽州境內已經基本上沒有什麼像樣的蟻賊了,即便是有,也不過是小股打著蟻賊旗號的盜匪,在第一軍連續派出小股軍隊清剿之下,也已經基本上消失了。

  從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安豐和霍丘的恢復情況都還不錯,安豐更好,當然這也在情理之中,但江烽也清楚再怎麼快,這也需要一兩年才能恢復過來。

  不得不承認壽州的底蘊要比澮州厚實不少,得天獨厚的條件才能使得壽州成為諸藩心目中的王霸之地。

  拿下壽州,淮右就一下子成了進可攻退可守之地,澮州和壽州的相互接應,使得淮右軍的戰略縱深一下子具備了可以抗衡一場大仗的實力,不至於一戰而滅。

  對於江烽來說,怎麼把壽州徹底納入囊中,並將其徹底消化使其發揮作用,這才是最重要的。

  澮州已經基本上算是自己的基本盤了,哪怕盛唐和霍山相當於徹底重建,但是基本上是來自陳、黃、譚、許等幾家在這裡的復墾,使得這一區域基本上徹底脫離了原來壽州的影響,真正納入澮州的控制。

  但壽州不一樣。

  一來壽州有三大姓,這三大姓根深蒂固,若非鄭氏被梅田兩家排擠倒向自己,自己要接手壽州沒那麼簡單。

  二來壽州位置太過重要,與淮北、淮南之間的關係也盤根錯節,哪怕現在梅田兩家迫於形勢不得不臣服於自己,但這只是表面現象。

  要嘛淮北和吳國勢力徹底崩塌,要嘛就只能讓淮右表現出碾壓淮北和吳地的氣勢,否則始終難以讓這片土地真正歸心。

  對於淮右來說,其實現在已經面臨著一個非常好的契機。

  淮北時家的外強中乾已經被蟻賊給戳得千瘡百孔了,而這又勾起了一直在厲兵秣馬舔舐傷口的蔡州的野心,江烽可以肯定下一步蔡州必定會對淮北動手。

  這本來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好事,淮北時家的崩盤,可以讓梅家無所仗恃。

  但對淮右來說,有利就有弊。

  江烽甚至有些擔心,這一次刺殺袁無敵和劉氏的巧遇,也許還會讓這兩家提前合作。

  蔡州也許會支持南陽拿下光州來勾引南陽向東推進,以此來拖住自己的腳步,這種可能性甚至會越來越大。

  時家的崩盤也許就會讓整個局面發生劇變,梅家固然失了依靠,但若是因此造成蔡州為了東侵而與南陽結盟,那對淮右來說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吳地內亂一樣可能使得田氏無所依靠,這看起來甚至比淮北局面崩盤對淮右更有利,貌似淮右甚至還可以覬覦濠州和廬州,但以現在淮右的基礎實力,連江烽自己都要承認,淮右沒有那麼好的胃口來消化太多地盤,這種財力物力和軍事控制力量以及人才儲備來說,都難以做到。

  這種情況下吳地內亂除了便宜了可能南渡牧馬的秦權這幫蟻賊主力,也許就還有可以趁火打劫的越國了。

  總而言之,看來非常美妙的局面,但是對於淮右來說卻是如鯁在喉,不上不下,無比難受。

  若是能給淮右兩年時間消化,那簡直就是再美妙不過的事情,可惜從來沒有假設,吳地的君臣相疑能夠拖到現在已經是很難得了,看看那幫在淮北的蟻賊給憋屈得多麼難受就明白了。

  *************************************************

  「主公,我覺這恐怕不是我們就此停步的理由吧?我記得主公您曾經說過,我們淮右現在就像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像南陽,像蔡州,他們都是我們的大敵,他們都在擴張地盤,積蓄實力,一旦他們覺得時機成熟,就會像惡狼一樣向我們撲過來,我們不能停步啊。」楊堪沉吟了許久,才緩緩道。

  這種話,在江烽麾下,大概也只有楊堪和張挺能說,也許日後還可以加上一個王邈,連許子清、秦再道、張越和丁滿他們都不敢輕易出口。

  楊堪和許子清是在壽春城下接到江烽的。

  在得知江烽再度遭遇刺殺,而且是袁無敵和南陽劉氏聯手刺殺時,兩個人都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連袁無敵都親自出面來玩刺殺局了,這個世道還有什麼事情不會發生?

  楊堪和許子清倒不是很擔心他們自己,在壽州,他們都一直住在軍營中,基本不出軍營,每個人身邊也都有親衛都,都一樣配備有術法器械和術法武器,這等情況下,哪怕是小天位高手來刺殺,都很難得手。

  對於小天位高手來說,以一敵百並不是什麼問題,但這個百是指尋常士卒。

  真正遇到有準備的尤其是像通脈、洗髓甚至結體期的武道高手,哪怕他們連天境都沒踏入,只要有合理的組隊結陣方式,再輔之以術法器具和術法武器,一樣可以給小天位強者造成很大麻煩。

  這也是小天位高手們很少去參與行刺這等行徑的主因,因為實在是已經到了小天位這個層面了,若是因為行刺而被對方給滅殺了,那也就太憋屈了。

  連袁無敵和南陽都參與對江烽的刺殺,這也足以說明他們對江烽的忌憚,這既是壞消息,但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江烽地位和實力的一種認可,否則也不可能出現這種情形。

  「我們是不能停步,但七郎,我覺得我們不停步並非就一定是在地盤上的擴張,更包括我們要有把地盤上的一切實力轉化為能為我所用,這才是關鍵,你覺得現在壽州的力量已經能完全為我所用了麼?」江烽反問道。

  楊堪微微一窒,他當然知道江烽擔心的是什麼。

  實事求是地說,壽州並未真正徹底納入手中,壽州仍然存在著很多陽奉陰違的情況,哪怕梅田鄭三家已經明確表示承認了江烽對壽州統治地位,但這種情緒上的扭轉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情緒無法就轉過來,自然要會影響到淮右對壽州的控制力。

  「但是主公也說過,如果能加快步伐,控制周鄰州縣,也許可以讓梅田兩家頭腦更清楚一些,斷絕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看問題更長遠一些。」

  楊堪的話讓江烽忍不住有些小後悔,怎麼這個傢伙專門用自己說過的話來打自己的臉?

  江烽當然知道楊堪是有意這麼問自己,因為當時楊堪也是強烈主張打出去,尤其是利用吳地內亂之機,認為不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七郎,壽州重要,若是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我們過分沉迷於在地盤上的擴大,卻又沒有足夠的控制力,會出問題。」江烽耐心的解釋道。

  楊堪掙扎著猶豫了一陣,這才又換換語氣道:「那是否我們可以適當克制一些?哪怕取下一個小州,但我不認為可以放棄這樣的機會。」

  江烽也沒想到楊堪也變得如此急切了,看樣子幾個月的駐防會讓這幫傢伙熱情難熬,不過這也是好事,說明楊堪他們已經在開始頭腦思考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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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節 打劫

  江烽何嘗不想擴張地盤。

  有地盤才有人口,有人口才談得上擴張軍事實力。

  現在看起來淮右已經有五軍步軍,加上牙軍和騎軍,已經兩軍水軍,淮右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創紀錄的兩萬人。

  雖然說兩軍水軍在陸地上恐怕難以派上用場,尤其是經歷了壽州這一輪納入淮右的事件之後,由原來的壽州水軍整編而來的淮右水軍其實本質上並無太大變化,反倒是因為江烽接管導致的混亂戰鬥力退步了不少不說,而且在可靠度上也無法保障,所以江烽也暫時沒有考慮過這兩軍水軍能夠迅速成為自己麾下的一支臂助。

  五軍步軍加牙軍和騎軍,這看起來也不少,但是除了第一軍算得上是一支真正合格的強軍外,牙軍和騎軍差強人意,至於第二軍、第三軍和第四軍的戰鬥力,到現在都沒有經歷真正的考驗和洗禮。

  而第五軍就更不用說了,剛剛組建,還遠談不上戰鬥力。

  這樣一支軍隊如果要冒然加入吳地內亂中去分一勺羹,江烽很有些偷雞不成蝕把米,吳軍中無論是徐知誥的嫡系軍隊還是親附於楊溥的吳軍,都是當年楊行密時代打下的底子,這是一支與朱梁和淮北都交過鋒的軍隊,哪怕這麼幾十年來未經太大的戰事,但是也絕不可小覷,加上吳地素以術法一道的昌盛稱雄,可以想像得到術法一脈在吳軍中的運用肯定要遠勝於中原其它藩閥,甚至連南陽恐怕要遜色不少。

  江烽很清楚一支軍隊的強弱在於能否打硬仗苦戰,打順風仗誰都會,但是要能在不利局面和逆境下拼下來,這才是一支合格軍隊的真正表現,而現在他不認為淮右軍具備了這個實力,頂多也就是少部分有了這個戰力,而絕大部分還都是未知數,甚至江烽就認為以現在這些軍隊的戰力,冒然摻和進去,收穫的只會是失手和尷尬。

  「七郎,你覺得現在是好時機麼?眼大肚皮小,咱們捲進去,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也許是禍非福啊。」江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的確是一個讓人糾結的選擇項。

  「主公,我明白你的擔心,要說我們淮右軍的數量如果要比起蔡州、南陽、淮北甚至鄂黃這些鄰居來說,還有不足,但是我知道您更擔心的是這些軍隊的成色不足,除了第一軍,其他幾軍都沒有經歷像樣的苦戰惡戰洗禮,你擔心陷進去反而脫不了身,但是您沒有想過,要說我們有兩萬軍力,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了,這樣一支軍隊如果你不通過戰爭讓其成長成熟起來,那不是永遠無法讓人放心?」

  楊堪這番話也是說到了點子上,也讓江烽有些意動。

  沒錯,戰爭才是一支軍隊成長的最好手段,不經歷幾場苦戰惡戰血戰,一支軍隊的成色怎麼來得到檢驗?而沒有這些苦戰血戰惡戰,一支軍隊光靠訓練是永遠無法真正成熟起來的。

  「七郎,你這番話的確有些道理,不過你也看到了,蔡州和南陽恐怕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們淮右的成長讓他們如坐針氈,刺殺的手段也許暫時不會有了,但是我擔心他們也許會從其他方面耍手腳,甚至可能會帶來一場戰爭,你覺得我們這個時候還是插足吳地的時機麼?兩面受敵的話我們恐怕就真的要遭遇麻煩了。」

  江烽的話讓楊堪也沉吟不語。

  蔡州和南陽始終是大敵,化敵為友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那麼一旦捲入吳地不能脫身,那麼南陽和蔡州聞到味道,肯定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對淮右發起一戰的。

  而且,以現在淮右軍的戰力來說,已然存在這許多短板,防禦作戰也許尚能一搏,但是如果兩線作戰,能撐得起麼?

  「主公,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始終覺得,淮右軍要想快速成長起來,還是需要不斷的戰爭磨礪。」良久,楊堪才沉聲道:「我們在固始對蔡州軍防禦那一戰,我覺得對我們淮右軍的成長幫助極大,壽州這一戰來得太容易,反而沒有多少鍛鍊。」

  江烽聽得很認真,楊堪應當是在淮右軍中見識最廣,經歷最多的武將,經驗甚至比自己都更豐富,對於楊堪的意見,江烽一直很看重。

  「可在固始防禦戰之後,我們又陸續組建了二、三、四、五軍,牙軍和騎軍也是如此,這些軍隊都沒有經歷過戰事洗禮。我覺得南陽和蔡州軍未來會是我們的大敵,如果我們淮右軍不能迅速成長起來,恐怕難以抵擋得住重整旗鼓的南陽軍和蔡州軍,而對吳地的作戰,應該是我們這支軍隊最好的磨刀石,哪怕我們無法拿下一州之地,也應當通過這一戰來練兵,更不用說吳地富庶,即便一時間打不下地盤,也能有些收穫才對。」

  江烽聽出了楊堪話裡的其他一些意思。

  楊堪大概是要準備以以戰養戰的方式來打磨淮右軍,根據情況來主動出擊,無論是加入到支持徐知誥還是楊溥的一邊,都可以讓淮右不至於師出無名的摻和到吳地戰事中去,甚至亦可以此來向兩邊索要報酬。

  當下淮右軍兩萬兵力已經讓淮右財政處於極度緊繃狀態了,如果沒有卡里姆和納辛這幫波斯胡商在資金上的支持,淮右的財政已經崩盤了。

  但即便是這樣,現在淮右財政極度缺血當中,其中最主要因素就是拿下首重因為考慮到要把壽州建成日後淮右的根基所在,想要盡快的讓壽州納入體系,所以沒有對梅田兩家採取最初考慮的洗劫方式,這也就意味著未能從壽州拿到最現實的收益收成,這是淮右財政最大的窟窿。

  這一點整個淮右高層都心知肚明,只要拿下梅田兩家大戶,便能在短期內彌補一下淮右財政的大窟窿,但是動了梅田兩家,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壽州都會處於一種動盪狀態下,這又是江烽不願意見到的,所以他選擇了給梅田兩家機會,讓其合作的路。

  而梅田兩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讓壽州現在顯得相對平靜,否則像袁氏進入光州時那樣大肆洗劫擄掠,固然可以一時得利,但留下的卻是一地雞毛,根本無助於控制這塊地盤。

  楊堪也很清楚現在淮右軍的難處,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江烽不太願意介入吳地戰事中,也是因為現在淮右財政根本撐不起這場戰爭了,所以楊堪才會有以戰養戰的想法。

  但江烽卻清楚,以戰養戰也不是那麼簡單一件事情,如果不想留下惡名,前期的開支依然不小。

  不過楊堪的話還是打動了江烽,吳地內亂,無論是徐知誥還是楊溥,只要淮右軍表露出願意介入,就能夠找到盟友和理由介入,這無疑是一個極好的練兵機會,幾十年未曾打過大仗的吳軍,哪怕還有底蘊,江烽覺得都無法和蔡州軍相比,這應該是一個最合適不過的練兵對象才對。

  如果能夠控制捲入的程度,楊堪的建議也許值得一試。

  不過在此之前,江烽覺得還有一些其他事情可以做。

  **************************************************************

  舒州,懷寧。

  皖水從城東緩緩向南流去,幾艘漁船靠岸,魚牙子已經忙不迭地迎了上去,碼頭上喧鬧聲漸起,陸陸續續有更多的漁船靠岸,整個碼頭開始熱鬧起來。

  皖水水量並不算大,但是從霍山南麓一路向南,其間有不少藪澤湖沼與之相連,綿延百餘里,許多湖沼都是上好的漁場,一直要到三十里地之外才轉向東,一路東下,在皖口注入江水。

  侯晨從位於城東碼頭不遠處的驛館出來時,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

  已經三天了,來舒州三天了,仍然沒有見到正主兒,不過他不著急,因為他堅信自己越是悠然自得,對方會更加心神不寧,壓力在對方那邊,他有這個自信。

  從司馬大人那裡「搶得」這個機會之後,侯晨就一直在琢磨如何來完成這個任務。

  無聞堂那邊為他提供了不少情報,不過要想完成任務,侯晨知道還得要見機行事。

  說實話侯晨之前也不知道防禦守捉使大人的平妻居然還與舒州周家有這麼一段淵源,但是要說來也正常,光州許氏已滅,舒州周家這種一州望族世家,自然不會讓自己長子娶一個家族已滅的沒落女子。

  只不過大概誰也未曾想到防禦守捉使大人卻在許家沉淪之後迅速崛起,現在也許就該有一些事情要發生了。

  他來之前,淮右第四軍和第五軍就已經前出到了霍山至廬州的舒城一線,那裡距離舒州的同安縣只有區區幾十里地,當然名義上是清剿蟻賊餘孽,但事實上韓拔陵部的蟻賊早就從樅陽渡江進入宣州去肆虐了。

  算一算,淮右第四軍和第五軍在霍山至舒城一線的「清剿」動作的消息也該傳到舒州了,有些人應該坐不住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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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節 意欲何為

  三天前,他以光澮壽防禦守捉使府司馬屬員的名義投貼舒州刺史府,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第二天,侯晨再度前方舒州刺史府,舒州刺史府錄事參軍下轄一名隨員見了他,給他的消息是參軍外出未歸,暫時無法給他任何回信。

  第三天,侯晨上午下午各去了一趟,但仍然沒有結果。

  舒州刺史府的倨傲讓侯晨很不悅,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本來就是不懷好意而來,怎麼能指望人家和顏悅色的熱情接待,現在舒州刺史府內早已經對他的投貼求見疑忌不已,不知道這個來自北方惡鄰的使者來舒州幹什麼。

  侯晨投貼中也寫得含糊不已,只說奉防禦守捉使府司馬大人之命對蟻賊南下事宜需要拜謁刺史大人。

  蟻賊從壽州南下已經是上半年的事情了,當時蟻賊韓拔陵部從盛唐、霍山繞過南部天柱山山區,從廬州西部的舒城突出部突入,一度引發廬州方面大駭,以為蟻賊將會大舉入侵廬州。

  結果蟻賊卻是從舒城以西直接南下,侵入舒州,在同安一線大掠,然後避開了舒州州治懷寧西向,迫使舒州軍不得不沿皖水一線阻截蟻賊,幾番激戰之後才算依託皖水擋住蟻賊,韓拔陵部最後在樅陽一帶在已經和蟻賊勾結起來的江匪幫助下渡江南下入侵宣州。

  不過蟻賊在南渡江水入侵宣州時並未全部渡江,仍然留有一部兵力在舒州東南角靠近樅陽到宣州秋浦這一線,由於有江匪的策應,蟻賊可以自由自在的來往於大江南北,使得這一部蟻賊也成為宣州的心頭患。

  好在這一步蟻賊數量並不多,僅有兩三千人,而且下半年來的活動範圍也只侷限於舒州東南一角,舒州軍在兩度清剿失利甚至引來蟻賊大部再度從宣州方面渡江北上之後,也放棄了以軍事手段解決問題的想法,安安心心的派兵守在同安至皖口這一線,確保蟻賊不對州城造成威脅便罷。

  跟隨侯晨來的還有一名防禦守捉使府的隨員張繼。

  這一次來舒州,以侯晨為主,張繼為輔。

  張繼是光州張氏族人,和張越也是遠親,也是得張璜和張越推薦擔保方能進入防禦守捉使府。

  防禦守捉使府內以文職幕僚吏員為主,因為主要更多的是涉及到軍務,所以和各刺史府的要求不一樣,對於忠誠可靠要求更高,尤其是對尋常吏員的標準更為嚴格,蓋因這種人反而更容易被收買拉攏,也缺乏必要的保密意識。

  張繼和侯晨不一樣,侯晨好歹也還算是通曉武道,雖然層級低了一些,三十出頭也只練到一個鍛體期,拿他自己的話來說,習武沒有出頭之日,但是他頭腦靈活,口才極佳,加上又有隔房連襟王煌的推薦,所以進入防禦守捉使府謀個出身。

  但能進入防禦守捉使府並不代表你就能混出頭。

  防禦守捉使府初建,從判官、行軍司馬、支使、掌書記、衙推等諸官尚未組建齊全,也就意味著所對應的的各司也還處於一種因陋就簡的籌備狀態,各司房人員都還處於嚴重缺員的狀態下。

  可以說除了從一開始就由防禦守捉使大人親自組建的無聞堂,也就是職方司的這一部門尚算齊備外,其他各司房都是零亂破碎的,沒有三五個月時間來慢慢填補,根本搭不起來。

  這種狀態對於侯晨來說卻是他最樂於見到的,誰都知道草創階段最容易出成績,而且你越是加入得越早,也就意味著你資歷越深,日後陞遷便是更有底氣,當然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你拿出了成績的前提下。

  對於侯晨來說,他也從未想過混日子,他渴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機會,所以也才會有此次舒州之行。

  至於張繼,既然是張氏子弟,忠誠無虞,也是前程遠大,雖然他沒有太多的經驗,但是他能識字,頭腦也清醒,所以也就跟隨侯晨來舒州,協助侯晨完成此次任務。

  舒州刺史府也位於城東,距離驛館距離不算太遠,中間只隔著一條街,當侯晨和張繼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走到刺史府再度詢問時,得到了仍然是一樣的回答,繼續等待。

  不過侯晨已經能從接待人的眼神裡看出一些什麼了,是煩躁中夾雜一些無奈,也還有一些擔心。

  這就足夠了。

  應該是淮右軍在霍山、盛唐一線的動作刺激到了舒州方面,讓舒州方面有些坐不安穩了。

  從刺史府出來,侯晨的表情已經輕鬆了許多,這讓跟隨侯晨的張繼也有些好奇。

  「侯大人,是不是有變化了?」張繼並沒有看出多少端倪來。

  才進入防禦守捉使府的他現在還處於學習階段,這一次跟隨侯晨來舒州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在進入防禦守捉使府之前,張繼專門去拜謁了張璜和張越,一個算是他族伯,一個算是他遠房堂兄,族伯給他的兩句話時少說多看,謹言勤為;而堂兄給他的話則是只要是認為是正確的,就要大膽的表明意見,不要過於藏拙。

  這似乎有些矛盾,也讓張繼在進入防禦守捉使府中之後一直在回味兩位族中最重要的大人物給自己的話。

  「五郎,你注意到沒有?這一次咱們來的時候,接待人沒變,回答的話也沒怎麼變,但是他們的態度卻有變化了。」侯晨微笑著道。

  張璜也專門託人給自己帶話,希望帶一帶這個年輕人,作為淮右官僚體系中資歷頗深的官員,侯晨當然滿口答應,這本來就是應有之意。

  「嗯,大人是說他這一次把咱們讓進廳房中,並獻了茶?」張繼的頭腦也很靈活,觀察力也很細緻。

  「還有呢?」侯晨微微一笑,點點頭,孺子可教。

  「嗯,話還是那些敷衍的話,沒啥變化,不過好像語氣有些猶豫?」張繼努力回憶當時的情形,猶疑的問道。

  「嗯,很好,五郎觀察很仔細。」侯晨有些驚訝了,這個年輕人學習態度很認真,進步很快不說了,但這種觀察能力和判斷能力就不是簡單的學習就能隨便提升的了,這傢伙很有些天賦啊。

  張繼頗為興奮,得到上官的誇獎,他也很高興,這說明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的確,對方的語氣變得有些模糊了,雖然還是託詞,但是卻沒有讓我們不用去讓我們在驛館等待了,他們有些心虛了,只不過還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觀察判斷我們意欲何為。」侯晨目光裡多了幾分狡黠,「是該他們來找我們了。」

  ********************************************************

  侯晨猜得沒錯,舒州刺史府內正在為他的投貼拜會感到頭疼。

  帖子裡的內容模糊不清,只說了為了蟻賊事宜,卻未提具體內容,這讓舒州方面猜不透這個雖然一山之隔但是卻素無來往的鄰居意欲何為。

  韓拔陵部蟻賊在壽州肆虐頗久,舒州方面也一直在關注。

  他們一直認為蟻賊應當沿淮東進才對,濠州廬州才以及滁州楚州才應該是蟻賊的目標,舒州偏處南邊,而且論富庶也遠不及楚州廬州這些地方,怎麼想也不可能來舒州,而且舒州和壽州還有天柱山阻隔,蟻賊南下道路不暢。

  沒想到蟻賊卻出人意料繞道舒城南下進入舒州,弄得舒州也是亂成一團,也幸虧依託皖水堵住了蟻賊西侵之路,否則舒州就無寧日了。

  好不容易等到蟻賊主力南渡進入宣州了,這北面惡鄰居然又來使,尤其是這北邊惡鄰還一舉吞併了壽州,雖說他名義上以光澮壽防禦守捉使的名義獲得了壽州的統治權。

  意欲何為?這是整個舒州都在琢磨的問題,尤其是在北方傳來消息稱淮右軍兩軍又在舒城一線動作,打著清剿蟻賊匪寇的名義,這顯然是藉口。

  舒州刺史府內。

  周倫揉著面頰,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地面。

  「父親大人,這淮右軍究竟意欲何為?這帖子上說要交涉蟻賊事宜,可蟻賊事宜和我們交涉什麼?他們壽州和澮州境內根本就沒有蟻賊了,我們舒州境內蟻賊也不過區區兩千餘人,若非不願意激怒蟻賊,我們早就可以將其攆過江南了。」

  說話的年輕人白衫博帶,英氣逼人,言語中也是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段公認為呢?」坐在上首的老者輕輕捋了捋頜下長鬚,手中一柄摺扇扇面上山水鳥雀圖極為精緻,雖然已經年過五旬,但是從面目就能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絕對是一個美男子。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沉吟良久,坐在側翼的中年文士才若有所思的道。

  「哦?」五旬老者再度捋了捋鬍鬚,「段公言有所指,可是對我們舒州不利?」

  「刺史大人,咱們北面這個鄰居這一年多來的所作所為,您覺得他會是善人麼?」段公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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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節 四面出擊(1)

  北面形勢的劇變不可能不讓周圍的鄰居們側目而視。

  分拆光壽二州,而建起來一個澮州,這等大手筆顯然不是尋常角色能做到的,但這卻在一個一年多前混跡於光州斥候隊伍中的籍籍無名的角色做到了。

  擊退蟻賊圍城,再敗來犯蔡州軍,據說還在南陽伐蔡一戰中扮演了不甚光彩的角色,這樣一個堪稱妖孽的角色,還在一年多時間裡拿下光澮壽三州,甚至從朝廷博得了光澮壽防禦守捉使一職,不得不承認這個江烽江二郎有資格讓所有人都要側目而視。

  北面鄰居形勢的變化自然也讓南面的舒州感到擔心了。

  蟻賊衝擊澮州(固始)失利,然後湧向壽州,頓時將壽州攪得一團糟,幾乎摧毀了整個壽州,除了壽春城得以倖免之外,所到之地無一倖免,而蟻賊又從壽州衝向舒州,雖然在舒州的表現有些出人意料,但是蟻賊仍然盤踞在舒州東南角還是讓舒州感到憂心忡忡,這種情況下沒想到北面的惡鄰卻又伸出了手。

  現在還不知道北面這個讓人恐懼的鄰居伸出手是想要什麼,握手?舒州不敢奢望;要錢要糧?有可能,但理由呢?

  舒州更擔心的是這位惡鄰恐怕還不僅止於要錢那麼簡單,尤其是在獲知許氏餘孽,也就是那個和舒州周家曾經有過短暫婚約卻被悔婚的許氏女許寧據說和那位江二郎已經有了婚約,就更是讓人坐臥不安了。

  雖然許氏女和江烽的婚約只是平妻,但是那江二郎現在尚未娶妻,這個婚約也就代表著許氏已經取得了對江烽相當的影響力。

  這個因素加進來就不得不讓舒州感到幾分懼意了,而當情報顯示淮右軍的兩軍在靠近舒城附近「清剿」所謂的「蟻賊餘孽」時,這種擔心和恐懼再度升級。

  要知道蟻賊也就是通過舒城一線衝入舒州,讓舒州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

  「段叔,江烽不是魯莽之輩,他如果要這麼冒失的闖入我們舒州,總要有個理由吧?總不能因為我哥和許寧取消婚約,就要出兵我們舒州吧?」白衣錦袍的青年瞥了一眼自己兄長,有些不悅的道:「早就勸大哥不要去招惹那許氏女,那許氏女本身就是一個心機深沉之輩,現在得這個機會恐怕更要……」

  「夠了,二郎,說這些過去了的事情做什麼?」老者皺起眉頭打斷了自己次子的話頭。

  長子醉心文史,不喜武道,但次子卻在武道上頗有天賦,長子甚至也有意退出這日後刺史之位的競爭,只不過長幼有序,加上長子頗有人望,下邊人對次子有些急躁衝動的性格也不看好,所以他也不敢輕下決斷。

  「淮右甫經戰亂,光州、澮州和壽州這一年多時間裡也是經歷了蟻賊和蔡州的輪番洗劫,怕是困頓拮據得緊,以某之見,這淮右來使是來者不善,至於什麼清剿蟻賊餘孽,不過是藉口罷了,但若是被對方抓住我們舒州境內尚有蟻賊一部這個因由,要做些文章,我們倒不好應對。」

  中年文士顯然也不願意去摻和主君家事,雖然長公子周倫武道不精,但是卻很有人望,加之其與文官武將關係都頗為和睦,遠勝於衝動暴躁的二公子周仰,所以也有意岔開話題。

  他的分析十分精準,一語道出當下淮右的困頓局面,目的很明確,多半就是來打秋風。

  「理由呢?蟻賊在他們淮右肆虐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舒州也是受害者,要說蟻賊也是從壽州那邊過來的,他們有什麼理由找我們的茬兒?」白衣錦袍青年忍不住叫嚷起來。

  「二公子,你都說了,他們是來找茬兒,既然是找茬兒,哪裡有又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中年文士嘆了一口氣,有些肥碩的圓臉上浮起一抹無奈的笑容,這個二公子性格還真有點兒愣頭青的味道

  「那我們怎麼辦?」周仰還是有些不服氣,「淮右軍不過兩軍,就敢在那裡耀武揚威,我們舒州軍也不是吃素的,……」

  老者沒有理睬自己兒子的狂言,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幕僚,「段公,你覺得現在該怎麼做?」

  被喚作段公的中年文士沉吟了一陣,「主公,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淮右的意圖,只是基於我們的推測他們可能是要來找茬兒,但是我們尚不清楚他們的真實意圖,我有些擔心他們的胃口太大啊。」

  老者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幕僚所言在理。

  吳地君臣相疑,最大的受害者還不是吳地,而是他們這些依附於吳地的外圍小藩閥。

  像壽州三姓雖然分屬淮北吳地,但實際上由於有淮水之隔,吳地對壽州影響力更大,而且由於蟻賊在淮北的蹂躪,淮北已經無暇顧及壽州了,壽州最大的靠山就是吳地,但是澮州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壽州,吳國方面甚至沒有任何反應,這也足以說明吳國內部形勢多麼嚴峻了。

  無論是吳王楊溥還是太師徐知誥都已經劍拔弩張,根本沒有精力和心思來管這些外圍的藩閥了,甚至他們更希望這些藩閥能夠支持他們,而非讓他們分心。

  「那段公你是擔心淮右不僅止於索要錢糧?他們還想要吞下舒州不成?」老者語氣已經有些生硬。

  輕輕嘆了一口氣,中年文士遲疑了一下:「若是他們要想吞下舒州,怕是不會如此作態,他們現在也沒有這個實力,但若只是為了些許錢糧,我覺得又有些小題大做了,所以我擔心……」

  「擔心什麼?」老者也不相信淮右就有這麼大胃口,立足未穩,就要這麼急於向外動刀兵,此時聽幕僚這麼有些含糊的一句,反應過來,「淮右想要我們依附於他們?」

  點了點頭,中年文士臉色沉重:「我擔心正是如此,壽州已落入其手,尚需時日來穩固,而且我們舒州偏居南部,江烽未必有興趣,只怕他現在的目光一直盯著濠、廬、滁、和四州啊。」

  「那他這個時候遣使前來……?」老者臉上陰晴不定,「要讓我們依附於他,意欲何為?」

  迫使舒州依附,僅僅是如此?

  依附也不過就是名義如此,就像現在舒州依附吳國一樣,不過是每年送些錢糧,求得護佑。

  現在既然靠山要倒,淮右若真是有充當靠山的實力,對舒州來說,每年貢奉些錢銀,換來平安,也並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

  問題是有這麼簡單麼?老者和中年文士都有些吃不準。

  他們之所以遲遲未見那位來使,就是擔心一旦對方提出了一些有些過分的要求,己方不敢拒絕,但又無法接受的話,會陷入兩難境地,所以才想要先把底線確定下來,再來和對方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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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開些,這些懦弱的漢狗!」一群梳著小辮兒赤裸著半身的男子酩酊大醉的從飯館裡出來,被兩個旅人擋了路,斜睨著醉眼,狠狠一腳踹上去,將對方的踹了一個大馬趴。

  路旁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用憤怒的目光瞪著那幾個赤裸著胳膊的壯漢。

  王邈臉色慢慢陰冷下來,放下手中的酒碗,手忍不住去撫摸囊中吳鉤,「當陽,河間何曾變成這般光景了?」

  對面的漢子一臉苦笑,搖搖頭制止道:「九郎,休要妄動,你不是不知道,現在契丹人湧入咱們這邊的很多,不只是河間,便是再南邊一些的冀州趙州不也一樣?這些契丹匪人如狼似虎,而且大多成群結隊,名義上是販運貨物,但其實是充當打手,多有尋釁滋事之徒。」

  「充當打手?給什麼人充當打手?」王邈有些驚訝。

  「既有北面契丹貴人,也有我們這邊的漢人商賈,誰出得起錢,他們便替誰幹,節度使府中這邊現在是與契丹那邊交好,這等尋常小事,自然不管,所以這些契丹下人現在是越發猖狂。」

  枯瘦漢子臉上也是一臉苦澀兼憤怒,但又無可奈何。

  這些情況王邈也大略知曉,現今盧龍節度使劉守光原來交好大梁,但近幾年來迫於北面契丹不斷膨脹的勢力,逐漸開始轉變方向交好契丹,對契丹那邊也是有求必應。

  而契丹人也開始大舉南下,尤其是一些中下等契丹人,更是覺得南面比自己家鄉更為吃香,在這邊犯了事也能因為自己是契丹人而從輕處理,於是乎蜂擁而下,整個盧龍節度使下轄的諸州都是契丹人氾濫,引起許多事端,但都在劉守光的刻意壓制下蓋了下來。

  「你們的這位節度使大人可真是體貼啊,對契丹人比自家人還好?他就沒想過,這般下去豈是長久之計?契丹人嘗到了甜頭,只怕胃口會越來越大,他這是在以身飼虎,抱薪救火!」王邈冷冷的問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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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0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節 四面出擊(2)

  「九郎,沙陀人難道就是好東西?」枯瘦漢子一臉悵惘之色,拍了拍有些破舊的皮甲,不忿道:「沙陀人,契丹人,吐谷渾人,奚人,靺鞨人,嘿嘿,不但河東,這幽燕之地現在都被這些雜胡們給填滿了,我們漢人被迫南走,這日子怕是沒法過了。」

  聽得對方這般一說,王邈知曉自己的遊說怕是十有八九不會落空了。

  這位昔日兒伴,未曾想到不在成德軍落足,卻輾轉跑到了盧龍這邊混飯吃,只不過這成德軍那邊尷尬,盧龍軍這邊的飯一樣不好吃。

  節度使劉守光諂媚契丹,卻待下甚苛,除了其親掌的牙軍,其他諸軍都是如同叫花子一般。

  像眼前這位何達何當陽所掌的一營騎軍,號稱幽燕鐵騎的一營騎軍竟然只有六百餘匹戰馬,其中不少還是羸弱老馬。

  要知道這裡可是幽燕,本身就是產馬之地,北面更是契丹、吐谷渾等雜胡之地,良馬遍地,就這樣一營騎軍居然都無法按一兵雙馬配齊。

  而像武器甲冑更是破落不堪,後勤保障也是時斷時續,尤其是士卒薪餉更是長期不發。

  光是這盧龍軍中除了牙軍外,其他兩廂十二軍中,幾乎每軍都鬧過嘩變,原因無一例外都是欠餉欠糧,甚至不少士卒乾脆就把營中武器戰馬偷賣,最後更是發展到了軍官帶頭如此。

  自己這位兒伴算是比較清正的了,但看看他身上這破敗的皮甲,足下已然裂口的靴子,還有洗得發白的青色襯袍,還有那口手柄牛皮繩磨得發亮但顯然刃口已經幾經打磨的邯刀,就能想到現在這裡盧龍諸軍的艱難程度。

  「當陽,契丹人是啥時候開始南下的?」

  王邈上一次也曾來過河朔一行,但是主要還是在成德軍和魏博軍地盤上,盧龍軍這邊他最遠只走到了滄州一線就南返了。

  當時在滄州他也就發現了契丹人很多,但沒想到整個盧龍軍地盤上契丹人的數量已經如此之大,加上在成德軍地盤上的所見所聞,這才意識到契丹人南下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潮流。

  「應該有好幾年了,起碼景泰元年契丹人已經隨處可見了,不過當時靺鞨人和奚人也不少,但現在契丹人遠遠超過了靺鞨人和奚人,而且囂張跋扈的程度更不是靺鞨人和奚人能比的。」枯瘦漢子搖搖頭,「幽燕之地居不易啊。」

  王邈也覺察到了這一點,他這一趟先行去了幽州,甚至到了檀州、薊州和平州一線,差一點兒就去了營州,算是對整個北疆地區進行了一次考察。

  現在像檀州、薊州和平州以及營州這些地方實際上已經被契丹控制了,這幾個州契丹人已經佔到了一小半,雖然漢人也還佔多數,但是實際上已經淪為了下等人,當然漢人中一樣有權勢階層,契丹人也一樣有窮苦潦倒者,這倒不是絕對,但是從族群來說,契丹人卻是掌握著權力。

  而盧龍節度使實際控制地區已經退縮到了幽州以南,現在也只剩下了幽州、易州、涿州、莫州、灜州和滄州,地盤縮小了很多,而且契丹人仍然在不斷南下,侵蝕著原來屬於漢人的地盤,迫使著漢人只能南下。

  如果按照現在這種形勢下去,估計契丹人南下的腳步還會加快,像成德軍控制下的幾州,只怕也會逐漸變成現在的盧龍軍地盤上的模樣。

  「當陽,你就沒有考慮過其他出路?」王邈不動聲色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用手指拈起一塊醬羊肉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著。

  「其他出路?呵呵,九郎,像我們這等在軍營裡混了十幾年,除了打仗還會幹啥?還能有什麼其他出路?莫非九郎覺得我們也要去給那些契丹貴人或者商賈們當保鏢打手不成?」枯瘦漢子攤了攤手,「現在幹啥容易?在軍營裡好歹還能勉強填飽肚子吧。」

  「不,當陽,我的意思是你何苦在這盧龍軍一棵樹上吊死?劉守光非人主,對契丹人懼怕到這種程度,恐怕這盧龍軍易主是遲早的事情。」王邈目光平靜。

  「倒也不能完全怪節度使大人,契丹人現在在北邊的氣勢很盛,而大梁現在和河東爭雄,根本沒有多少餘力來支持河朔這邊,甚至還指望河朔能幫他們牽制河東,這等情況下,如何來抗衡實力越來越強的契丹人?」

  枯瘦漢子倒也非昧心之輩,替劉守光解釋了一下。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留在這裡?」見枯瘦漢子沒有回答自己這個問題,王邈不肯放鬆。

  「九郎,不留在這邊,我能去哪裡?我這一大家子不說,下邊還有幾百號兄弟,人吃馬嚼的,能去哪裡?」枯瘦漢子苦笑著道:「若是你們王家還在當成德軍的家,我當然願意來成德軍,可是現在張家不也一樣?契丹人和大梁兩邊討好。」

  王邈本來想挑明,但是還是忍了一下,「當陽,那現在契丹人和河東那邊關係怎麼樣?」

  「契丹人和沙陀人的關係?」枯瘦漢子想了一想,「說不清楚,敵友不明吧。契丹人現在一門心思南下,盧龍這邊是沒辦法,其實這幾年裡大梁希望河朔這邊策應他們牽制河東,河朔這邊已經只能做做樣子了,這一點大梁也知道,所以河東這幾年也沒怎麼和河朔這邊刀兵相見,所以契丹人和河東之間的關係也是要根據情況而定。」

  「吐谷渾人呢?」王邈又問。

  「吐谷渾人和河東是宿敵,赫連氏與河東幾乎每年大小戰不斷,據說契丹人在背後支持赫連氏,但我也只是聽聞,真實情況如何,我也不知道。」枯瘦漢子見王邈問得這般詳細,也有些好奇,「九郎,不是說你去了蔡州麼?怎麼還有這麼閒心出來晃蕩?」

  「我沒在蔡州了。」王邈搖搖頭,笑了起來,「這一趟就是出來看看老朋友老夥計,沒想到你們在這邊這麼艱難,難道盧龍軍這邊都這樣?你們不是騎軍精銳麼?」

  「呵呵,精銳?節度使大人現在的精銳只有那三軍牙軍了,其他都可以裁撤滾蛋了,如果不是怕引發叛亂,只怕他早就下手了。」枯瘦漢子冷笑道:「光我這個營,今年的給士卒們的錢糧布帛尚欠半年,在這樣拖下去,嘩變也是遲早的事情。」

  王邈知道盧龍節度使劉守光手中三軍牙軍,共計滿編七千五百人,再加上一營親兵,這八千人是劉守光立身安命的依靠,再怎麼缺,這八千士卒也是要給予滿足的。

  但其他還是有十軍人馬,恐怕就只能拖欠著賴著走了。

  實在拖不下去了,就發點兒,免得引起嘩變,甚至劉守光也已經硬性裁撤了兩軍羸軍,結果引起了叛亂,所以現在劉守光也不敢輕言裁撤。

  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兩名披甲士卒上來,枯瘦漢子臉色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一名士卒猶疑了一下方才矮身過來,附在枯瘦漢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哦?確實?」枯瘦漢子臉色微變,幾乎要一下子站起身來,但是隨即意識到王邈還在,又坐了下去,「張寅呢?」

  「副使大人已經去整軍了所以讓屬下來報告大人。」士卒有些緊張。

  枯瘦漢子終於忍不住了,站起身來,「你先回去,我馬上回來,命令各都未得我命令,都不准出門,我先去問個明白。」

  「喏。」士卒拱手退了下去。

  「九郎,今日怕是不能陪你暢飲了,營中有急事,我得先回去。」枯瘦漢子眉宇間有一抹隱憂,但是更多的還是憤懣。

  「怎麼了,當陽,要打仗了?」王邈也站起身來,問道。

  「哼哼,要真有仗打那就好了。」枯瘦漢子撇了撇嘴,「起碼打仗總能給下邊兄弟們發幾個,現在這樣,都得要拖死。」

  「那你這般急切,究竟出了何事?」王邈關心的問道。

  「也罷,說出來也不怕九郎笑話,節度使府那邊撥下一批錢糧,本是支應給我們左廂第五軍的,算是先解決上半年的部分錢銀吧,那第六軍卻鼓噪起來,說他們的錢銀上月未發足,強行要解下部分,這不,鬧騰起來,怕是要動刀兵了。」

  枯瘦漢子也是一臉黯然,為了兄弟們的錢銀要自相殘殺,這等事情在盧龍軍中也不算罕見了,只是落到自己身上,的確也有些讓人感到無奈。

  「你們軍指揮使大人要準備動刀兵?」王邈沒想到這一趟來河間居然會遇上這種事情,雖然早就知道盧龍軍的狀況糟糕,卻沒想到竟然惡劣到這種程度,居然為了一批錢糧就要自相殘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說不準,第六軍去年就嘩變過一次,經過整肅,不過四營人馬,而且也是殘缺不全,他們也是節度使府一直想要裁撤的對象,這一次怕是也逼得狠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不過若是要打我們第五軍的錢糧主意,卻是打錯算盤了。」枯瘦漢子已經隨手提起擱在旁邊條凳上的邯刀,拱拱手,「九郎,今日便無法陪你了,你且現在這裡歇息兩日,待到此事處理完畢,我們再來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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