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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z 85 秘密樂園(下)
一份厚厚的成績單被摔在辦公桌上。
站在辦公桌後的是觀棠中學的校長。他並沒有大聲呵斥，而是嚴肅地向桌對面的沈老師說話──
「你在觀棠中學已經教了六年書。業績比你差的老師，早就都被革職了。你應該知道，為什麼只有你能一直留在我校吧？」
沈老師當然知道，但最後還是由校長說了出來：「你沒被辭退，並不是因為學生們喜歡你，而是因為局裡有你的熟人，知道嗎？可是你不要以為有了靠山我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你看看你教出的成績……」
校長翻起這份成績單，鎖緊眉頭，繼續說：「只要是給你教的那幾個班級，他們的語文分數都不怎麼樣！你給年級總分拖了多少後腿！的確，你有不少學生愛戴，這點不錯。但那又如何？你並沒有做好當教師的本質義務！你帶出的學生，有誰的語文考出過高分的？學生的成績平平無奇，你還有臉說你是教師嗎！？你知不知道多少老師都在私下說你，說你光收錢不教書。還好同級的其它各科老師都很爭氣，否則讓你們教高三，根本無法保持全區第一的升學率！──這不是我第一次和你說了，」他揮舞起拳頭，用力地敲打了兩下桌子，「升學率！」
校長問他到底反省過沒有，沈老師只好捫心自問，自己的確沒有反省過。不是他不想反省，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反省。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的教育方式應該沒錯。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只要自己面對學生，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傳授慾望！他覺得，該教學生更有用的東西，而絕非課本和考試！
可是每每看見其它老師一板一眼的教學，他又會對自己的教育方法產生質疑。
到底是該天馬行空，還是回歸課本；到底錯的是自己，還是整個世界……
他唯一深知的，就是自己無論如何也適應不了當前的應試教育。
新學期剛一開學，沈老師就被革職了，理由是上學期的區統考，高一年級的語文成績太差。
可是所有人都認為，學校絕對不敢辭掉沈老師，沈老師應該是主動辭職的。
……
約莫晚上九點，夢明抱著零，慢步走向觀棠中學。
之前，他在公園裡和沈老師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想不到沈老師是被辭去的。學生們喜歡的老師，學校卻對他不滿？……』
夢明把手裡的練習本紙片拿給沈老師看過。沈老師說，這是他發給學生的本子，因此紙上留有自己的味道。
剛才夢明還問了他不少關於莫淵宏和葉玲的事情。
關於莫淵宏，是從高中開始就離開了學校的L類生，同班同學都非常擔心他。沈老師倒是有個出乎意料的信息：上個學期，沈老師曾被指派去某學科競賽考場監考，他看見過莫淵宏來參加競賽考試。
雖然夢明不大瞭解學科競賽，只知道競賽也是一種考試，但這個信息已經表露出：莫淵宏還活著。
沈老師那次監考，他曾向莫淵宏問好，可是莫淵宏卻絲毫不理睬，考試過後就消失了。
──「莫淵宏在學科競賽上頻繁出現。如果你想找他，就去競賽考場吧，一定能見到。」他說。
不過其中最可疑的是，莫淵宏的競賽成績十分優秀！
夢明想：『莫淵宏的學習成績不是很差嗎，為什麼他競賽會考得好？他離開觀棠中學後，這整整一個學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總之，要找到莫淵宏就得去參加學科競賽。『要參加嗎……』
至於葉玲，沈老師則說，這個學生特奇怪，極難捉摸，她喜歡在外遊蕩，不大愛回家。她放學後常和同學們一起呆在她們的「秘密樂園」裡。沈老師曾經被她請過去一起玩的。
這個「秘密樂園」，就是觀棠中學廢棄了的舊校舍五樓。
『這個線索十分重要。小巧很可能被帶到他們的秘密樂園裡藏著。』根據沈老師的話，夢明如是推斷。
夢明站在觀棠中學背後的一片寂靜街道上。昏黃的路燈，行人寥寥無幾。抬起頭來，可以看見一棟黑暗的破舊的大樓。
「這裡，就是觀棠中學的舊校舍了吧。」
四下無人，夢明一翻身就跨進了圍牆，零也一躍而入。
『要小心。葉玲還有其它人都很可能還在這。』
夢明想，最好就是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把黃巧依帶出來，如果實在不行遇到了敵人，也要儘可能避開。要以救出黃巧依為上策。
『零，如何？』
「囁～」
零左右嗅了嗅，朝左方跑了幾步來到一個門口，然後轉身和夢明一起踏上樓梯。
舊校舍不但陳舊，而且漆黑一片。迴廊裡四面無窗，十分安靜，簡直就像一座迷宮。
零循著人的氣息一直往高處走去。
他們一路順利地來到了五樓，沒有遇到任何機關和攔阻。走上寬敞的樓梯，眼前出現了一扇大門，門外掛著牌子：綜合教室。綜合教室是大教室，供多個班級一起上課使用的。夢明和零推門走進，見裡面果然比一般教室要寬敞得多。教室裡連電燈都沒有，只有淡淡的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戶射入。昏暗中可以隱約看見只有幾張課桌椅亂擺，地面鋪滿灰塵，還有些廢紙屑、塑料袋等垃圾。正前方又是一扇門，通往大陽台。
這裡，一定就是沈老師說的，他們的秘密樂園。
「你才來呀，我都等不及了。」
一個女聲從房裡傳來，她在對剛走進教室的夢明說話。
夢明循聲望去，見這間教室的牆邊站著一名身穿校服的女生。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只知道她擺著一個很悠閒的姿勢站著，手裡還空無一物。
「你是葉玲？」夢明立刻反應過來，「等我！？什麼意思！？」
「因為我知道你現在會來。」葉玲說。
夢明完全沒有想到，這裡居然只有葉玲一人。『她，居然沒有同伴？』讓夢明更覺得失策的是，原本想趁虛而入，偷偷劫回黃巧依，更以為對方不可能算到自己能夠在短時間內就找到這裡來。結果，葉玲居然在獨自「等」他。
既然葉玲是獨自一人，夢明也就不用擔心中埋伏，直接問：「小巧在哪？」
「黃巧依嗎？」葉玲還是像剛才那樣靠牆站著，「她現在很危險哦。」
「小巧在哪！？」夢明伸手用力點起火焰筆，指著葉玲大聲威脅道。
「呀？」葉玲有點驚訝地說，「不對吧，諸葛夢明，你脅迫我？現在的狀況，應該是我脅迫你才對啊。」
夢明記得何歡說過，葉玲詭計多端，不會光明正大地做事。而現在，葉玲明明是精神系的C類生，居然敢單獨和夢明面對面交涉。──她一定是有所把握才這麼做！
夢明倒想看看葉玲究竟有什麼把握，要揮出火焰箭：「你別以為我會警惕這個那個而不敢出手！這裡分明什麼機關也沒有，想嚇我！？」
一聲動聽的琴響。
『糟！』
夢明手一抖，想立刻摀住耳朵，琴聲卻已經深入耳內。
葉玲手裡什麼也沒有，哪裡來的琴聲！？
「喲？你不是說你不顧忌的嗎？」葉玲嘲諷般地說，「放心吧，這聲琴響，只是為了告訴你黃巧依在哪。」剛才琴聲響起的同時，教室通往陽台的門緩緩打開了。
被月光照耀，外頭格外明朗。陽台的面積大約有一個普通教室的大小，伸出大樓，圍欄高一米多。就在圍欄之上，站著一個女孩的身影，面朝樓外，雙手張開。
「小巧？」夢明張大嘴，零也擔憂地叫了一聲。
這裡是五樓啊。
黃巧依居然站在那種危險的地方！
「是小巧！」夢明剛想跑過去救，卻被葉玲一句話攔下：「你要過來，我琴一響就能讓她掉下去。」
「火焰箭！」夢明反應迅速，聽准了剛才琴聲的來路！一支火焰箭射向牆角，在那個琴音還沒來得及響起之前，就把它的掛繩擊斷。一副懸掛在牆角的金屬撞琴，噹噹跌落在地！
『這就是葉玲用的琴！？』
咚……
又是另一聲琴響。
葉玲拍手說：「你反應真快。不過，這裡的琴，還有好多好多呢。」
「你到底要做什麼！？」夢明問。
「當然是威脅你了。」葉玲說，「她的雙手正被兩條繩子捆住，身體才得以固定在圍欄上。如果你想救她，就來和我考試吧。」
「你！」夢明一驚，「……考，考試！？」
「沒錯，考試。只要你分數比我高，你就可以帶她回去，」葉玲指著陽台上，「要是你分數不比我高，她就留給我們觀棠。反正只要你考試，不管是贏是輸，她的命都能保住。」
「開什麼玩笑！你這是犯罪！」夢明說，「拿人命來做要挾……」他想，這根本不應該是學生所做的事！
「犯罪？你自己不是才做過這種事嗎？」葉玲讓夢明回想起，剛才夢明拿鉛筆架在沈老師的脖子上，讓夢明無話反駁。
「諸葛夢明，你自己也是C類生，應該瞭解。只要是C類生，都會不自覺地使出種種手段了，是否真的會傷人就另當別論。我相信你剛才只是為了佔據地利，實際上是不會下手刺傷沈老師的。但是……」葉玲明確地指出，夢明不可能不答應考試，「我可不像你這種優秀學生這麼好心。如果你不答應，捆著她雙手的繩子就會松開喲。」
果然何歡說的沒錯，這個葉玲，的確十分狡猾。她敢和夢明正面交涉，而夢明卻已經不敢輕易出手了。
夢明問：「為什麼，為什麼要我和你考試……你要考試，我跟你考就是了！先把她放下來！」
葉玲走上前來說：「考完我才放她下來，否則你肯定會立刻帶她逃跑。至於原因嘛……那是因為，何歡和韓小熏老是說我不光明正大。可我覺得，作弊，不就是應該偷偷摸摸的嘛。不過既然韓小燻製服不了你，那我今天就正面和你交手，只要輕鬆贏了你，就能證明我比韓小熏強很多！」
「所以你抓小巧來引我！？」
「才不是呢。我只是為了轉黃巧依的學籍來觀棠才抓她的。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她。」葉玲指著夢明說，「我只是順便拿你開刀。」
拿夢明開刀，完全就是因為好勝心理？雖然韓小熏和葉玲都是女生，兩人水火不容也屬正常，但夢明還是感到有點不對勁──
如果葉玲能夠偷偷地把黃巧依學籍轉走，這麼做雖然不夠磊落，但只要能成功，葉玲就等於已經贏了自己了。沒必要和自己考什麼試。
作弊，不就是應該偷偷摸摸的嘛。──這句話，在某種意義上的確沒錯啊！
『因為，因為大家不服她？……』
夢明想了一會兒，大概明白了。多半是因為葉玲每次都能贏過韓小熏，但韓小熏卻說她耍陰招，不服氣。所以葉玲才要和自己面對面較量，完全得到黃巧依，讓她們服氣一次。
還有一點就是，如果葉玲只是把黃巧依擄走，那麼臨仙的學生將會反覆來糾纏。但如果她面對面贏了夢明，夢明就沒理由再來找麻煩了。明爭比暗鬥效果要來得好，大家也更會承認葉玲的實力。
之所以這裡一個外人也沒有，是因為根本不需要觀眾。
『原來如此……女生的心理嗎。』夢明想。
他看著黃巧依被綁在外面，意識不清。
「拿小巧來要挾我，還說光明正大……」夢明忿忿道。他只能趕緊救黃巧依了，便問：「就在這裡考！？這裡，根本就只有我們兩個……沒有同學，怎麼考試？」
「只有兩個人的考試，有何不可？」葉玲說著，走到了一張課桌前，「在這麼好的月光下，兩人考試多浪漫。」
夢明還是有所猶豫地站著。
他的邏輯清晰，知道至今為止，自己的大腦依然是清醒的。剛才的琴聲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幻覺。
畢竟葉玲完全用不著使用暗示來逼迫夢明考試，只要稍加威脅即可。
總的來說，是因為夢明自己的疏忽，才沒有看好黃巧依的。葉玲提出的這個條件已經很公平了。
『到頭來，果然還是要考試嗎？』夢明心想，『她是C類班最強的那個。那麼對我來說，只要考試能夠贏她，那麼觀棠就再沒有人會來了吧。……』
「零，你去教室外頭等我。」夢明低頭說。
「囁？」
「如果我不考，她會要小巧的命。」
零聽懂了，爬出教室外等著。
葉玲在考試之前也沒有用琴聲直接攻擊夢明。夢明認為，葉玲是不敢輕易彈琴的，否則會暴露琴的位置，很容易被夢明擊碎。
『葉玲手裡什麼也沒有……又是怎麼彈琴的？』他不解。
夢明再次看了看陽台，黃巧依的身體還掛在那兒吹著寒風。只有夢明答應考試，她才能保命。
『可惡……』
夢明輕聲問：「你要考什麼……哪裡有考卷……誰來監考……考完後怎樣打分……」只有兩個人考試，夢明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摸著月光，坐到距離葉玲七八米的另一張課桌前。
葉玲拿來一個書包，在裡面翻了翻。
這個是黃巧依的書包。看來黃巧依是被下了暗示後，背著書包來的。
「L類生的書包裡，肯定有考題的。」葉玲說著，找到了試卷。她丟給夢明一套兩張的試題，自己也拿過一份同樣的：「我保證之前沒有開過她的書包。當然如果你信不過這份題目，那就自己來找一套試卷吧。」
夢明說不必了，葉玲便把這書包用力丟到陽台上，黃巧依的腳下。
「第一，考試期間不可以離開座位；第二，為了保證我們倆都能來得及把題目填完，考試在第一個人宣佈答完的一分鍾後結束，結束後不能再修改；第三，考完後，我就放開黃巧依，兩人試卷交給黃巧依批改如何。」葉玲說，「主動違規的判負。」
夢明立刻心想：『考試期間不可以離開座位……書包裡有答案！她不讓我碰到答案……』
「行……」夢明答應了。不過他心裡想的是：『是要考贏她，還是要先救小巧呢？……只要考贏她，就能全部結束；但只要救下小巧，就不用跟她考試。何況考輸了，我就只能按約定，讓小巧轉走……』
葉玲的實力，在上學期的區排名是全區第13名，是C類班裡面實力最強的學生。
『她只不過是第13名，這個名次倒沒什麼可怕的。』夢明心想。
最後的較量，與以前完全不同──
寂靜的大樓裡，只有考生兩名。
Quiz 86 兩個人的考試
從街邊抬頭望去，整座樓一片漆黑。
廢棄了的校舍就像一棟鬼屋，絕不會有人接近。
大教室裡連燈也沒有，只有藉著窗外的月光才能勉強看見教室內的擺設。
室裡唯有的兩人──諸葛夢明與葉玲，每個人佔據了半邊的空間。
昏暗中，夢明看不清對面葉玲的臉，只能勉強看見她的嘴角略帶的笑容，還有身體執筆準備寫字的動作。
明明剛剛才和她對過話，可是現在，夢明卻總莫名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像魂一樣。
『來吧。只要一聽到琴聲，我就把藏著的琴打落！』夢明心想。葉玲說了，這裡的琴還有很多很多，不知在哪些角落還掛了不少的金屬撞琴。不過短時間內的琴響，是無法對大腦進行暗示的！
夢明拿起試題在月光下看了一眼。
這是一套有模有樣的兩張試卷，標題上寫著：高一年級綜合科判斷模擬題。
『原來是模擬練習題啊……這類題目一般都是有答案的。不過……判斷題？』
所謂判斷題，就是題目裡給出一個命題，然後後面有個括號讓學生填入對錯。認為命題正確的，填對；認為命題錯誤的，填錯。
兩張試卷，滿分100分，共60個題。前50題每題1.5分，後10題每題2.5分。
唯一的答案在黃巧依腳下的書包裡，沒辦法過去拿。
『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夢明抬起頭望葉玲，『她在幹什麼……』
葉玲一個字也沒有寫，只是悠閒地坐著，坐著。
『為什麼不動筆，為什麼也不搖琴？』
「諸葛夢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突然，葉玲說出這句話。
「什麼！？」
「你好奇我為什麼不寫答案對吧。」葉玲說，「和你這種程度的人考試，我覺得十分輕鬆，沒有必要先動筆。夜晚這麼長，我陪你考到明天天亮都可以。只不過，這樣會讓黃巧依吹一晚上的寒風哦。」
「你……！」
夢明知道陽台上的黃巧依穿得並不多，而且零也在教室外等著。
葉玲又說：「如果你急了，馬上亂答完這60個題，把考試結束掉也行。」
『可惡……』夢明當然不能著急。誰知道葉玲在這場考試中還會使出什麼手段，自己亂來就必輸無疑！
謹慎，要謹慎。
既然是判斷題，那每個題的對錯都有50％的幾率。
沒錯，必須先做試探。這種考試就和賭場一樣，起先幾局花點籌碼不要緊，為的是先看穿對方！
夢明拿起鉛筆，往試卷上填入姓名後，在第1題，也就是1.5分值的題目括號裡畫了一個對。畢竟只是試探，沒必要去花2.5分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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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q258147
發表於 2010-1-27 16:3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