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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赤壁終焉(下)
黃初三年,洛陽!
正值赤壁之戰後二十餘年,天下雖然不曾一統,卻少有戰火,也算是短暫的和平吧。
洛陽,是時下大魏都城。佔地之大。遠勝舊日都城、許昌!
身在城外,乍一眼望去,望見的。恐怕便是那高聳著的城牆,長百餘里,寬數十里,一眼難望邊際。城牆之上,五步一火台,十步一箭垛。更有數以百計的車弩陳列其上,無數曹兵身負槍、弓,巡邏於來回,城中更有無數兵甲,但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會湧上城牆……
這是何等的戒備森嚴?
城牆之下,便屬城門最為晃眼,東、南、西、北,四面十六道城門一修再修,高三丈、寬兩丈餘,皆用百年沉木所製,上面似乎嵌有鐵皮。大致是橫豎六十四道,皆以精鐵打造。鐵皮上又雕刻著飛鳥猛獸無數。盡顯一片蒼古氣息。
城門之外,除去那一塊空地,便是護城河,河寬數餘丈,長則一眼難忘邊際。
護城河之上。則設有十六道浮橋……
每一道城門之外,皆設有四座浮橋,一面總計十六道,四面總計六十四道,每一道浮橋兩旁,皆有兩座箭塔。
走入城門,放眼城內……
這座當日飽受戰火的古城,時下早已不復當日淒涼,城中車馬行人、川流不息,街道兩面,商舖、樓房林立,一片繁華之景。
街上稍稍些吵,吆喝聲、談笑聲,比比皆是,來來往往的百姓面上,笑意盈盈。
忽然,街上不遠處響起一聲呼喊。
「禁衛,禁衛巡城了!」
「啊?」一時間。街道兩面商舖、酒樓、茶館湧出無數人流,密密麻麻立在街道兩頭,翹首以望。
「踏踏踏!」
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隊身穿重甲的巡邏士卒遠遠走來,目不斜視,儀態非凡,為首一員大將,騎高頭大馬,環視四周。
「好威風!」附近人群中,響起一陣讚揚,叫那員將領面上更顯驕傲。
其中,更有一孩童,盯著那員大將看了半响,忽而笑道,「待我長大,當入此虎賁禁衛!」
旁人一陣會心輕笑,卻見孩童之旁有位老者,伸出手來,給了少年腦後一記,低聲怒道,「豎子!是何等的不成氣,竟思日後入此儀仗軍耶?」
「啊,」在旁人錯愕的眼神中,那孩童捧著腦袋,畏懼地望著那老者喚道,「爺爺……」
只見那老者輕蔑地望了那隊禁衛一眼,嘲諷說道,「不過是看似威風罷了!上了戰場,敵軍且是看是鎧甲鮮艷與否?可笑!」
「老丈。輕些聲。」或有身旁一青年低聲說道,「叫禁衛聽到恐怕不好……」
「老朽是實話實說,何懼之有?」老者一臉的不以為然。
見老者如此倔強,青年苦笑搖頭。說道。「老丈,虎賁衛可是我大魏精銳……」然而話還未說完。便被那老者打斷。
「精銳?」老者冷冷一笑,撇嘴嘲諷說道,「如此也叫精銳?要說我大魏精銳,當屬虎豹騎!其下便是陷陣營,再下便是那西征軍與東征軍……虎賁衛,哼!不過是儀仗之士罷了!」
愕然張張嘴,那青年疑惑問道,「老丈,這虎豹騎小子倒是聽說過,乃是大將軍麾下精銳親兵,這陷陣營從何而來?還有那西征軍、東征軍,恕小子才識淺薄,竟不曾聽聞其名,莫非老丈說的是征東將軍與征西將軍麾下兵馬……」
聽聞青年所言,那老者面色漲紅。似乎有些慍怒,繼而好似想起了什麼,搖頭歎道,「不過是二十年餘前的舊事罷了,不提也罷,罷罷罷!甫兒,走!」
「嗯!」
虎賁衛走遠了,連帶著周旁的圍觀百姓亦是徐徐散去,望著那一老一小的背影,那青年一頭霧水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短短二十餘載……盛名一時的虎豹騎、陷陣營、西征軍以及東征軍,眼下竟比不過區區儀仗軍,可笑!」
「爺爺……」扯著爺爺的衣袖。孩童畏懼地喚了聲。
抬頭一望四周建築,老丈拍拍孫子腦袋,低聲說道,「罷了罷了,甫兒……記著,我大魏精銳。絕對不是那虎賁禁衛!」
望著自己爺爺面上的凝重神色。孩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嗯!」
「乖,走吧,甫兒……」
「爺爺,什麼是虎豹騎?」
「虎豹騎啊,那可是我大魏精銳騎軍,唔……雖說大將軍麾下的虎豹騎也不差,不過終究比不過當初的……」
正說著,忽然街道上行來一輛馬車,外表看似平淡無奇,值得一提的是,馬車周旁,卻有四名騎兵策馬護衛著。
「這是……」只見那老者猛盯著那四名騎兵看著,或有其中一名騎兵感覺不妥,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一眼那老者,隨即,眼中卻露出幾分詫異。
「咕嚕咕嚕……」馬車駛遠了。然而老者仍是那般站著。
「爺爺?」孩童伸手扯了扯爺爺衣袖。
「哈哈!」只見那老者朗朗一笑,低頭拍拍自己孫子腦袋,低聲笑道。「甫兒,看到麼,那便是虎豹騎……」說著老者抬起頭來,望著那馬車離去的方向,喃喃說道,「爺爺方才說錯了,虎豹騎,不遜舊日!」
「爺爺……」
不顧身旁孫子的拉扯,老者望著街道盡頭,喃喃說道,「不遜當日啊。好!好!車上的……便是江大將軍吧?」
「爺爺!」
「好了好了,別扯了,走走走!」
與此同時,街道盡頭,那輛車馬車轉過一個彎,駛了一段。停在一座府邸之前。
大將軍江府!
「大將軍,到了!」
「唔!」馬車中有人應了一聲。隨即,一人徐徐走下馬車。
粗看此人,歲數不大,不過二十五、六,卻手持玉簡,身穿紫色朝服。朝服上繡一頭兇猛惡獸,顯然是朝中重臣無疑。
細細一看,此人眉清目秀,恍如一俊秀書生,然而眼神之凌厲,身上殺氣之濃烈,卻不禁叫人心生畏懼。
不曾猜錯的話,此人恐怕便是眼下手握重兵,坐領大將軍、大司馬之位的江睿、江子淵!
「大將軍!」守衛在府門兩旁的曹兵當即叩地抱拳。
「起來吧,」很是隨意揮揮手。江睿大步走入府邸,身後四名虎豹騎親兵,自是緊跟在後。
走過偌大外院,江睿迎頭便望見一侍女低頭走來,上前喚道,「夫人在何處?」
「呀,老爺,」那侍女似乎是不曾望見江睿,慌慌張張行了一禮,恭謹說道,「夫人在內院賞花呢……」說著,她似乎望見了什麼,低了頭來。
「哦?」只見江睿饒有興致地應了聲,揮手說道,「沒事了,你且下去吧!」
「是,老爺!」那侍女盈盈一禮,蹬蹬蹬疾步走遠了,順便還帶著其中一名虎豹騎的視線……
「張浩,你說本將軍將你安置在府內,好是不好?」望著那名虎豹騎。江睿一臉揶揄說道。
只見那名虎豹騎面色漲紅,滿臉尷尬之色,其餘三人,卻是低笑說道。「那感情好,張浩,還不快速速謝過大將軍?」
「胡說八道什麼!」被稱呼為張浩的虎豹騎滿臉羞紅,對三名同澤佯怒道。
「好了,你等也退下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在其餘三名虎豹騎哄笑中,江睿拍拍張浩肩膀,轉身朝內院走去。
聽著身後隱隱傳來的打鬧聲。江睿面上露出幾分笑意。
順著亭廊拐了一個彎,江睿卻是走到了自家內院,還未走近,便聽的陣陣悠揚琴聲,不自覺,便停下了腳步,只是……
「叮!」隨著一聲斷弦之響。院內傳來一聲嗔怒,音如玉石落盤,隱隱帶著些魅惑之聲。
「夫君!」
「宓兒,」攤著雙手,江睿一臉無辜走入內院,望著院內一名俏麗少婦,無奈說道,「這次總怪不得為夫吧?為夫可是不曾發出半點聲響……」
只見那少婦盈盈走近江睿,媚眼一瞥,俏手點點江睿胸口,似怒非怒說道,「琴乃淡雅之音,夫君身上殺氣如此濃烈,琴弦如何不斷?」
這位女子正是江睿妻室,甄宓。
「嘖!」無語地撇撇嘴,江睿大咧咧坐在席上,伸手一攬愛妻,甄宓順勢靠著自己夫君坐下,柔柔說道,「夫君,今日朝事如何?」
「還能如何?」攬著甄宓,江睿隨手招來附近一名侍女,叫她備些酒水過來,再復對甄宓說道,「一幫老傢伙在朝上口誅筆伐。說的都是些陳年爛榖子的破事,不值一提。不過陛下倒是聽得有滋有味,我猜那傢伙全當是解悶了!」
「咯咯,」甄宓掩嘴一笑,指指自己夫君說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直呼當今天子為那傢伙,夫君。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呢!」
「這算什麼?!」江睿毫不在意,哂笑說道,「我當初還打得那傢伙滿地找牙呢!」
「你呀!」甄宏沒好氣地點點自家夫君胸口,正想說些什麼,卻見遠處有一侍女盈盈走來,奉上酒水。
「唔,退下吧,」江睿沖那侍女點點頭,侍女知趣退下。
「夫君,」起身坐直,為自家夫君倒了一杯,甄宓柔聲問道。「今日,不曾與阿伯起什麼爭執吧?」
正接過酒盞的江睿面色一滯。含糊說道,「嗯,嗯,算是吧!」
甄宓一聽。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算是?」
「放心放心,」攬著愛妻肩膀。江睿一口飲下酒水,大咧咧說道。「今日朝上全是些陳年爛榖子的事。本將軍沒興趣聽,那傢伙……閉目養神著呢。倒是有幾分賈叔風範……」
「恐怕不止如此吧?」甄宓微微一笑。
「咳咳,」頗為尷尬得咳嗽兩聲,江睿訕訕說道,「當然了,也商議了下南征事宜,這不,爭執上了!」
「夫君真是!」甄宓苦笑著搖搖頭。繼而正色勸道,「夫君,妾身覺得,眼下卻是不宜起兵戈之事,百姓思定,並非是一年半載,此刻起兵。不得人心啊,夫君!記得公公掌大權時,大魏國力亦是雄厚,如此。公公亦未曾對西蜀、東吳用兵,依妾身短見,公公恐怕是看出,民心思定,是故罷兵,休養生息……」
「是是是!」江睿敷衍性地連連點頭,取過酒壺直接對著嘴飲了一口。隨即用衣袖一抹嘴角酒漬,在愛妻責怪的眼神中,哂笑說道,「當初是當初,時下是時下,父親那會,手握雄兵南征北戰,誅滅天下大半諸侯,隨後歷經赤壁之禍、張白騎之禍、大旱之禍,國力自是空虛。自需休養生息,然而眼下,大魏罷兵休養二十餘載,國力鼎盛、兵甲銳利,若是父親在,恐怕早已揮軍江東,一報當日之仇了!」
「你呀!」無奈地搖搖頭,甄宓好笑說道,「看你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卻是漏洞百出,公公何等豁達之人,豈會記仇?夫君,記得妾身幼年時,來尋夫君玩……玩耍。你!笑什麼呀!」
「好好,不笑不笑!」江睿擺擺手。
「……那時,十餘位將軍聯名前來拜見公公,意欲再起兵平定蜀、吳,公公曾言……」
「百姓飽受戰火,其心思安已久。時下終償所願,吾不忍廢之;兵家之事,可大可小,妄動干戈,孰為不智,若不能速戰速決,不如罷戰。以免陷身泥潭,不得抽身……」
聽聞愛妻所言,江睿搖搖頭。正色說道。「愛妻想差了,父親此言並非是不欲起兵,而是見起兵之事弊大於利,是故罷戰。時下,西蜀劉禪荒淫無道,寵信小人,此乃取禍之道。況且諸葛亮已死,區區一姜維,妄圖逆天而為,卻屢屢被姐夫擋在陳倉,不得寸進,徒耗國力……
而東吳,頻頻受南越蠻族騷擾。疲於應付,況且孫權年老將死,待其死時,江東必生動盪,待得此時,我揮軍南下,兵分兩路,一路取揚州、一路取荊州……
若陸遜出兵廬江,我便取荊州;若其出兵巴陵,我便取廬江!」
「這……」聽著自家夫君侃侃道來,就算是甄宓心思縝密,也說不出個破綻來,摒眉暗忖良久,忽而問道,「若是西蜀出兵相助呢?西蜀與東吳雖有夷陵之恨,然卻屬唇亡齒寒,妾身不信,西蜀大將軍姜維不會出兵相助東吳!」
「那還不容易?」江睿哈哈大笑說道,「待我出兵之時,叫姐夫兵出陳倉,佯取漢中,遙相呼應,我卻是不信,他姜維敢輕易抽兵……不過這廝向來膽子挺大,唔……倘若他當真出兵相助東吳,嘿!我便叫姐夫變佯攻為猛攻,先滅了他西蜀!」
「夫君說得倒是也有些道理……」
「是吧!」拍拍愛妻香肩,江睿鬱悶說道,「此乃千載難逢之機,若是叫江東安定下來,再行起兵。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我就不信他看不出!」
「好了好了,夫君消消氣,」揉了揉自己夫君後背,甄宓忽而問道。「對了,夫君年前派人去并州,可有探得公公、婆婆行蹤?」
「要是有我還能呆在洛陽?」想起此事,江睿直翻白眼,飲了口酒無奈說道,「說起來,父親還真是一豁達之人,司徒之位,說丟就丟……那司徒之位,可不是我兄長那個能比的!」
「咦?有何區別麼?」甄宓顯然有些疑惑。
「這你都不明白?」揶揄一句。江睿低聲說道,「其實我當初也奇怪。父親為大魏立下無數功勳,為何不加封父親官職,僅加以爵位,經賈叔一提點,我才明白過來,父親那司徒之位,屬舊朝官職,與先武帝同列,縱觀大魏,唯有寥寥數人,可居此殊榮!哪裡是我那兄長之官位可比的!」
「原來如此……」甄宓點點頭。忽而摒眉說道,「這些年來,夫君與阿伯皆四下派人尋找公公、婆婆。卻不曾發現絲毫蹤跡,難不成在西蜀、東吳?」
「那可說不準,保不定還在塞外呢,」玩笑一句,江睿深深吸了口氣,惆悵說道,「想父親不通武藝,當初亦是執掌數十萬兵馬,南征北戰,我堂堂一大將軍,亦是手握數十萬雄兵,卻無用武之地,無奈逗留在洛陽,可恨!可惱啊!」
「夫君莫急……」甄宓撫了撫自己夫君胸口,自信說道,「假以時日。定會有夫君用武之地的……對了,夫君,你不是打算重建西征軍麼?這事陛下可是允了?」
「你不提我還忘了,此事陛下倒是允了,我那兄長也沒多說,不過這精兵,哪裡是一朝一夕便可練成的,這兩年,我光是平了那公孫淵逆反之事,其餘大半日子,竟是在家陪你。我這大將軍做得……」
「妾身倒是歡喜得很,」嘻嘻笑著。甄宓勸慰說道,「夫君稍安勿躁……」說著,她抬頭一望天色,柔柔說道,「夫君,待妾身回去看看馥兒可曾醒來,隨後再來陪夫君飲酒,可好?」
「唔,去吧!」
望著愛妻盈盈走遠,江睿舉著酒壺對嘴飲了一口。繼而好似想起什麼,皺皺眉又將酒壺放下。
常年不戰,大魏兵馬日漸懈怠,如此下去,豈能是福?
父親常言道,居安思危,兄長怎得不明白?
就算我此行徒勞無功,空損國力。其危害,豈能比得過日後「將不識兵,兵不識戰」?
如此兵馬,要來何用?
我大魏休養得夠久了,久得天下百姓連父親赫赫有名的西征軍都忘了……
西征軍、東征軍……
惜哉!惜哉!
若是當日精銳猶在,恐怕兄長亦不會阻我揮軍南下吧……
赤壁!
……………………………………………………
「司徒,周瑜揮船殺過來了!」
「莫要驚慌!」上前扶著船欄,江哲轉首對蔡瑁說道,「我軍傷亡如何?」
蔡瑁一臉遲疑,猶豫半響,終究抱拳低聲說道,「自姑父大陣被破。我軍傷亡居高不下,除此船,其餘各部,早已不成編制……」
「唔,」皺眉點了點頭,江哲凝神眺望不遠處,忽而下令道,「德珪。傳令船上各處令將,此船亦要上前參與戰事,叫船上眾將士做好準備!」
「什麼,這……」蔡瑁一聽,滿臉驚容,大聲說道,「不可啊姑父……」
「有何不可?」揮斷了蔡瑁的話,江哲低聲喝道,「與其等著周瑜殺來,我等被動應戰,不如主動上前。援助前軍將士!休要再說,下令!」
「這……是!」蔡瑁滿臉籌措,無奈應下,繼而好似想起什麼,忽而低聲說道,「姑父,不與曹公商議一下麼……」
江哲面上一愣,卻聽身後有人徐徐走來,大笑說道,「蔡瑁,你便照你姑父說的辦!」
「是,曹公!」
愕然轉過身來,見來人竟是曹操。江哲苦笑一聲,拱手正色說道,「孟德……」然而,話還未說出口,卻被曹操揮揮手笑著打斷。
「你我相交多年,操還能不瞭解守義你?」說著,曹操走上前來,雙手扶著船欄,望著遠處戰事,悵然若失說道,「操已年近半百,這日後之事呀,誰也說不好,此等大戰。操恐怕此生是難以在此見到了……」說著,他轉過頭來,對江哲笑道,「若是不能參與其中,豈不是要遺憾終身?」
「呵,」江哲微微吐了口氣,拱手道,「孟德還是一如既往的豁達!」
「哈哈哈,」曹操哈哈大笑。望著不遠處周瑜戰船,抬手說道,「他周瑜竟想著衝我中軍,叫我等慌亂。豈不知我等歷經惡戰無數,豈會懼他小小伎倆?」
「孟德說的是,」江哲微微一笑。忽而拔出腰間倚天劍,正色說道。「就讓此戰,以此告一段落!傳令操舵手……驅船上前,與江東軍決一死戰!有他無我,有我無他!殺!」
……………………………………………………
「他江哲竟不退反進?」
望著面前不遠處曹軍主旗船的異動,周瑜面上有些錯愕,繼而搖頭微歎道,「曹操剛猛、江哲穩重,原本還以為此船會避我軍鋒芒,不想竟是如此……進退得法,深明用兵之道!」
說著,周瑜回顧身後士卒道。「眾將士,曹軍前來送死了!」
「哈哈!」船上將士大笑兩聲,然而笑聲之中,卻隱隱帶著顫音。
事已至此,周瑜也沒什麼好計策。只得大聲喝道,「擂鼓!在氣勢上。不可被曹軍比下去了!」
「喝!」船上一干擂鼓的將士大喝一聲,使勁全力,用棒槌砸著戰鼓。
這邊周瑜話音剛落,那面曹軍巨船已是逼上前來,但聽一陣陣轟響,數艘江東戰船竟是直直撞在曹軍巨船之上,撞得船首折斷,江水頓時倒灌。
「弟兄們,殺啊!」一名江東軍伯長大吼一聲,用鐵鉤、繩索牢牢勾住曹軍巨船,繼而攀爬而上,然而還沒等他爬高多少,船上便射來十餘支箭矢……
「眾將士,放箭,放箭!休要叫敵軍登上船來!」一名曹軍令將嘶聲力竭吼著,話音剛落,那面又傳來一陣巨響。
「砰!砰砰!」又是數艘江東軍戰船撞了過來。
「殺啊!」
眼望著敵軍已近在咫尺,蔡瑁不時轉首望著身邊那幾位,不過數息之間,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走上前去。抱拳說道,「曹公、郭祭酒、荀司馬、姑父,此地甚危,末將實在是……唉,曹公,末將斗膽,曹公可否將此地之事交付末將,移駕艙內……」
「嘿!」曹操搖搖頭,淡淡說道。「莫要問我,我可非是此戰主帥!」
「啊,這……」蔡瑁轉頭,猶豫地望了一眼江哲,滿臉苦笑。
似乎是瞧見了蔡瑁的注視,江哲微笑說道,「德珪,難不成艙內便是萬安之地?」
「哈哈,」郭嘉聞言大樂,連聲讚道,「真乃妙語!妙不可當!守義辯才,此生叫我輩望而興歎啊!」他身旁荀攸,亦是微笑點頭。
「這……」蔡瑁果然語塞,苦笑不已,想了想,抱拳說道,「如此。還請四位……」
「好了好了,」似乎是看出了蔡瑁的為難,曹操擺擺手說道,「你乃將軍,首要乃是殺敵,休要在意我等。莫非你當我等身後護衛乃擺設耶?速速解決那周瑜小兒才是重中之重!」
「不敢不敢……末將遵命便是!」蔡瑁唯唯諾諾退下。
望著蔡瑁走遠,荀攸或有幾分擔憂。低聲說道,「主公,在下以為。不如調前線幾位將軍來……此地有兵無將,恐怕……」
「無將?」曹操搖搖頭,拍拍腰間天下劍哂笑說道。「征西大將軍在此,區區周瑜,何足道哉?」
「征西……」疑惑地望望左右,待見到郭嘉嗤笑,荀攸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曹操指的是他自己,搖頭苦笑勸道。「主公,古人言,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主公千金之軀,何以惜身犯險?」說著,他亦是望了望江哲,含義不言而喻。
似乎是望見了什麼,江哲方纔仍在苦笑的面色頓時一正,抬手凝神說道,「公達,他日再聽你聖人學說……」說著,江哲猛一揮手厲聲喝道,「船上弓弩手,放箭!」
曹操轉首一望,卻見不遠處有艘敵船逼上前來,細細一望,卻望見那船掛著一面旗幟,上書「大都督周」字樣。
說時遲,那時快,還不待船上曹兵有何應對之策,周瑜旗船已是撞上了曹軍旗船……
「嘿!」曹操一聲輕哼,雙手搭在船欄,忽而大喊道,「周瑜小兒。這般急,可是急地去陰曹赴宴耶?!」
只見不遠處那船上,周瑜抬起頭來。大笑說道,「曹公錯矣,乃是閻王托夢於我,言曹公你陽壽絕於今日,是故,周瑜特來為曹公送行也!」
「嘿,好一張利嘴!」曹操冷笑一聲,攤開雙手,大笑說道,「周瑜小兒,曹某便在此處。你有膽便過來殺!」
只見周瑜淡淡一笑,回顧身後道,「叫關羽打頭陣!」
「是,都督!」
「周瑜小兒,怎得不吭聲?」曹操話音剛落,那面傳來一聲大喝。
「關雲長在此,等閒之輩,休要阻我,否則,莫怪關某刀下無情!」隨著話音落定,一員大漢轟得躍入船上,虎目一掃四下。
「關……關羽?」曹操頓時面色大變,他身旁江哲,亦是雙眉緊皺。
「這下可不妙啊……」郭嘉愕然望了眼荀攸說道,「還真叫公達你說中了……」
荀攸苦笑搖頭。
關羽的出現,對於曹兵的壓力那是無法比擬的,單單只見無數曹兵僅僅是圍著關羽。並不敢上前便可看出。
撩鬚一望四周,關羽好似察覺到有道眼神往望去,稍稍一抬眼,眼神頓時一縮。
司徒……
「關雲長,」上層傳來了曹操的朗笑聲,只見他俯身靠著欄杆,望著關羽笑道,「一別數年,近來可好?你那兄長,可好?」
「關某自是無恙,兄長亦是好極,多謝曹公掛心了……」說著。關羽的眼神不可避免得落在江哲身上,猶豫一下,喚道,「司徒,別來無恙……」
畢竟,關羽即便是深恨曹軍,然而對江哲,卻無絲毫恨意,不說當初其劉、關、張受庇於江哲、多有受江哲恩惠,就說當初兵敗被擒一事。關羽也難對江哲產生何等恨意。反而是敬佩有加。
江哲所贈的《春秋左氏傳》,關羽可是夜夜攻讀,片刻不曾離身的……
「呵,」似乎是看出了關羽的為難,江哲淡淡笑著,搖頭正色說道。「大戰之時,豈有公然敘舊之理……船上將士聽著,關雲長非一人可敵,你等只管遠遠放箭,休要近身靠前!放箭!」
司徒,仍是司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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