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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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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金筆點龍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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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6 20:40:27 |只看該作者
第11回 勇過五關 璇璣宮主

  俞秀凡道:「行動拘限於這一座迎賓小築之中,除了供應吃喝之外,我們不能離開這裡,這和囚禁有什麼不同?」
  福兒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道:「我們一直遵守貴宮中戒律,交出了兵刃暗器,而且我們也確無和貴宮作對之意,貴宮硬要把我們當作囚犯看待,那是我們的不幸,也是貴宮的麻煩。」
  福兒沉吟了一陣,道:「公子,可否再說的明白一些?」
  俞秀凡道:「福兒,有一句俗語說,相打無好手,一旦鬧成了不歡之局,那就很難說我們能作出些什麼事了。」
  福兒點點頭,道:「小的明白了。」
  俞秀凡道:「福兒,你幾時能給我回信。」
  福兒道:「這個,小的就不敢自作主見了,但我一定把公子的話,稟告郭總管。」
  俞秀凡臉上泛起一抹笑容,道:「好!你只要告訴我幾時能把話傳到。」
  福兒道:「郭總管近日很忙,小的今天能否見到他,還難預料,明天,小的定把話傳到。」
  俞秀凡道:「我們再等三天,如是貴宮在三日之內,還沒有消息,咱們就不再等待了。」
  福兒一欠身退了出去。
  三天時光,匆匆而過。
  第三天,太陽下山時分,迎賓小築,已燃起了燈火,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道:「福兒,咱們的事情,你辦了沒有?」
  福兒笑一笑,道:「公子交代的事,小的怎敢不辦。」
  俞秀凡道:「你沒有回復給我。」
  望望外室的天色,福兒笑道:「算足三十六個時辰,應該到子夜為止,現在還早,公子沒有問,小的也沒有講。」
  俞秀凡道:「郭總管可是子夜才有空麼?」
  福兒道:「公子是要見宮主呢,還是要見郭總管?」
  俞秀凡道:「自然是要見貴宮的宮主。」
  福兒道:「這就是了,郭總管有事他去,恐還得幾天才能回來。」
  桃花重子歎口氣道:「福兒兄弟,你好緊的口風啊!」
  福兒微微一笑,道:「作下人嘛!什麼事既無法作主,那就最好少說。」
  桃花童子道:「咱們到貴宮之後,你兄弟說話不能算少吧?」
  福兒接道:「那都是沒有用的話,多說些也不要緊。」
  桃花童子心中一動,卻未再多言。
  俞秀凡道:「福兒,在下幾時可以見到貴宮的宮主?」
  福兒道:「今夜子時之前。」
  俞秀凡道:「在什麼地方?」
  福兒道:「本宮會英殿。不過,在和敝宮主見面之前,公子要先過五道關卡。
  」俞秀凡道:「貴宮布下的機關埋伏?」
  福兒微微一笑,道:「不是,咱們璇璣官雖然以機關消息之學,聞名天下,但從未以此術欺人。諸位既然不通此中機巧,那五道關卡都和消息埋伏無關,完全是憑仗武功。機變應付。」
  俞秀凡道:「貴宮能如此的公平對待武林同道,確然不負貴宮在江湖上的盛名。」
  福兒笑一笑,道:「公子,名無幸至。本宮能為江湖上朋友們看得起,自然也有著嚴格、公正的阿規約束。」
  俞秀凡一揮手,道:「請上復貴宮主,在下等準時應約。」
  桃花童子突然插口說道:「福兒兄弟,在下希望知道一件事。」
  福兒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在下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麼貴宮主一定要在晚上才接見客人?」
  福兒沉吟了一陣,道:「大概是敝宮主太忙了,所以,無暇在白天接見客人。
  」俞秀凡道:「入境隨俗,既然貴宮主決定在晚上接見咱們,咱們也只好應命了。」
  福兒一欠身,道:「屆時,在下再來奉請,小的先行告退。」
  目視福兒離去之後,桃花童子皺皺眉頭,道:「公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也該準備一下。」
  俞秀凡道:「你看咱們應該如何準備?」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此情此景,唯一的辦法,就是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戒心,萬一對方有什麼陰謀。鬼汁,也好盡量的減少咱們的傷亡,且留點反擊之力。
  」俞秀凡道七「也似乎只有這個辦法了。」
  二更時分,福兒果然如約而來,而且,手裡還拿著一盞紗燈。俞秀凡早已在廳中等候,福兒一叩門,立刻魚貫而出。
  福兒一舉辯紗燈,道:「夜暗燈明,小的給諸位帶路,不過本宮中的機關佈置,不但極為靈敏,而且還有很多由人操縱,再高明的輕功,也不能避免傷害。」
  桃花童子接道:「福兒兄弟,這是警告呢,還是威脅?」
  福兒道:「是勸告。」
  俞秀凡道,「咱們對貴宮的機關佈置的利害,早有警惕,否則,也不會在這迎賓小築中,一住數日了。」
  福兒道:「公子說的是。小的不過是再提醒諸位一聲罷了。」
  在燈光照明之下,俞秀凡等一行人,很小心的隨在福兒的身後,昏暗的夜色,重重花影,伎人的目力無法看清一丈之外的景物。俞秀凡忽然想到,旋風宮主,為什麼要在深夜之中接見他們。這樣的夜色,籠罩花叢村影,不論什麼人,也無法記下這一路的景象。
  璇璣宮在江湖超然屹立數十年,未受武林中紛爭困攏,不但全是因為有著精巧的機關埋伏,主事人謹慎精密,也是破現宮居然於江湖紛爭的原因之一。
  小徑曲折,交鍺於花樹叢中,轉了有頓工夫之久,才繞出花叢樹景。抬頭看去,景物一變,只見一座高大的樓舍,正立在眼前。
  四支巨大的松抽火燭,在夜風中,放射出強烈火亮,,照出樓舍前「會英殿『三個主字匾額,也照亮了樓舍前一片十丈見方的青石地板。十二級白玉石階,通到會英殿的大門前面。福兒停下了腳步,道:「公子由現在起,諸位可隨便走動了,會英殿前的青石地下,沒有機關。不過,諸位登上石階,進入會英殿,有五道攔阻,通過了,本宮宮主自會接見。如是通不過,也不要緊,只要四位不太逞強,及時認輸,小的會來送凡位回迎賓小築。明天,送各位離開法鞏宮。」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很寬厚的待人之道。」
  福兒一欠身道:「小的告退了。」
  就這談兩句話的工夫,會英殿前十二級白石階前,突然出來了四位全身黑衣的人。十二石階上,會英殿大門前面,也站著四個穿著黑衣的人。
  俞秀凡低聲道:「看到的有兩個關卡。」
  杉疵童子道:「希望玻鞏宮的人,和他外表一樣公平,我們四個人,這兩個關卡上,也是四人,他們似乎是安排了幾場很公平的比鬥。」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希望咱們不要四個同時出手。」
  桃花重子道:「公子,我打頭陣。」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不許傷人1!」
  桃花童子臉上閃掠一抹奇異的神色,但只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如若沒有信心能在不讓對方傷亡下,制服四人,那就不用出手了。」
  桃花童子道:「小的試試。我如不行,三位再替我下來。」
  一長身,衝向四人,道:「這是第一關麼?」
  四個黑夜人也不答話,突然一齊出手,四掌並出,分四個方位,合擊向桃花童子。這是十分凌厲。嚴密的一擊。封鎖受擊人四面的退路。
  桃花重子,雙掌拍出,分擊兩人,人卻滑的像泥鰍一樣,身子一閃,由另兩人掌勢的封鎖中滑了過去。
  王尚霍然警覺,低聲說道:「公子,那日在辰州和人動手,他被人一招逼了回來,好像是故意裝作的一般。」
  俞秀凡笑道:「他一直深藏不露。這一次,大概要露一點真本領了?」
  就這說上兩句話的工夫,那桃花童子掌拒人閃,已然衝過了四個人,登上了第三層石級。四個黑衣人已然環圍著兜了上去。
  桃花童子急急揮手,道:「慢著,慢著!在下有幾句話說。」
  四個人停了下來,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桃花童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四位,咱們公子有令,不許在下傷人。在下覺著,衝過四位的防守,就算我們過了一關。」
  四位中一個年齡較長的,終於接口說道:「必須勝過我們才行。」
  桃花童子道:「怎麼才算勝了呢?」
  黑衣人道:「制服了我們,或者使我們沒有追擊之能。」
  桃花童子道:「朋友,動手相搏,那裡能拿捏到那麼巧妙的境界,萬一在下失手傷了諸位,那將如何呢?」他明的是對四個黑衣人說,其實,無疑是在問俞秀凡。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只管施下毒手,咱們死傷無怨。」
  桃花童子目光轉注俞秀凡的身上說道:「俞公子,咱們該當如何?」
  俞秀凡道:「不許傷及性命!」
  桃花童子雙手一攤,道:「諸位,請出手吧!」
  四個黑衣人被他一舉衝了過去,心中大有警惕,再次出手,攻勢更加凌厲。
  桃花童子似是誠心要露上一手,不再游鬥,雙手揮動,連連硬接四人的掌勢。
  他年紀輕,個子小。但卻和四位比他高出一個頭的人,硬拚掌勢,看上去,氣勢萬丈,豪情凌雲,但聞掌聲砰然,不絕於耳,片刻間,桃花童子己和四人各對八掌,硬拚四八三十二掌了。
  但聞桃花童子大喝一聲:「得罪了。」掌法忽然不變,掌影中套著點點指影。
  忽然間,一個黑衣大漢中指倒地。四人的合擊之勢,也更見破綻百出,片刻後三人連續中指而倒。
  桃花童子拍拍雙手,道:「四位朋友,對不起啦,題目是你們出的,在下麼,也只好照做文章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傷人命沒有?」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沒有,我只是點了他們的穴道。」
  俞秀凡舉步踏上石級,氣度悠閉的說道:「那很好,他們知道咱們身無寸鐵,但他們也未帶兵刃,至少,他們的用心很光明正大。」
  桃花童子古怪一笑,道:「是的,公子。但小的看法,這只是一個開始,還有四道關口,愈往後,關口愈難闖過。」
  俞秀凡輕輕歎口氣,道:「想當然耳,但咱們沒有遭逢到性命的威脅時,最好能格守不傷人命的信念。」
  桃花童子未再答話,但也未再搶先帶路。四人很快地登上了第十層石級。四個守在門外的黑衣大漢,一排橫烈的擋住了俞秀凡的去路。
  淡淡一笑,俞秀凡緩緩說道:「四位,在下俞秀凡等,借光讓讓去路。」
  四個黑衣人,同時彈琴般,跳出來三個字,道:「闖過去!」
  王翔、王尚低聲道:「公子,讓我們出手。」
  俞秀凡接搖頭,道:「我來。」突然提高了聲音,遁:「恭敬不如從命。」
  雙手並出,抓住了中間兩個黑衣人的腕穴。輕輕一帶,兩個黑衣人身不由己的向前衝出了一尺,正好擋停住了另兩個黑衣人的攻勢。腕脈要穴受制,兩個黑衣人,完全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俞秀凡內力微加,向前一帶,自己卻由兩人之間,呼的一聲衝了過去。
  分守在兩側的黑衣人,第一次攻勢,受同伴身軀阻攔,硬把掌勢收回。眼看俞秀凡人已衝向殿門,心中大急,呼的旋過身軀,左右合擊,雙掌並至。
  俞秀凡微微一笑,抬腕舒掌,放開握在手中的兩人脈穴,輕輕易易的扣住了兩人攻來的右掌腕脈。是那麼奇妙、恰當,誡像是兩個黑衣人覷準了俞秀凡的五指方位,硬把右腕準確的送人俞秀凡的手中一般。內力微送,五指忽放,兩個人身不自主的退下了三層石階。
  俞秀凡一拱手,道:「朋友,如若不用拚命,我們已過了這一關。」
  四個黑衣人臉上是一片迷憫,望著俞秀凡,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話來。
  俞秀凡抖抖藍衫,瀟灑轉過身子,舉步向殿中行去,一面高聲說道:「不才俞秀凡,拜見玻礬宮主。」
  原來一片黑暗的大殿,突然間亮起了一隻兒臂粗細的巨燭。
  這會英殿十分寬敞,一隻火炬,在整個大殿的面積中,只照亮一個角落。
  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高舉著火燭,燭光下站著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老者。
  稀疏的頭髮,留著花白的山羊鬍子,淡肩小眼,矮個兒,但卻生著兩雙特長的手曾,直垂到膝下四五寸,差一點,就垂到腳背上面。
  桃花童子突然止步,低聲說道:「公子,識得這個人麼?」
  俞秀凡搖搖頭,道:「不認識。」
  機花童子道:「神浪丁橫,黑道上一代巨暈。十年前,突然失蹤,想不到竟然投效到旋風宮來。」
  俞秀凡心中暗道:十年前你還是個六。七歲的兒童,怎的知曉失蹤十年的人物。心中雖然又槽一些疑慮,但表面上卻是頷首微笑,道:「那是前輩高人了。」
  桃花童子道:「丁前輩三十六招追魂掌,不知毀了多少成名江湖的高人,公子要小心一些。」
  眨動了兩下小眼睛,乾笑兩聲,丁橫綴緩說:「兩位這點年紀竟知老夫之名,實是難為你們了。」
  俞秀凡一抱拳,道:「區區俞秀凡,請丁老前輩賜教!」
  丁橫輕輕一抨花白的山羊鬍子,淡淡一笑,道:「你要和老夫動手麼?」
  俞秀凡道:「咱們求見貴宮主,貴宮擺下了五道關卡,不和老前輩動手一搏,只怕是無法通過了。」
  丁橫道:「說的是啊!年輕人,通不過關卡,那也不過是見不到敝宮主而已;如是放手一博,那就可能有很多的不幸了。」
  俞秀凡道:「什麼不幸?」
  丁橫道:「動手的事,控制不易,老夫怕失了手,那可能使一個人死亡,或是終身殘廢。」
  俞秀凡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前輩金玉良言,晚輩本當遵從,只是,我們己千辛萬苦的進了璇璣官,如若不能一見漩譏官主,豈不是有負此一行了麼?」
  丁橫微微一笑,道:「年輕人血氣方剛,看來,老夫是白說俞秀凡道:「不論成敗,晚輩們總得一試,還望老前輩手下留情。」
  丁橫噴噴兩聲,道:「唉,好言勸不醒夢中人,既然你堅持動手,那就四個人一齊上吧!」
  俞秀凡道,「不用了,老前輩!晚輩一個人先試試,不成,再請他們動手。」
  丁橫冷哼一聲,道:「不知好歹,你出手吧!」
  俞秀凡道:「長幼有序,敬老尊賢,還是老前輩先出手。」
  丁橫右手一抬,奇長的手臂,閃電一擊,到了俞秀凡的身前,五指箕張罩著俞秀凡前胸五處大穴。任何人,都可看得出來,在丁橫的指力籠罩中,簡直是無法避開。
  俞秀凡也不禁心頭一震,簡直不知該如何應付對方的攻勢。
  但他本能的照著自己習練的掌法,扣出一掌。
  但聞丁橫冷哼一聲,向後退開了五步。俞秀凡心頭茫然,不知這一掌怎會把丁橫迫退了五步。
  丁橫怒也「想不到你娃兒深藏不露啊!」
  俞秀凡道:「承讓,承讓。」
  丁橫冷冷接道:「娃兒,老夫沒有落敗,你小心了。」突然欺身而上,雙手並揚,十指箕張,抓了過來。指鋒未到,十道凌厲的指風,已然罩上了穴道。
  俞秀凡一掌見功,膽氣大壯,忽然閃身一避,拍出一掌。那巧妙的一避,閃電的一掌,配合的是那麼巧妙,從一個九十度直線的翻轉中,掠著丁橫手臂滑進了丁橫身前,一掌落實,拍中丁橫的左肩。
  丁橫一個身子,橫裡飛出去八尺左右,才拿樁站穩。
  眨動著小眼睛,丁橫似是有些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愣了良久,才緩緩說道:
  「你用的什麼掌法?」
  俞秀凡確無法說出那掌法的名字,因為,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掌法,只好隨口說道:「萬花掌。」
  了橫口中哺啼自語,連說了兩聲萬花掌後,接道,「老夫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掌法。」
  俞秀凡一抱拳,道:「老前輩,多多承讓了!」
  丁橫道:「娃兒,有機會,老夫還要領教你精妙絕倫萬花掌法。」
  俞秀凡道:「如有機會,晚輩奉陪。不過,不是現在。」
  丁橫道:「老夫不會強人所難,你已過了第三關。」一揮手,那高燃火燭,突然熄去。
  兩丈外,火光一閃,又亮起了一個人燭。俞秀凡心中明白,那火光是另一個關口,第四道關卡。略一沉忖,舉步對那火光行了過去。王翔、王尚、桃花童子,魚貫相隨俞秀凡身後而行。
  桃花童子一直在想著剛才俞秀凡那兩掌,他自然不相信那是「萬花掌」,如若江湖真有這樣一種掌法,能一招挫敗丁橫,這掌法早已經傳揚江湖之上了。
  。嚎一次,俞秀凡和人動手,桃花童子都貫注了全神,但他沒有看清楚俞秀凡的擒拿和掌勢的路子。
  須知這艾九靈畢生的精力所鑄,也是天下武學精要的組合,沒有門戶,沒有派別,運掌出手,全因對方的攻勢而變,有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瑚亮的燈光下,站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這老人不但鬚髮如霜,而且一張面孔也白如霜雪,但卻穿了一件黑袍,黑白分明,燈光下更見耀眼。俞秀凡行近那老人五尺左右處,停了下來。
  桃花童子一上步,道:「璇璣官的人才,當真是不少,大名鼎鼎的白龍商鏢,也在這裡。」
  商鏢冷然一笑,道:「你年輕不大,但見識倒是廣博的很,老夫已經進入璇璣宮中十五年了,你竟然還能認識老夫。」
  桃花童子道:「白龍異相,天下盛傳,在下雖未見過,卻是早有聽聞。」
  商鏢道:「想不到,江湖上還記著老夫這麼一號人物。」
  俞秀凡淡淡一笑,胞拳說道:「晚輩俞秀凡。老前輩守的是第四關了?」
  商鏢點點頭,道:「不錯,你闖吧?年輕人。」
  俞秀凡道:「那麼,晚輩得罪了。」身子一側,攻了上去。
  商鏢右手一揮,拍出一掌。這雖是一掌拍出,但卻有如數十個手掌一同拍出一般,幻起了一片掌影。
  俞秀凡右手一探,五指抓去,在滿夭掌影中一抄,竟然扣住了商鏢的右手脈穴。
  商鏢愣住了,比他目睹丁橫敗在對方一掌之下時還要震驚。
  他想不通,這落英繽紛一般的掌勢,怎會被人手指衝了進來而且扣住了自己的脈穴。
  俞秀凡迅快的放開商鏢的右腕,一欠身,道「晚輩僥倖。」
  那一掌名叫,「萬花吐蕊」,是白龍商鏢生平的絕技,這一掌未能傷敵,再打下去,那是自我出醜了。
  俞秀凡道:「老前輩成全。」
  商鏢一揮手,火燭熄去。另一隻火燭卻燃了起來。
  俞秀凡招頭看去。只看那火燭光亮之後,己到了殿牆後壁。
  暗暗歎一口氣,俞秀凡舉步向前行去。只見燭光下,站著一個身著羅衣的中年婦人。桃花童子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俞秀凡不聞桃花童手叫出對方的名號,忍不住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道:「這位姑娘是一一」桃花童子道:「四大金釵之一的飛釵荊鳳。」
  俞秀凡一抱拳,道:「荊姑娘,這可是第五關卡麼?」
  荊鳳道:「不錯,你若能過了我這一關,就可以順利地見到敝宮宮主了。」
  前秀凡道:「咱們已幸過四關,這一關還希望你姑娘成全。」
  荊鳳道:「好說,好說。我已見識你的武功了,我自知機會很小。」
  俞秀凡道:「姑娘手下留情。」
  荊鳳右手一探,一指點出。指鳳凌厲,一般暗勁直追過來。
  俞秀凡一閃身,不但避開了荊風的指鳳,人也欺到了荊鳳的身惻,五指疾快扣出,搭上了荊鳳的右腕。
  荊鳳未再讓避,輕輕歎息一聲,道:「你過了最後一關。」
  俞秀凡一抱拳,道:「多謝姑蠍。」
  荊風微微一笑,道:「諸位請隨我來。」推開後壁處一扇木門,當先行了進去。
  這是一座雅致的小廳,四盞流蘇宮燈照的一片通明。全室中一片白,白綾幄壁,白色的地氈,白木椅子白坐墊,看不到一點雜色。
  荊鳳欠欠身,道:「四位請坐。」
  俞秀凡道:「貴宮主…」荊鳳道:「立刻就到,四位請稍坐一會。」說完話,悄然退了出去。
  兩個身著白衣的秀美女婢,奉上了四杯香茗。
  桃花童子和王翔。王尚,互望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並排兒站在了俞秀凡的身後。俞秀凡微微一皺眉頭,正想讓三人坐下,軟簾啟動,緩步進來一個白裙、白衫,白紗蒙面的嬌小的女子。
  她緩緩走在主位之上坐下,輕啟櫻唇,婉轉發出一縷清音,道:「四位身手高。瑚,片刻間越過了五道關卡,校好未能先在迎客,四位見諒,」俞秀凡道:「不敢當,咱們驚動了宮主,心中甚是不安。」
  白衣女道:「四位到敝宮有何見教?」
  俞秀凡聽她聲音嬌嫩,年紀似是不大,忍不住道:「姑娘可是璇璣宮主?」
  白衣女道:「俞少俠,可是覺得校好不像麼?」
  桃花童於突然接道:「姑娘,恕在下多口,江湖上盛傳璇璣宮主金成山……」
  白衣女接道:「那是先父。」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令尊不在宮中麼?」
  白衣女道:「諸位如來見先父,那很可歎,諸位來的晚了一步,先父不幸於月前過世。」
  俞秀凡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恕在下出言無禮。」
  白衣女接道:「不知者不罪。」語聲微微一頓,道:「俞少俠率眾人到敝宮來,不知有何見教?」
  俞秀凡道:「咱們久聞貴宮大名,特來見識一番。」
  白衣女道:「俞少俠已經見識過了,先父尚未入土,校好不能留客,還請四位原諒。」
  桃花童子道:「這是逐客令麼?」
  白衣女道:「如若諸位覺著我這是下逐客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桃花童子淡談一笑,道:「宮主,小的斗膽請教一事。」
  白衣女道:「你是什麼身份。」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臉上泛起了一片羞紅,道:「小的只是一個從人的身份。
  」自衣女道:「俞少俠,你的從人,是不是一向喜歡多口。」
  俞秀凡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淡淡一笑,道:「宮主,他們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從人,其實,我們相處的一向是情同手足。」
  白衣女接道:「俞少俠,但在咱們談話的時候,最好不要有別人插口。」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的事,一向都是由他代我商談。」
  白衣女冷冷接道:「如是由他出面,你最好不要多口。」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好吧!由現在開始,一切事都由他和姑娘治談。」
  白衣女冷然一笑,道:「我該叫一位總管來接見你們的。」
  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宮主,敝上一向下大問其他事務,都由小的當言。不過,每次敝上都在旁側,如是小的說錯了,敝上會立刻糾正。」
  白衣女道,「夠了。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吧!不過,有很多事,我不一定要答覆吧,」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宮主,小的想說明一件事,咱們自進這璇璣宮後,一直都遵照著貴宮的規矩辦事。」
  自衣女道:「是又怎麼?」
  桃花童子道:「咱們得見宮主,衝過了五道關卡,如是敝上不幸在任何一道關卡失手,那就無法見到宮主了。」
  白衣女怔了一怔,語聲突然緩和,道:「你想問什麼?」
  挑花童子道:「貴宮有一本英雄榜,廣記天下各路英雄,不知咱們是否得瞻仰一番?」
  白衣女道:「可以,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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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童子道:「不過什麼?」
  白衣女道:「那英雄榜存放在敝宮一處密室之中,諸位得自己去看。」
  桃花童子道:「想來行途之中,定然有很多機關了?」
  白衣女道:「機關倒有。不過,諸位在去時,絕不會發動。請位只要考慮看過了英雄榜後,如何離開就是。」
  俞秀凡口齒啟動,似是想問那白衣女,但立刻又忍了下來。
  回頭對桃花童子道:「英雄榜上,都記述的什麼事情。」
  桃花童子道:「近百年來黑白兩道中特殊的人物,不是武功有特殊的成就,就是對武林有很大的貢獻。」
  俞秀凡淡淡了笑,道:「照你這麼說來,咱們倒是應該去瞧瞧了。」
  桃花童子道:「武林同道,都知道有一本英雄榜存在法機官中,但見過的人,卻是不多,」白衣女道:「那是因為見過英雄榜的人,很少能夠再回到他們來的地方。」
  俞秀凡星目一瞪,道:「他們可是都死了。」
  白衣女道:「我只和一個人交談。俞少俠的問話,恕不作答。」
  俞秀凡道:「小桃童,問問看,那些人怎麼了?」
  機花童子一欠身,望著那白衣女問道:「那些看過英雄榜的人呢?」
  。白衣女道:「人貴自知,如是一個人超越的太多,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似乎是用不著多說……」
  桃花童子道:「死亡!」
  白衣女道:「本宮並非嗜殺的組合,所以他們還有活命的機會。」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王尚低聲道:「小桃童,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說出來?」
  桃花童子道:「投入璇璣宮中,因此,璇璣宮中有著很多的高手,像丁橫。商鏢和飛釵荊鳳等。」
  白衣女道:「他們沒有選擇,除非他願意永遠在世間消失。」
  俞秀凡道:「問問看,咱們如何可以看到英雄榜,還要遵守些什麼規定?」
  白衣女聽得明明白白,就是不肯回答,非得桃花童子又問了一遍,才緩緩說道:「沒有什麼規矩。因為本宮有很多的規矩,你們外來人也不用遵守,如是要想看,立刻可以帶你們去看看。我已經說過了,去是全無阻礙,問題在回來。」
  桃花童子道:「公子,咱們要不要去?」
  俞秀凡心中暗道:這桃花童子不知是一個什麼出身,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倒要看看他的意思。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你覺得是否應該去瞧瞧呢?」
  桃花童子似是未料到,這樣重大的事,俞秀凡竟也要自己作主。不覺一怔,道:「屬下的意思是,用不著冒這個險。」
  白衣女道:「很聰明的選擇。」
  俞秀凡臉色微微一變,道:「小桃童,這璇璣宮,除了那英雄榜外,還有什麼好看的東西麼?」
  桃花童子道:「璇璣宮處處埋伏,遍地機關,未得主人允許,寸步難行,就算有什麼好看的地方,也是不為人所知了。」
  俞秀凡道:「你告訴宮主,咱們看看英雄榜,但不知幾時方便?」
  桃花童子略一沉吟,道:「公子,對陣搏殺,拳來足往,我相信憑公子這副身手,天下都可以去得。但璇璣宮中是憑仗巧妙的機關困住咱們,那不是一個人的能力所能抗拒。」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可是害怕了,」杉訛童子道:「我這等小人物,生死何足惜,有什麼可怕的呢!但公子似於是用不著這樣冒險。」
  俞秀凡道:「咱們千里迢迢,趕來璇璣宮,如不見識一點什麼,就這樣離去,那豈不是一件十分遺憾的事麼?」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公子說的是。」目光轉到那白衣女的身上,接道:
  「請問宮主,咱們幾時可以見識一下那英雄榜?」
  白衣女道:「立刻可以動身。」
  桃花童子不敢作主,低聲道:「公子的意思……」
  俞秀凡接道:「再問問,那英雄榜,是否限定人數?」
  桃花童於照問了一遍。
  白衣女道:「不限人數。」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跟我去。」
  王翔。王尚接道:「咱們追隨公子,生死相從。」
  俞秀凡道:「你們回迎賓小築去,如是三天內,還不見我們出來,那就離開璇璣宮。」
  王翔道:「公子……」
  俞秀凡搖搖頭,道:「我已經決定了,不用再說。」
  無可奈何,王翔歎了口氣,默默不語。王尚幾次啟動口齒,但卻勉強忍了下去,未多接口。
  桃花童子道:「宮主,到那存放英雄榜的密室,如何一個走法?」
  白衣女道:「我要人帶你們去。」提高了聲音,道:「內府總管,荊鳳何在?
  」片刻之後,荊鳳推門而入,一欠身,道:「宮主找我」自衣女道:「不錯。這位俞少俠,要看英雄榜,你帶他去吧!」
  荊鳳一欠身,回目一掠俞秀凡,道:「敝宮主已經告訴你內情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我決定了。就算是煉獄、魔窟,我也要去見識一下,不過……」
  荊鳳接道:「少俠有遺言,還是有什麼吩咐。」
  俞秀凡道:「把我這兩位姓王的兄弟,給送回迎賓小築。」
  荊鳳望了王翔、王尚一眼,道:「兩位不去?」
  俞秀凡接口道:「他們不去了,咱們四個人來;總要有兩個活著離開。」突然;撕下藍衫一角,交給了王翔,接道:「你們平安回到迎賓小築,就把這片藍衫交人帶回,如是途中有變,先毀去這片衣服。」
  工翔一欠身,道:「公子……」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在這裡等著,見到這片衣角之後,我再和桃花童子同去見識那英雄榜。」
  工翔道:「我們在迎賓小築等你?」
  桃花童子道:「公子,要他們離開璇璣宮,只要沒有機關。埋伏困他們,憑仗他們兩人的刀法,足可破堅甲利兵,拒擋任何高手圍襲。」
  俞秀凡道:「好吧!你們離開璇璣宮,記著,回頭時,別忘了帶走我的寶劍。
  那雖然是一柄凡鐵打成的兵刃,但對我卻重要無比。」
  工翔道:「我們在宮外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是的,等我三天,如若過了三天,我還未出去,你們就不用再等,」王尚黯然道:「三天後不見公子,我們就殺進璇璣宮來了。」
  桃花童子笑道:「不行,璇璣宮中到處是機關埋伏,你們殺進來,那是羊入虎口。」
  王翔道:「我們應該如何?」
  桃花童子道:「老法子,在宮門外等著,見一個漩礬宮中人,就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王尚道:「對!我們在璇璣宮外結廬而居,殺的他們放出公子和小桃童為止。」
  白衣女冷冷說道:「你們計劃的很好,但要先問問我是否答應?」
  俞秀凡道:「你非答應不可!」
  白衣女道:「為什麼?」
  俞秀凡道:「在他們未平安離開這漩礬宮前,要委屈你宮主暫時留在這裡,如他們有了什麼凶險,對你宮主而言,那也是一樁很大的不幸。」
  白衣女道:「你放肆的很!」
  俞秀凡道:「湘西五毒門的凶險,不輸璇璣宮,俞某人去了仍然好好的回來。
  姑娘,我說的話,自信能夠辦到,希望你宮主不要以身相試,一旦激起了在下的火氣,說不定還要你宮主陪咱們去看英雄榜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那就完美多了。」
  冷冷哼了一聲,俞秀凡道:「小桃童,夠了。我會作主,不用再多口。」
  桃花童子臉一紅,垂首不言,白衣女嬌軀微微顫抖,顯然是大傷尊嚴之後,氣忿己到極點。飛釵荊鳳很明白,俞秀凡並非是口出狂言,他確然能夠辦到。最不利的一點是,這座小廳中沒有埋伏,完全沒有制服敵人的機會。
  緩步行到了白衣女的身側,荊鳳低聲說道:「宮主,別人是客,咱們應該忍讓一些。何況,數年來求見宮主的人,從沒有一人如願衝過五道關卡,這位俞少俠是第一個過了五關的人。」
  白衣女暗吁一口氣,他明白荊鳳的勸告,隱隱間含有警告的意味,婉轉的說出了俞秀凡是一位身負絕技的人物。忍下了胸中的怒火,使聲音盡量變的平和,緩緩說道:「俞少俠,可是擔心本官傷害他們兩位麼?」
  俞秀凡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璇璣宮充滿著凶險,咱們不能不早作預防。」
  白衣女道:「好吧!荊總管,派人送他們離開璇璣宮,並記著帶那一片藍衫回來。」
  荊鳳一欠身,道:「屬下遵命。」回顧了王翔、王尚一眼,接道:「兩位請吧!」
  荊鳳帶了王氏兄弟離去,俞秀凡背手而立,望著雅致的小廳外黑暗空敞的殿室,未回望那白衣女一眼,似是她根本就不在這座小廳中。
  但桃花童子卻是雙目神凝,一直全神貫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燭光輝煌的雅廳中一片靜,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白衣女突然長長歎一口氣,道:「俞少俠,可否聽校好奉勸一言。」
  俞秀凡道:「宮主請說。」
  白衣女道:「璇璣宮立下之規矩,我不能改變。而且,先父過世不久,我雖被擁立為宮主,但威望還難服眾。」
  俞秀凡道:「在下為姑娘的不幸致哀,但我不太懂姑娘的意思。」
  白衣女道:「先父停棺未葬,璇璣宮中還有很多的事情待理,因此,我不願多材敵人,也不願鬧出搏殺流血的事。」
  俞秀凡道:「姑娘有此一念,那就是在下之幸了。」
  白衣女道:「所以,我希望你也約束一些,最好別去看那英雄榜。」
  俞秀凡道:「貴宮編輯英雄榜,記述了天下武林中近百年的大事,卻又珍藏密室,不要武林同道閱讀,不知用心何在?」
  白衣女道:「可以供人閱讀,不過,不是現在。因為,先父輯榜化費了無數心血,並有顯明的證據,絕不輕易下筆。敘述的人與事,大部分人還活在世上,如若一旦公諸天下,必將引起無窮紛爭,那就有失先父輯榜的用心了。」
  俞秀凡道:「姑娘可見那英雄榜麼?」
  白衣女搖搖頭道:「校好沒有看過,不但敝宮中人,大都知曉榜中的人物,敘。蝴,但他們不知詳情。武林中很多人關心英雄榜,表面上;只希望知道他們在榜上的排名,但敝宮輯榜的用心,卻非如此,我們珍藏英雄榜,並非怕排名外洩,」俞秀凡和那白衣女談了不少的話,但他一直沒有轉過頭來,到此才緩緩轉臉過來,道:「那又是為了什麼?」
  臼衣女道:「英雄榜並非是先父一人所輯,參與此榜工作酌人,不下數十人之多,不過由先父總其成。為了求真,編輯此榜的人,不限於仁俠英雄,也有很多黑道中人物。他們輯榜之初,立下誓言,不許洩漏出榜中記述。十年前,輯榜完成,收藏密室,先父特地設計了很多嚴密保護的機關,三年之後,才造成那座密室。老實說,就自你進了密室,也只能見到敘名的幾頁,真正的榜中精葷,你也無法看到的。」
  俞秀凡道:「可是因為精粹未藏在那密室中?」
  白衣女道:「藏在那裡。」
  俞秀凡道:「你們會發動機關。消息,把我傷於密室。」
  白衣女道:「也不是。」
  俞秀凡道:「這個,在下要請教姑娘了。」
  白衣女道:「想起來,卻是很費猜疑,不過,如是說穿了,事情也很簡單。先父建造那座密室時,顧慮到了很多的事,因此,他在那密空中設計了很多的機關,那些機關,都是極度靈敏的自動機關,任何一點輕微的力量,都可能觸動機關。據先父說,璇璣宮中那密室的機關,是整個璇璣宮中最厲害的機關,只要發動之後,任何人都無法逃過性命。」
  俞秀凡道:「姑娘不是危言聳聽吧?」
  白衣女冷冷說道:「我沒有進去過那間密室,但我相信先父不會騙我。」
  俞秀凡點點頭,道:「在下失言,姑娘請說下去。」
  白衣女道:「所以,你們進入密室之後,發生些什麼事情,我們無法預料。」
  俞秀凡微微一皺眉頭,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漩現宮的實力很龐大,龐大的出於武林中任何人的預料之外。」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你未列入英雄榜,但你武功之高,使我們有些失措。
  因為,這五道關卡,第一。第二兩道關卡不用說它,三年來,進入璇璣宮中人,有三十五人之多,但卻沒有人衝過第三關卡。而你卻能在極短的時間中衝過五關,使我來不及到此等候。」
  俞秀凡心中暗道:慚愧!我只會這幾招掌法和幾招擒拿手法,如是出手不靈,那就無法和人久戰下去。一念及此,心中大感凜惕,想起了懷中的劍譜,此後實得多下一些功夫,精習一些拳掌劍法。
  不聞俞秀凡回答之言,白衣女接著說道:「我們不願和武林中任何門派結仇,也不願任何入侵入璇璣宮,更不願和你們結仇,但你加強行進入密室,那只有一個結果。」
  俞秀凡道:「什麼樣的結果?」
  白衣女道:「身中埋伏而死。」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我得報告,闖過丁橫等據守的三關,全是你一人出手,你活著,也許璇璣宮中沒有人能對付你,但如你不幸死了,你的屬下,未必就能勝過璇璣宮中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姑娘是勸在了不要進入璇璣宮的密室了?」
  自衣女道:「我是這樣的用心,但我說出口的話,也無法更改了。你如一定要去,我們仍照前議,由本宮中人帶你到密室門外,那密室共分內外兩間,外間的機關我們可以控制,但內室的機關,全屬自行發動的設計,除非你的機關消息之學,超過先父,那是必死無疑的結果。連百分之一二的機會也沒有,我已言盡於此,應該如何,由你決定了。」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小桃童,我們應該如何?」
  桃花童子道:「如若這位姑娘說的都是實話,自然我們得再仔細的想想。」
  白衣女端然而坐,不再說話。
  俞秀凡道:「我們已經提出了進入密室的要求,如是就此罷手,豈不讓人恥笑。捍?」
  桃花童子道:「那只有想法子帶著這位姑娘一齊進去。」
  搖搖頭,俞秀凡道:「這種事,咱們如何做得出來。」
  桃花童子道:「那咱們就別去了。」
  俞秀凡凝目思索了好一陣,道:「姑娘,還有沒有別的辦法進入密室?」
  白衣女道:「沒有。」
  俞秀凡閉目而坐,也不再多問。
  桃花童子道:「那咱們就進去看看吧,萬一不行,我陪公子葬身那密室就是。
  」俞秀凡沒有接口,白衣女也未再多言,雅廳中一片靜寂。
  等了好一陣功夫,飛釵荊鳳快步行了進來。她手中俸著一片衣角,欠身對俞秀凡道:「貴屬已離開了璇璣宮,這片衣角,請公子過目。」
  俞秀凡伸手取過,查對了一下,毫釐不差,微一頷首,道:「多謝姑娘。」
  荊鳳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俞秀凡緩緩站起身子,道:「宮主,哪一位帶我們去?」
  白衣女道:「你決定去了?」
  俞秀凡道:「是啊!生死由命,也許在下注定要死在貴官之中。」
  桃花童子忽然間有一點畏怯之狀,緩緩說道:「公子,宮主說的是實話。」
  俞秀凡道:「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桃花童子道:「那咱們還要去麼?」
  俞秀幾道:「怎麼,你不想去了?」
  桃花童子道:「如是咱們連九死一生的機會也沒有,那就不算是冒險了。」
  俞秀凡道:「是什麼?」
  淒苦一笑,桃花童子道:「送死。公子,冒險和送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事。」
  俞秀凡點點頭道:「誠然是生存的機會大小,但咱們不能不去。」回目望著白衣女,接道:「宮主派個人!」
  白衣女站了起來,道:「我替你們帶路。」
  俞秀凡有些意外的道:「宮主自己去嗎?」
  白衣女道:「是的。我為兩位帶路,俞少俠應該放心一些。」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那麼,有勞宮主了。」
  白衣女果然站起了身子,舉步行出雅廳,緩緩向前行去。
  俞秀凡突然一側身:道:「小桃童,你走在前面。」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未再多言,緊隨在白衣女身後而行。俞秀凡卻走在桃花童子的身後。
  一個女婢,高舉著一盞紗燈,行了進來。白衣女伸手取過紗燈,道:「你們退下去吧!我要親自送俞少俠進入密室。」
  那女婢沉吟了一陣,欲言又止。
  白衣女道:「離開了這座大殿之後,步步都可能觸動機關,兩位請看準我的落足之處。」
  桃花童子道:「你們這機關,從來不關閉麼?」
  白衣女道:「璇璣宮中,十之八九的機關,都已關閉,但通往密室的機關,卻是永遠不關。」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聽姑娘口氣,貴宮之中是步步凶險了?」
  白衣女道:「數十年來江湖上有無數的高手,希望進入璇璣宮,但又有幾個得償心願?」
  桃花童子冷笑一下,未再接口。
  白衣女帶兩人離開會英殿,行在白石小徑上。雖然,她手中高舉著燈火,但俞秀凡和桃花童子,都把精神集中在看那白衣女落足之處,無暇顧及四方形勢。
  走了大約頓飯工夫之後,白衣女才突然停了下來。
  俞秀凡道:「到了麼?」
  白衣女點點頭,道:「是的。兩位先看看外面的形勢。」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紗燈。
  那是一座青石砌成的高大房子,四周不見窗子,兩扇黑門緊緊的關著。
  白衣女輕輕在黑門上叩動了兩下,道:「這是兩扇鐵門厚過一尺,重過萬斤,除了開動機關之外任何人都無法推開。」
  俞秀凡點點頭道:「姑娘可是替我們開動機關?」
  白衣女道:「我說過,這密室的外面一間,我可以控制,但進入內間,我也是束手無策。」一面說話,一面伸手在鐵門上點了幾下。
  她動作快速,桃花童子就站在她的身後,竟然沒有看到她手指點在鐵門的位置。只聽一陣軋軋之聲:緩緩向兩側收縮進去。
  白衣女微一側身子,道:「兩位……」
  突然間,一雙手掌,悄然無息按在了白衣女的命門穴上,接道:「宮主,抱歉的很,跟著咱們一起進去!」
  白衣女目光透過白色的面紗,發覺出手的人是桃花童子,臉上流現出很濃重的殺機,使人一眼之間,就可以瞧出他說的十分認真。
  來不及有所反應,耳際間已響起了俞秀凡冷冷的聲音,道:「小桃童,放開手!」
  桃花童子臉上泛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道:「公子,咱們連一線生機也沒有,帶著宮主同往,咱們也許會有一線生機。」
  俞秀凡道:「我要你放開手。」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放開按往白衣女背後命門上的右掌,垂首說道:「公子,咱們……」
  俞秀凡正容說道:「我知道,咱們的處境很凶險,隨時可能死傷於機關埋伏之下。」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
  俞秀凡接道:「你如是心中害怕,不妨離開此地,現在還來得及。」
  桃花童子黯然一笑,不再多言。
  俞秀凡道:「宮主,如若在下一人進宮,是否可以?」
  白衣女道:「可以。」
  俞秀凡道:「好!這位小桃童,勞煩宮主把他送出宮去。」
  自衣女點點頭,道:「可以辦到。」
  桃花童子急道:「公子,我不能出去。」
  俞秀凡道:「為什麼?」
  桃花童子道:「如若公子失陷密室,身中埋伏而死,在下千言萬語,也無法對兩位王兄弟解說清楚,勢必死於他們的刀下。若公子能無恙離看,在下也不會有什。捍事情。」
  俞秀幾沉吟了一陣,目注白衣女道:「在下進入密室,必死無疑,在下希望宮主,答應在下一樁請求。」
  白衣女道:「你說吧!只要我能夠辦到,決不推辭。」
  桶凡笑道:「善侍在下這位朋友-----如果在下不幸死於密室,想法把他平安這出宮去,別讓他和我另外兩位朋友碰面。」
  白衣女道:「俞少俠,恕我多口,這些人究竟是你的朋友,還是你的屬下。」
  桃花童子道:「咱們公子,體念下人,待我們一向如兄如弟。」
  白衣女啊了一聲,未再多問,俞秀凡也未再多解釋。
  桃花童子突然歎了一口氣,道:「公子,在下求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你不用說了,我想過了這中間的道理,如是我們知道必死無疑,又何必一定要兩個人都死在那裡?」
  桃花童子道:「不!我一定要去,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是非去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用不著冒這個險,何況,我未必一定會死。」
  白衣女突然接口說道:「兩位如肯聽我相勸,那就別進密室,我可以發動一下外面的機關布設,你們見識一下,再作決定如何?」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要看的是英雄榜,並非要瞭解貴宮之秘。」
  白衣女歎口氣,道:「瞧過了外面的機關布設之後,俞少俠再作決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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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6 20:41:58 |只看該作者
第12回 徒勞無功 深情款款  

  俞秀凡道:「謝謝宮主的好意,但你還沒有答應我請求的事情。」
  白衣女道:「我答應,善待小桃童。」
  桃花童子黯然說道:「公子,宮主,兩位的為人,使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俞秀凡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邪不勝正。不勝的地方,並非是全在武功上。」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希望你是徹底的悟透箇中的道理。」
  桃花童子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俞秀凡目光卻轉到那白衣女的身上,道:「宮主,如若不違犯貴官的禁例,見識一下貴宮的機關佈置也好。」
  白衣女道:「室中黑暗,兩位小心些,我為俞少俠帶路。」舉步行人室中。她並非直線而行,而是左三右四的曲折而進。
  機花童子和俞秀凡也照著那白衣女的步法轉動。深入一丈多,三人足足走了七八十步。
  自衣女突然停了下來,道:「請靠近我一些。」兩人依言行了過去,緊傍那白衣女身旁而立。陣陣的幽香,從那白衣女的身上散發出來。
  但聞白衣女高聲道:「兩位不可亂動。」喝聲中一揮右手,空中響起了一陣輕微的破空之聲。
  顯然,召那白衣女打出了一種暗器。但聞兩聲金鐵交接鳴響,密室四周都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室中有很多件笨重的物體,都在緩緩移動,是一種新奇的感覺,似乎是整個屋子都在移動。
  桃花童子低聲道:「宮主,這室太黑了,我們什麼也瞧不到。」
  語聲甫落,忽見四周火星閃動,緊接著亮起了四點火光,由小到大,片刻間照的滿室通明。
  四周,忽然間亮起了四隻火炬,那是一種特製的鐵筒,筒中蓄桐油,燃起之後,火焰甚是強烈。
  這是一間很廣大的書室,四周都是鐵製的書架,擺滿了很多的書。但中間卻是全無陳設,只有靠東面壁間,放了一張書桌,後面放著一張高背的大師椅。
  桃花童子道:「宮主,室中無人,那四隻火炬,怎麼燃起來的?」
  白衣女道:「這室中裝的有自動機關,只要擊中控制燈火的地方,鐵簾下落擊中火石,那燈上裝有燃燒的藥引子,自動起人,點起燈芯。」
  桃花桐子道:「剛才姑娘出手,可是打出的暗器麼?」
  白衣女道:「不錯,我打出四顆銀彈子。」
  桃花童子心中暗暗吃驚,忖道:夜暗之中目難見物,這丫頭打出四顆銀彈子,竟然擊中四處機關,雖然是平常訓練有素,但這等只憑記憶擊中暗紐的手法,實在難得。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很精妙的設計,但不知姑娘還要我們見識些什。捍?」
  白人女突然一揮手,一粒銀彈子擊中身前個遠處的倉地上。
  忽然間銀芒閃動,四周的鐵架上,暴射出無數的銀針。除了三人停身處三尺方圓的地方之處,廳中每一處角落,都在那銀針的籠罩之下。
  白衣女道:「這一輪銀針,共有七千二百支,針上淬有奇毒,中人之後,立刻全身麻木,難有反抗之能,」俞秀凡道:「精妙是夠精妙了,只是太過毒辣一些。
  」白衣女道:「這是敝宮中機關最惡毒的地方。」
  俞秀凡道:「還有什麼佈置?」
  白衣女道:「你只看到一種,這機關中全無淬毒的暗器,共有一十二種之多,其他淬毒傷人的還有三十六種之多。」
  俞秀凡道:「果然步步死亡,處處追魂。」
  白衣女道:「俞少俠,發動整個書室的機關,十分麻煩,剛才兩位已經瞧到了一種,舉一反三,兩位應該心中明白了。」
  俞秀凡道:「英雄榜就在這書房中麼?」
  白衣女道:「不是。這地方只放著人名冊子,真的英雄榜,還在這書房後一座客室之中。」
  桃花童子道:「公子,咱們瞧瞧名冊就算了,用不著……」忽然發現了俞秀凡。烘有不愉之色,連忙住口不言。
  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如是要到另一間密室,還得經過一些機關佈置了。」
  白衣女道:「應該是如此,不過,對你們可以優待,我幫你們關上這外書室的機關。」
  俞秀凡回顧了一眼,道:「那號稱密室的地方,又在何處?」
  原來這間廣大的書房,除了四周的書架,就是牆壁,俞秀凡窮盡了目力,瞧不出還有什麼通往別處的門戶。
  白衣女道:「那是一道秘門,單是要找出門戶所在,就要費一番工夫。」
  俞秀凡呆住了,不管白衣女的用心,是否有激諷之意,但口氣中已暗示不再幫他找出門戶。不要說那密室中的機關如何的厲害,單是找出那座秘門似乎就是很不容易的事。
  三個人靜靜的站著,很久,很久,都未再說話。
  對俞秀凡來講,這完全是一件陌生的事,確有著無所措施的感覺。但不能永遠這樣沉默下去,俞秀凡只好試探著說道:「大約姑娘不會再幫我找出那座秘門了。
  白衣女點點頭,道:「是的,俞少俠,我不想幫你找出來。因為。我已經看出來,你對機關消息方面的知識十分貧弱,這裡面不可能有太多的幸運。」
  俞秀凡有些羞愧的笑一笑,道:「謝謝宮主。不過,在下還想試試看。」
  白衣女道:「哦!你準備如何一個試法?」
  俞秀凡道:「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自己試試看,能不能找出那座秘門?」
  白衣女道:「俞少俠,能不能有一個限期。」
  俞秀凡道:「宮主的意思是……」
  白衣女道:「我是說,你準備花多少時間去找那座秘門。」
  俞秀凡道:「宮主能給我多少時間?」
  白衣女道:「最長十二個時辰。」
  俞秀凡道:「好!咱們就以十二個時辰為約期。」
  白衣女道:「十二個時辰之後,我會派人來,公子如若無法找出秘門,希望你能打消進入密室的念頭。」
  俞秀凡點點頭,道:「然後……」
  白衣女道:「本宮不願和諸位結仇,因為本宮設下求見宮主五道關卡之後,你是唯一通過的人,但隔行如隔山,武功劍術和機關消息築建方面的知識,完全不同。只要你俞少俠不再堅持進入密室,本宮會以上賓之禮。相待三天。除了那密室和另外兩處禁地之外,你可以暢遊全宮,三日後送你離去。」
  想一想,這實是破格的優待,俞秀凡急急抱拳一禮,道:「宮主的優待,俞某人十分感激。」
  白衣女微微一欠身,道:「少俠乃方正之士,先父在世之日,最敬重少俠這等人,校好先行告退了。」轉身舉步,裊裊行去。
  她出了室門,順手提起了放在門外的紗燈,移放室中道:「完全關閉了室中的機關之後,書室四周火炬,因為無法繼續供油,會慢慢熄去:也許這盞燈,對兩位有點用處。」
  俞秀凡遙遙抱拳一禮道:「宮主在下剛剛想到了一件事,請教宮主。」
  白衣女道:「哦!俞公子請說。」
  俞秀凡道:「如是這室中的機關完全關閉,在下找到了那座秘門,也是一樣的無法開啟了。」
  約略的沉吟了一下,白衣女才緩緩說這娜柵:機關,和外面全不關連,也不受本宮中總樞紐的控制,完完全全是另一套獨立的機關。先父只告訴、他創造那密室中另一套機關埋伏,是他生平最精密,最得意的一次設計,先父是一位素不輕言的人,自然可信。「俞秀凡道:「多謝宮主指點。」低聲接道:「小桃童,快些決定,留這裡或是出去,已是面臨著最後的決定了。」
  桃花重子毫不猶豫的說道:「我留這裡陪你。」
  但聞白衣女清脆的聲音,傳人耳際,道:「俞少俠,校好祝福,希望你好幸運。」餘音中微微帶著淒槍的感覺。
  鐵門迅速的關閉了起來,使得俞秀凡來不及回謝一聲。桃花童子望著一丈左右處的紗燈,很想去把它取過來,但又擔心白衣女言而無信,沒有關上這書室中的機關,一時間遲疑難決。回目望去,只見俞秀凡已然閉著雙目,禪息入定。這時,四角處的火炬,仍然光亮的很,室中景物,清晰異常。
  俞秀凡確然正在調息,對一個具有深厚內功基礎的武林高手而言,這是最脆弱的時候,最易受到傷害的時間。如是桃花童子仍帶著身上利刃,會毫不猶豫的拔刀刺去,但他那鋒利的短刀,卻被留在解劍台上。
  自和俞秀凡結識以來,從沒有過比這更好的殺他機會,雙目閃過一道奇光,眉宇間湧出了濃重的殺機,暗中運聚了功力,緩緩舉起了右手,對準了俞秀凡的前胸,乘勢擊去,俞秀凡就算不死,也必然身受重傷。
  但揚起了拳勢的桃花童子,卻在拳勢發出之前,突然又停了下來。他想到,滿室毒針激射而出的厲害,如若這室中機關未閉,殺了俞秀凡,自己也無法逃走,豈不是活生生的陪葬。俞秀凡出入五毒宮也許己有些名氣,但還不夠響亮,殺了他,也未必就算一件不世奇功,殺死俞秀凡的目的,是希望能得到一份值赫的榮耀,俞秀凡確已有了這樣的條件,是一條潛伏在汪洋大海的神龍,挾無與倫比的奇技,出現於江湖。但他是剛剛起飛,還未震動江湖,還未威脅到武林,如若此刻殺了他,自己固可自豪地成了一位屠龍人物,但那只能使自己滿足,無法使世人共認。因為,這只是一條潛力強大,剛剛出水的龍,沒有知曉他將飛上九重天,掀起狂風浪。
  桃花童子的心中,像風車一般轉動著,想了各種事端,然後,又緩緩放下了舉起的右拳。對他而言,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絕大的冒險,但他只是殺死一個俞秀凡,一個還未為江湖重視的潛龍。換不吳「應該得到的榮耀,得不到應該得到的聲音。自然也無法得到的獎賞。冒險和收穫是那麼不成比例。桃花童子是聰明人,自懂事那日起,就受著各種各樣的嚴格訓練,不但有很多高手,傳授他的武功,而且很多飽經世故的高人傳授給他江湖的經驗,有很多胸羅廣博的高人,告訴了他武林中各大門派的傑出人物,黑白兩道上的梟雄、俊傑,和他們的武功特長。這些嚴格訓練中,不但精密,而且輔以圖形。所以,桃花重子能夠一眼看出那人的身份,能夠知曉他們的武功,也能夠知道他們的來歷。但這些,幾近完美、嚴厲的訓練,把一顆年輕人應具的赤子之心,練成了深沉、多變,處處想利害,樣樣要計算的人物。他年輕,但卻沒有了年輕的熱情,偶而流現出些天性應具有純稚之情,但立時被潛在心中由訓練而得的豐富計謀壓制下去。桃花桐子就是這樣一個人,十六七歲的年紀,兼得各家之長的武功,四十歲以上人物才具有的心機,五十歲以上人才具有的廣博見聞。他善於偽裝,精於計算,會製造機會,又能選擇機會。他具有了很多人無法及得的權威,又能幾乎是隨心所欲的到處玩樂,好多好多的人,在某一種形勢下,都得遵從他任何的吩咐。令諭。無數次的心念運轉,桃花童子作了最後的決定,現在不能殺死俞秀凡,殺他之後,自己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最重要的自己殺一個舉世無匹,第一流中的超等人物,但得到的,可能是第三流中的獎賞,還可能更低一些。他想:「只要我常隨在他的身側,以後,還有殺他的機會。」
  雖然,俞秀凡等早已對他有了懷疑,但在桃花童子的眼中,應付俞秀凡、王翔、王尚等三人,並非難事,俞秀凡也許具有著超絕的智慧,但他太正直,也太純良,缺乏江湖上的歷練,更缺少可屈可伸的彈性。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俞秀凡緩緩睜開了雙目,微微一笑,道:「小桃重,你沒有坐息一會麼?」
  這時,四角的火炬,因機關的關閉,油盡而熄,桃花童子在火炬熄去後,證實白衣女未說謊言,才把紗燈提放到俞秀凡的身側。
  放下了手中的紗燈,長長吁一口氣,對俞秀凡緩緩說道:「我不敢離開,也不敢坐息,我們不能太相信他們。」他沒有證明,但卻無疑告訴了俞秀凡,在替他護法。
  俞秀凡笑一笑,道:「謝謝你了。小桃童,你坐在原地別動,我要找找進入那。賀室的門戶。」
  桃花童子伸手提起了紗燈,道:「四周的火炬,油盡而熄,看樣子,她下會騙咱們了。我走在公子身後,你看的清楚一些。」
  俞秀凡很仔細的搜查了整個的書室,桃花童子極盡小心的舉燈隨在身後,又時把燈光照射在俞秀凡搜索的地方。
  兩人花去了三個時辰的時間,找遍了整個的書房,每一角落,都搜查的十分詳盡,但卻無法找出那進入另一間秘室的門戶。
  望望紗燈中的存油,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公子,這盞燈也就要油盡而熄,那時,滿室黑暗,只怕更無法找出門戶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如是真的找不出那座秘門,咱們應該如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她說過的,十二個時辰之後,她來接咱們離開這裡。」
  俞秀凡道:「如是無法看到那英雄榜,咱們豈不是白來了一趟麼?」
  輕輕歎一口氣,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手中的紗燈,還能燃多少時間?」
  桃花童子道:「至少還可以燃燒一頓飯左右。」
  俞秀凡道:「咱們既無法找出秘門,也不用多費時間了,咱們利用這時間談談好麼?」
  桃花童子道:「談什麼」俞秀凡道:「談談你。」
  桃花童子道:「小的是一個流浪的孤兒,沒有什麼好談的。」
  俞秀凡道:「你這一身武功,總該有人傳授吧?」
  桃花童子道:「自然有人傳授。」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訴我,什麼人傳你的武功。」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陣,道:「說出來,只怕公子也不知道。」
  俞秀幾道:「我可能不知道,但你何妨不告訴我呢?」
  桃花童子道:「百花浪子,公子聽人說過沒有?」
  俞秀凡搖搖頭,道:「沒有聽人說過。」
  桃花童子道:「作徒弟的,本來不應該談論師父的事,不過,我如不解釋一下,只怕公子要對我懷疑了,」俞秀凡道:「你盡量的解釋吧!」
  桃花童子道:「我師父號稱百花浪子,那是因為他玩世不恭。」
  俞秀凡接道:「你一肚子無所不知的能耐,也是令師傳授的了?」
  桃花童子道:「有些地方,我師父和公子的為人有些類似,他沒有作師父的嚴肅,常和我們聊天,有時間像朋友一樣。」
  俞秀凡道:「令師現在何處呢?」
  桃花童子道:「他訪道崑崙山,一去無音訊,我也有三。四年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果然是無法對證的事,」桃花童子道:「怎麼,公子不信我的話?」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信不信是我的事了。」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公子,看來你對我心中早有懷疑了。」
  俞秀凡道:「你自己覺著呢?」
  桃花童子道:「公子,你看我小桃童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呢?」
  俞秀凡道:「小桃童,不錯,我是有些懷疑你,不過,我沒有意思追根尋底,也不想問你的出身,但我只希望一件事情。」
  桃花童子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我希望在咱們相處這一段時間之中,你不要耍出什麼花招。」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俞秀凡道:「我只是防患未然。咱們相處了一段時間,彼此間應該是有點情意,我不希望咱們之間,鬧出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出來。」
  桃花童子呆住了,愣了半天,道:「公子,好像是小的出了什麼事情。」
  俞秀凡道:「沒有,如是一旦出了什麼事情,只怕咱們之間不會這樣很愉快的相處了。」
  桃花童子突然神色一怔,道:「公子,在你的眼中,小的也許有些來歷不明,但小的自信沒有對不起你公子們事,」俞秀凡道:「小桃童,你不用生氣,我說的是真話,如若我們離開璇璣宮,都還沒有死,咱們應該分開了。」
  桃花童子吃了一驚,道:「為什麼?公子!」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小桃童,你對我們的事,已經瞭解的很多了,咱們再相處下去,只怕萬一有了什麼紛爭,豈不是鬧出一個不歡而散。」
  桃花童子道:「公子,小的如若有什麼不對之處,公子儘管責罵就是,這樣把小的趕開,豈不是太過寡情了麼?」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燈好的想想吧!如若,你覺得我們可交朋友,那就請把你的用心,目的,老老實實他說出來。如若你覺著我們不是可交的朋友,咱們就一拍兩散。對你,對我,大家都有好處。」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好吧!如是公子覺著我是別有用心,離開這璇璣宮後,小的就離開公子。」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我覺著這是咱們之間最好的結果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離開此地,我會離開,但現在希望公子別存介蒂,我還要留在這裡陪你。」
  俞秀幾淡淡一笑,道:「小桃童,話已經說的很明自了,你可以放心的坐息一陣,我替你護法。」
  桃花童子笑一笑,盤膝坐下。
  燈中油己燃盡,火光一閃而熄。室中又恢復了伸手下見五指的黑暗。
  俞秀凡又仔細的推想了可能暗藏秘門的所在,仍然是全無頭緒。這是一門特殊、深奧的學問,不是細心和智慧就可以解決的事。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鐵門呀然而開,一個面蒙白紗,身著白衣的少女,緩步付了進來。
  她舉起手中的紗燈,道:「俞少俠,已經十二個時辰了。」
  俞秀凡緩緩站起身子,道:「姑娘,勇氣和細心,對尋找秘門一事,並無幫助。」
  白衣女道:「這是一門特殊的知識,不通此道的人,完全無跡可尋,也沒有幸運可言。」
  俞秀凡歎了口氣,道:「看來在下不得不認輸了。」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公子,這是我感覺到最好的結果。」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勞煩宮主帶我們離開此室。」他已從白衣女的聲音,聽出她是宮主無疑。
  離開了書室,白衣女帶兩人行到了一座花樹環繞的竹樓中。
  裡面高燃著四隻火炬照的一片通明。一張八仙桌上,擺滿豐盛的酒菜。
  飛釵荊鳳微笑著迎了上來,微微含著笑道:「小桃童,你很餓了吧?」
  桃花童子道:「是啊!咱們公子腹中也很飢餓了。」他對飛釵荊鳳只對自己招呼一事,心中大感訝異。
  荊鳳道:「貴主僕,都是敝宮的貴賓,我們宮主招待貴主人,賤妾奉命接待小桃童。」
  桃花童子微微一怔,笑道:「這大勞動荊總管了。」
  荊鳳微微一笑,把桃花童子讓人了首座。
  白衣女卻帶著俞秀凡登上二樓。二樓上和樓下形態類似,也早已擺下一桌酒席。
  白衣女欠身把俞秀凡讓人首位,突然關閉上了木門,緩緩取下了蒙面白紗。那是一張秀麗絕倫的臉孔,雙頰上紅暈談淡,嬌艷若花。
  白衣女淡淡笑一笑,緩緩說道:「俞少俠別見怪,校好雖是一宮之主,但我閱歷太少,見識不多,不知道迎接武林同道禮數,先父只有我們姊弟兩人,幼弟年紀大小,我這女兒之身,只有拋頭露面。繼承宮主之位了。」
  俞秀凡目光轉動,發覺白衣女只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但卻能適當的保持著身份,當下抱拳一禮,道:「璇璣宮跳出江湖是非恩怨之外,編輯英雄榜,珍藏了百年武林中人人事事,更是前未曾有的大手筆,在下等冒昧闖來,實是有些唐突了。
  」白衣女道:「你不用為我們這等接待有所不安,須知我們早已有一種法規,凡是闖過五關的人,都是敝宮中高等貴賓,由宮主接待。」
  俞秀凡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白衣女道:「俞少俠,我從沒有接待過客人,實有著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
  俞秀凡道:「在下也是初出茅廬,有些地方,逾越禮數。」
  白衣女隨又替俞秀凡斟了一杯酒,笑道:「俞少俠可否把師承見告校好。」
  俞秀凡為難的歎口氣,道:「這有些疑難。事實上,我也不能算有一脈相傳的師承。」
  白衣女道:「校好失言。」
  俞秀凡道:「那倒言重了。在下這身粗淺武功,並非由一處一人所得,所以雜亂的很。」
  白衣女很知趣,話題不再回到俞秀凡師承上去,笑一笑接道:「俞少俠,這番來敝宮不知有何目的?」
  俞秀凡道:「沒有目的。英雄榜的事,在下到此之後才聽到。」
  白衣女道:「沒有目的,那完全是為了一份好奇心。」
  俞秀凡道:「是的,聽說貴宮一直不和武林同道來往,因此,在下動了一份好奇之心。」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好在雙方都保持了一定的忍耐,沒有造成傷亡。」
  俞秀凡道:「璇璣宮今後歲月,是不是還保持一定的門風,不和武林中同道往來?」
  白衣女道:「是的。我們還準備這樣超然武林恩怨紛爭之外,不過,有一件事,還要少俠幫忙一二。」
  俞秀凡道:「幫什麼忙?」
  白衣女道:「關於英雄榜的事,希望俞少俠能替我們保守機密。先父告誡過小。好,英雄榜如若一旦洩露出去,璇璣宮必將招惹來無窮的殺孽。雖然,機關佈置奇。侯,但傷亡流血,總是難免。因此,此事必須保持著極度的機密。」
  俞秀凡道:「姑娘是否相信,這英雄榜能夠常保隱密呢?」
  白衣女道:「英雄榜也許已洩漏出去,不過,那只是排名的順序,但,真正的內容一旦洩漏,璇璣宮立刻間難免血雨腥風了。略一沉吟,接道:「俞少俠,我沒有想到咱們之間,會有這樣一個結局。因為,當時我有些激動。」
  俞秀凡笑一笑,接道:「準備把我坑在機關之下?」
  白衣女道:「校好確實這樣想,那是因為校好少不更事,這一點,希望俞少俠多賜鑒諒。」
  俞秀凡接道:「區區也是一樣,年輕氣盛,但看過了貴宮的機關佈置,使區區認識了天外有天,機關埋伏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不是武功、智略所能克服的,也無法憑一股豪勇之氣,拿血肉之軀,硬和那些機關抗拒的。」
  白衣女道:「俞少俠明達的很。」
  俞秀凡道:「很慚愧。」
  白衣女道:「你還沒有答應我,願不願保守英雄榜真正隱密,那是關係著千百位武林高手的生命,不單是敝宮的事。」
  俞秀凡道:「在下盡力使此密不洩。」
  白衣女道:「有你俞公子這句話,校好就放心了。」舉起面前酒杯,接道:「敬君一杯酒,聊表謝意。」
  俞秀凡道:「不敢當,姑娘。」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俞秀凡道:「在下對此次之行,己然有著冒昧的感覺,不過,對俞某人而言,此行長了不少的見識,也使俞某人感覺到江湖之大,奇人萬千,武功一道,並非萬能。」
  白衣女道,「是的。有些人窮一生之能,練成了萬人敵的武功;有些把一生歲月,用在醫道丹藥之上;但家父卻把絕世的才慧,用於製造機關消息之學,他在這方面,費了六十年光陰。」
  箭秀凡道:「原來如此。」
  白衣女歎口氣道:「俞兄,家父除了精研機關築建之字,XT。武叨一道,也有一些創意,璇璣宮中,除了機關埋伏之外,還有一套特殊的劍法,叫作璇璣劍法,和十三招璇璣掌。」
  俞秀凡道:「老宮主多才多藝,可惜無緣拜識了。」
  白衣女道:「俞少俠,璇璣宮中之事,校好已經奉告甚多,我想請教一些關於俞兄的事,不知願否見告。」
  俞秀凡道:「姑娘,在下從來不願說謊,姑娘最好別問使在下為難的事。白衣女道:「校好只是請問一件事,那桃花童子,跟隨俞兄很久了吧?」
  俞秀凡道:「姑娘還記恨那件事。」
  白衣女道:「俞兄還沒有回答校好的問話。」
  沉吟了一陣,俞秀凡緩緩說道:「我們結識不太久。」
  白衣女點點頭,道:「夠了。俞兄,以後,你也該小心一些。」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指點,離開璇璣宮之後,在下就處置此事。
  」白衣女略一沉吟,道:「只怕俞兄對那位桃花童子的事,知道的也不會大多吧?」
  俞秀凡怔了一怔,心中大力驚慄,忖道:這丫頭年輕輕的能當一宮之主,果有非凡才慧。他挾滿腹文章,混入江湖,才略智能,都非一般江湖人所能及,但對這白衣女的觀察入微,大生敬佩。
  鎮定了一下心神,俞秀凡緩緩說道:「姑娘又對桃花童子知道好多呢?」
  白衣女道:「目下我們還不能說對他知道好多,但我相信,我們可以找出他一點來路。」
  俞秀凡道:「聽姑娘的口氣,對那桃花桐子,有著很大的懷疑。」
  白衣女道:「俞兄,別忘了家父是英雄榜輯榜人,江湖上的事情,我們漩礬宮中知曉的最多。」長長歎一口氣,接道:「先父去世之前,曾告訴校好一事,他說江湖上正在醞釀著一次大變。」
  俞秀秀凡道:「令尊編輯英雄榜,難道對此事就沒有一個定論麼?」
  白衣女緩緩說道:「校好和本門幾位長老、護法集會,討論如何應付俞兄等進入敝宮的事,校好保俞兄為人君子,經會商決定,把內情奉告俞兄。」
  俞秀凡接道:「姑娘真的這樣相信我俞某人麼?」
  自衣女道:「是的,經過小桃童那件事後,校好對俞兄的看法,已有了很大的改變,何況,校好又聽了俞兄和那小桃重的談話,」俞秀凡臉色微微一變,欲言又止。
  白衣女道:「俞兄不要誤會,先父設計那書房機關時,已裝置竊聽的傳音筒,為的是怕誤傷了奸人。」
  俞秀凡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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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道:「因此校好才敢力保俞兄是君子人物。也因此,校好還準備把宮中一件機要大事,奉告俞兄。」
  俞秀凡道:「什麼事?」
  白衣女道:「先父是死於別人的暗算,但本宮中人,對此事也沒有幾人知曉。
  先父表面上不間江湖是非,其實,他滿腹仁義,編輯英雄榜,也就為找出江湖上潛隱的凶機,可惜,他老人家大願未償,含恨而歿。」
  俞秀凡道:「令尊原來是這樣一個可敬的人物。但不知令尊是死於何人之手。
  」白衣女道:「這也是本宮要查的內情,但必須等校好基業鞏固之後,才能著手。快則半年,遲要一年之後了。」
  俞秀幾道:「姑娘對那桃花童子的懷疑,是否有特別之處呢?」
  白衣女道:「我們不願污人情白,更不願輕言誤人。飛釵荊鳳是一位久歷江湖的高人,她有著豐富的閱歷,希望他能從桃花童子的口中,探出一些什麼。」
  俞秀凡道:「桃花童子知道的太多了,他能一一叫出江湖數十年人物的姓名。
  」白衣女道:「是的,俞兄,在他的心胸之中,似是也有一套英雄榜似的。」
  俞秀凡心中一動,接道:「姑娘,令尊輯的英雄榜,是否早已洩露了出去?」
  白衣女道:「不可能。但據校好所知,除了本宮這一套英雄榜外,還有人收集了一套,記述和本宮不同,名字也不叫英雄榜。」
  俞秀凡道:「叫什麼名字?」
  白衣女道:「俞兄,很抱歉,校好不知道,只怕天下也沒有幾人知曉。」
  俞秀凡點點頭,道:「桃花童子能知道這麼多事情,很可能見識過了另外收集的英雄榜了。」
  白衣女道:「俞兄準備如何對付他?」
  俞秀凡道:「最有效,直接的手段,自然是逼問他說出內情,不過,俞某人做不出那樣的事。」
  白衣女道:「就算俞兄能做出來,也不是有效的辦法。」
  俞秀凡道:「姑娘有何高見?」
  白衣女道:「再和他相處下去,暗中留心,或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不過,對俞兄而言,太過危險了。」
  俞秀凡搖搖頭,接道:「我已經說出來,離開璇璣官後,要他離開,如何能出爾反爾?」
  白衣女道:「其實,也不用你說什麼,只要你不攆他,他也許就會留下來。」
  俞秀凡道:「這個,這個……」
  白衣女接道:「俞兄,有些事,不能夠太認真。在江湖上,也不能太君子,尤其對桃花童子這等人,必需要用點手段才成。」
  俞秀幾長長吁一口氣,沉吟不語。
  白衣女笑一笑,道:「俞兄,可是覺得校好的話,有什麼不對麼?」
  俞秀凡道:「姑娘的話,也許說的不錯。不過,小桃童和我們相處的時間不算大長,但彼此之間並沒有冰炭不容,我發覺他別有用心,所以,攆他離去,但要我對他……」
  白衣女接道:「俞兄,你不是為個人,而是為整個江湖,如若小桃童對你有什。捍目的,也不會是他個人的用心。」
  俞秀凡霍然站起了身子,接著:「姑娘是說他是奉命而來?」
  白衣女很溫柔他說道:「俞兄,別這麼激動,咱們慢慢的談。」
  俞秀凡道:「如若他後面還有幕後人物,那就又當別論了。」
  白衣女道:「俞兄,這是很高的一場鬥智之戰,小桃童不簡單,千萬不能輕敵。」
  俞秀凡恢復了鎮靜,緩緩坐了下去,道:「多謝姑娘指教。」
  白衣女道:「其實,俞兄身具大才慧,只是太方正了些,但江湖上的事,實不能太君子。」
  俞秀凡道:「在下慚愧得很,姑娘常住在璇璣宮中,很少涉足江湖,但姑娘的見解,卻比在下高明多了。」
  白衣女笑道:「俞兄,別這麼誇獎,校好雖然很少離開璇璣宮中,但本宮中有很多江湖閱歷豐富的人物,他們告訴了校好很多事。其實,校好和俞兄談這一番話,也是他們告訴我的,因為,小桃童知道的大多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是的,姑娘這麼一指點,在下也明白了。」
  白衣女道:「俞兄,準備怎麼做呢?」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姑娘一言提醒夢中人,在下倒要鬥鬥桃花童子了。」
  白衣女撇撇小嘴巴,道「一個人沒名沒姓的,起了個桃花童子綽號,那還會好得了麼?」
  俞秀凡道:「不錯,單是這個綽號,就不會是什麼奸人了。」
  自衣女嫣然一笑,道:「俞兄答應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得姑娘指點,使在下茅塞頓開,江湖上事,詭詐萬端,倒也不能全以君子手段處置。」
  白衣女道:「俞兄果然是具有大智慧的人物,一點就透。」
  俞秀凡正容答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在下幾乎誤了大局,如非姑娘提醒,恐怕在下要鑄成大錯。」
  白衣女道:「校好話己說完,現在俞兄有什麼指教,校好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唉!慚愧,慚愧。在下實無善言奉告姑娘。」
  自衣女道:「那麼,俞兄還想知道璇璣宮中些什麼事情呢?」
  俞秀凡心中一動,道:「姑娘,在下請問姑娘,那英雄榜上第一名是何許人物?」
  白衣女沉吟了一陣,道:「俞兄,我可以告訴你,但希望你不要說出去。」
  俞秀凡道:「好!在下答允姑娘。」
  白衣女道:「近百年來英雄人物,首推金筆大俠艾九靈。」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在下也可以奉告姑娘一件機密大事,希望姑娘能夠記於心中,也別告訴別人。」
  臼衣女淡淡一笑,道:「我也答應你。」
  俞秀凡道:「在下的武功,就是金筆大俠所教授。」
  白衣女霍然站起身子,道:「原來你是艾九靈大俠的高足。」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艾大俠是在下的義兄。」
  白衣女道:「什麼,你是艾大俠的兄弟?」
  俞秀凡道:「是的,艾大俠和我兄弟相稱。」
  白衣女黯然說道:「可惜艾大俠死的早了一些。」
  俞秀凡道:「誰說艾九靈死了?」
  白衣女道:「先父說的。」
  俞秀凡道:「如若艾大俠死了,他怎的還能傳授在下武功。」
  白衣女呆了一呆,道:「你幾時和艾大俠在一起?」
  俞秀凡道:「分手不過半年。」
  白衣女跳了起來,道:「真的?」
  俞秀凡道:「是的,姑娘,在下和大哥分手不足半年。」
  白衣女道,「這真要謝天謝地了,艾大俠原來還活在世上。」
  俞秀凡臉上泛現出歡愉之色,心中暗暗忖道:艾大哥不但聲譽滿江湖,而且活在武林人的心中;這位白衣姑娘,不過十幾歲,自然不識大哥了,但心中對艾大哥的崇敬,竟是如此的深摯,必是聽其父之言了。想那前任玻現宮主,生前對大哥的敬重,當真是敬若神明了。
  但聞白衣女說道:「俞兄,你的武功得自艾大俠的傳授,我們敗的是心服口服了。」
  忽然間,俞秀凡心中一動,急急說道:「姑娘,我那艾大哥仍然活在人間一事,可是很少人知曉麼?」
  白衣女道:「是的。五年之前,江湖上已傳出艾大俠的死訊了,先父為此痛哭三日,只哭的淚盡血流,三日夜滴水未迸,下令璇璣宮人,全體戴孝,想不到竟然還活在世上。」
  俞秀凡歎息一聲,道:「姑娘,艾大哥不肯在江湖上露面,必然有他的用心。
  這一點,希望姑娘能夠保守隱密。」
  白衣女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會為你守密。」
  俞秀幾站起身子,道:「多謝姑娘了,目下己酒足飯炮,在下也要告辭了。」
  白衣女點點頭,道:「俞兄累了一夜,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突然暈生雙頰,垂下臻首,低聲說道:「俞兄,校好想和俞兄能再相見。」
  俞秀凡道:「什麼時間?」
  白衣女道:「明年此時。」
  俞秀凡道:「如若我能抽出空,定當赴約來此,萬一在下不來。那就是被要事纏繞,無法分身了。」
  白衣女思索了片刻,道:「你如不來,我會去找你。」
  只是談淡的一句活,但卻含蘊著無比的情意。俞秀凡突然感覺著心中一甜,雙目凝在白衣女的臉上瞧著。白衣女也正偷眼望來,四目相觸,白衣女突然雙頰飛紅。
  頭垂的更低了,聲音也變的很低微,但卻有著春水一般的溫柔,道:「瞧什麼呢?難道不許我去找你?」
  俞秀凡也許是太高興,衝口說道:「固所願也,只是太勞累你了。」
  白衣女道:「還有一年時間啊!也許你會如約而來。」
  莫名其妙的,俞秀凡也覺著臉上一熱,道:「姑娘!可否告訴我你叫什麼?」
  白衣女道:「告訴你可以,但千萬不能叫出來。」
  俞秀凡道:「我知道你是一宮之主。」
  白衣女道:「那只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他們知道的太多。」
  語聲頓了一頓,道:「我叫金玉蓉。」
  俞秀凡道:「區區記下了。」
  金玉蓉道:「記下了就別忘記。」
  理理鬢邊散發,抬起紅暈猶存的粉臉兒,接道:「先父和艾大俠之間,有些什。捍交情,校好不知,但艾大俠死訊傳來後,給於先父的悲傷,實是深刻無比,不知是先父有意安排,或是因為幼弟太小,存心讓我繼承璇璣宮的門戶,三年前,他交給我三本奇書,他要我一本一本的看,然後,照著書上的練,但必得會了第三本後然後才能燒去。三年來,我已看完了兩本,前兩本已遵囑燒去,第三本還有半本竟未全功,我想再有一年時間,應該學完了。」
  俞秀凡道:「是三本什麼書?」
  金玉蓉微微一笑,道:「很博雜,不過,沒有名字。」
  她似是自覺有些不好意思,接著說道:「先父也許有意不讓我知曉書名,三本書全都撕去了書名。」
  俞秀凡也未再問,一轉話題:「咱們該下去了。」
  金玉蓉點點頭,道:「俞兄,先請吧!」
  俞秀凡當先而行,下了二樓,只見桃花童子喝的滿臉通紅,正在和飛釵荊鳳高談闊論,說的口沫橫飛。荊鳳也很用心的在聽,不時點頭微笑。「忽然間,桃花童子看到了俞秀凡,立刻住口不言,站起了身子,欠身一禮,道:「公子。」神情間十分恭敬。
  俞秀凡笑一笑,道:「吃好了沒有?」
  桃花重子道:「吃好了。」
  俞秀凡道:「吃好了,咱們可以走啦!」
  桃花童子拍拍雙手,道:「現在咱們可以走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舉步向前行去。桃花童子隨在俞秀凡的身後,向外行去。
  荊鳳笑一笑,道:「小桃童,不再談談麼?」
  桃花童子搖搖頭,道:「荊姑娘,在下要去了,咱們公子雖然馭下客氣,但他的規令,卻是嚴厲的很。」
  荊風道:「好吧!咱們過一天再談。」
  金玉蓉道:「荊總管,請代我送他們到菊花精舍。」
  荊鳳怔了一怔,道:「送他們到菊花精舍?」
  金玉蓉道:「是的,送他們到菊花精舍。」
  荊鳳道身道:「屬下遵命。」
  金玉蓉道:「俞公子,校好不送了。」這時,金玉蓉又戴上了蒙面黑紗,掩去了絕世容色。
  荊鳳帶著兩人向前走,一面說道:「俞公子,菊花精舍,是我們璇璣宮招待特等貴賓的地方,咱們宮主把兩位移入菊花精舍,對兩位的禮遇,十分隆重了。」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這是咱們公子之力。」
  荊鳳道:「你小桃童,也不是全無功勞。」
  菊花精舍,距離這竹樓很近,談了幾句話,人已到菊花精舍。
  這真是一座佈置雅致的精舍,滿院都是各種各樣的菊花。又正是深秋季節,菊花盛放,百色雜陳,陣陣清香,沁人心脾。是三座小巧的精舍,曲折的築在菊花叢中。
  荊鳳推開室門,當先而入。室中佈置的很簡雅,但卻有一種高貴的氣氛。壁間有兩幅字畫,赫然是唐伯虎的真跡。每一個小布設,無不是名貴非凡,不是名貴古物,就是翠玉、明珠等物。布設不多,但卻每一樣,都擺設十分恰當,鵝黃色的毛氈鋪地,雪白絞羅慢壁,黃自兩色,托襯出一種清雅的高貴。
  桃花童子深深吸一口氣,道:「好高貴的地方啊!」
  荊鳳笑道:「我在璇璣宮中,停留了很多年,只見過菊花軒開放一次,招待一位貴賓。這一次,應該是第二次開放了。」
  桃花童子道:「那一次招待的什麼人?」
  荊鳳道:「年歲己遠,我已記不清楚什麼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荊姑娘,這菊花軒在貴宮中受到如此的重視,只怕不只是因為它佈置豪華之故。」
  荊鳳道:「俞公子高見,應該如何,本宮主自會作主,恕我職位卑小,不便多言了。」話題一轉,道:「居於菊花軒的人,本宮中無不恃為款待,一切飲用之物,都是本宮中最好的珍藏。另有四名女婢伺候起居,兩位想要什麼,只管吩咐就是。」
  舉手相擊三掌,立刻有四個年輕美麗的女婢,魚貫而入。他們不但人人長的秀麗,而且舉止行動,似是都受過了嚴格的訓練。
  俞秀凡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午飯過後,主玉蓉才帶著荊鳳造訪。精舍後有一個小型的八角亭子,裡面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不知是因為荊鳳在場,還是桃花童子之故,金玉蓉已不似竹樓和俞秀凡單獨歡敘時那樣溫柔,她仍然戴著蒙面紗,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
  四個人登上閣亭,忽然整座亭子向上升起。直到三丈高,才停了下來。小亭高懸半空,可見方圓大半里內的景物。
  金玉蓉緩緩說道:「兩位請瞧瞧本宮中一些機關佈置,」前秀凡道:「多謝宮主,能使在下等大開一番眼界。」
  金玉蓉道:「彫蟲小技,只怕不值一哂。」語聲甫落,忽然舉手一揮,一支響箭,直衝亭外。
  忽然間,菊花軒外十丈處,一排高大的老榆、垂柳,枝葉無風自動,千萬道銀。孩閃問,一片籠罩數十丈方圓的勁氣,針雨,交叉迸射而出。
  俞秀凡驚歎一聲,道:「當真是奇幻莫測,飛鳥難渡,老榆、垂柳中,都裝上了機關,仍然是生機勃勃,實叫人防不勝防。」
  金玉蓉道:「俞少俠誇獎了。」語聲甫起,突見一片十餘丈方園青草地上,濃煙彌起,片刻間,擴散成一片茫茫煙霧。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宮主,那是什麼?」
  金玉蓉道:「一種毒煙。不過,它不會制人於死命,只是使一個人的眼睛無法睜開,會被地上機關所生擒。」
  俞秀凡道:「很高明。」
  金王蓉道:「俞少俠,還想多看幾種嗎?」
  俞秀凡道:「用不著了,單是這兩種佈置,已經足夠使人驚心動魄了。」
  金玉蓉道:「俞少俠太誇獎了,既是俞少俠沒有看下去的雅興。校好也不勉強了。降下去!」
  桃花童子雖然很想再看一些,但卻不敢開口。
  但覺懸空的亭子,立時向下降落,不大工夫,又復原狀。
  金玉蓉緩緩站起身子,道:「俞少俠,對本宮還有什麼指教?」
  俞秀凡道:「不敢,在下也想告辭了。」
  金玉蓉道:「本當多留兩位幾日,但本宮中還有很多的事務待理,校好不勸留了。荊總管,代我送客。」
  她的冷厲、決斷,和昨日小樓上款款深談的味道,完全如兩個人般,聽得俞秀凡一楞。
  不待俞秀凡開口,金玉蓉又冷冷接道:「恕校好有事,先走一步了。」舉步向外行去,舉動快速,片刻間,走得蹤影全無。
  望著遠去的背影,俞秀凡心中既感好氣,又感好笑,女孩子當真是多變的很,一夕之間,恍如丙人。
  俞秀凡搖搖頭,道:「荊總管,我們立刻告別上路了。」
  荊鳳沒有挽留,但卻一直恭謹的隨在兩人身側,送他們離開了璇璣宮。
  王翔、王尚兄弟,焦急的站在珠現宮外,目賭俞秀凡和桃花童子無恙出宮,頓然忱苦頓消,快步迎了上去。
  荊鳳一欠身,道:「俞少俠好走,賤妾不遠送了。」
  俞秀凡一揮手,道:「不敢有勞。請上復貴官主,俞某人不會忘去這一番招待的盛情,他日有緣,當有一報。」
  荊鳳道:「賤妾定當轉告。」
  俞秀凡一抱拳,蒲灑的轉過身子,舉步而去。桃花童子似乎是變了一個人般,一直恭順的跟在俞秀凡的身後,大改往日那種談興橫飛的豪情。
  自然俞秀凡心中明白,就是王翔、王尚也瞧出有些不對。
  忍了又忍,王尚仍是忍耐不住的問道:「小桃重,你可是在璇璣宮吃了什麼苦頭?」
  桃花童子道:「沒有啊!我很好。」
  王尚冷冷他說道:「兩日小別,好像分開了八十年似的,你好像完全變了個樣子。」
  桃花童子道:「咱們公子春風化雨,改變了我小桃童的氣質,」王尚道:「這。捍快呀!你可是面作的,一捏就變了形啦。」
  桃花童子微微一歎,道:「一個人的改變,當是在一瞬之間,訪道三十年,悟道一瞬間。」
  王尚道:「這麼說來,你還是具有靈根的人了。」
  俞秀凡突然接口說道:「小桃童本是具有大智大慧的人。」目光轉注到桃花童子的臉上,親切一笑,道:「小桃童,璇璣宮到處是機關埋伏,咱們不習此道,自然要被他們玩耍於掌股之間了。」
  桃花童子並未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陣,才緩緩說道:「公子的意思……」
  俞秀凡道:「我想問問你,咱們現在應該再到哪裡去開開眼界?」
  桃花童子道:「難道還不夠麼?」
  俞秀凡道:「不入湘西,不知毒物之毒,它不但能毒死人,且能把一個人變成毒人,不入玻現宮,不知建築之學的浩大,能在花紅柳綠中,佈置下天羅地網殺人的利器。以天地的浩大,定然還有著不少新奇古怪的所在了。」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公子,只怕我難以效命了。」
  俞秀凡道:「為什麼?」
  桃花童子道:「江湖多凶險,一步失錯,只怕會造成終身大憾,我實在不敢再亂出主意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挑童,你也許說的有理,咱們就找一些安逸的所在去走走吧!」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公子,世間沒有真正的安樂所在,溫柔鄉是英雄家,名利枷鎖陷入坑,像公子這樣的人,光芒奪目,哪裡又能夠讓你安下去呢?」
  王尚道:「啊!小桃童,瞧不出啊,你還真是有一些學問!」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接道:「這談不上學問,咱們公子才是滿腹經綸的才人。
  我,小桃童,只是一個……」突然住口不言。
  俞秀凡微微一笑,接道:「小桃童,你是什麼,為什麼不說下去?」
  桃花重子道:「我……我只是人家塑造出的一個工具罷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甘願為人所用呢?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人人都有難言的苦衷,我小桃、童自也不甘為人工具,但我沒有辦法。」
  這時,四人正走在一片荒野之中,俞秀凡四顧了一眼,緩緩說:「小桃童,這裡四野無人,你有什麼痛苦,可以告訴我們,咱們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彼此相處的不錯,只要你能相信我俞某人,我將盡全力力你解除痛苦。」
  桃花童子苦笑一下道:「公子,謝謝你一番好意,可惜我這份痛苦,公子也無法幫忙。」
  俞秀凡道:「你說說看,也許我能夠給你幫忙,縱然是幫不了忙,在下也保證,決不把此事洩露出去。」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很抱歉,我無法奉告什麼。因為,我知道的,都已經表現出來,其實真正的內情,我知道的有限的很。」
  俞秀凡皺皺眉頭,道:「小桃童,你能告訴我們好多,就說好多,我相信我能幫助你。」
  桃花童子眨眨眼睛,道:「公子,你想知道什麼?」
  俞秀凡道:「在你背後,是不是有一個很大的組合支持著你?」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公子,你怎麼知道?」
  俞秀凡道:「想當然耳,你表現的太尖銳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年齡的人,會知道這樣多的事情。」
  桃花重子點點頭,道:「公子說的是。在下最大的缺憾,就是鋒芒太露了一些。」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覺著我的為人如何」桃花重於道:「公子的為人,深藏不露,小的和公子相比,那真是霄壤之別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別妄自菲薄,你的才慧、知識,如能用之於正途,對江湖必有很大的幫助,也會留給很多武林同道的懷念。」
  桃花童子道:「公子金玉良言,小桃童感謝不盡。不過,公子對在下期望的太高,只怕要失望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錯了,我對你並沒有存什麼大期望。只是覺著,你是個很難得的人才,不願你淪入罪惡,為害江湖。因為,你一旦為害江湖,必為大害。咱們相識一場,我希望以我之力,能使你改變過來,在這個艱苦的過程中,我們願和你同進共退,禍福與共。」
  桃花童子突然間流下淚來,道:「公子待小的太好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富可敵國,名滿天下,都無法永生不死,人的價值,就是要活的心安理得,留給後世人無限的懷念,追思。不爭一時名利,而爭千秋是非。小桃童,我們願把你當朋友看待,希望你能把我們當作朋友。」
  桃花童子苦笑道:「和公子相處,在下己領悟到不少人生的道理,但我有苦衷。」
  王尚冷冷說道:「小桃童,一個人要知好歹,咱們大哥對你這番心意,還作了保證,己算是仁至義盡了,你如若還是執迷不悟,那就未免有些太過固執了,」俞秀凡歎息一聲,道:「小桃童,你也許真有苦衷,但希望你能告訴我們。」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小桃童有很多壞處,可是我也許有一宗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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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回 誤中暗算 折服刀釵  

  俞秀凡道:「你不只一宗好處,但如一件大惡,百善難償。你說吧!什麼苦衷。」
  桃花童子道:「我母親和姊姊,都被留作人質,如若我洩漏了什麼隱秘,家母和我姊姊,都將身受殘刑而死。」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果然是很大的難處。」
  王尚道:「小桃童,咱們去救令堂和你姊姊出來。」
  桃花童子搖怒頭,道:「談何容易。」
  俞秀凡道:「我想令堂和令姊姊被囚之處,定然防守的十分嚴密,但如咱們有很精細的計劃,也並非全無可能。」
  桃花童子道:「這個,這個,咱們的機會不大,幾乎可以說沒有機會。」
  俞秀凡道:「小桃童,能不能說出令堂和令姊姊的囚禁之處?」
  桃花童子道:「我……」
  俞秀凡接道:「四野空曠,不見人蹤,你只要相信我們不會洩漏,何妨說來聽聽。再說,這也不算洩漏隱密啊!」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公子,如此見愛,小的只好奉告了。」
  略一沉吟,接道:「那是一處很隱密的山谷,谷中綠草長青,四季花開,有著很多的布設,食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絞羅綢緞,病痛有良醫照顧,而且一年中有很多次花會,應該是人間樂土,世外桃源,我母親和我姊姊就住在那座山谷中。」
  王尚道:「聽起來果然是好去處。」
  俞秀凡道:「那裡面住有多少人?」
  桃花童子道:「百戶人家。」
  俞秀凡道:「都是那組合中最重要的人質了?」
  桃花童子道:「不錯,百戶人家,過的是帝王生活,但也是隨時可能被各種酷刑處死的囚犯,他們的夫婿子女,要洩漏了隱密,或是犯了規戒,那戶人家,立時將遭各種酷刑而死。」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那些人質,不是老弱幼小,就是婦道人家了?」
  桃花童子道:「是的,公子明察。」
  俞秀凡道:「他們會不會武功?」
  杉噸重子道:「也有會武功的人,但入谷之前,必先廢去武功。」
  俞秀凡道:「要是他們的子婿為你們那神秘組合戰死,那一家人質,又如何處置?」
  桃花重子道:「贈送黃金百兩,白銀三千兩,移出秘谷。」
  俞秀凡道:「送往何處?」
  桃花童子道:「很難說,江南江北,因人而異,大都離開原籍,越遠越好。」
  俞秀凡道:「他們不會說出去麼?」
  桃花童子道,「不會,他們看到過那用刑的殘酷,知道洩漏了隱密之後的悲慘遭遇。」
  俞秀凡道:「黃金和白銀,都是當眾發給了,是麼?」
  桃花童子道:「是的,全谷中人,都可看到。」
  俞秀凡道:「是否有人見到過那些出谷的人呢?」
  桃花童子一怔,道:「沒有人見過,但谷中早有說明,任何人收到谷中的金銀,就算和這個組合完全脫離了關係,從此之後,只要你不提這個組合中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俞秀凡道:「小桃童,那座世外桃源的秘谷,有不少人要遷移出去了吧?」
  桃花童子道:「近三年來,大約有二十幾家吧。」
  俞秀凡道:「不算太多,但應該明白,那都是貴組合中最重要的人,三年來,死了二十幾個,那已是很驚人的數字了。」
  語聲微頓,接道:「那些人,自然不會像你這樣年輕,但我想他們都是壯年,他們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犧牲如此重大,必然在做著極端危險的事。」
  桃花童子歎口氣,但卻沒有接言。
  俞秀凡緩緩接道:「再說那些遷出那神秘谷的人吧!我相信你們那個組合,不會在乎那百兩黃金和三千兩白銀,們婦道人家和老弱童子,通常又是最不會保守隱。很的人,他們初離山谷,也許會記憶那些殘酷的刑罰,不敢洩漏,但如經過了三五年後,他們就不會再記著這些。但武林中卻一直沒有聽到你們這神秘組合的傳說,這證明了你們保守機密的方法十分成功,最成功的保密方法,就是讓他們永遠沒有說話的機會。」
  桃花童子心頭一震,道:「公子是說他們都死了。」
  俞秀凡道:「如是他們都好好的活著,江湖上早有貴組合這個傳說了。」
  桃花童子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王尚冷冷接道:「小桃童,我覺得公子說的話十分有理,你如不信,那就不妨去試試。」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個試法。」
  王尚道:「你裝死,看看他們如何處置你母親、姊姊?」
  桃花童子道:「公子,我有些相信你的話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是否相信我的武功,能夠闖過那秘谷外面的埋伏和對付那些守衛的人?」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相信。」
  俞秀凡道:「和我們合作,先查證一下,那些遷移出谷的婦孺老幼,是否還活在世上。如若他們還話著,我們決不勸你脫離。加若他們死了,咱們就想法子救令堂和你的姊姊出來。因為,你有一天會為他們而死。你活著是為了保護你母親姊姊,但你死了,他們卻要陪你而死。」
  桃花童子沉吟了良久,才點點頭道:「在沒有證明這件事前,希望三位都別再逼問我什麼。」
  俞秀凡道:「一句話。小桃童,英雄和奸雄,君子和小人,你很快就會分辨明白。」
  桃花童歎口氣。怯懦的說道:「公子,小的可否請教幾件事?」
  俞秀凡道:「可以。你問吧!」
  桃花童子道:「公子究竟出身什麼門派,練成了那一身詭異莫測的武功?」
  俞秀凡道:「我沒有門派,所以也不受任何門規的束縛。」
  桃花童子道:「公子在江湖上走動,總不會全無目的吧?」
  俞秀凡道:「說了你也許不信,我沒有一定的目的,但我在找事情做。」語聲微微頓了一頓,道:「前次去湘西五毒門,此次來璇璣宮,你應該瞧出來,我有些什麼用心,一時的好奇而已。不過,我確在找事情,像你小桃童的事,就是我自己找的。」
  想一想,桃花童子覺得俞秀凡說的很對,緩緩應道:「也許你說的都是真的。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本來就不假,希望你相信我的話。」
  桃花童子道:「我如不自作聰明,跟你同來,也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王尚道:「什麼事?小桃童,請別誤會咱們公子,他完全是一片好心。」
  桃花童子道:「我知道,但我必須維護家母和姊姊的安全,能讓他們多話一天,我就全力以赴。」
  俞秀凡道:「小桃童,這不是辦法,你知『飲鴆止渴』這句話吧?」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但我不能冒險。」
  王尚突然歎口氣,道:「看來,咱們是很難說服你了,但至少你也不能再騙我。呵了。」
  桃花童子道:「我不會,嚴格的說,現在我已經犯了可處死刑的罪過。」
  王尚笑一笑道:「這麼嚴酷的規戒,自然不會是什麼好的組合了,再說,你根本沒有違犯什麼規戒,你只是回去探視一下你的母親。」
  俞秀凡道:「王尚,咱們談談別的吧!」
  桃花童子道:「有人來了。」
  俞秀凡招頭看去,果見一人迎面行來,不大工夫,己到了幾人身前,正是璇璣宮的外務總管郭華堂。
  王尚一橫身,攔住去路,道:「郭總管,想不到啊!咱們會在璇璣宮外面碰上。」
  郭華堂道:「有什麼想不到的,我郭某人經常宮外走動辦事。」
  俞秀凡喝退王尚,拱手笑道:「郭總管,沒有想到咱們這麼快就離開了貴宮吧?」
  郭華堂神色間流露出一絲不安,但很快的恢復了鎮靜,道:「諸位能夠脫出璇璣宮,在下確有些意外。」
  俞秀凡笑一笑,道:「璇璣宮機關重重,咱們怎能闖得出來?」
  郭華堂接道:「那麼諸位怎麼出來的呢?」
  桃花童子接道:「咱們公子闖過了五關,接受了貴宮的招待,由貴宮主派內務總管荊鳳姑娘,送我們離開了貴宮。」
  郭華堂哦了一聲,道:「貴公子闖過了五關?」
  王尚冷冷說道:「你好像有些不信?」
  郭華堂道:「這些年來,從沒有一個人能夠闖過五關,貴公子能夠闖得過去,那是唯一闖過去的人了。」
  俞秀凡道:「郭總管此番獨自離宮,又匆匆而返,想必有什麼重大之事了?」
  郭華堂沉吟了一陣,道:「俞少俠,這是本宮的私事,恕在下不便奉告。」
  俞秀凡一閃身,道:「郭總管如有什麼疑難之處,在下也就不便多問。」
  郭華堂輕輕歎息一聲,道:「諸位好走,山道多險,最好能小心一些。」說完話,突然放開了腳步,大步而去。
  望著郭華堂的背影消失,俞秀凡突然回顧著桃花童子,道:「小桃童,那郭華堂最後一句活,用心何在?」
  桃花童子道:「他告訴咱們山道多險,那是暗示我們前途有警。」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會不會是你認識的人?」
  桃花童子似是未料到俞秀凡會有此一向,不禁一呆,道:「這個,這個,小的不敢驟作斷言。」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應該怎麼作,還照你的方法施為。不過,我希望你想辦法暗中通知我們一下。」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在下如此,那就是不認識之人,如是認識,我就沒有什麼動作了。」
  一面說,一面伸手作了一個記號。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不認識,也可能是你們的人啊!」
  杉腕童子道:「是的,公子,我們的人很多,所以,我不一定都認識。」
  俞秀凡道:「如是我殺了他們,你是否要出手援救?」
  桃花童子道:「我不會過問。不過,只能說是我們的人的機會很大,但並非一定是我們的人,這一點,公子要小心處置,免得殺錯了人。」
  俞秀凡道:「我如殺一個,那人必有非死不可的罪惡;再不然,就是殺了他,可以救更多的人。」目光轉到王翔、王尚的臉上,接道:「你們記著,再遇上敵人時,不可輕易出手,要聽我的令諭行事。」
  兩個一欠身,齊齊應道:「咱們聽從大哥的吩咐。」
  對桃花童子多一份瞭解,俞秀凡的內心就多了一份沉重,對這位胸羅龐雜的年輕人,俞秀凡確有幾分愛護之心,希望能以潛移默化的力量,把他渡化過來,使他胸存仁義。
  桃花童子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一向都由他走在前面帶路,這一次,卻走在後面。看他愁苦容色,王尚也不好再催他帶路。
  行了數十里,到一處十字路口,這地方正是出山進山的歇腳之處。這地方有兩座茶棚,就山勢搭蓋在兩惻大樹下面。草棚很簡陋,裡面除了幾張木桌,竹椅之外。別無陳設。
  出入山口,此為必經之地,而且,來往之人,都翻超過幾重山峰,到這裡,就算不覺餓,亦必口渴難忍,走這條路口的人,十之八九都在此停下用點茶水。山泉煮成的茶水,蓄於大缸中,不冷不熱,雖非可口香茗,但在長行疲倦之下,進一大碗,卻有解渴舒暢之感。
  俞秀凡行人甫側一座茶棚中,笑道:「記得咱們進山時,在對面歇腳,不能厚此薄彼。」
  桃花童子神情一直很沉重,悄然在一側坐下,除非是逼著他答話之外,一直不多開口。
  一個三十四,五的茶伙訃,笑著由棚內行出來,道:「四位怎麼樣,吃饅頭,還是先喝口茶。」
  俞秀凡道:「先喝碗茶吧!」
  茶夥計行入棚內,片刻間,端著一個大木盤行了出來,四個粗瓷大海碗,滿滿的四碗茶。這等地方,對客人也沒有什麼親切招呼,茶夥計放下四碗茶,立刻去做自己的事。
  這一陣行走,王翔、王尚都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大口喝了下去。茶葉雖非名品,但泉水卻是上佳之質,自有一股清香。
  俞秀凡端起茶碗,正想喝下,瞥見桃花童子靜坐未動,望著面前的茶碗出神,不禁心中一動:「小桃童,你不喝茶?」
  桃花童子道:「喝,喝。」打出了約好的暗記。
  俞秀凡回頭看時,王翔、王尚,早已把兩大碗茶喝一個點滴不剩。想阻止已來不及。眼看大錯已鑄,俞秀凡反而冷靜下來。
  讀過萬卷書,再加上天賦的才意,彌補了他閱歷不足的缺憾,隨手抓過一個蒼蠅,投入茶中,高聲叫道:「夥計,我這碗茶裡,怎麼有個大蒼蠅。」側目一顧,只見桃花童子也喝乾了一大碗茶。
  王尚霍然起身,道:「真的!」但聞茶夥計應道:「不可能吧!茶缸上加著蓋子。」一面說話,一面快步行了過來。
  俞秀凡揮揮手,示意王尚坐下,緩緩說道:「你過來瞧瞧看。」
  茶夥計行近木桌,果然見茶碗裡浮著一個大蒼蠅,一皺眉頭,道:「怪啦,剛才沒有啊!」一面目光微轉,已看到王翔、王尚已喝完碗中茶水,心中落實了不少。
  俞秀凡歎口氣,道:「這碗茶還能喝麼?」
  奈夥計笑道:「我給你換一碗,咱們山裡人,有句俗話說,不於不淨,吃了役病。」端起茶碗,地上潑去。
  俞秀凡一伸手,抓住了茶夥計的右腕,但那茶夥計動作很快,右腕被抓時,已然潑出去大半碗茶,那隻大蒼蠅已彼潑了出去。
  茶夥計臉色一變:「客官,這山窩裡一座茶棚。比不得大鎮府城,人手少,難。衡有錯,我替你再換一碗就是。你這是幹什麼?」
  俞秀凡看看還有大半碗余茶,笑一笑,道:「你夥計已經出好了題目,在下就照題做文章了。」
  茶夥計道:「我沒有讀過書,不懂文章。」
  俞秀凡道:「山裡人不怕髒,而且吃了沒病,這碗茶倒了太可惜,小夥計何不把它吃下去。」
  茶夥計哦了一聲,道:「山泉不遠,茶葉是自己采的,米面貴重,茶水卻不算什麼!」
  俞秀凡道:「夠了,朋友,喝下去吧!」
  這時,王翔、王尚也意識到事情不對,齊齊站起了身子。
  俞秀凡搖搖頭,道:「你們坐著,事情剛開始,你們三個可能中了立刻發作的奇毒,也可能是慢性毒藥,不管什麼毒,但一定很厲害,不可擅提真氣,促使行毒。」
  王翎、王尚相顧愕然,想不到在這地方,會被人下了毒。
  茶夥計哈哈一笑,道:「這位小兄弟,你可真夠精明啊,我自覺沒有露出一點破綻,告訴我,你是怎麼瞧出來的?」
  俞秀凡道:「時間正長,你先喝了這半碗茶,咱們再慢慢的談。」
  茶夥計道:「如是我不喝呢?」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朋友,你不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對付我們,大約是心中有些顧慮,對麼?」
  茶伙汁笑道:「你姓俞,叫秀凡,對麼?」
  俞秀凡道:「看起來,你們已經把我們的底細摸的很清楚了。」
  茶夥計□了一聲,道:「不錯,咱們瞭解你俞秀凡是一位很講義氣的人,你不會不顧慮他們三位的生死。」
  俞秀凡道:「是啊!這確是一個很嚴重的威脅。」
  茶夥計有些得意的笑道:「如是你能夠早一些時間發現,情勢也許會大不相同了。」
  俞秀凡道:「幸好,現在還發覺的不算太晚。」
  茶夥計心頭微微一震,道:「我不相信,你會不顧及他們三人的生死。」
  俞秀凡道:「我很著重他們三人的生死,所以他們最好是不要死,那對你很不利,那將使我滿腔的怒火,全部發洩在你閣下的身上,分筋錯骨,生剝寸刮。想來那滋味也不好受。」他已瞭解了不少江湖伎倆,威嚇也是手段之一。
  但這茶伙什很冷靜,笑一笑,道:「如若你俞少俠希望他們三個活下去,最好也別讓我死了。他們服的是一種很奇烈的毒藥,很可能在片刻之後,毒性就要發作,毒發之後,如不能很快的服下一粒中和性的丹丸,那會很快的死亡。」
  俞秀凡道:「那丹九有多久的時效?」
  茶夥計道:「一天,十二個時辰。」
  俞秀凡道:「就算服過解毒的丹藥,一日後,毒性還會發作。」
  茶夥計道:「不錯,我有十二粒丹丸,可使他們四日不死,但我們要去一個地方,這需要三日的行程。」
  俞秀凡道:「多了一天的藥量,顯見貴上十分仁慈。」
  茶火計道:「因為十二粒中有你三粒,但你太精明了,竟然瞧出茶中有毒。」
  俞秀凡道:「誇獎,誇獎,但不知那十二粒丹九,現在何處?」
  茶夥計道:「就在我的身上,不過,只有四粒。」
  俞秀凡道:「為什麼?」
  茶夥計道:「因為,我們行程很緊促,每一天的路程,都早已算好,另外的藥九,只要咱們能按期到站,他們良會派人送上。」
  俞秀凡道:「很高明的辦法。就算殺了你,也無法替他們取得四日的解藥。」
  茶伙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在下一步失錯,就可能送了性命,所以不得不小心一些。」
  俞秀凡道:「他們什麼時間毒性發作?」
  茶夥計道:「快了,再過片刻就發作了。」
  俞秀凡道:「一旦毒性發作,定然十分痛苦了?」
  茶夥計道:「大概是吧!至少不會太舒服。」
  俞秀凡突然伸手一指,點了茶夥計兩處穴道,笑道:「我牽著你的手腕,看起來不大雅觀,咱們坐著談吧!」
  茶夥計苦笑一下,在俞秀凡對面坐下,道:「俞少俠是否準備去瞧瞧?」
  俞秀凡道:「在下不去,只怕你作不了主!」
  奈夥計道:「在下第一件要務,就是要把你帶去。」
  俞秀凡道:「看來你會如願以償了?」
  茶夥計笑一笑,道:「可以給他們服藥,咱們還得立刻上路。」
  俞秀凡轉頭望去,只見王翔,王尚閉目而坐,頭上汗珠如雨,滾滾而下,似是他們正在忍著很大的痛苦。再見小桃童時。
  也是一樣。
  輕輕歎一口氣,俞秀凡緩緩說道:「給他們解藥。」
  茶夥計緩緩站起身子,走幾步竟和常人無異,心中暗暗高興,忖道:看起來,他好像忘記了點我穴道。
  取出一個玉瓶,打開了個瓶塞,倒出了三粒丹丸,分別送在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的面前。桃花童子當先拿起藥丸,吞了下去。王翔。王尚,分別服下藥丸。
  茶夥計笑了笑,回到俞秀凡的身前,揚起手中的玉瓶,道:「俞少俠如若不相信在下的話,不妨打開玉瓶瞧瞧,這玉瓶中還有一粒藥丸。」
  俞秀凡淡淡一笑,伸手接過玉瓶,打開一看,裡面果然只餘一粒藥丸,順手藏人懷中,道:「多謝了。」
  茶夥計愣一愣,道:「你………」
  俞秀凡帶笑道:「閣下不是要把這粒藥丸送給我麼?」
  茶夥計道:「在下只是讓你瞧瞧,以釋你心中之疑。其實,你拿去了這粒藥丸,也沒有什麼關係,一則,這丸藥只有一天效用;二則,你們有三個人中毒,一粒丸藥,也無法同救三人。」
  俞秀凡笑一笑,沒有答話。他的沉著,冷靜,簡直使那茶伙訃有著一種莫惻高深的感覺。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我想咱們應該早些上路了。」
  俞秀凡道:「可以。不過,他們都中了毒,想是不易長途奔走,你是否準備了代步?」
  茶秋計道:「行程很緊促;所以,咱們還是早些上路的好。至於代步麼,在下抱歉,沒有準備。」
  俞秀凡笑一笑,道:「那很好,只要你朋友能挨得下去,我想他們都可以挨得下去,」茶伙什自覺穴道無傷,冷笑一聲,道:「試試看吧!」轉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目光一掠王翔,王尚等,笑道:「你們覺得怎麼樣了。」
  王尚道:「服藥之後,逐漸發作的毒性,己被壓制下去,現在身體如常,並無不適之感。」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咱們上路吧!」
  茶夥計大步向前行去。俞秀凡一側身,讓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等走在前面,自己卻走在最後。帶路的茶夥計愈行愈快,一口氣走出了十幾里路。但在越過一座嶺脊之後,突然慢了下去,頭上也開始滾落下汗水。
  王尚心中有些奇怪,這人明明是一身武功,怎的走了這一點路,就累的汗流俠背呢,心念轉動之間,那茶夥計突然蹲了下來。
  王尚冷笑一聲,道:「朋友,怎麼不向前走了?」
  那茶伙汁雙手捧腹,咬著牙齒,似是在忍耐著無比的痛苦。
  冷冷的望了王尚一眼,道:「那姓俞的小子,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王尚一抬腳,茶夥計發出一聲慘叫,滾出了八九尺遠。這一腳力道很重,茶夥計翻滾出八九尺後,嘴角間流出了兩行鮮血。
  王尚一跨步,左腳抬起,踏在茶夥計的前胸之上,怒聲說道:「你小子聽著,你可以對我們下毒,但你不能出言傷害我們公子。」
  俞秀凡緩步行了過來,道:「王尚;別打他,他傷穴發作,比常人更脆弱,任何一點傷害,都會給他很大的痛苦。」
  目光轉到茶夥計的臉上,緩綴說道:「看來,咱們非得準備一些代步了。」
  茶隊計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使我失去了一身武功?」
  俞秀凡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幾件事。」
  茶夥計道:「什麼事,快些說。」雙手抱腹,口角流血,汗珠和淚水,一齊滾落下來。
  俞秀凡道:「你既有一身武功,那自然不是賣茶的伙汁了,你老兄怎麼稱呼?
  」茶夥計道:「冷面虎徐然。」
  俞秀凡道:「你帶我們到什麼地方去。」
  徐然道:「不知道,我只帶你們到第一站。」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我相信你沒有說謊。」
  徐然道:「可以告訴我了,你動的什麼手腳?」
  俞秀凡道:「你中的定時封穴,這手法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能擅自運氣,多動真氣,立到促使傷穴發作。」突然動手在徐然身上拍上兩掌。
  徐然痛苦頓消,長長吁一口氣,道:「不會好麼?」
  俞秀凡道:「不會好,除非有一個高明人物,解開你被封的穴道。」
  徐然道:「不解它又將如何?」
  俞秀凡道:「你中的四天封穴,四天之後,傷穴開始發作。全身血液聚於一處,痛苦莫可名狀,比剛才那滋味還要難受,再三日。傷穴崩裂而死。」
  徐然呆了一呆,道:「好惡毒的手法。」
  俞秀凡道:「很可歎的是,我不太仁慈。我喜歡以殺止殺,以牙還牙,你對我。呵下毒,我封你穴道,似乎是我們並沒有佔先。」
  徐然道:「就算我死吧。也不過是一條命,你們三個換一個。照你的說法,不算沾光。」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朋友,看樣子,你作不了什麼主。他們要你死,你就不能話。我們的生死,你更是無能控制,說穿了,你不過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奴才。
  」徐然臉色大變,說不出一句活來。
  俞秀凡笑一笑,道:「咱們現在可以走了。」
  徐然緩緩站起身,舉步行去。
  俞秀凡看他走的十分小心,頗有舉步維艱之苦,輕輕咳了一聲,道:「徐兄,不用太小心,照你平常的走法,只要不提真氣,就不會引發傷穴。」
  又行了兩個時辰,到了一處鎮集之上,人人都走的十分輕鬆,只有徐然流了一頭大汗。原來,他不敢運氣行動,走的疲倦不堪。
  在鎮集上吃過東西,徐然找店夥計商量,重金雇了一輛馬車趕路。俞秀凡等本有馬匹寄在山下,但因去路不同,只好棄之不取。這輛篷車很舊,但卻是常年趕路的設計。奔行很快。
  王尚和徐然坐在一起,一路上給了徐然不少苦頭吃,徐然因不敢運氣,只好強自忍耐下去。
  車走大道,繞了不少路程,只好連夜趕路。=第二夭中午時分,又到了一座鎮集之上。
  徐然帶著他們,直行人了一座私人的宅院中去。大廳中早已備好了酒菜,卻不見宅院主人出迎,只有兩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招呼幾人吃喝。
  直待用過酒飯。才有一個身著青衣的年輕少女,緩步行人廳中,輕揮玉手,道:「諸位對不起啦,從現在開始,諸位都要加上一點東西。」
  俞秀凡道:「加什麼?」
  年輕少女道:「眼罩。一種設計很精巧的眼罩,戴上去很舒服。但卻無法見外。烘的景物。」
  俞秀凡道:「一定要戴麼?」
  年輕少女道:「是的,請位請戴上之後,校好立刻奉上解藥,登車上路,不過那是一輛很豪華的篷車,也很寬大,行速極快,諸位不會有辛苦之感。」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什麼人陪我們去?」
  青衣少女道:「校好奉陪諸位。」
  俞秀凡道:「你先給解藥吧!」
  這時,徐然和那少女低聲談了數語,青衣少女立刻從身上取過一個玉瓶,分給了王翔、王尚。桃花童子各一粒解藥。然後,回眸對俞秀凡頷首一笑,道:「原來閣下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
  俞秀凡冷冷的說道:「那位徐兄,想都奉告你姑娘了,我俞某人忍辱負重,已經盡到了最大的耐心,希望姑娘能夠守住分寸,免得鬧一個血流五步的慘劇。」
  青衣少女點點頭,道:「我知道你難纏,年輕氣盛,而且又很具才智,是一個軟硬都不吃的人。」
  俞秀凡道:「姑娘誇獎了。在下也許真的很難纏,不過倒有一個字,可以使在下服輸。」
  青衣少女道:「請問那是一個什麼字?」
  俞秀凡誼:「理。理必含道,有道理的事,在下是一向遵服。」
  青衣少女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若不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也許用不著我來。」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姑娘很自負。」
  青衣少女道:「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你,不曉得你竟未喝下那杯毒茶。」
  俞秀凡道:「就算喝了那杯毒茶,也未必就能毒死我。」
  青衣少女道:「這一點不用倔強,那是天下的至毒,沒有人能逃過毒發而死的。狐運,不論你有多麼精純的內功,而且除了特製的解藥外,沒有另一種解藥能夠解去身中之毒。俞少俠如是喜愛冒險,希望你別冒這個險。三個人,三條命!」
  俞秀凡道:「我想取得解藥的地方,定然是凶險萬狀了。」
  青衣少女道:「不錯,那地方有如銅牆,牢不可破,任何人到那裡,只有兩條路走。」
  俞秀凡道:「請教是什麼樣子的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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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少女道:「一個是屈己從勢;改變志願;一個是受折膺而死。」
  俞秀凡道:「我想在那裡還可遇上貴組合中身份較高的人。」
  青衣少女道:「你推斷的很正確。」
  俞秀凡道:「姑娘送我們到下一站麼?」
  青衣少女搖搖頭,道:「我們改變了計劃,由校好陪諸位直放我們要去的地方。」
  俞秀凡道:「姑娘玉瓶中的解藥………」
  青衣少女道:「還有兩粒,他們可以多撐一天,」俞秀凡道:「算的果然是十分精細,在下多收了一顆藥丸。你們也算出來了。」
  青衣少女道:「校好是一位不太相信巧合的人,巧合的事,人生一世,難得幾回,所以敝組合一向注重算計。」舉起手中的王瓶,接道:「俞少俠是否想看看玉瓶中的藥物?」
  俞秀凡取出懷中一粒丹丸,笑一笑,道:「是姑娘保管呢,還是交給在下保管?」
  青衣少女略一沉吟,把王瓶送到俞秀凡的手中,笑道:「俞少俠保管,也許更放心一些。」
  俞秀凡也不客氣,接過玉瓶,打開看了一看,把手中一粒丹丸,也放人玉瓶,放入袋中。笑道:「好吧!姑娘盛情區區生受了。」
  青衣少女歎了口氣,道:「可以上路了麼?」
  俞秀凡點點頭,道:「可以走了。」
  徐然突然一橫身,攔住了俞秀凡道:「俞少俠,咱們分手在即,少俠可以解開我被封的穴道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徐兄,怎不同往一行?」
  徐然道:「俞少俠,徐某人沒有這個身份。」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這位姑娘的身份,高過你徐兄很多了。」
  青衣少女道:「我是奉派接你們的特使,身份有些不同。」
  俞秀凡道:「徐兄,很抱歉,我早說過了,我不太仁慈。你還是跟著去吧!等我們取到解藥,在下會為你解穴。」
  徐然急道:「你認為真的能取得解……」忽的發覺失言,立時住口不言。
  俞秀凡道:「為什麼取不到呢?可是那裡沒有解藥。」
  青衣少女道:「解藥倒有,不會很容易取到手中,俞少俠可是有些怕了?」
  俞秀凡道:「江湖上爾虞我詐,但也該有個限度,不能險詐到下流之境。不論那地方危險到什麼程度,那是貴方的佈置,但如那裡沒有解藥,那就不是險詐而是謊言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這個,你可以放心。到時間,我們先拿解藥給你瞧過。」
  俞秀凡道:「如若在下無法相信姑娘,那就得自己準備一下了。」目光轉到徐然的身上,道:「要我為你解去被封的穴道,只有一個法子。」
  徐然道:「什麼法子?」
  俞秀凡道:「你在我們身上下的毒藥,還有沒有?」
  徐然道:「解藥沒有,毒藥還有一些。」
  俞秀凡道:「拿出來,我就解開你被封的穴道。」
  徐然回顧了那青衣少女一眼,滿臉誠惶誠恐之色。
  膏衣少女笑一笑,誼:「拿出來,俞少俠才智絕倫,你用不著耍花樣。」
  徐然應了一聲,取出一個小包,解開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絞。
  最後一塊紅綢中,包著一點白色的粉未。
  俞秀凡把藥調在一杯茶中,笑道:「姑娘,喝下去!」
  徐然呆了一呆,道:「你這是……」
  俞秀凡道:「那封穴發作的痛苦,徐兄沒有忘記吧!」
  青衣少女一揮手,接道:「徐然,你最好別管閒事。」
  徐然歎口氣退到一側。
  俞秀凡道:「姑娘請把這杯茶喝下如何?」
  青衣少女道:「可以,不過我沒有解藥。」
  俞秀凡道:「我多了一粒。」
  青衣少女道:「那不夠,咱們還有兩天兩夜的行程,必得有兩位解藥才成。」
  俞秀凡道:「我相信,貴組合一定有特殊的傳訊之法,你姑娘以特使身份,如若中了毒,自然會想法子叫他們多送來一粒解藥了。」
  青衣少女道:「說的倒也有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可以給我解藥了。」
  俞秀凡笑一笑,道:「毒發之時,才服解藥,是否還來的及。」
  青衣少女點點頭,道:「來得及,俞少俠,你是個很細密的人。」
  俞秀凡道:「實在很抱歉,我們的處境太險惡,我不得不小心一些應付。」
  青衣少女道:「大約在一頓飯工夫左右,我服下的毒藥,就要發作了。希望你能及時給我服用解藥才好。」
  俞秀凡神色突然變的十分嚴肅,冷冷說道:「姑娘既然知曉了我是謹慎的人,希望你別耍花樣,那會造成很大的遺憾。」
  青衣少女道:「俞少俠可是在嚇唬我麼?」
  俞秀凡道:「我說的老實請,因為我出劍太快。」
  青農少女道:「可不可以讓我們開一次眼界。」
  俞秀凡道:「不教而殺為之虐。能讓你們先見識一下也好,不過要你姑娘出個題目了。」
  青衣少女道:「校好善用飛刀,而且也相當快,但不知俞少俠的快劍如何?」
  俞秀凡道:「那不難證明,姑娘施用飛刀,在下用劍,不妨求證一下。」
  青衣少女道:「校好不容這面對面搏殺,一個失神,即將鬧成血淋淋的局面。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
  青衣少女隨手取出一枚制錢,斜裡拋起,雙手一探腰際,隨即揚起兩柄柳葉刀,後發先至,波波兩聲,釘在牆壁上,那枚制錢正落在雙刀之間,架在刀上。
  俞秀凡道:「好刀法。」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獻醜,獻醜!」
  俞秀凡暗暗吸一口氣,忖道:她停身之處,距離牆壁不過一丈三四,拋出制錢,再拔雙刀,釘在壁間,制錢先發後至,落在雙刀之間,速度、巧勁,都己到爐火純青之境,真是了得,我如不能把她鎮壓下去,這一路只怕是很難平安了。心中雖有此念,但卻又全元把握。但事已逼上了頭,無法推辭,卻又想不出一個表達出快劍的方法。
  正忖恩間,忽見一隻蒼蠅飛了進來,心中一動,拔劍劈去。
  。夯有人看清他拔劍的動作,只見劍光一閃,那蒼蠅跌落在桌面之上,分成了四半。
  青衣少女呆了一呆道:「果然很高明。」伸手拔出飛刀,藏入懷中,笑道:「咱們上路吧!」
  俞秀凡招過徐然,解了他被封的穴道。
  室外果然早已停了一輛豪華大馬車,車中放著六個帶著靠背、抉手的木椅,上。烘鋪著黃緞子椅墊。六張木椅,分成了三排。王翔。王尚坐在最後一排,桃花童子獨自坐在第二排,青衣少女大約是為避嫌,和俞秀凡並坐在第一排中。
  趕車的是一個穿著藍衫的老者,放下了垂簾,立對面鞭馳車。這是一輛特製的篷車,行馳起來十分快速。
  青衣少女輕輕歎日氣,道:「俞少俠,我這一生中,從沒有這樣遷就過人,自己喝下了一杯毒藥。」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在下是很榮幸了。」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俞少俠如不信,不妨在江湖上打聽一下,刀釵冷萍是什麼樣一個人?」
  俞秀凡道:「四大金鋇之一。」
  冷萍微微一笑,道:「原來你知道了。」
  俞秀凡道:「那真是可惜的很,姑娘一世英名,只怕要死在自己飲下那杯毒茶之下了。」
  冷萍道:「你不是告訴我多一粒解藥麼?」
  俞秀凡道:「本來是多一粒,但你們都算的太精了,結果,你應該帶三粒解藥來的,但你只帶了兩粒。不過,我相信你還收存有一粒解藥,因為你明明知道解藥的數量剛好。」
  刀權冷萍搖搖頭道:「你錯了,我沒有收存解藥,我相信你的活,才飲下那杯毒茶。」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冷姑浪,咱們明人眼睛裡不揉沙子,你如真的沒有解藥,我的三個人中,必要有一個人付出性命的代價。」
  冷萍道:「這麼說來,你是真的不準備管我了。」
  俞秀凡道:「你們四個人,如若一定要有一個毒發而死,姑娘覺得應該是哪一個呢?」
  冷萍道:「這要你決定了,你覺得他們三個人中,應該哪一個死?」
  俞秀凡道:「一定要我決定,我覺得姑娘應該等候毒發而死。」
  冷萍接道:「那是要我死了。」
  俞秀凡道:「我相信你不會死,你們的組合中消息靈通無比,他們會及時送來解藥。」
  冷萍緩緩說道:「這樣冒險,對我而言,實在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
  俞秀凡緩綴一笑,未再答話。
  冷萍歎口氣,道:「看起來,你似是很愉快,全沒有一點憂慮。」
  俞秀凡道:「冷姑娘覺著在下應該憂慮些什麼?」
  冷萍道:「我的飛刀如何?」
  俞秀凡道:「出刀很快,認位亦准,是很高明的刀法了。」
  冷萍道:「但我在那個組合中,只是五等以下的人。」
  俞秀凡道:「姑娘怎的這等妄自菲薄。」
  冷萍道:「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了。」
  俞秀凡道:「我相信又如何?你能放我們離開麼?」
  冷萍杏目一瞪,道:「哼!不知好歹。」閉上雙目,不再說話。
  特製的篷車行速逐漸的加快,但車簾低垂,見不到外面景物。
  只聽冷萍低聲說道:「我的毒性發作了。」
  俞秀凡轉頭看去,只見她臉上汗水如雨,滾落下來。她緊緊的閉上雙目,咬著牙齒,似乎在忍受著很大的痛苦。
  桃花童子察看了一陣,低聲道:「公子,她真的是中了毒,不是裝作。」
  俞秀凡緩級說道:「因為她喝的毒藥是真的,所以,她的中毒也是真的。」
  桃花童子道:「公子,這藥性發作很快,如若不能及時給她服下解藥,會造成毒發而亡。」。
  俞秀凡道:「我知道,如若你們四人中,有一個人要死,那人應該是誰呢?」
  桃花童子:「公子,萬事莫若救人急,先救了冷姑娘,萬一明天還無法得到解藥,小的願意放棄服用解藥。」說完活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睛。
  俞秀凡故意提高了聲音,道:「小桃童,兵不厭詐,害死了刀釵冷萍,江湖上至多罵我俞某人心狠手辣,不夠君子;但如你毒發而亡,武林同道豈不要罵我不仁不義麼?」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自願放棄,那自然怪不到別人的頭上了。」
  俞秀凡道:「好吧!話是你說的,現在車中有這樣多人,大概都聽到。你到時可不能反悔。」
  小桃童道:「我知道,大丈夫一言如山,怎會反悔。」
  俞秀凡取出玉瓶;打開瓶墓,倒出了一粒解藥。但他並沒有直接交給冷萍,卻把解藥送到了桃花童子的手中。桃花童子捏開了刀釵冷萍的口齒,投入解藥。
  車內鬧的人命關天,但篷車卻是一樣的行駛著,未曾停下。
  片刻之後,冷萍毒性被解,睜開雙目,望了俞秀凡一眼,道:「俞少俠果然是心如鐵石,好叫校好佩服。」
  俞秀凡道:「姑娘誇獎了。」
  冷萍哼了聲,道:「難道還要我謝你不成?」
  俞秀凡道:「那倒不用了,因為,明天,有一個人會代你死亡。」
  冷萍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頷首致謝。這舉動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冷萍在藥性發作中,仍然知道車中發生的事情。
  俞秀凡歎口氣道:「江湖上有很多可殺可悲的人,但也有根多見義勇為,不畏死亡的人。」
  冷萍道:「我這種人,是屬於那一種人?」
  俞秀凡回目望著冷萍,雙目中神光加電,盯住了良久之後,始緩緩說道:「你是屬於可悲的一種人。」
  冷萍臉色不變,道:「我自覺生活的很好,很快樂。」
  俞秀凡道:「這正是你可悲之處,你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而不自知。」
  冷萍怔了一怔,道:「我自己倒沒有這種感覺。」
  俞秀凡道:「拿我們相逢這不足兩個時辰的光景來說吧,你難道是自願來接我的麼?你飲下毒茶,也完全是心中情願的?我想都不是。因為,你奉命來接我,為了要把我帶到一定的地方,不得不飲茶遷就我,你不敢生氣,也不敢發作,難道還不可悲麼?」
  冷萍緩緩說道:「你的意思,可是說我很怕死?」
  俞秀凡道:「也許不怕死,但你卻怕一個人,也許怕一件事。所以。你不惜吞下毒藥,把我引到你們準備好的地方。」
  冷萍道:「我奉命把你帶到一定地方,如若我做不到,豈不是大過無能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冷姑娘,是我自己要去,並非你把我引導去的。」
  冷萍道:「不管你是要去還是我引導你去,只要同去了,我就算成功了。對麼?」
  俞秀凡道:「姑娘,雖然你達到了目的,但我們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
  冷萍道:「哪裡不同了?」
  俞秀幾道:「我是心中想去,而且,也非去不可;但你姑娘是奉命來接在下,如果不能把區區帶到,對你姑娘而言,也許有一個極不良的後果。所以,咱們的感受不同。我是志願要去,你是受命逼著我去,這中間就大大的不同了。」
  刀釵冷萍突然微微一笑,道:「聽起來,倒也有理。」
  俞秀凡道:「看來,你冷姑娘倒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
  冷萍緩緩說道:「俞少俠,竟也會灌人的迷湯啊。不過,我看你剛才那等見死不救的性格,和你的言談為人,似是有些不同。」
  俞秀凡道:「那並不太奇怪,因為,我相信你不會死。」
  冷萍道:「如非有人救我,此刻,我已魂歸地府了。」
  俞秀凡道:「不會的,因為,你身上帶有很多的解藥。」
  冷萍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俞秀凡道:「事情很簡單,我們一直跟著徐然,他沒辦法把消息傳遞過去,而姑娘知道在下沒有中毒時,但你已無法留下需用的解藥,只好把多餘的解藥藏在別處。」
  冷萍笑一笑,道:「俞少俠,本來,我不大相信你精明,現在我倒是相信了。
  」俞秀凡道:「只要在下能制服你姑娘,就可以多取得一天的解藥。」
  冷萍道:「早知道你是如此,我也用不著遷就你了。」
  俞秀凡道:「現在,你知道了,在下也希望你姑娘交出全部解藥,那可以使得他們三位,多延長一天的生命,那是很重要的一天。因為,那一天正是在下和貴組一決勝負的一天。」
  冷萍道:「俞少俠,如是交出解藥,對我們有著很大的不利,你想我會交出來。捍?」
  俞秀凡道:「對你個人而言,交出了解藥,並沒有什麼錯誤。」
  冷萍道:「但也沒有什麼好處。」
  俞秀凡道:「不交出解藥,對你個人卻有害處。」
  冷萍笑道:「我想不出有什麼害處?」
  俞秀凡道:「姑娘!別忘了,我們還有近兩天的行程,在這兩天內,我隨時可以找你姑娘的麻煩或者翻臉動手。」
  冷萍沉吟了一陣,道:「你猜猜,我收存了幾粒解藥。」
  俞秀凡心知她這是自我下台階的話,笑一笑道:「三粒。」
  冷萍微微一笑,道:「四個人,兩日份,每人每日一粒,我支出三個人兩日份應該六粒,扣了你收存的一位,只交出了五粒,還余三粒。」
  俞秀凡道:「姑娘也已算好了!」
  冷萍未再答話,取出三粒解藥雙手奉上,道:「很可惜的是,你要在我身上試試那藥性如何,多損失了一粒解藥,致使你三位從人中,一個人無法在那天助你。
  」俞秀幾笑道:「有兩個人也夠了,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冷萍道:「看來,你是個想得很開的人。」
  俞秀凡道:「因為這是貴組合一場佈置精密的算計,在下能在你們算汁中未遭致全軍覆役,對我而言,能多取得兩個人一日份的解藥,也算是一種大敗中的小勝了。」
  冷萍淡淡一笑,道:「你確有很多過人的想法,充滿著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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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回 力挫劍士 大義凜然

  俞秀凡緩緩閉上雙目,道:「姑娘,旅途遙長,咱們要談的話,似是已經談完了 ,在下想休息一下了。」
  冷萍道:「你不怕我暗算你?」
  王尚突然接口說道:「姑娘,別忘了,我們還是活蹦亂跳的人,目下咱們是四對一的局面。」
  冷萍^顧了王尚一眼,道:「看來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從人,物以類集,古人是誠不我欺。」
  俞秀凡道:「冷姑娘,措詞最好能客氣一些。禍從口出,這句話,冷姑娘想是早已很明瞭。」
  冷萍歎口氣,道:「我如若真是個可悲的人,你應該是個很可憐的人!」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聽口氣,姑娘似乎對在下有點同情?」
  冷萍道:「你這種目空四海自負的人,還懂得什麼叫作同情?」
  俞秀凡突然想到了在江湖走動,應該施用些機詐權謀,只要純正,心存仁慈,縱然是霹靂手段,也不為過。想是這麼想,但要他施用權術騙一個女孩子,卻又有些開不了口。長長吁一口氣,閉上雙目。
  篷車飛馳在官道上、揚起了兩道滾滾的煙塵。俞秀凡一直閉目假寐,未再多問冷萍一句話,也未望冷萍一眼,也沒有人打開過車簾向外面瞧看一眼。
  篷車停下來的時候,總是在一座宅院的門前,宅院中,備好了酒飯,吃過之後,就立刻登車上路。
  篷車仍然是那一輛篷車,但拉車的健馬,卻是每一次進食之後,均重新換過,因此,篷車一直保持著穩定的速度。
  第二天中午時分,俞秀凡又把解藥給王翔,王尚、桃花童子。
  冷萍深深一笑,道:「俞少俠,是不是仍要我表演一次毒發的痛苦。」
  俞秀凡道:「冷姑娘已經有很多的機會取得解藥,如是還未取到,那你只好等待毒發身死了。」
  冷萍微微一笑,轉過話題,道:「俞少俠,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們就要下車乘船了。」
  俞秀凡道:「還要乘船?」
  冷萍道:「是的,還要走一段水路,明天中午時,走到咱們要去的地方,那正是毒性將要發作的時刻。」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故作神秘,我不相信,你們會把時間控制到這樣精密的境界。」
  冷萍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但事實上,確然如此,我告訴過你,我們是一直講究算計的組合,每一件事,都有著嚴密無比的計劃。」
  冷萍說的不錯,篷車停下來的時間,正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時刻。篷車停在一道濁浪滔滔的江邊,但卻不是人船來往的碼頭上。這是一段很僻靜的江岸,岸畔大樹上,用鐵鏈鎖了一艘雙桅大帆船。
  冷萍一直未再有毒發之征,顯然是早已服了解藥。她當即躍上甲板,舉手一招,道:「諸位都是身具武功的人,用不著搭扶板上船了。」
  望著那滔滔江流,俞秀凡不禁有越趄的感覺。上了船比不得陸地,波濤洶湧的大江,隨時可以吞噬下幾人的性命。
  冷萍道:「俞少俠,怕了麼?」
  俞秀凡摸摸長劍的把柄,飛身而起,落上甲板。王翔、王尚、桃花童子,魚貫躍登舟上。
  冷萍一轉身道:「艙裡坐吧!」
  艙裡早已高燃著兩支火燭,照的一艙通明。但窗門上,卻掛著黑布,隔絕艙外的江流景色。忽然間,船身移動,行馳於起伏的江流中。艙中間一座木案上,放著香茗細點。
  冷萍盤膝坐在艙板上,道:「裡面有床,想坐息或睡覺,悉憑尊便,恕我不招呼了。」
  一夜行舟,船身一直起伏不定,顯然江面上也一夜風浪未息。
  兩雙高大的火燭燃盡,船艙中突然問暗了起來,但起伏不定的船身,卻突然靜了下來。
  艙口大門,日光透人。冷萍緩緩站起身子,道:「俞少俠,到了。」當先行出艙去。
  俞秀凡登上甲板,只見日光耀目,已是中午時分,一夜半日的江上行舟,船身搖擺起伏不定,使得俞秀凡有些頭昏腦脹,長長吸兩口氣,清醒了一下頭腦,流目四顧,只見帆船停伯在一座山巒之中。這似乎是一道通往長江的支流,青山半繞,環抱著一片水色。
  一道浮橋,早已搭好。冷萍當先帶路,行過浮橋,道:「俞少俠,看到這一條小徑麼?」
  俞秀凡點點頭,道:「看到了。」
  冷萍道:「照著小徑往前走,轉過那個山彎,自會有人迎接。」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你不去了?」
  冷萍道:「校好奉命迎賓,到此為止。咱們異日有幸再會。」轉身一躍登上帆舟,但見六個大漢,搖動木櫓,帆舟轉頭而去。
  坐了一夜半日的船,此刻才算看到了行舟的人。望著遠去的巨舟,俞秀凡打開上瓶,倒出了僅有的兩粒解藥,低聲道:「小桃童,你是真的中了毒,還是假的中毒?」
  桃花童子道:「小的沒有中毒,不過,我不能幫你們。」
  俞秀凡道:「不用你幫忙,在沒有證明我的研判之前,你也不用脫離你們的組合。」
  把解藥分給了王翔、王尚,道:「走!就算龍譚虎穴,咱們也要闖上一闖。」
  王尚低聲道:「小桃童,這是什麼所在?」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我也沒有來過。」
  俞秀凡當先帶路,沿著一道白石小徑,直向前面行去。這小徑,顯然是人工鋪成,一面是百丈峭壁,一面是江水支流。由峭壟到水邊。大約有一丈左右寬窄的黃泥灘,那一條白石小徑,就在那黃泥灘的中間。
  轉過山灣,只見一個面目冷肅的黃衣大漢,擋在路中,冷冷問道:「你是俞秀凡?」
  俞秀凡道:「不錯。」
  黃衣大漢道:「你聽著,這地方不是任人撒野的所在,不論在江湖上有多大的。蝴望,多高的聲譽,到這裡就得遵守這裡的規矩。」
  俞秀凡劍眉聳動,本待發作,但想到此來旨在取得解藥,目下還不知解藥何在,用不著和這等人一般見識。心中念轉,按下怒火,淡然一笑,道:「多承明教,咱們有什麼不到之處,還望你朋友指點。」
  黃衣大漢道:「跟在我後面走。」轉身向前行去。登上了十餘丈的山坡,黃衣人一低頭,鑽人了一座山洞中去。
  俞秀凡暗暗吁一口氣,忖道:原來他們的巢穴在山腹之內,無怪外面瞧不出半點征侯,一片廬舍之間。一低頭,已閃入洞中。
  人一人洞,地面立成平坦,進入三丈,頓成開闊,分成三條岔道。黃衣大漢帶幾人走的是中間一條。又行四、五丈,走路又向地下轉去,而天光也隱隱透了進來。
  俞秀凡暗自心中估計,兩個上下坡度距離相差不多,果然又到了一處洞口。
  洞外面是片天井般的盆地,大約有百畝大小,四面都是聳立的石壁,寸草不生,光滑異常,但這片盆地中倒是樹木繁茂。沿著四面的山壁,有不少青石砌成的房舍,中間卻建築了一高大的廳堂。
  黃衣大漢回顧了俞秀凡等一眼,道:「整整衣冠,我帶你們去見谷主。」
  俞秀凡談淡一笑,道:「原來還有谷主,我還認為你朋友就是此地的谷主呢。
  」黃衣大漢冷哼一聲,道:「你最好少說風涼話。」
  俞秀凡心知那高大的廳堂中,住的就是谷主,此刻似已用不著再遷就這黃衣大漢了。冷笑一聲,道:「我是你們組合中請來的貴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三番兩次的對我無禮。」
  黃衣人突然回過身子,冷冷說道:「我已經告訴你,到這裡要守規矩,這裡不允許任何人撒野。」
  俞秀凡道:「別說你只是一個帶路的人,就算貴谷主,對我如此,俞某人也要惦惦他的份量。」
  黃衣大漢怒吼一聲,右手一揮,迎面劈去。
  俞秀凡一閃身,五指迅如電光石火,已扣住那黃衣大漢的右腕脈穴,借力施力的一帶,但聞蓬然一聲,那黃衣人已飛出了七、八尺外,跌了一個狗啃糞。
  這一跤摔去了那黃衣大漢的狂傲之氣,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土,望著俞秀凡發怔。
  俞秀凡神情肅然他說道:「你記著,我不是個很仁慈的人,耐性有限,激怒了我,我也可能殺人。」
  黃衣大漢未再多言,舉步向廳堂中行去。
  王尚低聲道:「公子,如是情勢迫人,咱們就殺他個落花流水,就算毒發而死,也早撈回本錢了。」
  俞秀凡用極低微的聲音,道:「你們要十二個時辰,才會毒發,咱們時間很充分,最重要的是先取得解藥,這不能太軟弱,但也不能大剛硬,你不可輕易出手,一切由我來應付。」
  王尚道:「好!咱們聽公子的吩咐行事。」
  俞秀凡還未來得及答話,那高大的廳堂之中,突然問魚貫行出兩行人來。每行十二個,一行穿著黃衣,一行穿著紅衣,但有相同之處,那就是每人都佩著一把特別長的寶劍。
  俞秀凡停下了腳步,兩道目光,凝注在那長劍之上,瞧了一陣,一皺眉頭,道:「這兵刃有些奇怪。」
  王尚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道:「小桃童,這些劍特別長,不知有什麼古怪?
  」桃花童子道:「劍上應該沒有古怪,古怪處在武功上了。」
  王尚一伸手,握著了刀柄,道:「公子,我們一起上呢,還是我先試試?」俞秀凡搐搖頭,道:「我剛剛說過的話,你已經忘了麼?」
  王尚一欠身向後退了一步,右手放開了刀柄。
  二十四十分穿著不同服色的大漢,並未向四人攻擊,卻分列兩側,排在大廳門外。
  一個身著長杉,頭束金環的年輕人,赤手空拳,緩步行了出來,兩道冷厲的目光,一掠俞秀凡道:「閣下就是俞秀凡麼?」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不錯,在下俞秀凡。閣下怎麼稱呼?」
  青衣人道:「兄弟方塹。」
  俞秀凡道:「閣下這份氣派,似是此谷中的谷主了?」
  方塹道:「不錯,兄弟正是此谷谷主。」
  俞秀凡道:「費盡了千辛萬苦之力,把區區等請來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方塹道:「在下雖然很少離開此谷,但對你俞少俠的大名,卻是久聞了。」
  俞秀凡道:「不敢當。我們身上中的有毒,時間對我們十分重要。」
  方塹接道:「聽說你俞少俠並沒有中毒。」
  俞秀凡道:「在下是沒有中毒,不過,在下三位朋友,卻中了貴組合的獨門奇毒。」
  方塹望望天色,道:「毒性發作,還有一些時間,四位請大廳中坐吧。」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也好!既然來了,希望能多見識一些貴組合的事物。
  」舉步進入大廳堂。
  大廳堂中很寬敞,近中間擺了一張木案,上面鋪著黃綾桌面。
  方塹抱拳肅客,讓俞秀凡落了坐,才緩緩說道:「俞少俠,敝上愛才如渴,俞少俠如肯歸服,職位決不在兄弟之下。」
  俞秀凡冷漠地笑一笑,緩緩說道:「方谷主貴上是什麼人?在下還沒有見過。」方塹道:「俞少俠如肯歸服,必可獲敝上的召見。」
  俞秀凡道:「這是你方兄的意思呢,還是貴上的意思?」
  方塹道:「不管是誰的意思,但兄弟說了,就算數。這一點,想來俞兄不會懷疑兄弟了。」
  俞秀凡道:「在下相信。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在下希望先取得解藥。」
  方塹微微一笑,道:「俞兄,你不覺著兩件事是合而為一的麼?」
  俞秀凡道:「兄弟確有些不明白,這要請教方兄了。」
  方塹道:「如是俞兄歸服了咱們,俞兄從人身上之毒,似乎是用不著俞兄費心,那就自然可解了。」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但兄弟認為是兩件事,兄弟願被刀釵冷萍帶來此地的用心,只是在取得解藥。其他的事,只有侍兄弟取得解藥之後再說了。」
  方塹淡淡一笑,道:「俞兄,事情如是這樣簡單,咱們也似乎用不著把俞兄千里迢迢地帶來此地了。」
  俞秀凡道:「很可悲的是咱們距離太遠了,只怕很難有談得攏的希望。」
  方塹道:「俞兄是聰明人,自然明白,處在目前的境遇之下,如若太剛直了,難免損折。」
  俞秀凡道:「是的,大丈夫寧折不屈,方兄如肯交出解藥,咱們還可以談談。
  如是不願先行交出解藥,咱們似乎很難談得下去了!」
  方奎臉色微變,道:「如是兄弟不交出解藥,俞兄準備如何呢?」
  俞秀凡四顧了一眼,道:「這就是兄弟所說的可悲了,我們如若鬧出一個兵刃相見的局面,只怕有很多人要流血五步。」
  方塹霍然站起身子,道:「俞秀凡,在下敬重你是一位少見的英雄,故而好言相勸,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位不解利害,不識時務的人!」
  俞秀凡也緩緩站了起來,道:「方兄,如若一定要兵戎相見,方兄才肯交出解藥,你們可以出手了。」
  方塹仰面大笑三聲,道:「看來,咱們只有這一條路了。」
  右手一托,那黃綾覆面的木案突然離地而起,綴緩移動,飛向大廳一角。
  這等隔空送物,全憑一股內力凝聚的暗勁,只瞧的俞秀凡心頭怦怦亂跳,心恐對方也要自己露了一手,那就要當場出醜了。
  方塹移動木桌的同時,黃衣大漢移開了四周的木桌。
  大廳堂中,空出一片寬敞的地方。方塹淡談一笑,道:「俞兄,想和兄弟動手呢,還是想先和兄弟這些從屬玩玩。」
  俞秀凡道:「客隨主便。」
  方塹道:「恭敬不如從命。」左手連連揮兩次,十二個黃衣大漢,唰的一聲,抽出了長劍,團團把俞秀凡圍了起來。
  玉翔、王尚齊聲說道:「公子,我……」
  俞秀凡接道:「住口,該你們出手時,我自會招呼你們。」
  目光轉注到方塹的臉上,接道:「方兄,準備要他們群毆麼?」
  方塹笑一笑,道:「他們練的合搏劍法,如若俞兄覺著人數太多,兄弟要他們退下一半。」
  俞秀凡肅然說道:「方兄誤會了,兄弟的意思是這等群博群殺,只怕會傷亡太大。」
  方塹道:「俞兄儘管放手施為,兄弟這些屬下,別無特長,只有一點——不怕死。」
  俞秀凡道:「唉!江湖人最大的缺憾是輕賤人命,方兄,這很必要麼?」
  方塹道:「必要。他們一個人,就是一個人的力量,兩個人,就可能變四個人的力量,十二個人,是他們合手最大的極限,也是他們力量最大的結合。少林寺的羅漢陣,能夠馳名天下,並非是每人都有著絕世功力,單打獨鬥,他們只能算三流身手,但,結合在一起,那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力量。」
  俞秀凡道:「多承指教。」
  回目一顧王氏兄弟,接道:「你們都聽到了麼?」
  王翔、王尚一欠身,道:「聽到了。」
  俞秀凡道:「好!你們試試看,如是非人之敵,不可勉強出手。」
  方塹微微一笑,道:「他們多了十二個時辰的解藥。不過,俞兄,他們毒性雖未發作,如是他們消耗的真力太多,那可能促使他們身上的毒性提前發作。」
  俞秀凡冷肅他說道:「方兄受命接待兄弟,自有非常之能,不過,兄弟相信,我還有能力取得解藥。」
  方塹哦了一聲,道:「看來,俞兄果然是一個很自負的人。」
  俞秀凡道:「咱們之間的勝負,很快就可以證明了。不過,在下希望先問明一件事。」
  方塹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方兄這裡是否藏有解藥?」
  方塹點點頭,道:「有!不過,取得不易。」
  俞秀凡道:「那就行了。只要有解藥,不論用什麼方法取得都行。」
  方塹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俞兄率領貴從屬歸服咱們。」
  俞秀凡道:「方兄,這件事很難從命。」
  方塹笑一笑,道:「俞兄,我們已經打聽的很清楚,俞兄不是出身十大門派。
  單人匹馬,在江湖上走動,為的是什麼?如能在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那也是夠風光了,難道非要坐上第一把交椅不可麼?」
  俞秀凡笑一笑,道:「兄弟沒有這一份豪情壯志,但我生性中有一個最大的缺憾,那就是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不願屈居人下。」
  方塹神情突然間,轉變的十分嚴肅,緩緩道:「俞兄,我們千辛萬苦的把你帶來此地,自然是有著很充分的準備,在下和俞兄一見如故,才不惜好言相勸,如是俞兄一直執迷不悟,那只怕艱難有一個好的結局了。」
  俞秀凡冷冷說道:「盛情心領,在下生性如此,只好有負雅愛了。」
  方塹突然向後退縮了一步,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用多費口舌了。」
  俞秀凡也向後退了四步。
  王翔、王尚,唰的一聲,抽出了長刀。兩人執刀,面對著二十個執刀大漢,提聚了真氣。形勢劍拔彎張,一場慘烈的搏殺,立時就要展開。
  對這十二黃衣人的武功,小桃童心中明白,一時間有著不知所措之感。望望方望,又望望俞秀凡,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對手叉子。
  王尚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道:「小桃童,你閃開,用不著你出手了。」
  桃花童子回頭對俞秀凡道:「小的……」
  俞秀凡一招手,道:「你下來吧!由他們兩個出手就可以了。」
  桃花童子歎口氣,緩緩退了回去。
  十二個黃衣大漢,身上佩著的長劍,也一齊出鞘,寒光閃閃,在王翔、王尚兩人的周圍,布成了一片劍陣。
  方塹高聲說道:「俞秀凡,你要不要再想想?」
  俞秀凡道:「方塹,我對自己的技藝,充滿著信心,對我從屬的武功,也寄以無比的信任。我希望他們能戰勝你手下這些劍士,使你能夠及時悔悟。因為,我對你方兄,也有著一份相惜的感覺。」
  方塹緩緩說道:「你該明白,我這些劍士,都是久經訓練的精銳,你俞兄也是習劍的人,應該從他們用的長劍上,瞧出他們有著不同於一般劍手的成就。」
  俞秀凡突然仰天大笑一陣,道:「方兄,我們都堅持自己的意見,也對自己的從屬有著無比的信任,似乎是只有從武功上一決勝負了。」
  方塹臉上泛起了怒容,道:「殺!」
  十二個黃衣劍手,突然大喊一聲,四柄寬大的長劍,帶起一片劍氣,直向王翔、王尚捲襲過去。
  王翔大喝一聲,呼的一刀,橫裡推去。但聞一陣金鐵交嗚之聲,傳了過來,四柄長劍,竟然完全被一刀封開。但王翔卻感受到對方長劍的勁道,十分強大,雖然把四劍封擋開去,但右臂卻微感酸麻。
  在第一次攻出的四個黃衣大漢遲出的同時,另外四個黃衣大漢的長劍,卻如毒蟒出穴,刺了過來。第一次和第二次出於有著顯著的不同,第一次是四柄長劍泰山壓頂一般直劈下來,第二次卻是直刺過來。王尚忽然一轉身軀,手中長刀幻起一片光影,擋開了四柄長劍。
  但第三批黃衣大漢的手中的長劍,卻緊隨著攻了上來。王翔揮刀攻出,又封開四柄長劍。
  卷雲十八刀本是以攻敵為主,但在十二個劍士的迫攻之下,兩人已然無力發出攻勢。十二個黃衣劍士,憑藉手中的寬大長劍和合手力道,幾乎是每一招攻勢中,都以強猛無比的內力,迫使兩人全力封擋。
  十二個黃衣劍士,連攻了七波,三七二十一次,王翔接下十一次,王尚接下了十次。這二十一次攻勢中,有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王翔、王尚已完全處於被動,沒有還擊一招。
  一側觀戰的俞秀凡和方塹,都皺起兩道眉頭。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對方竟有如此的功力。王翔、王尚是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如此的敵手。
  十二個黃衣劍士,更是對方辛苦造就二十年的劍手,曾經在三招迫攻中,搏余了武當派一位成就很高的弟子;但十二人在二十一招的攻勢中,竟未能收拾王翔、王尚。
  俞秀凡見王翔、王尚都已經滿臉汗水,而對方的攻勢卻是愈來愈凌厲。
  王翔接下了對方第十一招攻勢後,低聲說道:「兄弟,這樣不行,咱們得想法子出手還擊才行!」
  王尚奮勇爭先,接下了四個黃衣劍士的第二十二波攻勢,高聲說道:「我接住他們的攻勢,你準備出手反擊!」
  王翔還未來得及開日,四個黃衣劍士已然揮劍攻到。
  十二個黃衣劍士攻勢更見快速,而且已布成了合擊方位;十二支寬大的長劍,。很如一片光幕,直壓下來。王翔、王尚汗透重衣,全陷被動,卻仍然無法還擊一招。
  俞秀凡估計情勢,如若再打下去,王氏兄弟非傷在對方手中不可,不禁大急,高喝一聲:「住手!」
  這一聲貫注內力喝出,聲音奇大,但十二個黃衣劍士,卻是我行我素,恍如未聞,仍然未停攻勢。
  方塹微微一笑,低聲喝道:「停下!」
  十二個黃衣劍士,聞聲收劍,各自向後退了五尺。
  方塹目光凝注在俞秀凡的臉上,緩緩說道:「俞兄的兩個從屬,是兄弟見過的最好刀客,而且年紀甚輕,異日的成就,確實不可限量;不過,他們還無法抗拒兄弟手丁這十二位劍士的合力攻勢,何況,一側穿紅衣的劍士的威力,又高過他們一級?俞兄,如若現在改變心意,還來得及!」
  俞秀凡冷漠一笑,道:「方兄錯了……」
  方塹接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秀凡肅然的說道:「當我們確然無能和方兄率領的劍士抗拒時,用不到等待毒發再死。」
  方塹微徽怔了一怔,道:「你的確是大剛正了些。」
  俞秀凡道:「所以,我還得試試。」
  方塹有些敬佩地點點頭,道:「俞兄可求證一下,不過……」
  俞秀凡不再理會方塹,冷冷接道:「王翔、王尚,你們退下!」
  兩個人回顧了俞秀凡一眼,緩緩退到了一側。
  俞秀凡左手提著長劍,緩緩行動場中,目光一掠十二個黃衣大漢,道:「諸位請上吧!」
  方塹目睹俞秀凡捧著連鞘的長劍,不自禁的說道:「俞兄,拔劍出來,區區手下的劍上攻勢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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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不要緊,區區在下無能阻擋他們的攻勢,死而無憾。
  」方塹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王翔、王尚已知道這十二劍士的厲害,那是要真本領、硬功夫的搏殺,俞秀凡的藝業如何,他們知道的太少,暗暗替他擔心。
  但聞方塹輕輕歎息一聲,道:「殺!」
  四個黃衣劍士,突然揮劍攻來,手中又寬、又長的寶劍,像閃電一般快速。俞秀凡右手一探,長劍出鞘,一沫寒芒,一閃而收。沒有人看清楚他,如何拔出了長劍,又如何把長劍歸人鞘中。
  但一場快速的搏殺,由開始到終結,卻在這一剎間完成。四個向前奔沖的黃衣劍士,收不住快速的衝勢,越過了俞秀凡,才收住了腳步。人是越過了俞秀凡,但四個人手中,都沒有了長劍。握劍的右手,連帶著寬大的長劍,齊腕生生斬斷,跌落在地上。
  四個黃衣劍士,只感著右腕一涼,快速的劍勢,使他們沒有機會感覺到痛苦。
  血,在他們停下來之後,才噴射而出。同時,才感受到斷腕的痛苦。
  但四人感受的驚駭,超出了痛苦,呆呆的望著俞秀凡出神,似乎還不太相信剛才發生的事。但鮮血和劇烈的痛疼,證實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另外八個黃衣劍上,本已發動了攻勢,但卻突然在途中停了下來。
  方塹的臉色變了,變的一片蒼白。但心中最震驚的還是小桃童,他又一次目睹了俞秀凡的快劍,一次比一次快速,快的完全出入意外,快的使人驚心動魄。
  王翔、王尚,臉上卻泛起了笑容,由心底湧出了無限的讚美,忘了自己身中劇毒,幾乎要失聲而叫。
  輕輕咳了一聲,目光轉注方塹的臉上,俞秀凡緩緩說道:「方兄,我想另外八位黃衣劍手,用不著再試了。他們不會有更好的結局。是麼?」
  方塹由震駭的驚疑中,清醒了過來。長長吁一口氣,道:「俞兄,你要我認輸?」
  俞秀凡道:「我知道,這只是開始,不是這一場博殺的結局。但我想,這一次對陣中,我已經證明了你這些黃衣劍手,已不足和我對敵,你加強令他們出手,那不是命他們出戰,而是近乎殘酷的送死。」
  方塹定一定心神,緩緩說道:「很好,那就請俞兄試試紅衣劍士的威力。」話落,舉手一揮。
  八個黃衣劍手往後一退,六個紅衣劍手立時長劍揮動,交織成一片綿密劍網,朝俞秀凡疾攻而至!
  在俞秀凡的眼中,任何綿密的劍招,都有著很大的空隙,但這六個劍士的合搏之術,竟然綿密的有如一片劍網。心情微微震動了一下,俞秀凡疾快的拔劍擊出。
  一陣金鐵交嗚,六個紅衣大漢向前攻出的長劍,全部擊空。但俞秀凡向不落空的劍招,這一次竟未能傷人。
  方塹長長吁一口氣,心中暗道:這一劍,雖然凌厲絕倫,但卻沒有傷人。
  這在他心念轉動之間,俞秀凡第二劍突然刺出。這一劍快速至極,但見寒光閃了幾閃,六個紅衣大漢還未來得及收回長劍,每人的右腕上,都中了一劍。
  俞秀凡疾快的向後退了一步,還劍入鞘,冷冷的道:「方兄,夠了麼?」
  方塹歎一口氣,道:「好劍法!好劍法!你們都退開了下去。」
  十二個紅衣劍士,六個腕上受傷,另外六個沒有受傷的大漢。
  已經換成了一種攻擊的姿勢,一列並立,準備出手,聽到方塹的話,六個準備出手的紅衣大漢,全收回了長劍。
  方塹揮揮手,道:「你們都出去。」十二個紅衣大漢,二十四道目光,全部凝注在方望塹臉上,仔細的瞧了一陣,齊聲道:「方爺,我們……」
  方塹冷冷接道:「你們仍然是最好的劍手,只不過俞少俠的劍招太快了,我已經看過了,你們無法封拒快速的劍招,打下去,只有送死的份。」
  十二個紅衣大漢,都黯然垂下了頭,緩步退出大廳。
  方塹面對著俞秀凡,手握劍柄,冷冷說道:「俞少俠,該咱們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方兄,在沒有動手之前,我想先看看你帶的解藥。」
  方塹苦笑一下,道:「俞少俠,你真的希望取得到解藥麼?」
  俞秀凡臉色一變,道:「你沒有解藥?」
  方塹緩緩從衣袋中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木案上,道:「這玉瓶中,據說是解藥,但是不是真的解藥,區區不敢保證。」
  俞秀凡臉上泛起了怒意,道:「方兄,俞某人很敬重你的為人。」
  方塹道:「兄弟也很佩服你的劍法,所以我才據實奉告。」
  俞秀凡道:「方兄,如若那玉瓶中不是解藥,你可知道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麼?」
  方塹道:「我知道,俞兄在激怒之下,可能殺光這谷中所有的人。」
  俞秀凡道:「是的。方兄,準備付出這樣的代價了。」
  方塹肅然說道:「我沒有預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多少年來,我一直覺著自己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劍手,除了傳授藝業的人,我想不到世間真有比我出劍更快的人。我孤陋寡聞,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我自出道以來,從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也不知道失敗後應該做些什麼事。但今天看來,我似乎敗定了。」
  俞秀凡道:「方兄既不願聽兄弟的意見,那咱們只好先在武功上分個高下了。
  」他似是胸有成竹,也不再問解藥的事。
  方塹回顧了木案上的藥瓶一眼,道:「俞兄,可要先試試看,這解藥是真是假?」
  俞秀凡道:「不用試了。這解藥如是真的,用不著試;如是假的,你也無法再交出真的解藥了。」
  方塹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出手吧!」
  俞秀凡道:「強賓不壓主,還是方兄先請。」
  方塹淡然一笑,道:「那麼,俞兄小心了。」突然一揚右手,飛起一道寒虹,直向俞秀凡的前胸刺去。果然出手迅快,揮手間,寒光已然帶近了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拔劍擊出,橫封方塹的劍勢,就在胸前三寸處,封開了方塹的劍勢。劍勢雖被封開,但俞秀凡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方塹出劍之快,和那些劍士相比,確然高出了很多,只要方塹能在出劍時,多校正三、五個缺點,這一劍就刺入了俞秀凡的前胸。
  方塹卻是另一種想法。覺著自己這突然發難既快又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下,實是不應該被人躲過、但競被俞秀凡封開了自己的劍勢,心中甚是敬佩。
  俞秀凡封開了方塹的劍勢之後,並未還擊,仍然採取守勢。
  方塹卻在劍勢被封開之後,立時又展開反擊,長劍搖顫,一口氣攻出了十二劍。這十二劍快速的攻勢,有如閃電一般的迅捷,且在極短的時光連綿而至。
  十二聲金鐵交響,俞秀凡封開了方整十二劍快攻。
  但因劍和劍的接觸太快,撞擊的聲音溶成了一片,聽上去,有如一次金鐵撞擊。
  俞秀凡雖然把十二劍一齊封架開去,但心頭卻震駭不已,只見此人出劍之快,和自己相差極微。同時,也使得俞秀凡答覺到這一個神秘組合中,確是藏龍臥虎,不可輕視。
  但聞一聲長歎,傳了過來,方塹突然棄去了手中的長劍,道:「你能封開我閃電十二劍,那的確比我高明,你如對我方某人,還有一點好感,那就給我一個痛快,一劍刺入我的心臟,或是斬下我的腦袋,讓我少受一點痛苦,方某人就感激不盡了。」言罷,閉上雙目。
  俞秀凡還劍人鞘,緩緩說道:「方兄,你雖然未能殺了我,但你是我俞秀凡出道以來,所見到最快的劍手。」
  方塹緩緩睜開眼睛,淒涼一笑,道:「多謝俞兄,我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力量。
  雖然,我早已知道你有著很好的反擊機會,而沒有出手,那已給了我很大的機會,但我們的技藝,有著顯明的差別,我不想再試了。」說完話,又閉上了眼睛,一副堅決求死的神情。
  俞秀凡冷冷接道:「一個人,不可能永遠不會失敗。兵法也說過,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敗了,送上門的四條命,任憑處置,你輸了,應該交出解藥。」
  方塹道:「解藥在玉瓶中。但我不敢保證這是真的解藥。其實,這些話我可以不說,但我黨著對你俞兄這樣的人,似乎應該先說明白。」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為什麼?」
  方塹道:「也許,我以為沒有機會說了。因為,我們這一戰,不同於我的屬下和你動手。」
  俞秀凡道:「你是說,咱們這一戰很凶險。」
  方塹淒涼一笑,道:「對我而言,確然如此。我不願作一個失敗的劍手,所以,這一戰,咱們一定要分出生死。」
  俞秀凡道:「男子漢大丈夫輸了要服,敗了要認,第一等的劍手,不該作生死之搏,」方塹笑一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在我而言,這一戰的意義,有著很大的不同。」
  俞秀凡接道:「你受不起失敗的打擊?」
  方塹道:「因為,我敗了,不但失去了榮耀,也失去了我擁有的地位和權威;另一個人,會取代我的位置,生命對我已無意義可言。」
  俞秀凡突然放聲大笑。
  方塹呆了一呆,道:「你笑什麼?」
  俞秀凡道:「那就難怪了。」
  方塹怒聲接道:「俞秀凡,你敢譏笑我?」
  俞秀凡道:「我不是譏笑你,我只是覺著你對生命意義的誤解太深了。」
  方塹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俞兄不但是武林中第一等的劍手,而且也是滿腹經綸的高人了。」
  俞秀凡道:「兄弟倒也是讀過幾年書,至少不會把生命的意義,誤解成就是一個人的權威、地位。」
  方塹道:「一個人活在世上,如若平平庸庸,生命還有什麼可留戀的,何況,我已經得到了權位,竟要在這一戰之中,全部化為烏有,對我而言,這是一個很難忍受的打擊。」
  俞秀凡道:「聽方兄的口氣,似乎是在你手中,已經挫折了不少武林高手。」
  方塹淡談一笑,接道:「俞兄,我不想聽你的高論,彼此的處境不同,我們的看法,當然有很多不同之處。而且,此時此情,也不是我們談論是非的時間。」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方兄,你一昧求死,不覺著太過輕賤自己麼?」
  方塹猛然一瞪雙眼道:「我活下去,這世間也沒有我立足之地,人存名亡,雖生猶死。」
  俞秀凡接道:「方兄只要自己願意話下去,天下之大,又何愁無立足之處。哀莫大於心死,方兄的心,早已被人收買而去,你所認為的權勢、地位,其實,只不過是人家的工具而已。一個人活要活得心安理得,死要死得重如泰山,留名要留千秋名,這地方僻處江灣,絕谷,世人有幾個知曉你方兄的大名,江湖上又有幾人知道你的權勢,威權不出絕谷,威名不達江灣,竟使你如此留戀。」
  方塹突然一伏身,撿起長劍,反向前心刺去。
  俞秀凡早已有備,右手一抬,長劍遞出,噹的一聲,封住了方塹的長劍。
  方塹歎息一聲,道:「俞秀凡,你要整的我求死不能麼?」
  俞秀凡道:「兄弟希望你方兄好好活下去,等到非死不可的時間,再死不遲。
  」方塹奇道:「什麼時刻是非死不可的時間?」
  俞秀凡道:「這個很難說了。兄弟的看法,也許不完全對,譬諭說吧,我一人之死,可救千萬人之命,那就是非死不可的時刻。」
  方塹似是悟到了什麼,微微一笑,道:「多謝俞兄指點。」
  俞秀凡暗暗呼一口氣,舉步行近木案,取出解藥,道:「方兄,兄弟請教一事。」
  方塹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如若你這解藥是假的,我要到什麼地方去討取真的解藥。」
  方塹道:「如若解藥是假的,中毒的人等不及你再去取解藥俞秀凡一皺眉頭,沉吟不語。方塹道:「這解藥是真是假,我也無法確定。俞兄,你何不打開試試?
  」俞秀凡道:「打開試試?」
  方塹道:「是的!也許它是真的解藥呢!」
  俞秀凡略一沉吟,打開瓶塞。
  王翔大舉行了過來,道:「公子,給我一粒試試。」
  俞秀凡倒出一粒藥物,托在掌心之上,瞧了一陣,道:「兄弟,這解藥……」
  王翔接道:「公子,是真的,自然是好;就算是假的,也沒有什麼;反正我們已等不及解藥了。」接過一粒解藥,吞了下去。
  俞秀凡道:「快些坐下去,運氣調息一下,試試看能否解毒。」
  王翔依言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方奎沒有說話,但他的神情卻十分緊張,雙目凝神,盯住在王翔的臉上瞧著。
  過了一盞茶工夫,王翔突然睜開了雙目,搖搖頭,道:「公子,是假的。」
  俞秀凡還未來得及答活,方塹突然大聲喝道:「來人!」
  守在大廳門外的紅衣黃衣劍士,聞聲急奔而入。方塹神情冷肅,緩緩說道:「你聽到了麼?」
  兩個武士面面相覷,不知方塹問的什麼。
  大約方塹也知道問的太急了一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這解藥是假的!」
  連幾個斷碗的劍士,也包紮好了傷勢,二十四個人,一個不缺。
  十二個紅衣劍士,點點頭,不知如何接口,十二個黃衣劍士,更是神情木然,瞠目不知所措。
  方塹冷冷說道:「咱們敗在了俞秀凡的劍下,卻沒有真的解藥交給人家,咱們如何對人交代?」
  二十四劍上,肅立靜聽,但卻沒有人接口。
  方塹微微一皺眉頭,道:「你們聽到了我的話麼?」
  二十四個劍士齊齊一欠身,道:「聽到了。」
  方塹道:「你們既然聽到了,對此事看法如何?」
  紅、黃兩隊劍士,聽得齊齊垂下頭去,不知如何回答。
  方塹冷冷說道:「你們都聽到了,為什麼不講話呢?」
  紅衣劍上中,為首一人,低聲說道:「劍主決定如何,屬下等無不遵從。」
  方塹道:「你們都敗在俞少俠的手中,是不是敗的心服口服?」
  二十四劍士齊聲應道:「俞少俠劍招精絕,咱們敗的心服口服。」
  方塹道:「我們奉命對付俞少俠,答應要付人家的解藥,但這解藥竟然是假的。」
  二十四劍士,個個垂首不語。
  方塹道:「你們都是江湖上第一等的劍士,總不能眼睜睜的欺騙人家,我這身為劍主的人,更不能做出這等不信不義的事。」
  俞秀凡眼看事情突然間有了驚天動地的變化,索性住口不言。
  為首的紅衣劍士,低聲說道:「劍主的意思是………」
  方塹道:「咱們死在俞少俠的劍下,那是怪咱們學藝不精,咱們可以為上司賣。狐,但不能作欺騙人的事情。所以咱們要想法子取得真正的解藥,交給俞少俠,然後,咱們再合力和他一拼。」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本劍主之意如此,但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二十四劍士齊聲應道:「劍主所命,我等自然遵從。」
  方塹道:「為了維護一個劍士的信用,咱們這作法,也許有些過分,因此,我也不願強迫你們,願意去的,跟我一起走;不願去的,任憑尊便。」
  目光轉注到俞秀凡的臉上,緩緩接道:「俞秀凡,事先我確不知這解藥是真是假,現在,既然證明了這解藥是假的……」
  俞秀凡歎息一聲,接道:「方劍主,事實上,這也怪不得你。」
  方塹接道:「咱們不談道理,你勝了我和我統領的劍士,我就應該交給你真正的解藥。現在,我盡我的力量去取,但能不能取得到,我無法保證,不過,俞少俠,我會對你有一個交代。取不到解藥,我會為你幾個屬下償命。」說完話,舉步向外行去。
  二十四個劍士,相互望了一眼,齊齊跟在方塹的身後,舉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輕輕歎息了一聲,低聲道:「王尚,扶著王翔,咱們也去瞧瞧。」
  王翔突然挺身而起,道:「公子,用不著扶我,那瓶中的藥物,雖然不是解藥,但也不是毒藥,不能解去我身中之毒,但也沒有傷害到我。」
  俞秀凡神色凝重的低聲說道:「你們都記著,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橫裡插手。」
  王翔,王尚,桃花童子等,魚貫隨在身後。這時,方塹已然帶領著二十四劍手,直向一片石壁處奔去。
  俞秀凡等遠遠的隨在幾人的身後,行近石壁丈許左右處停了下來。
  凝目望去,只見那是一面很光滑的石壁,至少在表面上看去,瞧不出有什麼特異之處。
  但見方塹面對著石壁,高聲說道:「第二劍主方塹,求見使者。」
  只見那光滑的石壁,緩緩分看,出先了一個門戶。一個身著麻衣布及膝大褂的少年,緩步行了出來。俞秀凡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麻衣少年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全身散發著一種冷索的寒意。
  麻衣少年緩緩行出石門之後,冷冷說道:「方塹,什麼事?」
  方塹道:「我求見使者。」
  麻衣少年道:「使者無暇,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
  方塹道:「使者交給我的解藥,是真的還是假的。」
  麻衣少年道:「真假有何不同?」
  方塹道:「我們和俞秀凡比劍落敗,無法交出解藥。」
  麻衣少年笑一笑,接道:「你們打不過俞秀凡是麼?」
  方塹道:「不錯。俞秀凡劍招快速絕倫,我等都非敵手。」
  麻衣少年道:「想法子困住他。」
  方塹冷笑接道:「不論你們用什麼方法對付俞秀凡,但都應該先行交出解毒。
  」麻衣少年道:「交出解藥,豈不是讓他們增加了實力。」
  方塹道:「就一個劍士而言,如是言而無信,豈不要被天下英雄恥笑。」
  麻衣少年冷笑一聲,道:「方塹,你打不過俞秀凡,已經是有虧劍主之職,還敢幫敵人來討取解藥麼?」
  方塹心頭火起,怒聲喝道:「我們敗於人手,只怪學藝不精,大不了丟去劍主之位;但如言而無信,受人譏笑,那就生不如死了。」
  麻衣少年冷冷說道:「方塹,你可知道本門的規戒麼?」
  方塹道:「在下身為獨擋一面的劍主,在本門十大劍主中排名第二,豈有不知本門的戒規之理。」
  麻衣少年道:「你即然知道本門的戒規,當知一個使者身份,代表著什麼?」
  方塹臉色一變道:「馬騰,你去請使者見我,我不願和你這等不明事理的人,所費口舌。」
  馬騰笑一笑,道:「見使者也是一樣。」
  方塹厲聲喝道:「就算我犯了輕藐使者之罪,自有門規制裁於我,眼下你只要做一件事,交出解藥來。」
  馬騰冷然一笑,道:「方劍主,所求不准,本副使代傳使者之命,貴劍主應率所屬,不計犧牲,不擇手段,設法殺死俞秀凡。」方塹突然一腳,陡然欺到了馬騰身側,冷森的劍尖,已然抵到了馬騰的咽喉,冷肅的說道:「馬騰,交出解藥!」
  馬騰的臉色更見蒼白,頂門上也隱隱泛現汗水,盡量擠出一個笑容,道:「方兄,這算什麼?玩笑開夠了,快把長劍收回,兵刃鋒利,傷到人如何是好?」
  方塹笑一笑,道:「你既知兵刃鋒利,那就應該知機一些,快點交出解藥!」
  馬騰感覺鋒利的劍尖,已然劃破了咽喉上的肌膚,死亡的威脅,迫在眉睫。面對著死亡瞬息的危險,馬騰已全無副使者的尊嚴,急急說道:「方兄,解藥不在兄弟身上。」
  方塹接道:「在哪裡?」
  馬騰沉吟了良久,用極低的聲音,說了數語。聲音很低……很低,俞秀凡傾盡了耳力,也未聽出他說些什麼。
  但聞方塹冷笑一聲,出手一指,點了他的穴道。馬騰身子搖了兩搖,向地上栽去,但被方塹疾出左手,提了起來,向後一拋,丟在一個紅衣劍士的懷中,道:「看起來!」
  俞秀凡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位方劍主太過剛烈,看樣子,他是準備放開手干了。」
  王尚低聲說道:「他們自相衝突,對咱們豈不是大大有利。」
  俞秀凡道:「方焚剛烈無比,一副只斷不屈的性格,又被劍主的名位所困,一時間,只怕難以擺脫。他可能寶劍相向,副使者交出解藥,但他把解藥交給咱們之後,只怕……」只怕什麼,俞秀凡沒有再說下去。
  就在這時刻,一個面目冷森的中年人,正緩步由石洞中行了出來。
  方塹舉起手中的長劍,冷冷說道:「馬副使要我以他為餌,分你之神,暗施算計。但我不願如此,你亮兵刃和我一戰呢,還是要交出解藥?」
  冷森的中年人輕聲一笑道:「方劍主,本使者奉命來此的用心方劍主知道麼?
  」方塹道:「我知道,你要帶回俞秀凡覆命。」
  冷森中年人笑一笑,道:「萬一無法帶走活人,死的也好。」
  方塹道:「很可惜的很,方某人不是那俞秀凡的敵手。」
  冷森中年人道:「此地僻處江灣絕谷,與世隔絕,方劍主用不著顧慮太多,你在十大劍主中排名第二,如若再加上二十四劍手之力,俞秀凡縱然身負絕技,也不是你的敵手。」
  方塹冷笑一聲,道:「方某人已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但咱們應該交出的解藥,不能失信於人,使者欺騙在下於先,希望你這一次交出的是真的解藥。」
  冷森中年人一皺眉頭道:「你身為一方劍主,極受器重,你準備如何對城主交代?」
  俞秀凡暗運內功,凝神傾聽,希望從兩人的談話中,聽出他們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但聽來聽去,只聽出城主兩字而已。
  方塹道:「使者!如何向城主交代,那是方某人的事,不勞使者費心。目下重要的是,使者是否準備交出解藥?」
  冷森中年道:「我如不肯交出解藥呢?」
  方塹道:「那就請亮兵刃出手吧!」
  冷森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方劍主言重了。十大劍主,向誒城主愛護,本使者雖是奉有上命而來。也不願和劍主你衝突。」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個玉瓶,道:「解藥在此,方劍主拿去吧!」
  方塹接過解藥,冷然一笑,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教使者。」
  冷森中年道:「什麼事?」
  方塹道:「不肯一次交出真的解藥,是城主的授意呢,還是你使者擅專?」
  冷森中年笑一笑,道:「自然是城主授意,本使者怎敢擅專?」
  方塹一皺眉,未再多言,回過身一揚手,把玉瓶向俞秀凡投了過來,道:「這玉瓶中的解藥,勞請你俞少俠令貴屬再試一次,我相信,不會再假了。」
  俞秀凡拔開瓶塞,倒出三粒解藥,分給了玉翔、王尚、桃花童子,每人一粒。
  王翔低聲道:「你們等等,我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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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回 語重心長 反道而行

  桃花童子突然興起了很大感慨,只覺和俞秀凡等相處一起,才有著一種純真、親愛的感受,個個搶先赴死蹈危,和江湖上的爾虞我詐 ,大不相同。
  王翔服下了藥物,立時盤膝坐了下去。片刻之間,王翔啟開雙目,低聲道:「真的解藥,而且是對症下藥 ,我身上的奇毒已解。」
  王尚立刻服下,桃花童子本未中毒,但也只好作個樣子,暗暗把解藥藏入袖中。
  俞秀凡查看玉瓶,還有三粒解藥,但卻未據為己有,合上瓶塞,道:「原物奉還。」
  方塹接過解藥,回子交給那冷森中年,沉聲說道:「俞秀凡。你還有什麼要求?」
  俞秀凡道:「此地事已結束,如若方兄一定要在下要求什麼,那就是希望能遣人送我們離開此地。」
  方塹搖頭一笑,道:「俞兄,這件事很難。因為,兄弟死在你劍下後,無法遣人相送了。」
  俞秀凡微做一怔,道:「怎麼,還要打?」
  方塹道:「是的,剛才兄弟敗在你的劍下,因為兄弟答應過,你勝了之後,我會交出解藥。說出的話,自然應該辦到。所以兄弟不惜開罪使者,討到解藥。但眼下,兄弟準備和俞兄一決生死了。」
  俞秀凡道:「方兄,看來,我是無法推辭了。」
  方塹道:「不論你是否答應,咱們這一架是打定了。而且還得打一個生死存亡出來!」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兄弟只好從命。不過,在咱們未動手前,兄弟想請求一事。」
  方塹道:「咱們雖今日會面,但這片刻的聚會,俞兄己是我方某最為心儀的人,只要我能辦到,決不使你失望,可悲的是,咱們相逢的時間、地點,竟是無法並存的局面。」
  俞秀凡道:「貴組合中,有你方兄這樣血性英雄,也有馬騰和貴使者那等卑劣人物,一個組合中能夠兼容並蓄這兩種形同水火的人,足見貴城主的雄才大略。」
  方塹道:「誇獎,誇獎,敝城主確是一位非同凡響的人物,希望俞兄,日後能有機緣,和他見上一面。」
  俞秀凡道:「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天。不過,我知道,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兄弟必得闖過很多生死的關口。」臉色一整,目光轉注那面目森冷的中年人身上,接道:「我想在咱們沒有動手之前,先見識一下貴使者的身手。」
  方塹道:「這個,這個……」
  回顧了使者一眼,接道:「使者的意思呢?」
  森冷的中年人搖搖頭,道:「我不想和他動手。」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可以。反正你是屬於能伸的人物,不知人間有羞恥事。只要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可以在方塹面前許下一句諾言,放你生離此地,」方塹皺起了眉頭,不知如何回答。但那森冷的中年人卻接口說道:「什麼條件?」
  俞秀凡道:「你學三聲狗叫。我饒你一命。」
  森冷的中年人臉色一變,似想發作。但卻突然哈哈一笑,道:「昔年興漢三傑之一,大將軍韓信,曾受過胯下之辱,學上三聲狗叫,那也未嘗不可。」竟然真的雙手扶地,汪汪汪的學了三聲狗叫。
  俞秀凡輕輕歎一口氣,道:「閣下至少還可再活一百年!」
  森冷的中年人笑一笑,道:「閣下誇獎了。」
  方塹冷笑一聲,道:「俞兄,只怕是看錯了。」
  俞秀凡聽得一怔、道:「為什麼方塹道:「據兄弟看來,我們的這位使者,生就了早夭之相。」
  忽然拔劍一揮,一道寒芒,閃電而過。
  那森然中年人縱身欲避,但沒有閃避開去。慘呼一聲,被方塹生生劈作兩段。
  俞秀凡未料到方塹會突然出手,殺了使者,微微一愕後,緩緩他說道:「方兄,你…是看不慣這樣的人?」
  方塹神色嚴肅,冷冷說道:「本門中人。如此沒有骨氣,很出兄弟的意料之外。」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方兄殺了貴門使者,就算能勝了我俞某人,只怕也未必能逃過貴上的制裁。」
  方塹冷冷說道:「我沒有準備再活下去,你亮劍吧!」
  俞秀凡道:「方兄,除了放手一搏之外,不知咱們之間,還有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方塹道:「沒有,咱們之間,有一個人必須死;不過,兄弟知道俞兄穩操勝券。」
  俞秀凡神色也轉變的十分冷肅,道:「方兄,兄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咱們非要拼一個血流五步不可?」
  施道:「沒有理由。我自出道以來,從沒有遇過敵手;但你俞兄勝了我,方某人無顏再活下去。」
  俞秀凡道:「方兄執意如此,請出手吧!」
  方塹道:「那麼,閣下小心了。」
  一揚手,長劍直刺俞秀凡前胸。
  俞秀凡揮劍一擋,噹的一聲,震開了方塹的劍勢。方塹長劍連揮,片刻間攻出了一十二劍。俞秀凡站在原地未動,長劍擇展,封開了方塹一十二劍後,突然還擊一劍。這一劍快速至極。
  劍刃直逼上方塹的咽喉。
  方塹肅立未動,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俞秀凡劍近咽喉時,微微一抬,一縷寒。孩,削落下方塹頭上的一絡頭髮,還劍入鞘。
  道:「以發代首,方兄已算是死於兄弟的劍下……」
  方塹怒聲接道:「為什麼不真的殺了我?」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如殺了你,江湖上又少了一個敵手,豈不是可惜得很?
  」方塹怔了一怔,道:「什麼意思?」
  俞秀凡道:「你是我出道以來,遇上的最好劍手;十年後,咱們誰勝誰負,還難預料。所以,我留下你的性命,」方塹大聲說道:「滿口胡言!」
  俞秀凡冷冷說道:「信不信是你的事,在下說的是由衷之言。」目光一顧王尚,道:「咱們走!」當先舉步向前行去。
  王翔。王尚緊追在俞秀凡的身後行去。望了方塹一眼,桃花童子轉身緊跟在王氏兄弟身後。
  方塹突然厲喝一聲:「站住!」仗劍追了上去。
  俞秀凡霍然轉過身子,道:「方塹,你要幹什麼?」
  方塹歎口氣,道:「你知道麼,你放了我,我也一樣的不能活,為什麼不讓我死得瞑目一些。」
  俞秀凡道:「你如何才能死的瞑目?」
  方塹道:「那就是,我死去之前,希望能看到什麼樣的劍招把我殺死?」
  俞秀凡道:「方兄的意思,可是覺著除了兄弟之外,世間再無人能夠殺死你了?」
  方塹道:「那也未必。單就十大劍主而言,我只是排名第二,至少有一位劍主比我高明。」
  俞秀凡道:「不知排名第一的劍主,比起兄弟如何?」
  方塹道:「這個,很難說了。不過,你對付我方某人用了七成功力,對付那位第一劍主,至少要用九成功力;如是你對付我用了九成功力,那就很難說誰勝誰敗了。」
  俞秀凡道:「如是我用了十成功力對付你,那就是非敗不可?」
  方塹道:「不錯。你如是全力對付我,對你就注定了非敗不可!」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既然能遇上了你方兄,兄弟相信不難遇上那位第一劍主。」
  方塹冷冷說道:「除了那位第一劍主之外,還有敝城主,以及四大將軍,左右丞相,都具有殺我的能力。」
  俞秀凡笑一笑,道:「看來,你方兄是一位很自謙的人。」
  方塹道:「兄弟說的是由衷之言。」
  俞秀凡突然歎一口氣,道:「一個江湖人物的組合之中,既有城主,也有丞相、將軍,豈不是形同造反麼?」
  方塹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想和我們整個的組合作對?」
  俞秀凡笑一笑,道:「學劍和讀書,雖是兩件大不相同的事,但它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
  方塹接道:「什麼樣的目的?」
  俞秀凡道:「救人濟世!如若一個人學了一身武功,不能用之正途,那還不如一個販夫,走卒有益於世。」
  方塹怔了一怔,道:「俞兄,你是不是在罵我?」
  俞秀凡道:「兄弟不是罵你,而是奉勸幾句金玉良言,方兄的生性、為人,都有了一個劍士的條件,只不過缺乏一個劍士的劍格。」
  方塹臉色一變,道:「俞秀凡,你說我沒有人格。」
  俞秀凡道:「方兄不要誤會。以人格而言,方兄生性正直。不畏強暴,厭惡邪偽之徒;但如以一個劍士而言,方兄確少那一種仁心俠膽的高潔志節。」
  方塹呆了一呆,道:「我?」
  俞秀凡道:「你已有了一個劍士的身手和性格。如能再有著那種『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劍格,那就是一個完美的劍士,活得清清白白,死得也心安理得。」
  方塹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片聖潔的光輝,沉吟不語。
  俞秀凡悄然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方塹突然接口說道:「俞兄請留步!」
  俞秀凡停下腳步,回頭一笑,道:「方兄有何見教?」
  方塹大行兩步,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道:「多謝俞兄的指點!」
  俞秀凡輕輕歎息一聲,道:「方兄,正邪難並存,水火不相容,一個組合之中,能有像貴使者那樣的人物,這一個組合,也不會行俠仗義,替天行道。」
  方塹道:「俞兄,敝組合太過龐大了,究竟有些什麼人物,兄弟並不清楚。不過,敝城主確是一位當世奇人。」
  俞秀凡接道:「方兄因身受過他栽培之恩,所以念念不忘。如若他真是蓋世奇人,那又怎會組成這樣一個龐大的組合,統率了這麼良秀不齊的江湖人物,其用心何在呢?」
  方塹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俞秀凡接道:「方兄,你長住此谷,和江湖上完全隔絕,對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太少,那就很難分辨是非了。」
  方塹道:「俞兄的意思是……」
  俞秀凡道:「如是你方兄願意,兄弟希望咱們能夠結伴在江湖上走動。」
  方塹道:「你要我背叛城主。」
  俞秀凡道:「方兄,大義可滅親。何況,你的所作所為,嚴格的說起來,只是貴城主的劊子手。」
  方塹黯然說道:「這個我也知道,有很多人確都是方正的豪俠,每當他們死於我的劍下時,我內心也充滿著傷感,但我又不能不殺他們。直到遇上了你俞兄之後,我才覺著一個劍手,最高的境界,不是殺人,而是救人。」
  俞秀凡道:「行了,你只要能體會到這句話,那就登人仁俠的境界了。」
  方塹苦澀一笑,道:「俞兄,有一件事,使兄弟很為難。」
  俞秀凡道:「什麼事?」
  方塹道:「城主對我們花費很多的苦心了,才把我們培養成一個劍士,名雖師徒,情同父子,兄弟實無法背叛他。」
  俞秀凡笑一笑,道:「這麼說來,你這一生,都要作他的殺人工具了。」
  方塹道:「我……」
  俞秀凡接道:「他要你殺人,而且殺的都是奸人;你不殺人,是不是背叛了他?你已經覺悟到殺人是錯誤,良心是否能安寧下來?」
  方塹長長歎一口氣,垂下頭去。
  俞秀凡接道:「有一天,你會無法再為他殺人,那又算不算背叛他呢?」
  方塹道:「俞兄說的雖然有理,但十數年的教養情意,豈能置之不理?」
  俞秀凡道:「方兄別誤會,我不是要你叛經離道,背棄對你有恩的人,只是要你能夠辨別大是大非吧了。」
  方塹道:「我明白俞兄的用心。」
  俞秀凡接道:「方兄,這件事應該如何,你自己多想想吧!不過,兄弟提醒你一件事。」
  方塹道:「在下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貴組合中,似乎是有著很嚴厲有規戒,你殺了使者,只怕難逃門規制裁。」
  方塹道:「這個,如若兄弟把他的舉動告訴敝上,兄弟相信。他們不會對兄弟有所懲罰。」
  俞秀凡笑一笑,道:「方兄心中如是有把握應付,那是最好不過了,兄弟告別了。」
  方塹歎口氣,道:「也許有一天,我會走俞兄指教的路,諸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王尚突然接道:「方劍主,咱們是否可以平安離去了?」
  方塹點點頭,道:「諸位只管放心,那通路本有機關控制,區區不下令,決無人敢封閉門戶。」
  王尚道:「離開這片絕谷,如是沒有船,咱們一樣無法生離這座江灣。」
  俞秀凡低聲叱道:「住口,咱們離開此谷,不論遇上些什麼為難的事,怎能和劍主牽上關係。」
  方塹歎口氣,道:「未和俞兄見面之前,單憑他這一句輕視敝上的話,就是非死不可的大罪。不過,得俞兄一番明教,和目睹那位使者的為人之後,使兄弟不敢妄自作論斷了。四位離此,會遇上些什麼麻煩,在下實也不敢斷言了。」
  俞秀凡道:「我的事,方兄不用擔心,在下自信可以應付。在下倒希望方兄能夠善自保重,日後咱們有再見的機會。」
  方塹黯然說道:「但願能有此日,俞兄好走,恕我不送了。」
  俞秀凡道:「不敢有勞。」轉身向外行去。
  方塹說的不錯,四個人照來路平安的離開了絕谷。抬頭看夫,但見濁流滔滔,目力所及處,不見舟影。
  俞秀凡回顧了桃花童子一眼,緩緩說道:「小桃童,大約你也是這個組合的人了。」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是。」
  俞秀凡道:「小桃童,我們此刻的處境,四顧茫茫,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我也無法預料。你似乎用不著和我們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我到哪裡去?」
  俞秀凡道:「去找方塹,顯示出你的身份,他定會收留你。」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方塹只怕已無法自保,小的投靠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他在十大劍主的排名第二,又是貴城主教養長大的,而且他也沒有重大錯誤,難道就不能受到優容麼?」
  桃花童子道:「方劍主太單純了,他對組合中的事情,瞭解太少,也許他們的身份不同,所受到的教養,也不一樣,」俞秀凡心中一動,接道:「貴組合中似乎兼容並蓄,有著很多不同的人物。」
  桃花童子道:「不錯,我們這個組合,不但兼容有很多完全不同的人物,而且,每一組人手,都因擔負不同的任務,而受了不同的教養,甚至連武功都針對需要傳授。方劍主算是本組合中比較正統的人物,他不但不瞭解城主派來的使者,更不瞭解我。本組合中的規戒,也因人而異,但最著重的一件事,那是令諭的尊嚴,方劍主殺了城主遣派來此的使者,不論他和城主有些什麼關係,都難逃死亡的命運了。」
  俞秀凡微微一皺眉頭,道:「這麼說來,那位方塹是死定了?」
  桃花童子低聲說道:「是的。公子,方劍主非死不可。」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不願去見方塹,那是準備跟我們在一起了。
  」桃花童子道:「眼下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王尚道:「小桃童,這地方很清靜,四顧茫茫,不見人跡,不論咱們談什麼,大約都不會有人聽到吧。」
  桃花童子道:「王兄的意思是…」王尚接道:「說不定咱們今天也難逃生命之危,是麼?」
  桃花童子道:「是的,如是咱們找不到船隻,不要別人再暗算我們,勢必生生困死於此地不可。」
  王尚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貴組合中的機密洩露一些?」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好吧!經過這數日相處,我至少瞭解了一件事,三位都是君子人物。」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開始相信我們了。」
  桃花童子避重就輕的說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王尚道:「我想知道,你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
  桃花童子道:「這件事我很難答覆,因為,我們這個組合太龐大了,究竟容納什麼人物,像我這樣的身份,沒有辦法知道。不過,對我們這一股力量,倒可奉告一二。」
  俞秀凡道:「其實,貴組合最可怕,最神秘的力量,應該是你們這一股力量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誇獎了。」
  俞秀凡道:「可不可以告訴我們,關於你這一股力量的情形。」
  桃花童子道:「和我一起的一共有十二個人,我們一面學習武功,一面接受瞭解江湖的訓練,自然,還有很多種的技巧。公子覺著我這點年紀,認識了很多人,心中定然十分奇怪,是麼?」
  俞秀凡微微一笑,沒有接口。
  桃花童子道:「我們有著很完好的教育,那些人,我都是從圖樣上認識的。我不但認識他們的人,還知曉他們的經歷往事,以及他們的性格。」
  俞秀凡道:「你們十二個人,都己混入江湖中了麼?」
  桃花童子道:「沒有。就我所知,我們只有四個人派人了江湖。」
  俞秀凡道:「你們四位是最優秀的四個人了?」
  桃花童子道:「過去,我也自負很聰明,但見過你公子之後,在下才覺得,我和公子相差的太遠了。」
  王尚道:「小桃童,都是些什麼人,教你們的?」
  桃花童子道:「那些人都是戴著人皮面具,或是蒙著面。那些人和我們相處了很多年,但我們一直未見過他們真正的面目。」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見過那位城主沒有?」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見過。以真正面目和我們見面的重要人物,只有城主一人。」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小桃童,可不可以把城主的形貌,給我描述一番。
  」桃花童子道:「城主鶴發重顏,儒衫飄飄,雖非世外之人,看上去有著一派仙鳳道骨。」
  俞秀凡道:「他的為人如何?」
  桃花童子道:「和藹慈祥。」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小桃童,你沒有騙我吧?」
  桃花童子道:「沒有,句句真實。」
  俞秀凡道:「如真是這樣一個人物,又怎會妄動霸主武林之心?」
  桃花童子道:「我從沒有聽城主說過,有謀霸武林的企圖。」
  愉秀凡道:「但你們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是存下了謀霸武林的企圖?」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們只是身受嚴格的訓練,不論在武功上,或是在智計上,都有極高的要求,我們進入江湖,用心只是監視江湖上的人事變化。」
  俞秀凡微微一笑,打斷了桃花童子的話,道:「小桃童,你相信自己講的話麼?」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不相信。」
  俞秀凡道:「他們把你造成了一個精明的人,但也磨亮了你的智慧。」
  桃花童子道:「唉!我如若不是隨追公子這些時日,老實說,我也無能去分辨善惡。看到了方劍主和那使者之後,更使我心生警覺,道不同難相為謀,為什麼我。呵這一個組合中,竟然容納了這樣多全然不同的人物。」
  俞秀凡道:「照你的說法,貴城主是一位外貌忠厚,內藏奸詐的人物了。」
  桃花童子搖搖頭道:「不像,他的慈祥應該不是裝作的。」
  王尚接問道:「小桃童,真是越說越玄了。貴城主是不是你們的首腦?」
  桃花童子道:「不錯,任何人,都對他尊敬無比,和他相處,有著如沐春風的感受。」
  王尚道:「那你為什麼連自己說的話都不相信呢?」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們學的技能之中,有說謊一科。我也不知道,這些年來,說過了多少謊話,我在說謊的時候,定然是表情逼真,絲絲人扣。」
  俞秀凡接道:「現在呢,是不是也在說謊?」
  杉訛童子道:「不是。你公子太精明了,使我不得不小心一些,最好的方法,就是少說話,以免露出馬腳。處於順境時,我沒有想過什麼。但這些日子來,我想了很多。我們那個組合中,除了城主之外,為什麼都戴著面具,或是蒙著面紗,他。呵又怕什麼?」
  王尚冷冷說道:「因為他們自知元顏見人,所以不是戴面具,就是戴著面紗。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你自己的看法呢?」
  桃花童子道:「想一想,其中確然有很多的問題。」
  俞秀凡道:「你覺著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桃花童子道:「他們對每一個屬下,都認得清清楚楚,但我們卻不知他們是誰。一旦出了事,我們也無法說出他們的身份。」
  王尚道:「還有一點,他們如是想殺你滅口時,隨時可到你們身側,而你們無法躲避。」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我想不出,他們為的是什麼?是名?抑是利?」
  俞秀凡道:「小桃童,他們付與了你還很多的才慧,你為何不用呢?」
  桃花重子眨動了一下眼睛,道:「我怎麼用呢?當時,我沒有想到這些,他們傳我武功,授我衣食,教我讀書識字。雖然,他們都蒙著臉,但我只覺著他們神秘一些罷了。從沒有想過要瞭解他們什麼。但現在時機已逝,再沒有這種機會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一點也不晚,只要你肯用心,定然可以想出一點內情出來。」
  桃花童子道:「想什麼?」。
  俞秀凡道:「他們的聲音,他們說的每一句活,都是值得回味的。」
  桃花童子凝目沉思,一片神馳往事神情。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先想想看,除了城主之外,還有多少人傳授你們不同的藝業?」
  桃花童子沉吟了一陣,道:「除了一些很特殊的藝業之外,常和我們接觸的,大約有十四五個之多。」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如何能確定只有十四五個人呢?」
  桃花童子道:「我從他們的聲音中,分辨出他們的身份。」
  俞秀凡道:「他們百密一疏,戴上面具,蒙上面紗,卻不知改變他們的聲音。
  」桃花童子突然笑一笑,道:「如非公子提醒,小的還無法想的這麼具體。」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常常聽他們的聲音,定然是很熟悉了。」
  桃花童子道:「不錯。」
  俞秀凡道:「好!你能不能把聽到的聲音分一下?」
  桃花童子道:「如何一個分法?」
  俞秀凡道:「面具、面紗,掩遮住他們的神情,唯一能在你們面前表達出他們的感情和心中喜怒哀樂的,只有聲音了。」
  桃花童子道:「是。但小的不知道如何一個分法?」
  俞秀凡道:「分成兩種。」
  桃花童子道:「兩種?但他們人人的聲音不同啊!如是只有兩種聲音,我也無法分辨他們的身份了。」
  俞秀凡道:「我知道。每組人的聲音都不同,而且他們聲音中流露出的感情,應該也是大不相同。」
  桃花童子長長吁一口氣,道:「怎麼分呢?」
  俞秀凡道:「這樣說吧!你可以把它分成憂鬱和歡暢兩種。」
  似乎是解說的很吃力,俞秀凡略一沉吟,才接著說道:「如是一個人,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藝業傳授給你們,他心中定然有著很大的痛苦,是麼?」
  桃花童子似是突然間開了竅,一下子跳了起來,道:「公子。一語啟發,使我。憨塞頓開。不錯,數年授業期中,他們的聲音,我們都聽得很熟,但如從他們聲音的情感去分,確然可以分兩種,一種充滿憂鬱,一種應是歡暢之外,加上冷厲。」
  俞秀凡道:「小桃童,這就對了。想想看,這兩種各佔多少?」
  桃花童子道:「大體分來,各佔一半。」
  俞秀凡突然問變得神情沉重,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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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童子道:「公子,這兩種聲音,代表些什麼呢?」
  俞秀凡道:「那屬於憂鬱聲音的,應該是身不由己,被迫傳藝;他們可能是真正大門派中的高人,也可能是武林中的名宿高人,他們受到了極嚴厲的迫害,不得不抱恨傳藝;至於那些歡暢冷厲的人,自然是甘心為虎作悵,又極嚴厲的要求你的武功了。」
  桃花童子歎口氣,道:「公子,這一解說,事情頓然明朗。但在公子未作解說之前,我竟然未能想到。」
  俞秀凡目睹滾滾江流,有些黯然的說道:「如若你分的不錯,那是說,在那個組合之中,至少有近半數的人,都是被迫投效了。」
  桃花童子道:「要是公子的分析不錯,情勢確然是如此了。」
  俞秀凡臉上泛出一種大義凜然的神情,道:「小桃童,你知了知道那地方?」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我在那地方住了很多年,那似乎是一座山谷,谷中的一草一木,我熟悉的很,但那座山谷位於何處,我就不知道了。」
  王尚怔了一怔,道:「你在那裡住了很多年,怎會不知道呢?」
  桃花童子道:「只要能進入那座山谷,我一眼就能瞧出來它是或不是,我雖在那裡住了很多年,但卻從未出過山谷。」
  王尚道:「你去的時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著眼睛帶了進去。」
  王尚道:「離開的時候呢?」
  桃花童子道:「被蒙上眼睛,坐在一頂二人抬的轎中送了出來。」
  俞秀凡道:「走了多久?」
  桃花童子道:「大約四個時辰。」
  俞秀凡道:「四個時辰,最快也不過百里多些,你能記得那停轎的地方嗎?」
  桃花童子道:「下了二人抬的小轎之後,就被送上一輛篷車。又走了兩天,才把我放出來。我記著那是在江州地面。」
  俞秀凡道:「果然是設計的很精密。」
  王尚道:「以後呢?」
  桃花童子道:「以後,我們就在一張特殊的朱符指揮下行動。」
  王尚道:「什麼人執掌朱符?」
  桃花童子道:「每次的人都不同,我們認符不認人。」
  俞秀凡歎口氣,道:「你和我們混在一起,也是受朱符令諭所指示了。」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是!」
  俞秀凡道:「五毒門也是你們組合的一個分舵?」
  桃花童子道:「是的,不過,我事先並不知道,進了五毒門,才和他們取上了連絡。」
  俞秀凡道:「方塹是否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桃花童子道:「不知道。他如知道了我在組織中的身份,早就把我留下了。」
  俞秀凡道:「你,方劍主和那正副使者,似是三類完全不同的人。」
  桃花童子道:「是的,小的想一想,也覺著很奇怪,龍虎蛇鼠,共處一堂,這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事。」
  俞秀凡道:「方劍主和你小桃童,都是貴組合費盡心血,由童年培育的人才。
  至於那兩個使者,卻似是吸收江湖中人。」
  桃花童子道:「所以,我們那個組合,才有著大海汪洋的氣勢,叫人莫測高深,叫人心神嚮往。」
  俞秀凡笑一笑,道:「小桃童,你似是仍然陶醉在貴組合的神秘之中。」
  桃花童子道:「我很清醒,但卻正有著無數的人,想叩開神秘的門戶,希望能得一席之地。這世問,除了你俞少俠之外。大約再不會有人敢與我們為敵了。」
  俞秀凡想到了艾九靈和珠現宮主金玉蓉,淡淡一笑,道:「小桃童,這只是你的想法。」神情逐漸轉變的十分嚴肅,緩緩接道:「貴組合能調教出方望和你這樣的人物,的確是非同凡響;又能收羅像兩位正副使者的奸詐人物,當真是金鐵共合鑄,水火可同爐,貴城主的能耐,實在叫人敬佩。」
  桃花童子話題一轉,突然說道:「俞公子,小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
  俞秀凡道:「你說吧!」
  桃花童子道:「你為什麼非要和我們作對不可?是為名還是,為利?」
  俞秀凡雙目深注在小桃童的臉上,道:「你看呢?」
  桃花童子道:「我想不通,以你的武功,如想要名,只要改變一下目標,一夕可以揚名江湖。為利吧;你又不是唯利是圖的人,美色又不能使你動心。」
  俞秀凡接道:「小桃童,如是我想改變一下自己,不知能否有些好處?」
  桃花童子道:「好處大啦!你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很快成為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大俠,當然,也不可能太苛求。」突然哈哈一笑,接道:「其實,這些話,我說了也等於白說。」
  俞秀凡接道:「你怎麼知道白說呢?」
  桃花童子道:「你公子為人方正,怎會……」
  俞秀凡望著那滔滔江流,歎道:「人性中最大的缺憾,就是他內心中常存一種近乎虛幻的理想。」
  桃花童子笑接道:「公子,可不可以把你虛幻的想法,說給我聽聽呢,只要你想的不大空泛,都有可能使它實現。」
  王翔、王尚都聽得呆在那兒,不知道俞秀凡和桃花童子,兩人在談些什麼。
  俞秀凡輕輕歎息一聲,道:「小桃童,你真有這樣的能力麼?」
  桃花童子道:「我沒有,但我們那組合有。動員了這樣多的人力對付你,足以證明了對你的重視。」
  俞秀凡搖招頭,道:「如若你說的不錯,你們那個組合之中。充滿著險詐,惡毒,如何肯助我實現願望。」
  王尚心中大為詫異,暗暗忖道:本是要說服小桃童叛離他們的組合,怎的一轉變,似乎被小桃童說服。
  但見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上天取月亮,當世第一巧匠,也造不出那樣的梯子,自然辦不到。」
  俞秀凡道:「在下那想法雖然實現不易,但也不是完全不著邊際。」
  桃花童子道:「公子,俗話說的好,有錢能叫鬼推磨,只要大批金銀,人間還有什麼辦不通的事情呢?」
  俞秀幾點點頭,道:「說的是啊!小桃童。不過,只要有很大一筆財富,我的願望,不難實現,可是小桃童,這總不至於全無條件吧?」
  桃花童於道:「自然是有條件,最低的是,你要封劍歸隱,不問江湖中事。」
  俞秀凡道:「這個你放心,如是我的願望能實現,我那還有時間和他們走在一起?」
  桃花童子道:「這就有些眉目了。」
  俞秀凡道:「我想建一座大宅院,僕從數百,還有……」
  桃花童子接道:「這都是容易的很,但公子是否能脫離江湖?」
  俞秀凡點點頭,道:「如是生在自己的想像之中,自然不會多找麻煩。」
  桃花童子突然站起身子,道:「公子,這話是真是假?」俞秀凡冷然道:「只要你們真助我實現願望,在下自非說謊。」
  桃花童子道:「公子,請在此小坐片刻,在下去去就來。」轉身向遠處奔去。
  王尚伸手欲攔,卻被王翔拉住。桃花童子的動作很快,片刻間,走的人影全無。
  王尚歎口氣,道:「你們在討價還價?」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雖有棄暗投明之心,但他心中顧慮太多,而且對那位城主養育之情,眷戀極深,一時間沒有法子說服於他,只好要他說服我了。」
  神情突然嚴肅,接道:「咱們不能死在這裡,那太不值得。但此地僻處江灣,又遠離航道,極目不見舟楫,咱們不能渡這片江湖,必需得用智慧求生了。」
  王尚啊了一聲,道:「公子高明。」
  俞秀凡歎口氣,道:「咱們這一陣在江湖上走動,時日雖短,但卻歷經了不少凶險,使人感覺機智比武功,有時還要重要。」
  一向很少說話的王翔,道:「公子你看,小桃童真會把咱們帶出絕地麼?」
  俞秀凡道:「他作不了主。但他會向上面請求。」
  王尚過:「咱們已被困於此,只怕他們不肯接受談判了。」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們有很多優越的條件,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有。湖清楚咱們的底細,這對他們太重要了,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且咱們於死地。
  」談話之間,突見一道紅煙,升上高空。抬頭望著衝入雲霄的紅煙,王尚低聲道:「這是小桃童放出的信號了。」
  俞秀凡道:「不錯,可怕的是咱們不明內情,瞧不出它的用意。」話題一轉,接道:「你們記著不論事情如何變化,都由我來應付。除非你們生命受到威脅和聽到我的令諭,不許出手。」
  王翔,王尚齊齊點頭。
  俞秀凡望了那高入雲霄的紅色煙柱一眼,道:「和方塹動手一戰之後,我感覺到自己的武功,有很大的缺憾。」
  王尚接道:「公子出劍之快,天下人只怕已無出其右了。」
  俞秀凡道:「我出劍雖然很快,但並非全無修正之處,至少,我還有四五個缺點要經過修正。但最糟的是,我劍上的變化,不夠凌厲,缺少一份威武逼人的勢道。所以,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要盡快再求精進。」
  王尚道:「公子,你這麼一說,我們就更慚愧了。」
  俞秀凡道:「有一點令人欣慰的是,我懷中的驚天劍譜,正可補我之不足。」
  突然掏出懷中的劍譜,撕成碎片,投入江流之中。
  王翔道:「這劍譜不是很名貴麼?」
  俞秀凡道:「是的,我不知別家劍招如何,但驚天劍譜上記述的劍法,都是極為精奇之學,尤其是驚天三式,真是威勢凌人,莫可抗拒。」
  王翔道:「那麼,公子為什麼把它撕成碎片,投入江中?」
  俞秀凡道:「我仔細想了很久,那驚天三式,如是落人他們手中,定然如虎添翼,整個武林,都將蒙受其害,無數的義俠人物,都將死於驚天三式之下,權衡輕重,只有把它棄了才較安全。」
  王翔道:「但公子………」
  俞秀凡道:「劍譜上記述的一點一滴,都已經熟印在我的腦際,除非他們有辦法逼我寫出來,這世間再無驚天劍譜。」
  王尚道:「以公子之能,當不致連這本劍譜也保不住吧?」
  俞秀凡正色說道:「居安恩危,咱們的名氣愈大,別人對付咱們的方法就愈是毒辣、惡毒,小桃童謀取劍譜已然很急,此秘一旦被他洩漏,他們對付咱們,必更積極,總有一天,咱們會失算落於敵手,留著驚天劍譜既是禍患,那就不如早些把它毀去。」
  語聲一頓,接道:「記著,這件事,不可洩漏出去了。」
  王翔、王尚點點頭道:「我等明白。」
  俞秀凡突然盤膝坐下,閉上雙目。王翔、王尚,分立前後,全神護法。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之後,俞秀凡才睜開了雙目。道:「小桃童回來沒有?」
  王尚道:「沒有。」回目一顧,只見俞秀凡雙目中流露出無限的疲倦,不禁大感驚異,道:「他調息了這麼久時光,怎的反見睏倦無比?」輕輕咳了一聲,王尚道:「公子,似乎是很累麼?」
  俞秀凡點點頭,輕鬆一笑,道:「不錯,我很累,但累的很有代價。」
  王翔道:「公子不是剛剛運氣調息麼?」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在想驚天劍法。」
  王尚道:「公子想通了沒有?」
  俞秀凡道:「對驚天三式,我已經下了很多的工夫,但卻一直有幾點疑問想不。瑚白,如今驚天劍譜,已被毀棄,假如再想不通這中間幾處關節,時日一久,很可能記憶模糊,那就難再有貫通之日。此刻,不但驚天三式,對我們十分重要,而且也不能讓此絕技由我絕傳,一時間,我想到肩負的重大,就集中全神去推想那驚天三式,總算讓我結想通了。」
  王尚道:「想的一臉睏倦,耗費了不少的心血吧?」
  俞秀凡道:「不錯。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疲倦過。」
  談話之間,桃花童子快步奔了過來。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強打精神,站了起來。
  桃花童子滿臉欣喜之容,奔到了俞秀凡的身前,道:「公子,小的已得到了回音。」
  俞秀凡嗯了一聲,道:「什麼回音。」
  桃花童子道:「太陽下山的時分,有一艘巨舟來接咱們離開江灣。」
  王尚微微一笑,道:「小桃童,看起來,你果然是很有辦法。」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接道:「加是公子不肯改變心意,小弟也是無能為力。」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王兄,小的倒有兩句話,想請教兩位了。」
  王尚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公子變了心意,兩位是不是也準備跟著改變一下心意呢?」
  王尚道:「我們麼,從來沒有主意。公子決定的事情,咱們照辦就是。」
  桃花童子道:「兩人當真是可交的朋友,忠實得很,不過,咱們公子聰意絕頂,跟著他自然是不會錯了。」
  俞秀凡道:「小桃童,你告訴他們些什麼?」
  桃花童子道:「我放出一種信號,叫他們來接咱們離此。」
  俞秀凡道:「只是這樣簡單?」
  桃花童子笑道:「自然,那信號代表著一種別的用意,那是說事情有了很好的轉變。」
  俞秀凡道:「這就對了。你用這些秘密的信號,和他們連絡過不少次吧?」
  桃花童子尷尬一笑,道:「不多,不多,只連絡過兩三次。」
  俞秀凡道:「你知不知道,什麼人來接我們。」
  桃花童子道:「我說過,我們這組織,有龐大的組合,而且有著一種很完善的通訊方法,我相信很快會有一艘船來接咱們。」俞秀凡道:「聽起來,你好像很有把握。」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這一點公子但請放心,我小桃重如是心中沒有把握,怎敢對公子說的如此肯定。」
  俞秀凡道:「好吧!那我們就坐在這裡等他們吧!」當先盤膝而坐,閉上了雙目。他適才思考驚天三式的變化,疲累異常,此刻卻是真的運氣調息。
  桃花重子暗中查看王翔、王尚的神情,一個個氣定神閒,全無惶惑或不安之感,顯然,兩人已被俞秀凡說服,心中甚是歡喜,忖道:如是真能說服這三人,不和我們作對,實是大功一件。
  又過半個時辰,桃花童子突然說道:「公子,小的想到了一件事。」
  俞秀凡調息未完,不便接口。王尚立刻接道:「小桃童,我也想到了一件事要請教一下。」
  桃花童子道:「什麼事?」
  王尚道:「你會不會水中工夫?」
  桃花童子道:「不會。」
  王尚道:「如是接咱們的人,把船行到了大江之中、再回頭對付咱們,如何是好?」
  桃花童子哈哈一笑,道:「不會的,兩位只管放心。」
  王尚道:「說的也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情急拚命,只怕對你我都不好了。」
  桃花童子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何況公子的快劍,不允我小桃重耍出什麼花招,也不允許那接咱們的人玩弄陰謀。」
  俞秀凡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小桃童,你叫我?」
  桃花童子道:「是!小的請教公子一事。」
  俞秀凡道:「什麼事?」
  桃花童子道:「咱們登舟之後,定會有人和公子談判,」俞秀凡哦了一聲。
  桃花童子道:「公子可否先把心中所想的條件,透露一二,屆時,小的也好從中圓場。」
  俞秀凡笑一笑,道:「只怕是來不及了。」
  桃花童子道:「為什麼?」
  俞秀凡道:「有船來了。」
  桃花童子凝目望去,果見江流之中,一點帆影直馳而來。片刻工夫,己清晰的可見船身,竟然是一艘雙桅巨舟。船頭杏黃旗隨風飄動,繡了一個飛燕。
  桃花童子怔了一怔,道:「是她?」
  俞秀凡目睹桃花童子的愕然之色,奇道:「什麼人?」
  桃花童於道:「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是什麼人?」
  桃花童子道:「是城主的義女,我們都稱她為燕姑娘。」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貴組合中的身份很高吧?」
  桃花童子道:「很高。」
  俞秀凡道:「你認識她?」
  桃花童於道:「見過一面。那次,她到我們的谷中巡視。」
  王尚道:「是什麼樣子?」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我沒有見過她的面貌,我認識那飛燕旗。」
  大船來勢極快,片刻之間,已在靠岸。
  王尚低聲道:「小桃重,她也戴著面具,是麼?」
  桃花童子道:「她蒙著面紗。」
  但見大船上人影一閃,躍落一個鬚髮蒼然的老者,道:「那一位是桃花童子?
  」桃花童子一抱拳道:「區區便是。」
  蒼然老者道:「是你放出了召請船隻的信號?」
  桃花童子道:「正是在下。」
  蒼然老者點點頭,道:「你認識這艘船麼?」
  桃花童子點點頭,道:「我認識。」
  蒼然老者道:「好!你先跟我到船上去。」
  桃花童子道:「勞請老丈帶路了。」
  蒼然老者轉身行近巨舟,一提氣,飛身而上,桃花童子緊隨在那蒼然老者的身後,躍上大舟。
  俞秀凡望著桃花童子和蒼然老者的背影,一直未發一語。王翔、玉尚也很沉著,靜靜地站在俞秀凡的身後。
  等約一刻工夫之後,桃花童子突然又從船上跳了下來,笑道:「三位,請上船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小桃童,談好了麼?」
  桃花童子道:「談好了。很給公子的面子,客艙內早已備好香茗細點,等候公子的大駕。」
  俞秀凡道:「小桃童,看來你是個很能幹的人。」
  桃花童子道:「客氣,客氣,這是公子的聲譽。」
  俞秀凡道:「我俞秀凡出道不久,江湖上有誰知道我俞秀凡呢,定是你小桃童替我吹噓的了。」
  桃花童子笑道:「小的說的都是實話,井沒有替你公子吹噓。」
  俞秀凡行到江邊,抬頭望望那高大的雙桅巨帆,徽微一笑,道:「小桃童,咱。呵可是要跳上去麼?」
  桃花童子笑一笑,道:「公子的意思呢?」
  俞秀凡還未來得及講話,那巨舟之上,突然放下來一道軟梯。軟梯上鈉著紅色的毛氈。
  桃花童子一欠身,道:「公子,如是不願意跳上去,咱們就從軟梯上去吧!」
  俞秀凡微微一笑,舉步向上行去。桃花童子緊隨在俞秀凡的身後,王翔。王尚等魚貫而行。
  登上了巨舟立刻有兩個青衣少女行了過來,二女都生的十分清秀,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臉上都帶著嬌稚的笑容,看上去都十分純潔。
  桃花童子急急的行了兩步,搶在俞秀凡的身前,低聲說道:「兩位姑娘,這位就是俞少俠。」
  二女齊齊一欠身,道:「見過俞少俠。」
  俞秀凡一抱拳,道:「不敢當,在下俞秀凡。」
  兩個少女相視一笑,道:「小婢們替俞少俠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緊隨在少女身後,行人客艙之中。艙中的佈置很豪華,紅色鋪氈,白絞饅壁,中間一張長方木案,鋪著白絞桌單。
  十二張紅漆木椅上,放著黃緞子的坐墊。桃花童子說的不錯,那木案上,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兩個青衣少女,把俞秀凡等四個人,讓人坐位後奉上香茗,一欠身,笑道:「俞少俠,請坐片刻,小婢們去請姑娘,」不知是裝作出來的,還是對那俞秀凡的印象特別好,四道目光,一直盯在俞秀凡的臉上看,臉上一直不停泛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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