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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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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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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1 00:22: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節 牽扯

  「怎麼樣?」江烽探手捏了一下楊堪的脈搏,氣息沉穩勻淨,但是還略有些弱。

  這是正常現象,每一次大的跨越,都需要一個調戲適應過程,楊堪也同樣通過這一戰跨入了固息期境界,而且他這個跨度很大,從太息後期直接跨入了固息後期了,也就是說,下一步他就可以衝擊小天位了。

  「就那樣。」楊堪盤腿而坐,悠悠的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夠一直跟上你的腳步,比如在這次歷練之前就能晉位固息前期,現在我是不是也和梅況一樣是小天位的境界了?」

  江烽笑了起來,「知足吧,我一年多前遇到你的時候,你也不過是養息期,這麼一年多來能夠走到太息期,還不滿足?經歷了這一次你距離小天位也不過一步之遙,適當的積累反而是好事。」

  「我知足?那你呢?」楊堪也笑了起來,「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才什麼狀態?現在呢?小天位了,和梅況比肩,要知道梅況二十年來一直是壽州第一高手,踏入固息期已經超過十年,現在居然就被你輕而易舉比肩了,我估摸著老梅這個時候才更鬱悶呢。」

  「鬱悶?他偷著樂吧,從固息期到小天位,說起來是一步之遙,但是沒有點兒境遇機緣,豈是這麼好就能跨過的?就拿這一次的情形來說,我都後怕,若不是咱們和鎮南軍聯手,比說歷練提升,這撥人都能逃得一半性命那就是幸事了。」江烽沒好氣的道。

  「那你還拿什麼一步之遙來安慰我?我這要跨過這一步,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楊堪有些遺憾的道。

  「嘿嘿,那也不一定,吳地內亂,我估摸著這兩年咱們都不會清閒,你的第一軍免不了就要首當其衝了,這歷練不會少。」江烽嘴角浮起一抹說不出的笑意。

  「瞧瞧,就這麼理直氣壯的讓我和第一軍替你去打頭陣賣命了。」楊堪運行一個周天的氣息,站了起來,現在他的狀態尚未恢復到尋常一半,但行動已經無礙,「不過我早就很期待了,吳地據說亦有不少高手宗師,我倒是想要掂量掂量。」

  江烽摸了一把下頜,也是若有所思的道:「吳地實力分為兩個群體,楊系和徐系,據說楊系在武道高手方面略強,而徐系則在術法一道上更具實力,但從總體軍事實力來說,徐系具有壓倒性優勢,而且楊系所謂武道實力更多的集中於地方實力派中,他們願不願意死心塌地的為楊溥效命,很難說,我個人判斷,如果楊溥能頂住徐知誥的第一波攻擊,也許這些地方實力派會支持楊溥,但如果一開始楊溥就不利的話,就懸了。」

  楊堪凝神思索,「二郎覺得楊溥很難抵擋得住徐知誥的進攻?」

  「楊溥優柔寡斷,色厲膽薄,又捨不得江都風月,豈有不敗之理?」江烽不屑一顧,「明知道徐知誥已經在厲兵秣馬對自己不利了,卻遲遲不願意回自己的大本營做準備,留戀江都奢華,這不是自尋死路麼?哪怕他楊溥是小天位潤丹期高手,那又如何?頂多就是一個人逃得性命而已,難道還能扭轉乾坤?看看人家徐知誥這麼些年做的準備,那是存心要一鼓而下,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照你這麼說,徐知誥必勝無疑,將取代楊氏?」楊堪皺起眉頭。

  「若只是楊徐二家相爭,楊溥必敗無疑,但事情怎麼可能只侷限於吳地內部呢?」江烽大笑,「秦權一幫蟻賊在淮北脖子都伸長望酸了,甚至不惜去泗州海州打秋風,就是要避免影響吳地內亂,促成楊徐翻臉,這等機會他們會放過?還有那越地錢氏又豈是甘於寂寞之輩?怕早就看那常州、宣州之地垂涎三尺,又豈能放過這等機會?」

  「那我們呢?」楊堪忍不住問了一句。

  「且看九郎從河朔回來的所得吧。」江烽沉吟了一下,「眼下梅田二家已然歸心,若是不插一腳,未免有些心有不甘,但若是捲入太深,我又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秦權那幫蟻賊還是越國錢氏?哼,他們也一樣各有短腳,並非像外表那麼光鮮。」楊堪搖頭,若有深意的補了一句:「二郎,你沒看到王繼川這般急切的交好我們淮右麼?」

  江烽猛然醒悟,他之前就一直在琢磨,劉墉也就罷了,但這王繼川代表的閩地王氏這般熱切,到讓他有些費解。

  若是閩地要想插足吳地之亂,其出路相當狹窄,除了從建州出衢州,便別無他路,否則便得要過饒州或者括州地界。

  而從建州出衢州,須得要翻越仙霞嶺,仙霞關卻在衢州手中,而且衢州顯然也是越地必得之地,豈能容閩地虎口奪食?

  「七郎,你的意思是王氏欲謀括、溫?」江烽有有些意似不信。

  王氏龜縮閩地一隅,而越國現在正野心勃勃要圖謀吳地,這王氏若是去招惹越國,豈非自招禍由?

  雖說王氏現在人才輩出,但越國卻更是方興未艾,論雙方實力,閩地更不是越國所能比的,王氏何德何能敢奢望打越國主意?

  「二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越閩素為一體,難道說越國強盛了,就沒有南下之意圖?」楊堪笑了起來,「吳地內亂,誰會是最大的得益者?如無意外,肯定是越國,像揚、潤、常、楚、宣這五州膏腴之地若是落入越國手中,可以說越國立時便可取代昔日揚吳獨霸江南,所以或許鎮南軍和閩地不願意看到吳國的強盛,但他們一樣更不希望一個沒有任何牽制的越國強大起來,那對於他們的威脅會更大,所以必要時候扯扯後腿,後院放把火,甚至虎口奪食也就是免不了的事了。」

  無論是鎮南軍還是閩地,都絕不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的勢力在江南崛起,那將是對他們的巨大威脅,無論是揚吳還是錢越,他們都不願意見到。

  「呵呵,七郎,你的意思是他們卻不在意我們淮右從中分羹嘍?他們就不怕我們淮右勢力強大起來?」江烽再度反問。

  「二郎,你要學會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在他們看來,我們淮右屬於淮南道,我們的重心和目標應該是中原,而他們屬於江南道,縱然我們能在吳地內亂中分羹,但也就是在諸如廬州、濠州以及和州和滁州這些江北之地吧?若是因此我們與越國交惡,那正是他們所期望的,他們巴不得我們能和越國打起來,那他們也可以從中漁利了。」

  楊堪對江南諸藩的心態分析得很透徹。

  沒錯,江水之隔在很多人看來就是一道不可踰越的天塹,而且像淮右這種新興崛起的藩閥,沒理由不鞏固自己的根基就貿然往江南發展。

  在他們看來,淮右圖謀廬濠和滁四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再想要有其他,勢必要和越國發生衝突,甚至兩虎相鄰,勢必不能和睦相處,這就是他們所期望的結果。

  二人正說間,張挺也走了進來。

  「過之,情況怎麼樣?」在江烽、梅況和楊堪、田春來都因為這一戰而未能恢復元氣的時候,張挺和鞠慎就是主心骨了,尤其是張挺,需要和另外己方銜接接洽,協商後續事宜。

  「基本上都安頓好了,鎮南軍那邊情況也還好,鐘晗、危星峰都只是力竭,傷勢不算太重,而且還借此機會突破,那鐘晗恐怕和主公一樣已經晉位小天位了。」

  張挺臉色不太好看,有些鬱悶。

  這一次歷練,要說他也是身先士卒,但是卻沒有想到未能真正硬槓上激發出最大潛能,他甚至一槍刺穿了青蛟喉嚨,但是仍然沒能從中獲益,這只能說是一個機緣問題。

  「沒想到鎮南軍中也是人才濟濟,這鐘晗晉位小天位,怕是又讓鎮南軍增添幾分實力了。」江烽也有些感慨,「過之無須懊惱,吳地內亂在即,這一戰我們脫不了身,會有機會讓你好好砥礪一番的。」

  張挺搖搖頭,「些許遺憾是有的,但也不至於懊惱,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講機緣的,只不過讓七郎這一次又搶了先,我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日後回汴梁都抬不起頭來了。」

  張挺話一出口,讓楊堪也是得意的笑了起來,「既是如此,那便別回汴梁,待到拿下吳地之後,再來一輪高低。」

  「莫不是怕了你不成?」張挺一撇嘴,傲然道:「這一次被你搶了先,難道說每一次都輪到你佔好機遇?吳地群英匯聚,我也早就想稱量稱量了,別看你現在是固息期,我距離你甚遠,但這一戰之後,你未必就能高出我多少!」

  張挺對自己的武道天賦還是極有自信的,楊堪雖然絕才驚豔,但是自己一樣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在未來一戰中登臨晉位,這幾個月來他一直苦修砥礪,加上江烽的玄火凝精丹滋養,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距離太息期僅有一步之遙了,就差那一步,只可惜在屠蛟這一戰中未能充分激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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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1 00:23: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節 神器,吉兆

  「那也好,咱們就看看這一戰中各自的表現吧。」楊堪當然不會示弱,張挺要在他面前逞強,他自然不會給他機會,這不僅僅是代表兩個人,同時也代表著同是來自大梁的楊、張兩家家族榮譽。

  現在大梁來的武將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開始出現了各自的小圈子,像楊堪、丁滿、葛晗等人關係就較為密切,而張挺、李桐等人就要走得更近一些。

  倒是郭岳不偏不倚,和兩邊人接觸都不是很多,一門心思撲在了武道提升上,這也是江烽很放心的讓其擔任自己親衛統領的原因之一。

  從固始軍到澮州軍再到淮右軍,整個軍隊的體系組成也是越來越複雜,尤其是隨著壽州體系的武將加入,以及即將加入進來的河朔軍武將,這意味著最初佔據主導地位的大梁武將體系會受到很大的削弱,使得整個淮右軍體系顯得更加平衡了。

  當然,從現在的形勢來看,大梁武將體系仍然有一些優勢,但這種優勢已經不明顯了。

  隨著梅況、田春來這一群素質不低的壽州武將進入,還有王邈等河朔武將的到來,再加上江烽有意無意的推動,淮右軍最終會統一在一面旗幟下。

  或許以後這些體系中還會有一些親疏情誼存在,但那已經無關大局了。

  對此,江烽還是樂見其成的。

  「主公,鎮南軍和閩地兩邊可能都有意要和您深談,另外我看劉墉似乎也有些一些其他心思,倒是不可不防。」

  張挺觀察力很細緻,事畢各方的合作其實也就告一終結,但是各方的態度卻能一觀,也能揣摩出各自的想法意圖。

  「劉墉?」江烽搓了搓下頜,臉色有些複雜,「南陽的情況讓我們這些外人更看不懂了,劉同和劉玄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會演變成什麼樣,是真的兄友弟恭呢,還是各自暗藏殺機呢?我總覺得二劉之前恐怕終究會有一個了斷,誰能代表南陽劉氏,這需要一個明確的說法,拖下去恐怕最終結果就是兄弟鬩牆,白刃相向。」

  「對我們淮右來說,一個貌合神離的南陽才是最好的南陽,否則劉墉為何會對我們態度矛盾猶疑?」張挺笑得很詭異,「明知道其父伐蔡是我們做了手腳致使其失敗,但又如何?面臨其伯父越來越強勢,可能侵蝕其父一系的利益,他就不得不考慮如何從外部引入支持力量,那麼以前我們淮右做過的種種,自然也就只能置之腦後了。」

  「血濃於水,恐怕劉墉未必會有這個魄力和外人聯手吧。」江烽也有些感慨。

  這裡邊的是是非非實在難以用誰對誰錯來判定,自己為了淮右的利益可以在本該是盟友的南陽背後插刀,這看起來有些卑鄙,但是一旦南陽伐蔡成功,澮州就會淪為南陽手中,這又迫使自己不得不如此,這只能說是命運的抉擇,非某一人之過。

  「在這個層面,血濃於水這個觀點未必適用了。」楊堪搖頭,似乎很有感觸,「劉同得勢,其三子勢必掌控整個劉氏一族,而劉玄一脈肯定會慢慢淪為旁支,到劉翰、劉光、劉鞅執掌劉氏之後,劉墉劉奎會變成什麼樣?恐怕也就和庶出無異了,他們會接受這種局面麼?現在劉玄還控制著隋州、安州和申州三州之地,但是劉同肯定會想給自己兒子留下更多的東西,劉翰有了南陽,泌州可以給劉光,而劉鞅怎麼辦?一碗水要端平,恐怕現在劉同就在考慮是不是該把隋州乃至安州都拿回來了,再怎麼自己嫡長子也該多得一點才對。」

  楊堪的話冷酷而現實,豪門望族中本身感情利益就分得很清,兄弟情豈能抵得住父子情?

  更何況劉同劉玄兩兄弟的感情本來就說不上有多深,在劉玄勢大時,劉同甚至都感覺到威脅,現在局面倒轉回來,劉同豈能沒有其他心思?

  現在劉玄控制著三州之地,但是實力又大受折損,劉玄豈能不擔心自己兄長借勢侵蝕和吞併自己?對於劉墉來說,這幾乎就是再挖自己的根,尋找一個合適可靠的盟友,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至於之前的種種,對於藩閥來說,本身就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和蒸蒸日上的淮右結盟也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

  「算了,南陽的事情咱們暫時也管不了,對了,主公,你這腰間的刀……」張挺的目光落在江烽的身上。

  「呵呵,我也早就想問了,只是主公一直不願說,我也不好問,還好過之把這事兒挑明了。」楊堪也笑了起來,盯著江烽腰間。

  「這麼說來,我這把刀好像還真的沒能瞞過人眼?」

  江烽也也不在意,隨手提起已經擦拭掉表面泥土的這柄環刀,但刀的表面仍然有些晦暗。

  此時江烽的元力未復,他也嘗試過催動,但這柄刀顯然不是尋常之物,他體內元力竟然催發不了,這讓江烽也是越發好奇,這把刀究竟是何來歷?

  「主公說笑了,你的玄鐵刀大家都看見了被震得彎彎曲曲,已成一柄廢鐵,這個時候腰間卻突然出現了一柄古意盎然的環刀,甚至連泥土都尚未擦拭乾淨,大家豈能不知?不過這是主公在進入洞窟洞底之後獲得的,大家也自然不好多問。」張挺目光裡多了幾分探究,「這柄刀不是凡物,照理說大家應該有些印象才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

  「過之心裡有數了?」楊堪也瞥了一眼張挺。

  「還不確定,需要看一看。」張挺搖頭。

  江烽隨手遞給張挺,「哦,過之對這一道有研究?」

  張挺不說話,只是搖頭,接過刀,元力催發,晦暗的刀刃陡然閃過一道赤芒,刀刃上厚重的鏽泥似乎也微微震盪起來,慢慢褪去脫落,一溜銘刻的字跡若隱若現。

  「咦?」江烽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刀刃上居然有字,但仔細一看,不像是當下流行的楷書,倒是有些像是漢代流行的隸書。

  張挺是大家出身,家學淵源,在文字造詣上也不俗,提聚元力催發氣勁,使得整個刀刃流光異彩。

  「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逋;如風靡草,威服九區。」張挺略顯低沉的聲音念出來這段文字,充滿了磁性,顯得格外神秘。

  事實上當張挺念出前兩句時,江烽和楊堪就已經確定了這柄刀的淵源了。

  作為歷史系的高材生,哪怕對這些野史不是很相信,但是這大夏龍雀刀的名字他還是聽說過的。

  這柄刀傳聞很多,有說是夏朝帝摯所鑄絕世名刀,後被春秋時晉文公所得,在晉楚戰爭中敗給了名劍湛盧,後來不知所蹤。

  亦有傳言說是十六國時匈奴鐵弗部首領、大夏國開國君主赫連勃勃取天火鎏金所鑄寶刀,鳥首龍環,得名大夏龍雀刀,後這柄刀被南朝劉宋開國君主劉裕攻破長安所得,帶回了江東,最後又傳言入梁,但最終便湮沒在歷史中。

  沒想到卻相隔幾百年後,被自己無意間在蛟窟中所得,也不知道這柄名刀如何會落入和蛟窟中。

  不過以江烽的觀察判斷,此刀倒不像是夏朝所鑄,也不像是胡夏之風,若是以這環首之風格,更像是漢代風格,只是這等鑄造工藝也很難一言以蔽之,但毫無疑問這柄刀是一柄極具威力的神器。

  「果真是此刀?大夏龍雀刀?」

  楊堪有些激動,得此刀的意義遠勝於這柄刀的本身,晉文公得此刀得以成就春秋五霸霸業,劉裕得此刀成為南朝霸主,可以說誰得此刀,也就意味著這是天命所歸,這對於一個藩閥政權來說,意義絕對非同凡響。

  尤其是這柄刀上銘刻的最後一句話無疑就是天命之言,「如風靡草,威服九區。」,這就意味著擁有這柄刀,便可威服九州,成就霸業。

  張挺同樣激動不已,只不過他能夠控制住自己內心情緒,雙手鄭重其事的將刀交還給江烽,點點頭:「應該沒錯,此刀認主,我雖然盡全力,但是卻只能讓其綻放神光,未能讓其一展風華,恭喜主公,得此神器。」

  江烽接過刀,本想客套兩句,說不過是一柄刀而已,但是看見楊堪和張挺都是神容莊重中夾雜興奮,知道他們對這種徵兆是極為重視的,自己若是刻意低調,反倒是會傷了他們的信心,便沉吟了一下才道:「也是有緣吧,但願獲此刀能夠給我們對吳地的征伐帶來一番好運。」

  「豈止是吳地?」張挺胸膛一挺,語氣越發激烈,「這是我們淮右將要勃興的吉兆,獲此刀者,盡皆為人主,主公能得此刀,便是天命所歸。」

  楊堪也很難得的附和張挺的觀點:「過之之言甚是,此次回去,便要將此吉兆向眾人宣講,此乃我們淮右崛起的徵兆,沒有誰可以阻擋天命,逆天者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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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1 00:23: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節 炙手可熱

  江烽忍不住想要苦笑,但是他卻克制住了自己這種情緒。

  這個時代的人對這種事情是極為看重的,天命所歸,也就意味著你身上帶著上蒼給予你的賜福,你的運氣就會比其他對手更好,而很多看似不可一世的霸主強者往往就是缺乏那麼一點氣運就功虧一簣,這一點非同小可。

  而一旦的部下們相信了這一點,將會極大的鼓舞其他們的信心和鬥志,在未來漫長的征戰過程中,他們對你的信任度將會超乎尋常,同樣他們也會堅信你會給他們帶來最終的勝利,有了這一點,你的實力甚至可以獲得極大的加成。,哪怕是其間遭遇一些挫折和失敗,也不會讓他們喪失鬥志。

  所以在古代君王身上總會牽強附會的縈繞著種種傳說,劉邦的斬白蛇,劉備的馬躍檀溪,以及什麼夢懷日月,出生時瑞氣萬千等等,都是這等手法。

  現在輪到自己身上了,江烽自然也不會峻拒,但是他自己會清醒的認識,這一切需要建立在實力之上。

  這柄刀,大夏龍雀刀,的確是個好東西,拋開所帶來的種種神話色彩,這柄刀給江烽的感覺也是截然不同的。

  刺破手掌心的是那鳥首上的喙嘴,這似乎一下子讓自己和這柄刀有了血脈相連的感覺,這並非純粹的心理感應,而是從身體氣機上與這柄刀融為了一體。

  雖然不知道這柄刀是何材質,但是非金非銅非鐵,更像是某些特殊的合金鑄成,傳言中這是赫連勃勃取西北天火鎏金鑄成,天火鎏金就是指火山噴流出來中的熔岩漿液中金屬混合礦體,雖然不太相信一個前代匈奴鐵弗部的首領能有這般鑄造水準,但是毫無疑問這柄刀的材質非比尋常,而且鑄造這柄刀的匠師也絕對是一代宗師級別的。

  現在自己體內的元力玄氣尚未恢復到正常階段,甚至連固息期的水準都還差得遠,但是江烽有感覺,一旦自己元力玄氣恢復,步入小天位的自己,這柄刀將會發揮出難以想像的威力。

  感慨良多,但也要回到現實中來,這柄刀也就是一個徵兆,要真正讓徵兆變成現實,那還需要付出莫大的努力,這一點無論是江烽還是楊堪、張挺二人都很清楚。

  鎮南軍和閩地態度的熱切,使得淮右居於一個非常好的處境下,既然都要謀劃利用吳地內亂而獲取利益,那麼自然可以探討如何合作一事了,當然各自的立場和出發點也決定了盟友的盟友未必就是自己的盟友。

  對江烽來說,鎮南軍和閩地對淮右的幫助不大,反倒是劉墉代表的南陽劉玄一脈對淮右來說更具有現實價值和意義,畢竟申州比鄰光州,淮右哪怕在西面採取守勢,但也不願意面對一個虎視眈眈的敵人。

  他相信對於劉墉來說,只要頭腦清醒,應該看得到這一點,那就是對於雙方來說,需要大於矛盾,現在的雙方更適合握手。

  **********************************

  「大哥,你真的打算要和姓江的握手言和?」劉奎還有些心有不甘。

  雖然最後加入了戰局,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更像是摘桃子,沒有南陽的加入,最後那頭青蛟一樣會被斬殺,在這一點上,劉奎倒覺得沒啥。

  但是現在長兄居然意動想要和姓江的握手言和,甚至有點兒想要互為盟友的意思,這就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了。

  「老二,你還沒有看出現在的形勢麼?」劉墉背負雙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吁了一口氣,臉上凝重之色愈發濃厚,「江烽已非當日向我們南陽求援的江烽了,當日他只有固始一縣之地,現在他獨攬三州,而且你注意到沒有,梅況和田春來作為壽州梅田二姓的領袖人物,居然心甘情願的為其效命,尤其是梅況,其武道水準也是固息後期,絲毫不遜色於江烽,但任然持禮甚恭,這意味著什麼?」

  「大哥的意思是壽州已經被江烽徹底降服了?」劉奎反應也很快,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說他是用偷襲方式奪下壽州麼?甚至不敢對梅田二姓大動干戈,怎麼這梅田二姓卻自己慫了?」

  「沒那麼簡單,以前我們都小覷了這江烽,此人胸懷遠大,城府深沉,而且既有識人之明,許多地方我們都不如他。」劉墉語氣很鄭重,也讓劉奎聳然一驚。

  自己這位兄長可不是一個容易服人的人,要從他嘴裡聽到這番話,劉奎還是第一次。

  「大哥是不是太抬舉他了,我覺得他固然有些本事,但是更多的還是運氣夠好,正如你所說,澮州軍的實力甚至連壽州軍都趕不上,如果不是偷襲,他根本就不可能拿下壽州……」

  「但是他還是拿下了,而且還讓梅田二家現在心甘情願的俯首聽命,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許多東西麼?」劉墉毫不客氣的打斷弟弟的話,「有自信還是好事,但是妄自尊大那就是壞事了。」

  見兄長少有的暴怒,劉奎不敢在頂嘴,他們兩人是一母同胞,都是嫡子,自小關係也很好,劉墉很倚重劉奎,而劉奎也很敬重乃兄,這種重話,乃兄也很少說他。

  「可是兄長,就算是他厲害,那又如何?我們難道還需要仰承他鼻息不成?」劉奎還是有些不服氣,忍了幾忍才嘀咕道。

  「老二,眼光要放遠一些,你應該看到鎮南軍和閩地對淮右的殷切態度了吧?為何?還不是因為吳地局面面臨大變帶來的影響,閩地王氏打什麼主意暫且不論,鎮南軍是要想染指昔日揚吳統治下的江南,他們意欲和淮右聯手,淮右目前也應該是打此主意,這對於我們來說,意義何在?」

  劉墉的話讓劉奎一時間有些迷惑,對啊,淮右意圖用兵吳地,對自己一方來說,意義何在?

  「很簡單,這意味著淮右日後的重心將會轉向東面,它和我們之間的矛盾就會迅速淡化,吳地不是那麼容易吞下的,尤其是還有越地這個巨擘,蟻賊也在虎視,勢必牽制住淮右許多精力。」劉墉語氣沉肅,「這有兩種可能,一是淮右出兵吳地不利,陷入泥潭,那麼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利好消息,一旦其東線陷入泥潭,那我們就可以考慮拿下光州乃至澮州。」

  「那如果姓江的在吳地得手呢?」劉奎緊接著問道。

  「那就意味著淮右已經具備了一方霸主的格局,我們就更不能與其交惡,甚至我們還需要交好它,來抗衡我們面臨的壓力。」劉墉沉默了一下才道:「事實上我並不願意見到這一幕,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願意盡力去阻止,只可惜我們南陽現在一盤散沙,內訌不止,只能坐視淮右坐大。」

  明知道淮右繼續坐大是一大威脅,但是處於劉墉這個位置,他卻無能為力,這也是一種痛苦。

  沒辦法,他首先需要為自己的地位著想,南陽的內鬥一樣日趨明朗化,伯父這一系對父親這一系的打壓甚至侵蝕動作日益明顯,小動作不斷。

  前期父親韜光養晦,可以忍讓,但是如果要對隋州乃至安州下手,這就是劉墉無法忍受的了。

  一旦丟失了隋州這個根基,那麼父親這一脈就被逐出南陽核心,被徹底邊緣化就會變成現實了,日後南陽劉氏便再無劉玄這一脈了。

  這種情況下,劉墉哪怕明知道與淮右握手言和是養虎為患,那也顧不得了,起碼這頭老虎現在還顧不得自己,甚至自己還可以狐假虎威抗禦來自伯父那邊的壓力,而來自伯父這邊的威脅和壓力才是最現實的。

  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淮右能夠在介入吳地局面後被拖進泥潭,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只不過這卻無法由自己來決定。

  「那大哥你打算怎麼辦?」劉奎忍不住問道。

  劉墉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一時間沒有說話,似乎是有些難以抉擇。

  「老二,你說如果把三妹嫁給江烽怎麼樣?」良久,劉墉才慢吞吞的道。

  「啊?那怎麼行?」劉奎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妥,「三妹眼高於頂,父親也對其如此鍾愛,早就許了她自擇夫婿,關東十傑她都視若敝履,她甚至連關中李氏皇族中人都看不上,如何能看得起江烽這等寒門白身?再說了,她一直判斷汶港柵一戰就是江烽搗鬼,對江烽恨之入骨,豈會嫁給他?」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劉墉不以為然,「三妹年齡不算小了,她要自擇夫婿,父親雖然答應了,但是她畢竟也是咱們劉家女,總要為我們劉氏一脈考慮考慮,說不定這江烽就能入她眼呢?至於汶港柵一戰,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各為其主,也怨不得誰。」

  眼見得素來心高氣傲的兄長現在居然也有這等想法,劉奎心中也有些黯然,但是形勢逼人,卻不能不如此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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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節 合縱連橫,利益之爭

  「吳地局面我們現在還不好確定,但是毫無疑問會迎來一場大的變動,所以我相信貴軍也有自己的打算安排。」

  廳堂不大,青魚寨本身就是一個小漁村,這還是漁村中的一個老祠堂改造出來的,破舊不堪,但是總還算能容納得了在座的眾人。

  「的確,正因為如此,我們鎮南軍覺得和淮右之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相反,如果我們相互之間能夠加以策應的話,對我們雙方來說,應該是一個雙贏之舉。」

  坐在江烽對面的是臉色還有些蒼白的鐘晗,雖然也已經突破了小天位境界,但是他的恢復情況顯然沒有江烽快,這也顯示出兩人在水準上已然有一些細微的差距。

  江烽經過了一夜的恢復,狀態迅速回升,已經恢復到了之前固息前期的狀態,看樣子也許用不了三日,他就能正式晉位小天位凝丹期的境界,真正具備一個小天位高手的實力。

  而鐘晗的情況要慢許多,看這個樣子需要七到十日方能達到小天位境界,這其實也體現了各自武道水準上的進境,雖然在晉位之前都是固息後期,但在晉位之後的消化吸收以及融會貫通上就還有高下之分。

  坐在楊堪下首的梅況情況也要比鐘晗略好,但也不及江烽,他也一樣突破了小天位壁障,而且目前的狀態要比鐘晗更好,但他的年齡要比鐘晗大上十歲,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要略遜於鐘晗。

  江烽很清楚自己能夠如此快捷的恢復元力玄氣,恐怕不僅僅是自己先前水準高於鐘晗和梅況那麼簡單,實際上在之前,梅況在治癒了痼疾之後實力還要略強與自己,但是在這一輪突破之後,自己已經走到了他的前面了。

  這其中的原因更多的是自己修煉的五禽功法對於蓄養精氣更為精妙,而自己雖然前期進度很慢,但是基礎卻打得格外牢實,十多年如一日的修煉,這份根基不是隨都能具備的。

  也正是如此兄長才能被那陳摶相中收為門徒,否則以陳摶眼界之高,豈是尋常角色能入眼的?

  自己厚實的基礎越是往更高階段,就越是能顯現出不凡,這一點相信在進入小天位之後會更明顯。

  楊堪和對面的危星峰情況相若,但是楊堪知道自己在實力上比起從固息前期跨入固息後期的危星峰要略弱,因為自己這一戰中只是突破固息期這個壁障,進入了固息前期,距離固息後期尚有距離,這和他前期提升較快有一定關係。

  危星峰踏入固息前期已經兩年了,而在太息期更是足足逗留了五年,但即便是這樣,危星峰在整個鎮南軍中已然被譽為鎮南軍中四傑人物,除了鐘氏兄弟之外危家的頭號青年俊彥。

  所以楊堪也很知足,他知道下一步自己需要謀劃的不是如何突破,而是進一步苦修,為儘早進入固息後期打好基礎。

  他有這個自信,和張挺拉開的距離,張挺很難再趕上自己,越是往後,這種差距越難以趕上彌合。

  張挺現在還在養息期也許不覺得,但是當他進入太息期之後,他就會意識到,每前進一步,都會比以前付出大許多的努力。

  「我也希望我們能夠有一個雙贏,但吳地情況變化未必能按照你我雙方的意願來進行。」江烽看了一眼面帶思索之色的鐘晗,「更何況淮右與鎮南相距甚遠,要想策應,怕是不易啊。」

  鐘晗聽出了江烽話語中的婉拒,有些心焦。

  江烽所言也有道理,淮右的目標是吳地,而鎮南軍顯然無法對淮右有實質性的幫助,鎮南軍的目標是江饒二州,可吳地內亂,江饒二州不可能對吳地有什麼幫助,相反鎮南軍還寄希望於淮右能在吳地佔據優勢,給宣、歙、衢三州施加壓力,迫使其無法支援江饒二州。

  「江大人,我們判斷吳地內亂非短時間內能見出分曉,尤其是在蟻賊和越國都可能介入的情況下,您說的吳地局面究竟會向哪個方向發展無法判斷,我們也很贊同這個觀點,這恰恰是我們雙方合作的基礎。」危星峰給了鐘晗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上話道:「不瞞您說,我們的首要目標是要收復江饒二州,您也知道江饒二州是當年鐘延規喪心病狂借助楊行密的幫助分裂我們鎮南軍之舉,所以我們鎮南軍必須要收回江饒二州,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我們不吝付出任何代價。」

  危星峰的話讓淮右軍方面的諸人忍不住一陣竊竊私語,這幾乎就是有些類似於求助的宣言了,問題是現在淮右軍有這份力量來幫助鎮南軍麼?鎮南軍就真的這麼需要淮右軍的幫助?

  江烽也有些疑惑,目光落在鐘晗和危星峰身上,這兩人要說只能算是鎮南軍中小字輩,鐘靜還在,而且鐘晗上面還有一個哥哥鐘曄,要說鐘曄才是嫡長子。

  鐘曄和鐘晗都是嫡子,但是卻非同母所出,蓋因鐘曄的母親和鐘晗母親是兩姊妹,鐘曄母親過世後,鐘靜續絃,娶了鐘晗母親,生下鐘晗,所以鐘曄和鐘晗都是嫡子。

  現在危星峰代表鐘晗發話,但是鐘晗能代表鐘靜麼?

  或者說,這裡邊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江烽的敏感沒有錯,鐘晗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要拉攏淮右軍,自然有其理由,只是這等理由卻不好宣之於眾,而是在下來私下裡時,江烽才知曉。

  **********************************************************

  「沒想到鐘氏也是這等情形。」江烽撫摸著額際,說不出的感慨。

  這種門閥世家制度帶來的就是嫡庶之間的巨大差異,而即便是嫡子之間,嫡長子和次子之間的差距仍然巨大,在這種家庭環境中,相互之間的競爭攻訐似乎已經成了慣例,尤其是當這種競爭者之間實力相若各有擁戴者時,就更容易引發內部的矛盾衝突。

  南陽劉氏如此,這鎮南軍鐘氏也是跡象隱現,相比之下自己這種白手起家者,反而沒有這麼多羈絆,這大概也是有利有弊。

  「主公,其實這也正常,都是嫡子,而且鐘曄的母親已逝,而鐘晗母親正得寵,鐘晗本身也算是出類拔萃,若是沒有點兒這等心思,反倒是奇怪了。」田春來對此不以為然,「看看鐘晗身邊的這些子弟,都應該是鎮南軍各州大族子弟,我估摸著鐘曄身旁也應該有一撥這種人,算是兩頭下注吧。」

  江烽心中也是明悟,其實像楊堪、丁滿、張挺這些大梁將門世家子弟投效自己,未嘗不是這些世家的多頭下注的一種表現,這種情形在那些名門望族中表現更為突出,比如崔尚。

  「唔,那你們覺得鐘晗提出的條件如何?」江烽問及實質性的問題。

  「鎮南軍胃口不小,吞下江饒二州,居然還在打鄂州的主意,可真是有些狂妄了。」楊堪冷笑著道:「不過這是好事,杜氏闇弱,枉自執掌鄂黃蘄三州,卻無所作為,鎮南軍若是要圖謀鄂州,南陽勢必要拿下沔州,把蘄黃兩州交給我們也算是一個公平交易吧。」

  「此時言之過早,鎮南軍這不過是拋出一個不切實際的誘餌,等他們拿下江饒二州,狗年馬月的事情了,再說了,拿下江饒二州之後,他們還有餘力來圖謀鄂州麼?怕還是要我們出兵蘄黃來為他們做牽制吧?端的是打得好主意!」張挺不屑一顧,「餅畫得漂亮,但要吃到嘴裡,沒那麼簡單。」

  江烽目光落在梅況和田春來的身上,「況兄,春來,你們怎麼看?」

  「七郎和過之所言甚是,從長遠來說,這不失為一個構想,但是對我們淮右來說,有些遙遠了。」梅況和田春來交換了一下眼神,沉吟著道:「我和春來之前就探討過,蘄黃太過遙遠,設若主公真的出兵廬濠和滁四州,倒是不妨考慮拿下宣州。」

  宣州?

  江烽微微點頭。

  梅況的意見正合他意,杜氏好歹還算是目前淮右的盟友,這背後插刀之事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很容易招來詬病,而且江烽現在也無意四面樹敵。

  他的目標就是盯著廬濠兩州,如果可以,在吞下和滁兩州,至於宣州,這是進入江南的跳板,若是可以,他當然想要拿下,問題是這需要合適的契機。

  否決鎮南軍的圖謀杜家這一方略,把目標改在宣、歙、衢三州,不知道鎮南軍該如何作想?

  「就是怕鎮南軍會有其他意圖。」田春來慢吞吞的補充道:「我覺得鎮南軍之所以拿出這樣一個方案,大概也是怕我們淮右把手神過江南吧?不過他們也不想一想,就算是我們收不伸進江南,那宣、歙、衢三州就輪得到他們鎮南軍?越國和閩地就會坐視他們鎮南軍蠶食鯨吞?做夢吧。把這個話題挑明,也許能讓鎮南軍方面頭腦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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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節 緊鑼密鼓

  無論別人怎麼考慮,江烽都只能按照淮右的發展路徑來走,鎮南軍也好,閩地也好,甚至劉墉也好,合作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影響到淮右發展大局。

  淮右下一步的目標就是要參與瓜分吳地,吳地的精華是揚、楚、潤、常四州,這四州皆是膏腴之地,任何一州的富庶程度都當得上目前整個淮右,但這四州對於江烽來說都還是可望不可即的。

  要想取這四州,那就得硬撼蟻賊主力和越國,就目前來說,淮右實力還不足以硬撼這兩家,或者說硬撼這兩家不智,也不值。

  所以江烽也不貪心,小目標是奪下廬濠二州,如果條件允許,那麼可以借勢收下和滁二州,其他江烽暫時不考慮。

  哪怕是宣州,他雖然內心很想,但是除非條件十分適合,否則他也不會過江。

  如果能取得廬濠二州,那麼淮右實力可以平增一倍,和滁二州是小州,兩州加起來也不過六縣,加起來面積不及廬州一州。

  但和滁二州位置極其重要。

  和州俯瞰宣州,乃是渡江絕佳之地,烏江縣就是項羽自刎之地,從這裡渡江便可直下宣州腹地;而滁州則毗鄰楚揚二州,那是進軍楚揚二州的橋頭堡。

  分別和劉墉、王繼川結了一份善緣之後,江烽便率隊迅速北返了。

  本身現在也不可能和三方馬上有什麼實質性的對接內容,一來這三方都非能夠主事拍板者,頂多也就是在各家有一定話語權的重要人物,二來吳地局面本身未定,任何結盟也好,合作也好,都需要建立在吳地局面需要的前提下,這一點是各方合作的基礎。

  不過江烽還是有一個叫基本判斷,那就是楊溥很難抵擋得住徐知誥的進攻,而同時一旦秦權的蟻賊主力渡淮南下,加上越國的不甘寂寞,恐怕徐知誥就算是能夠完勝楊溥,也很難抵擋得住這背後的兩隻黃雀。

  基於這個判斷,江烽還是和鐘晗與王繼川兩方都有了一個大概的約定,那就是一旦吳地亂起,那麼淮右願意和鎮南軍以及閩地建立起情報對接機制,來協調雙方的行動,必要時可以即時結盟,只要符合雙方的利益。

  *********************************************

  王邈回到澮州時,江烽他們剛離開澮州前往雷池不過兩個星期。

  他這一次去河朔收穫甚大,大得超過了他之前預料很多。

  不過這種收穫讓他欣喜的同時也讓他有些黯然,沒想到不過十來年光景,盛極一時的河朔三鎮竟然就已經蕭條破敗到了這種境地,而強悍無匹的河朔軍也已經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了。

  當然,如果不是河朔軍變成了喪家之犬,他也無法這樣輕而易舉的招攬到了這樣龐大一支河朔軍。

  這一段時間裡他基本上都在盧龍和成德盤桓,成德軍不用說了,那是王氏的老巢,雖說父輩早已逝去,王氏的影響力也在逐漸消退,但是張氏一族在成德實在太不受歡迎了。

  除了張氏自己的牙軍親兵還能相信外,張氏對其他任何一支成德軍都持強烈的疑心,這種疑心也促成了成德諸軍的離心離德,比起盧龍那邊不遑多讓。

  所以王邈在成德軍的招攬相當順利,很容易就招募到了超過六千人,如果不是王邈也有意識的進行了篩選,恐怕這個數量還能增加一半以上,這已經是相當於成德軍總軍力的兩成了。

  不過王邈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盧龍軍那邊,蓋因成德軍是以步軍為主,而盧龍軍則是騎軍為主。

  淮右軍最缺的是騎軍,哪怕沒有戰馬,只要熟練騎兵士卒就行,按照江烽所說,寧可人等馬,不可馬等人。

  從盧龍軍那邊的招募數量達到了四千人,其中騎軍超過三千,但是戰馬卻只有三千匹,而且許多還是老弱羸馬,已經無力承擔起戰事。

  這一點也在情理之中,如果真的是兵強馬壯,恐怕要從劉守光那裡把這幫騎兵帶回淮右,那又成為一件難事了。

  一萬兵力,這比當初王邈給自己設定的界限五千人足足高出了一倍,但這都是一些熟練老兵,可以說每一個士卒都是久經戰陣,相當難得。

  王邈不敢說這些士卒的戰鬥力就能超過淮右軍,但是絕對比淮右軍後面新建的幾軍要強不少。

  唯一限制這些軍隊戰鬥力發揮的恐怕就是他們懶散已久,加上武器、盔甲以及各種物資補給欠缺太多,需要大量補充。

  但一旦補充完畢,並給他們一段時間來休整和整肅,王邈相信這些軍隊很快就能恢復到他們原來的狀態,不會比淮右最強悍的第一軍遜色多少。

  回到澮州之後得知江烽已經率領淮右軍主要軍將赴雷池屠蛟歷練砥礪,王邈也有些羨慕。

  雖然在淮右軍中時間不長,但是王邈也知道淮右軍還是頗有些人才的。

  像楊堪的武道水準就不遜於自己,而那張挺也不比自己差多少,原來壽州軍的梅況已經是固息後期,更是強於自己,就算是那田春來實力也和自己相若。

  江烽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讓如此多的人才強者薈聚於其麾下,不得不承認還是有些能耐的。

  正如甘泉所說,這江烽雖然是寒門白身出身,但是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獨特的風姿,你和他接觸中,總能感覺到對方那種不同於常人但是又總讓人願意親附他的特有氣質,這一點不但甘泉,王邈亦有體會。

  也許這就是上位者特有的氣度風範,王邈只能如此作想。

  這一次江烽帶大批武將南下雷池歷練,估摸著像楊堪、梅況這些人都能獲得一次難得的提升突破機會,王邈也有些遺憾自己沒能趕上這個機會,不過他也不後悔,正如江烽所說的,淮右未來幾年恐怕會是戰事連綿不斷,尤其是這一次河朔招兵買馬大有收穫,只怕淮右介入吳地戰亂的力度就會更大,這也意味著戰事恐怕會相當多,這對王邈來說一樣是難得的歷練機會。

  無法屠蛟證道,王邈覺得那就在戰場上來實現突破,這種方式更具刺激性,也更讓人有滿足感。

  江烽不在,王邈便徑直找到了崔尚。

  作為行軍司馬,崔尚不算是王邈這個衙推的直接上司。

  但行軍司馬的權責卻和衙推息息相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行軍司馬在軍務上的策劃佈置安排就需要衙推來落實推進。

  「白陵,時間不能拖,再拖我怕會影響到未來吳地之戰。」王邈和崔尚年齡相仿,私下裡很多問題上的看法也頗為趨同,所以只有兩人的時候,話題也就很隨便,「哪怕是踰越,恐怕也得要先走一步,大不了等主君回來我請罪!」

  「那倒不至於,主公臨走前有交代,河朔這邊的事情,某可以便宜行事。」

  崔尚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拖,河朔軍越早南下,就越能騰出更充裕的時間來進行整頓,可是不解決這些河朔軍的家眷親屬問題,這些人便不會安心南下。

  可要說通大梁給盧龍和成德軍施壓,這中間還有諸多環節要打通,非短時間能奏效,所以半點也耽擱不得。

  「那白陵……」

  「我打算走一趟汴梁。」崔尚沉吟了一下才道。

  「那這澮州城中無人,該如何是好?」王邈吃了一驚,崔尚要走的話,陳蔚去了長安,尚未回來,估計短時間內也還回來不了,江烽帶了主要武將去了雷池,這淮右之地便可以說群龍無首了,尤其是在軍務這一塊上,崔尚本來是行軍司馬暫代軍務,如果他一走,整個淮右軍事上這一塊就空了。

  「如何是好?」崔尚斜睨了一眼王邈,「莫非你這衙推還是個擺設麼?主君不在,便是長史,長史不在,就是我這個行軍司馬,我若不在,那就是你這個衙推,哪怕楊堪、梅況他們在,一樣也要聽從你找個衙推的,有何不可?」

  王邈一時間無言以對。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他這個衙推沒就任兩天就離開澮州前往河朔了,現在崔尚若是離開,整個淮右軍務便由他主持,甚至在政務上亦要服從軍務需要。

  也就是說他驟然就變成了淮右第一人,這種突兀的一步登天感覺讓他很不適應。

  像許子清和張越會服從自己的安排命令麼?設若有事,自己調動不動,那又該怎麼辦?

  崔尚是看出了王邈的擔心,淡淡的道:「九郎,主公曾經說過,淮右軍能夠在這塊地盤上立身,靠得不是別的,靠的是制度規矩,若是違反制度規矩,哪怕是他這個主君一樣也不行,所以,你只管按照制度規矩行事,我相信沒有哪個官員將領會拿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來開玩笑。」

  崔尚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是格外的堅決肯定,似乎對此確信無疑,王邈一聽這麼一說,自然也就再無話說,既是如此,他也便會嚴格按照制度行事,若有違反者,他也不會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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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節 不滿,嫌隙

  「殺!殺!殺!」

  一隊士兵從陣型中演變出來,迅速化為三列,沿著高坎迅速攀爬而上,另外一隊士兵則沿著高坎下平地發起猛攻。

  防禦方迅速收縮隊形,護盾收緊,很快就構築成了一個弧形的防線,雙方進行激烈的對撞衝擊。

  雖然刀上木刀,槍頭也是木槍頭,但是演練已然十分激烈,短短半個時辰,已經三十餘人受傷,可見這種攻防訓練的激烈程度。

  地陷如波浪般不斷滾動向前延伸,一個都的士卒都被困於其中,如果不是在一旁的同伴及時搶救,只怕這一個都的士卒至少要損失一半。

  緊接著又是木系陣法的發動,地面矗立的木柱陡然錯落衝擊,當即就有十餘名士卒猝不及防之下被擊中,哪怕是在護甲上有所提前防範,仍然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王邈臉色嚴峻,一邊看著戰事演變,一邊查看著旁邊書記官遞過來的陣型變化和術法襲擊給整個隊伍帶來損失比例。

  「王大人,你覺得這種實戰演練能夠達到什麼目的?」

  張越臉色有些不善,這三日裡,這位防禦守捉使府的衙推大人可是把權力用足了,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硬生生把第二軍和第三軍折騰得不輕。

  王邈來淮右時日本來就很短,而且擔任衙推時間不過幾天便啟程北上負責招募河朔軍去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和淮右軍的同僚們多接觸,只是進行了一次簡單的見面接風宴,無論是原來澮州軍諸將還是壽州軍武人,對王邈都不熟悉,可是這傢伙卻被主君任命為防禦守捉使府衙推這一職務。

  現在江烽不在,長史陳蔚去了長安,行軍司馬崔尚去了汴梁,理論上這位衙推大人就算是淮右三州中武職最高的人物了。

  但誰都知道理論上武職最高,並不意味著你就可以指揮一切,像執掌第二軍的許子清以及執掌第三軍的張越,顯然都不是一個剛進入淮右軍的外來戶能指揮的,這一點誰都明白。

  可王邈卻就大模大樣的下令了,在崔尚離開一週後,他下令第二軍和第三軍與道藏所進行了一輪合成演練,而且是對抗性的實戰合成演練。

  這一道命令下來讓許子清和張越都有些不滿。

  一方面是覺得王邈過於托大,在主官未在的情況下下達這種大規模的軍事演練命令有些不符合常規,二來是覺得這種實戰演練加入道藏所的術法力量,難以控制,容易造成傷亡。

  但是張越和許子清的反對都未能讓王邈改變主意,他以防禦守捉使府命令下令,第二軍和第三軍都不得不遵從命令進行了演練。

  王邈沒有理睬張越有些冷硬的態度。

  他知道對方很不滿意,但是只要對方沒有公開違抗命令,他便不在意,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比較滿意淮右軍的令行禁止,再不滿意,只要命令下達,就要服從,哪怕張越是防禦守捉使大人一起長大的夥伴,也算是淮右軍的元老。

  許子清同樣不滿意,王邈居然用術法陣和術法陷阱加入進來,而且是直接用在了以前從未接觸過術法的步軍身上,這連續三日的演練,層出不窮的術法攻擊和術法陷阱也讓第二軍吃足了苦頭,也讓他這個第二軍指揮使丟了大臉。

  王邈需要評估一下淮右軍的真實戰鬥力,因為河朔軍即將入淮右,未來河朔軍的地位也取決於現在淮右軍的真實實力,但現在看來情況堪憂。

  對於河朔軍的到來,王邈也還是存著喜憂參半的心態的。

  喜的是這些河朔軍無論是騎軍還是步軍,都基本上是經歷過多場戰事的,除了和北面契丹人的戰爭外,這些軍隊在和自己內部的紛爭中一樣也是經歷了不少戰事,可以說他們的經驗要比淮右軍強得多,經歷了戰事洗禮的軍隊和一直單單靠訓練打磨出來的軍隊是截然不同的,這一點上也是王邈最為擔心的。

  所以王邈擔憂的是河朔軍的實力太強固然是好事,但也有些弊端。

  一方面會影響到整個淮右軍的實力平衡,同時怕出現喧賓奪主的局面,另一方面河朔軍過強對原來淮右軍的士氣也會是一個挫傷。

  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並非無因之果,起碼淮右軍除了第一軍之外的諸軍表現都是難以讓人滿意的,尤其是在明知道未來戰爭對象會是以術法一道著稱的吳地,居然沒有進行有很對性的訓練,竟然被這種烈度算不上多強的術法陣和術法陷阱給攪得一團糟,根本沒有組織起像樣的進攻和防守。

  王邈對於許子清和張越的不滿意心知肚明,但是他對許子清和張越同樣不滿意。

  如果淮右軍的領軍將領都是這種水準,他很擔心在對吳地一戰中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王邈知道吳地局面對淮右很有利,尤其是楊徐二家是有你無我的死局,而且楊溥敗亡的可能性很大,這種情況下淮右應該很容易搶得先手。

  但是搶得先手並不意味著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獲勝,並不意味你就可以不付出代價,在他看來,如果淮右軍以第二軍第三軍的這種水準去應戰,恐怕付出的代價會超乎想像。

  他甚至認為像許子清和張越這種武將連擔任軍指揮副使都有些勉強,遑論一軍指揮使。

  這倒不是說許子清和張越的武道水準太低,而是他們缺乏統領一軍的經歷,更缺乏掌控一軍訓練和作戰的經驗,而要建立起來這種經驗,也許就要用鮮血代價換來。

  第二軍和第三軍顯然是欠缺經驗的,或許他們在訓練上很刻苦,紀律性和服從性上也還說得過去,甚至單兵戰力也還行,這些從演練中能看出來。

  但是這支軍隊很大程度上還是一個雛兒,哪怕他們參加了對壽州一戰,但那一戰不算,只能說是一個偷襲戰,沒有經歷真正殘酷的硬戰苦戰血戰的洗禮,所以王邈一眼就能看出這兩軍骨子裡的稚嫩和脆弱。

  這樣的軍隊,打順風仗沒有問題,甚至還能爆發出很高的激情來,但是一旦遭遇挫折,恐怕潰散的可能性也會很大。

  「張大人,你覺得這支軍隊已經合格了?」既然對方不給好臉色,王邈自然也不會客氣,他不是那種喜歡去用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的人,哪怕對方是江烽一起長大的密友,他一樣也不會給對方面子。

  「看來王大人對我們第二軍、第三軍的情況都不太滿意了?」許子清語氣也有些冷。

  「許大人說錯了,不是不太滿意,是很不滿意。」王邈毫不客氣的反擊。

  被王邈的話給堵得一口氣都差點兒喘不過來,許子清眼中掠過一抹憤怒,就算是崔尚和楊堪也不敢用如此態度對待自己。

  許子清險些就要爆發,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放肆,對方刻意很容易軍法行事,到時候就算是江烽也無法為自己圓轉。

  「那王大人能說一說我們第二軍和第三軍哪些方面讓王大人這麼不滿意了?」許子清語氣變得有些生硬陰森。

  「當然可以,我之所以讓第二軍和第三軍現在就要按照我的意圖來進行演練,就是要檢驗其真實水準,免得日後在真正的戰場上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那時候就不是不滿意那麼簡單了,貽誤了戰機,耽誤了大事,那就是淮右的罪人了。」王邈嘴角浮起一抹冷峻的笑容,「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超越我這個防禦守捉使府衙推的權限了?」

  「衙推大人,不必推三阻四了吧,就請指點評判一下我們第二軍和第三軍究竟讓人不滿意在哪裡了吧。」張越實在忍不住了,這個傢伙也不比自己大幾歲,口氣狂傲甚至比張挺還強幾分,這讓他很不舒服。

  張挺算是一個有些本事的角色,尤其是自己親手操練全數由流民充實起來的第四軍,就憑這份勇氣就值得驕傲,而眼前這個傢伙卻是故弄玄虛,一副傲氣凌人的樣子,就覺得跑了一趟河朔,也許拉來了點兒舊部,就可以耀武揚威打壓別人了。

  「好,我就來說一說第二軍和第三軍的問題。」王邈也知道不拿出點兒真材實料來,是很難讓這兩位很早就跟著主君起家打天下的老臣心服口服的,「第二軍第三軍基本能力不弱,尤其是主公推崇的基本紀律訓練方式和體能訓練方法都相當罕見而高效,我先前看了,這一點上,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把一直主要由流民出身的士卒訓練到這個程度,相當難得了。」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王邈前面的誇讚,後邊肯定是轉折,但是許子清和張越還是有些得意,畢竟第二軍第三軍成軍時間都不長,一年時間,你能指望達到百戰之師的水準,本來就不合情理。

  「但是,我覺得這不是將來打仗失利或者說損失太大的理由,因為一旦失敗,那就是什麼理由都難以解釋的,失敗者沒有資格說理由。」王邈的話猶如重錘,讓人心中劇震,但是卻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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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節 氣度,格局,軍法

  犀利刻薄的言語絲毫不遜於張挺,但是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來卻更為刺耳。

  「應該說主君很捨得了,至少在某所見過的關中軍、河東軍、大梁軍、蔡州軍、淮北軍、南陽軍以及河朔諸軍中,像這等新建的軍隊,能夠有如此齊備的盔甲武器,如此良好的後勤保障,在中原乃至關中駐軍中,也可以排進前三了,除了大梁軍和南陽軍強於淮右軍外,連關中軍和蔡州軍都不如,更不用說河朔諸軍了。」

  王邈還在補刀,不談第二軍第三軍的真實戰鬥力,卻在大肆誇獎第二軍第三軍的裝備保障,言外之意許子清和張越又如何聽不出來,這是說第二軍第三軍當不起這般裝備保障,不值。

  淮右財力本來就不足,和那些老牌藩閥相差甚遠,但是在軍隊裝備配置上卻是捨得下血本,這一點讓文官們都很是不滿,但是淮右從一縣之地迅速擴張到三州十縣,文官們縱然再不滿意,也不好當面抨擊這等奢侈浪費之舉,畢竟這也是軍隊一手一足打下來的江山,你文官們坐享,還在唧唧歪歪,那就要激起武將們的憤怒了。

  但這並不代表這種舉動就符合文官們的意見,尤其是在軍隊的表現達不到文官們的期許時,這種攻訐聲就會驟然變大,哪怕是江烽也不得不側耳聽一聽。

  「王大人,請你說實質性的東西,別繞彎子罵人。」張越按捺不住了。

  「那某就來說說實質性的東西吧,二位將軍姑妄聽之吧。」王邈一正色:「某的觀點很簡單,第二軍第三軍都只能算是一支十分平庸的軍隊,訓練刻苦,紀律嚴謹,裝備精良,士氣正常,但關鍵在於,缺乏血性,缺乏經驗,缺乏韌勁,總而言之,缺乏一支能打勝仗的軍隊的必要氣質。」

  一番話讓許子清和張越都為之色變。

  許子清和張越不是那種混日子的庸碌之輩,能夠被江烽安排在這個位子上,若是連一點兒批評意見都聽不進去,那江烽就真的是瞎眼了。

  若是王邈信口評點,只會貽笑大方,但王邈這番話卻是句句入骨,讓二人都感覺到骨子裡發寒。

  沒說這支軍隊有多麼糟糕,只用了平庸二字來點評,卻讓許張二將無法開口反駁,尤其是後續指出平庸所在,更讓二人難以應答。

  缺乏血性,那是因為未經過真正一戰,或者說未經過一場苦戰血戰熬煉,這種軍隊本質上還是由流民農夫組成的集合體,只是貌似軍隊而已。

  缺乏經驗,這個就簡單了,沒有經歷真正的戰事行軍,集結,應戰,突擊,或者遇襲的應對,這種軍隊只能叫雛兒,甚至一場夜襲也許就能讓其炸營崩潰。

  缺乏韌勁,所指也很明確,這種軍隊也許以強擊弱,打順風仗看不出什麼,但是一旦受挫,或者打逆風仗,又或者相持抗壓,就會士氣頓喪,甚至崩盤。

  雖然對王邈的態度很是不滿,但是王邈輕描淡寫的點出第二軍第三軍存在的問題,而且相當精準,並非胡亂攀誣,許張二人也不是那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不得不承認對方戳到了自己的軟肋上。

  許子清沉默了一陣,方才稍稍緩和了一下聲調:「衙推大人所言,某和張將軍也知道,只是第二軍第三軍成軍時間尚短,也沒有趕上與蔡州軍那一戰,突襲壽州一戰中,戰事並不激烈,所以……」

  王邈搖了搖頭,「許大人,某也說了,現在不是討論第二軍第三軍存在問題原因的時候,因為戰爭的勝負並不會因為一支軍隊是不是存在客觀原因就改變,一旦失敗,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那衙推大人的意思是……?」許子清有些惱火,這傢伙說話太硬太直,也太傷人了。

  「我們需要解決的是如何迅速扭轉,最起碼要讓這種局面得到實質性的改善,這才是最重要的。」王邈沉聲道:「至於原因,大家都清楚。」

  覺得王邈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但這傢伙說話態度語氣太狂妄了,許子清和張越都有些難以接受,哪怕這傢伙說話在理。

  「那衙推大人覺得目前應當如何來解決這些問題?」張越咬著牙道。

  「第一個問題,無法解決,血性只能在真正的戰場上磨練出來,不是靠訓練能成的;第二個問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吳軍擅長術法輔助,未來吳地之戰,我們勢必會遭遇,所以寧肯我們現在付出一些代價來進行實戰演練,也勝過在戰場上付出幾倍的代價,甚至是失敗的代價;第三個問題,某的建議,需要第一軍與第二軍、第三軍進行大規模的混編,或者等到河朔軍入淮右之後,與河朔軍進行大規模的混編,並通過三個月以上的訓練來磨合。」

  「衙推大人的意思是,河朔軍的戰鬥力遠勝過我們第二軍第三軍?」許子清再問。

  「若論士氣,相若,但情況不一樣,淮右軍這邊是缺乏實戰砥礪,所以軍心未定帶來的士氣不足,河朔軍則是缺乏希望,所以士氣不足,但前者難以解決,而後者一旦歸附我們淮右,就不是問題;若論戰鬥力,淮右軍紀律性略好,裝備更精良,但河朔軍經驗豐富,戰鬥狀態更好,這一點上,淮右軍遠遜。」王邈毫不客氣。

  被王邈的話擠兌得難以接口,許子清和張越也是覺得縱然再爭辯也無多大意義,河朔軍未到,難以看出端倪,只是這傢伙這個時候這樣忙不迭的提出來,目的何在?

  「二位大人,某並非想為難二位,但是第二軍第三軍未來也許是入吳地的主力,河朔軍進淮右,如果我們淮右軍的表現比起河朔軍相差太遠,會驕縱其心,不利於日後主公對其的收服馴化,我們需要向河朔軍展示,或許我們在某些方面不及他們,但是我們在應對某些戰爭經驗上強於他們,起碼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我們淮右軍和河朔軍各有千秋的印象。」

  王邈的話讓許子清和張越有些明白了,許子清遲疑的問道:「衙推大人的意思是要讓我們第二軍第三軍在某些方面的表現壓過河朔軍?」

  王邈悠悠一嘆,「莫非二位大人還覺得某是有意要借河朔軍來打壓淮右軍,為某自己掙得一份立身之本不成?」

  許子清和張越都有些尷尬。

  在內心深處,他們都是有此看法的。

  這位衙推大人主動請纓要到河朔去招攬人馬,在張越和許子清看來,這就是一種加重自己在淮右軍地位份量的舉動。

  王邈自己就是出身河朔豪門,尤其是在回來稱可能會招募到近萬人的河朔軍加入淮右軍,這本來就足夠引起震動了,現在整個淮右軍也不過一萬多人,而且還有兩軍水軍和一軍剛剛組建起來的第五軍,這一萬河朔軍,特別是在騎軍還佔有相當比重的情況下,可以說將極大的改變淮右軍內體系格局,這不由得不讓許子清和張越內心有所慮。

  而王邈在做出這麼大舉動之後,又緊接著要求第二軍第三軍實地演練,並且「吹毛求疵」,怎麼看都是想要為下一步河朔軍入淮右之後,河朔武將來卡位佔序作鋪墊,這如何不讓許張二人內心的擔心和惱怒爆發出來?

  王邈直接把話題點穿,見許子清和張越一時間都不說話,內心也有些不屑。

  這些淮右將領心胸未免太狹隘了一些,某就算是真有意要在淮右體系內掙得一席之地,或者要領馭淮右軍格局中某個派系,也絕非現在,最起碼也得要等到淮右軍一統整個江南之後去了,若是真的只存著這點兒心思,自己又何須顛沛流離這麼多年之後來淮右這等新興的小藩閥?

  當然,王邈也知道處在各自不同的位置想法自然不同,他很佩服江烽的豪邁大度,但是淮右軍中相當一部分武將已經隱隱有跟不上時代的跡象,這一點他覺得需要提醒一下江烽了,哪怕只是得罪人之舉,但他也要做,否則日後只會讓淮右軍付出更大的代價。

  「二位大人,某內心所想無須對人言,但讓起碼讓淮右軍面對入淮右的河朔軍時能有些許優勢所在,我想這一點二位大人肯定是樂於見到的,吳地之戰河朔軍必定會參與,若是日後我們老淮右軍表現遠遜於河朔軍,我想無論是對主公還是諸位,都不利,所以我希望最起碼我們淮右軍在應對吳軍最為強大的書法陣型和術法器具攻擊時,表現得更為應對自如一些,這不是壞事,這可以讓主公在馴服河朔軍時有更充足的底氣,我希望這一點二位大人能夠明白。」

  說到這裡,王邈語氣驟然轉硬:「河朔軍未來一兩個月之間便會陸續南下,屆時,他們一樣會觀察和評判淮右軍的實力,第二軍第三軍只有這一兩個月時間來提升我們的優勢,尤其是對術法戰爭的應對能力,河朔軍在這一點上是短板,所以我希望用這一點來為主公贏得足夠的底氣和尊重!所以,我的要求就是第二軍第三軍從現在開始立即加強這方面的實戰演練,道藏所會全力配合,違者,軍法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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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節 情報,外交

  崔尚是十一月二十八回到汴梁的。

  從去年離開汴梁到如今回到汴梁城,一別就是一年半,從去時白身到現在光澮壽防禦守捉使府行軍司馬,這中間身份的急劇變化足以讓很多人瞠目結舌了。

  哪怕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沒有這麼大的變化。

  考中狀元也不過是獲得一個踏入仕途的台階,而他從白身在這一年多時間裡連跨多級,現在更是出任執掌三州軍事參謀大權的行軍司馬,可謂權傾一時了,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難以想像的。

  護送崔尚回汴梁的是防禦守捉使府親衛隊的四名親衛。

  隨著江烽控制的地盤不斷擴張,其官職也在不斷變化,再加上中唐以來地方藩閥上混亂的官制體系,有時候就算是諳熟官制的陳蔚和崔尚等人都難以對淮右的官制格局做出及時的調整。

  以江烽的防禦守捉使府為例,澮州刺史府剛剛來得及建立起來,拿下了壽州,頓時嬗變為防禦守捉使府,但你不可能一下子將整個澮州刺史府中所有盤子全部端走,總還得給澮州刺史府留一個框架。

  而統攬三州也意味著你需要綜合協調的架構更大,所需要充實的官制結構和人員會更多,就當時的淮右來說,可謂捉襟見肘,這也是江烽當初極力要求陳蔚盡快解決吏員來源問題的主因。

  沒有一個完整的官制架構和足夠的吏員體系,整個三州從政務到軍務,都將處於一個極其混亂的情形下,其工作效率也大打折扣,這是江烽難以忍受的。

  這也是這個時代一個特點,缺乏地方士紳大族的支持,那麼你在人才資源上就不可避免的會受到許多制約。

  好在江烽在處理壽州三姓歸附的問題上相當果決得當,這使得三姓在較短時間內就開始接受了江烽這個外來者,三姓中的人才也開始主動投效入仕。

  再加上江烽通過許、鞠兩家從光申二州開始隱蔽的招攬吸納,同時也從陳、黃、譚等澮州本地士紳大族中延攬人才,還有崔尚、杜拓、王煌等人也不遺餘力的通過遣使、書信等遊說昔日舊友同僚,多管齊下,才勉強把這一波混亂局面給慢慢抵擋過去。

  但即便是這樣,整個淮右仍然處於一個人才極度匱乏的境地。

  尤其是在澮壽兩州諸縣遭到蟻賊很大破壞而大量潁亳蔡淮北三州流民湧入的情況下,縣鄉這兩級的政務極其繁重,這使得淮右對基層吏員人才的需求仍然會一直處於緊缺狀態下,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難以得到滿足。

  現在淮右又將面臨著吳地內亂要插足吳地的情形,可以想像得到,一旦淮右真的對吳地發動攻勢,按照最基本的目標,廬濠二州勢必納入,那麼這兩州

  在這種情況下,崔尚前往汴梁也就還不僅僅只是為河朔軍南下解決後顧之憂的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為淮右推動人才吸引戰略。

  大梁擁有中原十州之地,也是唐王朝精華薈萃之地,從漢以來,這一區域就是人文淵藪,地方士紳大族中更是人才輩出,歷來是為中央和地方政權官吏提供人才的富集之地。

  但是這個情況在大梁統治期間出現了一些變化。

  由於朱梁與關中李唐正朔的關係惡劣,而中原之地的士紳文人歷來又是李唐正朔的忠實擁躉,朱梁的中上層官吏大多要嘛來自軍隊,要嘛就是一些地方上不得志的文人或者受到排擠的士紳,主流士紳往往因為推崇李唐正朔而不願意出仕朱梁。

  雖然隨著時間推移,朱梁在中原之地統治已經數十年,士紳文人們的風骨也逐漸被磨蝕,加上關中地狹人稠,本土士紳文人都入仕困難,對中原士紳文人企圖到關中入仕更是持抵制態度,一些推崇李唐正朔的中原士紳文人無法在關中立足,所以這種局面逐漸得到改善,但畢竟這種局面的扭轉還需要一個過程,所以中原諸州的人才貯備仍然是最厚實的。

  此次崔尚重返汴梁,便也有意要在這方面有所作為,要在這上邊為淮右多吸納延攬一些能夠迅速到位就任的州縣吏員型人才。

  除了這兩個任務外,崔尚此次重返汴梁,也還肩負著如何重新定位大梁與淮右的關係,促進雙方之間的合作的重任。

  如果不是河朔軍南下的時間過於緊迫,崔尚原本是打算等到江烽等人屠蛟返回澮州和陳蔚從長安歸來之後才前往汴梁的,但是隨著吳地內亂在即,河朔軍南下迫在眉睫,所以這一趟汴梁之行便被提前了。

  好在這一趟行程崔尚也早就和江烽商議過,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韜略,除了要請大梁協調與河朔三鎮之間關係以便於招攬來的河朔軍能順利南下外,其他兩項任務都早有準備。

  崔尚的宅邸在五岳觀附近一條僻巷中。

  崔氏雖然是名滿天下的望族,但是枝葉繁茂,像崔尚到澮州之前,這一支早已經淪為尋常百姓了,也就佔了一個姓氏。

  當然,畢竟是天下望族,崔姓這個姓氏也就意味著如果他能發達,那麼便可尋得崔氏一族的認可,也有資格獲得崔氏一族的助力,當然認可程度和助力大小還要看其地位以及他能給崔氏一族帶來多少利益。

  事實上從他開始擔任澮州司馬一職時,崔尚就知道自己已經被納入了崔氏一族的視線,但一個州司馬還不足以讓崔氏這樣的天下望族過於重視。

  隨著江烽勢力迅速膨脹,尤其是一舉拿下了壽州並獲得了朝廷的光澮壽防禦守捉使這一職位之後,崔尚在崔氏一族大人物心目中的份量就急劇攀升了,隨著而來與其聯繫的頻率也迅速增加。

  崔尚的妻妾均已被接到了澮州,而留在汴京城裡的僅有其跟隨其弟居住的老母。

  其弟崔樘資質尋常,自小便無讀書天賦,所以成年之後也只能以替人書寫信件為生,頗為寒磣。

  但隨著崔尚在淮右的地位攀升,崔樘現在不在為人寫信,而是替自己兄長負責聯繫汴京城中的各色雜人,近乎於充當其管家兼聯絡人的角色。

  回到家中,崔尚剛來得及見過自家老母,便接到了弟弟的通報,門房上已經有了兩位客人。

  崔尚也知道自己回汴京瞞不了人,他也沒打算瞞人,但是這客人來得如此之快,還是讓他既感到驚異,又有些得意。

  「坐,小郎。」

  書房中陳實行了一個禮。

  崔尚的書房已經和往日不一樣了,翹頭案圓潤豐腴,屏風上的仕女圖一看就是名家製作,整個書房中浸潤著一種淡雅飄逸的風格,一看就知道從案到幾再到椅凳都價值不菲。

  牆上的墨寶顯得有些古舊,這是崔尚書房中一直保留著的,也是崔尚的座師所贈。

  對於崔尚來說,家具這些東西毫無疑問都是有人主動送上門來替他換了的,隨著自己地位的迅速拔升,汴京城多的是想要投機的宦商。

  陳實老老實實的在方凳上坐了下來。

  在這汴京城中一呆就是一年多,從最初養傷,到後來跟隨著常昆開始熟悉瞭解汴京內外的情況,陳實進入狀態很快。

  現在他已經能夠很遊刃有餘的按照來自澮州的指令開展工作,明面上他是淮右在汴京城裡的聯絡人,實質上他已經充當起了淮右無聞堂的主事者。

  崔尚不算是陳實的直接上司,但是作為行軍司馬對無聞堂除特別事務之外的其他情報均有瞭解的權力,所以來崔尚這裡匯報也是應有之意。

  匯報陳實也是撿著緊急和重要性來匯報,事實上緊急情報基本上都是走特殊渠道最遲三日內就會傳遞到澮州,唯有綜合性的情報才會按照時間段來傳回澮州。

  現在陳實要匯報的更多的是整體性的、綜合性的情報,要為崔尚提供近幾個月來大梁內部和對外的種種動態情報。

  陳實匯報得很細緻,尤其是在對外和軍務這一塊,更是重點,而崔尚也聽得很細緻,也主動詢問了一些情況。

  「小郎,你的意思是說蔡州方面近期來汴京城的人很頻繁?」崔尚的眉頭已經開始有了幾分警覺得皺紋,「那你們瞭解到他們主要接觸是那些部門,政事堂還是崇政院?有沒有具體消息出來?」

  「嗯,從九月份開始,這三個月,我們瞭解到的,蔡州起碼有四撥來使到汴梁,崇政院和政事堂都有接觸,但主要還是崇政院方面,具體內容我們只瞭解到是關於南陳州方面有一些,但我們感覺這應該不是重點,甚至可能是一種掩護。」

  這一年多時間,陳實變化很大,跟隨著常昆他也學到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學會了用腦考慮分析。

  「哦?南陳州方面的事務,你們覺得是掩護?為什麼作掩護?」

  崔尚有些警惕起來,南陳州是被大梁重奪回來的,而南陳州何氏目前卻已經是蔡州袁氏的重要支柱,但其他家族子弟還有不少在南陳州,蔡州和大梁既然停戰,就這些問題交涉也是應有之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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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節 危機隱現

  陳實詳細介紹了自己掌握的情報和分析判斷,認為南陳州的事務不太可能讓蔡州與大梁之間有如此力度的交涉談判,他認為這是一種掩護,為大梁和蔡州之間其他事務的交涉作掩護。

  崔尚認同陳實的分析。

  蔡州和大梁已經停戰,就目前大梁內部的態度,已經越來越不願意主動挑起戰爭,這主要還是和梁王朱允不斷壓制手底下軍方軍頭們的勢力膨脹有很大關係。

  大梁有著目前中土最強大的軍事力量,單就周邊的勢力來說,無論是哪一家,要想單獨挑戰,甚至兩家聯手挑戰都很難對大梁造成太大的威脅,哪怕是河東和泰寧軍聯手也不行。

  泰寧軍在去年一戰中表現不佳,而且由於今年泰寧軍轄地遭遇大旱,糧食歉收,本來泰寧軍財政就困難,今年情況就更加窘迫,可以說基本上無力再無力發起一場戰爭。

  除了河東外,現在大梁周邊找不到一個能夠對其構成挑戰的勢力,而單憑河東,也不敢輕易挑起戰爭,所以大梁內部的矛盾反而凸顯出來。

  在外部威脅減輕的情況下,大梁內部矛盾凸顯,而蔡州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果斷的主動尋求和大梁和解,這無疑會獲得朱允的認可,哪怕軍方未必願意。

  忍不住站起身來,崔尚開始踱步。

  大梁內部的複雜,哪怕是在大梁生活了幾十年的崔尚都難以把握住,太多可以影響到大梁走向的因素了。

  朱允從來不算是一個太強勢的主公,但是他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控制住局面。

  而大梁軍頭們的力量無疑是最強大的,只不過這需要他們態度一致,這種情形又基本上不可能出現。

  商人和地方士紳望族影響力的滲透已經讓軍頭們為主導的豪門分成了幾塊,利益永遠無法達成一致。

  只有在遭遇外部威脅時他們才能聯起手來,一旦外部威脅消失,那麼內部的矛盾就會讓局面驟然變化。

  蔡州的舉動無疑是有所圖謀的,可以想像得到,一旦獲得了大梁的諒解,那麼蔡州便可以心無旁騖的東向,這才應該是蔡州的目的所在。

  崔尚不認為蔡州目前還要和淮右纏鬥,這對雙方都無疑,對於蔡州來說,已經暴露出外強中乾實質的淮北時家才是其狠咬一口的最佳對象。

  「我知道了,小郎,幹得不錯,學會分析判斷很重要,更要善於從那些我們尋常不經意的細節上來發現問題。」

  崔尚對陳實的表現的確很滿意,能夠撥開南陳州事務的遮掩發現疑點,這對於一個剛剛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很不容易了。

  之前崔尚並不太看好陳實,畢竟陳實太年輕了,哪怕現在淮右很缺人手,但對於汴京情報的收集有多重要毋庸置疑,所以他不太認可陳實,但這一次陳實的表現給了他很大改觀。

  等到陳實離開之後,崔尚才開始陷入了沉思。

  雖然這一次來汴京,蔡州的事務不屬於之前的考慮範疇,但蔡州從來就是淮右最大的敵人,而大梁的態度變化,恐怕也是有所針對的。

  崔尚不得不把這一點考慮進去。

  或許大梁對淮右的態度已經有所變化了,當江烽還只有一縣之地時,大梁可能是輕蔑的,當江烽一舉拿下光澮二州時,大梁應該是最樂於見到的,而且也認為江烽應該是最合適的盟友,但當江烽拿下了壽州之後,大梁的態度如何呢?

  崔尚覺得恐怕從朱允到大梁的軍頭們,現在的感覺和態度都應該是複雜的。

  表面上看淮右是對大梁沒有任何威脅的,特別是淮右的刀鋒是指向東面江南的,但如果淮右繼續這樣連連得手呢?

  這個膨脹速度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勢力還會是大梁最好的盟友麼?

  是不是該安排一個能夠制約平衡的對手給其上上眼藥更合適一些呢?

  這恐怕才是當下大梁複雜的心態。

  削弱淮右扶持昔日死敵蔡州固然不合時宜,但是放縱淮右不加限制,恐怕也有隱患,這就需要在一個度上來把握。

  崔尚覺得自己基本上算是把握住了目前大梁的心態。

  對於大梁來說,內部的問題牽制著它無力對外開拓,但是它絕不會允許周圍出現更為強大的藩閥。

  一個河東已經足夠了,囿於河水和晉地表裡山河之險,大梁對大晉無可奈何,但是如果周圍再有可能出現可以比肩大晉的強藩,這也許就是大梁的末日,所以這決不允許,只要有這種苗頭,就要想辦法扼殺。

  泰寧軍和淮北時家都有自己無法彌補的短板,並不放在大梁眼中。

  像泰寧軍純粹是軍人幹政,文人力弱,根本無力經營起可以抗衡大梁的實力。

  淮北則是外強中乾,尤其是淮北士紳對時家的統治早有不滿,一個蟻賊就將其攪得天翻地覆,大梁更不認為其能威脅到大梁,如果不是大梁囿於內部問題,早就可以一鼓而下滅掉淮北,在大梁眼中,解決淮北甚至比解決泰寧軍更容易。

  南邊的南陽兄弟鬩牆,互為牽制,難成大器;西面的關中屍居餘氣,塚中枯骨。

  唯有蔡州表現出來的勃勃生機才是大梁最為忌憚的,所以大梁要不遺餘力的打壓蔡州。

  但是蔡州的韌勁又讓大梁意識到要想徹底解決蔡州,恐怕力有未逮,或者說大梁付出代價太大。

  那麼就只能限制蔡州發展,所以才會扶持澮州來牽制蔡州,甚至支持南陽劉玄來攻擊蔡州。

  沒想到這個戰略卻被澮州為了自身利益所破壞,現在局面已成,對蔡州既然無力控制,就只能採取擠壓手段,讓其向東發展,為大梁減輕壓力,贏得時間。

  但蔡州一旦東面得手,勢力勢必大增,所以扶持澮州(淮右)來牽制蔡州也是必須的。

  可澮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淮南核心膏腴之地壽州又讓大梁內心有些忐忑了。

  從澮州到淮右,江烽的實力迅速膨脹,雖然從目前來看,還看不出淮右會對大梁帶來什麼樣的危害,甚至還能對蔡州形成擠壓牽制,但從長遠來看,尤其是淮右如果在未來的吳地之亂中得益的話,那麼淮右的實力就會膨脹到一個令人憂慮的地步。

  所以,從長遠計,扶持一下蔡州來牽制淮右,也是有必要的。

  這大概就是眼下大梁的心態和策略,既然無法壓制遏制,那麼就乾脆同時扶持兩個勢不兩立的對手來相互牽制,這樣大梁可以在其中左右其手,扶弱抑強。

  想通了這一點,崔尚心中也才要稍微放鬆一些。

  起碼目前淮右和大梁並不接壤,而蔡州與大梁的談判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階段了,經歷了這一年的休整恢復,而淮北的局面又惡劣到了這種程度,崔尚預判只怕蔡州對淮北的攻勢恐怕也很快就要展開了,或許蔡州甚至已經和大梁達成了瓜分淮北的計畫?

  淮北五洲,潁亳徐泗海,若是大梁肯將最西面的潁亳二州交給蔡州,蔡州實力便會立即上一個大台階,屆時或許大梁便可壓迫蔡州渡淮南下圖謀淮右了。

  想到這裡,崔尚也不由冷汗涔涔。

  若是這樣,大梁應該和蔡州的談判應該已經進入尾聲了,甚至可能南陳州的協商也並非掩護,若是大梁能拿下徐泗海三州,哪怕就是一個徐州,縱然將南陳州交給蔡州又如何?

  端起翹頭案上的冷茶,崔尚一口飲下,冷靜了一下自己的心境。

  大梁與蔡州的這種聯手目前還不能稱之為盟約,頂多就是一種臨時性的合作。

  大梁存著驅虎吞狼的意圖,蔡州不會看不出來,但蔡州也需要這個契機的來壯大自己。

  等真正壯大了自己,主動權便操與己手,屆時聽不聽大梁的,還要根據情況而定,這大概也是蔡州現在欣然應允的原因。

  蔡州存著這份心思,崔尚不相信大梁如此多的謀臣策士會看不出來。

  對於大梁來說,蔡州和淮右廝殺不休才是他們最樂意見到的,所以這個時候自己若是向大梁提出交涉河朔軍的問題,大梁怕也是願意支持一把的。

  歸根結底,還是得看自身的實力,大梁想要讓蔡州和淮右互殺,淮右或許沒有這個意願,蔡州想要越過淮水南下,那它也需要評估一下自己能不能在這一戰中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才行。

  時間緊迫,崔尚也知道自己需要馬上行動起來,河朔軍的問題須得要馬上解決。

  至於招攬吸納中原人才,那卻不急於一時,可以徐徐圖之,這一個問題上崔尚已有一些想法。

  另外,崔尚也相信大梁內部恐怕對扶持蔡州來牽制遏制淮右恐怕也還是有不同意見的。

  蔡州從脫離大梁而獨立,甚至變成反噬大梁一口,崔尚相信從感情角度來說,大梁很多高層還是對蔡州袁氏的敵意不減。

  哪怕是通過了這個扶持蔡州遏制淮右的大戰略,以大梁內部的執行力,也未必能迅速的執行下去,其中的牽絆也不會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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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1 00:25: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節 交涉

  「淮右來人了?」坐在上首的山羊鬚老者捋著鬍鬚。

  「嗯,崔家子,沒想到一年光景,那崔家子居然能當上光澮壽防禦守捉使府的行軍司馬,這江烽可真的捨得。」另外一個壯年緋袍男子有些感慨的道:「咱們大梁過去的人在淮右大多身居高位,楊家七郎更是成了淮右第一軍的指揮使,算是江烽之下武將第一人,還有那張氏子和丁氏子亦是如此,也不知道……」

  「老敬,不要想偏了,這些家族哪一個不早就再打分頭下注的主意?連河東那邊他們都敢偷偷摸摸的下注,現在河朔那邊萎靡,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和大梁關係交好的,若非原來江氏太過孱弱,只怕他們動作還會更大。」搖搖頭,山羊鬚老者嘆了一口氣,「殿下心中心知肚明,都沒有任何表示,你我何苦去做這個惡人?更何況,從現在的情形來看,淮右和蔡州本來就是我們培養出來的一對虎狼,只要他們能互相撕咬,咱們就不怕。」

  對面的白面書生模樣的男子目光裡卻多了幾分警惕,「大人,淮右勢力膨脹太快未必是好事啊,看樣子勢必插手吳地,揚吳內亂,其得利必大。」

  「但奈何?」山羊鬍鬚的老者再度搖頭,「蔡州袁氏一樣不是善茬,敢向我們提出索要南陳州,就是瞅準了我們對淮右的不放心,口氣倒是挺大,居然已經把潁亳二州視為囊中物了。」

  「時家已經勢窮力竭,頹勢難挽,蔡州袁氏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吧,秦權把時家折騰得不輕,尤其是海州泗州都被蟻賊肆虐,傷了時家的根基。」緋袍男子沉聲道:「若被蔡州袁氏得潁亳二州,勢必坐大難控。」

  白面書生模樣的男子有些心有不甘的遊目四顧,目光中多了幾分茫然,淮北勢窮力竭,這本該是大梁的好機會,但是……

  大梁太大了,太強了,以至於已經無力將所有人的心思凝聚在一起了,哪怕是殿下也不行。

  噢,說錯了,殿下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如何平衡內部了,崇政院那幫人的攻訐爭鬥比政事堂這邊激烈幾倍,這等情況下,若是沒有外界的刺激,要讓大梁自己主動尋找機會,中間的羈絆實在太多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面書生內心的糾結和遺憾,山羊鬍子老者也有些黯然。

  大梁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而且積澱了這麼幾十年,內部的複雜程度遠非外人能想像的了,就像一頭沉睡的巨象,如果沒有長矛刺中讓它疼痛難忍的地方,它是不會輕易醒來的。

  之所以同意崇政院那邊提出的扶持蔡州對淮北的進攻,未嘗不是一種自我的刺激。

  只有當看到蔡州對潁亳二州的攻勢得手,也許才能讓大梁內部的利益群體們躁動起來,讓他們意識到其實大梁也可以在這場瓜分盛宴中分一勺羹,大梁才能有所作為。

  這其實有點兒像養虎遺患,扶持蔡州未必是明智之舉,老虎養大了它是要吃人的,甚至會反噬大梁自己,所以培育另外一頭惡狼——淮右來牽制蔡州,也是必要的,最好能促成它們的相互撕咬,不死不休。

  「等一等吧,看看淮右來人意欲何為,蔡州這邊事宜已經基本敲定,崇政院那邊的人費了這麼多心思,某在想,恐怕他們也是坐不住了,大梁再這樣下去不行了,但他們可能太小覷了蔡州袁氏的韌勁,一旦他們在淮北得手,恐怕會讓我們都感到懼怕。」山羊鬍子老者揉著額際的皺紋,語氣裡充滿了疲憊和無奈,「今年多州收成不佳,恐怕明年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戶部那邊恐怕要做好應對。」

  ***********************************************

  崔尚終於忙碌起來了。

  首要任務還是解決迫在眉睫的河朔軍南下問題。

  解決的方式也很簡單,通過大梁對河朔三鎮的影響力,讓其給盧龍節度使劉守光和成德軍節度使張處瑾施壓,讓其同意淮右在河朔招募的軍隊南下。

  這其實不是問題,淮右在盧龍和成德招募的都是在劉守光和張處瑾心目中的隱患,能讓這些隱患離開對劉守光和張處瑾是求之不得的。

  當然本來視為禍患,但一旦要離開,恐怕劉守光和張處瑾心裡又會不痛快而留難,這種情形也可能會有,但不難解決。

  更為關鍵的是這些河朔軍的親眷家屬也需要跟隨離開,這恐怕就是兩地不願意的了,需要大梁來施壓疏通了。

  連續三日到了崇政院,崇政院也還算比較重視,兩位直學士見了崔尚,而且作了長談。

  對於崔尚提出的要求,大梁崇政院沒有拒絕,但也沒有馬上答應,而是表示茲事體大,需要商議。

  這也在情理之中,大梁對河朔三鎮的影響力這幾年裡一直在持續衰退,契丹正在取代大梁昔日的影響力,但是畢竟大梁還是河朔三鎮的最強盟友,河朔三鎮也同樣需要大梁來延阻和抵禦契丹越來越強的滲透。

  崔尚相信大梁應該會接受自己的要求,尤其是在獲知大梁與蔡州的來往日益密切時,他相信大梁的有識之士,應該清楚該如何來平衡蔡州和淮右,這才應該是一個大國應有的手腕。

  不出崔尚所料,幾日之後,大梁崇政院同意了崔尚的請求,表示願意幫助協調盧龍和成德兩軍這一事宜,同時也同意河朔軍可以經由大梁境內南下,具體路線可以商議,但最終可能需要經由潁州渡淮,這一段距離就需要淮右自己解決了。

  這也是無可選擇的路線。

  從魏博南下,需要過大梁的濮曹二州,然後既可以繞道從陳州進入潁州渡淮,也可以直接從亳州西面進入潁州渡淮,若是河朔軍本身倒也不懼,但是河朔軍的家屬親眷,那就還是一個麻煩。

  算下來這近萬人的河朔軍家屬親眷估計應在四五萬人左右,哪怕是分批陸續南下,都相當麻煩,沿路的消耗不說,在大梁境內雖然無妨,但最終卻要過淮北境內,哪怕現在淮北眼下控制力極度薄弱,但這數萬老弱婦孺要過淮北境內數百里,那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確定了大梁這邊沒有問題之後,崔尚心中也放下了大半。

  剩下的事情就需要馬上佈置安排了,這裡邊有幾個方案,其中之一是請大梁派兵護送穿過潁州。

  現在駐紮在南陳州的是淮右老熟人——李固的天興軍,貌似可以請求援手,但這也有些難度。

  關鍵在於要從項城過沈丘渡小汝水,然後渡淮,這中間也有兩百里地,路途不短。

  估計就算是能憑私下交情請天興軍護送,但不太可能讓其一直護送渡淮,能入潁州數十里過沈丘,就已經是極限了,剩下的路程就得要淮右自己來解決。

  目下潁州經過了蟻賊的荼毒,整個潁州局面很是混亂,淮北時家在這個區間的控制力相當薄弱,但是隨著蟻賊的離開這一區域,其控制力正在緩慢恢復。

  這中間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蔡州袁氏已經對潁州表露出了野心,如果淮右出兵渡淮北上接應,會不會被蔡州視為淮右有意吞併潁州而使得蔡州提前出兵潁州爆發衝突。

  這就不是崔尚能解決的問題了。

  這需要返回澮州之後向江烽匯報之後,再來議定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

  留給崔尚在汴京的時間不多,他需要盡快處理完在汴京的事宜,返回澮州,河朔那邊已經等不及了。

  無論採取哪種方式,淮右都需要向河朔軍那邊明確承諾,淮右有能力保證其親眷家屬平安南下進入淮右,這是一個最起碼的條件。

  ********************************************

  江烽一行返回澮州時,看到的是第二軍、第三軍在野外一片龍騰虎躍的演練景象,尤其是道藏所大規模的介入戰事演練,這讓江烽一行也是大為驚訝。

  像這種大規模的戰事演練,一般說來都是需要主君在的時候才會進行的,否則很容易被人視為有不軌企圖,但是不但江烽不在,而且甚至連長史陳蔚和行軍司馬崔尚都不在,這一演練竟然是臨時代掌軍務的防禦守捉使府衙推王邈強行推動的。

  無聞堂的報告在江烽進入霍山時就已經送到了。

  江烽沒有置評。

  王邈不是不識大體之人,出身藩閥世家的他應該明白其中利害關係,但是既然王邈還是這麼做了,那也意味著他有他的道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江烽的行事原則,既然讓王邈來擔任衙推,崔尚不在,那作為衙推,王邈就有這個臨時調動軍隊的權力。

  而且很簡單一件事情,王邈在當下的淮右軍中並無根基,他可以調動軍隊演習訓練,但是諸軍不會接受超出演習訓練這之外的命令,這一點,江烽相信王邈比誰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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