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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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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瑞根】烽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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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6 00:55: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九節 烽煙再起

  江烽並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汴梁城中沙陀人對自己的顧慮擔憂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不過他能確定的就是楊堪在考城的強硬應對的確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石敬瑭的大軍再未越過州境進入曹州一步,反倒是在襄邑和太康一線頻頻越境,襲擾地方,但沙陀鐵騎還是很好的保持了克制,只是淺嘗輒止,並未深入到宋州和陳州的腹地。

  即便是這樣也讓袁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很是擔心沙陀人會選擇蔡州作為下一個目標,以至於袁氏來徐州的信使都驟然頻繁起來。

  即便是沙陀人真的要選擇徐州作為目標,江烽也並不懼怕,朱茂的天平軍和劉延司的武寧軍都還在陸續補充到位,連續的換裝和補充,使得這兩軍成為目前徐州五鎮軍中最強悍的兩支,而吐谷渾人那邊的戰馬和徐州所產的甲冑武器也是優先保證這兩軍騎兵的需求。

  沙陀人只要敢打,江烽會讓他們明白要和徐州交戰,那就要抱著打得他們自個兒心痛得不願意堅持下去的目的去打,徐州耗得起,就看沙陀人的耐性有多好了,江烽甚至抱著丟掉半個曹州和宋州的決心,只要堅持打下去,他堅信沙陀人耗不過自己。

  不過看起來沙陀人沒有選擇如此。

  從中原各州傳來的消息也證明了沙陀人的糧草輜重也有些撐不住了,正在進行補充,估計這起碼需要一個月時間,而且沙陀人軍隊的悄然調整也預示著徐州可能被他們放棄了,種種跡象顯示沙陀人精銳部隊都在西線聚集,在尉氏、滎陽、偃師一線都開始駐留,並且許多糧草輜重也在這一線開始囤積,這意味著南陽和蔡州的風險都在加大。

  徐州當然無力干預沙陀人的戰略轉向,相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沙陀人真的要南下也符合徐州的意圖,沙陀人南下得越遠,也就意味著他們日後會陷得越深,日後也越發不好抽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沙陀人在享受了中原的肥沃豐饒之後,其墮落程度會有多快,江烽還真的很期待。

  許子清臉頰瘦削了許多,在傷勢痊癒之後,他就全力以赴的花了三個月時間苦修武道,以期盡快提升自己的武道實力。

  雖然武道實力並非是決定一軍將帥的根本性要素,但是無論怎麼說在武道實力上欠缺太多,還是不利於在軍中建立起威信。

  江烽在丹藥和武道指點上也為許子清提供了許多幫助,處於許氏的三皇炮錘之術交給了自己,江烽心中多少也有些補償之意,所以江烽在指點許子清的丹元內氣純練上也給了不少建議。

  尤其是五禽要義上的熊蹲之術對丹元提升幫助極大,加之許子清本身底蘊也不弱,所以迅速將武道實力攀升到了固息期。

  雖然距離小天位階段尚遠,但在許子清看來,已經相當滿意了,畢竟這麼短時間就要實現小天位飛躍,本身也不現實。

  和許子清一樣,張挺這段時間也是苦修自身武道修為。

  隨著北方的平盧軍、淄青軍、天平軍的加入,無論是最早追隨江烽的光澮武將,還是後面陸續加入的大梁系武將,都已經感受到了巨大壓力。

  從廬州系的武將開始踏入江烽麾下序列,柴永、秦漢,都是能征慣戰的宿將,武道實力都已經跨越小天位,再到徐州一戰之後,感化軍、泰寧軍體系過來的武將,固息期的實力比比皆是,小天位實力也不少見,像洪葵這等原本只是泰寧軍的一個軍指揮使,居然也有小天位實力,而甚至洪葵的副手如顧從虎、胡彪之流,也都是固息期,最不濟也是太息期實力,讓人不得不承認北地的武將們,單論武道實力,的確要碾壓南方諸藩一頭。

  更不用說朱茂這等狠角色,更是直接進入了潤丹中期甚至已經有衝擊潤丹後期的實力了,比江烽甚至都要強上一籌。

  應該說這一次征伐楚揚二州之戰,對於淮右軍來說也是一次巨大挑戰,武寧軍部分加上整個淮右軍以及南方水軍,就是這一次進攻楚揚二州的主力。

  現在的淮右軍已經和昔日的淮右軍不能完全等同了,相當一部分老淮右軍的精銳被補充進了武寧軍、淄青軍中,極大的提升了武寧軍和淄青軍的步軍實力,但是淮右軍的實力卻被削弱了。

  雖然這段時間中樞密院也在有意識的為淮右軍補充兵力,充實軍校學員,但是這種實力上的養成不是短期內就能得到質的飛躍的,許子清和張挺都希望能夠通過這樣一場戰爭來讓這支新的淮右軍得到錘煉提升。

  截止到目前淮右軍的兵力已經補充到了十二個軍,其中騎軍僅有兩軍,其餘十個軍均為步軍,而真正稱得上是老淮右軍的僅有兩個軍,其餘八個軍基本上都是從兩個老淮右軍中抽調部分老卒和軍官,再加上一些從軍務培訓學校中畢業的學員,組成骨架,在從守備軍或者預備役兵員中補充組建。

  「準備如何了?」許子清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羅漢刀擦拭了一把,然後按回刀鞘中,抬起目光。

  「差不多了。」張挺提起自己的九重盾和環首刀,活動了一下身體,「各軍的軍資均已補充到位,士氣也很高,現在就看武寧軍那邊的進度了。」

  由於武寧軍需要從徐州那邊南下而來,軍資輜重也需要做準備,所以淮右軍這邊的準備時間相當寬裕,但是即便是這樣,許子清和張挺仍然不敢輕忽。

  這一戰是要對楚州和揚州同時發起進攻,淮右軍、武寧軍以及南部水軍三軍配合,所以在時間上拿捏要求就很高,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攻擊到位,要在最短時間內徹底攻下楚州城和揚州城,以避免在潤常二州的吳國大軍擺脫蟻賊和越軍的牽制脫身北返,打成一場拉鋸戰。

  「我們可以使適當提前,只要梅樞密那邊準備停當,我們就可以先行出發,揚州這一戰對我們是一大考驗,哪怕吳國軍隊主力都已經渡江南下了,但是揚州畢竟是吳國的根本所在,他們留下的這數千兵力,要拚死一搏的話,也不是那麼簡單能拿下的。」許子清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這支淮右軍還是太稚嫩了一些,只希望他們能夠從這一戰中成長起來。」

  張挺也知道這支軍隊的實力恐怕是在五鎮軍中最弱的,也幸虧目前揚州吳軍的兵力大概是最少的,無聞堂獲得的情報顯示駐紮在揚州的東海軍僅有兩個軍,另外一個軍的守備軍,也就是說揚州城中僅有七千兵力,但是揚州素來以鹽商、絲商、海商著稱,這些商人幾乎家家都有大批私兵,一旦被動員起來,也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兵力,這一點也不可不防。

  「不知道白馬湖和樊良湖那些水賊準備得如何了?」許子清嘆了一口氣,「這幫朝秦暮楚的傢伙居然也還有些眼力,看出了蟻賊沒有了前途,來投我們了,不過如果不交出一份漂亮的投名狀來,恐怕難以讓郡王接受他們啊。」

  「放心吧,這幫水賊也清楚,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既然他們沒有跟隨蟻賊下江南,留在了江北,那麼就很清楚,誰能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還不把握好,那就真的只能是等待被剿滅的命運了,失去了這一次機會,他們就毫無價值了。」張挺笑了起來,「沒見著這兩家水匪頭子都主動把自己兒子送到了田春來和寇文禮那邊去麼?這是在當質子證明自己忠心呢。」

  二人正說笑間,有親衛送來信函。

  許子清略微一瞄,臉色一整,「武寧軍已經抵達淮陰,休整三日之後就要準備渡淮,明日我們就要搶先開拔了,估計這個時候寇文禮的水軍也開始東下了。」

  **********

  數十艘大船的帆影在偌大的江面上已然顯得格外壯觀,寇文禮站在船頭,注視著前方,撲面而來的江烽將衣襟吹得獵獵作響。

  前方的小艇已經慢慢消失在眼簾中,須得要用千里鏡才能看得清楚了。

  寇文禮知道這一戰不容有失,但是吳國水軍的力量卻不容小覷。

  如果沒有意外,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這個時候應當已經開始圍攻高郵城了,兵力被抽調一空的揚州勢必要增援高郵,否則高郵若是被水賊攻陷截斷,那這條運河動脈就要堵塞了。

  揚州不會容忍高郵有失,山陽那邊的兵力已經相當虛弱,就只能從揚州水軍中抽調北上了,畢竟吳國水軍的正規軍對陣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應該還是有底氣的,只不過他們並不知道有什麼會等著他們。

  巢湖水軍過了東關,就迅速南下,一日之內就要進入江水,一入江水船速大大加快,按照計畫,將會在烏江一帶駐留,沒錯,就是和州的烏江,項羽自刎處那個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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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6 00:56: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節 東下

  按照樞密院的計畫,對揚州和楚州發起進攻的時間要基本上一致,也就是說要讓楚州和揚州都來不及做出太多的反應,所以這一次的攻勢將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更為突然更為猛烈。

  單靠淮右軍陸地上的強攻,寇文禮不認為能一下子就達到預期目的,但是有水軍的支持,徹底遮斷揚州一線的江面,防止吳國軍隊主力從潤州撤軍回師,這一點至關重要,只要做到了這一點,揚州落入徐州手中就是必然。

  關鍵就在於要解決吳國水軍。

  白馬湖和樊良湖的水賊強攻高郵就是一個陷阱,吸引吳國水軍一部增援高郵,而這幫「水賊」會讓吳國水軍意識到「水賊」的不同凡響,他們還抱著舊眼光看人,就會讓他們付出慘重代價,這個代價甚至重得讓他們自己無法承受。

  當然巢湖水軍也一樣承擔起重任,要在江面上迎戰剩餘的吳國水軍,想到這一點寇文禮就忍不住心潮澎湃,能夠和一直稱雄江面的吳國水師來一次正面較量,這是每一個水軍將士的期盼。

  和寇文禮心潮澎湃不同,此時的梅況卻好整以暇的在旗艦的房間裡看書。

  這一戰關乎徐州能否徹底鞏固在淮南的地位,關乎徐州未來能否真正制霸江南,極其重要,但是在梅況看來,這其中或許會有一些起伏波折,但是大局卻不會改變。

  從壽州水軍起家的他,太清楚這幾年水軍格局的變化了,淮右水軍的成長和發展幾乎就是在壽州水軍的基礎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在此之前固始軍根本就沒有水軍,江烽對於水軍指揮也是一竅不通。

  但是江烽在控制了壽州之後對壽州水軍也就是淮右水軍帶來的變化卻是巨大的,帆種的變革和創新,使得淮右水軍的軍船第一次領先於時代。

  雖然操縱的水手數量上有了較大增長,操縱的複雜程度也增加了許多,但是淮右水軍的軍船無論是航行速度還是靈活度都不可同日而語,可以說,徹底將這個時代的其他船隻拋在了身後,讓他們望塵莫及。

  這也就罷了,而當江烽把術法材官院上的研究所得開始運用於軍船上時,小型投石機和火龍炮以及術法弩車的運用出現又徹底改變了這個時代水戰的戰鬥方式,可以說以往那種火箭、拍桿加上跳船作戰的水戰方式被徹底掃進了垃圾堆。

  梅況甚至可以斷言,如果整個江水以南的這些藩閥水軍還不能跟上這個時代,那麼他們引以為傲的水軍很快就會在徐州面前變成土雞瓦犬,成為他們的累贅。

  徐州大總管府的南方水軍已經全面啟動了這種改革創新,田春來的淮水水軍很快就會給固守山陽的鎮海軍上一課,而寇文禮的巢湖水軍也會給吳國水軍一個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教訓,甚至得到了南部水軍「指點」的樊良湖和白馬湖水賊也會給來剿匪的吳國水軍一個驚豔表現,這一點梅況深信不疑。

  只要淮右軍那邊能及時趕到跟進,拿下極度虛弱的揚州,並不是什麼難題,所以梅況絲毫不擔心,有此閒情逸致來看書。

  楚州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有田春來的淮水水軍相助,武寧軍攻克楚州也不會有什麼難題,尤其是在許文稹已經率領主力南下在潤州與蟻賊展開大戰的時候。

  拿下了楚揚二州,徐州便真的是大勢已成,這一點哪怕是性格保守謹慎的梅況也認為沒有誰能阻擋徐州的崛起了,越國也好,蟻賊也好,甚至大鐘小鐘和潭岳馬氏也好,都根本阻擋不了徐州的橫掃,也許徐州唯一的敵人就在北方了,整個南方都將成為徐州的勢力範圍。

  也許那個時候郡王就真的要登基稱帝?自己大概也算是從龍之臣了吧?

  沒有誰能拒絕這個誘惑,這能讓梅氏一族成為整個帝國的頂級望族,而他梅況就是首功,必定要在梅氏家譜中書寫下輝煌的一筆。

  「噔噔噔」的腳步聲把梅況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除了寇文禮,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樞密,東關已過,很快就要出濡須水了。」

  寇文禮仍然是一身披甲,不過作為水軍戰將,他不像騎將那樣以鐵甲為主,也不像步將那樣以鐵葉甲和皮甲混合編成,而是以草木甲為主。

  這種草木甲和當年羅真所制的草木甲截然不同了,不但是在材質上精選了來自芍陂、巢湖以及巨野澤的多種特殊草葉莖稈,同時也採用了多種汁液浸潤後再輔之以術法加祝煉製。

  可以說這一襲甲冑比起尋常的名器甲冑不遑多讓,便是一般的強弩和刀砍斧劈都難傷絲毫,同樣對火燒這一類攻擊同樣免疫,更難的是這一襲甲冑輕靈無比,對於在水中和空中人體變換姿勢大有幫助,十分適合在水上作戰。

  「唔,過了東關可以適當加快船速。」梅況放下手中書卷,「和州那邊沒有問題吧?」

  「許都督那邊應該早有安排了,雖然大總管府一直沒有明確和州歸屬,但是實際上和州目前的代理長史就是按照郡王和政事堂那邊的意見由地方上推舉出來的,只等和州正式確定入徐州大總管府後,就要正式任命。」寇文禮笑了起來,「也就是為了不刺激吳國那邊而已,而現在這張遮羞布可以丟掉了。」

  臨近初夏,濡須水的水量並不大,船隊都只能在水中央行駛,雖然對這一段水面瞭如指掌,但是事關重大,寇文禮還是親自安排了熟悉水況的部下先行用小艇開道,避免不必要的意外。

  只要進了江水,就沒有太大問題了,就算是有什麼意外,這樣強大一支水軍船隊,哪怕是遭遇吳國水軍,寇文禮也有信心一擊而滅。

  徐州方面一直沒有正式吞併和州,雖然都清楚和州實際上已經早就在徐州控制之下了,和州的士紳們也早就通過楊勳到徐州覲見了江烽,但是江烽還是沒有正式兼併和州,而是希望在解決楚揚二州之後再來考慮和州歸屬。

  一旦解決了楚揚二州,淮左鎮勢必建立起來,但是僅僅是楚揚二州肯定不夠,那麼和滁二州是否需要劃歸淮左鎮,就需要斟酌了。

  雖然沒有正式接管和州,但和州地方事務卻早就在政事堂的規劃下有條不紊的管治起來了,像水軍將會在烏江靠泊補充糧草輜重,也是早就確定好的。

  「這一次幾路齊發,時間配合上需要拿捏好,我們水軍不能拖後腿,但也不能提前暴露,這中間分寸還是很考究的。」梅況站起身來,從窗戶望出去,「俞都督的牙軍也有一部化妝潛入,不知道情況如何了,聽說是俞都督親自帶隊。」

  「啊?俞都督親自帶隊?」寇文禮吃了一驚,他知道牙軍中精選了一部分人手,都是來自淮左的子弟,與無聞堂那邊配合,提前潛入了揚州,但人數並不會太多,頂多也就在一二百之數,再多就容易洩露風聲了,但沒想到居然俞明真親自帶隊進入這無疑有些冒險了。

  再怎麼說揚州也是吳國的首都所在,就算是主力南下,但也還有數千兵馬,而且坐鎮的也有李昪的嫡子,輔佐的也肯定有高手武將,一旦被發現,恐怕就真的很難逃出揚州城了。

  「嗯,本來郡王不允許,但是俞都督堅持,最後還是按照俞都督的意見執行了。」梅況笑了笑,「俞都督也有些壓力了,看著王都督、劉都督還有茂公都在一展身手,盧都督也在平盧厲兵秣馬,準備征伐河朔,他這個牙軍都督總不能整日閒著吧?所以有這麼一個機會,當然不肯放棄。」

  「有俞都督親自上陣,我們的把握又要多幾分了。」寇文禮點頭,「武寧軍那邊是誰領軍?」

  「應該是柴永吧?」梅況也知道柴永現在正受郡王青睞,在與蔡州軍一戰中表現不俗,這一次南下要與淮水水軍合力進攻山陽,柴永情況更熟悉,當然要用柴永。

  「唔,柴都督這一戰之後怕是要升都督了吧?武寧軍也是趕上了好機會,連續遇上了大戰事,嘖嘖,運氣啊,不是誰都能趕上這種機會的。」

  寇文禮也有些豔羨,柴永他也算熟悉,昔日在廬州,對方為官,自己為寇,雖然未正面交過手,但他也知道對方的厲害,沒想到投效郡王之後,依然如此生猛。

  「呵呵,有此可能,要看他在山陽這一戰打得如何了。」

  梅況倒也不在意,郡王對各地降將都一視同仁,柴永算是廬州系降將中表現最好的了,超過了秦漢的風頭,一躍成為廬州系的代表人物,倒是有些和自己相似,自己也算是壽州系武將中的代表,而鄭家則逐漸走了文臣之路。

  郡王心胸遼闊,在這方面也極為放手,從不以諸將出身、來歷為意,讓包括梅況在內的諸將都是極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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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6 00:56: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節 高郵

  殺聲震天,賊勢如潮。

  從城頭上就能看見,十餘股規模不等的水賊沿著運河邊從城牆外沿發起進攻,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旗幟,但是能從他們的穿著和手持的武器看出端倪來,這些都是來自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

  板刀、分水刺這兩種武器是最通用的,也還有魚叉、短戟

  僅有一營守軍駐紮的高郵城怎麼也沒有想到在蟻賊早已經南下之後,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居然敢一反常態的向高郵城發起攻勢了,這簡直超出想像。

  以往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雖然也沒少給運河造成多少麻煩和困擾,但頂多也就是打劫商船糧船,基本上不敢和官軍正面交鋒,沒想到這一次白馬湖和樊良湖的水賊竟然傾巢而出猛攻高郵城來了。

  兩千多水賊從幾路發起進攻,而且他們還在高郵城中埋伏了內線,陡然發動,一下子就讓西面的水門失守,大批小艇沿著水門衝入城中,開始洗劫。

  好在駐守軍隊反應也很快,立即就沿著水道展開阻擊。

  水賊們上了岸的戰鬥力就大打折扣,這一點上哪怕是只有一營東海軍,王振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水賊數量太多,要把這些水賊徹底消滅,還要最大限度的避免給高郵城帶來破壞,卻是煞費苦心。

  王振親自率領一都人馬沿著水道與那些駕駛小艇闖入城中登陸洗劫的水賊展開搏殺,在一口氣斬殺了十餘名水賊後,水賊勢頭被遏制住了。

  而他自己的副手則在城牆上牢牢的頂住了城牆下近千名水賊的進攻,有兩百東海軍以及一營守備軍,還有部分城中迅速組織起來的私軍相助,抵擋住水賊略顯雜亂的進攻,王振覺得應該問題不大。

  現在麻煩的是竄入城中的水賊已經在城中引起了混亂,而一旦城中局面混亂起來,那些士紳們本來答應抽調出來的私兵就會迅速縮回去,去保衛他們自己的家產,這是最大的隱患。

  王振已經向揚州方面發出了警訊,相信不久揚州那邊水軍就能迅速趕來。

  前方還有兩處宅院和商舖燃起了大火,宅院內仍然還有呼救聲,而商舖內外,各種綢緞和布匹撒了一地,一個賬房模樣的老者仰面倒地,不知死活。

  王振沒有理睬,而是指揮著軍士四處尋找著可能落單的水賊。

  一具屍體撲倒在門檻上,門上還有斑斑的血跡,一個火盆被掀翻倒地。

  這顯然是水賊們為了盡快取得突破製造混亂而造的孽,這個時候正是天乾物燥的季節,城中一旦起火,很容易引起連綿大火。

  想到這裡王振就忍不住暗自叫罵,這幫該是的水賊本來在蟻賊南下之後都已經安分下來了,己方也沒有去招惹他們,怎麼會突然又開始折騰起來了?難道說他們缺糧了?

  王振一時間也有些想不明白,缺糧他們也該在運河上搶劫才對,怎麼可能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強攻高郵城?這不符合他們的作風才對。

  猝不及防之下被水賊的內應一下子打開了西城水門,使得埋伏在外邊的水賊小艇一窩蜂的湧入了好幾十艘,這些小艇大的一艘能載十來人,小的也能載五六人,兩三百水賊湧入城中,加上隱藏的內應,立即就能在城中製造起一場大混亂來。

  問題是這對於水賊們來說有何意義呢?

  製造混亂並不代表他們就能奪下高郵城,來自揚州的水軍一趕到,他們就會成為甕中之鱉,如果只是單純的搶掠,他們這種方式更是得不償失才對,這更讓王振趕到大惑不解。

  這裡邊絕對有什麼自己沒有想到的東西,王振也算是東海軍的老兵頭了,和蟻賊也交手無數次,積戰功升到現在的營指揮使位置,自然能嗅出這裡邊味道不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幫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能在吳國水軍的歷次征剿中生存下來,當然有生存之道,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與官軍正面對抗,更不用說這種明顯會遭到巨大損失的攻城戰,一旦被吳國水軍截斷歸路,那就是身死族滅的結果,可這種事情居然就發生了。

  而且從今日的戰況就能看得出來,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絕對是傾巢而出,僅從規模和進攻力度上就能看得出來,兩股水賊基本上都沒有留多少餘力,就是在捨生忘死的瘋狂進攻,這給己方的守城帶來了相當大的傷亡,而城內的亂象也同樣極大的牽制了自己一方控制局面的能力,如果從揚州過來的水軍不能迅速趕到,這些水匪哪怕攻不下高郵城,高郵城也要經受一場大劫。

  是什麼原因讓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都這般賣命?要知道在尋常多股水匪合力作戰中,王振很清楚這些水匪都是見利就上,見難就讓的,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兩股水匪爭先恐後的發起進攻這種怪異現象,這也更增加了王振內心的焦慮。

  王振有一種預感,這背後絕對隱藏著某種不為他知曉的原因,而能讓這些水匪通力合作甚至不惜血本的猛攻,誰能做到?

  就在王振內心焦躁不安時,接到求救的吳國水軍第三軍已經從邵伯迅速出擊,向北快速而來。

  吳國水軍共有九個軍,其中駐紮在楚州的第一軍、第二軍兩個軍,駐紮在揚州的第三軍、第四軍,駐紮在江寧的第五軍,駐紮在丹徒的第六軍,駐紮在無錫的第七軍,以及駐紮太湖中的第八軍、第九軍。

  這一次李昪將駐楚州的水軍第二軍與駐楚揚二州的步軍主力抽調到了江南,以期能迅速擊敗蟻賊,徹底解決蟻賊對潤常二州的威脅,考慮到揚州地位的重要性,仍然沒有抽調駐泊揚州的兩軍水軍,就是考慮到運河航道不容有失。

  吳國水軍都督是李昪的三子李景遂遙領,實際軍務由水軍副都督周鄴執掌,周鄴乃是周本之子,慣習水戰,歷來親自坐鎮揚州,但周本一直反對李昪,後在揚州憂憤而死,周鄴的水軍副都督之位也被撤掉,閒散在家,水軍軍務和揚州防務皆由李昪長子李景通執掌。

  眉宇間的憂慮仍然揮之不去,高洪川輕輕嘆了一口氣。

  江風勁吹,高洪川卻絲毫感覺不到舒適,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為禍數十年,剿而復生,近十年來更是依託樊良湖和白馬湖相互策應,使得吳國水軍一直無法真正剪除這幫水賊。

  好在這些水賊也是些識趣的角色,鮮有與官軍直接對抗,所以也只能算是癬疥之疾,但是隨著蟻賊南下,這幫水匪由於蟻賊糾合在一起,頓成肘腋之患了,一直到蟻賊大舉南下渡江,這幫水匪卻未隨著蟻賊南下,而是重新返回樊良湖和白馬湖蟄伏起來,現在吳國水軍也沒有過多精力來剿滅這幫傢伙,只能任其滋生。

  高洪川也幾度上書,要求要防範這幫隨時可能成為大患的水匪,尤其是在現在江北兵力嚴重不足的時候,更要小心防範,但是心在周鄴都督被貶,水軍大權實際上有王長子李景通執掌,便再無下文。

  當然,高洪川也清楚即便是上邊認可自己的意見,現在吳國也沒有兵力來剿滅這幫水匪,只要這幫水匪不出來作亂,拖過這一段時間,等到江南事定,才能抽出力量來對付這幫水賊。

  事實上在蟻賊南下之後,吳國這邊也曾經去招撫過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據說當時這些水匪也曾有些意動,但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麼這幫水匪又沒了聲息,吳軍這邊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保持著高度警惕,沒想到高洪川一直擔心的水匪今日竟然真的對高郵城發起了進攻。

  高洪川不認為水匪就具備了攻城略地的實力,你說他們在運河上設伏打打秋風,搞搞襲擾,高洪川相信,但是要說攻打一座縣城,而且是大城,這就不可能了,所以高洪川對來自高郵的求救也是極為吃驚,若非來求救者是東海軍中熟悉之人,他定然不會相信。

  第三軍的駐泊地是邵伯,這裡距離揚州城只有十餘里地,主要的防務就是運河,當然也包括高郵城,但隨著駐紮楚州的水軍第二軍被抽調南下,第三軍還得要承擔起包括楚州安宜這一線的運河防務,這對於第三軍來說壓力也是相當巨大。

  邵伯到高郵並不遠,這也是高洪川為之不解的原因,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當然清楚第三軍主力就駐紮在邵伯,除了一個營的水軍長期在安宜一線巡邏外,其餘四個營都常駐邵伯,一旦有事,第三軍主力便可迅速趕到,區區幾十里水路,對於水軍船隊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幾個時辰而已,而高洪川不相信王振他們會連幾個時辰都守不住。

  那水賊們這般動作,意義何在?難道是自尋死路麼?還是得到了其他某個勢力的支持?

  想到這裡,高洪川心中越發緊張起來,目光也下意識的望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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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節 完美

  雖然那個來自北方的強鄰現在似乎把注意力還放在中原地區,但是誰也不敢對其放心。

  對方在只有區區兩州之地時就敢悍然突進廬濠二州,使得大王一統整個吳國的希望就此破滅,從此整個吳國西部就處於一個極其不穩定的狀態下,迫使吳國不得不在楚揚二州駐紮大量兵力以保持對其的警戒,足以說明其危險性。

  在高洪川看來,吳國最大的敵人不應該是蟻賊,也不是越國,而應該是北方的徐州。

  蟻賊不足掛齒,縱然一時間能帶來危害,但是卻不足以讓整個吳國陷入危機,越國的確是肘腋之患,但徐州卻真正是心腹之患。

  只是吳國對徐州卻有著天然的不利一面,淮水上徐州水軍實力更強,而在控制了廬濠和滁四州之後,其步軍和水軍都對東面的吳國有著巨大的凌迫之勢,這也是為什麼大王想要盡快解決蟻賊的威脅,因為在這麼拖下去,讓吳國分心兩面,一旦徐州的鋒芒從中原轉向,楚揚二州就危險了。

  意識到這一點,卻無法改變,高洪川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這幫白馬湖和樊良湖的水賊突然尋釁與北邊的徐州無關,但他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清楚,糟糕的猜測往往都會變成現實,他不能冒險。

  「命令船隊撒開,呈菱形作戰陣型,小艇先行,注意發現敵情!」

  「指揮使,水賊的恐怕不敢和我們船隊正面對抗吧?」旁邊的副手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自己上司,猶豫著道:「大人可是擔心什麼?」

  「某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高郵城這一次被水賊襲擊怕沒那麼簡單,肯定有其他勢力捲入。」高洪川搖搖頭,手撫在腰刀刀柄上,目光仍然注視著前方,「你能相信樊良湖和白馬湖的水匪敢去進攻高郵城麼?王振的東海軍不是吃素的,還有一個營的守備軍,另外還有士紳的私軍,不談城牆之利,單論這些,水賊憑什麼敢去挑釁?」

  「或許水賊在城內有內應?」副手遲疑了一下,「要不就是收買了守備軍?會不會是有大戶與他們勾結?」

  「這些都有可能,但這能改變高郵城的大局麼?」高洪川冷冷的道:「水匪們不蠢,他們不會不清楚我們第三軍就近在咫尺,還敢如此,必是有為而來!」

  「指揮使大人,你是說有埋伏?!」副手駭然,下意識的遊目四顧,「可是這運河上,除了水賊,還能有誰能設伏?就算是北邊意圖不軌,可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就過山陽!楚州那邊幾乎每日都和我們有消息相通,安宜還有我們一個軍,淮右水軍再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我們一個營就消滅還能讓人毫無覺察,這不可能!」

  高洪川也有些苦惱,他也覺得不可能,淮右水軍要進運河,必須要過山陽,安宜也還有自己一個水軍營在駐守,怎麼會一下子飛到高郵?

  若是步軍也就罷了,若是水軍,沒有船隊,就毫無意義了。

  難道說是淮右軍從西面過來了?高洪川心中一緊,但是隨即又想到,若是淮右軍來了,斥候和細作也應當早就報過來了,為何還沒有反應?

  這個疑問如同一條毒蛇盤在高洪川心中,他現在只希望盡快趕到高郵,一舉殲滅這幫該死的水匪,搞清楚他們究竟為什麼這麼幹。

  可在趕到高郵之前,這段水路,會不會有危險?

  船隊不斷加速,從邵伯到高郵也就是兩三個時辰的水路,當下運河上船隻並不多,一路行來,巡邏小艇也攔截了幾艘過往船隻,但他們都是在發現高郵情況不對時慌慌忙忙逃出來的,一路上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並未能釋去高洪川的疑心,好在距離高郵已經不遠,謎底很快就會要揭底。

  已經能看到高郵城的城郭輪廓,喊殺聲隱約可聞,黑煙籠罩在城頭,高洪川心中一陣發沉,看樣子水賊已經攻入城中,副手的懷疑沒錯,水賊應當有內應,否則不可能這麼輕易破城,但就算是破城,水賊也未必能得手。

  「咦?怎麼城外河道里還有那麼多船沒有離開?」高洪川站在船頭,有些警惕的看著緊鄰城郭的河道中還零零散散的分佈著一些船隻。

  這些船不像是水賊的小艇漁船,破舊的模樣也不像是在運河中過往的商船糧船,倒像是從哪個旮旯裡才弄出來的舊船。

  會不會是火船?高洪川立即命令前方巡邏小艇向前去靠近察看,火船不應當這樣分佈才對,而且風勢也不合適,觀其吃水程度,也不像。

  但很快高洪川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幾乎是接收到了一個信號一般,運河兩岸原本零散雜亂分佈的大小不一的船隻都開始動了起來。

  這些船隻數量看起來不算少,零零碎碎也就是三四十艘,而且大部分都屬於中小型的舊船,猶如漁網一般,向著運河中央蜂擁而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是火船?!」副手有些驚慌的叫了起來,「前鋒船抵近,射殺敵軍漿手!準備拍桿和撐桿,預備打擊!」

  來襲的船只看起來似乎有些雜亂,但是高洪川卻敏銳的覺察到這並不是全部。

  前面的這些船雖然多,但是真正只要進入船隊的攻擊範圍,火箭就能讓它們迅速喪失戰鬥力,而且對這等中小型船隻,重型拍桿足以讓它們立即墜入深淵。

  關鍵在於後面的那些大船。

  那些大船雖然看起來很老舊,但是迅速升起的帆索卻讓高洪川陡然緊張起來了,它們的帆怎麼和尋常的船截然不同,根本不是這邊水賊或者商船所用的帆,倒是很符合傳聞中淮右水軍軍船的船帆,難道真的是淮水水軍進了運河?!

  隨著前方的小船不斷逼近,來自四面八方,極大的擠壓了整個軍船隊的行進空間,高洪川意識到了問題,但是卻無法馬上做出調整,正在行進過程中,你想要一下子讓每艘船都按照指揮者意圖操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需要一個過程。

  但是敵人卻沒有給她這麼多時間。

  無論是小船還是其他船隻,都開始圍繞著整個船隊,阻撓船隊行進,吳軍軍船立即展開進攻,但是這些襲擾船隻並非火船,火箭的襲擊並未讓這些船隻立即起火,相反,明顯是經過了防火處理的船隻哪怕是遭受了數十隻火箭的襲擊,仍然能夠維持著狀態。

  高洪川覺察到了敵人陰謀,敵人並非是用火船襲擊,那樣只需要用撐桿頂住,並用火箭就能迅速解決,而對方這些先遣船隻只是要來打亂自己的陣型,讓自己的船隊無法只有的行進轉向,但當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時,已經來不及了。

  後面來的幾艘船才是關鍵。

  這些船上露出來了投石車架,讓人生畏。

  但是讓高洪川他們驚訝的是這些投石車架竟然沒有對準自己的船隊發起進攻,而是對那些逼近自己船隊的船隻投出了一枚枚黑乎乎的方形物件。

  所有人一時間都有些莫名其妙,這是要幹什麼?

  但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當這些物件落在了這些船隻上時立即就擊發了某種裝置,而在火箭攻擊上毫無反應的這些船隻被這些裝置一激發,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嘯聲,整個船篷被炸裂開來,船上如同蜂巢般的巢車中噴射出無數枚帶著倒鉤的箭矢,這些箭矢一旦擊中了任何一艘船,便依附在其上,迅速燃燒起來,而且其燃燒勢頭之猛烈,也是高洪川前所未見。

  還有一些船隻則直接是徹底爆炸,四處飛濺的液體直噴出好幾丈開外,連帶著整個水面都被燃燒起來,這顯然又是一種經過特殊加工的油液,在對方火箭襲擊下沒有爆發燃燒,卻能在某種術法裝置的激發下,發生爆裂燃燒。

  還有兩艘船隻迅速沿著已經開始混亂的船隊繞行,其後面一處巨大的管口中不但流出黑色液體,然後很快液體燃燒起來,並迅速隨著水流向船隊中蔓延而去。

  一切都變得不可收拾。

  「完了,這種仗根本沒法打!」這是高洪川縱身入水時的最後想法,而當他從水中浮起的時候,已經成為敵人狗刺下的俘虜。

  「完美。」羅真和甘泉站在河岸上注視著這一切,喜得咧開了嘴,「不,還不夠完美,這只是一個開頭,很多東西我們還需要細化,總的來說還是太粗糙了,我總覺得這裡邊還有太多可以改進的東西,另外這一次謀劃也顯得太稚嫩,也是對方毫無防範,否則我們不可能取得這樣的結果。」

  「呵呵,這需要一個過程,術法裝置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要運用到更複雜的鏈條上去,我們還需要時間,這只是一個最粗淺的運用,從我個人來說,我不認為這有什麼,有許多更值得我們努力的方向。」另外一個明顯帶著中原口音的術法師搖搖頭,「我們的研究方向不應當是這方面,當然附帶著也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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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節 最後一根稻草

  當王振看著城外運河上來援的吳國水軍船隊陷入了敵船包圍並化為灰燼時,他立即就明白了敵人的意圖。

  攻佔高郵根本就不是敵人的目的,他們只是要吸引水軍來援,進而達到圍點打援的目的,而現在他們的目的實現了。

  殲滅水軍第三軍的目的何在,不言而喻,揚州!只有揚州才是他們的目的,難道說淮右軍已經從陸路上對揚州發起了攻勢?

  那楚州呢?

  徐州軍絕對不可能只對揚州發起進攻,而對楚州視而不見,而如果同時對楚州和揚州發起進攻,這就是要斷吳國的根本了,而吳國大軍現在卻還深陷潤常戰場上不能自拔,這會不會是徐州與越國和蟻賊的攜手陰謀?

  想到這裡,王振就不寒而慄,如果真是這樣,那吳國就完了,徹底完了,三家聯手分吳,事不可為。

  楚揚一失,在潤常二州作戰的吳國大軍必定軍心大亂,根本無法抵擋得住越國軍隊和蟻賊,尤其是越國軍隊定會趁勢掩殺,一舉奪下潤常二州,吳國大軍要想擺脫越國軍隊已是難上加難,更不用說橫亙在北返的吳軍面前還有一條大江,以徐州如此深遠的謀劃,調動水軍第三軍來高郵伏擊,第四軍恐怕也是難逃厄運,沒有水軍遮掩,在江南的吳國大軍何以渡江?

  此時王振對清剿城內的水賊餘孽已經沒有了多大興趣,他現在不得不考慮自己該怎麼辦?

  來援的水軍船隊遭遇伏擊,幾乎是全軍覆滅,而這絕不是水賊能做到的,這裡邊徐州的影子已經看得到了,下一步也許就是徐州軍渡淮南下,甚至在西面的淮右軍也早已經東進了,只不過自己還沒有得到消息了,楚揚二州可能立即遭遇進攻,自己這點兵力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王振猜測得沒有錯,就在吳國水軍第三軍在高郵城外遭遇伏擊時,柴永率領的武寧軍正在從淮陰與山陽之間的淮水上大規模渡河,而田春來的淮水水軍則肆無忌憚的從沿淮而下,迅速抵近山陽,並進入運河河段,楚州烽火台上,烽煙大起。

  在南面,許子清的淮右軍也是從永陽全力東進,一天之內便攻佔了不到百里的六合縣城,由於吳軍主力大部分南下潤常,楚揚二州的東海軍和鎮海軍實際上已經暫時放棄了對縣城的防禦,交由守備軍來負責防務,而這些守備軍在淮右大軍到來之前,便已經主動請降,當然這裡邊也脫不開無聞堂活躍的身影。

  實際上從蟻賊尚未渡江南下時,連年的戰爭讓楚州城外變成了一片廢墟,無論是西面的盱眙,還是東面的鹽城,甚至在揚州的天長和六合,都遭到了蟻賊的洗劫,地方士紳對李昪的保守策略極為不滿,這幾乎是在犧牲他們鄉間的利益。

  後來蟻賊雖然渡江南下了,但是荒蕪的農田,被破壞的灌溉設施,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恢復起來的,加上四處逃難的民眾,這都讓楚揚二州的鄉間是士紳們不滿情緒到了極點。

  他們認為李昪的表現比起往年的楊行密來不可同日而語,空自耗費巨大的錢糧,軍隊的表現卻是如此不堪,甚至連楊溥都不如,起碼楊溥當政時,蟻賊還沒有這樣猖獗。

  而相比之下,北面的徐州,西面的廬濠和滁,卻在江烽的控制下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之勢,兩相對比之下,差距實在太大。

  對於地方鄉紳們來說,他們的要求其實也很簡單,保障一方平安,不受盜匪賊寇的肆虐,能夠讓他們安安穩穩的繼續他們的富庶生活,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麼也不能怨他們心生二意。

  尤其是在徐州軍在平定兗鄆沂這幾個盜匪最為猖獗的州郡,進而又一舉克復平盧鎮,更是讓江烽的威名遠播。

  徐州軍的戰鬥力更是體現的淋漓盡致,這等情形下,當無聞堂主動與這些鄉間士紳聯繫時,自然也就得到了他們的積極回應。

  當然,在李昪仍然對山陽、江都這些大都市保持著絕對控制力,並且仍然駐紮著一支相對強大的軍隊的情況下,士紳們還不會輕易公開表露出他們的政治傾向,除非他們確信吳國的統治行將結束。

  六合一下,徐州軍的進攻進度陡然加快,沿著江岸,瓜步、白沙兩處江北要隘被淮右軍所控制,繞過愛敬陂,直抵揚州。

  ************

  李昪臉色煞白,身子甚至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手中的信紙再也捏不住,飄然落地。

  殿堂內鴉雀無聲,只有一干武將文臣們粗重的呼吸聲,預示著當下形勢的嚴峻性。

  情況已經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誰也未曾想到徐州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大舉南下東進,楚州和揚州雙雙遭遇敵軍進攻,從接到警訊開始,還能堅持多久,誰也不知道。

  更讓李昪絕望的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徐州和越國以及蟻賊的合謀,如果是這樣,那麼吳國危矣。

  現在該怎麼辦?

  前些時日,南線吳軍在丹陽湖南和固城湖、溧水一線連續取得對蟻賊的勝利,已經趁勢渡過了桐汭水。

  北線吳軍在江水南岸步步為營,依託水軍的支持,在丹陽湖北一舉擊潰江寇,並趁勢攻佔當涂,目前水軍沿著江水溯流而上,佔領了蕪湖鎮,並控制了蕪湖水一線,直逼赫圻城,而赫圻城與銅官冶僅有數十里地之遙。

  南線步軍則沿著青弋水南上,威脅南陵、涇縣和宣城,這三縣是蟻賊的根基所在,一旦攻克這三城,可以說蟻賊在宣州東部的控制就將徹底土崩瓦解,對於潤常二州的威脅也將迎刃而解。

  與此同時,受李昪之邀,江州大鐘氏的大軍也從馬當山一線發起進攻,一舉攻佔了至德縣。

  攻佔至德縣後,大鐘氏大軍兵分兩路,北路大軍沿著江水東下,進度極快,已經攻佔烏石山,逼近貴池水一線。

  一旦突破貴池水,就能威脅宣州西北重鎮秋浦,同時虎視梅根監和銅官冶所在,這裡也是蟻賊的另一根本所在,李昪是不惜代價許給了大鐘氏,否則大鐘氏也絕不可能出兵。

  大鐘氏的南路大軍則穩紮穩打,在攻佔至德之後,穩步東進,劍指石埭、太平二縣,意欲與吳軍在涇縣實現會師,徹底解決蟻賊。

  可以說苦心孤詣設計出來的這一局,眼見得就要取得勝果,沒想到背後卻有人出刀了。

  四月十八,就在南線大軍直抵宣城近郊,控制敬亭山一線時,越國大軍分三路出擊。

  水軍一路沿著太湖沿岸,在無錫登陸,進逼武進。

  南線步軍突破國山、張公山一線,迅速佔領義興,打了負責鎮守南線的許文稹一個措手不及,許文稹被迫在武進一線阻止防務,防止敵軍繼續北進。

  北線越軍沿著江岸向西,在越國水軍的支援下,猛攻江陰,負責潤州防務的韓熙載不能支,被迫退往武進,並向李昪求援。

  越軍三線大軍皆是以武進為目標,一旦攻克武進,常州便告失守,潤州便不可保,而且也將極大的危及到已經深入宣州內陸地區的吳國大軍後路。

  五月初二,越軍大軍匯合,猛攻武進,許文稹率領兩萬大軍浴血奮戰,擊退越軍七次進攻,後越王錢元瓘親臨戰陣,五月初七,武進失陷,許文稹退守曲阿、延陵一線。

  接到噩耗的李昪來不及在發動攻勢,明知道也許攻陷宣城就能徹底擊潰蟻賊,但是他現在也來不及了,不得不全線退卻,沿著青弋水向東北退走,但現在剛退到溧水,就得到越軍已經佔領了金壇,並開始圍攻延陵。

  局勢糟糕到這種程度,李昪都有些絕望了,而邊鎬等人卻還保持著鎮定,繼續指揮大軍從宣州穩步退出,而且還在赤山湖一線打了一個漂亮的反擊,殲滅蟻賊孫道部近萬人,迫使蟻賊林儒部狼狽撤離已經佔領絳岩。

  沒想到這個時候卻從江北傳來了如此噩耗,而這已經不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是直接一塊巨石砸下來,要把這頭駱駝砸死了。

  驟然間李昪彷彿一下子衰老了十歲,身體靠在胡椅中,蜷縮起來,有些失神的望著房梁,喃喃自語:「難道是天要滅孤麼?」

  邊鎬臉色也有些頹喪,再無復有之前哪怕遭遇蟻賊追擊時仍然能保持著從容的那份風采。

  因為他很清楚,一旦徐州軍南下,那就不是越軍和蟻賊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而且有很大可能應該是徐州方面和越國甚至蟻賊已經有了某種默契,甚至蟻賊向西退卻,吸引吳軍西進也是其中一環。

  現在徐州軍大軍猛攻楚揚二州,僅僅是這個消息就足以讓征伐在外的吳軍軍心大亂,這種情況下,縱然是韓信復生李靖重活也不可能逆轉這種敗局。

  何去何從?

  沒有人知道現在該如何,在徐州大軍南下的姿態下,吳軍士氣跌落到極點,沒有人相信李景通可以守住揚州,徐州軍既然敢這般大兵壓境,自然有絕對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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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節 屈膝

  「我們該怎麼辦?」這個問題擺在了眾人面前,無法迴避。

  「潤州彈丸之地,守潤州難以維繫長久,而且越軍和蟻賊必定結成了攻守同盟,二獠必有瓜分江南之意。」蕭儼有些艱難的道:「錢元瓘狼子野心,也絕不會停步不前,江寧和丹徒皆是沿江之城,越國水軍一旦沿江而上,失去了根基所在,我們無法抵擋得住。」

  連素來機敏的蕭儼都這般判斷,李昪如喪考妣,癱軟在胡椅中,一言不發。

  「那我們就只能束手待斃麼?」邊鎬忍不住咆哮起來,「我們手中還有數萬大軍,難道說不能一搏?錢元瓘可以和蟻賊與徐州勾結,難道我們就不能與蟻賊言和,與徐州互商?」

  蕭儼有些艱難的道:「和蟻賊言和不難,但是與徐州和越國,難。」

  「為何?」旁邊有武將忍不住問道。

  「蟻賊不受待見,不受朝廷承認,乃是為求生而戰,而徐州和越國則是謀奪我們吳國根基,徐州得楚揚,越國得潤常,此必為徐州和越國的協議,而蟻賊之所以肯如此配合,也必定是得到了徐州和越國的背書,暗中有了某些秘密的協議,才會如此。」蕭儼仰天長嘆。

  「現在該怎麼辦?」邊鎬以掌撫劍,神容嚴肅。

  「怕也只有背水一戰了。」蕭儼臉上也有些絕望的神色,「這等情況下,三面受敵,士氣低落,回天無力。」

  蜷縮在胡椅上的李昪幾乎要閉上眼睛了,功虧一簣,悔之莫及,早知道就該放棄潤常,堅守楚揚,但是正如邊鎬和徐玠所言,單以楚揚二州之力,絕難抗衡徐州,被徐州所滅也是遲早的事情,難道自己天生就不是做君主的命?

  「我們不能就此沉淪!」邊鎬搖搖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蟻賊那邊,我們可以去協商,蟻賊並非鐵板一塊,秦權需要考慮韓拔陵的威脅,先前我們在赤山湖一戰已經給了他們一個教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更何況,我判斷潤常二州也是錢元瓘必得之地,蟻賊沒有可能染指,之前不過是想趁火打劫罷了,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邊鎬的話似乎激起了其他人的一份信心,連李昪都禁不住睜開了眼睛,但是卻並未能打動蕭儼:「沒有機會,徐州以泰山壓頂之勢南下,楚揚二州根本沒有機會,就算是蟻賊停火,越國也不會給我們喘息之機!」

  「正因為我們現在看起來沒有機會,所以我們必須要去自己爭取機會!」邊鎬沉聲吼道:「就是因為你們這種沮喪的態度才讓軍隊人心惶惶!越軍沒有那麼厲害,他們的底細我們都很清楚,他們前期取得的勝利靠的是出其不意,而能拿下武進,則是靠士兵屍體堆出來的,文稹以兩萬兵力對抗其十萬大軍,惡戰八日,給對方造成了接近三萬的死傷,足以說明這一切。」

  邊鎬說得沒錯,雖然許文稹在武進敗退,但是其給越軍造成的傷害卻是不小,越軍不得不在武進停留下來喘息,這也才給了已經深入宣州的吳國主力大軍回師的時間。

  邊鎬認定越軍在武進一戰中已經傷及了元氣,尤其是在士氣上的傷害不小,但是如果放任越軍這樣不斷推進和取得勝利,其士氣又會慢慢恢復起來,所以不能給對方這個機會。

  被邊鎬的話慢慢的鼓動起來,無論是李昪還是蕭儼都為之動容,蕭儼沉吟了一下,這才慢慢道:「康樂,你意如何?」

  「恐怕我們不得不主動放棄楚揚二州了。」邊鎬面容苦澀,舔著有些干涸的嘴唇,艱難的道。

  「放棄楚揚?!不行,絕對不行!那是祖宗之地,是我們吳國的根本,我們的親眷皆在揚州,如何能放棄?」蕭儼下意識的反抗道。

  而李昪也陡然站起身來,滿面驚恐,張口欲待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聲來。

  「不放棄又待如何?」邊鎬苦笑:「楚州不用提了,哪怕是插翅北飛也來不及了,揚州,這樣匆忙回師,徐州的水軍肯定在江水上等著我們,就算是我們擊破徐州水軍返回江都,疲憊之師,恐怕也難以抵擋得住徐州軍的圍攻啊。」

  「能不能與徐州言和,我們願意放棄楚州……」蕭儼遲疑了一下。

  「楚州我們放不放棄肯定都落在徐州方面手中了,我們都知道由於蟻賊的肆虐,楚州鄉間士紳怨氣很大,……」邊鎬嘆了一口氣,「而只存揚州一座孤城,我們就算是暫時保存,又能苟活多久?徐州會放任我們一直存在麼?」

  「可揚州是我們的根本啊。」蕭儼痛苦的呻吟道:「放棄了揚州,國將不國。」

  「放棄楚揚,我們可以騰出手來。」邊鎬語氣恢復了冷靜,「而且我判斷徐州的利益和越國與蟻賊未必一致,徐州未必會願意看到一個統一的江南,他們願意看到我們這支力量在江南存在,而不是把潤常二州交給越國,他們只是為利益臨時糾合,而現在越國和蟻賊對徐州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江烽的根基雖然在淮南,但是以江烽的心性和野心,其未來的主要目標還在江北,在中原,甚至河朔,他的大敵是大晉,是契丹人,他們奪取楚揚只是因為有利可圖,楚揚二州可作為其鞏固淮南統治的一塊基石,而江南他短期內還顧不過來。」

  「那我們未來……」蕭儼和李昪幾乎是同時問道。

  邊鎬有些疲憊的搖搖頭,「如果江烽在與大晉的中原爭奪戰中失利,也許我們還有機會,但前提是我們現在必須要生存下來。」

  「如何生存下來?」蕭儼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麼。

  「交好蟻賊,然後放棄楚揚,向徐州請和,反擊越國,奪回常州!」邊鎬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

  「交好蟻賊沒有問題,我願意出使蟻賊與秦權商談,但放棄楚揚,這十萬大軍的根基……」

  蕭儼看了一眼李昪。

  吳軍士卒主要是選自兩地,一是潤州的句容、延陵,這就是所謂的丹陽兵,自漢以來就是出精銳步兵的所在,二是楚州的山陽,而水軍則來自丹徒、江陰和江寧,但問題是軍將的家眷親屬都大多在揚州,包括李昪、邊鎬乃至他蕭儼的家眷都在揚州,丟掉揚州,家眷親屬盡皆落入徐州手中,這如何是好?

  「與蟻賊交好一事簡單,只要承認蟻賊,同時願與蟻賊言和,以蟻賊現在內部形勢,西面尚有鐘氏大軍逼近,不難解決,無需蕭兄前往,但徐州那邊卻需要蕭兄立即去一趟,可以直接去揚州面見徐州軍方面能做主者,我們願意放棄楚揚二州,但請善待家眷,吾聞江烽麾下徐州軍素無燒殺擄掠之行,想必此事不難,關鍵在於要保存我們楚揚二州,尤其是揚州的兵力,讓其撤退到丹徒和江寧,另外還需要求得徐州對我們日後在江南生存的支持,維持我們願意以父兄侍徐州!」

  邊鎬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面容已經有些扭曲,顯然也是竭力在壓抑內心情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李昪,這個態度可謂屈辱,但是這可能真的是解決目前吳軍未來前景的關鍵。

  「這樣就能存活下去?我們能在江南立足?」李昪的話語裡充滿了猶疑和虛弱。

  「當然不止於此,但這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前提,只有在獲得徐州支持下,我們還要對越軍發起殊死一戰,徹底擊敗入侵的越軍,迫使其放棄入侵潤常的野心,只有這兩個條件達成,我們才能生存下來!」邊鎬吐出一口濁氣,「至於說以後,吾方才都說了,就只能靜待徐州在中原爭霸的結果了,徐州敗,我們尚有機會重返楚揚,而徐州勝,則自中唐以來藩鎮割據的結局也許就會結束了吧?無論是我們吳國,還是越國,也許都會被掃進歷史的故紙堆了。」

  邊鎬的話振聾發聵,不但讓蕭儼和李昪聽得目瞪口呆,其他諸將也都是震動莫名,一時間竟無人敢發聲。

  「這怎麼可能?徐州竟能這一步?」良久,蕭儼方才訥訥的說出一句話。

  「看看這幾年間江烽的手筆,從固始一縣之地發跡,壽州剛入,便敢趁機奪取廬濠,而且北上征伐徐州乃是最具膽魄的一搏,而這一搏成功,就奠定了其爭雄中原的基礎,此人極善捕捉機會,一旦看準機會,便毫不手軟,平盧淄青便是被其這般得手,吾相信其奪下楚揚之後,絕不會就此罷休,要嘛與沙陀人爭鋒中原,更大可能則是吞併河朔之地。」

  若是江烽在此,只怕也要驚訝於邊鎬對自己意圖這般清楚,只不過邊鎬並不知道事實上江烽早就在規劃征伐河朔了,而在規劃中奪取楚揚甚至還排在征伐河朔之後,只不過意外的因素促成了奪取楚揚這一戰略的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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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節 方略

  對於江烽來說,困擾他的更多的還是內部問題。

  當然,外部的壓力也很巨大,但是只要徐州內部穩定下來,江烽有信心應對無論是沙陀人還是契丹人的挑戰,他沒有理由在這種情況下還覺得自己難以打贏這一仗。

  源源不斷的情報從河南府和汝州那邊傳來,沙陀人在休養喘息的同時,也在積極的籌集軍資輜重,而且集中方向明顯是向西南部,他不相信南陽方面看不到這一點。

  事實證明南陽方面的反應還是相當快的,這不,使者已經來了徐州,願意就交還光州做溝通。

  怎麼吃進去的,還得怎麼給我吐出來。

  事情肯定還沒有這麼簡單,南陽肯定還有其他意圖,比如結成三家同盟就是他們最想要極力促成的,而這個問題也在徐州內部引起了爭論。

  唇亡齒寒這個理由說起來很強大,沙陀人對大梁展現出來的強勢也的確讓從大梁逃到徐州的許多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尤其是他們的言論觀點也在徐州內部有一定的市場。

  不過對於江烽來說,這個問題反而簡單。

  有了準備的南陽沒有那麼容易被沙陀人擊敗,吞併了申州、安州的南陽已經有了幾分強藩的氣勢,尤其是其在術法一道上的優勢更為凸顯。

  或許河南府和汝州這些被二劉吞下去的地盤會被沙陀人迅速接管,只要南陽方面不要妄圖還把這些地方守住,果斷退回伏牛山——方城山以南固守,沙陀人的鐵騎優勢就會被極大的消減。

  真正要輪到一城一地的野戰和攻防戰,沙陀人就會感受到南陽的步軍和術法實力給他們帶來的新鮮感覺。

  當然隱患不是沒有,那就是大晉和蔡州之間的關係。

  如果大晉能說服蔡州放開許州和蔡州西部通道,那南陽方面就要面臨巨大壓力了,能否守住慈丘、泌陽、桐柏這一線,就會成為關乎南陽生死存亡的關鍵。

  但沙陀人要想說服蔡州也有難度,假道伐虢的故事足以讓袁懷河三思,就算是和徐州結盟,真正首先面臨沙陀鐵騎衝擊的還會是蔡州自身,尤其是蔡州本身就是其根本之地,撒開西面這道口子本身就存在著巨大風險。

  或許沙陀人覺得他們可以給蔡州開出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比如申州和安州?

  但沙陀人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麼?

  現在的蔡州還敢不徵求徐州的意見就擅自接受這種條件?

  有點兒意思,江烽忍不住啞然失笑,還有一些時間,沙陀人也不是鐵打的,他們也需要休整喘息。

  同時隨著氣候越發炎熱,那些來自塞外漠北的雜胡鐵騎未必能適應中原的氣候,他們很快就會意識到中原與河東乃至塞外的不一樣。

  如果聰明一些的話,沙陀人會發現也許拖到九月秋高氣爽的時候才是最適合他們用兵的時機。

  王邈又去河朔了。

  既然確定了要在棣、滄、德這一線建立起對抗契丹人的前沿陣地,那麼當然要把所有資源都運用起來。

  王家在成德鎮諸州深耕多年,不是張氏篡權之後就能輕易抹掉這些痕跡的,更何況張處瑾現在的情況也並不好,幾年的大旱已經耗盡了這一塊土地殘存的生機,現在這塊土地就像一個紙糊的燈籠,一戳就破。

  現在讓江烽需要考慮的是一旦拿下棣、滄、德三州之後,如何盡快恢復這個區域的元氣,讓其能對日後抗禦契丹人南下發揮作用,這才是需要認真思考的,光靠從南面輸送糧食物資難以持久,江烽不認為棣、滄、德三州就只能淪為戰爭堡壘,這裡是華北平原,土地肥沃程度不亞於中原,若非戰亂和河朔三鎮的窮兵黷武,哪裡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只不過要想讓棣、滄、德三州重新發展起來,這又是一個需要耗時耗力更耗錢銀的大工程,不解決契丹人的威脅之前,江烽也不可能真正大手筆的投入進去。

  且行且看吧,希望王邈能在這三州取得更有意義的突破。

  征伐楚揚二州的戰事已經掀開了序幕,柴永率領武寧軍與田春來的淮水水軍合攻山陽,而寇文禮的巢湖水軍則與許子清的淮右軍兵發揚州,整個戰事由梅況負責統攬指揮協調。

  由於兩個戰場距離拉得甚遠,梅況也給江烽來了建議,建議賦予柴永那邊更大的權限,以便於臨機權變,江烽接受了這個建議。

  「說說吧,下一步我們該如何做?」江烽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楚揚那邊,就交給梅況他們全權處理吧,我相信在這種情況下,李昪沒有反轉的餘地,錢元瓘的積極性比我們想像的更高,他已經攻佔了整個常州了,即將攻入潤州,李昪現在是顧此失彼。」

  「郡王,迫在眉睫的事情不少,政事堂這邊就有幾件。」陳蔚知道江烽心情不錯,所以也是言簡意賅,「利國監的鐵礦開採恐怕需要進一步擴大規模,冶鐵中心這邊的情況很好,生產效率越來越高,礦石開採已經有些不夠用了,冶煉爐不能輕易停火,所以利國監那邊起碼需要再有一千二百數量人手來開採,鍛造工坊那邊情況相似,一旦產能提升,整個鏈條都要擴大生產規模。」

  現在的陳蔚已經能夠熟練的運用諸如「產能」、「鏈條」、「生產效率」等流行詞彙來闡述自己的工作了。

  作為政事堂首座,本來他不該把這麼多心思放在這上邊,但是冶煉中心的確太重要了,可以說它關乎整個徐州的財政是否能夠支撐下去。

  現在徐州的冶煉中心的地位和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也在不斷擴大生產規模的壽州黃瓷窯,哪怕是加上澮州的制茶業,也遠不及徐州冶煉中心帶來的收益,胡商們對徐州的信心更足了。

  徐州冶鐵業、壽州的陶瓷業、海州的製鹽業、澮州的制茶業、壽州的造船業,這五大產業已經成為當下徐州最值得驕傲的行業。

  海州的製鹽業也引入了新型曬鹽法,製鹽效率大大提高,這也脫不開術法一道的幫助,尤其是在幫助粗鹽精化上起到了關鍵作用。

  無論是波斯胡商還是粟特胡商都對徐州的大規模冶鐵產業發展起來感到無比震驚,但是擺在面前的現實卻是一車接一車的生鐵生產出來,一部分送入冶煉工坊中則變成了各種鐵器,還有一部分則直接變成了精鋼。

  這幾乎就是一爐接一爐的錢給燒出來,讓胡商們豔羨得眼珠子發紅,不過夜鷹嚴密的防範措施和嚴苛的連坐法確保了冶煉技術的保密,而胡商們對於實業也並無多大興趣,他們更感興趣的是獲得這些商品的特許專賣權,可以讓他們行銷到徐州大總管府外的各地,賺取超額的利潤。

  「這件事情可以立即敲定,冶鐵中心是我們徐州大總管府未來的基礎,只有大量出產鐵料,才能支撐起我們未來與沙陀人和契丹人的戰爭,糧食和鋼鐵,這就是我們的底氣,糧食,我們有了壽州、廬州、濠州、滁州、和州、舒州,還即將有楚州和揚州,整個淮南出產的糧食足以支撐起整個徐州大總管府治下百姓所需,哪怕武寧、天平、淄青、平盧北方幾鎮再遭旱災,吾也有信心平抑住糧價。」

  江烽顯得信心十足,「而徐州所產的鐵料也會滿足徐州大總管府治下所需,還會給我們徐州帶來豐厚的回報,這一點我們正在看到,而且未來從充裕的鐵料供應可以衍生出更多的產業,術法材官院正在對這些方面進行研究,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有成果出來。」

  隨著冶鐵中心的出現,江烽也有理由和底氣給術法材官院提供更大的財力支持,這使得術法材官院的規模越發大了,除了搬遷到徐州的本院開始建造外,澮州的分院也一樣人滿為患。

  從中原逃亡來的術法師們紛紛湧入澮州,蓋因這裡有最好的研究條件,徐州也能為他們提供他們需要的一切。

  鄧龜年的影響力在汴梁和洛陽都發揮了巨大作用,整個汴梁的道藏齋的一切幾乎全數被徐州所接納下來,僅僅是這幾個月間,徐州的術法材官院(含澮州分院)就迎來了接近三百名方術士、術法師、方術師甚至術法宗師級別的人才。

  見江烽又有即興發揮的跡象,陳蔚趕緊打斷對方:「郡王,還有第二件也是相當緊迫的難題,關於在北方四鎮諸州推開檢地事宜的規劃。」

  這是一道真正的難題。

  檢地之策當初在光澮壽三州推行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那時候畢竟只有幾州之地,這三州的士紳當初也曾經和江烽較量了一番,但是在一番妥協之後總算是如願以償的推行下去了。

  而那也是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下,那就是蟻賊的肆虐造成了大量土地拋荒。

  但現在在北方四鎮,像天平鎮和武寧鎮可以,但在平盧鎮和淄青鎮就有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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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節 消化不良

  江烽在此事問題上也早有考慮,檢地之策必須要推行下去,若是不能保證自己治下士卒的土地需求,那麼自己根基便無法穩固。

  尤其是現在自己大規模的兼併了感化軍、泰寧軍、平盧軍,將其轉化為自己的徐州軍,許多士卒的人身依附關係仍然很強,在當下自己取得節節勝利的情況下,諸軍將當然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麼二心,但是當要和沙陀人、契丹人對上,甚至可能戰事有波折的情況下,有些人就不好說了。

  所以他必須要牢牢的將基層士卒與自己捆綁在一起,讓他們的命運繫於自己的成敗,讓他們明白,沒有自己,就沒有他們的未來。

  但在平盧、淄青和武寧鎮部分地區,由於自己的攻勢太過迅猛,尤其是老平盧鎮基本上沒有對原有的社會架構進行破壞和重構,這些地方的日子在自己接手之前,日子也還勉強能過得下去,在這個區域如果冒然推行檢地之策,必定會引起當地士紳的強烈反彈,所以須得要慎重。

  不過在天平鎮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天平鎮現在轄兗州、鄆州、濮州、曹州以及新設立的單州,這幾個州中,兗鄆二州是在泰寧軍時代基本上就被朱茂玩殘了,無論是鄉間農民還是城鎮中士紳都已經撐不下去了,所以才會有大量流民外逃,這兩州中的土地拋荒達到了四五成,可見其惡劣程度。

  一直到江烽接手,宣佈了暫免三年田賦,同時從淮南運來大量糧食,兗鄆二州才算是把情況穩定下來。

  曹濮二州的情況要比兗鄆二州略好,但一直處於大梁治下,田租田賦奇高,也使得民間困苦,盜匪橫生,所以曹濮二州的盜匪和鄆州巨野澤的水匪勾連甚深,但現在盡皆歸於江烽治下,巨野澤水匪也已招安,所以局面也才慢慢平復下來,這二州士紳與徐州方面關係不深,所以要借此機會來行檢地之策,雖然有些難度,但也要比其他地方強許多。

  單州的情況算是曹濮二州和兗鄆二州的結合,既有大量拋荒之地,如金鄉、方與,也有原屬大梁之地,像楚丘、單父這些縣份,所以也能接受。

  「這事兒政事堂先確定一個試點之地,逐步推開,吾意可以以兗州為試點,然後再一次鄆州、濮州、曹州、單州,沒有理由在光澮壽能做到,在天平鎮諸州就做不到了。」江烽沉吟了一下,「但這個推進力度要和各州交代清楚,既要保證檢地之策落實,但也不宜激起太大波瀾,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來確定,分為一到三年來解決。」

  陳蔚也知道這件事情關乎到徐州根本,現在徐州軍士卒大多來自北方諸地,郡王要把軍心民心捆綁在自己身上,就必須要堅定不移的推行檢地之策。

  只有檢地之後才能搞清楚底數,才能給士卒們分地,也才能穩固軍心,而這些士卒們的家眷也一樣會成為郡王最忠實的擁護者。

  但檢地之策勢必傷及地方士紳利益,在這一點上已經在光澮壽三州得到了印證。

  當時光澮壽,尤其是澮州壽州遭受了蟻賊的荼毒,鄉民逃亡一空,加上郡王是武力征服了壽州,所以雖然壽州士紳也有反對之聲,但相對較小。

  而且郡王也開出了諸如在政治上吸納望族大戶們進入、經濟上以特許權收買的方式來妥協,所以才壓下了反對聲。

  檢地之策在郡王的老家光州也還是引起了很大爭議,好在光州勢單力薄,自己所在的陳家、黃家以及譚家為了抗擊蔡州入侵,最終還是服從了郡王的檢地之策,而以在澮州的荒地開墾權來進行彌補。

  現在看來這一步走得相當妙,澮州南部的茶山以現在已經成為澮州一大支柱,包括陳、譚、黃等多家都在殷城、霍山、盛唐等縣大肆開發茶山,已然蔚然成風,而光澮的制茶業也成為徐州大總管府領地中一宗大宗出產。

  「吾也和鄆州王大人進行過磋商了,他的意思是鄆州可以與兗州一道先行試點。」陳蔚略作思索,「吾贊同王序王大人意見,目前晁、阮二家已入官,正欲表現一番,且鄆州歷來是賊匪叢生之地,而之所以淪為賊匪,就是因為沒有田土,從鄆州試點,可以最大限度收到效果。」

  「既如此,那便兗州和鄆州一併啟動,此時子良便多操心了。」江烽點頭認可。

  「第三事便是政務學堂之事。」陳蔚有條不紊的一一道來,「徐州大總管府下轄領地擴張太快,所需官吏奇缺,尤其是要服從大總管府命令,切合大總管府意圖的吏員更是嚴重不足,政務學堂規模已經無法滿足需求,政事堂有意擴大辦學規模,同時興辦一些短期輪訓班,尤其是對諸州各縣吏員進行一輪短期輪訓,時間可以考慮一月到三月為限,讓其明白當下大總管府的主要意圖以郡王治政思路。」

  這件事情也是討論過無數次了,但是關鍵在於合格的老師嚴重不足,加上前期戰事不斷,許多州郡都是一夜之間歸附進來,官吏根本無法撤換,還只能湊合著用,但這種情況如果持續太長,就極易給徐州大總管府的政令推行帶來阻礙。

  這一點陳蔚已經開始意識到了,所以他現在要力推此事,否則日後政事堂的助力會越來越大,簡而言之,就是要培養一批屬於自己的官吏,同時要讓那些願意服從歸附的官吏獲得權力,這件事情已經刻不容緩,軍隊力量在強大也只能是暫時的,歸根結底,天下還是要文臣來治理。

  「輪訓的確很有必要,但是教員何處來?」江烽也知道此事不能拖,但是如何來組織起輪訓卻是很棘手的難題。

  「郡王,吾意請郡王及各州刺史輪流來徐州授課,可選自己最擅長或者最有心得之治政經驗,另,從汴梁逃來徐州中有不少官吏,亦可擇其優秀者,先告知其意圖,再令其撰寫授課提綱,若是符合吾意,便可讓其授課。」

  這也是大梁滅亡帶來的另外一個收穫,大批大梁的地方官吏為了躲避沙陀人佔領後可能帶來的風險,提前就開始撤離,而對於他們來說徐州自然是最好的去處,

  他們來了徐州之後不像商人們還有生意門道可尋,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為官吏的經驗,這種經驗既有糟粕的一方面,同時也有一些值得學習借鑑之處,所以陳蔚希望去其糟粕,用其精華,不得不說這一條路子值得一試。

  「此法可行。」江烽讚許,陳蔚也越來越有一個政事堂首座的風範了,思路也越來越寬,這很符合江烽的口味。

  這個從固始縣令開始成長起來的角色,幾乎是一直伴隨著自己的成長,而且還能跟得上趟,很不簡單,之前江烽一直擔心對方會落伍,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他們的適應能力比想像中的更強。

  杜拓和王煌也都分別就自己的工作談了許多,這其實就是一個政事堂諸公需要江烽來拿主意拍板的朝會,江烽也很清楚,很多事情需要自己來拍板,具體執行自然有人。

  在政事堂這邊看來,如果楚揚二州的爭奪戰真的能如願以償的快速結束而與沙陀人之間又能達成一個短期的和平協議的話,那麼徐州真的需要停下來好好喘一口氣消化一下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有消化不良的可能,這不是危言聳聽,包括江烽在內自己都很清楚,在許多新歸附的州郡,都只能沿襲著原來的慣性,只要他們歸附即可。

  明知道停下腳步很有必要,但是徐州卻停不下來,就像是這楚揚二州,本身江烽也只是有一個粗略的意願,根本沒有想過會在近期就啟動,但是在越國和蟻賊都已經擺足了架勢要瓜分吳國的情況下,徐州如果不加入進去分一勺羹,怎麼也說不過去,如此肥肉擺在面前,真的稱得上天予弗取必受其咎了。

  楚揚二州之戰一旦落幕,北面的河朔之戰又要開啟,唯一希望的就是河朔之戰最好能夠用兵不血刃的方式來解決,張處瑾對於棣、滄、德三州的控制力本身就虛弱無比,如果王邈的成德之行能夠贏得棣、滄、德三州的駐軍和地方士紳的認可,那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能發生。

  從幽州那邊傳來的消息稱契丹軍隊已經開始進駐檀薊二州,而劉守光的軍隊已經退回幽州,這意味著契丹人吞併幽州的步伐又邁進了一步。

  如果不在契丹人吞下幽州之前進駐棣、滄、德三州,贏得一個緩衝期,一旦等到契丹人已經佔領幽州,再想要涉足棣、滄、德三州,必定會引發與契丹人的戰爭,雖然不懼於與契丹人一戰,但是江烽還是更希望在有更充分的準備下再來一戰。

  所以明知道現在的徐州已經有些吃撐了消化不良,但他卻無法停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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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節 聯姻

  劉墉沒想到會是自己來徐州充當使者。

  但形勢的嚴峻性已經容不得南陽內部的齟齬引發的各種齷齪事兒再發酵了,再不與蔡州和徐州達成一致,也許南陽未來就非常危險了。

  劉墉其實對自家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論龐大,南陽似乎和南陽還相差很遠,大梁都在沙陀鐵騎的鐵蹄下灰飛煙滅,似乎南陽就更不可能抵擋得住沙陀人的刀鋒了,但劉墉不這樣認為。

  劉墉有這樣的看法自然也有理由,第一是地理原因。

  雖然南陽理論上也屬於中原,但是相隔伏牛山和方城山,實際上南陽盆地更像是與中原汴洛大地隔絕開來,自成一家,沙陀鐵騎要想通過伏牛山和方城山,沒有那麼容易。

  當然沙陀鐵騎要想擺脫在方城山和伏牛山中與南陽的步兵和術法師們纏鬥,理論上也可以從許州——蔡州西部一線南下再東進,不過沙陀人要藉道,袁家敢麼?

  那將直接危及蔡州的核心區,假道伐虢的事情歷史上不是沒有過,劉墉不相信袁長河有那份膽魄,蔡州勢必不能答應,這是劉墉的理解。

  而且這一次劉墉來徐州,也就是要說服徐州,結盟,同時要防止蔡州迫於沙陀人壓力,真的借道舞陽——西平——吳房一線,這絕不能允許。

  真的要在一城一地的攻防戰上,南陽並不懼沙陀人,南陽的步兵可不是單純的步兵,來自伏牛山和桐柏山中的山蠻,與步卒混編的術法兵,都將成為沙陀人最大的夢魘。

  一別經年,劉墉想不到自己會是以這樣一種姿態踏入徐州,個中滋味,委實難表。

  「大哥,這便是徐州城了?有些不一樣了呢。」策馬而行,與劉墉並行的一騎上一名身材與劉墉略顯單薄的男子有些好奇的觀察著城門外來來往往的商旅行人,若有所思。

  「哦?有什麼不一樣?」劉墉沒有太在意,目光在還在城門上下徘徊。

  果然是一座天下雄城,比起南陽來,甚至還要高峻幾分,虎視在這淮北大地上,很有些唯我獨尊的氣勢,難怪江烽會迫不及待的捨棄壽州,而將這裡作為他的大總管府所在,從地理角度來說,這裡是江烽領地當之無愧的中心。

  男子折扇輕搖,峨冠博帶,寬大的長衫將他的身體反而顯得有些矮小了,事實上他個頭並不算小,只是與其兄長劉墉相比,顯得瘦削不少,不過面目中仍然看得出來和劉墉是一母同胞,只不過劉墉是雄姿英發,而他卻多了幾分明眸善睞的味道。

  「比起想像中更加繁華,我記得去年細作傳回來的消息曾言徐州城雖然未經蟻賊洗劫,但是大旱經年,仍然是民不聊生,來往路人皆是面帶菜色,今日一看卻是截然不同,看看這商旅之繁盛,比起我們南陽更甚,何以解釋?」

  「小妹你想說什麼?」劉墉皺起眉頭。

  「唔,這江烽倒也是一個有趣之人,以小博大,博出這般天地,你和父親不是都希望我嫁給他來加強劉家和徐州的聯繫麼?我不反對,但是也有條件,他得入我眼,另外我既然不能嫁給他為正妻,嗯,我也沒心思和李瑾那丫頭爭什麼,平妻就平妻,但我的另一個條件,就是他不能管我的事情。」

  在馬上優哉游哉語氣輕佻的男子毫無疑問就是劉墉的小妹劉玬,據說在南陽也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傳言她出生時馥郁之氣滿屋,一日之內,窗外一株金蓮開花結果,演繹榮枯氣象,但除了劉家自小伺候她的丫鬟和至親之人,據說十二歲之後,就再無人見過她的真實容貌了。

  「不能管你的事?」劉墉眉宇間多了一分不滿,「何出此言?」

  「大哥放心了,我說不管我的事,並非我要有什麼不守婦德之舉,我只是想我自己的命運未必非要係於某人一身吧?既然家族需要我這個聯姻來維繫雙方的關係,我作為劉家之女,責無旁貸,但我希望我有自己的一些自由,像那江烽能以白身闖出這般氣象,當不是一個俗人才對。」劉玬眉目間多了幾分靈動,淺淺的道。

  「哼,胸襟再寬的男人也不可能在這方面大度,小妹你究竟在想什麼?」劉墉有些苦惱而警惕的道:「既然答應了父兄,難道還要找茬儿反悔不成?」

  「反什麼悔?也是你們一廂情願而已,聽說那江烽不喜女色,至今中饋乏人,莫不是有隱疾,還是好男風?」劉玬笑嘻嘻的道:「劉珞劉珈不是也待字閨中麼?伯父不是也有意思要讓她們倆聯姻麼?和江烽聯姻總勝過和胡人結親吧?或者說伯父想讓她們倆嫁給皇室子弟?」

  「哼,伯父怎麼想不知道,不過嫁給皇室現在還有意義麼?伯父沒那麼不智。」劉墉輕蔑的搖搖頭,「李唐皇室還能維繫多久都說不清楚了,黨項人被沙陀人這麼一刺激,如果再度南下關中,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打發走了,還有那楊文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以為別人看不出來是他在黨項人背後煽風點火,想要藉黨項人行劉淵之事?坐收漁利的主意打得美好,但黨項人也不蠢,你把黨項人當成刀,但刀一旦自己有了主意,你怎麼辦?割傷你自己手都是輕的,沒準兒就連你手腕一併給砍斷下來了。」

  「劉珞劉珈兩個丫頭被伯父視為掌上明珠,怕是讓她們嫁給胡人有些捨不得,眼下局勢如此窘迫,為什麼就該我們做犧牲,他們那一支就該坐享其成?」劉玬悻悻的道:「反正我就是那個要求,要我嫁可以,哪怕當妾沒關係,但我要有自主權,他不能干涉我的事情。」

  「行了,小妹,你就別出難題了。」劉墉正色道:「我們劉家嫡女豈能為妾?至於你說的那些,人家也不會答應,當然,你若是有本事能說服江烽,那也是你的能耐。」

  「那可說好了,我就自己去找江烽說,我會遵守婦德,但我也需要自己的生活。」劉玬眉目間有了幾分說不出期盼,似乎是有些感悟, 「人生寂寞如雪,但願能有一人能來一染丹青。」

  劉墉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小妹,都言自己小妹智慧過人,卻總是喜歡這種無端的矯情,悲秋傷春的,或許就是她們這種小女孩的病?

  「沒想到徐州的航運也如此發達,我還以為壽州就算是徐州的航運中心了,結果在宿州被震撼了一把,現在到了彭城,卻覺得規模更大,淮北之地水運發達竟然不輸於淮南江南,難怪江烽會選這裡。」劉玬的目光重新落在城外的碼頭上,這裡是泗水和古汴河匯合處,大批運來的鐵料在這裡登船,即可上溯至兗州,更多的則是南下到泗州乃至進入淮水,走運河至楚州和揚州,甚至可以進入江水抵達江寧、江州、鄂州。

  「小妹,你可是看到了那壓得地上車轍深陷的牛車?據說江烽拿下徐州之後,大力整治徐州冶鐵業,徐州冶鐵業氣象一新,鐵料產出十倍於以往不說,而且精鋼產量和品質也盡皆提升了數倍,原來南陽和徐州號稱中土兩大鐵料產地,但實際上我們南陽已經穩穩壓住徐州一頭,但是現在徐州卻反過來超過了我們南陽許多,除了一些特殊品相的精鋼與我們南陽尚有差距外,其他生鐵和精鋼都大大超過了我們許多,現在不但中原行銷徐州鐵料、鐵器,江南更是將我們南陽的鐵料市場擠壓了許多,伯父也是為之煩惱不已啊。」

  劉墉也一直注意著碼頭上的鐵料正在裝船,連綿數百步的牛車將碼頭這一線塞得滿滿實實,這些都是準備裝船的鐵料,碼頭下力夫們也是揮汗如雨,小心翼翼的將一塊塊鐵料堆砌好,然後抬上船,只見那一艘艘船的吃水線慢慢下沉,很快就到了極限。

  想一想都覺得恐怖,這每日運出的鐵料如此之多,那徐州的冶鐵中心不知道規模有多大?又有多少冶鐵爐在日夜開工?

  「這江烽也還真有些本事,你說他斬蛟晉位也就罷了,無外乎武道天賦好些罷了,咱們南陽這等人才也不少,為何在術法一道上也這般精專? 」劉玬眉目如畫,一身士子服穿在身上,多了幾分風流倜儻的氣息,「更為難得的是這些術法好像還不僅僅用於軍事上,居然還能用於民生上,這就太不可思議了,我真是越來越想見到這個傢伙,看看這傢伙究竟是何等人。」

  劉墉輕輕哼了一聲,對於自己小妹的表現,他也是心緒複雜。

  小妹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宗婚事,他又要擔心南陽與徐州關係無法更加緊密,但是小妹表現出對江烽的好感和興趣,又讓他這個當兄長心中有些小小的酸楚和嫉妒。

  江烽給這廝何德何能既要娶李瑾,這邊還要讓小妹給他當平妻,要知道幾年前這廝還在南陽被攆得屁滾尿流,險些成為階下囚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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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6 01:1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節 見聞

  「徐州也是生得好地方罷了,他也是趕上了好時機,正好抓住了壽州和徐州這兩個淮北淮南要地,一個是糧倉,一個是產鐵之地,否則以他的窮兵黷武,如何能支應得起?」

  劉墉還是沒有按捺得住,有些酸酸的「詆毀」了一句自己未來的「妹婿」,他不認為江烽能拒絕這場聯姻,以小妹的姿容、氣度和智慧,哪怕是配皇子當正妻都不為過,只不過現在皇室子弟不值錢,毫無價值罷了。

  「呵呵,大哥,你這就有點兒嫉妒了,壽州原來就是糧倉,但是為何吳國不知道將其吞併發展,放任其游離在吳國外?」劉玬瞅了一眼自己兄長的面部表情,略感有趣,「而且壽州黃的瓷窯也是在江烽手上重新建起來的,成為了壽州的一大特產,暢銷中原,在我們南陽也一樣極受歡迎,這做不得假吧?徐州冶鐵業早就有,比我們南陽歷史更悠久,但產量呢,品質呢?遠不及我們,但現在落在江烽手上,就一下子脫胎換骨了,這難道不是江烽的本事?大哥,我們要正視我們的不足,加以改正,才能追上對方,諱疾忌醫,掩耳盜鈴,都於事無補。」

  劉墉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自己小妹,微微哂笑:「小妹,這就開始替我那未來的妹婿開始辯解了?我真的有些擔心你要嫁過去,還能不能我們劉家說話了?立場可別站偏了哇。」

  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兄長這麼一刺,劉玬小臉一紅,英挺的面容驟然變得有些忸怩,但馬上就是一臉不忿,「大哥,說話可得憑良心,這樁婚事可是你攛掇父親搞出來的,我從未想過嫁人,怎麼現在卻又挖苦起小妹來了?」

  「呵呵,小妹,的確你之前不想嫁人,那也是不想嫁庸人,但江烽是不是庸人,你自己都在替他張目了,還能說什麼呢?」劉墉不無感慨的唏噓道:「這女生外向,此言不虛啊。」

  「大哥!」劉玬真有些惱了,狠狠一夾馬腹,健馬疾馳而出,奔向前去。

  劉墉搖搖頭,話雖這麼說,但是劉玬如果嫁給了江烽,的確能極大的改善南陽的戰略態勢,哪怕只是一個姿態,都能讓沙陀人在策馬南下的時候不得不考慮來自東面的威脅,這種牽制,就能讓沙陀人不得不在東面駐紮重兵,以防不測。

  催馬趕上,一行人就這樣向著徐州南門而去。

  徐州乃是中原東部交通樞紐,南來北往,東進西出的商旅都在這裡匯聚,而泗水和古汴河在這裡交匯,也使得這裡成為黃淮之間最重要的水陸碼頭。

  劉墉一行是從光州方向過來的,他們沒有乘船,而是起騎馬穿州過縣。

  他們在壽州逗留了一日,觀察了解了這個徐州在淮南最重要的商業都市的情況。

  壽州的繁榮讓劉墉劉玬都為之咂舌不已。

  他們在市面上發現中原汴洛口音的商人不少,而城市也還在急劇的擴大,其主因就是大批來自中原的流亡士紳和商賈選擇了這裡作為起居之地,這使得壽州又迎來了一個大發展時期。

  而地方官府也是積極的推動了城市的擴建,撤掉了西南兩面的城牆分別沿著淮水和肥水進行擴建,新修建的屋宇鱗次櫛比,尤其是東台湖和導公寺一帶,原本還是荒郊野外,現在卻成了來自汴洛富紳大戶們最喜歡的聚居區域,大批來自汴樑和洛陽的富戶士紳都在這裡溝地起屋,一座宅院比一座宅院豪華氣派,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幫剛逃亡而來的人們。

  在壽春城北面的碼頭區,這裡堪稱是淮水最熱鬧忙碌的區域,劉墉和劉玬初步估算了一下,光是在碼頭區搬運勞作的夫子就超過千人,沿著淮水而建的碼頭區起碼有好幾十個,而且已經出現了一些專業性的碼頭區分工,比如像專門的糧食儲運碼頭、瓷器和鐵料碼頭以及造船碼頭,這不得不讓劉墉和劉玬都大為震動。

  尋常的都市,是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專業分工運輸碼頭的,而能有這趟分工的碼頭,也就意味著交易和運輸量都要達到相當的級數才能支撐得起,也才有這樣分工的必要。

  但壽州顯然是符合了這個條件。

  他們在糧食儲運碼頭略作觀察,僅僅是一個時辰裡,就有超過十艘大船停靠裝卸,從倉儲那邊過來的牛車幾乎就從未斷過線,數百力夫就一直不歇停的上下搬運。

  而且他們也注意到在碼頭裝卸區出現了一些相當有趣的東西,那種類似於滑吊的裝卸工具似乎極大的減輕了從碼頭到船之間的勞動強度,劉墉和劉玬都在琢磨,這應該是那個江烽的術法材官院發明的新玩意兒吧。

  但即便是這樣,這個碼頭區的夫子也保持著數百人之眾,而且幾乎沒有多少休息的時候。

  劉墉和劉玬都早就知道壽州在徐州大總管府的特殊地位,方便的水陸交通,芍陂和淮水的灌溉便利,加上獨特的地處淮水中游要隘的地位,使得這裡成為江烽根基所在與淮北、兗鄆諸州連接的咽喉。

  供應北方的糧食都要從這裡起運,而整個舒州、光州、壽州、澮州、廬州的糧食、瓷器、紙、茶葉,蘄州、黃州的藥材、麻布、山貨,徐州的鐵料、鐵器、石炭,海州的鹽,都要在這裡來匯聚交易,輻射整個淮南地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正在逐漸取代淮左的揚州,對揚州的商業形成了巨大的衝擊,所以給劉墉和劉玬的震動相當大,他們發現他們引以為傲的南陽商業繁盛程度甚至連壽州的一半都不及,而這裡僅僅只是江烽治下的一處,而徐州才是江烽治下大總管府的中心所在。

  當然,劉墉和劉玬也有些高看了江烽,事實上徐州現在的商業也是不及壽州甚遠的,但徐州現在的情況也不比南陽遜色,尤其是在冶鐵業上已經遠遠把南陽甩在了身後。

  劉墉和劉玬也意識到這大概是江烽敢於硬槓晉軍的最大底氣,有這樣雄厚的商業做支撐,他打得起這場大仗。

  就憑雲集在壽州的這些商人,劉墉和劉玬都認為,江烽可以無視於沙陀人的威脅,哪怕現在沙陀人就向徐州發起進攻,哪怕江烽沒有南陽、蔡州的策應支持,徐州一樣可以應對。

  劉墉和劉玬的氣度和服飾很快就引起了南門下的一撥人注意,當先一人疾步而來,走到劉墉和劉玬馬前一拱手,「可是南陽劉墉公子?」

  「正是劉墉。」劉墉也下馬,之前南陽方面已經遣使給了徐州方面來信,表示會派劉墉一行來徐州商議相關事宜,雖然沒有提什麼具體內容,但是使者在口頭上也隱約提到了關於歸還光州的問題,但這樣大的事情肯定不是尋常的一介使者能決斷的,南陽方面當然也要派出重量級的人物來,結果就是劉墉前來。

  侯晨沒見過劉墉,但是也從無聞堂送回來的一些畫卷知曉劉墉的大概面貌,略一打量就能識別出來,只是和劉墉並行的青年看架勢倒也不凡,讓他有些疑惑這一位是誰,但再一仔細觀察,就知道這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女子,再聯想到劉墉下邊的一母同胞,估摸著就應該是以聰慧機敏著稱的劉玄三女了。

  雖然劉氏三女閨名外人無法得知,不過對於無聞堂來說這卻不是秘密,當然侯晨也不會當面說出,那就太失禮了。

  只是使者劉玬如何會與劉墉一併前來,倒也讓侯晨有些好奇。

  「見過劉墉公子,某乃徐州大總管府下政事堂侯晨,奉首座參知政事陳大人之命前來迎接劉墉公子。」侯晨不卑不亢,面帶微笑。

  劉墉和劉玬早已經下馬,雖然還不太清楚侯晨的身份,侯晨也沒有具體介紹自己的身份,但是看得出來徐州方面還是很重視南陽方面的來訪的。

  寒暄了幾句,侯晨便主動在前引路,早有其他隨從人員分開道路,讓劉墉一行先入城。

  踏入徐州城,劉墉也感受到了徐州城內與其他地方的不同。

  徐州城的道路街巷都要比其他城市寬敞不少,但若是人員密集程度,還不如壽州,但是能看得出來,這些來往商旅仍然是笑容滿面,這裡穩定的局面應該給了這些士民商旅很大的安心,尤其是在沙陀人已經在中原站穩腳跟,開始統治時,這裡還是漢人政權治下,從心裡上都要踏實許多。

  另外一個給劉墉不一樣的感受就是徐州城內的馬匹不少,而且大多都是民間使用,雖然這些馬匹在馬齡上不一,很多應該是軍馬淘汰下來的,但是這對於南方諸藩來說,這麼多馬匹在民間,這也意味著這裡的運輸能力就要強許多。

  還有一個意外就是這裡的馬車也和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樣,其他地方是兩輪馬車,而在這裡卻是四輪馬車,尤其是馬車轉向上格外靈活,從裝載量上也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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