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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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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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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節 一戰定乾坤(7)

  尚雲溪臉上的神色越發凝重起來。

  進展相對順利,雖然從兩翼包括中央的抵抗仍然相當頑強,尤其是術法陷阱的數量更是超乎想像,雙重術法陣下給己方也帶來了不少損失和麻煩,但是畢竟還是突破了。

  從東門那邊傳來的消息,淄青軍的進展就顯得有些磕磕絆絆了,甚至差點兒出現術法陣將整個一營兵馬直接吞噬的局面,如果不是己方的術法師們全力抵擋,也許就真的要出狀況了。

  戰爭都要死人,這大家都很清楚,但是卻不能在連護城河都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就讓一個整營的兵馬瞬間消失,這是難以讓人接受的恥辱。

  站在瞭望台上,尚雲溪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兩軍向外擴展的進度,中央的推進顯得略快,術法師們的表現非常優異,連續破解了好幾個術法陣和術法陷阱,只不過隱藏在一個符合術法陣背後的敵軍狙擊手也一樣給術法師們造成了傷害,一名術法師當場被射殺,還有一名術法師則被術法武器所襲擊,身負重傷,能否就得回來一條命,現在也還不清楚。

  在兩翼,受到的抵擋更為激烈,不斷有敵軍從突門中衝出來實施突襲,這些士卒大多是城中士紳私軍,戰鬥力不強,但是在亡命一搏之下,依然不可小覷。

  但給尚雲溪的感覺,兩翼的戰事似乎顯得更為平順,敵人似乎在有意識放棄抵抗,或者是他們想要退縮到護城河這一線,利用他們準備得更為充分的防禦體系來對己方展開殺傷。

  總而言之,雖然戰況激烈,但是尚雲溪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就是比自己想像的要弱一些,蔡州軍如果這麼容易就退縮到了護城河這一線來展開防禦,尚雲溪可以斷言,宋城恐怕連三天都守不住,就要被己方拿下。

  可尚雲溪又總覺得不應該如此簡單。

  袁懷河不是莽撞之人,他敢在宋城坐鎮來抗擊徐州軍,肯定有所仗恃,如此輕鬆就能達到護城河邊上,這還是第一日接觸戰,就打成這樣,袁懷河會無動於衷?

  「老朱,你有沒有覺得敵人的退卻顯得很有層次感,尤其是那些術法陷阱和術法陣,幾乎是沿著一條直線穩步的退後,唯有中央這一線速度更快一些,某已經讓人和左右翼取得了聯繫,要他們小心,但某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尚雲溪見朱密從下邊上來了,忍不住道。

  「正要向都督報告,郡王讓大梁那邊的一些想要歸附郡王的將士過來了,算是為我們作為預備隊吧,一旦需要可以直接推上戰場一線。」朱密微笑著道:「還有幾個都是咱們的熟人呢。」

  「做預備隊?」尚雲溪遲疑了一下,「郡王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們都是帶自己的親兵私兵,不屬於我們徐州軍,而且絕對聽從我們的命令,這一點都督盡可放心。」朱密自然知道尚雲溪的擔心,「他們是想要在這一戰中證明給郡王看,他們大梁系的武將也是能打仗的,也是敢上陣衝鋒的。」

  「呵呵,這個理由倒也合理,郡王的官不是那麼好做的,既沒本事,又不識時務,最後還不敢一搏?這封妻萌子的事兒能輪到他們頭上?」尚雲溪有些不屑的聳了聳鼻翼,「某也一度誤入歧途,好在警醒得快,郡王也寬宏大量,不計前嫌,給了某這樣一個機會,便是將這條老命賣給郡王又如何?」

  朱密也笑了起來,「都督所言甚是,此次征伐中原,郡王用我們河朔軍,便是我們河朔軍的一大機遇,連某兄長都來信,頗有豔羨之意。」

  朱茂的確有些羨慕自己這個堂弟的好運氣,原來以為是要打河朔,結果未曾想到卻先要來征討蔡州,這一仗若是打完,奠定了爭雄中原的基礎,掛著這河朔軍名頭,免不了還要打回河朔去,這真的是運氣好到爆了。

  「輪得到打仗是好事,但是卻也要把握好機會才行。」尚雲溪在加入了徐州軍之後性格變得更加沉穩。

  他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能比,江烽用自己也是頂著了不小的壓力,多少人伸著脖子想要謀這一鎮都督,誰都未曾想到這好事落在自己身上了,若是仗打得好也就罷了,打得差了,只怕連江烽都未必能頂得住壓力了。

  「都督還是擔心中線?」朱密目光也重新回到了戰場上。

  「我總覺得推進得太順利了一些,從東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淄青軍的攻擊遭遇了很頑強的抵抗,敵人不斷投入突擊隊,雖然劉延司他們擊退了敵人的反撲,但是也遭遇了不小的損失,而且都尚未能抵達護城河,可我們這邊呢?」尚雲溪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們這邊雖然也遭遇了一些抵抗和反擊,但是其烈度卻還比不上東門那邊,我甚至感覺蔡州軍是在有計畫的分步後撤,嗯,怎麼說呢,有點兒誘敵深入的味道。」

  「誘敵深入?」朱密臉色也嚴肅起來,「可他們打算做什麼?誘敵深入,那就是直抵城牆之下了,我們的巨型石砲車一旦兵臨城下,他們應該考慮得到這個結果,在這方面,他們根本無法和我們抗衡,只能被動的挨打。」

  「所以,這裡邊肯定有陰謀。」尚雲溪目光裡多了幾分陰冷,「眼下對城牆威脅最大的就是我們巨型石砲車,而且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器械和手段來遏制我們這種器械,如果換了我們處於這種情形下,我們會怎麼辦?」

  朱密眯縫起眼睛,「突襲,破壞!誰都知道這種巨型石砲車製作精良,運輸困難,一旦被毀,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修復和補充,他們想要冒險?!」

  「哼,恐怕也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釋為什麼不全力抵禦,而是放我們長驅直入了。」尚雲溪手掌在頜下摩挲著,「如果他們在護城河一帶利用術法陣和術法陷阱來製造混亂,同時用城牆上的器械吸引我們對攻,再來一記突襲,也許我們還真有可能中招呢。」

  「如果是這樣,我們倒是可以有針對性的來佈置一番。」朱密笑了起來,笑得很詭異,「郡王不是把大梁這幫人安排過來了麼?賀國昌、楊厚德都是小天位強者,他們的親兵戰鬥力也不弱,如果我們就此設伏,一旦敵人來襲,正好可以從容應對,就算是不來,也不影響我們自己的佈局,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敵人要來突襲,肯定人數不多,多是高手強者,正好可以把他們派上用場。」

  尚雲溪眼睛一亮,「好主意!就這麼辦,周望也來了,他的武道實力在淮南可是號稱第一高手,已經進入小天位中段了,只是為人低調了一些,這一次來,也可以讓他一展身手。」

  ***************

  「出擊!」

  黑壓壓的一個營五百餘人龍雀尾從西門魚貫而出,以三個箭頭的格局呈一個弧形攻擊陣,斜撲而來。

  這右龍雀尾組成的鋒銳陣型,行進速度極快,而且是以這種方式沿著城牆展開,像防守左翼的河朔軍發起了猛攻。

  無論是尚雲溪還是朱密都沒有料到敵人的攻擊方向竟然是從西門出擊,轉道向東,這一擊的方向大大出乎河朔軍的預料,雖然敵人在數量上只有一個營,但是幾乎全是精銳力量,而且在幾名天境高手的率領下鶻起兔躍,未等河朔軍第九軍反應過來,便已經逼近了防禦陣線。

  這個時候第九軍才覺察到了情況的異常,龍雀尾的三個箭頭不惜代價的發起猛攻,很快就突破了第一道防線,衝入了第九軍的陣營,立即引起了一陣混亂。

  尚雲溪和朱密都沒有料到局面居然會向他們沒有預料的另一個方向發展,敵人並沒有對組建靠近護城河的石砲車發起攻擊,反而從西門出城,沿著城牆由西向東突破了防禦西面的第九軍陣營。

  圍三闕一,本來就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給予蔡州軍以心理上的巨大壓力,迫使他們撤離宋城,進而加以追擊,但是沒想到蔡州軍也看穿了這一點,毅然死守,也給徐州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第九軍的戰鬥力不算強,主要是以大梁降軍為主,但是考慮到防禦西面,第九軍也還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蔡州軍的進攻來得如此果決而兇猛,幾乎沒有等第九軍做出像樣的反應,敵軍就就攻破了防線,而混雜在五百精銳中的蔡州術法師更是在軍營內頻繁發起術法攻擊,尤其是一連竄的火焰術法引發了整個陣營內的大火,極大的動搖了第九軍的軍心。

  一直到增援的第十軍在朱密的帶領下趕到,朱密的秘銀混元鐧一口氣連續擊斃了三名龍雀尾中的天境高手,才算是把局面壓了下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尚雲溪大為惱火,第九軍應對突發襲擊的拙劣表現也是意味著河朔軍距離一直合格的軍隊距離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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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節 一戰定乾坤(8)

  河朔軍終於抵達了護城河一線,雖然遭遇了連續兩波的水系術法陣的攻擊,導致了一輛聯裝式石砲車陷入泥潭中無法自拔,但是絕大部分石砲車仍然在士兵們和術法師的保護下開始列陣準備打擊。

  布設在北面的聯裝式石砲車多達二十八輛,除開一輛陷入泥潭中外,剩餘的二十七輛,以一個梯形陣型向前突出,分成三列,擺開了陣勢。

  肅殺的氣氛讓城牆上的蔡州守軍也是不寒而慄,這種非對稱的對攻形勢對防禦方實在太不利了。

  徐州軍的石砲車,哪怕是最後一排的石砲車,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把石彈轟擊到城牆上,而守禦方的投石車則只能堪堪把石彈發射到最前端的防衛士兵面前,真正要想對石砲車構成威脅的只能是重型術法弩車。

  而這種重型術法弩車對石砲車的攻擊效果並不佳,除了火箭擊中石砲車能帶來一些威脅外,其他都難以發揮作用。

  敵軍也很顯然做了各種針對性的防禦準備,看看四周的夫子和士卒,隨時可能滅火和救護,足以證明徐州軍已經打定主意要用這種方式來徹底摧毀蔡州軍的抵抗決心。

  尚雲溪雖然被西面第九軍的被突襲導致的混亂弄得有些惱火,但是朱密率領第十軍迅速穩住了陣腳,並展開了反擊,已經牢牢的頂住了對方從幾個角度發起的攻擊,而且還趁勢發動了鉗形攻勢反包圍,意圖將這支敵軍精銳徹底殲滅。

  雖說蔡州軍的龍雀尾也是精銳,但是在數量上的巨大差距還是使得對方逐漸陷入了困境,被消滅只是時間問題,前提是如果沒有別的意外發生。

  尚雲溪也不認為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如果說城內的蔡州軍真的敢傾力一戰出城來挽救這支龍雀尾那倒是真是求之不得了,那尚雲溪就敢豁出去把整個河朔軍壓上來,在這城外就要一決雌雄。

  不過想想也不可能,蔡州軍還不敢有此魄力,一旦被圍在城外,那麼他們幾乎就要喪失了任何扳回不利局面的可能。

  「都督,一切就位。」親兵報告道。

  「可以發起攻擊,周圍第二軍、第三軍做好掩護準備,防止敵人狗急跳牆,另外撲火隊也做好一切應對,我想蔡州軍不會就這麼坐視挨打的,哪怕捨不得,他們的術法弩車也該登場了。」尚雲溪沉聲道:「去請周、楊、賀幾位將軍做好準備,一旦有事,某會請他們一戰。」

  伴隨著「咚!咚!咚!咚!」的鼓聲擂響,列陣完畢的石砲車也終於開始發威。

  伴隨著滲人的「嘎吱嘎吱」投臂加力下壓帶動的機簧壓縮聲,數十根投臂都在巨大的機簧動能牽引下瞬間達到了極致,然後得以釋放。

  數十枚石彈幾乎是在同時被投射而出,巨大的石彈在空中高速飛行,帶起尖利的嘯叫聲,聽起來格外驚心。

  「據盾!」

  「弩車!弩車準備!」

  「掩護!術法發動,術法發動!」

  「遮蔽!」

  一連串的喊叫聲在城牆上此起彼伏,而與此同時軍官們早已經四處奔走,吆喝著士卒們高舉起皮盾,或者是支起擋牌,最大限度的將飛襲而至的石彈遮擋在城牆下,防止對整個城樓垛口形成致命性的打擊。

  袁無為和袁文極幾人埋伏在雉堞背後,幾乎要把手下的磚石捏成齏粉,如炬的目光死死的注視著前方。

  不得不承認,徐州軍在遠程打擊武器上的優勢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讓蔡州根本生不出追趕的念頭。

  這種遠程打擊武器不是簡單的術法武器,而是集合了術法、冶煉、材料和設計以及加工製作等多方面綜合性的建造能力,不是某一方面強大就能做到的。

  在袁無為看來,如果說袁文極的炎陽赤焰弓乃是一具集合了蔡州術法巔峰的寶器,也足以證明蔡州術法的不弱實力,但是僅僅是材料的限制,就使得蔡州根本沒有辦法再製作出一具具有同樣威力的武器出來。

  炎陽赤焰弓從弓弦到弓胎再到絞纏的絲線,都是萬里挑一出來的,可以說這一具寶弓不可複製,但是同樣威力巨大的巨型石砲車在徐州那邊卻是一次性就能生產出幾十台來。

  且不說其他,光是那特製的機簧就讓蔡州這邊的術法匠師束手無策。

  他們不知道這種機簧的材質是什麼,或者說姑且稱之為精鐵,但這種精鐵的材質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見過的任何一種材質。

  用何物煉出,又是如何煉出,其中有什麼關節,都一無所知。

  而像那術法蝕刻術於是如何進行灌注加祝,也都相當複雜,拿蔡州術法師們的話來說,這裡邊的奧妙多了去,不是隨便什麼人,也不是三五個月就能琢磨出來的,總而言之,一句話,蔡州在短期內根本無法製作出這樣的器械。

  淒厲的尖嘯聲迎面而來,一枚西瓜大小的石彈呼嘯著狠狠的擊打在一面皮盾上,三名高舉皮盾的士卒承受不起這種超強的力量衝擊,嘔血而退,兩名踉蹌倒地,而另一名還在勉力維持,立即又有兩名士卒上前協助重新將皮盾舉起。

  又是一連串的石彈飛襲而來,但是這一串石彈的打擊角度明顯與先前的不一樣,採取的是高吊式角度,通過專門的計算方式測算後再來實施打擊。

  這一輪的打擊顯然讓蔡州軍有些措手不及,尋常的皮盾和擋牌根本沒有用處,這些石彈幾乎是從空中直接墜落,轟砸在城牆上。

  僅僅是城門樓就在極短時間內承受了超過三十枚石彈的轟擊,半邊樓都倒塌了下來,當場就壓倒了十餘名埋伏在後面的強弩手,慘叫連連聲中,等到救援隊伍趕上來忙不迭的抬開廊柱、牆瓦,只能見到一片血肉模糊的屍體,估摸著大部分都不得活了。

  「嗵!嗵!嗵!嗵!」的聲音終於響起,這是術法弩車開始反擊。

  幾面皮盾和擋牌遮掩下一具弩車被推了上來,粗大的赤磷火箭幾乎與兒臂相當,在火箭的後端被加工成為分散式的花頭,這種花頭通過巧妙的榫結構方式與火箭本身結合在一起,一旦發射出去,可以在最後關頭借助風力四散飄落下來,形成一片密集的火網。

  這也是蔡州術法一道的巔峰體現,光是這一枚火箭的製作價格就在五千文銅錢,這還沒有加上術法弩車的成本,光是這一項就讓蔡州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所以這種術法弩車也只製作了不到兩百具,而術法弩箭也只有五千枚。

  陸寒強忍住內心的激動,貓著腰觀察著局面。

  星星點點的火箭在墜落的前一刻開始四散分射開來,點點火光飄落,不少直接紮在了石砲車上,立即開始附著燃燒。

  這種赤磷火箭不但能產生毒氣,而且燃燒能力強,尋常木材一旦被其沾附上,基本上就是被燒成一片灰燼,哪怕是通過一定術法處理的石砲車架構一旦被沾附上,一樣難以撲滅。

  不過對於徐州方面的術法師來說,自然不可能沒有準備,像石砲車這種耗資巨大的物件一旦被推上戰場,肯定也要做好周全的應急準備,而撲滅火勢的物件自然也不會少。

  這是陸寒第一次真正參與戰鬥,面對敵軍遠程武器的打擊,尤其是術法弩箭的覆蓋性攻擊,頓時讓整個陣地都燃燒了起來。

  「滅火,起盾!」耳邊傳來帶隊的方術師林圭的怒喝聲,讓陸寒一個激靈,猛地跳了起來,手中的術法符籙猛然投擲而出,一片輕靈的水霧在空中浮起,熊熊燃燒的火勢頓時被壓制了下去。

  緊接著旁邊的兩名同伴也單手插地,另一隻手則在囊袋中掣出術法符籙,並用發力催動。

  一連串的銀黃色木盾在落日的餘暉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金色,次第排開的術法木盾如同火燒雲一般,形成一道瑰麗奇異的柵欄牆,它們橫亙在石砲車前沿,抵擋著來自前方的術法弩矢,每一輪術法弩矢的衝擊,都讓這一排木盾柵欄發出一陣波紋顫抖。

  但是這種術法木盾柵欄卻對背後的石砲車毫無影響,石砲車陣仍然有條不紊的繼續發射著石彈,每一輪的投射而出,都能在地面引發一陣顫抖。

  整個北面的城牆,尤其是集中在城門樓這一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破碎斷裂,如果沒有意外,尚雲溪估計一個時辰之後,這一段城牆可能就會崩塌。

  宋城不像是汴梁或者洛陽那種雄城,能夠支撐這麼久已經非常難得,石彈的衝擊力對於像包磚夯土的城牆是難以承受的,只需要連續三枚石彈擊中在同一區域內,基本上就宣告這一區域處於鬆散粉碎狀態了。

  尚雲溪格外興奮,第一次親眼見到石砲車在戰場上的凶悍表現,也讓他對未來的戰爭充滿了信心,這種力度的打擊下,本身就兵力不足的蔡州軍何以支撐?

  別說七天,三天之內,自己就要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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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節 一戰定乾坤(9)

  袁無為目光如毒蛇吐信,遊走在面前的軍陣面前。

  跟隨他而來的只有區區三十人。

  他們都是抱著必死的信念而來。

  徐州軍的石砲車威力太大了,短短半個時辰下來,整個北城門就搖搖欲墜,而且甚至讓己方連加固的時間都不夠。

  只要徐州軍那邊有充足的石彈,袁無為甚至覺得一個下午就能把北城門給徹底轟塌。

  決不能容忍這種局面的繼續,必須要徹底扭轉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

  術法弩車的威力雖然也不小,但是奈何徐州軍的應對措施更是周全,從千里鏡中就能看得出來,敵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對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情形都做了安排,而應對火箭攻擊自然是重中之重。

  龍雀尾的從側翼襲擊吸引了河朔軍相當大一部分注意力,但是從眼前的形勢能夠看得出來,敵人在防禦這些石砲車被襲擊上,仍然相當小心謹慎,佈防相當嚴密。

  袁無為甚至還看到了術法弩陣安放在其中,九個人一組的術法弩陣隨時保持著待命擊發的狀態,可以隨時應對闖入的敵人。

  粗略的觀察了一下,起碼有五個術法弩陣布設在石砲車之間,就是為了應對像自己這樣的天境段位以上的高手襲擊。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放棄襲擊的理由,不付出代價,何來收穫?

  袁無為輕輕一揮手,身後的隊形慢慢的隱藏起來。

  這一段是緊鄰城牆不遠處的荒丘,一行人繞行了很大一圈,就是為了避免被覺察。

  袁無為盤算了一下,二十多輛石砲車,他沒指望能全部摧毀,但是他希望起碼可以摧毀一大半。

  只要能摧毀二十輛以上,那麼敵人的攻擊力度酒壺大打折扣,這裡邊關鍵是袁文極。

  袁文極一次可以發射出十二箭千陽木箭,他的助手何振則能發射八箭,這就要求這二十箭最好都能每一箭中的,當然袁無為自信自己一出手,摧毀三五輛石砲車應該是不在話下的,所以也就是說只要袁文極和何振的命中數能達到六成,自己再力爭摧毀三五輛,而其他人傾盡全力能毀壞那麼三五輛,那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但這個任務並不簡單。

  敵人的準備肯定不止幾個術法弩陣那麼簡單,尚雲溪還沒有那麼大意,或許在一旁還有陷阱和術法陣,也會有一些天境甚至是天位高手守護。

  自己的任務主要還是阻截那麼些前來攔截的守衛高手,避免他們影響到袁文極和何振的發揮。

  這個任務不輕。

  袁無為還不知道河朔軍這邊除了尚雲溪和朱密外還有哪些高手,按照慣例,像軍指揮使這一級別的將領,大多在太息期和養息期水準,太息期算是小麻煩,而養息期對袁無為這個層面的強者來說就不在話下了,只要全力發動,他可以一招之內斃敵。

  龍雀尾的側翼襲擊取得了不錯的效果,袁無為判斷尚雲溪和朱密中肯定會有一人前去督戰,畢竟一旦側翼被打穿,後果不堪設想,而龍雀尾武力強悍,也不是河朔軍尋常軍官士卒能抵擋得住的。

  這種情況下,如果尚雲溪和朱密二人還要留一人坐鎮,己方的突擊就面臨了最好的時機了。

  三十人分散而行,但是卻始終保持著不遠的距離,以便於在突襲暴起時能整齊劃一,集中優勢力量實施突破。

  袁無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有百步之遙了,再往前,就難以遮掩行跡了,必須要下決斷了。

  來之前,三十人每一個人都獲得了一枚術法武器,但是沒有人選擇防禦型的術法武器,而都選擇了攻擊性術法武器,這讓袁無為很欣慰。

  只有抱著必死之心,才能突破敵人的防禦,術法武器不是殺手鐧,它只能作為一個輔助性的用具,真正能決定勝負,只有決心和意志。

  赤火玄氣已然被提升到了極致,袁無為向身後隨意的一揮手,身體便在這轉瞬間飛躍而出,一雙腿腳在空中奇異的漫步,百步之遙竟然眨眼即到,這是最上乘的天位強者移動術——咫尺天涯!

  而在這一瞬間中,袁無為手中的龍焰天王刀一樣發動了最兇猛夢的攻擊!

  「太炎爍日!」

  赤紅色的一輪雲氣像太陽突然綻放出光芒一般,向著前方和下方猛然噴射而出。

  洶湧而來的氣浪剎那間就把整個陣型撞開了一個三丈大的缺口,當先的幾名士卒哪怕是有護盾在手,一樣瞬間斃殺,陣陣焦臭讓人聞之慾吐。

  白格烈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他是負責整個石砲車陣的防禦的方術師,與另外一名專門指揮術法弩陣的軍官徐勇聯袂負責。

  來不及多想,白格烈手中術法武器便連續丟出。

  十字落葉旋!

  霹靂晴空罩!

  噬魂燈!

  淒厲的尖嘯聲伴隨著落葉旋鬼魅般的飛行角度讓整個石砲車陣都頓時緊張了起來。

  巨大如蓋的霹靂晴空罩驟然升空,並瞬間就膨脹到了直徑一丈大小,呼嘯著向袁無為籠罩而去。

  噬魂燈這是一枚不起眼的燈籠狀物件,晃晃悠悠的搖動著,向著目標飛行而去。

  「術法弩陣丙,準備!術法弩陣戊,準備!」徐勇清亮的聲音也適時響起,「方向西南,自行瞄準射擊!」

  九個術法弩陣分佈在石砲車陣中,按照順序進行編號,指揮者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判斷進行提醒,而什麼時候射擊,角度如何,則是由弩陣中的首席弩手來負責。

  袁無為身後的三十名高手也如星飛電射,沿著袁無為驟然發動打開的缺口奔行而來,他們要利用這個契機,突破外圍的防禦線,直接進攻石砲車陣。

  眼睛微微眯縫起來,袁無為已經預料到了這一仗不好打,但是還是沒想到敵人的防禦這麼嚴密,還沒有來得及照面,敵人的術法武器便已經發動起來。

  龍焰天王刀毫不猶豫的迎上,但是那枚十字落葉旋卻是難纏得緊,氣機感應極其靈敏,一感應到自己龍焰天王刀帶來的氣勢,便開始漂浮不定,始終難以正面撞擊。

  袁無為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和這些術法武器糾纏,時間只要稍稍一拖,其後果就是敵人的增援就會馬上趕到,所以他必須要立即解決面前的難題。

  龍焰天王刀向左微微一劃,一股赤紅色勁氣壁立千仞,封住了落葉旋去向,然後左拳橫握,嘿然發動!

  「天焰龍拳!」

  雄渾無匹的拳力狠狠的擊中了那麼落葉旋,這一拳來的如此突兀犀利,落葉旋被擊中後發出一陣顫抖,這是術法之力被消融的徵兆,然後飛逝而出,撞入人群中,穿過了三名士兵連帶盾牌的身體,方才落下。

  一擊得手,袁無為自然不肯罷休,大步上前,龍焰天王刀再度發難,「赤焰焼天!」

  噬魂燈在空中只來得及一陣震盪,便被洶湧而來的刀氣擊中,燈籠倏閃倏滅,一抹幽黑色的煙氣一閃而至,直奔袁無為而來。

  袁無為冷哼一聲,左拳由下向上一揚,天焰龍拳之力猛擊而出,那一抹煙氣驟然消失在拳力之中。

  一聲悶哼,袁無為只感覺胸前一悶,他沒想到這噬魂燈之力竟然如此陰柔堅韌,居然穿破了自己的天焰龍拳之力。

  好在自己的護體元力早已發動,但即便是這樣,還是讓袁無為吃了一個小虧。

  巨大如蓋的霹靂晴空罩卻沒有落下來,而是旋轉在空中如影隨形的跟隨著袁無為的行動,袁無為也不去理會它,這等宗師級別的術法武器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只有等其近身時,方能一擊建功。

  龍焰天王刀捲起重重氣浪,四周的河朔軍士卒雖然前赴後繼,但是在袁無為面前無異於土雞瓦犬,舉手投足間,整個陣型已經被攪亂,而跟隨而上的三十餘名蔡州高手也利用投擲而出的術法武器,瘋狂的擴大著戰果,以求一舉擊潰護衛在石砲車陣前的步兵方陣。

  「嘣!嘣!嘣!嘣!」

  伴隨著扣人心弦的擊發聲不斷傳出,術法弩陣終於開始發威了,袁無為利用閃避躲讓的一瞬間回首一看,已經有三名跟隨自己而來的養息期高手傷在了這種足以突破任何護體元力的勁弩下。

  而對方的術法弩陣顯然也是經過長期訓練,伴隨著一連串的命令聲,石砲車陣前的術法弩陣紛紛列陣,開始封鎖前方步兵方陣被擊破後斷裂開來的缺口。

  袁無為當然不能容忍這種局面的出現,一旦封鎖住了這個缺口,自己和袁文極、何振等人固然可以凌空突破,但不但會遭遇敵人的襲擊,而且其他人就會被封鎖在防禦陣之外了。

  怒喝一聲,袁無為猛地踏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由單手持刀改為雙手握刀,整個雙臂在怒喝聲中陡然脹大了一圈,連帶著雙臂上的甲冑都鼓脹起來。

  赤麟臂!

  灼熱的氣勁在雙臂經脈中爆發出來,龍焰天王刀被這雄渾的氣勁催發,閃爍的刀氣剎那間爆發外放,一輪赤紅色光輪透過刀刃,飛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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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節 一戰定乾坤(10)

  赤紅色的光輪在噴發而出之後冉冉擴大,向著四周飛襲而去,數十名據盾圍守的士卒被這超強一擊,盾裂人亡,黯然倒地。

  袁無為臉上也掠過一抹暗紅,龍焰天王刀再度一掄,刀氣再度爆發,整個步兵方陣竟然就被他硬生生以一己之力擊破!

  「無為天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今天敢闖我大陣,你必死無疑!」

  宏亮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一道人影冉冉而落,持劍據盾的尚雲溪滿面猙獰,目吐烈焰。

  被袁無為的這一突襲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眼見得就要被對方破陣毀車,那河朔軍這一戰怕就真的要成為徐州軍的笑柄了。

  尚雲溪已經來不及讓朱密回來坐鎮,一邊下令那等候在一旁的周望、楊厚德、賀國昌等人立即發動圍剿,自己則親自應戰。

  他要親自活剮了這個隱隱成為袁氏後輩第一人的袁無為。

  「要某命的人多了去,也不多你尚雲溪一個!來吧!」

  袁無為心中暗嘆,這尚雲溪倒也舍得,竟然敢一人獨擋自己,若是再緩一步,自己便可從容破陣了。

  不過只要擋住他一人,袁文極與何振他們一樣可以輕鬆破陣,沒有人可以擋得住自己背後這二十多個抱著必死之心的高手。

  尚雲溪的武器平實無奇,一個一米見方的圓盾,和普通的步兵圓盾略有區別,盾面有無數尖刺,盾後有挽臂,左手手臂可插入挽臂中,遮護身體,右手則持握一柄玄色戒刀。

  尚雲溪瞥了一眼身後,看到了楊厚德、周望等人已經率領數百親兵趕來,心裡踏實了許多,也幸虧郡王把這幫人下放到自己這裡,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否則這一戰還真的不好說。

  也懶得多廢話,尚雲溪只是將挽盾隨意的那麼往身前一擱,戒刀垂立在腿邊,淵渟岳峙,氣勢陡然一變。

  最直觀的感覺無疑來自袁無為,他沒想到看似平淡無奇的尚雲溪就這麼隨意的一站,舉手投足間綻放出來的氣勢就壓了自己一頭,這種以勢御氣的手法,非小天位中段難以運用的如此爐火純青。

  袁無為也知道夜長夢多,自己必須要馬上將此人擋住,讓袁文極和何振他們立即發動攻勢,所以也不再多言,步伐一變,身體驟然前傾,左拳連環搗出,竟然是以天焰龍拳開路!

  連環三拳搗出,捲起陣陣罡風,龍焰天王刀這才催發到極致,施施然掠出一刀。

  赤紅色的刀氣從刀刃上一劃而出,綻放出一種驚人的瑰麗色彩,宛如那落日餘暉突然放亮,奪人心魄。

  刀氣剖開整個空氣發出「嗤」的一聲輕響,袁無為沒等第一刀落定,便徑直撲上又是連環十七刀劈出,「炎焚四海!」

  「來得好!」尚雲溪昂然不退,身體前撲,圓盾輕輕一抖,發出「嗡」的一聲顫鳴,硬生生接上對方的刀氣和拳力。

  兇猛的一擊天焰龍拳擊打在烏黑色的圓盾上如石沉大海,而一抹刀氣這在圓盾上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聲,尚雲溪臉色微微一變,輕哼一聲,戒刀貼著身體劃出,詭異如波斯女舞,柔綿不絕,絲絲入扣,次第發出。

  一剛一柔,盾剛刀柔,這就是尚雲溪的拿手絕技——天妒紅顏,他的盾叫妒天盾,刀叫紅顏刀,剛柔並濟,獨具一格。

  細密如絲的刀風鉤織成一道道綿密的羅網,將龍焰天王刀死死纏住,而妒天盾這凶悍如虎,暴力狂舞,強弓硬馬,硬砸硬打,直衝袁無為。

  袁無為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嚴峻的挑戰,他已經感覺到尚雲溪的武道實力不在自己之下不說,而且論經驗更是比自己更豐富。

  身體突然像側面一飄,拉開距離,袁無為的龍焰天王刀陡然脫身而出,赤紅色的刀體在空中飛掠而過,捲起漫天的刀光。

  袁無為這一手脫手擊果然大出尚雲溪意外,他的妒天盾被迫高舉,封鎖從上方襲來的刀氣,而這也給了袁無為從正面發起進攻的機會。

  雙拳交互反扣,嘿然發聲,整個手臂的甲冑都綻裂開來,膨脹了接近一倍的雙臂上呈現出一種詭奇的赤焰翻滾雲氣,淡淡的黑色麒麟花紋在雲氣中若隱若現,這是赤麟臂與天焰龍拳交匯形成特殊表現,也是袁無為第一次雙手同時發動赤麟臂與天焰龍拳。

  「嘿!」

  雙臂終於掙脫開來,雙拳連環劈出,雄勁無比的氣勁如怒濤排空,轟然爆發。

  尚雲溪目放奇光,這才是真正小天位中段的實力,原來還以為沒法打個痛快,現在這樣,正好。

  妒天盾高舉盪開連環落下的刀氣,手中的紅顏刀則迎風而上,一口氣劈出九十六刀,整個空中瀰漫著翻滾的刀氣,「嗤嗤」聲不絕於耳,地面的蓑草紛飛,泥地溝壑縱橫,盡皆是被雙方的刀氣所致。

  楊厚德和周望在接到命令時,就知道機會來了。

  原本他們被安排到尚雲溪手底下來時是有些情緒的。

  尚雲溪的名聲不是太好,把握機會的能力也不強,最初就該投效郡王的,結果卻去投了大梁,等到大梁覆滅這才幡然悔悟重投徐州,能夠坐到河朔軍都督的位置上,也是郡王的胸襟大度。

  沒想到這剛一來,就趕上了好時機。

  朱密去了西面應對蔡州軍的突襲,而這邊石砲車陣又遭遇了敵人聲東擊西的偷襲,連尚雲溪自己都坐不住親自上陣了,可見局面的危險。

  局面越危險,越是能顯現出他們的作用,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一戰而勝,那麼這幫人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進入徐州軍了,而且還能有所獲。

  但無論如何,這中間的時間差,也讓楊厚德和周望他們來得稍晚了一點。

  袁文極已經在袁無為纏住了尚雲溪時突破了防線,此時的他心潮澎湃,只要摧毀了這一具具石砲車,那麼敵人的攻勢立即就能為之一窒,沒有了石砲車,那麼自家城牆上的投石車和弩車就能大顯神威,河朔軍要想在這邊取得破就是休想了。

  身體猛然拉斜,袁文極擺出一記長虹臥波的側臥姿態,雙手引弓而起,一枚千陽木箭已然在手,「嗖!」

  千陽木箭綻放出豔麗的光芒,一閃而逝。

  守衛在石砲車的甲士一見此情景,來不及多想,飛身躍起,手中的步兵盾猛力迎上。

  只不過他太小看了袁文極這炎陽赤焰弓和千陽木箭的威力,兇猛的撞擊力擊中在步兵盾上,連帶著甲士一道轟然撞在了石砲車架上,綻放出來的火焰瞬間就變成了一團火球,那名甲士甚至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變成了一團焦炭,而火勢絲毫不減的包圍了整個石砲車。

  一擊得手,袁文極沒有任何猶豫,身體在空中斜飛而出,運氣至弓,千陽木箭再放光芒,爆射而出。

  一連三箭,連環而出。

  尚雲溪暴怒如狂,他這才意識到袁無為不顧一切要將自己擋在這裡的緣故,他們早有準備,這是衝著石砲車而來,而且是志在必得。

  妒天盾猛然一收,然後連續翻動,空中傳來一陣隱隱的陰雷之聲,與此同時紅顏刀也發出了一陣輕鳴,整個刀身由於速度變得模糊起來,清亮的刀影將整個空間都填滿。

  「引天接地!」這是尚雲溪在用元力丹氣來釋放至高武力了,完全實打實的以元力丹氣來硬撼,讓你想要躲避都不成。

  「難道還懼你不成?」袁無為也是悍然迎上,這一戰本身就是不死不休,與其讓對方用石彈轟死,還不如在戰場上戰死,而且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周望來勢最快,他手中的長軟劍碧綠如水,長逾八尺,乃是一柄真正的長劍,與尋常的長槍不遑多讓,尋常人根本無法運用。

  軟劍陡然展開,化為一道碧色匹練,旋空而來,瞬間就有三名蔡州高手斷送在那道青色匹練下。

  此時已經有四輛石砲車燃起了大火,雖然周圍的術法師竭力發動術法符籙來滅火,但是這種用赤焰炎陽弓和千陽木箭發出的火勢,卻不是尋常術法能撲滅的,等到真正撲滅時,早已經燒成一片殘渣了。

  楊厚德也發現了關鍵人物就是那名手持赤紅色長弓的傢伙,當他奔行在空中直撲對方時,袁文極已經再度發出一箭,又是一具石砲車葬身於火海,連帶著也引發了旁邊的一輛石砲車。

  賀國昌手中的鏈錘猛然揮出,直奔袁文極,但旁邊的何振早已經躍起,悍不畏死的投出一枚金魂飛輪,這是大宗級別的術法武器,整個何家也只有兩枚,何振獲得了一枚,非到保命之時不用。

  金魂飛輪呼嘯而起,猛然撞擊在鏈錘錘頭上,盪開之後,速度更快的繞著賀國昌飛速旋轉,賀國昌一時間也不得脫身。

  周望知道再拖下去就算是全殲了這些人恐怕也無濟於事,關鍵在於要保住石砲車,猛然將身體向下一沉,青色軟劍陡然擲出。

  青色軟劍化為一道碧綠的幽光,悄無聲息的掠過正在引弓待發的袁文極左臂,連帶著赤焰炎陽弓與他的左臂一下子都被切削下來,而此時楊厚德的長戟也轟然擊到,直接將袁文極身體擊打出三丈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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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節 破城(1)

  「文極!」映入眼簾中這一幕讓袁無為立即眼紅了起來,狂暴的氣息湧蕩在體內經脈中,噴吐之間,龍焰天王刀剎那間就綻放出朵朵光焰。

  「血焰彌天!」

  兇猛的氣勁從刀鋒中綻放出來,使得整個三丈之內猶如身處熔爐之中,連帶著尚雲溪的頭髮和鬍鬚都被灼烤得捲曲起來,甚至發出一股焦臭。

  尚雲溪知道對方這是要拚命了,甚至隱隱有突破小天位中段的架勢,但尚雲溪並不懼。

  縱橫兩淮數十年,他尚雲溪怕過誰來?隱忍退讓多年,並不代表他就真的怕了誰!

  妒天盾陡然一顫,湛藍色的烏光層層浮起,手臂連續震動,一連串的氣勁悍然迎上,而另一手的戒刀突然幻化為三柄刀身,這是三疊刀術!

  這也是尚雲溪十年來首次施展這一奇門刀術,非到搏命之時,絕不使用,但現在,若是不用,那就真的再沒有機會用了。

  厚實的刀身突然錯開,變化為三柄刀身,猶如一具蒲扇展開,紅黑白三色刀身在雄勁的氣浪催發下,釋放出五彩精芒。

  兩具身體在滔天的氣旋中起伏跌宕,逐漸幻化成為兩道若隱若現的清影。

  兩人都已經是小天位中段的實力,論經驗尚雲溪甚至更勝一籌,但是受到刺激的袁無為卻率先開啟了突破之旅,而不甘示弱的尚雲溪也毫不畏懼,悍然應戰,同樣將自己逼到了必須提升境界應對的決死之旅中去了。

  這邊已經進入了不死不休的對決境界,而另一面周望、楊厚德卻不敢怠慢,如果石砲車被毀,那麼他們哪怕真的是殺絕這些蔡州兵,那也無濟於事,或許河朔軍一樣可以打下宋城,但是可能付出的代價就要大幾倍,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失敗。

  郡王把他們安排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要在關鍵時刻發揮出一錘定音的作用,現在就該是他們搏命的時候了。

  周望的青冥軟劍倏然展開,方圓兩丈之內只見一片青色的光幕,迎著奮不顧身投擲出術法武器的蔡州死士而去,剎那之間三名蔡州死士便被這凶橫無匹的氣旋斬成九段,青色光帶毫無阻滯,扶搖直上之後驟然下沉側旋,搶在那奪下袁文極手中的赤焰炎陽弓發出一箭之前將對方捲入進去。

  何振臉色慘然,面對席捲而來的青色光幕,他毫無反應,只是振弓引箭,悍然發出。

  漫天的血雨伴隨著被劍幕斬成無數段的炎陽赤焰弓飛起,那一枚發射而出的千陽木箭如閃電般直射三具石砲車之間的集合地,由於火勢的影響,這三具石砲車正在緩慢的移動以躲避火勢,若是被這一箭射中,只怕三具石砲車都得要化為灰燼。

  來不及多想,周望丟開手中青冥軟劍,身體倏地一伏,鬼魅般的潛行,眨眼之間已經將兩名蔡州死士抓握在手中,然後毫不停滯的擲出!

  千陽木箭在空中與兩名蔡州死士相撞,陡然炸裂開來,幻化成一團巨大的火球,冉冉而落。

  此時的袁無為已經晉入了古井無波的境界,哪怕是何振的慘死也都難以影響到他任何,這一刻,他只想要尚雲溪死!

  漫天的紅雲幾乎要讓整個空氣都燃燒起來了,灼熱無比的氣浪讓尚雲溪外罩的戰袍已然被燒得紫黑,但尚雲溪舉手投足的每一擊仍然有如巨匠劈山,又或如女子繡花,或大開大合,或精雕細琢,總能在間不容髮間從容破招。

  袁無敵終於意識到這一戰再這樣下去恐怕便無了局,而徐州軍突然湧現出來的生力軍已經讓自己的希望破滅,而只要這些石砲車尚存,己方便永遠居於劣勢,宋城也遲早被破。

  想到這裡,袁無敵知道該丟開一切幻想了,刀氣磅礡而發,左拳連續搗出,左腳向前穩穩的踏出一步,龍焰天王刀再度由下至上一挑,全身向前壓上。

  尚雲溪感覺到了危機,但是此時他已經無法脫身,對方是要以命搏命了,只是此時他卻無力退出了,退一步就是死,不退就是一起死!

  既是如此,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尚雲溪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妒天盾詭異的閃動,紅顏刀陡然擲出,尚雲溪的身體也同樣向前欺進。

  同樣看到危機的還有周望,他當然明白兩個小天位中段的強者陡然結合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是不死不休之局!

  來不及多想,一個飛身而起,青冥軟劍陡然拉直,一道亮麗的光帶剎那間映亮了半個天際,倏地飛射而去。

  兩具身體終於交織在一起,罡風怒號,刀氣四射,只看見兩道模糊的身影在不斷的變形扭曲,讓人眼根本無法識別。

  直到那一道青色光帶介入,兩道身影才陡然分開來。

  方圓五丈之內,整個地面都被掀開了厚達一尺的泥土,如同才經歷了一場大爆炸一般,兩具身體仍然屹立對視。

  整個戰場似乎在這一刻都凝固下來,主將的對決竟然成了這一場戰事最凶險的一幕,這在大型戰爭中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情形,但今日卻得見了。

  尚雲溪臉色複雜,嘴角和鼻腔都有鮮血在汩汩溢出,目光慢慢暗淡下來,最終轟然倒地。

  而與此同時,袁無敵卻微微轉身,目光望向宋城,似乎還有些不甘。

  那一道軟劍穿透了他前胸,他努力的想要拔出軟劍,但最終未能如願,倒金山傾玉柱,緩緩撲地。

  周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然怒吼:「石砲車,給我轟塌城牆!河朔軍,前進!」

  怒吼聲中,石砲車連續發動,漫天的石彈呼嘯而出,而賀國昌、楊厚德等人更是率領親兵率先對城牆發起了衝鋒。

  此時蔡州軍士氣已墮,根本無法抵擋得住兩個天位強者帶隊發起的衝鋒,而臨時接替主帥的周望更是毫不猶豫的命令全軍壓上,再不抓住這個契機,只怕就又要多付出幾倍的代價了。

  洶湧的兵潮如同驚濤拍岸席捲而來,沖刷著城牆。

  從護城河到城牆外沿,不斷有術法陷阱和術法陣爆發而起,但是這也難以阻擋已經被激發起了殺機的河朔軍,眼睜睜的看著主帥對決身亡,沒有誰還能控制得住這種狂暴的情緒。

  術法弩車和投石機剛來得及發出幾發,就被集群打擊的石砲車的密集打擊所覆蓋,而緊隨其後的火龍炮和重型弩車更是錦上添花,徹底的壓制了北城牆上的蔡州守軍。

  密密麻麻的河朔軍沿著護城河而上,登城車和雲梯車搭附在城牆頭上,一波接一波的蔡州軍預備隊衝上來,與登城的河朔軍在城牆上展開激戰。

  誰都知道一旦城牆失守,那也就意味著破城或者城破,這個時候誰都只能拚死一搏。

  但兵力上的懸殊卻讓這一場戰爭從雙方主帥的對決開始就已經決定,當週望下令諸軍壓上時,一切就再沒有任何逆轉的可能。

  ***************

  「什麼?尚雲溪重傷不醒?」江烽大吃一驚,輪到尚雲溪都重傷不醒,那該是一個什麼狀態,北面局勢竟然惡劣如斯?

  但隨即的消息才讓江烽稍微安穩下來,周望的臨時接管使得戰事朝著有利於徐州一面的轉化,而且如無意外北面破城在即。

  立即安排人講尚雲溪移送到後方加以治療,要不惜一切代價救回來,但這邊的戰事卻不能停止。

  當劉延司得知北城破城在即時,也是不敢相信。

  尚雲溪的河朔軍居然能搶在淄青軍之前,而且大家都以為起碼也還有一兩日的消耗戰之後才能徹底攻破城防,沒想到一日之間,河朔軍竟然就已經登城。

  自己這邊卻還戰火激烈,城牆上的防守依然凶悍,雖然遭遇了石砲車和火龍炮的轟擊,但是在這邊敵人的術法師力量顯然也有準備,不斷升騰起的術法成功的抵擋住了石砲車和火龍炮的攻勢,而護城河和城牆上層出不窮的術法攻擊也給波浪般席捲而至的淄青軍攻勢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看見劉延司臉色鐵青得難看,張君越也知道這一次臉丟大了。

  居然被新成立的河朔軍拔了頭籌,雖然說這裡邊有一些其他因素在裡邊,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難以容忍的恥辱。

  「都督,這一次我親自領兵出陣。」

  劉延司目光微微一沉,最終點頭,然後又搖頭,「袁懷河親自坐鎮,這一戰恐怕不好打,尚雲溪都重傷不醒,咱們也得有準備,我督請郡王親自坐鎮指揮,你我各率一軍上陣!我就不信還拿不下這破宋城了!」

  聽得劉延司這麼一說,張君越一愣之後也是猛力點頭,「這一戰咱們淄青軍不能輸給河朔軍!」

  「咱們也不可能輸給河朔軍!」已經開始披甲戴盔的劉延司霸氣四溢,「他們河朔軍這會兒也不過剛登城而已,你我一起登城,無論是誰敢阻擋,那就是有我無他!縱然是袁懷河親臨,某也要讓他有來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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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節 破城(2)

  袁懷河目光複雜的注視著依然處於激戰狀態下的東面城牆和北面城牆,一時間有些失神。

  大火,濃煙,吶喊聲,沖城車撞擊城門的巨響,城牆倒塌的震動,這一切就像是幻滅的場景。

  袁懷河可以清楚的看到徐州軍的攻勢越來越兇猛,尤其是看到了兩個小天位強者率先登城發起強攻,絲毫不懼術法強弩對其的威脅時,他就知道徐州軍這是要一戰而下了。

  當小天位強者都不懼自身生死而親臨一線時,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情況惡劣到只能靠小天位強者自身武力來殊死一搏了,另外一種就是戰事已經到了需要一擊必殺的關鍵時候了,而對於徐州軍來說,現在的情形顯然屬於後者。

  兩個小天位強者帶來的突破如滾湯沃雪,所到之處幾乎是一觸即潰,本身士氣就已經處於下風的蔡州軍哪怕是依託城防設施,也一樣瀕臨崩潰。

  除了術法強弩和術法武器外,其他手段根本對小天位強者無效,而術法武器也必須要宗師級的術法武器才能對其構成威脅,而這等情況又能堅持多久?

  守不住了,這一點其實在袁無為戰死時他就已經意識到了。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蔡州要想守住宋城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幼稚,江烽甚至把原來準備奪取河朔的河朔軍都全軍抽調下來打宋城,足以說明他對這一戰的志在必得,可自己卻把希望寄託在了虛無縹緲的沙陀人的突擊上。

  沙陀人至今尚未打入方城關,還和南陽軍在伏牛山——方城山北麓激戰,這讓袁懷河簡直無法理解。

  那幫在打大梁時勢如破竹氣勢如虹的沙陀鐵騎到哪裡去了?南陽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悍難纏了,甚至比大梁軍更頑強?

  再不願意承認,袁懷河也清楚大勢已去了,現在他需要考慮如何來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力量。

  如果說現在徐州願意接受袁氏的歸附,袁懷河甚至願意向江烽表示臣服,但他也很清楚,此時的江烽恐怕不會給袁家任何喘息的機會,只能是投降,而不可能獲得像尚雲溪、朱茂那樣的待遇了。

  「家主?!」旁邊的衛士焦急的道。

  袁懷河有些疲憊的擺擺手,制止了對方的話,局勢無可挽轉,現在該如何應對?

  城中還有數千兵馬,但是被纏在兩邊城牆上還有大量的士卒,如果在不作出決斷,那就真的只有全軍覆滅這一個結局了。

  西城門還控制在蔡州軍手中,斥候反饋回來的消息也稱從宋城到寧陵和柘城這一線並沒有發現敵軍的埋伏,而城外蔡州騎軍也是一直保持著待命狀態,但這一切看起來如此平和的局面往往就蘊藏著更大的殺機,圍三闕一,難道徐州軍是真的打算放蔡州軍一馬麼?

  顯然不可能,之所以製造出這等局面,就是迫使蔡州軍退出宋城向西逃竄,而這個時候他們才可以好整以暇的催動騎兵大軍一路掩殺而來,而那個時候的蔡州軍根本就不可能組織起抵抗。

  但留在城內又能如何?

  徐州軍的兵力優勢太大了,一旦入城,哪怕是打巷戰,其最終結果也是全軍覆滅,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袁懷河一時間竟然沒有了主意。

  這實在是一個太難的選擇了,原本還以為能堅持七到十天,最起碼可以堅持五天時間,沒想到竟然會一日破城,這實在是沒有料到的局面。

  此時再責怪袁無為已經毫無意義了,袁懷河也能理解袁無為的想法,如果不破解對方擁有絕對優勢的石砲車陣,那麼宋城和蔡州軍就會被對方用這種方式活生生轟垮砸死,袁無為從未相信沙陀人會能在這幾天內有深惡驚天之舉,所以才會選擇這樣殊死一搏,當然他失敗了,只是沒想到河朔軍竟然會借勢破城。

  一騎飛奔而來,騎上士卒滾鞍下馬,遞上一封信函。

  袁懷河接過之後一目十行,匆匆掠過,忍不住黯然長嘆。

  沙陀人果真沒有按照蔡州軍的建議破方城關,而是直接從泌州連夜突襲了向城,而與此同時不知道沙陀人用什麼辦法說通了蕭家,襄陽軍分兩路大軍北進東出,一路大軍攻克了原來鄧州的州治穰縣,另一路大軍則攻入了隋州的唐城,與劉玄的大軍在唐城一線對峙。

  奪下了向城,幾乎就是徹底斷了還逗留在伏牛山——方城山一線的南陽軍的歸路,哪怕是劉同有回天之力也難以逆轉,問題是這對於蔡州來說卻已經是沒有多大意義,現在宋城已破,寧陵和柘城勢不能守,甚至連亳州和潁州怕都難以守住,也許唯一的希望是看能不能守住陳州,這是關鍵。

  想到這裡,袁懷河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決絕之意。

  ***********

  三個時辰後,伴隨著湧入宋城的河朔軍和淄青軍在宋城城內的刺史府匯合,正式宣告了宋州重新落入了徐州手中,但是江烽的心情卻不太好。

  「騎兵沒有能攔住?」

  「回郡王,從寧陵過來的袁軍拚死擋住了……」

  「孤沒有問這個問題,孤只問騎兵河朔軍和淄青軍的騎兵在做什麼?」

  殿堂內一片肅殺,雖然剛拿下了宋城,但是誰都知道打下這座城市不但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而且關鍵是袁懷河竟然率領兩軍龍雀尾突圍而出,只留下了一幫殘兵敗將拚死拖住了隨後掩殺的河朔軍和淄青軍。

  「郡王,晉軍石敬瑭部攻佔了襄邑,並向寧陵進發,據說是袁懷河主動向沙陀人移交了這兩城的防務。」朱密知道自己此時必須要站出來了,「屬下擅自做主,命令騎兵搶先進入寧陵,佔領了寧陵城。」

  江烽臉色很難看,沙陀人最終還是出手了,雖然晚了點兒,但是還是給己方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不得不承認沙陀人這麼多年來的鐵騎縱橫還是對這些曾經和他們打過交道的武將有很大的威懾力。

  石敬瑭號稱李存厚麾下的與劉知遠並駕齊驅的雙雄之一,其實力不容小覷,朱密這般安排也無大錯,只是放走了袁懷河讓人有些遺憾。

  不過話說回來,袁懷河存心要走,也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只是他那五千龍雀尾起碼逃脫了兩千多人,這還是讓人有點兒不爽,在幾倍的兵力包圍攔截下,居然還是他們掙脫了羅網,蔡州軍的精銳與剛組建起來的河朔軍戰鬥力還是要勝一籌,這還是客觀事實,不接受不行。

  「郡王,沙陀人根本就沒有把袁氏當成盟友,否則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才出手,當然,也有可能他們錯估了我們的攻擊力,沒想到我們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擊破了宋城。」

  崔尚也已經趕到了戰場上,伴隨著宋城落入徐州手中,整個中原局面又將迎來一個劇變,他必須要在江烽身畔。

  這一戰不僅僅是宋城得失那麼簡單,宋城落入徐州手中,那麼宋州,乃至潁亳二州,袁氏已經無力守禦,楊堪在亳州那邊可以勢如破竹的西進,如果蔡州軍敢於繼續盤踞在潁亳二州,那麼蔡陳二州亦不可守,如果此時袁氏聰明,還可以依託蔡陳二州頑抗一時。

  「白陵,恐怕不是沒把蔡州當盟友那麼簡單,以那些沙陀人的脾性,在他們心目中,只有可利用的和不可利用的兩種,可以利用的,便臨時合作,不可利用的,那就一個字,殺!」江烽神色稍緩,但是卻更見凝重。

  他一直以為沙陀人可能會採取坐山觀虎鬥的姿態來對待徐州和蔡州的戰事,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有些小瞧了沙陀人對自己的戒心,選擇這個時候突然進軍襄邑,無疑又是一次試探,但是這一次自己還是像上一次那樣迎頭痛擊麼?

  「現在他們突然出兵宋州,或許就是西面戰事有了重大進展了。」江烽皺起眉頭,「無聞堂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

  「還沒有,上次傳來的消息只是說蕭家正在進攻隋州和穰縣,但戰事並不明朗,而伏牛山和方城山那一線劉同仍然穩住了陣腳。」崔尚也有些疑惑。

  話音未落,飛騎而來,呈上了信函。

  江烽略一瀏覽,臉色微變,隨手遞給崔尚:「劉知遠繞道泌州,突襲向城得手,斬殺劉嵐,李存厚率領郭氏五子在魯山大破南陽軍,劉同自身脫逃,哼哼,沙陀人一舉收降兵三萬餘人。」

  崔尚也是臉色一變,「劉同完了,郡王,劉玄那邊怎麼辦?」

  「命令楊堪加快進度,拿下潁亳二州!」江烽臉色轉為冷峻,「派侯晨立即去襄陽,同意蕭家控制穰縣和隋州,順便派人去向劉玄解釋,算了,我寫信給劉玬,她應該明白輕重緩急!」

  崔尚飛快的記下命令,「那襄邑石敬瑭那邊?」

  這也是一道難題。

  襄邑位置並不重要,但是這卻是一個信號,如何做到有利有理有節的回擊,卻是一個很考較手藝的活兒。

  「白陵,你的意見呢?」江烽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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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節 亂象,明朗

  崔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凝神思索,然後才緩緩道:「可否令天平軍出考城,進逼雍丘?」

  江烽眼睛一亮,這是一個妙招。

  如果直接和進入襄邑的石敬瑭部交鋒,很有可能就會爆發一場惡戰,能不能控制住局面,不好說,沒準兒雙方都只是一個試探,卻因為下不了台變成一場大戰,最後會對整個局面帶來什麼影響,真的不好說。

  但讓朱茂從考城出兵進逼雍丘就有很多迴旋餘地了。

  進逼雍丘,而不是攻擊雍丘,雍丘是深入到了襄邑的石敬瑭部的後路,一旦雍丘失守,那麼深入到襄邑的石敬瑭部就是孤軍。

  但只是進逼,卻沒有攻打,也就是擺明一個態度,如果你還要不知好歹,那麼這邊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嗯,很好,傳令朱茂,出兵雍丘,兵力自定,意圖告知他,讓他自行掌握,這邊寧陵就由河朔軍守禦,如果沙陀人要來,不不必客氣,但也沒有必要主動進攻。」江烽思考了一下,下令。

  氣氛稍微舒緩了一些,江烽仍然有些鬱悶。

  這一仗打成這樣,還是讓他不太滿意,但戰場上本身就千變萬化,誰也沒有本事就能算無遺策。

  像這一次袁無為戰死,袁懷河只帶了兩千多人逃亡,可以說算是徐州軍這幾年來對蔡州軍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勝了,而且袁懷河的逃亡勢必會引起連鎖反應,對潁亳二州的袁軍士氣會帶來很大的衝擊,楊堪在潁亳二州的攻勢會更加順暢。

  如果這種情形下楊堪都還不能拿下潁亳二州,江烽就真的要懷疑自己的眼光是否有問題了。

  **************

  譙縣,戰事如火。

  蜂擁而至的石砲車連續不斷的攻擊,南城門在堅持了兩天之後,終於倒塌了。

  這一倒便是半座城門垮塌,雙方起碼有接近三百士兵被壓在了垮塌的城牆上下,但已經打紅了眼的王守信根本不肯罷手,親自率軍發起衝鋒。

  幾番鏖戰之後,譙縣蔡州軍崩潰。

  八月初十,武寧軍攻陷譙縣,滅蔡州軍一萬二千餘人。

  八月十一,楊堪親率大軍渡過淝水,猛撲潁州州治汝陰,汝陰當日而克,大軍隨即沿著潁水而上,八月十三,克沈丘,八月十五,攻入蔡州平輿,苦戰兩日,不克。

  八月十九,獲得淮右軍支援的楊堪親率甲士和術法師登城,力戰半日,破平輿。

  與此同時,在退出隋州之後的南陽劉玄大軍在劉翰親自領兵出擊朗山、真陽,顧此失彼內部虛弱的蔡州軍竟然不能擋。

  平輿既下,蔡州東大門已經打開,而從北面大舉南下的淄青軍、河朔軍以及牙軍攻入陳州,袁懷河親率大軍在太康與徐州三軍激戰,但寡不敵眾,被迫一路後撤,經宛丘、溵水退回蔡州上蔡。

  與此同時,八月十一,趁著貝州魏博軍黃信部與成德軍孫來部在長河發生衝突之機,一直在臨濟、臨邑和鄒平一線隱忍不發的平盧軍突然拔營北上,八月十四,渡河,八月十六,兵臨安德城下,孫來率軍死守安德,但被另一部吳憲打開城門,安德遂陷落,孫來隻身脫逃,後被其部將吳陽斬殺歸降。

  八月十五,滄州東光羅氏在東光響應北上的平盧軍,羅匡部在清池宣佈歸附徐州,隨即出兵控制景城、長蘆、魯城,滄州遂歸徐州。

  八月廿五,厭次士紳宣佈歸附徐州,棣州遂降,整個承德東部三州皆落入徐州大總管府手中。

  八月三十,朝廷特使抵達宋州,封江烽為淮王,後更易為宋王,賜婚。

  此時蔡州軍已經喪失了他們這幾年來辛辛苦苦吞下的宋、陳、潁、亳四州,尤其是在潁亳二州,徐州軍的進軍得到了當地士紳的極大支持,尤其是多個縣份士紳自動反正舉起徐州大旗,楊堪一路可謂風行水上。

  九月初二,江烽在宋州宣佈組建宣武鎮,周望任宣武鎮都督,賀國昌任副都督,駐蹕宋州,整編蔡州降軍和部分流散在野的大梁軍以及諸州的私軍,轄蔡、宋、陳、潁、亳五州,毫不忌諱的將蔡州正式納入徐州治下,而此時蔡州尚有兩萬多大軍分駐在上蔡和汝陽。

  ****************

  魏博貴鄉。

  魏博節度使府。

  羅紹威滿面陰鬱的坐在大堂正中的胡椅中,兩邊站立的武將都不安的竊竊私語。

  局面的變化之快之大,讓他們都瞠目結舌,一時間難以接受。

  短短一個多月時間裡,徐州軍盡起大軍猛攻蔡州,原本盛極一時的袁氏大軍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一口氣丟掉他們幾年時間所得的四州,退回了蔡州老巢。

  這也罷了,畢竟蔡州和魏博並不接壤,而且蔡州軍背後還有沙陀人撐腰,和他們關係不大,但是發生在身邊的另外一場戰事就和他們休戚相關了。

  平盧軍北上橫掃,成德軍東部三州幾乎是一夜易幟,盡數歸了江烽,唯一的一場戰事竟然也還和魏博軍相關,如果不是駐紮在貝州的黃信部和駐紮德州的孫來部發生衝突,平盧軍又如何能趁勢北上給了孫來部致命一擊?

  當然,這黃信部究竟是因為自身利益與孫來部大打出手,還是早就被徐州買通,現在誰也不知道。

  「大夥兒議一議吧,徐州來使已經到了,現在就住在驛館裡,要求我們儘早給予答覆,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了。」

  羅紹威感到無比的憋屈,像他這樣的節度使,真的還不如不當,手底下的驕兵悍將一個個都氣焰囂張,像貝州的黃信就是典型,而現在堂上這幫傢伙也好不到哪裡去,平素耀武揚威,但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卻又心虛膽怯了。

  「節度使大人,徐州光是來人要咱們歸附,可總得要開除一點兒像樣的條件來吧?」其中一員大將有些不忿的道:「總不能隨口一說,就要我們歸附,那我們日後的利益誰來保證?萬一咱們一過去,就被他們繳械收編呢?」

  「是啊,聽說大梁降將在徐州那邊頗得信任重用,具體啥情況我們也還不清楚,那起碼也得要比著大梁那幫人來吧,他們是降將,咱們是歸附,論理咱們還應當更優待一些才對。」只要有人一開口,立馬就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條件有,但是恐怕和你們想的不太一樣,不是歸附了就有什麼好處,而是要讓我們先按照他們的條件幹了,才能有好處。」

  羅紹威面無表情,這都是一幫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傢伙,光是空口虛言,要想打動這幫人,恐怕很難。

  只是他不清楚黃信和徐州那邊現在究竟有什麼樣的關係,而這裡邊還有一個黃信的弟弟黃義,卻不得不多考慮一些。

  「節度使大人,那邊有什麼條件?打沙陀人我們是不會去的。」當先一人立馬就應答道:「沙陀人還開出了條件讓我們南渡去進攻徐州呢,現在這兩家都如日中天,咱們最好都別去招惹。」

  「不招惹也不行啊,現在局面越來越明朗化了,徐州打垮了袁氏,沙陀人又進兵南陽盆地了,可以說現在中原之地就是他們兩家說了算,其他人都根本插不上話,現在徐州發話了,那意思就是要讓我們魏博站隊了,到底跟哪邊,若是還是一味的推諉拖延,恐怕到頭來,哪邊的好都討不到啊。」另外一名乾瘦的武將接上話。

  羅紹威目光流淌,這傢伙就是黃義,黃信之弟,雖然話語裡似乎沒有多少傾向性,但是羅紹威不信黃義和黃信這兩兄弟會和徐州那邊沒有瓜葛。

  「可若是現在就要我們歸附徐州,萬一沙陀人那邊如何交代?」另一名武將反問。

  「那就要看節度使大人的態度了,難道徐州那邊就這麼強橫,沒有其他迴旋餘地,逼著我們做選擇?總的有點兒其他的說法啊。」黃義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瞅著羅紹威,「大人也說了,要按他們條件干,只要不是和沙陀人立馬翻臉,我覺得都有的商量。」

  「是啊,只要不打沙陀人,都可以考慮。」立馬又是一撥有頭無腦的人附和。

  羅紹威幾乎可以確定了,黃氏兄弟已經被徐州軍收買,這一點可以確信無疑。

  問題是除了黃氏兄弟,還有誰?羅紹威的目光在一干將領們臉上逡巡,這幫傢伙在大事情上一個個愚蠢如豬,但小心眼兒上卻別誰都精,他也不確定還有誰被徐州收買,但是他可以肯定,被收買的絕對不止黃氏兄弟兩人。

  「徐州的條件很簡單,拿下張處瑾,作為投名狀!」羅紹威幽幽的道。

  「打成德軍?!」這個條件既讓諸將有些意外,但是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徐州大總管府下的平盧軍已經奪取了成德軍東部三州,自然不會放棄西部諸州,只是現在徐州軍主力都還被牽制在中原和江淮,要想一舉拿下成德軍西部諸州,恐怕在力量上就有些不足了,這才打上了魏博軍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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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節 魏博,傾向

  「這成德軍不好打吧?」立即有人開始打起了退堂鼓,「棣滄德那三州本來就沒有在張處瑾手中,所以徐州軍那邊得手很快,但是這西邊幾州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恆、趙、定、深四州張處瑾都抓得很緊,也就一個冀州他的控制力弱了點兒,這要打起來,咱們可沒有多少勝算,就算是平盧軍加進來,也夠嗆。」

  「是啊,恆趙定這三州是張處瑾起家地,他哪裡都不保,都得要把這三州保住,沒見平盧軍出兵棣滄德三州,張處瑾連理都沒理?但你要動他恆趙定這幾州試試,肯定要拚命。」另外一人馬上就附和起來。

  「要好打,徐州會想到我們?」黃義陰陰的道:「那人家還不自己就直接出兵了。」

  堂下又是一陣爭執,讓羅紹威頭腦發脹。

  這幫傢伙大多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將,一個個倚老賣老,加之都掌握著兵權,所以哪怕羅紹威內心再是不滿,都還的強壓著,沒有了這幫老將替自己撐著,這魏博軍節度使位置他也坐不穩,只是這幫人雖然是自己的倚仗,但是卻也是自己的束縛,使得自己這個節度使更像是一個傀儡。

  羅紹威也覺得這是一道難題,徐州開出了條件,希望魏博軍與吐谷渾人以及平盧軍夾擊成德軍,這道題不好做。

  平盧軍拿下了成德軍東部三州,顯得很順手,但是那三州只是名義上控制在張處瑾手中,實際上張處瑾根本干預不了,都是地方鎮將各行其是,像孫來、羅匡等部,都是各領一州,自行收稅,自行養兵。

  但是西部諸州就不一樣了,恆、趙、定三州是成德軍起家之地,張處瑾還是控制得很緊的,深州略次,冀州再次,若是要打張處瑾,那免不了就會有一場惡戰,現在的魏博軍就這點兒力量,經歷了幾年大旱,魏博軍那點兒家底子就被折騰光了,就是今年熬過冬季都很難,所以羅紹威其實也一直在考慮究竟投靠誰。

  他也想過,與其被手底下這幫驕兵悍將所挾持,當個傀儡,還不如投靠哪一家,起碼也能當個實實在在的一鎮都督,這一點羅紹威還是有把握的。

  看到朱茂、王守信、盧啟明、尚雲溪、俞明真都能在江烽麾下擔任一鎮都督,風光無限,要說羅紹威心中沒有一點兒動心,那是假的。

  自己年齡一大把了,就算是能當一鎮都督,也幹不了幾年,但是卻能給自己幾個兒子謀一個出身。

  但是魏博軍的情況又與感化軍、平盧軍和泰寧軍的情況不同,魏博軍現在夾在大晉和徐州之間,沙陀人的凶悍他一樣清楚,一旦倒向徐州,也就意味著和沙陀人的翻臉,沙陀人隨時可能對魏博動手,這一點羅紹威不能不考慮清楚。

  所以羅紹威一直是採取兩邊都不得罪,對兩邊的來使都是和平相待的態度。

  但問題是這種情況難以持久,這一點他也很清楚。

  現在徐州已經提出了要求,要求魏博軍配合吐谷渾人和佔據了成德鎮東部三州的平盧軍控制住整個成德鎮,這一點的確不違背魏博軍一力想要避免的直接與大晉和徐州直接交鋒的底線,但是真正按照徐州軍的要求做了,沙陀人還會對魏博軍放得下心麼?

  「二郎,三郎,你二人意如何?」羅氏大郎羅廷規,二郎羅周翰,三郎羅周敬皆是正值壯年,但大郎羅廷規獨領一鎮五軍駐紮在相州,而二郎羅周翰則是親率羅紹威的牙軍,三郎羅周敬這率軍駐守博州,四郎羅周允則在羅紹威麾下聽命。

  「父親,而以為當下局面已然呈兩強對峙之局,此時若是不擇一而從,怕是日後難得脫身。」羅周翰沉聲道。

  「是啊,二哥說得是,但以吾之見,徐州勢大已成,沙陀人雖然有鐵騎勁弩,但是卻難敵已然掌控數十州的徐州,而且成德軍東部三州被平盧軍所得,那王氏一族在成德鎮境內素有威名,王九郎頗有親舊在成德軍中,只怕眼下張處瑾也是疑神疑鬼,所以徐州才會如此大膽要一舉解決張處瑾,兒以為此時正是投效徐州的好時機。」羅周敬也毫不客氣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羅周敬的態度立即引來了一些反對聲:「三郎,若是我們與徐州好吐谷渾人聯手滅張氏,那盧龍軍那邊會否插手?若是劉守光派兵南下,我等如何應對?」

  「哼,劉守光應對契丹人的威脅尚且吃力萬分,如何有餘力來過問成德軍之事,恐怕劉守光還巴望著徐州拿下成德軍,來支持他抵抗北面契丹人的壓力呢。」羅周敬撇著嘴不以為然。

  「三郎說得也有道理,但若是我們合力剿滅張處瑾,那契丹人怕是不肯善罷甘休吧?還有沙陀人那邊呢?肯定也不會坐視這種不利局面的出現,若是沙陀人與契丹人聯手,我們豈非自陷險地?」問話的是一名年齡與羅紹威相仿的老將,這一問題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附和,連黃信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其實這也是最困擾羅紹威的問題。

  對盧龍那邊羅紹威並不怕,劉守光自顧不暇,根本無力過問其他,或者說只是面對沙陀人,魏博也可背靠徐州與之相抗,當年魏博不也就是依靠大梁與沙陀人抗衡麼?

  這麼多年來不也就過來了,但是現在情況已經有了一些變化,種種跡象表明,契丹人正在厲兵秣馬,準備大舉南下,盧龍鎮的劉守光未必能頂得住契丹人壓力,而且劉守光麾下不少部將也和契丹人眉來眼去,他很擔心劉守光能不能扛得住這份壓力。

  一旦契丹人真的越過幽州南下,恐怕魏博軍就得要面臨來自北面的契丹人和西面的沙陀人的夾擊了,那時候魏博軍就真的危險了,就算是有徐州的支持,能不能扛得住,都很難說了。

  「可我們如果不歸附徐州,契丹人南下了,會容忍我們還在這塊土地上繼續保存下去麼?」羅周敬冷冷的回答:「諸位,現在不比以往了,契丹人的野心已經被沙陀人南下滅掉大梁給刺激起來了,而徐州的勢力擴大也讓契丹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劉守光扛不住契丹人,這就逼著我們必須要盡快做出決定,徐州也是覺察到了契丹人可能會很快南下,所以才會迫不及待的要解決成德軍,他們想把契丹人擋在河朔以北。」

  「如果是這樣,我們歸附徐州軍豈不是更危險,契丹人一旦南下,就和沙陀人對我們形成了兩面夾擊!」立即有人應道。

  大廳內又是一陣沉寂,事實上這些情況大家都想得到,他們也都意識到了,魏博軍要想像原來那樣當牆頭草,左右逢源的時代過去了,現在徐州和北面的胡人對峙的局面正在形成,魏博軍只能倒向一邊。

  「大傢伙兒想一想吧,我只說一句,再這樣下去不行了,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要嘛接受,要嘛拒絕。」羅紹威有些疲倦的擺擺手。

  待到眾將陸續散去,堂中只剩下羅氏父子三人。

  「父親,怎麼辦?」羅周翰沉聲問道。

  「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始終還是有些人首鼠兩端,可是局勢已經不容我們在拖下去了,如果我沒有料錯,黃氏兄弟應該已經和徐州方面搭上線了,這也很正常,徐州方面也不確定我們的態度,自然不可能只把希望放在我們身上。」羅紹威對此並不太在意,換了是自己,也一樣,「現在需要確定,如果打下了成德軍,契丹人南下了,我們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羅周翰和羅周敬都沉默不語。

  現狀很明顯,無論是沙陀人還是徐州不會再允許一個獨立的勢力存在,投效之後能獲得一個較為滿意的地位,這一點徐州已經給予了明確的保證,所以實際上羅紹威所說的不重要了,他們現在需要確定的是徐州日後能不能抵擋得住契丹人和沙陀人的夾擊,這關係到他們羅氏一族的存亡。

  「父親,我得到的消息,徐州軍在對陣蔡州軍時,只用了一日就攻陷了宋城,而據我們瞭解到的消息,當日宋城是袁懷河、袁無為親自鎮守,城內也還有一萬多蔡州軍精銳,但是仍然被徐州軍一舉而克,徐州軍的術法器械威力超乎尋常的威猛,還有他們的術法力量也已經遠遠超出了中原任何一支力量,沙陀人那點兒術法力量或許在北地可以稱雄,但是放在徐州軍面前,那就是如同土雞瓦犬,我有一種感覺,術法器械和術法師的力量在未來會越來越重要,再加上宋王控制了整個淮南道,那裡是糧食和財賦的富足之地,北地又有吐谷渾人甘當其奧援,所以……」

  羅周敬的話音未落,羅周翰便接上話道:「吐谷渾人那邊傳來的消息,徐州使臣已經到了媯州,準備求親,江烽欲納白木蘭為平妻。」

  羅紹威深吸了一口氣,兩個兒子的態度都很明朗,而長子也有信來,表示需要儘早明確態度,也是傾向於投向徐州,「既如此,為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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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節 揣摩

  江烽已經陷入了繁雜的事務當中去了。

  朝廷賜婚,時間很緊,可能是多方面因素考慮,十一月初十為大婚之日,只有兩個多月時間了,而在此之前要把各種繁文縟節走到。

  這裡邊還涉及到另外三樁婚事,和吐谷渾人的聯姻,以及和劉玬、尉遲燕姍的婚姻。

  與李瑾的婚姻使得江烽有了道義上的天然加成,雖然朝廷已經沒落到不成氣候,但是在民心民意這一塊的爭取上,這玩意兒還是挺有用的,哪怕是江烽也還是捨不得這個道義上的光環。

  與白木蘭的聯姻就不用說了,沒有吐谷渾人在後方的戰略支點,無論是對沙陀人還是契丹人,徐州方面都要吃力許多,這份影響力甚至可以延伸到魏博那邊。

  與尉遲燕姍的婚姻使得徐州與關中豪門的關係進一步拉近。

  關中九公卿世家都算是同氣連枝,相互之間的聯姻使得他們之間都保持著極為密切的關係,當然這裡邊也還會有親疏深淺,但有這個大群體的支持,對於日後江烽要踏足關中和劍南那邊,就有了一個極好的奧援。

  哪怕關中九公卿家族真的被楊文昌夥同黨項人、甘州回鶻給連根拔起了,那對江烽也沒有多大損失,一樁婚姻而已。

  再說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是楊文昌和黨項人他們在能在關中得勢,以關中九公卿家族在關中盤踞數百年的根基,豈能沒有一些保存?

  日後反攻倒算,不也一樣是最好的內應奧援?

  就衝著這一點,哪怕知道可能會引來李瑾的不悅,江烽也沒有半點猶豫同意了與尉遲家族的這段婚姻。

  當然,以尉遲燕姍的手段,江烽也相信她能協調處理好與李瑾之間的關係,當現實降臨,或許李瑾也會意識到有尉遲燕姍這樣一個乖覺機敏的閨蜜其實並不是壞事。

  江烽越發龐大的後宮連江烽自己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但他卻無力制止,太過薄弱的根基,使得他不得不用這種手段來夯實自己的根基,有些東西明知道不合適,甚至不滿意,但你也要義無反顧的接受。

  先接下來,日後再說,這是江烽每天都要給自己念叨的格言。

  與劉玬的婚姻則是拉近與南陽劉氏的關係,這段婚姻不太好評價,在江烽看來本身對其意義不大,徐州已經不需要南陽的支持,相反南陽更需要徐州的支援,但江烽很欣賞劉玬這個女孩子,所以他首肯了這段婚姻。

  「大王,潁州全境已經收復,目前淮右軍已經佔領褒信、新息以及上蔡。」崔尚急匆匆的進來,「楊堪目前率領大軍正在汝陽集結,而劉延司的淄青軍前部已經抵達郾城,俞明真率領牙軍逼近上蔡。」

  「沙陀人還沒有動靜?」江烽沉吟半晌。

  「還沒有反應,但袁軍已經開始撤離泌陽和方城,收縮回了西平,他們連吳房都放棄了。」崔尚搖搖頭。

  「何苦來哉?沙陀人可真是做得出來啊,這樣一條忠犬,說放棄就放棄了。」江烽也是搖搖頭。

  沙陀人如願以償的打下了南陽,劉同與劉翰不知所蹤,但毫無疑問,南陽劉同一脈已經完蛋。

  雖然在內鄉、均州那邊還有劉同的餘部在抵抗,但是已經無關大局,從目前沙陀人的意圖來看,奪下南陽府,攫取了南陽劉氏積蓄百年的資材錢糧,才是最大的目的,江烽甚至感覺沙陀人對南陽府本身的興趣都不是很大。

  或許袁氏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想要孤注一擲,覺得既然沙陀人無意南方地區,那麼如果成為沙陀人的忠犬,他們或許可以從沙陀人那裡得到整個南陽盆地?

  如果能夠得到南陽盆地,日後再拿下申安蘄黃諸州,沒準兒袁氏還真的能有機會成為新霸主。

  只可惜想像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拿下泌州的確給了劉同以重擊,對劉同的軍心士氣打擊不小,但是蔡州軍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實力,也小瞧了自己的決斷力,其結果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從現在看來,沙陀人似乎還沒有做好與我們全面開戰的準備,或者說李存厚還沒有下這個決心。」崔尚進一步道:「蕭家已經接受了我們告誡,他們同意取得隋州之後,保持中立。」

  「那穰縣那邊呢?」江烽反問道。

  「蕭氏對南陽還有覬覦之心,他們可能也覺察到了沙陀人對南面氣候的畏懼。」崔尚解釋道:「這一次沙陀人雖然打下了南陽,但是他們的損失也不小,主要是時疫給他們帶來的非戰鬥減員,所以在拿下南陽之後,他們根本不願意在南下一步,穰縣、菊潭、新城、內鄉、新野這幾個縣,他們也都只是派出了騎兵草草劫掠了一番就退回了南陽。」

  「可是隨著氣候轉冷,他們應該會逐漸適應這邊的冬天。」江烽仍然還是有些不放心。

  「大王,不僅僅是氣候,還包括地形、水土以及飲食等等,這些胡人大多沒有在南方呆過,甚至像郭氏五子率領的河東步兵,一樣無法適應這邊的水土,病倒不少,已經發現大批減員士兵開始北返河南。」崔尚知道江烽在擔心什麼。

  整個徐州都在判斷沙陀人的戰意,也就是他們與徐州馬上火拚甚至大戰的可能性。

  進入秋季,往往就是北方胡人最活躍的季節,也是胡人鐵騎戰力最能發揮的時候,雖然不擔心南陽這邊,但是從濮州、曹州到宋州、陳州這一線的風險就無限加大了。

  更讓江烽擔心的是如果沙陀人真要不惜代價的硬挺蔡州一把,真要把袁氏滅不了,那日後只怕這個打不死的小強還要膈應自己,這是他不願意見到的。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現在袁軍已經全面縮回到了蔡州境內,汝陽、上蔡、郾城、西平四個縣,西平駐軍很少,可以忽略不計,但那裡距離有晉軍的許州太近了,無論是已經控制了朗山和真陽的南陽劉墉部,還是徐州軍都不可能踏足那邊,對於江烽來說,就是要徹底殲滅汝陽和上蔡的袁軍,只要拿下這兩城,把袁軍徹底殲滅,哪怕這蔡州他送給沙陀人或者劉墉都可以,日後有的是機會拿回來。

  「命令劉延司丟開郾城,直下上蔡,與俞明真攜手拿下上蔡,汝陽這邊,讓楊堪困死對方。」江烽沉吟著,徐州軍這邊也不容易,經歷這連續不斷的戰事,大家也都有些疲頓了,但是己方疲頓,對方更難,只要解決掉蔡州,就能夠贏來一段時間的休整期。

  「如果郾城那邊投降了沙陀人呢?」崔尚擔心的問道。

  「哼,投降了沙陀人才好,只要袁氏不再成為一個獨立的力量,他就翻不起風浪,而且以袁氏這麼些年來的表現,孤相信李存厚會隨時盯著這個腦後生反骨的一家人,更聰明一點的就是直接肢解袁軍,把它歸入河東步兵中去。」江烽淡淡的道:「沒有人會信任這個家族,除了被利用,袁氏再不會得到任何東西。」

  「可如果沙陀人不願意見到我們滅了袁氏呢?」崔尚再問道:「石敬瑭和朱茂那邊還在對峙,情勢繃得很緊,石敬瑭部也不肯退讓,如果這邊再一刺激,可能就會真的爆發大戰了。」

  這也是江烽最為擔心的,沙陀人不好過,但徐州這邊何嘗不難?

  且不說軍資糧草,這從河朔軍、淄青軍、牙軍、武寧軍、淮右軍都捲入到了這一戰中來了,這還沒有算平盧軍在河朔的戰事,可以說這個夏季的就是在連綿不絕的戰事中度過的。

  無論是那哪一方面,徐州這邊也到了一個極限,稍不留意,出一點亂子,就會帶來不可想像的後果。

  江烽搖搖頭,「無論如何,這一次不能再讓袁氏存活下去,孤明日親自去上蔡,務求一鼓而下!我們難,蔡州更難,但若是讓蔡州緩過這口氣,恐怕就真的要成後患無窮了。」

  見江烽下了決心,崔尚也就不再勸了,的確,他也意識到了蔡州的危險性,寧肯這個時候苦一點,滅掉這個後患,也勝過日後後患無窮。

  「魏博那邊的消息還沒有回來,是否……」

  「暫時不要加壓了,羅紹威也是老人了,他也許看不清形勢,但是他幾個兒子正當壯年,應該明白羅氏一族的命運該歸屬何方。」

  江烽對這一點倒是比較放心,魏博軍內部雖然比成德軍略強,但是羅紹威也主要靠自己幾個兒子來控制局面,加上無聞堂那邊已經將黃氏兄弟籠絡到了徐州這邊,所以可以說是勝券在握。

  河朔的局面已經要日趨明朗,除非劉守光立即投降契丹人,否則拿下了整個成德軍,再有魏博軍的投效與吐谷渾人的策應,足以應對契丹人的南下了。

  當然,前提是要把中原這邊的沙陀人穩住,問題是沙陀人會這麼老實麼?契丹人又豈會看不到這一點?

  江烽微微嘆氣,永遠沒有歇氣的時候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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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節 不等不靠

  來回踱步,楊文昌如同牢籠裡的獅子,良久才扭過頭來,「大郎,你意如何?」

  「沙陀人的心思不好把握,但是從他們的情況來看,一直固守在南陽,連周邊的縣份都不願意光顧,看樣子傳聞時疫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不是假話,也許他們連南陽都不願意要了?」楊公演也是凝神苦思,「若是他們真要退出南陽,父親,那對於我們來說也許是一個好機會啊,不過南陽劉氏以及親附於他們的郭氏、陰氏、鄧氏這些家族數百年的積累都被沙陀人洗劫一空了,聽說從向城到魯陽關這一線,大車馱馬綿延不絕,逶迤數十里,此時南陽府城怕也是空空如也了。」

  「大郎,沙陀人看重財貨,他們不適應南陽的氣候水土,但對於我們來說財貨卻不重要,我們要地盤,要人口。」楊文昌撫摸著下頜,「若是能拿下南陽,咱們就又多了一處王霸之地,南陽不比關中差多少,而且拿下南陽,咱們的影響力可直抵江淮,那裡人口動輒以百萬計,可比關中這邊要豐饒得多。」

  「父親,你想讓三叔東進?」楊公演有些猶豫,「三叔那點兒力量,無論是和沙陀人還是南面的襄陽相抗,都不夠。」

  「不,如果我們要去,那就得光明正大的去,沙陀人拉攏襄陽蕭家不就是想要找一個盟友麼?」楊文昌臉上露出一抹陰笑,「蕭家如何能和我們山南楊家比?他若把南陽交給我們,我們可以幫助他分擔來自任何方面的壓力。」

  「可是關中這邊局面尚未明朗啊。」楊公演皺起眉頭,他覺得自己父親胃口越來越大,關中尚未拿下來,又要謀南陽,哪裡支應得了?

  「大郎,關中這邊,長安那幫屍居餘氣的傢伙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了,這個朝廷,我們只需要讓黨項人和回鶻人去攆一回鴨子,有我坐鎮,足矣。」楊文昌抬起目光,「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南陽是我們深入中原的一隻手,為父從來不認為胡人能在中原立足,我判斷沙陀人遲早要和江烽開戰,屆時我們坐擁南陽,便可上下其手。」

  楊公演也是為之一動,若是沙陀人真要和徐州開戰,那南陽便可被楊氏獨吞,而且南陽周邊勢力並不強,無論是襄陽還是鄂黃,亦或是殘存的劉玄部,楊氏都可以借勢擴張,委實是一個難得的契機。

  「父親,沙陀人那邊可否會接受我們進入南陽?」

  「大郎可是擔心沙陀人會對我們進入南陽不滿?」楊文昌微笑道:「不,不,李存厚不會那麼想,我們可以先進入均州,控制了均州再來根據情況而定,一旦沙陀人和徐州開戰,他只會希望我們進入南陽幫他們分擔壓力,李存厚清楚,我們和徐州不是一路人。」

  「可如果沙陀人要求我們助他們一臂之力作為將南陽交給我們的條件呢?」楊公演緊接著問道。

  「條件?哼,不妨先答應下來,兵馬掌握在我們手中,出不出兵,助不助他們一臂之力,那得要我們自己說了算。」楊文昌輕蔑的道:「對這些胡人,無須考慮信義二字,如果徐州不支,那我們當然可以加入進去,但如果他們處於劣勢,那說不得我們還要在他身上挖一塊肉下來了。」

  楊文昌早就有心要插手中原,但源於實力不濟,現在擊敗了吐蕃人,又有黨項人和甘州回鶻這兩個臂助,對關中局面已經牢牢掌握在手中,自然也就滋生出了要踏足中原的野心,如果說沙陀人和徐州鷸蚌相爭,他這個漁翁也許就能從中謀利。

  「既是如此,那父親打算如何行事?」楊公演見父親下了決心,也覺得中原的確大有可為。

  甘州回鶻和黨項人都可以用作兩支槍來攪渾水,無論是對沙陀人還是徐州方面,這兩隻力量如果用得好,都能發揮出不一般的作用,想必這兩家也早就對中原豔羨已久,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他們定然不會放棄。

  「你馬上命令軍隊準備,另外我會給你三叔那邊去信,讓他著手準備。」楊文昌雖然說得很簡單,但是行事起來卻很謹慎,「從武關過去就是內鄉,那裡是咱們踏足南陽盆地的跳板,你先拿下內鄉,然後觀察一下形勢,我估計沙陀人會有所動作,如果他們真有意要撤離南陽,必定會來找我們商議,甭管什麼條件,先答應下來,只要能讓我們進南陽。」

  「那如果讓我們先出兵呢?」楊公演皺起眉頭。

  「先出兵?往哪裡出?東進泌州?那好啊,可我們總得要保證我們自己的後路吧,正好,菊潭、新城、穰縣、新野這一線都得要控制在我們自己手中,還得要糧草補給,只要沙陀人敢保證我們這些,我們就敢出兵!」楊文昌輕輕一笑:「所以根本不必擔心這個,沙陀人頂多也就是要我們以書面盟約形式來約定罷了,那又如何?和胡人談什麼道義?他們會遵守盟約麼?」

  **************************

  楊堪站在瞭望台上,冰王戟擱在一旁,背負雙手,凝視著前方。

  汝陽在汝水之西南,乃是中原名城,也是袁氏一族的老巢,要打下汝陽不容易,所以宋王才來信要自己率領武寧軍和淮右軍以困守汝陽袁軍為主,待他打下上蔡之後,再來合兵同攻汝陽城。

  不過楊堪覺得未必要等到宋王親臨,他有這份信心來拿下汝陽城。

  當下汝陽城中袁軍實力的確不少,從泌陽逃回的袁軍只有部分去了西平,大部分都進入了汝陽,畢竟這裡才是他們的老巢。

  現在城中的主帥是袁懷峰,還有趙天壽和袁無敵,袁懷慶據說去了西平。

  袁懷峰武道水準比袁懷慶還要強幾分,已經是小天位中段的強者了,而且一直是袁氏一族中僅次於袁懷河的二號人物,加上趙氏一族的首領趙天壽以及袁無敵,這三人的實力都是小天位初段以上,就算是趙天壽也是接觸到小天位中段門檻的強者了。

  目前城中的兵力大概在六個軍一萬五千人左右,但是這裡畢竟是袁氏老巢,楊堪相信袁氏只要拚命發動,再湊出幾千人馬來也不是問題。

  這是關乎袁氏一族的存亡之戰,所以任何潛力都可能被挖掘出來。

  宋王擔心這邊兵力不足,實力不濟,所以才想要等一等,但是楊堪既然作為樞密使全權指揮南線戰場,他覺得自己就可以調動整個南線的資源來打好這一仗。

  而且他認為現在對蔡州的戰事不宜再拖下去,或許沙陀人就是在觀察局面,一旦發現徐州這邊也有些力有不逮,恐怕就會立即猛撲上來,石敬瑭在北面的挑釁其實也就是一個試探。

  現在南陽已破,沙陀人正在調整部署,一旦緩過氣來,局面會向什麼方向走,楊堪也不確定,如果沙陀人真的大局東進,這個局面就有可能失控了。

  楊堪判斷,沙陀人在打下南陽獲得了南陽劉氏數百年的積累之後,可能會有兩種聲音。

  一種是撈到了這麼多戰利品,該回去好好慰勞兒郎們休整一番了。

  另一種可能還有就是覺得既然中原這麼富庶,那是不是還可以再打兩仗多撈一些呢?

  目前可能兩種聲音會爭執不下,加上徐州越來越成為沙陀人心目中的勁敵,所以到底對不對徐州馬上開戰可能也會產生分歧。

  這個時候就相當微妙,一旦沙陀人發現徐州遲遲未能打垮蔡州,或許他們就會覺得徐州也不過如此,保留下蔡州也許還能給徐州製造麻煩。

  這種心態一旦壓倒了覺得如果馬上與徐州開戰可能會因為兵困馬乏而損失巨大的聲音,那麼可能沙陀人就真的會大舉出兵了。

  所以楊堪認為這一戰不能拖,應當在最短時間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徹底打垮袁軍,攻破上蔡和汝陽,尤其是汝陽,這是袁氏老巢,只要攻克汝陽,就可以說是徹底斷絕了袁氏復起的可能。

  宋王擔心的對汝陽一戰徐州方面實力不足在楊堪看來可以克服。

  的確;從目前手中的實力來說,僅僅是武寧軍和淮右軍一部肯定略顯不足,但是如果把南部水軍全部調過來,便可極大的充實攻擊力量。

  尤其是兵船上的火龍炮可以在沿著汝水直抵汝陽城下之後發起攻擊,更是一大優勢。

  另外楊堪還準備勒令已經攻陷了朗山和真陽的劉墉部向汝陽靠攏,參與對汝陽的圍攻。

  沒有利用不把劉玄的兵力動用起來,既然劉玄已經尋求徐州的保護,那麼雙方就應當同舟共濟。

  楊堪無意讓南陽軍充當主力,南陽軍也沒有那個實力,但是劉墉以及配合劉墉的劉森都是小天位強者,起碼這一方面可以幫助分擔壓力,同時南陽軍好歹也有一萬兵馬,起碼的牽制作用也能能起的。

  楊堪已經將自己的意見游隼傳書與宋王,就等宋王回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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