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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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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金筆點龍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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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2:08:14 |只看該作者
  紅衣人對湯蘭雖然不假辭色,但對花花妃子卻是有些畏懼,輕輕咳了一聲,道:「既然夫人把此事承擔起來,湯段主刑具可免。不過,求見城主的事,在下要先行稟報城主才行。」
  花花妃子道:「這個自然。」
  紅衣人道:「諸位稍候。」轉身向前行去,彎過一個轉角不見。
  俞秀凡低聲道:「姑娘,還有幾道關口?」
  湯蘭道:「這應該是最後一道了。」
  俞秀幾道:「造化城主不但謹慎,而且多疑,看來咱們這苦肉計,只怕是很難實現了。」
  湯蘭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情勢必要,咱們只好闖進去了。」
  花花妃子道:「以兩位的身手,闖進去自非難事,不過,闖進後再想見到造化城主,那就不容易了。」
  俞秀凡道:「咱們盡量忍耐就是,只要不到武功廢了,性命難保,咱們就不動手。」
  湯蘭笑一笑,道:「公子武功卓絕,養氣的工夫,似是也到了人所難及的境界。」
  俞秀凡道:「湯姑娘,在下進入這造化城,內心之中已經有了一個準備,那就是忍受千萬痛苦,只有一個心願。」
  湯蘭道:「什麼心願?」
  俞秀凡道:「見到造化城主。」
  湯蘭點點頭,肅然起敬,道:「單憑這一份大無畏的氣度,就叫人為之心折了。」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道:「湯姑娘,在下想請教一事,不知姑娘願否見告?」
  湯蘭道:「什麼事,但請吩咐!」
  俞秀凡道:「在下有一位同伴為你們所擒,不知他現在何處?」
  湯蘭道:「被我囚在一座石室之中。」
  俞秀凡道:「他沒有受傷吧?」
  湯蘭道:「傷勢不重,但卻被我點中了穴道。」
  俞秀凡道:「在下還有兩位同伴,留在上面……」
  湯蘭接道:「其中之一是金釣翁。」
  俞秀凡道:「姑娘早知道了?」
  湯蘭道:「是。我看到了他的金釣,此人昔年時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我已悄然把金釣投回洞外。」
  俞秀凡話題突然一轉,道:「湯姑娘,你見過造化城主麼?」
  湯蘭道:「見過。」
  俞秀凡道:「真正的面目麼?」
  湯蘭道:「我們都算是親衛近臣,自然是見過他真正的面目了。」
  俞秀凡道:「能不能說出來,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湯蘭道:「很瀟灑,也很年輕,才智武功,都很卓越。」
  俞秀凡道:「這個,可能麼?」
  湯蘭道:「聽說他練成了脫胎神功,這是他修成的新體。」
  俞秀凡道:「世上真有這等奇事麼y?」湯蘭道:「你這年紀,能有這身武功成就,……」
  只聽一陣步履聲,打斷了湯蘭未完之言,那紅衣人當先而行,身後緊隨著四個半百以上的老者。
  但聞那紅衣人冷冷說道:「城主駕前,四大將軍親自到此了。」
  湯蘭望了四個半百老人一眼,道:「有勞四位將軍了。」
  俞秀凡心中暗道:「這些人稱為四將軍,不知是何由來?難道那造化城主已經稱孤道寡了。」
  只見那四個同行的半百老人中,最前的一個,冷冷說道:「湯段主不用客氣,咱們奉命來此,迎接湯姑娘。你立了大功,生擒俞秀凡,城主甚為喜悅,特命我等來此迎接姑娘。」
  湯蘭道:「那真是不敢當,略施微勞,何足掛齒。」
  那當先老者笑一笑,道:「不過,咱們來此之時,城主又交代了一件事。」
  湯蘭道:「小妹洗耳恭聽。」
  半百老者道:「城主說,那俞秀凡狡猾得很,咱們不能有絲毫疏忽。」
  湯蘭道:「這個諸位將軍可以放心了。他被我金針釘穴,已無反抗之能,現在是砧上之肉,待宰之羊。」
  當先老者冷冷說道:「是這樣麼?」
  湯蘭道:「一點不錯。」
  當先老者道:「就算姑娘說的句句真實,咱們也無法完全相信。」
  湯蘭道:「將軍的意思是……」
  當先老者道:「咱們還要在他身上加上一重禁制。」
  湯蘭心頭震動了一下,口中卻說道:「將軍這樣不信任小妹,實在叫小妹難過的很。」
  當先老者道:」不用難過,城主為人謹慎,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
  湯蘭心中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但聞俞秀凡冷冷地道:「這有什麼不可,在下身受金針制穴,人已不能行動,又何在乎多加上一道禁制。」
  當先老者道:「好!俞秀凡,你很有豪氣。」
  俞秀凡道:「諸位請出手吧!」
  當先老者又向前行了兩步,正待出手,湯蘭突然開口說道:「慢著!」
  當先老者道:「湯姑娘還有什麼事?」
  湯蘭道:「你們要替他加上什麼禁制?」
  當先老者道:「這個,似是和你湯姑娘沒有關係吧?」
  湯蘭道:「怎會無關。而且,關係大得很啊!」
  四個半百老者齊聲說道:「姑娘最好能說得明白一些。」
  湯蘭道:「簡明些說,人是我生擒來的,我要他整頭整臉的去見城主,不能有一點傷害。」
  當先老者道:「這個自然,我們也不希望他受到什麼傷害。」
  湯蘭笑一笑,道:「所以,諸位用不著在他身上再加禁制了。」
  當先老者道:「湯姑娘,人交給我們就是,你可以回去,死活自有我們擔待。」突然舉步,直對俞秀凡行了過去。
  湯蘭一橫身,攔住了當先老者,道:「不行!我要去見見城主才行。」
  當先老者一皺眉頭,道:「湯段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湯蘭冷笑一聲,道:「除了城主之外,我不會把俞秀凡交給別人。」
  四個半百老者,都穿的一樣的灰色長袍,但腰中繫著的絲帶顏色,卻是完全不同,那當先老者,腰中系的是一條紅色的絲帶。
  只見他眉頭聳動,冷冷一笑,道:「湯段主,人貴自知。你這樣不識抬舉,那就是不自知了。」
  湯蘭道:「將軍,我生擒俞秀凡的功勳如何?」
  紅帶老者道:「很大。」
  湯蘭道:「我立下了這樣大的功勞,難道連城主一面也不能見麼」
  紅帶老者道:「城主會有獎,而且是很重很重的獎。」
  湯蘭道:「什麼樣的獎?」
  紅帶老者道:「在下只聽到城主這麼說,究竟要如何獎賞姑娘,倒還未曾聽到。」
  湯蘭淡淡一笑,道:「所以我必須親自去見城主一面。」
  紅帶老者道:「可是可以,但只許你一個人去,那俞秀凡留下來。」
  湯蘭道:「我如不帶俞秀凡去,豈不是見了也是白見。」語聲一頓,接道:「咱們都可以在城主面前爭寵,不過,大家都要拿出一點氣度來,俞秀凡是我生擒來的,除了城主之外,我不會交給任何人,包括你們四大將軍在內。」
  紅帶老者呵呵一笑,道:「想不到啊!湯姑娘對城主如此忠誠。」
  湯蘭道:「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諸位也可以放小妹一馬了。」
  紅帶老者淡淡一笑,道:」湯段主,咱們是奉了城主之命而來,城主交代些什麼,咱們總是比姑娘清楚一些,對麼?」
  湯蘭道:「不錯。」
  紅帶老者道:「所以,我們希望湯段主不要太堅持己見。」
  湯蘭笑一笑,道:「將軍,我的話已說的很明白,我可以讓步,但不能丟了主題。」
  紅帶老者道:「看來,湯段主是一位很固執的人。」
  湯蘭道:「當仁不讓,我不能太吃虧了。」
  紅帶老者臉色一變,道:「湯姑娘,如是我們不同意你帶著俞秀凡去見門主呢?」
  湯蘭沉吟了一陣,道:「那很容易,我把俞秀凡帶回去,聽候城主的召宣。」
  紅帶老者道:「湯段主,你既然來了,怎的還能很輕易的回去?」
  湯蘭笑一笑,道:「閣下的意思是要留下我湯蘭了。」
  紅帶老者道:「咱們代傳城主之命,段主不肯遵守,那豈不是給我們為難麼?」
  湯蘭道:「將軍,湯蘭今日寧願鬧成一個橫屍此地,也下會答應閣下的條件。」
  紅帶老者道:「那真是一件很遺憾的事,咱們不如了結了姑娘的心願,只有先擒住姑娘,等候城主發落了。」
  湯蘭道:「將軍,你們如若一定要殺死我,小妹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紅帶老者道:「湯姑娘要反抗麼?」
  湯蘭道:「如若諸位將軍一定不希望我看到造化城主,我不會束手待斃,咱們之間,似乎是只有放手一搏了。」
  紅帶老者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已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湯蘭道:「不錯。諸位既然不替小妹留一步餘地,小妹是被逼出手。」
  紅帶老者冷笑一聲,道:「圍起來!」
  另外三個老者和那紅衣人,應了一聲,立時出手,把湯蘭圍了起來。
  這時,花花妃子突然向前行了一步,和俞秀凡成了並肩而立。
  有意無意間,把手中長劍的劍柄,對準了俞秀凡。
  紅帶老者一皺眉頭,道:「夫人也準備螳入漩渦麼?」
  花花妃子道:「我只是覺著有些奇怪。」
  紅帶老者道:「奇怪什麼?」
  花花妃子道:「這樣對付湯姑娘,是你們的意思呢,還是城主的意思?」
  紅帶老者道:「自然是城主的交代。湯姑娘不受令諭,咱們只好生擒他了。」
  花花妃子冷冷說道:「不行!如若這是城主的意思,我要去見城主,說個明白。」
  紅帶老者道:「夫人應知城主的脾氣,他交代過的事情,不會再改主意。除非湯姑娘先受令諭,交出俞秀凡,再求見城主。」
  花花妃子道:「現在不是湯姑娘求見城主,而是我要見城主。」
  紅帶老者道:「夫人!這不是讓我們為難麼?」
  花花妃子道:「不錯,你很為難。但你可以報於城主,由他定奪。」
  紅帶老者道:「如是城主不見呢?」
  花花妃子道:「你沒有替我通報,怎知城主不見?」
  紅帶老者回顧了另外三人一眼,緩緩說道:「三位兄台,有何高見?」
  其中一個腰繫白色絲帶的老者,冷冷接道:「咱們奉有城主之諭,就算是夫人身份,也要遵守。」
  紅帶老者笑一笑,道:「夫人,你聽到了,咱們奉有諭令,不便通融,夫人請早些回去吧!」
  白帶老者道:「你本是局外之人,何苦要捲入漩渦呢?」
  花花妃子道:「我看到湯段主生擒俞秀凡所費的心血,我也曾盡力勸說他歸服本門……」
  紅帶老者笑一笑,接道:「夫人也要爭功?」
  花花妃子道:「應該爭的。我為什麼不爭?」
  紅帶老者道:「你貴為夫人,還要爭什麼呢?」
  花花妃子道:「城主有很多的夫人,每人的身份都不同,我要換一個夫人的位置。」
  紅帶老者道:「哦!」
  花花妃子道:「你報是不報?」
  紅帶老者道:「不報。夫人請閃開,我們要出手了。」身子一側,右手突然扣向湯蘭的左腕穴道。
  湯蘭忍住一口氣,閃身避開。
  白帶老者呼的一掌,遙遙擊來,一股強猛的掌力,劃起了嘯風之聲。雨道狹小,避無可避,湯蘭只好舉右手硬擊接。老者本身功力深厚,雖是遙發掌力,但也把湯蘭震退了一步。
  湯蘭冷冷說道:「諸位這等逼迫,是逼我拚命了。」
  紅帶老者冷笑一聲,道:「湯蘭難道你還敢施展飛針麼?」
  湯蘭雙手一揚,一把銀針疾飛而出。她的飛針之術,已到了出神人化之境,飛針出手,四將軍中,有三個被飛針擊中,只有紅帶老者沒有被飛針擊中。
  湯蘭冷笑一聲,道:「我為什麼不敢?反正諸位想要我的性命。」
  紅帶老者臉上泛起忿怒之色,冷冷說道:「湯蘭,你真要造反了?」
  湯蘭道:「這都是閣下逼的。」
  紅帶老者冷笑一聲,道:「好,湯段主,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右手一抖,由腰中抖出一把軟鐵緬刀。
  湯蘭道:「閣下如是要動刀子,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這雨道之中,十分狹小,湯蘭的飛針,又準確無比,紅帶老者內心之中,對湯蘭的飛針,真還是有些顧慮,目光轉動,只見隨來三個同伴,都已被飛針釘住了穴道,難再有動手之能。
  那紅衣人腰中的闊刀,也已出鞘,但他和那紅衣老者一樣的對湯蘭的飛針,有著很大的顧慮,一直不敢出手。
  湯蘭對兩人的武功十分瞭解,只要一擊不中,就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出手。心中也是很多顧忌,何況,還存著會見造化城主的希望,所以,她盡量的忍耐著,沒有出手,雙方形成了一個對峙之局。
  紅衣人忽然長長吁一口氣,道:「揚蘭,目下大湊還未鑄成,回首還來得及。」
  湯蘭冷冷說道:「除非你們能帶我去見城主,咱們很難解脫這相峙的僵局。」
  紅衣人道:「你不再想想麼?」
  湯蘭道:「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紅衣人突然一揮手中寬刀,一片銀光,繞體護身,直對湯蘭衝了過來。
  湯蘭左手一揮,一把金針,激射而去。
  但聞一陣波波輕響,金針大都被紅衣人手中的刀光擊落。
  就是這一剎時光,紅衣人已然欺到湯蘭的身側。刀光一閃,平向湯蘭劈去。
  湯蘭知道他武功高強,早已有備,一吸氣向後閃退七尺。
  紅衣人冷笑一聲,道:「湯段主,你還能走得了麼?」人隨刀進,寒光一抹,直劃前胸。
  忽然間,銀光一閃,鮮血激射,紅衣人向前奔沖的身子,完全失去了控制,撞上石壁倒摔地上,前胸至後背,被透穿了一個血洞。
  是俞秀凡,伸手拔出了花花妃子捧在手中的長劍,一劍洞芽了紅衣人的胸背,劍中要害,氣絕而逝。拔劍刺出,還劍人鞘,只不過一瞬工夫。
  凝目看去,俞秀凡身上仍然帶著金針,靜靜地站在原地,若無其事一般。湯蘭震動了一下,心頭大感驚像,她在江湖上行走半生,可算得閱歷豐富的人,但她記憶之中,從沒見過這樣的快劍。
  那是速度閃電雷奔的,幾乎使人目不暇接。
  但心頭更為震駭的是那紅帶老者,雙目圓睜,目注著湯蘭,道:
  「你真的背叛了城主?」
  湯蘭鎮靜了一下心情,道:「閣下再三相迫,小妹只有抗拒一途了。」
  紅帶老者突然轉身向後躍去。
  湯蘭早已動了殺機,此情此景之下,放走了這紅帶老者,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雙手揮揚,數枚金針,疾射而出。
  這地方如若是寬大一些,以那紅帶老者的輕功身法,自然可以閃避開會。但這地方太狹窄了,那紅帶老者,只能直線奔行,如何能快過那湯蘭的金針,金針數枚刺中了紅帶老者的後背穴道,身子一軟,倒摔在地上。
  湯蘭目光轉注另三個老者臉上,冷笑一聲,道:「你們四將軍,一向是同出同進,走了一位,豈不是少了一個伴兒?」
  這三個人都是江湖閱歷極豐的老手,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臉色一變,道:「湯段主!」
  湯蘭出手如風,一把鋒利的匕首,疾劃而過,斬斷了三人的咽喉。
  俞秀凡心頭微微一震,暗道:這丫頭好毒辣的手段。
  湯蘭拭去了匕首上的血跡,輕輕吁一口氣,道:「俞少俠,是不是覺著賤妾的手段太過毒辣一些?」
  俞秀凡道:「此等情勢之下,也只有殺人滅口了。」
  湯蘭道:「照賤妾的看法,那造化城主早已對咱們有了懷疑,他所以這樣重重刁難,無非是想把你制服之後,再和我及花姑娘算帳」
  花花妃子道:「咱們先退出去,不用再送入虎口了。」
  俞秀凡道:「好不容易走到此地,就這樣退回去,實叫人難以甘心。」
  湯蘭道:」唉!我也想到俞少俠不肯,所以,我先殺四將軍,撈撈本。不過,咱們已無必要再用苦肉計了。」
  俞秀凡道:「此地距那造化城主的覆居之地,還有多遠?」
  花花妃子道:「不太遠。就我記憶所及,不會超過十丈。」
  俞秀凡道:「花姑娘很少到後面來過了,」
  花花妃子道:「很少來。明白些說,一年時光我未到過這裡了。」
  俞秀凡道:「姑娘對這些還有記憶麼?」
  花花妃於道:「有。不過,這裡的一切佈置,常常改變,但憑一年前的記憶,似乎是已經沒有辦法找到出入之路。」
  俞秀凡道:「只是幾條甬道,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湯蘭低聲道:「俞少俠,別低估了造化城屯他不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只聽一陣呵呵大笑,傳了過來,道:「湯蘭,你真的背叛了我麼?」
  聲音很平和,但湯蘭卻聽得臉色大變,道:「屬下不敢。」
  那聲音又遙遙傳了過來,道:」湯蘭,你現在還有一個機會,那就是施展你的飛針之木,取了俞秀凡的性命。」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閣下是造化城主麼?」
  平和的聲音應道:「正是。」
  俞秀凡只覺那聲音由後石壁上傳了過來,似是對方先用功力,把聲音送到石壁上,由石壁反折回來。輕輕吁了口氣,道:「你化身千百,變幻無常,在下見過了你很多的化身。」
  平和的聲音應道:「很可惜的是,你沒有遇見到過我。」
  俞秀凡道:「這是在下來此的唯一心願,已經很多的人,為你而死。你似乎用不著再藏頭露尾,故作神秘了。你應該知道,造化城主中,那樣多的高手,都無法攔得住我,何況是湯蘭呢?」
  一陣哈哈大笑之後,又傳出那平和的聲音,道:「這麼說來,湯蘭已彼你說服了?」
  俞秀凡回顧了湯蘭一眼,湯蘭微微頷首,道:「俞少俠,瞞不了他,你覺著應該怎麼說,可以告訴他了。」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你瞧到下什麼?」
  造化城主道:「瞧到了你和湯蘭,還有幾具屍體。」
  俞秀凡道:「閣下,俞某人覺著咱們己照了面,似乎是再也用不著故弄玄虛了,我想咱們應該面對面的一決勝負了。」
  造化城主道:「可以。不過,俞秀凡你要先到我宿住的地方,才有和我動手的機會。」
  語聲一頓,接道:「湯蘭,你已經決定背叛了本城主麼?」
  在造化城主的長年積威之下,湯蘭不自覺的說道:「屬下還在考慮。」
  造化城主冷冷接道:「湯蘭,我要你現在決定。」
  湯蘭輕輕吁一口氣,道:「城主明鑒,我無法勝得過他。」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湯蘭,在本座面前你仍敢如此大膽,在別人面前,那還得了?」
  湯蘭經過這一陣時間之後,人已經冷靜下來,突然問,神態大變,淡淡一笑,道:「城主!你能夠看到屬下麼?」
  造化城主沒有直接答覆,卻避重就輕他說道:「你覺著本座能夠看得到你麼?」
  湯蘭道:「屬下覺得你看不到。」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湯蘭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湯蘭道:「屬下感覺之中,我似乎是早已進入棺材中了。」
  造化城主的耐心,大出了湯蘭的意料之外,沒有一點回音。
  湯蘭長長吁一口氣,道:「城主覺不出麼?咱們住這個地方,是不是像一個很大的棺材?」
  冷哼一聲,造化城主,似是已動了怒火,道:「湯蘭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麼?」
  湯蘭道:「不知道。」
  造化城主道:「背離造化門,欺瞞城主,那是千刀分屍的大罪。」
  湯蘭緩緩說道:「屬下請問城主,一個人能死幾次?」
  造化城主道:「一次。」
  湯蘭道:「這就是了。咱們造化城中的死罪太多,似乎是一個人稍有一點錯誤,就是死罪了。」
  造化城主道:「所以,我能統治這樣多的高人和化身千百。」
  湯蘭道:「不錯。你統治了很多的人,但你沒有統治他們的心。
  只要他們有機會,就會背叛你。俞少俠一路行來,傷了你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背叛了你?你自己想想看,你統率這麼多人,但有幾個可靠的?」
  造化城主道:「湯蘭,你對本門的實力,知道的很清楚吧!」
  湯蘭道:「很清楚。不過,你這些人,都是有些靠不住。只要他們有機會,都會和我一樣背叛你。」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湯蘭我已經對你盡到了最大的耐心。但一個人該死的時候,他會自己瘋狂。」
  湯蘭突然格格大笑起來,道:「城主,我們一直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所以,我們沒有自由活動的權利。住在這座石洞之中,兩年來不見天日,老實說,這日子是生不如死了。」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不再答話。
  湯蘭高聲說道:「城主,俞秀凡向你挑戰,你敢不敢出面應戰。」
  造化城主,不再回答。
  湯蘭回顧了俞秀凡一眼,道:「人算不如天算,造化城主太過奸詐,事情已經挑明了,咱們也用不著再裝了。」
  俞秀凡用力一抖,全身金針,盡皆脫落。
  伸手取過來花花妃子手中的長劍,道:「湯姑娘,你是不是有些怕?」
  湯蘭笑一笑,道:「現在,我一點也不怕了。」
  俞秀凡道:「好!咱們衝過去。」
  花花妃子突然接道:「不行!不可莽動!」
  俞秀凡道:「為什麼?」
  花花妃子道:「我記得,這裡有很多的埋伏,都是可以置人於死的埋伏。」
  俞秀凡回顧了一眼,只見這甬道大約有七八尺寬,高約一丈五六,兩面都是光滑的石壁,看不出一點埋伏的痕跡。輕輕吁一口氣,道:「這地方如若設下了埋伏,當真是工程浩大了。」
  花花妃子道:「造化城主經營這座造化城,化去了二十年工夫。
  借天然的形勢,加上了龐大人工,造成了這座山中石府,花去了無數的財力。而且,聽說,造化城主,還為此羅致了不少的人才,百名以上的木石人才,但在造成了這座石府之後,卻不見一人生離此地。」
  俞秀凡道:「全都被他殺了麼?」
  花龍妃子道:「是不是全數被殺了,賤妾不敢妄言,也許是他們被囚禁了起來。」
  俞秀凡道:「以造化城主的殘忍,怎會費此心神,無一生離,自然是全數死了。」
  花花妃子黯然歎息一聲,道:「所以,除了造化城主之外,無一知曉整個的機關埋伏詳情。」
  俞秀凡用劍鞘輕輕敲打一下石壁,道:「如若此地有什麼埋伏,造化城主應該早發動了。」
  花花妃子道:「就賤妾所知,咱們還沒有進入設伏地區。」
  俞秀凡回顧了湯蘭一眼,道:「湯姑娘!請帶花姑娘先行高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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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回 愈戰愈勇 城主現身  

  湯蘭接道:「俞少俠呢?」
  俞秀幾道:「我既然到了此地,如不見見那造化城主,實是心有不甘。」
  湯蘭歎息一聲,道:「俞少俠,造化城主雖然身處石府,但他卻仍具有指揮全局的能力,連賤妾也不明白他用的什麼方法。我們就算是離開此地,活命的機會也不大。」
  俞秀凡道:「碰碰運氣,你們聯合金釣翁、石生山、無名氏等三人,會合於一處,也許有闖出去的機會。」
  湯蘭搖搖頭,道:「俞少俠,賤妾已見識了你那閃電一般的劍法,那是從未見到過的快劍。但造化城主的屬下太多,你一人武功雖高,也不易抗拒。賤妾之意,何不暫時忍耐一二,咱們把金釣翁等召集於一處,賤妾也有幾位心腹屬下,集中起力量,再設法攻入石府。」
  花花妃子道:「就我所知,這城只有一條出路,如若咱們能夠守在湯姑娘區段之內,封死他們的出入之路,豈不是以逸待勞麼?」
  湯蘭道:「這倒是上上之策,但不知俞少俠肯否答允?」
  只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湯蘭!你太低估本座了。」
  湯蘭冷冷接道:「我的錯誤,過去就是大過高估計你了,所以,現在我只好低估你一些了。」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既然彼此已經答上了話,似乎用不著故作神秘了。」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我能統率這麼多的武林高手,自然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你這些激我之言,怎會生作用。」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我俞秀凡單人只劍,向閣下挑戰,你如是自信能夠勝過俞某人,為什麼不現身出來,一決勝負。」
  造化城主道:「和老夫動手麼,你還不夠這個份量。」
  造化城主冷冷地一笑,接著說道:「俞秀凡,老夫想了又想,覺著你還不配和我動手。當今武林之世,只有一個人,可以和老夫動手打上幾招。」
  俞秀凡道:「那是什麼人?」
  造化城主道:「艾九靈。」
  俞秀凡道:「哦!」
  造化城主道:「除了艾九靈之外,天下再沒有配和老夫動手的人。」
  俞秀凡冷冷說道:「在下覺著,我至少可以和你動手一戰。」
  造化城主道:「那是你的想法。」
  俞秀凡道:「至少我衝到了這裡,聽到了造化城主的話,你的這些關卡,沒有一道能攔得住我。」
  造化城主道:「俞秀凡,我現在派遣三個人和你動手,如是你能把他們三個人全數殺死,我再和你動手。」
  俞秀凡道:「好吧!如是在下勝了他們,那將如何?」
  造化城主道:「老夫現身,和你動手。」
  俞秀凡道:「好!咱們一言為定,閣下可以放他們出來了。」
  造化城主道:「可以,但你要告訴湯蘭,不許她出手助戰,如若她要施展飛針,那就別怪我說了不算。」
  俞秀凡轉對湯蘭道:」湯姑娘,在下和他們動手時,不許姑娘出手。」
  湯蘭點點頭,高聲說道:「我可以不出手,但你也別太相信造化城主的話。他可能派遣三個人出來和你動用,但如你真的殺了他們三個人,造化城主未必會出來和你動手。」
  俞秀凡道:「他是一門之主,這等當面許下的諾言,難道還會食湯蘭道:「很難說啊!」
  俞秀凡道:「果然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了。」
  造化城主厲聲喝道:「湯蘭,本城主雖然是善用謀略,但我親口許下的諾言,怎會食言。」
  俞秀幾道:「但願如此,在下恭候教益了。」
  造化城主道:「你等候一刻工夫,我會下令他們一個一個的出去,免得三個人聯手攻你。」
  俞秀凡道:「看來,城主還有一點英雄氣概!?」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俞秀凡,你還不配和老夫談論這些事情。」
  俞秀凡道:「在下敢向閣下挑戰,難道還不配和你閣下談幾句話麼?」
  造化城主道:「江湖上的武士,到了某一等境界之舌,就應該有著很嚴格的劃分,愈是上品的名貴之物,它所分的等級愈嚴。第一流武士中,應該有著更嚴謹的等級。你算是第一流的武士了,但你和老夫,還有一段距離。這段匣離,雖是毫釐之差,但卻有天壤之別。」
  愈秀凡道:「高論,高論!但不知在下幾時才能進到和閣下一樣的等級?」
  造化城主道:「殺了三個人後,你就可以再進一級。那時雖然還不能和我並駕齊驅,至少,老夫可以接近你了。」
  俞秀凡道:「好吧!城主請早些出來!」
  一刻工夫之後,前面雨道轉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全身白衣的人。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那白衣人不但衣服如雪,臉色也蒼白的幾乎和衣服相同,全身都散發著一股寒意。
  他的年紀不大,顎下無須。手中執著一柄長劍,五尺左右的長劍,而且劍身很寬,很厚,嚴格點說起來,那應該是一片扁的鋼板。
  只是具備了劍的形狀。
  俞秀凡遙遙一抱拳,道:「在下俞秀凡。」
  那白衣人只是冷冷一笑,道:「我知道。」
  俞秀凡道:「閣下可是造化城主派來的劍手,和在下動手的麼?」
  白衣人道:「是!」
  俞秀凡道:「請教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道:「這個不用說了。我只是造化城主手下的一流劍手,奉命取你人頭而來,通報姓名於事何補」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閣下怎知一定能勝過在下?」
  白衣人道:「這是真本領、硬功夫,大家兵刃上分生死,武功上見真章,不用逞口舌之利。」
  俞秀凡道:「看來,閣下是一個很不喜歡講話的人。」
  白衣人道:「不錯!我是不喜歡講話的人,而且,也不喜歡別人多講話。」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看來,閣下倒是一個很乾脆的人。」
  白衣人道:「你亮劍吧!說這麼多話的工夫,也許咱們已經分出勝負了。」
  俞秀凡凝神運劍,平胸而舉,緩緩說道:「閣下請出手吧!」
  白衣人一語不發,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其實,他的動作,已經代表了答覆。
  白衣人長劍舉起了之後,立刻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殺氣,直對俞秀凡逼了過來。
  一種本能,使得俞秀凡很自然生出了警覺,也覺著遇到從未遇過的勁敵。
  只見白衣人疾上一步,手中又長又寬的長劍,突然疾落而下。
  劍如閃電,直劈而下還未近人,已使俞秀凡感覺那鐵板一般的長劍上,蘊藏著千斤重力。
  來勢有如泰山壓頂一般。俞秀凡不敢揮手硬接,只好一咬牙,向後退了兩步,避開一劍。
  白衣人又向前逼進了一步,涮咧劈來了兩劍。
  這兩劍威勢強大,站在數尺外的針釵湯蘭和花花妃子,都感覺到劍勢上發出的強烈的劍風。
  俞秀凡一提氣,又向後讓開了兩步,道:「閣下好沉重的劍法!」
  白衣人冷哼一聲,道:「你怎麼不敢還手?」
  俞秀凡道:「在下正等候閣下的破綻,只是你劍上的威力,太過強大,使人無法逼近。所以,你雖然有很多的破綻,但因在下無法接近閣下,縱有破解之法,也是無法施展。」
  白衣人冷冷說道:「俞秀凡,你如是不敢和我動手,還有一個辦法。」
  俞秀凡道:「什麼辦法?」
  白衣人道:「束手就縛,隨我去見城主,這是你唯一的生機。」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在下到此的用心,就是想見識一個造化城主,難道還會畏懼閣下不成。」
  白衣人冷哼一聲,突然揮劍斬去,這一輪急攻,有如狂風驟雨一般,猛烈無比。
  俞秀凡劍勢急收猛攻,劍鋒指向白衣人的關節,竟然把白衣人的劍招給封住。
  白衣人似是未料到俞秀凡的劍勢如此快速。辛辣,大出了意料之外,一時間,竟然被俞秀凡把劍勢封住。這使得他大力震驚不已。
  俞秀凡卻是突然間精神大振,他發覺了自己的快劍,能夠阻擋住這白衣人的攻勢,心中頓然間開朗起來,信心倍增。
  白衣人的凌厲攻勢被俞秀凡快劍封住之後,使他完全無法發揮威力;心中不禁有些急躁起來,手中寬重的長劍,攻勢更加瘋狂。
  俞秀凡卻愈打愈是沉著,快劍逐漸熟悉了那白衣人凌厲的劍路打法,更見輕鬆了。
  白衣人連攻了一百餘劍,竟然未能把俞秀凡再迫退一步,他掄出的劍風,更見強烈;但他的劍招,卻已開始有些散亂。
  俞秀凡經過一百招的觀察之後,發覺了那自衣人的劍法,並非是全無破綻,心中暗作盤算,準備反擊。
  一側觀戰的針釵湯蘭,悄然移動身軀到花花妃子的身側,低聲說道:「夫人!你會武功麼?」
  花花妃子道:「會是會一些,但我這一身武功,擋不住那白衣人一劍。」
  湯蘭歎息一聲,道:「他那只怪劍,不但又寬又重,而且劍路也怪異的很,只怕我也無法擋他一劍。」
  花花妃子道:「你怎能和小妹相比,你可以用飛針傷他。」
  湯蘭道:「我看他的劍路,用飛針也傷不了他。」
  花花妃子道:「你號稱針釵,飛針之術,天下第一,難道也傷不了他麼?」
  湯蘭搖搖頭,道:「傷不了。」
  語聲一頓,接道:「夫人的劍法如何?」
  花花妃子道:「可以看出一些路子,但我本身的造詣太差。」
  湯蘭道:「那白衣人的劍法,雖然詭異凌厲,但看上去,還有可尋之路;俞少俠,怪異的看不出一點路道,渾然天成,不見招式。」
  花花妃子道:「真難為他,能支持了這樣久的時間,未敗下來。」
  湯蘭道:「就目下情勢而言,俞少俠已掌握了勝利的機會,十招之內,就可能反擊了。……」
  話尚未了,突聞俞秀凡大喝一聲,一劍直刺過去。這一劍看上去並無什麼特殊之處,但卻正好是抵隙而入,白衣人的長劍也正好是用到力盡之處。
  劍光一閃,鮮血進冒,白衣人的一條右臂,應手而斷,一條斷臂,連同沉重的長劍,一起跌落在實地上。蓬然一聲,長劍只擊的地上石屑橫飛。
  俞秀凡一劍得手,並未再乘勢擊出,反而向後退了五步,緩緩說道:「閣下!斷去一臂,應該是輸了。」
  白衣人望著斷臂上湧出的鮮血,迅速用左手在穴道上點了三指。向外湧出的鮮血,突然間停了下來。
  白衣人望望地下的斷臂,忽然間撕下了身上一片衣服,把傷臂包了起來。輕輕吁一口氣,道:「在下這一生中第一次挫敗,而且,一敗之下,就斷了一條右臂。此生此世,我再也不能用劍了。」
  俞秀凡道:「閣下可以練左手劍法。」
  白衣人道:「左手劍法,談何容易。二十年也未必能練得成功。」
  俞秀凡道:「閣下一生中,殺了不少的人,在你劍下送命的人,不知多少人了。」
  白衣人道:「這是報應了。」
  俞秀凡道:「在下不敢如此說。不過,我黨著,動手拚搏之間,難免要有所傷亡了,在下如是中了閣下一劍,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白衣人點點頭,未再答話,轉身快步而去。
  俞秀凡望著那白衣人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忖道:如若此人,憑仗一身武功,行俠江湖,必然是一位名頭響亮的大俠。只可惜,他投入了造化城中。
  湯蘭輕輕吁一口氣,道:「好一場慘烈的博殺。小妹在江湖上走了數十年,還未見過這樣慘烈的搏殺。」
  俞秀凡歎息一聲,道:「我們才過了這一關,還有三關,經過這一戰之後,在下也覺著這些難關,很難渡過。」
  湯蘭沉吟了一陣,道:「就算是你能連過三關,但你也戰至筋疲力竭,再應付造化城主,那自然是更吃力了。」
  俞秀凡道:「唉,造化城中,果然是人才濟濟。」
  湯蘭輕輕叮一口氣,道:「俞少俠,聽小妹一句話如何?」
  俞秀凡道:「姑娘請吩咐!」
  湯蘭道:「小妹之意,咱們用不著和造化城主講什麼信用?」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
  湯蘭接道:「小妹的想法是,咱們不用再履行這個諾言了。」
  俞秀凡道:「姑娘之意是,咱們不用和他們再打下去了。」
  湯蘭道:「小妹正是此意。」
  俞秀幾道:「但造化城主,豈肯放過咱們?」
  湯蘭道:「自然他不肯放過咱們。不過,主動之權,操諸我手:
  咱們要見他,他可以設下重重的關卡,要咱們冒險而入。如若咱們不和他們動手,他們必然要找咱們,對麼?」
  俞秀凡道:「不錯。」
  湯蘭道:「至少,決戰的地點,由咱們選擇。」
  俞秀凡點點頭,欲言又止。
  湯蘭道:「俞少俠!江湖上,不是一個講道義、說仁德的地方。
  何況,你面對天下第一狡猾之徒,咱們用不著再守信諾了。」
  俞秀凡歎口氣,道:「咱們要對付造化城主,就是因為他無信無義,奸詐、惡毒,如是咱們也和造化城主一樣無信,那豈不是一樁很大的遺憾麼?」
  湯蘭笑一笑,道:「俞少俠,江湖上的險惡,怎能以信義對待敵人。這些年來,能夠進入此地和造化城主為敵的,只你一個,你怎麼可輕易犧牲。」
  花花妃子接道:「湯姑娘說的是啊!你為一語信諾而死,正是造化城主的希望,咱們不能讓他如願以償。」
  湯蘭道:「俞少俠!小妹十數年江湖歷練,見識過很多為信諾而死的人,也許死後博得英雄之名,但對江湖大局,卻是全無補益。
  俞少俠請想想,你如不幸戰死,對人對事,有什麼好處?」
  未客得俞秀凡答話,一陣沉重的步履聲傳了過來,一個手執雙劍的青衣人,正快步行了過來。
  湯蘭道:「這是第二個人!」
  俞秀凡吸一口氣,緩步迎了上去。雙方還有五步距離,那人突然一揮雙劍,兩道寒芒,二龍出水一般,剪擊過來。俞秀凡一式」劃分陰陽」,封開了兩道凌厲的劍勢。
  青衣人冷哼一聲,道:「好劍法!」左手一抖,一劍如箭,直射過來。
  俞秀凡暗道:這人怎的把手中長劍,當作暗器施用。心中念轉,長劍已橫裡點出。
  他出劍快速,波的一聲,點中劍身。但卻不料疾飛而至的長劍,不但未被震開,卻忽然轉身,劍鋒掠著俞秀頸項而過。
  俞秀凡身子向前疾衝一步,急急縮頸,仍然晚了一步。劍鋒劃肩而過,鮮血淋漓而下。敢情這長劍上,蓄蘊著一股很奇怪的力道,嚇得俞秀凡劍勢一擋,長劍忽然間轉了彎,但見那長劍打個迴旋,突然間又飛回青衣人之手。
  湯蘭高聲叫道:「迴旋飛劍。」
  青衣人冷冷說道:「不錯。俞秀凡,拿命來吧!」
  湯蘭右手一揮,一把金針,電射而出,道:「先接我一把金針。」
  花花妃子急步奔了過來,道:「俞少俠,傷的重麼?」
  俞秀凡道:「傷勢不重,但他這劍路怪異,真叫人莫惻。」
  青衣人雙劍揮舞出一片劍幕,擊落了湯蘭一把發出的二十一枚金針。
  俞秀凡伸手一摸後頸,沾染了一手鮮血。搖搖頭,只覺筋骨尚未損傷,心中稍覺寬慰。那證明了,他還有再戰之能。
  輕輕吁一口氣,俞秀凡緩緩說道:「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劍法,在下這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劍法。」
  湯蘭哼的一聲,撕去了身上一片衣服,包起了俞秀凡頸間的傷勢,低聲道:「傷到了筋骨沒有?」
  俞秀凡搖搖頭,道:「還好。只是傷到了頸間肌膚。」
  湯蘭道:「俞少俠,要不要運氣調息一下?」
  俞秀凡道:「不用了。我要試試他的迴旋劍法。」
  但聞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兩位走不了啦!」
  俞秀凡冷冷說道:「咱們也沒有打算走,閣下不用激我。」
  青衣人冷笑一聲,道:「你能斬斷了大劍士一條手臂,足見高明。但在下倒要試試閣下的劍法,有何精奇之處。」
  俞秀凡道:「在下也要試試閣下的迴旋劍法,我不會這樣輕易的退走。」
  青衣人道:「好!咱們分不出勝負,就不許離開。」
  青衣人突然飛身而起,兩支長劍,一齊刺來。這一次,他雙劍合奎,刺向俞秀凡的前胸。
  俞秀凡吸一口氣,潛運內力,突然一揮長劍,橫裡斬去。
  青衣人刺向俞秀凡前胸的劍勢,在接近了俞秀凡時,突然一分二,一劍刺向了俞秀凡的咽喉。
  這真是奇妙絕倫的一劍。下面的劍勢,紂住了俞秀凡的劍勢,上面一劍,卻直刺咽喉。
  噹的一聲,雙劍相擊,俞秀凡劍上的力道,雖然把青衣人劍勢抬高五寸,但劍勢仍然被封住。但青衣人上面的劍勢,卻電光石火一般,刺向了俞秀凡的咽喉要害,匆急之間,俞秀凡一偏頭寒光掠頸而過。嘶的一聲,穿破了俞秀凡的右臂衣衫。
  這一劍險險避過,沒有傷到肌膚。俞秀凡一挫腕,長劍收回,突叉擊出,一劍橫削,斬了過去。他望右臂一眼,是否受了傷,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感覺到右臂,仍然有力量用出。就全力攻出一劍。
  這一劍無招無式,卻快迅之極,閃電流矢一般。劍光過去,鮮血迸冒,青衣人一條左小臂,被齊時間斬斷。
  彪悍的青衣人,一聲未哼,身子忽然問向後退了五步,右手同時疾出,拉住了向下沉落的左小臂,連一條斷臂和右手五指仍然緊握的長劍,帶了回去,身子站定,張口咬住了斷了的左臂,右手一振,長劍疾飛而出,直向俞秀凡飛了過去。長劍出手,右手五指又抓住了斷臂五指緊握的長劍,用力一抖,震落下左臂。
  俞秀凡吃過了一次苦頭,眼看長劍擊來,不敢再揮劍封架,身子一側,閃避開去。長劍掠面面過,向後飛去。青衣人右手取過斷臂的長劍,又疾快的投擲過來。這一劍,力道更強,比起第一次的劍勢,更為快速。
  俞秀凡心中思忖道:原來他劍上的古怪迴旋力道,必得遇上了阻力,才能發揮作用,我不用劍封他就是。心中念轉,目注來劍,腳下移步,又閃開了第二劍。
  這時,那青衣人雙劍一齊投擲出手,己成赤手空拳,沒有兵刃。
  俞秀凡一提氣,疾射而出,挺劍直擊。青衣人神色冷肅,並不閃避。
  俞秀凡劍風如輪,由那青衣人前胸直穿後背。
  但聞湯蘭尖聲叫道:「俞少俠小心後面。」
  俞秀凡聞聲警覺,一挫身子,長劍加力,右手一抬,硬把那青衣人的屍體舉了起來。兩把長劍,交叉而至,寒光閃處,硬把青衣人腰斬三截。
  俞秀凡舉手拭去了頭上一把冷汗,回顧一湯蘭一眼,道:「這兩把劍由何而來?」
  湯蘭望望那青衣人的屍體,道:「就是他投出的兩把長劍。」
  俞秀凡歎一口氣道:「怎麼會回了頭?」
  湯蘭歎口氣,道:「簡直是令人難以相信的神技。」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把經過的情形,告訴在下聽聽。」
  湯蘭道:「那後發的一劍,快加流矢,擊在第一劍的劍柄之上,原本直向前飛的長劍,忽然間劍身倒轉,直飛回來,第二柄長劍在一擊第一劍的劍柄之後,卻也借力倒轉過來,兩柄劍一先一後,由你停身之處飛過。」
  俞秀凡接道:「如是未向他攻襲,停在原地不動,很可能被這回轉的劍勢所傷了。」
  湯蘭道:「就小妹的看法,那雙劍合擊之勢,籠罩的空間很大,又極快速,似是很不容易閃避開去。至少,小妹是無法閃避開去。」
  俞秀凡歎息一聲,道:「如此快速的來勢,在下也閃避不及。」
  湯蘭道:「那後面一劍蓄蘊的力道,似是一直強過第一劍,所以飛至那青衣人停身之處時,雙劍已成平行之勢。」
  俞秀凡道:「可惜呀!可惜!」
  湯蘭奇道:「可惜什麼?」
  俞秀凡道:「這等奇絕的迴旋劍法,在下竟未見到。」
  湯蘭道:「你如見到了,只怕很少有閃避的機會。」
  俞秀凡道:「更可惜的是這等曠古絕今的劍法,只怕要至此失傳了唉!早知如此,在下不該殺死他。」
  花花妃子突然接道:「不會失傳。」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為什麼?」
  花花妃於道:「就我所知,造化城主迫逼屬下交出他最好的武功,像此等劍法,造化城主豈有不學之理。」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造化城主也會迴旋劍法了。」
  花花妃子望了那青衣人的屍體一眼,道:「比起這青衣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俞秀凡沉吟不語。
  湯蘭歎口氣,道:「花姑娘的話十分可信。造化城主具有著絕世才慧,深厚功力,更可怕的是,他那自私可卑的手段,這等罕聞罕見的劍法,他豈肯放過?」
  俞秀凡心中一動,道:「湯姑娘,他學過你的飛針手法麼?」
  花花妃子道:「以他的聰明、功力,只要問問她,那就行了。」
  湯蘭道:「不錯,以他之能,只要知曉竅訣,稍作練習,就可以練成了。只要他稍下一些工夫,只怕會比我還要高明一些。」
  俞秀凡呆了一呆,忖道:果然如此,那造化城主,豈不是天下第一高人。我俞秀凡豈能是他的敵手。但聞一陣沉重的步履傳了過來,驚醒了俞秀凡的沉思。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一步一步的行了過來。
  似是他的雙足很沉重,每一步都是走的很吃力,所以,走得很慢。
  距離俞秀凡還有五尺左右時,停了下來。
  望望青衣人橫臥在地上的屍體,緩緩說道:「是你殺了他?」
  俞秀凡一挺胸道:「不錯。」
  黑衣人冷冷他說道:「我要替他報仇。」
  俞秀幾心中明白,請教他的姓名,他決不會說出來,點點頭,道:「好吧!你亮兵刃。」
  黑衣人揚起了一雙烏黑的雙手,道:「這就是老夫的兵刃。」
  那一雙手上,留著一寸多長的指甲,看上去,有如魔爪一般。
  長長吁一口氣,俞秀凡緩緩說道:「你手上有毒?」
  黑衣人道:「不錯,有毒。而且是很惡毒的奇毒。只要被老夫碰上一下,非死不可。」
  俞秀凡道:「你的手,能比上百練精鋼的長劍麼?」
  黑友人道:「這個要你俞少俠試一試才知道了。」
  俞秀凡道:「就算是在下一定會死在閣下的手中,在下也一定會試一試。」
  黑衣人道:「俞少俠果然是豪氣干雲。」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好說,好說。」
  黑友人道:「俞少俠先出手呢,還是老夫先出手?」
  俞秀凡道:「強賓不壓主,自然是閣下先出手了。」
  黑衣人道:「那很好,俞少俠小心了。」口中說話,雙手卻忽然動作,一把向俞秀凡抓了過來。
  俞秀凡長劍一揮,展佈出一片寒光,橫裡向黑衣人雙臂斬去。
  那知黑衣人竟然視而不見,似是這一抓,非要抓到俞秀凡的人不可,就算把雙臂斬斷,也是在所不惜。俞秀凡劍勢接近那黑衣人時,忽然心生警覺,劍勢一恫,人也借勢向後躍退了五尺。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你怎麼不斬了老夫的雙臂?」
  俞秀凡雙目凝注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冷冷說道:「你是不是血肉之軀?」
  黑衣人道:「為什麼不是?」
  俞秀凡道:「你既是血肉之軀,為什麼不怕在下的寶劍鋒利?」
  黑衣人道:「那是因為老夫有一股不畏斷臂的勇氣。」
  俞秀凡冷冷說道:「事出非常,很難叫在下相信。」
  黑衣人道:「信不情是你的事了,再接老夫一掌,」說打就打,呼的一掌,劈了過來。這一掌,力道咸猛,帶起了一股強大的掌風。」
  忽聽湯蘭高聲說道:「不要用劍鋒傷斬他的肢體,用劍身把他封開。」
  俞秀凡嗯了一聲,長劍偏出,橫著劍身,啪的一聲,擊在了那黑衣人的手臂之上。劍身上營蘊著很強大的內力,但只也能把對方的掌勢,擊的橫移半尺。
  黑衣人似是完全不知疼痛,精鋼劍身,擊打在小臂之上,他連望也不望一眼,兩道目光,卻投注在湯蘭的身上,道:「你是湯段主。」
  湯蘭道:「湯段主早已死去,在下是針釵湯蘭。」
  黑衣人冷冷說道:「你吃裡扒外,出賣了城主,是麼?」
  湯蘭道:「不敢。小妹只是痛悟前非.重新作人。」
  黑衣人冷冷接道:」湯蘭,你可是覺著俞秀凡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了麼?」
  湯蘭道:「不是。我知道造化城主早已在我身上做了手腳,就算是俞少俠能保我逃過這一大劫,我也活不過三日。」
  黑衣人怔了一怔,道:「城主在你身上下了毒麼?」
  湯蘭道:「不是。」
  黑衣人道:「那是用的什麼方法」
  湯蘭道:「一枚小針。城主能巧的使它在人身運行,三十六個時辰之後,毒針隨著行血,正好刺人心臟,那就非死不可了。」
  黑衣人道:「這些年來,一直如此麼?」
  湯蘭道:「不是,每次遇上警訊,或使城主覺著你可疑之時,他才下手。」
  黑衣人道:「湯蘭,你不是信口胡說吧?」
  「不是,我說的千真萬確。」
  黑衣人道:「城主對你下的手?」
  湯蘭苦笑一下,道:「這就不知道了。但不會超過幾個時辰。」
  黑衣人道:「胡說。」
  湯蘭接道,「我說的千真萬確,我知道這件事,而且,剛剛感覺情形有異。」
  黑衣人皺皺眉頭,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湯蘭道:「那種小針,是什麼東西製成,我不知道,但它要通過人身十二大穴,只有在通過穴道時,人才會有些感覺。」
  黑衣人道:「我問你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湯蘭道:「穴道中有些麻,有點癢,也有些輕微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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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2:09:02 |只看該作者
  黑衣人輕輕吁一口氣,道:「先通過什麼穴道?」
  湯蘭道:「我剛剛感覺著,那枚小針通過『曲池穴』。」
  黑衣人忽然對俞秀凡一揮手,道:「姓俞的,老夫要求證實一事,咱們等一會再打如何?」
  俞秀凡道:「好!悉聽尊便。」
  黑衣人道:「你不會暗中偷襲老夫吧」
  俞秀凡道:「俞某人還不屑如此。在下出手時,自會先行招呼閣下一聲。」
  黑衣人目光轉注湯蘭的身上,道:「老夫也有這樣感覺。」
  湯蘭雙目眨動了一下,道:「不會吧?閣下正受重用。」
  黑衣人道:「事實上,你說的一點不錯,老夫想先求證一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湯蘭,你可知曉解教之法。」
  湯蘭道,「知是知道,不過咱們沒有磁膽,也是枉然。」
  黑衣人道:「磁膽?」
  湯蘭道:「一種強力的吸鐵石。」
  黑衣人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法子?」
  湯蘭道:「那就非賤妾所知了。」
  黑衣人不再說話,突然閉目盤膝而坐,運氣調息起來。
  俞秀凡回顧了湯蘭一眼,低聲道:「姑娘,你真的中了暗算麼?」
  湯蘭點點頭,道:「真的。」
  俞秀凡道:「為什麼不早說?」
  湯蘭道:「我是剛剛才感覺到。」
  俞秀凡道,「唉!這麼說來,咱們必得盡快找到造化城主了。」
  湯蘭道:「這樣也好!本來,我還有一些畏死之心。此刻,我連這一點顧慮也沒有了。」
  俞秀凡心中想說凡句慰藉之言,但卻不知從何說起。
  湯蘭突然回曰了花花妃子一眼,道:「花姑娘幫我作一件事如何?」
  花花妃子道:「湯姑娘但請吩咐。」
  湯蘭從懷中取出一物,交給花花妃子,低言數語。花花妃子連連點頭,轉身而去。
  忽見黑衣人一躍而起,道:「不錯。我也受了他暗算。」
  湯蘭呆了一呆,道:「這話當真麼?」
  黑衣人大聲喝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湯蘭道:「那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黑衣人冷冷說道:「我沒有你姑娘這份好耐性,我要去找那造化城主問個明白。」轉身向前奔去。
  俞秀凡低聲道:「湯姑娘,真的中了毒針麼?」
  湯蘭低聲說道:「公子的看法呢?」
  俞秀凡微微一呆,道:「難道這是假的?」
  湯蘭道:「真的。不過,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已被造化城主起下我身上毒針。所以,我才能說的人木三分,叫人無法不信。如是沒有這份經驗,就算是說謊言,也很難說的叫人家十分相信。」
  俞秀凡道:「佩服!佩服!就算是在下,也要被姑娘這等唱做俱佳的神態,給騙了過去。」
  湯蘭道:「我說出一段事實,不過那事實提早了一年而已。」
  俞秀幾道:「姑娘怎知那黑衣人中了暗算?」
  湯蘭道:「我只是感覺那造化城主為人,不會放心任何人,有了我和花花妃子的叛離,更便他難以對屬下放心,很可能在他身上暗加禁制,隨口說出往事經過。想不到,竟被我幸而言中了?」
  俞秀凡道:「不論如何陰險的人,如何惡毒的手段,總有被揭穿的可能。這黑衣人武功怪異,打法奇突,如非被姑娘這一番話說服,只怕還有一場惡戰呢!」
  湯蘭道:「我不認識那黑衣人,但我看他的出手路數,似是屬於彪悍、冷厲一類的人物,這些人,應該是柒騖不馴一型。」
  俞秀凡道:「湯姑娘,咱們此刻是否應該追在那黑衣人的身後進人造化城主的寢居之地。」
  湯蘭歎息地道:「俞少俠,他雖是滿腔怒火而去,但他……」
  忽見人影一閃,那黑衣人忽然去而復迎。俞秀凡一提真氣,全神戒備。
  不容黑衣人開口,湯蘭已搶先說道:「你是那造化城主的親信,想來不會在你身上施下暗算了。」
  黑衣人冷厲他說道:「只要你沒有欺騙老夫,我相信已身中奇針。」
  湯蘭道:「那閣下就該去找造化城主問個明白?」
  黑衣人道:「造化城主作賊心虛,已放下了石門埋伏。」
  黑衣人又接著道:「這些埋伏很堅牢,就算一個人不計傷亡的硬向裡面闖,也一樣衝不過去。」
  湯蘭道:「閣下能在造化城主的身惻,自然是近衛身份了,想必對那些埋伏,知曉的很多了。」
  黑衣人道:「老夫很熟悉這些埋伏。」
  湯蘭道:「現在,你遇到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埋伏?」
  黑衣人道:「一道堅牢的鐵門。不論如何深厚的功力,也無法打開那座鐵門,除非能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俞秀凡道:「那道鐵門之後,還有些什麼呢?」
  黑衣人道:「就老夫所知,有一處弓箭埋伏,那些弓箭,有一道機簧控制,開動機簧,立刻萬彎齊飛,激射而出。普箭上都裝著鋒利的鋼鐵,尖利元匹,只要射中人身,縱然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工夫,也無法抗拒那尖利的箭鏈。」
  湯蘭道:「除了那鴛箭的機關之外,還有些什麼埋伏?」
  黑衣人道:「聽說一共有七道埋伏,一道比一道厲害。除了那些普箭埋伏外,還有些什麼埋伏,在下就不清楚了。」
  俞秀凡直:「老前輩,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黑衣人道:「只有一個辦法,等下去。」
  俞秀凡道:「等下去,如是他們不肯開門迎戰,咱們要等到幾時才能罷休呢?」
  黑衣人道:「這個麼,老夫也無法知道。等到幾時,那要看咱們的運氣了。」
  湯蘭微微一笑,道:「老前輩,咱們這樣等下去,難道不要吃些東西麼?」
  黑衣人道:「如是咱們在吃東西時,他們開了鐵門,那豈不是失了機會。」湯蘭道:「如若咱們等下去,餓到體能消失時,他們突然開門而出,咱們豈不是要束手就縛了?」
  黑衣人道:「這個,老夫倒未想過。」
  湯蘭道:「現在,你應該想想了。」
  黑衣人道:「唉!老夫替他賣命、出力,想不到他竟然在我身上施下暗算。」
  湯蘭道:「那是因為他不信任你,所以,在你身上暗施算計。
  你如是不幸死在了俞少俠的劍下,那是活該。」
  黑衣人接道:「如是老夫勝了呢?」
  湯蘭道:「勝了麼,你也是死定了,三日後,穿心臟要害而死。」
  黑衣人道:「這麼說來,老夫不論勝敗,都得死了。」
  湯蘭道:「這就是造化城主的神秘、惡毒,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對他構成威脅。」
  黑衣人一皺眉頭,道:「俞秀凡,你準備怎麼辦?」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什麼事?『黑衣人道:「咱們還未分出勝負,不過,老夫對那造化城主的積恨太深,所以,我必須保留下體能,先報此仇。」
  俞秀凡道:「說的是啊!咱們本無仇恨,何苦以命相拼呢?」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俞秀凡你可是承認敗給老夫了?」
  俞秀凡笑道:「老前輩的招數,奇幻、凌厲,叫人無法預測,晚輩也許不是敵手,」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聽來你心中還有些不服。」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娃兒,也難怪你有些驕做。你能殺死大力劍士和迴旋劍客,那說明你的武功,確非小可,但老夫的武功很怪異,別走一格。」
  湯蘭笑一笑,接道:「老前輩,你雖只是出手一招,但已看出了武功的怪異。但不知老前輩可否把姓名告訴我們?」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人稱老夫獨行叟。」
  針鋇湯蘭啊了一聲,道:「鐵判獨行叟,四十年前已名滿江湖了。」
  黑衣人臉上有些得意,也有些慚愧的接道:「往事已逝,不提也罷。」
  湯蘭道:「老前輩鐵掌、鋼指,和人動手,從不施用兵刃麼?」
  獨行臾道:「老夫也有一件兵刃,帶在身上,但卻很少使用。」
  湯蘭接道:「江湖上從未傳過你使用兵刃的事,但不知咱們可否開開眼界,看看老前輩的兵刃?」
  俞秀凡心中暗道:「看來,女人的心思,究竟是比男人細密多了,這獨行皇雖然可能和我們合手一處,但湯蘭竟然還要設法摸出他的底細。需知武功跨越過了某一種境界,對自己武功路數有一點洩漏,就多授對方一分取勝的機會。」
  獨行叟道:「那是一隻金手掌,老夫這一生中,記憶所及,只用三次兵刃。前面兩次,都在出道不久所用,此後老夫就未再用兵刃。但十幾年前,又被迫用過一次。」
  湯蘭道:「為什麼?」
  獨行叟道:「咱們奉命追殺一人,但他行蹤飄忽,很難找到他。
  有一次,被我們堵在一片山谷中,逼他束手就縛。他不肯,雙方對手搏殺,由晨至暮,血戰了六個時辰之久。我們圍攻他的一十二個高手,死的只餘下老夫一個,為了自保,老夫又用了一次兵刃,封開他手中金筆,解了自己一次大難。」
  湯蘭道:「什麼人這樣厲害?」
  獨行叟道:「金筆大俠艾九靈。」
  湯蘭道:「當今天下,第一俠人!」
  獨行曳道:「也許就是那第一俠人之名害了他,激起別人的爭勝之心。」湯蘭道:「老前輩,晚輩有幾點不明之處,想請教一二,如是說錯了什麼,還望老前輩多多指正。」
  獨行叟道:「老夫這一生中,也做了不少錯事,你說吧,什麼事,就算錯了,老夫也不怪你。」
  湯蘭道:「以老前輩在武林的身份地位,怎會進入了造化城中,作他屬下?」
  獨行叟黯然一歎,道:「事情很複雜,此時此地,無法多談,總之,老夫也是被迫就範罷了。」
  湯蘭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獨行叟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如是無法破石壁鐵門,只有在這裡等他了。」
  湯蘭道:「老前輩,除了關閉的鐵門之外,城主寢宮,是否還有別的通外面的道路?」
  獨行望道:「這個麼,老夫就不清楚了。」
  湯蘭道:「那寢官之內,不但有很多的高手,而且也有著很多的兵刃、存糧,只要是水源不絕,他們可以住下很多年,不用出來。」
  獨行叟道:「姑娘說的不錯,但老夫只有三日好活,無論如何,我也要在這三天之內等到他。」
  俞秀凡心中一動,道:「造化城主的聲音,可以傳到此地,他寢居之地,距此不會太遠。就這山勢地形而言,這座石府是傾斜而下,水源應該由峰上取得,咱們雖還未到這座洞府的重要地方,但就山勢形態估計,行途已過大半,除非這座山侗直通絕谷。」
  獨行望道:「不錯,那鐵門之內十丈,就是這座石府的重要所在。」
  俞秀凡目光轉到湯蘭的身上,道:「姑娘應該知道,水源由何而來?」
  湯蘭道:「賤妾區段之中的水源,由一座蓄水室中取得。」
  俞秀凡道:「姑娘可否說的清楚一些。」
  湯蘭道:「水源來路似乎也經過人工修築而成,那水室之中,有一個芳杯口的泉洞,清水由那泉洞中湧了出來。除非有人扣上那泉洞的蓋子,泉水日夜不停。」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泉水日夜不停,那說明了水勢由山上流下,造化城主如若不守信諾,不肯和在下相見,咱們就截斷他的水源。」
  獨行窒歎息一聲,道:「只可惜老夫恐怕等不到那個辰光了。」
  湯蘭低聲道:「水由泉洞湧出,是自山上而下,或是石府中泉水,小妹也無法肯定。」
  俞秀凡道:「那很容易,在下只要仔細的看一下,就可以清楚了。」
  這時,造化城主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道:「俞秀凡,你能搏殺大力劍士和迴旋劍客,已可證實了你武功的成就,具有一見本座的身份了。」
  俞秀凡道:「但閣下卻緊閉鐵門,以這石洞中的埋伏,攔阻了在下。」
  造化城主道:「年輕人,稍安勿躁。半個時辰之內,本座會派人迎接閣下入府相見。」
  俞秀凡高聲說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造化城主哈哈一陣大笑,道:「俞秀凡,當今武林之世,能被本座迎人府中相見的人,實是不多,算上閣下,也不過兩三人而已。
  你可以利用這珍貴的半個時辰,想出伽心中所有的疑問,見面之後,本座都可以一一解答。」
  俞秀凡道:「想不到俞某人竟有這份榮幸,但不知另外兩位,是何許人?」
  造化城主道:「你能過關斬將,找到此處,除了有三分幸運之外,七分是你的真實本領,只此一樁,本座就理當啟門迎客了。」
  語聲一頓,接道:「至於另外兩位麼,一是金筆大俠艾九靈,一是當代神醫花無果。」
  俞秀凡嗯一了聲,沒有答話。
  獨行叟突然高聲說道:」造化城主,咱們有約在先,在下留在造化城,只是客卿身份。十餘年來,幫你出力元算,為你搏殺了無數強敵。想不到,你竟然在區區身上暗施算計。」
  造化城主冷冷接道:「住口!你積惡如山,早該一死。本座免你一死,就是要把你留在身邊效命。想不到你竟然敢見異思遷,為輔不終,針穿心臟,對你而言,那只不過是應得之果。」
  獨行叟厲聲喝道:「造化城主,你打開鐵門,用不到俞少俠的快劍,老夫要先鬥鬥你。」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就憑你那一點微未之技麼,如是俞少俠有謙讓之心,本座在十招之內取你性命。」
  獨行叟大聲咆哮,道:「你這卑下的小人,口蜜腹劍,誘騙老夫幫你十年,想不到你竟暗算謀害我,老夫要把你這卑劣的行為,昭告造化城,叫他們以老夫作為榜樣。」
  造化城主冷冷道:」這地方深處山腹,沒有人聽到你的叫罵,你獨行望,也是綠林中稍有名望的人,想不到,行動竟如潑婦罵街一般。」
  針釵湯蘭低聲道:「老前輩冷靜一些,保持冷靜,才能籌思克敵之策。」
  獨行臾歎口氣,道:「這人的惡毒陰險,大約在江湖之上,再也難找出第二個人了。」
  俞秀凡低聲說道:「湯姑娘,勞請替我們護法,在下要盡這半個時辰的時光,盡量恢復我的體能。」言罷,盤膝而坐,閉目運息。
  獨行臾回顧一湯蘭一眼,道:「湯姑娘,也照顧老夫一下。」也盤膝坐了下去,閉上雙目。
  湯蘭就站在獨行皇的身側,只要她舉手一擊,立可把獨行叟斃於堂下。
  只要她忽然間改變心意,出手點了俞秀凡的穴道,那將是大功一件,不但能再受造化城主的垂青,而且立刻會再得造化城主的重用。
  她久歷江湖,經歷了無數的風浪,利害得失,明澈過人。她作了不少的好事,也作過不少的壞事,是亦正亦邪的人物。
  一遇上特殊的機會,內心之中立刻就有了利害得失盤算。
  一時間,心中念頭,疾如輪轉,起伏不定,竟有著迷恫訪惶,不知何去何從之感。
  轉頭望去,只見俞秀凡和獨行望,都緊閉雙目,對她針僅湯蘭全無一點戒備之心。花花妃子轉回來歸,這條甬道上,目光可及處,只有她一個。
  她如是突然對兩人下手,不但無人看到,也不會有人發出一良歎息。
  她心中算了又算,俞秀凡獲勝的機會太少,雖然有獨行叟拔刀相助,也沒有十之一二的勝算。
  衡量過雙方形勢之後,湯蘭突然舉起了右手,一指點向俞秀凡的前肩重穴。
  就在她手指將要觸及俞秀凡的前肩要穴時,腦際中忽然間掠過一個重新的念頭,頓然停下了手。
  暗暗忖道:我湯蘭也是武林中成了名的人物,如是這樣的反反覆厘,造化城主,豈會看得起我麼。如是他內心看不起我,豈會再重用於我,制服了俞秀凡和獨行史後,那是自縛雙手,投入羅網了。
  一念回轉,心意大變。凝神看去,只見俞秀凡面色平和,似乎是對她有著無比的信任。
  輕輕吁一口氣,湯蘭緩緩向後退了兩步,雙手各握著一把金針,全神戒備起來。
  念轉一轉,立時感到兩樣大不相同的心情。剛才是凶心熾烈,只管盤算著制服兩人,希望俞秀凡和獨行受能坐息人忘我之境;此刻,卻希望兩人在坐息中,仍能保持著一些清醒,萬一有什麼警訊的,兩個人也好起而迎敵。也希望半個時辰能快些過去,兩入能從調息中清醒過來。
  這短短半個時辰,湯蘭卻有著悠長無比的感覺。
  每一寸光陰中,都擔心有強敵來襲。
  好不容易,等到了俞秀凡由坐息中清醒過來。緩緩睜開了雙目。
  湯蘭輕輕吁一口氣,道:「好長的半個時辰!」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時光雖短,但姑娘卻經歷了半天天人交戰,脫胎換骨的一次解脫。」
  湯蘭怔了一怔;道:「你………」
  俞秀凡笑一笑,道:「如非大姊姊手下留情,那一指,就算不能取我之命,也必使我身受重傷。」
  湯蘭道:「你怎麼知道的?」
  偷秀凡道:「那是練武人一種奇異的感應。」
  湯蘭接道:「如是我心意不變,想是已死於你的快劍之下了。」
  俞秀凡道:「那時小弟正是真氣徐散之際,就算勉強閃避開去,但亦必身受重傷。但小弟相信大姊姊必可中途撤手,懸崖勒馬。」
  湯蘭道:「你怎能有此想法,不覺著太過危險麼?」
  俞秀凡道:「如是小弟沉不住氣,現在,豈不是已造成了大恨大憾的事?」
  湯蘭輕輕歎息一聲,道:「你雖然是賭,贏的太危險,我希望你以後別再這樣冒險。」
  只聽獨行叟淡然說道:「湯姑娘!你沒有得手的機會,我相信俞少俠的快劍,會在最凶險的時刻中,脫鞘而出。就算是俞秀凡不肯出手,老夫的分光拳,也會及時而至。」
  湯蘭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也未入忘我之境。」
  獨行史道:「不錯,我一直保持著相當清醒。」
  湯蘭輕輕歎息一聲,道:「看來,晚進的武功,實在和兩位相差的很遠。」
  獨行叟道:「人貴自知,姑娘能適時罷手,對姑娘而言,那實在是一份幸運。」
  湯蘭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雖然是魔道桑雄,但他親口說出的話,大約還不會不算,距他開門迎客的時刻,快要到了/目光轉注到湯蘭的臉上,接道:「借這片刻時光,小弟想請教大姊姊一點事情。」
  湯蘭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大姊對小弟下手,可想是重歸造化門,再受那造化城主的重用麼?」
  湯蘭道:「賤妾確有此心。」
  俞秀凡道:「唉!大姊改變心意,可是又想到那造化城主的陰險,不可能重用一個一度背叛過他的人麼?」
  湯蘭點點頭道:「是我想到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獨行叟道:「姑娘想對了,造化城主若不在老夫身上施了手腳,老夫相信,俞少俠必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勝也勝的很慘,敗則粉身碎骨。」
  為什麼俞秀凡會粉身碎骨,獨行叟沒有講下去,俞秀凡和湯蘭也未追問。
  湯蘭卻吁一口氣,道:「俞少俠,你現在對我還有懷疑麼?」
  俞秀凡道:「小弟一直未對大姊姊懷疑過。」
  湯蘭道:「這些年來,我作人處事,一直從利害處著想,只想我自己能得些什麼好處,從未想過別人應該如何。」
  俞秀凡笑一笑,道:「過去的事,不用再多費心了。此刻咱們是一個生死同命的局面,小弟全力以赴,成敗之數,非我能顧了。」
  湯蘭笑一笑,道:「我不會落在造化城主的手中,受他折磨;必要時,我就會自絕而死。」
  獨行臾道:「老夫也下會給他們生擒的機會,至多打一個同歸於盡的局面。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兩位,如是聽到我咳嗽之聲,兩位請早些離開,至少要距我一丈開外。」
  他沒有說明原因,俞秀凡和湯蘭也未追問。
  獨行叟輕輕吁一口氣,道:「兩位要記著聽到老夫的咳嗽之聲,就想法子把對手轉到對著老夫這一面。」
  不用再說什麼事,俞秀凡和湯蘭也知道了一個大概。
  就在幾人講幾句話時,耳際間突然聽到了一種飄渺而來的樂聲。轉頭看去,只見鐵門已開,走出一行身著紅衣的女童。紅色短衫、紅長褲,腰中紮著一個黃色的絲帶。一樣的窈窕身材,一般高的個頭兒,梳著一樣的雙辮子。這裝扮看起來,使那些紅衣少女的年齡,比實際更輕一些。
  雖然扮裝的年輕,事實上,俞秀凡看得出來,那些紅衣姑娘,每人都已在十六、七歲左右,是個少女了。十二個紅衣少女,一般的衣著打扮,每人都佩著一扭七星劍。
  借後兩步,是一列穿著白衣的亙子,白色的長衫,直拖到腳背上,腰中束一條黑色的帶子,左手執著一把形如笛子但又非笛子的怪兵刃,右手握著一把寬面短刀。十二個白衣童子,年齡也都在十八九歲之間,頭上戴著一頂耀目的銀冠。
  二十四個人現身之後,徘行兩側。
  獨行受低聲道:「七星劍女和銀冠刀手。」
  俞秀凡道:「這些人是……」
  獨行史道:「造化城主的身側衛士,別小看他們,每個人都可稱得起獨當一方的高手。」
  俞秀凡精神一震,道:「這麼說來,那造化城主也要現身了。」
  獨行望道:「不錯。這是他近身護衛,這些人出現了,造化城主自然也該現身了。」
  湯蘭突然移動腳步,站在了俞秀凡的右側,一手執劍,一手握著一把金針。
  二十四個白男紅女,竟連望也未望俞秀凡等一眼,小臉蛋繃的緊緊的,每個人都很嚴肅。
  俞秀凡右手握了一下劍柄,道:「這地方不夠大,他們人數雖多,卻無法聯手合攻,這對咱們最為有利。」
  獨行叟道:「俞少俠,等一會,見著造化城主時,先由老夫出手如何?」
  俞秀凡道:「可以,不過,晚進覺著,咱們看情形吧,不用分你我了。」
  獨行叟道:「七星劍女,銀冠刀手,個個武功高強,雖然,他們練的是合搏之術,但他們個人單打獨鬥時,亦具有極強的博殺能力·如是他們兩個人合力出手,其威力之強,又不是兩個人加起來的武功了。」
  俞秀凡道:「老前輩,對他們似是瞭解的很多。」
  獨行叟道:「談不上很多,只是略知一二罷了。」
  俞秀凡低聲道:「這些人,很難對付了。」
  獨行曼點點頭,道:「是!能夠避開他們,那是最好。」
  這句話,似乎是別有含意,但獨行叟未解說,俞秀凡也未追問。
  望著那排列兩行的刀童、劍女,俞秀凡心中卻在盤算著對付之法。
  獨行叟雙目卻釘注在那來路盡處,神情極是奇異,似是等待著那造化城主的出現,又似是畏懼那造化城主的出現。
  忽然間,噹的一聲鑼響,一個藍衫、英俊的年輕人,陡然問出現在雨道之中。
  他出現的身法太快,快的使人目不暇接,俞秀凡分神在劍女、刀童之上,注意之力稍為分散,藍衫人已出現在眼前,竟然未看出他如何行了過來。
  輕輕吁一口氣,俞秀凡綴緩說道:「老前輩,這一位就是造化城主了?」
  獨行叟神情冷肅他說道:「應該是他了。」言下之意,對來人是否造化城主,毫無把握。
  俞秀凡微微一怔,暗道:一個人神秘到如此境界,單是這份神秘,就足以叫人畏懼了。
  藍衫人猿臂蜂腰,是一位很庸灑、英俊的人物,但他全身似乎放射出一股森冷之氣,使人望而生畏。
  俞秀凡暗中提一口氣,一拱手,道:「閣下就是造化城主?」
  藍衫人淡淡一笑,道:「你就是俞秀凡麼?」
  俞秀凡道:「正是區區。」
  藍衫人道:「那很好,你費盡了千辛萬苦,想見我一面,如今總算是見到我了。」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藍衫人,臉上泛著桃花一般的顏色,英俊中帶著一種奇異的艷色。這是個完全和常人不同的人物,他有了多種特殊氣質,和肅殺之氣,對女人,似是更具有著強烈的吸引之力。
  回顧一下針釵湯蘭一眼,只見湯蘭雙目凝注那藍衫人的臉上,不知是被那俊、艷的味道吸引.或是內心之中有著無比的畏懼,她全神貫注在他的身上,竟然,未發覺俞秀凡在回頭看她。
  俞秀凡暗生凜駭,付道:這人一出現,立時把我們三個人的注意力完全分吸過去,如是一旦動手也很難配合了。
  忽聽獨行叟大大的吐一口氣,道:「你真是造化城主麼?」
  藍衫人冷漠他說道:「咱們見到了很多次面,難道你連一點也不能分辨麼?」
  獨行望道:「每次與你見面,似乎是都有不同,叫人很難分辨真假。」
  藍衫人道:「那只怪你的定力太淺,易為所惑。」
  獨行叟突然冷笑一聲,道:「可是你在老夫身上暗下了毒手?」
  他究竟是經驗老到、功力深厚的人,在那藍衫人眩目的光彩耀照之下,雖然有些失常,但已很快的恢復過來。
  藍衫人點點頭,道:「因為我發覺了你生具叛逆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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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回 豪氣干雲 城下之盟

  獨行叟怒道:「如是你不在老夫身上暗施毒手,老夫怎會背叛於你,只怕此刻俞秀凡早已死於老夫之手。」
  藍衫人淡淡一笑,道:「你表面上生性暴躁,其實,你是一個很怕死的人,你不是俞秀凡的敵手 ,當你敗在俞秀凡的手中,你會好言求和,苦請饒命。」
@ 獨行叟怒道:「你胡說!」
  藍衣人不溫不火的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在你身上暗下了禁制,使勾知所警惕,只要你在對付俞秀凡一場博殺中能夠回來,我自會替你解去禁制。你如是求敵請命,那就只好讓你針刺心臟而死了。」
  獨行索道:「烏盡弓藏,如今你大業未成,俞少俠過關斬將而至,你已生剷除功臣之心,不覺著太急了一些麼?」
  藍衫人淡淡一笑道:「獨行叟,造化城中人才濟濟,像你這等人物,活著不多,死了不少,不要把自己看的大過重要了。」
  獨行叟厲聲喝道:「老夫一生獨來獨往,不知經過了多少的大風大浪,你小子竟然看不起老夫。」他本江湖粗人,激起了怒火之後,什麼話都能說出了口。
  藍衫人一皺眉頭,道:「單是你對老夫如此無禮,就該是一個死罪。」
  獨行叟哈哈一笑,道:「你要把老夫處死?」
  藍衫人道:「不錯。」
  獨行叟打量一下形勢,暗道:我如按不下怒火衝了過去,必得先經過那劍女、刀童,只要和他動手一招,就己身陷重圍;如能誘他出手,那豈不是對我大為有利的事。心中念轉,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老夫倒要瞧瞧,什麼人能過來處死老夫。」
  藍衫人星目中寒光一閃,道:「獨行叟,你要托護於俞秀凡的劍下麼?」
  獨行史道:「笑話!老夫向來不用別人保護我。」
  藍衫人道:「好,只要你能叫俞秀凡不出手攔阻,我要在三招內取你之命。」
  獨行叟道:「老夫走南闖北,沒有見識過如此狂妄之徒。」
  藍衫人道:「不信何不一試?」
  獨行叟道:「你害怕俞秀凡?」
  藍衫人道:「不用施激將之法,只要俞秀凡肯答允不出劍助你,我就立刻出手。」
  獨行叟道:「老夫倒是不信,你能夠三招傷我。」目光轉注到俞秀凡的臉上,道:「老夫和他動手,三招內不許別人助手。」他似是己為藍衫人的氣奪,竟然不敢把話說滿,只說出三招內不要人出手相助。他自信確然能拒擋三招。
  俞秀凡低聲道:「老前輩再仔細的考慮一下,如是我答應了,那就在三招內無法出手助你了。」
  獨行叟道;「只有三招是麼,就算是天兵天將,老夫也可以擋他三招。」
  俞秀凡心中暗道:「造化城主雖然武功高強,但這獨行叟也非等閒人物,豈能連三招也擋不過。」
  但見藍衫人笑一笑,道:「俞秀凡,你答應了沒有?」
  俞秀凡道:「在下可以答應,不過,我覺著閣下也該對我們有個許諾。」
  藍衫人哦了一聲,道:「什麼?」
  俞秀凡道:「如是這次我們勝了,你該如何?」
  藍衫人仰天大笑三聲,道:「如是他能擋我三招,我也不會誇下如此海口。」
  俞秀凡道:「閣下固有信心,但別人如無自信,怎會和你打賭?」
  藍衫人道:「好吧!我如在三招內不能勝他,立時退出江胡,解散造化城,」
  俞秀凡道:「看來你真是造化城主了。」
  藍衫人道:「難道你還心存懷疑?」
  俞秀凡道:「你的化身太多,傳言中的造化城主,是一個鬚髮昏蒼的老者。」
  藍衫人道:「算年齡,我也確然如此,但你知道世上有一種返老還童的功力麼?」
  俞秀凡道:「伐毛洗髓,脫胎換骨。」
  藍衫人道:「不錯。但易筋上伐毛篇太過深奧,古往今來,未見一人修得大成,至多到延年益壽罷了。在下別走溪徑修的不是易筋經上功夫。」
  俞秀凡道:「如若說的確是真話,那就真是造化城主了。」
  藍衫人道:「現在你還不相信?」
  俞秀凡點點頭,道:「你如真是造化城主,還得答允在下一事。」
  藍衫人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如是你真在三招內勝了獨行受老前輩,還要給我一個機會,」
  藍衫人道:「你說吧!」
  俞秀凡道:「咱們來一場單打獨鬥,這是在下的心願,還望你閣下答允。」
  藍衫人道:「你可能是我的勁敵,不過,不是現在,那要在若干年後。」
  俞秀凡道:「是閣下有勝我信心,何不現在答允,一戰分生死,斬草除根呢?」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不論你是運氣好,還是機緣會合,你能找到了此地,證明了你不是個平凡人物,我原想以盛禮迎接你看完造化城中的神奇之景,但你如執意要和我動手,那也只好由你了。」
  俞秀凡道:「盛信心領了,閣下可是已答應了在下的要求。」
  藍衫人笑道:「你再三迫逼,我似乎是無法拒絕了,只好成全你的心願。」
  俞秀凡道:「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了。」
  藍衫人點點頭目光轉注獨行望的臉上,道:「閣下準備好了沒有?」
  獨行夏道:「好了。你請出手吧!」
  藍衫人冷笑一聲,道:「你要小心了。」喝聲中,人已飛身擊出。
  說完一句話,人又退回原位站好。
  獨行叟突然舉起了右臂,張開嘴巴,鮮血由口中湧了出來。
  藍衫人輕輕吁一口氣,道:「我還道你真是鋼筋鐵骨,原來,你也無法承受這破山天星掌力一擊。」
  獨行叟似是想說話,但他已沒有說話的機會,雙手揮動了一陣,蓬然一聲,倒摔在地上。血由七竅中分湧了出來。
  俞秀凡呆住了,針釵湯蘭更是由心底泛起來一般涼意,直透後背。
  她在江湖上走動了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具有這樣武功,也想不到一個人武功能高強到如此的程度。
  藍衫人望了望獨行叟的屍體,緩緩說道:「你還要和本座動了麼?」
  俞秀凡道:「咱們進人造化城時,就沒有打算再活著回去。」
  藍衫人點點頭,道:「俞秀凡!能不能再想想?」
  俞秀凡道:「想什麼?」
  藍衫人道:「想想看,你有幾分勝算?」
  俞秀幾道:「沒有。在下根本就沒有把握。看到你殺死獨行叟的手法之後,老實說,連一分把握也沒有了。」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俞秀凡,你說的很坦白啊!」
  俞秀凡道:「說的坦白是一回事,但咱們比劍拚命又是一回事,約好的搏殺,自然是不能更改。」
  藍衫人雙眉聳動,俊目放光,盯注俞秀凡道:「本座有一點想不明白,我要請教一二。」
  俞秀凡:「閣下只管請說!」
  藍衫人道:「你明明知道不是本座之敵,一動上手,非死不可,為什麼還要堅持動手呢?」
  俞秀凡道:」你知道『志不可屈』這句話麼?」
  藍衫人道:「我不願取你之命,就是因為你有這一份可敬的豪氣。不過你如是不幸戰死了,那豈不是把你這一腔凌雲壯志,全都付於流水。」
  俞秀凡道:「閣下用不著對我如此關心,要想咱們停止這一場比試,只有兩個辦法。」
  藍衫人道:「世間有不少才人,但像你這樣明朗率性的人,實是不多。我不想殺你,因為我正缺少一個像你這樣人物的助手,說說看,還有別的什麼辦法?」
  俞秀凡道:「一個是你把我殺死,一個是你宣佈解散造化城,不再為害江湖,既往不究,也許咱們可以做個朋友。」
  藍衫人道:「我看應該有第三個辦法。』」
  俞秀凡:「在下倒想不出來。」
  藍衫人道:「你把我殺死,豈不是可使造化城消散於無形之中。」
  俞秀凡道:「人貴自知,看到閣下殺死獨行叟的手法之後,在下自知不是敵手。」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俞秀凡,我那寢居之處,有七大關口,你要不要試試看,能否衝過七關。」
  俞秀凡道:「不用了。我要把全部力量投注在最重要的一注上。」
  藍衫人道:「你既執意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咱們沒有限制招數,我就讓你先機。」
  俞秀凡道:「謝了。」刷的一聲,抽出長劍,點向藍衫人。
  藍衫人一閃身避開了劍勢,隨手拍出一掌,擊向俞秀凡的右腕。
  俞秀凡以快劍馳名,但這藍衫人的閃避身法,似乎是更快一些,拍出的掌勢,也是疾如電閃。就是那回手一掌,但因位置、掌力,恰當適時,封住了俞秀凡長劍的出路,迫的俞秀幾無法變招反擊,只好急退開。
  俞秀凡施展快劍,連攻三次。但那藍衫人飄忽的身法,似有若元,竟然把俞秀凡的三劍完全避開。每次都是一樣,避開之後,拍出一掌。那一掌的位置,恰是封住俞秀凡劍勢變化的關鍵,每次都逼的他退後數尺。
  藍衫人第四次逼退了俞秀凡之後,突然冷笑一聲,道:「住手!」
  俞秀凡停下了攻勢,道:「有何見教?」
  藍衫人道:「事不過三,我已經四次手下自情了,閣下也應該明白了。」
  俞秀凡道:「你可以不用手下留情。」
  藍衫人道:「俞秀凡!你已經施展過快劍攻勢,那也不過如此。」
  俞秀凡道:「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咱們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閣下把我殺死。」
  藍衫入臉色一變,道:「好!我要開始反擊了。」
  俞秀凡捧劍當胸,緩緩說道:「不用客氣,只管出手。」
  藍衫人一側身,直欺到俞秀凡的身前。
  俞秀凡右手劍光如電,回掃過去。他出劍快速,這一劍力道之強,更是全力施為。但聞噹的一聲,長劍似是擊在了一件堅硬的鐵器之上,竟被擋了回去。
  凝目望去,只見那藍衫人左臂平舉,就是用一條手臂。擋住了俞秀凡的快劍。劍刃斬破了那藍衫人的衣袖,可以清楚看到那藍衫人手臂上一道四指寬的銀色護臂。
  俞秀凡點點頭,道:「好強的臂力。」
  藍衫人左手一招,忽然袖中射出了一道寒芒,抵在了俞秀凡的咽喉之上,笑一笑,道:「俞秀凡,你認輸了吧!」
  俞秀凡暗暗歎息一聲,忖道:這人的武功似是比我高出很多,就算再打下去,也難是人家的敵手了。正想棄劍認輸,忽覺腦際間靈光一閃,一個新的念頭展現腦際。
  心中想道:他帶有護臂,成竹在胸,心中早有了打算,我卻是完全在不知不覺之中。他舉手擋住了我的劍勢,已取得最有利的地位,趁我分神之際,震驚未消,他由袖中突出長劍,抵在了我的咽喉之上,實也並非難事。
  心中盤算了一陣,勇氣陡生,淡淡一笑,道:「一著失算,滿盤皆輸,在下實未想到,堂堂的造化城主,竟然帶著護臂。」
  藍衫人嗯了一聲,道:「你敗的不服麼?」
  俞秀凡道:「是!在下確實有些敗的不服。」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俞秀凡,我是一個很重實際的人,你雖然敗的不服,那也只有認了,我不會再給你出手一試的機會。」
  俞秀凡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好吧!閣下只要稍為輕輕一加力,送長劍,就可以要我俞某人的性命了。」
  藍衫人道:「如若你活著能為我所用,我可以給你世間最大的快樂,包括我那養女水燕兒在內;如是你不能為我所用,自然你死了我可以少一個勁敵,至少,也可以減少我一份心事。」
  俞秀凡道:「看來,我俞某人很受重視了。」
  藍衫人道:「是!但那對你並不是一件好事。我們心中一齊開始默數數字,由一到十,到了十字你還不開隊我就一劍斬斷你的咽喉。不論如何奇奧的內功,也無法使人斷咽喉之後,還能活著;不論多高明的大夫,也無法把一個斷去咽喉的人,由死亡救活過來。」
  俞秀凡道:「閣下說的很明白了。」
  藍衫人道:「我們現在開始!」
  俞秀凡淡淡一笑,閉上雙目。他臉上是一片聖潔的光輝,似乎是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
  藍衫人歎口氣,道:「俞秀凡,看來,你似是不怕死了。」
  俞秀凡道:「是!我是個不怕死的人。」忽然間後退三步,長劍飛起一道銀虹,擋開了藍衫人的長劍。
  藍衫人臉色一變,道:「俞秀凡,想不到你竟是一個如此狡猾的人。」
  俞秀凡道:「世人都可以罵人狡猾,唯獨閣下不能用這句話罵人。」
  藍衫人道:「為什麼?」
  俞秀凡道:「因為論生性陰險狡猾,天下只怕無人能勝過你了。」
  藍衫人冷冷說道:「俞秀凡,你本來,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你連這一線生機也沒有了。也許五年。十年後來,你可能是我的一個勁敵,但現在你的成就太有限了,十合之內,我可以取你項上人頭。」
  俞秀凡淡然一笑,道:「在下突然有一股強烈的信心。」
  藍衫人道:「什麼信心?」
  俞秀凡道:「和閣下對抗百招以上的信心。」
  藍衫人道:「有這等事?」
  俞秀凡道:「不信,你出手試試!」
  藍衫人道:「就算你拒擋百招,但百招之後呢?」
  俞秀凡道:「我只要能夠抗拒百招,就能夠再戰百招。」
  藍衫人放聲大笑,道:「俞秀幾,你是在癡人說夢。」
  俞秀凡神情肅然,道:「閣下,請小心。」忽然一劍,刺了過去。
  劍勢出手,有如鳳雷並發,似是蓄蘊著排山倒海的成勢。
  藍衫人忽然向後退了一步,道:「驚天三劍。」
  俞秀凡道:「不錯。」
  就是答應這一句話的工夫,藍衫人手中長劍,忽然幻現出點點寒芒,撒落下來。需知這等絕世高手相傅,有不得一絲破綻空隙。
  俞秀凡就因為答了一句話,稍分心意,藍衫人立刻乘虛而入。
  劍光如連綿而起的閃電,連珠般的壓了下來。
  俞秀凡盡力揮劍拒擋,施出驚無三劍譜中的招術,攻拒之間,極盡變化之能。在俞秀凡稍處劣勢之下,雙方連拼了七七四十九招。連綿的四十九劍,未能把俞秀凡斬斃劍下,藍衫人心中微生凜駭,也明白想從劍招中得勝對方,已非易事。一吸氣,陡然間後退三尺,橫劍而立。
  俞秀凡沒有追襲,他已被藍衫人連綿的劍勢集成的壓力,迫的十分吃力。如是,藍衫人再多攻十招,就可能把俞秀凡擊敗劍下。
  但他一套精奇的劍法,已然用完。
  他明白,在變化另一種攻勢的劍法中,很可能留給俞秀凡反擊的空隙,所以收劍而退。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凝神而立。他盡量保持著表面的平靜,暗中調息。原來,兩人在連綿四十九招的拼博中,不但極盡劍招變化之能,而且,也用出了全身的功力,每一劍招中,都含蘊著千斤暗勁,有穿石切金的力道。
  藍衫人未見俞秀凡揮劍追襲,冷笑一聲,點點頭,道:「好!好!
  本座這一生中,第一次估錯了事情。」
  俞秀凡道:「閣下本有再攻之能,何以忽然停手?」
  藍衫人道:「論劍上速度造詣,咱們似是平分秋色,用不著再用劍拚鬥了。」
  論聰明才智,胸藏書卷,俞秀凡決不在造化城主之下,但如論機詐狡猾,俞秀凡卻不及造化城主很多了。
  沉吟了一陣,俞秀凡緩緩說道:「不以劍木相搏,咱們要比拚什麼?」他覺著事情不對,但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藍衫人道:「除了長劍之外,任由閣下選擇,拳、掌、暗器,或以內功相搏,但憑閣下一言。」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咱們不是比武定名,而是各以武功互拼生死,誰有所長,誰就用以攻敵。」
  藍衫人道:「俞少俠以那些武功見長?」
  俞秀凡道:「劍術。」
  藍衫人呆了一呆,道:」劍術,難道除了劍術之外,俞少俠就不會別的武功了麼?」
  俞秀凡道:「會!不過,在下覺著劍上的造詣,更精純一些罷了。」
  藍衫人道:「俞秀凡,你覺著劍上的造詣強過了我麼?」
  俞秀凡道,「那倒不是。只是在下覺著彼此是以命搏殺,濺血橫屍,不過是頃刻間事,誰也不用限制什麼了,大家各盡所長,一決生死就是。」
  藍衫人笑一笑,道:「如若本座空手對敵呢?」
  俞秀凡道:「在下用劍。」
  藍衫人道:「如是我用刀呢?」
  俞秀凡道:「我還是用劍。」
  藍衫人怒道:「一個習武之人,不但要精通一十八般兵刃,輕功、掌法、擒拿,都得學有所成。閣下只會用劍,實貽笑大方的事?」
  俞秀凡笑一笑,道:「我來此的目的,只是殺了你為武林除害,為天下蒼生求得安樂,不論是用什麼方法,就是有違小節,亦不傷大雅。」
  藍衫人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一個人加是連江湖的規戒也不放在心上了,那還有什麼志節可言!」
  俞秀凡接道:「閣下可是覺著在劍術之上,無法勝我俞某了?」
  藍衫人道:「只是我不願和你多耗時間罷了,你既不受抬舉,那就別怪我改變主意了。」
  俞秀凡道:「你改變什麼主意?」
  藍衫人道:「不再親自和你動手比武了。」
  俞秀凡道:「找人代為出戰?」
  藍衫人道:「我要刀童。劍女,對付你這不識抬舉的人。」
  俞秀凡突然一舉長劍,道:「我不信刀童、劍女的武功,強過你造化城主。」
  藍衫人仰天大笑三聲,道:「俞秀凡,不信你試試如何?」
  俞秀凡淡然一笑,突然把長劍伸了出去,指向藍衫人的前胸,冷冷說道:「閣下!你的武功太高了,我不會給你機會。」
  藍衫人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竟敢喧賓奪主!」
  俞秀凡道:「你少嚇唬我,我辛辛苦苦找來此地,就是要找你拚命。不論你在造化城中有多大的威風,也無法使在下知難而退。」
  藍衫人氣極而笑,道:「俞秀凡,你連一分生機也沒有了。」
  俞秀凡笑道:「在下進人造化城時;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了。」
  藍衫人左腕抬動,剛想舉起,俞秀凡卻忽然削出一劍,斬向小臂。
  這一劍快如閃電,藍衫人封架已自不及,但他左臂上戴著護圈,左臂徽縮,用護圈迎向劍鋒。
  那卸俞秀凡劍到中途,忽然想到藍衫人臂上護圈,劍勢忽然一變,向下沉削。
  這一變,大出入意料之外,以那藍衫人武功之高,也有些措手不及,匆促之間,快速向後退了一步。
  俞秀凡劍鋒如剪,咧地一聲,循肋而下,劃開了藍衫人身上的衣服,也劃破了藍衫人的肋間肌膚,一片鮮血,湧了出來。
  藍衫人雙目閃動著冷厲的神光,道:「俞秀凡,好快的劍。」
  俞秀凡道:「誇獎了。」
  但見金光閃動,二個刀童、二個劍女,突然攻了上來。兩個劍女,劍勢靈活,變招奇速,以快捷為主。兩個刀重,卻是刀刀沉重,每一刀都攻向要害大穴。
  俞秀凡長劍展開,幻起了一片銀光,變化萬千,接下了四人攻勢。刀光劍影,片刻間惡鬥已十餘合。
  俞秀凡原本是以快速見稱的劍招,此刻卻突然間變的十分沉穩,兩把快劍,一雙寬刀,完全被拒擋於劍圈之外。
  藍衫人一皺眉頭,左手輕揮,又是兩名刀重、兩名劍女,攻了上了。
  四把劍有如四道閃飛的銀虹,快如流星般竄動。四把刀,招招沉穩有力,專找俞秀凡的長劍,似乎要和俞秀凡硬較勁力。
  但俞秀凡的劍勢太靈活,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四個刀童,寬刀布成了一片數尺寬銀目,但卻一直沒有封住俞秀凡的劍勢。
  藍衫人冷哼一聲,一揮手,又是兩名刀重劍女,攻了上來。
  這時,參與出手的刀童、劍女,各有六人,六名刀童、六個劍女,合計一十二人。
  搏鬥經驗中,俞秀凡已瞧出了這些刀童,劍女的特性,刀童年紀雖然不大,看上去也很清秀,但身上的肌肉,卻是強壯結實,虯筋累起,練的竟是以內勁為主的外門氣功,刀勢沉重,劍女練的卻是以輕功、快劍為主。不但有一套合搏之術,而且,每個人的成就實也到了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
  但俞秀凡這位崛起江湖不久的武林奇葩,出道武林,卻是以快劍見長。千敗老人,傳了他舉世無匹的拔劍手法,使他出劍的迅捷,超越了一般劍手。艾九靈傳了他十招劍法,那是天下劍招中的十招奇學。但究竟都不是連貫的一套劍法,如是遇上了能夠封擋他快劍的高手,那就很少有招架之力了。
  但驚天三劍式,不但有著三招驚天動地的劍式,而且還有一套完整的劍法。驚天三劍,是天下劍招中最具威力的劍招,可以單獨用出,具有無比的威力,連環用出,威勢更增十借;但它綿連的一百七十二劍的變化,更是一套完美無暇的劍法。
  如若俞秀凡沒有學會這樣一套劍法,快劍又無法在極短時間內斬傷這些劍女刀童,那就無能拒擋這些人的攻擊了。
  此刻,俞秀凡正施用這一套驚天劍法,對付六位劍女、六位刀童的攻勢。驚天劍法的變化,幻化出一片光幕、彩虹。
  但聞一陣兵刃交擊,連續六鳴。原來,六個劍女,展開了快速攻勢,六劍並進,直刺而入。
  俞秀幾迫於形勢,只好硬接下六個劍女的攻勢。這六劍硬接。
  使得俞秀凡的快劍,突然間減少不少的速度。六把沉穩的寬刀,分由三個方位,就在那一點空隙之間,攻了進來。
  俞秀凡疾退一步,長劍橫起,噹的一聲,擋開了一把寬刀。刀上的力道極大,俞秀凡自覺用出的力道很大,但也只不過把一把寬面刀封開半尺,另一把寬面刀乘虛而入,刷的一聲,刷開了俞秀凡握劍的衣袖。毫釐之差,就要傷到了俞秀凡的右腕。
  俞秀凡長劍疾轉,又封開了六個劍女的一輪快劍,疾退四步,才避開另外幾把寬面刀。
  這是一場很艱苦的搏鬥,雖然俞秀凡身懷絕世劍術,但他遇上的敵勢大強,而且,刀童、劍女的武功,走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路子。
  俞秀凡感覺到很吃力。但幸好一套驚天劍法,愈用愈覺純熟,變化也逐漸開闊,由極度吃力的局面下,但慢感覺到輕鬆起來。
  那藍衫人的神情卻剛好相反,原來很輕鬆的神情,卻變的十分沉重起來,有一件使他震驚的事,那就是俞秀凡的劍法,像飛逝的時光一樣,不停地在進步中。像這樣再打下去,不消一個時辰,自己也無法是他的敵手了。心中念轉,右手一揮,高聲說道:「大會合!十二飛龍鳳陣,全面圍攻。」
  但見刀光如雪,劍芒閃動,十二個劍女,十二個刀童,全部出手。十二把劍女的快劍,有如閃電靈蛇快速至極。十二把寬面刀,更是各具威力,招招攻向要害。刀勢不快,但沉穩有力,帶起一股肅殺的刀氣。
  俞秀凡只覺四面八方,都構成了強大的壓力。快劍、重刀,使得每一面感受的壓力,都不平衡,這就更增加了應付的困難。
  忽然問,俞秀凡的長劍,被四把寬面刀堵住劍路,一下子失去了變化的靈活。
  就是那一剎那間,四把快劍,疾如閃光一般,橫掠著俞秀凡身上掃過。衣衫破裂,劃出了四道傷口,鮮血淋漓而下。這還是俞秀凡見機得快,及時閃避開去。如是他慢了一步,這四把快劍攻勢,立刻把俞秀凡劈成碎片。
  血透衣衫,但也激起了俞秀凡的殺機,大喝一聲,長劍突然施出了驚天三劍的第一式「驚天動地」。
  劍勢化一圈銀虹,向四外激射而出。寒芒閃處,響起了連聲慘叫,四個劍傷俞秀凡的劍女,齊齊被攔腰斬作了兩斷,八截屍體,落著實地。
  不待刀童、劍女還攻,俞秀凡長劍迅快的化作了「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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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2:10:33 |只看該作者
  這一劍的威勢,尤勝前招,寒芒一片,疾捲而至。劍光下,血濺肉飛,四個刀童,生生被劈死劍下。
  藍衫人驚懼莫名,大聲喝道:「快些給我退下!」餘下的八位劍女、八位刀童,應聲而退,移位數尺。
  俞秀凡的第三式還未出手,卻及時收住了劍勢。
  藍衫人冷冷說道:「好威風啊!好煞氣啊!第一劍劈死了四個女童,第二劍劈死了四個男童,這一份酷狠的心腸,就叫人望塵莫及。」
  望望劍女刀童的屍體,俞秀凡也有些不安之感,輕輕吁了一口氣,道:「在下並非有意如此。」
  藍衫人道:「一劍活劈四個人,還能說不是有意的麼?」
  俞秀凡望望身上的傷痕,心中忽然平靜下來,道:「劍女、刀童,果非凡響。如若在下再存姑息,不施毒手,只怕此刻早已死在他們的快劍、重刀之下了。」
  藍衫人道:「所以,你就連殺八人。」
  俞秀凡道:「這八人不是死於在下之手。」
  藍衫人道:「俞秀凡,這些狡辯之言,你也說得出口麼?」
  俞秀凡道:」閣下既知他們都是未成年的童子,為什麼還要他們出手?」
  藍衫人接道:「俞秀凡,狡詞詭辯,也無補你殺人的罪惡。」
  俞秀凡道:「動手相搏,難免要拚個你死我活,閣下如是有英雄氣度,怎會讓他們送命在死。」
  藍衫人雙目中凶光閃動,冷冷說道:「俞秀凡,你可知道殺人償命這句話?」
  俞秀凡道:「那要看誰替他們報仇?」
  藍衫人道:「我!」忽然揚手一掌,劈了過來。
  表面上這一掌劈的不經意,但事實上,他卻是早已蓄勢而備,揚掌處一股暗勁,直對俞秀凡攻了過來。俞秀凡心中警覺,暗勁已然近身。匆急之間,揮手迎接一掌。
  那暗勁來勢不見勁急,但俞秀凡掌力一和那暗勁相觸,那一股暗勁突轉強烈,排山倒海一般,直衝過來。俞秀凡立足不穩,吃那強大絕倫的內勁,直撞出了八九尺遠。真氣震散,五指握不穩手中的長劍,噹的一聲,跌落地上。
  藍衫人舉步一跨,忽然之間,人已欺到了俞秀凡的身前。俞秀凡一咬牙關,伏身去撿長劍。但見藍衫人右腿一抬,一腳踢在了俞秀凡的膝蓋之上。俞秀凡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寒光一閃,藍衫人的長劍,己然抵在了俞秀凡的咽喉之上,冷冷說道:「俞秀凡,你有什麼遺言,盡快的說吧!」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閣下可以下手了。」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俞秀凡,你真的連一句遺言也沒有麼?」
  俞秀幾道:「在下就是有幾句遺言,你也沒有聽完我遺言的氣度。」
  藍衫人微微一笑,道:「不論你說出如何動人言詞,都無法說得保下你的性命,但我聽聽你說出遺言的風度,自信還有。」
  俞秀凡心中暗晴忖道:有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我就應該活下去,這人的武功,似已登峰造極,如是今日不能把他制服,今後江湖只怕真是他的天下了。心中念轉,口中冷冷說道:「在下敗的不服,死難瞑目。」
  藍衫人笑一笑道:「俞秀凡,二十年前,我必會為你這一句話,再給你一個公平搏鬥的機會;可是,二十年後,我已沒有當年的那份躁進和輕率之氣了。」
  俞秀凡冷然一笑,道:「你為什麼不說沒有這份豪壯之氣。」
  藍衫人笑道:「俞秀凡,這就是你的遺言麼?」
  俞秀凡冷冷說道:「我真有一句遺言,你能夠照辦麼?」
  藍衫人道:「你是死定了,但你是我這一生中所遇到最強的敵人之一,只要你的遺言不太使人為難,我都可以照辦。不過,話又說了回來,當今武林,如若我造化城主不能夠完成你的遺言,天下又有何人可以完成你的遺言呢?」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滿懷雄心而來,卻未把你殺死,使我含恨而死。」
  藍衫人怒道:「說你的遺言,我不會多給你片刻的機會。」
  俞秀凡道:「但願我死之後,能使天下群雄覺醒,使你授首亡命,這就是在下的遺言了。」
  藍衫人長劍微顫,挑破了俞秀幾的咽喉,冷冷說道:「俞秀凡!
  本座一生,見過了無數位生性倔強的人,但他們都在我的擺佈之下屈服。我不信你俞秀凡是鐵打、銅澆的人。」
  俞秀凡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今日之局,必死無疑了。閉上雙目,不再理會藍衫人。
  但聞藍衫人怒聲說道:「俞秀凡!本來我敬你是一位英雄人物,準備一劍把你殺死,讓你少受一些痛苦。」語聲頓住,仍不聞俞秀凡辯說之聲,怒火更大,冷笑一聲,道:「俞秀凡,我要讓你遍歷諸刑,嘗盡萬苦,然後削你五宮,劈你頭顱,讓你粉身碎骨而死。」
  俞秀凡緊閉的雙目,連睜也未睜一下。
  藍衫人道:「俞秀凡!你聽到了我的活沒有?」
  俞秀凡道:「聽到了。」
  藍衫人道:「聽到了為什麼不回答在下的問話?」
  俞秀凡道:「不必回答。」
  藍衫人哈哈一笑,:「大英雄啊,大豪傑!在下今日真的是遇上了英雄人物,希望你能夠撐得下去。」
  俞秀凡道:「試試看吧!」
  藍杉人道:「好!我不信一個人真能夠忍受世間所有的痛苦。
  咱們慢慢的來,先由小處起。」突然出手點了俞秀凡五處穴道,說道:「抬起來!」
  兩個刀童應聲而至,抬起俞秀凡。
  藍衫人目光轉注到針釵湯蘭的臉上,道:「你是自己死呢,還是要我動手?」
  湯蘭道:」兩樣都好。不過,我如有選擇的權利,我就希望選擇一個別緻的死法。」
  藍衫人道:「說說看,你還有什麼死的花樣?」
  湯蘭道:「聽說咱們造化城中,有九大奇刑。」
  藍衫人點點頭,接道:「不錯。」
  湯蘭道:「像俞秀凡這樣的人,是否要身受九刑折磨之苦?」
  藍衫人道:「正是如此。在本座經驗之中,從無一人能熬過九刑之苦,至多五刑,不是自絕而死,就歸依造化門下。」
  湯蘭道:「賤妾這身份,不知道可否試試九刑之苦?」
  藍衫人道:「好吧!你自己束手就縛,我就成全你的心願。」
  湯蘭棄去了手中銀針,閉上雙目,高舉雙手,道:「哪一位小妹妹來,點了我的穴道。」
  一個劍女快步行了過來,點了湯蘭三處穴道。
  果然,湯蘭沒有反抗,而且連反抗的意識也沒有動過,靜靜地站著,讓一個劍女點了穴道。
  藍衫人臉上泛起了一層憂鬱之色,緩緩說道:「湯蘭,你可知那刑的厲害麼?」
  湯蘭道:「屬下聽人說過。」
  藍衫人道:「造化城不少自負英雄的人物,都不能熬過五刑。」
  湯蘭道:「是!賤妾明白。」
  藍衫人道:「明知那是非人所能忍的毒刑,你為什麼非要去嘗試不可?」
  湯蘭道:「屬下覺著,死亡前遍歷諸苦,也可以多一分死前的品嚐。」
  藍衫人冷冷說道:「湯蘭!你本來不是這樣豪壯的人,為什麼忽然有這樣的勇氣呢?」
  湯蘭望了俞秀凡一眼,緩緩說道:「城主恕罪,屬下不敢明言。」
  藍衫人道:「好!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怪罪於你。」
  湯蘭道:「屬下還有一個不情之求。」
  藍衫人道:「說吧!」
  湯蘭道:「我要城主答允,屬下明言之後,成全於我。」
  藍衫人道:「好!」
  湯蘭道:「像俞秀凡這樣的英雄人物,遍歷九刑,嘗盡諸苦,豈可無人奉陪?」
  藍衫人哦了一聲,道:「你很喜歡他?」
  湯蘭搖搖頭,道:「不!我不配。我只是敬重他的為人。」
  藍衫人道:「兩情相悅,生死不渝,倒是常常聽人說起。但卻從未聽人說過,由心生崇敬,願同生死。」
  湯蘭道:「城主!賤妾之意,只是要奉陪俞秀凡同歷九刑。」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好!不過,你不要決定的太快,我帶你參觀過九刑之後,再作決定不遲。」
  湯蘭道:「屬下心志已決,除非城主改變了心願,不讓俞秀凡死於九刑之下。」
  藍衫人冷冷說道:「天下刑毒,無出我九刑之右,我不信俞秀凡真的能承受下來。」
  湯蘭道:「城主,既可以拿俞秀凡以試九刑,為什麼不也拿我楊蘭試試?」
  藍衫人道:「你本是貪生怕死之人,忽然間有了這等豪氣,怎不叫本座心中動疑?」
  湯蘭道:「現在,城主明白了。」
  藍衫人笑道:「自從建成了九刑院之後,本座還未見到一人能歷九刑。」
  湯蘭道:「也許俞秀凡可讓城主一開眼界。」
  藍衫人道:「好!咱們試試去。」舉手一揮,道:「九刑院。」
  刀童,劍女,抬著俞秀凡和湯蘭直奔九刑院。
  俞秀凡一直緊閉著雙目,感覺中,自己進入了一座車廂之中,而且車輪響動,似是在向前滑迸。
  忽然間,覺著車廂一歪,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去。但車後卻似是有一條拉練給拉著,車廂向下滑墜的速度,受到了適當的控制。突然間,感覺眼睛一亮,車廂平穩的停了下來。
  耳際間響起湯蘭的聲音道:「原來此地還有這樣一方天地,屬下進入造化門十餘年,竟然是一無所知。」
  俞秀凡睜眼看去,只見停身在一道山谷之中,山谷中有花有樹,景物十分絢麗。
  藍衫人哈哈一笑,道:「俞秀凡,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應該告訴你才對。」
  俞秀凡道:「什麼事?」
  藍衫人道:「你今年大概有十八歲了吧?」
  俞秀凡道:「一個人的榮辱生死,和他的年齡,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藍衫人道:「當年我和你一般年齡時,還沒有你這一份成就,也未必有你這一份才慧。」
  俞秀凡道:「閣下客氣了。」
  藍衫人道:「假以時日,你必是取代本座的人,第二代造化城主。」
  俞秀凡道:「俞某人沒有你這份雄心,也沒有你這份冷酷,縱然有機會,我也不會成為造化城主,也不願有這些罪惡。」
  藍衫人微微一笑,道:「你缺少的就是這份雄心大志。」語聲突然冷厲,接道:「但你具有了充分的能力,所以,我不能留下你。」
  俞秀凡抬頭望天,未再理會藍衫人。
  藍衫人輕輕咳了一聲,道:「送到金刑室外。」
  俞秀凡和湯蘭的穴道,一直未解。刀童、劍女,把兩人抬到了一個石洞門外。只見緊閉的石門外面,寫著「金刑室」三個大字。
  藍衫人道:「俞秀凡,刑室中,自會有人替你解釋行刑之法,你進去吧!」
  俞秀凡淡淡一笑,一副從容就義的氣概。金刑室雙門大開,一個白衣文雅的年輕人,緩步行了過來。
  藍衫人道:「金刑室主,這兩人要遍歷金刑之苦,但不許他們死。」
  白衣人一欠身,道:「金刑只結人無比的痛苦,不會致人性命。」
  藍衫人道:「那很好,要他們燃起火把,我要親眼看青,金刑室為什麼不能使一個人進入此室之後,就屈節歸我門下。」
  白衣人道:「回城主話。九刑相連,痛苦累加。具有志節的人,可能憑一股血氣之勇,熬受過這些痛苦。愈往後,愈難承受,遍歷了三刑室後,已然超過了一個人所有的忍受能力。如是金刑室施刑太重,那就失去了九刑連環的意義了。」一面喝令燃起燈光。
  藍衫人點點頭,道:「從無一人能受過金、木、水、人。上五刑之苦,為什麼要建築九刑連環呢?」
  白衣人道:「前五刑以折磨一個人的肉體為主,後四刑以加重意識恐懼為主,如是真有一人,能熬五刑,那是鋼鐵其心,只有在意識上去征服他了。」
  藍衫人道:「殘其軀,裂其肌,都無法使他歸依於造化門下,玩一點嚇人計劃,就能使一個人屈服麼?」
  白衣人道:「一個人的軀體,在極端殘傷之下,意識也隨著轉趨薄弱。那時,縱然是定力深厚,意志堅強的人,也無法在那等情勢下忍受恐懼的侵襲。」
  藍衫人笑一笑,道:「照你這樣說法,很少有一個人能夠熬過九刑了y白衣人道:「只有兩種情形下,可以熬過九刑。」
  藍衫人道:「那兩種情形?」
  白衣人道:「一種是超越人的神,一種是失去了知覺的人;一個已不是人間所有之物可以征服,一個是形同死屍,已不具人的本能。」
  藍衫人道:「哦!」
  白衣人道:「除了以上兩種之外,在九刑之下,已無不能征服的人。」
  藍衫人道:「但願俞秀凡也屈服於九刑之下。」
  白衣人笑一笑,道:「這個,城主可以放心。俞秀凡不是神,也不是失去知覺的人。」
  藍衫人淡談一笑,道:「希望能被你說中。」
  白衣人道:「城主不信,可以在現場多看一些時間。」
  藍衫人道:「自建好了九刑院之後,我一直沒有仔細看過,今日也應該多看看了。」
  白衣人道:「城主可要立刻瞧看一下麼」
  藍衫人道:「是。我要立刻見識一番。」
  這時,石室中己燃起了四支火把,照的一片通明。
  白衣人高聲說道:「綁上刑架!」兩個赤膊大漢,奔了過來,抬起俞秀幾,綁上刑架。
  那是一面平整的鐵案,上面八道鋼圇,每一個粗如拇指,分扣在雙肩、雙腕。膝下和大膽之上。
  八道鋼圈,不但堅牢無比,而且,可以隨心調整,可松可緊。其實,一個人被八道鋼圈扣於一面平整的鐵板之上,不用行刑,膽小的已經嚇的全身抖回,魂飛魄散了。
  藍衫人淡淡一笑,道:「俞秀凡,現在,可以說出你的遺言了。」
  俞秀凡肅然說道:「未能把你手刃劍下,在下實是不甘心。」
  藍衫人嗯了一聲,道:「動刑!不過,先給他解說明白,讓他瞭解之後,再讓他嘗試一下味道如何,」
  白衣人一躬身,道:「城主放心,屬下會讓他死的明明白白,一點也下會馬虎。」
  藍衫人淡淡一笑,未再答話。
  白衣人目光轉注到俞秀凡的身上,道:「俞秀凡,您現在是在金刑室。」
  俞秀凡冷冷說道:「巧言匹夫,勢利小人,不用賣弄利口,不論什麼惡毒的刑具,只管施用出來就是。」
  白衣人微微一笑,有唾面自乾的勇氣。似乎是俞秀凡刻薄的言詞,不是罵他的一樣。
  只聽他口齒清晰,語聲湖朗的說道:「你睡的地方,叫做行刑板,第一次施刑叫輪刃劃體。」
  俞秀凡冷冷接道:「住口!你可以動刑了。」
  白衣人不理會俞秀幾的喝止,繼續說道:「這鐵板之下,有一道滾索,可以把你推到一座巨大的轉輪下面,那大輪上,有著千百條利刀,鐵板在那輪下行過,巨輪轉動,利刀會緩緩由身上劃過。不過,你可以放心,那輪上利刃,都經過很精密的算計,不會要你的性命,只能劃破你身上三分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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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秀凡緊閉雙目,恍如未聞。
  白衣人笑一笑,接道:「刀輪上的痛苦,不會有太長的時間,至多不過有半個時辰左右。」
  俞秀凡歎息一聲,道:「對你這等不知羞恥為何物的人,實叫在下無法對付。」」
  白衣人哈哈一笑,接道:「過了這刀輪刑具之後,下面是萬針刺體刑。」
  俞秀凡苦笑一下,對那藍衫人道:「造化城主,你也是一代梟雄,怎的會有這樣嘮嘮叨叨的屬下。」
  藍衫人淡然說道:「在下一向對待屬下,是信任授權,不論任何事情,只要我交給他們辦了,自己從不干預。」
  白衣人道:「那是千百隻鋼針,嵌在一面木板上,木板由輪索操縱,三面合集,但俞秀凡,不用擔憂會取了性命,鋼針也是經過了很精密的計算,刺人肌膚中不會太深,至少不會傷到內腑。」輕輕吁一口氣,接道:「過了萬針刺體之後,那是最舒適的一段時刻。」
  俞秀凡閉目不理,但湯蘭卻忍不住接道:「一段什麼樣的時刻?」
  白衣人道:」經過了輪刃、針刺之後,二個人已然鬧的全身是傷,鮮血淋漓。這時,會有兩個美艷的少女,為君脫下衣服,拭去身上的血跡。」
  湯蘭道:「脫光了身上的衣服。」
  白衣人道:「不錯。其實,你那一身衣服,經過輪刃、針刺之後,已然破裂處處,早已不像衣服了。」輕輕咳了一聲,又道:」再下去是鹽水池,不深不淺的鹽水,剛剛淹軀而過。血肉傷痕,經過了鹽水浸洗之後,身軀上可能會有些痛苦。不過,咬咬牙,也可以忍受過去了。」
  湯蘭道:「好惡毒的方法,真虧你們想得出來。」
  白衣人道:「姑娘,這只是開始。九刑室的前五刑,都會有連鎖作用,一道一道互為因果,這叫作疼上加疼,傷上加傷。」
  湯蘭道:「金刑傷體,到此為止了吧?」
  白衣人道:「還有兩道。第四刑罰是金針刺指。十根金針,分別刺人指心,.深約三寸,十指連心,自然是有些痛苦。」
  湯蘭道:「還有一道是什麼?」
  白衣人道:「毛刷劃體。聽起來應該是最輕鬆的了,但感覺上卻最難熬。試想一個人全身傷痕,經那不軟不硬的毛刷,在傷口之上刷過,那該是很難忍受的一件苦事了。」
  湯蘭道:「然後呢?」
  白衣人道:「然後,受刑人,可以得到一份很長的休息。大約有十二個時辰,這是城主對受刑人的特別恩賜。」
  湯蘭道:「十二個時辰過去,又將如何?」
  白衣人道:「金刑五關,雖非絕毒,但也夠一人受的了。再經十二個時辰的思慮,也該作一個決定了,對麼?」
  湯蘭道:「決定什麼?」
  白衣人道:「進人造化門,歸化為城主屬下。」
  湯蘭道:「如是不肯歸人造化門呢?」
  白衣人道:「那就送入木刑室。以此推演下去,木刑室,也會給人一個休養的時間,你可以再想想,是否歸降。不願歸依,就再送人水、火、土室。」
  湯蘭道:「遣歷九刑,仍不肯降,那又如何呢?」
  白農人道:「人歷九刑之後,不死也變成白癡殘廢,降與下降,已然無關緊要了。」
  湯蘭道:「我不相信你們會就此放手?」
  藍衫人接道:「這個,由我來答覆了。我不會放手,九刑之後,仍然下降,人又未死,那就會編人『死士』,用以對抗強敵。」
  湯蘭吁一口氣,道:「城主,我和俞秀凡同時受刑呢,還是有先有後?」
  造化城主道:「湯蘭,你是否有些後悔了?」
  湯蘭道:「後悔了,你也不會放了我,對麼?」
  造化城主道:「不會。造化門下人,只要犯了錯誤,都應該受到懲罰。至少,你也要受過金刑室五刑之後,才可重歸造化門下。」
  湯蘭道:「城主,如是我受不過五刑,中途死去,那將如何是好?」
  造化城主笑道:「湯蘭,你在造化城中,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多你一個,少你一個,對造化城可算是全無關係。你死你活,似乎都無關緊要。」
  湯蘭笑一笑,道:「幸好你心中這些想法,我已經早知道了,所以還不算太傷心。」
  造化城主道:「你既然早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湯蘭道:「我想證實一下,我想的對是不對。」
  造化城主道:「你現在證明了。」
  湯蘭道:「是!證明了。」
  造化城主道:「證明了,你又能怎麼樣?」·湯蘭道:「證明了,我就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撐得過去。」
  造化城主道:「很好,你賭賭運氣吧!也試試你自己的耐性如何?」
  湯蘭道:「城主,我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
  造化城主道:「什麼請求?」
  湯蘭道:「反正我要死,為什麼不讓我先來試試?」
  造化城主道:「你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先試試?」
  湯蘭道:「不錯,也許我會死在五刑之中,也許我撐得過去。」
  造化城主道:「哦!」
  湯蘭道:「最重要的是,我所承受的痛苦,也許會使得俞秀凡心生畏懼,改變主意。」
  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湯姑娘,你不但很有心機,也是個很會說話的人。」
  湯蘭道:「城主誇獎了。」
  造化城主道:「如若你熬過五刑不死,願意重歸造化門時,我想你會受到我更重用一些。」
  湯蘭道:「城主何以會突然對賤妾如此推重起來?」
  造化城主道:「剛才你的一番活,深獲我心.我希望你的犧牲,能使俞秀凡改變心意。」
  湯蘭道:「城主,其實,俞秀凡已經入你掌握,殺剮存留,任憑於你,為什麼你還要對他如此的器重呢?」
  造化城主道:「我殺了俞秀凡固然永絕後患,但我如能收服他,那就如虎添翼。」
  湯蘭道:「俞秀凡真的那樣重要麼?」
  造化城主道:「不錯,他是可以抗拒艾九靈的力量。」
  湯蘭道:「城主,屬下問一句不知深淺的話,不知城主是否願意回答?」
  造化城主道:「姑娘請說。」他口氣中,突然如此客氣起來,顯然,確對湯蘭觀念大變。
  湯蘭道:「俞秀凡武功是否高過城主?」
  造化城主笑道:「如單以劍上的造詣而言,他不在我之下。」
  湯蘭道:「賤妾的記憶之中,城主是第一次如此讚揚別人。」
  造化城主道:「我是個愛才的人,對一個才氣縱橫的人,我可有限度的縱客一些。」
  湯蘭道:「但他還是敗在了城主的手下。」
  造化城主道:」他敗在了別的地方,姑娘,除了劍術之上,其他方面,他還和我有一段很大的距離。」
  湯蘭笑一笑,道:「既是如此,留下他又有何用?」
  造化城主道:「湯蘭姑娘,我已經回答的夠多了。」目光一掠那白衣人,接道:「快把湯姑娘送上刑台。」
  白衣人微微一怔,道:「城主,俞秀凡呢?」
  造化城主道:「先讓他看看,我覺著,聽景勝過看景,看刑得到的恐懼,應該尤過受刑人。」
  白衣人道:「城主明鑒。」一揮手,道:」解下俞秀凡,綁上本門叛徒湯蘭。」
  兩個粗壯赤膊大漢,應了一聲,解下俞秀凡,換上湯蘭。
  俞秀凡雖然被解下刑台,但他仍然被點了幾處穴道,反抗無力。輕輕吁一口氣,俞秀凡緩緩說道:「湯姑娘,這是何苦呢?」
  湯蘭笑道:「你可以仔細想想,再作一次選擇。」
  俞秀凡心中明白湯蘭言中所指,但卻無法回答。
  湯蘭目光轉到那白衣人的臉上,冷冷說道:「你在行刑時,最好讓他們加重一些,把我殺死。」
  白衣人道:「為什麼?」
  湯蘭道:「我受過了金室五刑之後,可能會重返造化城門,那時我要你嘗試一下我飛針的味道。」
  白衣人笑一笑,道:「湯姑娘,在下倒是希望有一個機會,試試你姑娘的手段。」
  湯蘭回顧了造化城主一眼,道:「如若城主肯給我一個機會,我要立刻死於金刑之下。」
  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湯蘭,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因為這想法不合我意。」
  湯蘭道:「好吧!那就行刑吧廠!」
  俞秀凡突然大喝一聲,道:「住手!」
  白衣人回頭望望俞秀凡,向赤膊大漢道:「不要理他……」
  俞秀凡厲聲喝道:「你這個卑詐小人。」
  大約這句話罵的很厲害,白衣人臉上也變了顏色。
  造化城主卻微微一笑,道:「等一下。」
  白衣人對俞秀凡可以不作理會,但他對造化城主卻是恭順異常,立刻要屬下停住刑台,目光轉到俞秀凡的臉上,緩緩說道:「俞少俠,有什麼吩咐?」
  俞秀凡緩緩說道:「對付一個婦道人家,算得什麼英雄人物?」
  造化城主不溫不火的說道:「俞少俠,咱們是敵人,不是朋友,用不著一諾干金,也用不著充什麼英雄好漢。」
  俞秀凡道:「你要對付的敵人是我,用不著對付湯蘭。」
  造化城主芙一笑,道:「俞秀凡,這地方是你作主呢,還是我作主?」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自然是你作主了。」
  造化城主道:「那很好,既然是由我作主,俞少俠問了豈不是白問。」
  俞秀凡歎息道:「咱們有沒有條件好談?」
  造化城主道:「自然是有。俞少俠準備和我談什麼?」
  俞秀凡道:「這是城下之盟,在下似乎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造化城主道:「人貴自知,俞少俠似乎是逐漸在成熟了。」
  俞秀凡道:「說吧!如何能放了湯蘭?」
  造化城主道:「她不過是滔滔大江中一個水花,算不得什麼大事,俞少俠要我如何放了她,本座一定照辦。」
  俞秀凡道:「那一定有條件了?」
  造化城主點點頭,道:「一件很容易的事。」
  俞秀凡道:「對我而言,比死亡還要痛苦一些。」
  造化城主道:「不會有那樣嚴重吧!」
  俞秀凡道:「先聽聽吧!」
  造化城主道:「看來,你是不會歸人造化門中了?」
  俞秀凡道:「除了這個條件之外,還有別的什麼?」
  造化城主道:「你既然堅持不人造化門,在下也不勉強。」
  俞秀凡接道:「除此之外,咱們就好談了。」
  造化城主道:「我不迫你加入造化門,而且,可以立刻放了你,還讓你帶著湯蘭、水燕兒離開此地。」
  俞秀凡道:「有這樣的事麼?」
  造化城主道:「我以造化城主身份,說出此言,決不反悔。」
  俞秀凡道:「能不能先告訴我那是件什麼事?」
  造化城主道:「不能。這像賭博一樣,我們都下了最大的賭注,我造化門中犧牲了無數的精銳高手,才算把你生擒到手中,自下你,是我最大的一個勁敵。」
  俞秀凡道:「閣下如不交代明白,要我如何答應之法?」
  造化城主笑道:「我不傷害你軀體,不傷害湯蘭和水燕兒,還讓你帶走金釣翁等,也不追究他們叛離本門之罪,你說說看,這是否是很優厚的條件呢?」
  俞秀凡道:「真是太優厚了,很難叫人相信。」
  造化城主道:「立刻就可以得到證明,只要你答允一件事。」
  俞秀凡道:「那一定是一樁叫人十分為難的事。」
  造化城主道:「當然是不太容易。」
  俞秀凡道:「可否說明詳細內情?」
  造化城主道:」俞秀凡,這是交易。事情未作決定之前,誰也不會洩漏箇中之秘。其實,以你的聰明,想也可以想得差不多了,什麼事,我才會付出這樣的代價。」
  俞秀凡道:「閣下對我俞某人,似是很信任。」
  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不錯,我很信任你,才會和你作此豪賭。」
  俞秀凡道:「我只要答應了就行,是麼?」
  造化城主道:「大丈夫一言如山,答應了你就不能再反悔。不過,為了日後有所對證,咱們必須有個書約,閣下在上面簽押打上手印。」
  俞秀凡望望湯蘭,然後回答道:「你不是吃虧的人,這交易,對你是利多弊少。」
  造化城主道:「很難說啊!這一趟交易,不一定對我就好,不過,我這是覺著值得一賭罷了。」
  俞秀凡道:「你不說明內情,在下很難決定。」
  造化城主道:「那就不賭算了。」
  目光轉注到白衣人的身上,接道:「下令行刑!」
  俞秀凡想到湯蘭一個婦道人家,忍受這等悲慘刑罰,心中大為不安,高聲說道:「放下場蘭。」
  造化城主道:「你答應了?」
  俞秀凡道:「形勢逼人,在下似是不答應也不行了。」
  造化城主道:「去取紙硯,咱們立下約書。」
  俞秀幾道:「先放下湯蘭,大丈夫一諾九鼎,我答應了,就不反悔。」
  造化城主道:「好!我信任你。放下湯蘭!」
  白衣人應了一聲,下令放下湯蘭。
  俞秀凡道:「我已放上了賭注,可以說明內情了。」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對你而言,比千刀萬剮你還要痛苦,何不晚些知曉內情,你也少一刻承受痛苦。」
  俞秀凡道:「要來的總歸要來,早一些知道,也好早作打算。」
  造化城主道:「說的倒也有理,閣下決定不變了?」
  俞秀凡道:「是!決定不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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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回 自作自受 賓館定策  

  造化城主道:「先說對你優待的條件如何。」
  俞秀凡道:「用不著吞吞吐吐,乾脆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吧!」
  造化城主道:「好!我送你三匹好馬,都有日行千里的腳程。」
  俞秀凡道:「三匹好馬?我只有一個人,為什麼要三匹好馬?」
  造化城主道:「攜美同行,以增風采。」
  俞秀凡道:「區區沒有這份閒情逸致,免了算啦!」
  造化城主道:「應該如何,隨君所欲,但你如不把湯蘭和水燕兒帶走,只怕你不會放心。」
  俞秀凡道:「要我放心,我要帶走的還不止她們兩個。」
  造化城主道:「可能範圍之人,在下都不去拒絕。俞少俠先請點名!」
  俞秀凡道:「水燕兒和她的女婢。」
  造化城主點點頭,道:「可以,還有什麼人?」
  俞秀凡道:「湯蘭,金釣翁。」
  造化城主道:「可以,只要你叫出名號的人,都可以讓你帶走,但至多不能超過二十個人。」
  俞秀凡道:「很大方啊!」
  造化城主道:「造化城主,自然是不會太小器了。」
  俞秀凡道:「有兩個人,我要先作說明。」
  造化城主道:「什麼人?」
  俞秀凡道:「方嶄和刀釵冷萍。」
  造化城主微微一怔,道:「你帶走冷萍,也還罷了,為什麼要帶走方嶄?」
  俞秀凡道:「這個城主不用問了,咱們有言在先,我只要不超過二十個人,你都答應。」
  造化城主神情冷肅他說道:「好吧!但只限於你見過的人,如是憑空捏造,那就是故意刁難了。」
  俞秀凡道:「我知道。」
  造化城主道:「我不能算。」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我料想你也不敢離開造化城這個地盤。」
  造化城主道:「不要激怒我,我可能會改變主意。」
  俞秀凡道:「說說你的條件吧!」
  造化城主道:「殺死艾九靈。」
  俞秀凡愣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他千思萬想,就是沒有想到了這一招。造化城主會出了這麼一個難題。沉吟了良久,才輕輕吁一口氣,道:「如是打不過他呢?」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那就要他殺死你。」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閣下這一招想的很絕。」
  造化城主道:「我一向不喜歡賠錢生意。」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我沒有改變的餘地了?」
  造化城主道:「有。」
  俞秀凡道:「先要湯蘭承受五刑,然後再折磨我?」
  造化城主道:「那是必然的事,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但在毀約之前,我要你自責三聲。」
  俞秀幾道:「說些什麼?」
  造化城主道:「你自說自話,責備自己是言而無信的卑下小人。」 俞秀凡心中暗道:我如不允,救不了湯蘭、方壘、水燕兒,自己也是難免一死。我如先答允下來,到時間,讓艾大哥一擊把我殺死,不過是自己一條命。
  心中盤算過一筆帳後,緩緩說道:「好吧!在下答應了就算數。
  我殺不了艾九靈,就讓艾九靈把我殺死。」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取過筆硯,讓俞少俠劃押。」
  一個秀雅俊麗的女婢,緩緩行了過來,攤開紙筆,道:「請俞少俠畫押!」
  俞秀凡冷笑一聲,道:「一張白紙麼?」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提筆疾書。他筆力蒼勁,銀鈞鐵畫,而且速度奇快,一揮而就。
  俞秀凡心中暗暗忖道:這人不但武功高強,文才亦非常人能及,但看這一手好字,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火候。
  造化城主放下手筆,笑一笑,道:「俞少俠斧正一下!」
  俞秀凡說道:「寫的完美,筆力透紙,用詞適當。」提筆在紙上畫了押,接道:「夠了麼?」
  造化城主道:「很好。」收起白箋,道:「俞少俠,可以提出來了,你要帶走些什麼人?」
  湯蘭突然說道:「俞少俠,賜給我一個名額好麼?」
  俞秀凡道:「好!我要不了這麼多人,你有至親好友,帶兩個一起走吧!」
  造化城主只是站在一旁微笑。
  湯蘭吁一口氣,道:「城主,你交給俞少俠的人可有什麼條件?」
  造化城主道;「沒有。」
  湯蘭道:「我們可以殺了他麼?」
  造化城主哈哈一笑,道:「在下送給了俞少俠,是生是死,悉由俞少俠作主了。」
  湯蘭回顧了俞秀凡一眼,道:「城主,你可以授我一個選擇之權?」
  造化城主道:「可以。」
  湯蘭伸手一指白衣人,道:「我要他一一金室刑主。」
  白衣人臉色一變,道:「你……」
  造化城主笑一笑,道:「俞少俠的意思呢?」
  俞秀凡對這白衣人的巧言令色,實也深痛惡絕,點點頭,道:
  「如若城主可以賜予,就算他一個。」
  造化城主點點頭,回顧了白衣人一眼,道:「你過去領死吧!」
  白衣人道:「屬下對城主一片忠心。」
  造化城主道:「我知道,但我已經答應了俞少俠,很不幸的,你被選中了。」
  白衣人急道:「屬下……」
  造化城主接道:「不用多說,快過去吧!」
  白衣人無可奈何,緩步行了過去。
  湯蘭笑一笑,道:「閣下未想到吧!報應來的如此之快。」
  白衣人望了湯蘭一眼,對著俞秀凡抱拳一揖,道:「顏成見過俞少俠。」
  俞秀凡道:「你叫顏成?」
  白衣人道:「是!小人顏成。」
  湯蘭道:「顏刑主!顏大英雄!」
  顏成道:「不敢,不敢。」
  俞秀凡回顧了湯蘭一眼,道:「湯姑娘,交給你了。」
  湯蘭回顧了造化城主一眼,道:「城主,俞少俠把他交給我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造化城主道:「可以,我聽到了俞秀凡把他交給你的話了。」
  湯蘭目光又轉注那白衣人的身上,道:「你聽到了沒有?」
  顏成目光一掠造化城主,道:「聽到了。姑娘有什麼吩咐?」大勢所促,他不得不盡力適應目下的形勢了。
  湯蘭輕輕吁一口氣,道:「剛才聽你解說這金刑室的行刑殘酷,好叫我嚮往的很。」
  顏成道:「那容易,在下立刻找一個人來,試行五刑給姑娘見識一下。」
  湯蘭道:「慢著!我看,你以室主的身份,來承受這五刑美味,可算得一段江湖佳話了。」
  顏成道:「這個……」
  湯蘭道:「不用這個那個了,你自己委屈一下吧!」
  目光轉注到造化城主的身上,顏成緩緩說道:「城主,這個難道也要屬下接受麼?」
  湯蘭道:「你已被城主送給俞少俠,殺剮碎割,城主也一樣救不了啦!」
  造化城主微微一笑,道:「顏刑主,湯姑娘說的不錯。俞秀凡可以由咱們造化城中帶走二十個人,你就是那二十個人中的一個。」
  傾成道:「他帶走的二十個人,是為了救他們的性命;但屬下卻是因為對城主的忠心遭妒,被他們要去殺害。」
  造化城主歎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會是造化門的開創功臣。
  目下,咱們造化城兩大阻力,一是艾九靈,一是俞秀凡。如若有一個機會,讓他們兩人火拚一場,打個生死出來,那豈不是人間一大樂事。」
  顏成道:「是!但城主今日本有先殺一個的機會,卻白白。」
  造化城主道:「我自有應付之道。不用你多進言了。」語聲一頓,接道:「今日你且忍一些痛苦折磨,日後,造化門面主江湖之時,你會是忠烈堂中的開派功臣。」
  顏成黯然說道:「要屬下白白的送死麼?」
  造化城主道:「造化城中人,怎能如此的貪生畏死,留人笑柄。」
  湯蘭冷冷說道:「顏成,你連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如麼,剛才你姑奶奶被綁在行刑板上,也沒有你這股的窩羹味道。」
  顏成臉色蒼白.道:「那是你還不大明白這五刑的厲害,那是一個人所能承受的金刃上最大的痛苦,能熬過金刑室寒刃折磨的人,就可以承受零割碎剮之苦了。」
  湯蘭道:「你設計出這匹九刑室,罪大惡極,自己也該嘗試一下這種味道。」
  顏成苦笑一下,道:「湯蘭,你何不施展飛針,一下子取我性命。」
  湯蘭道:「我要你死在自己設計的刑具之下,那才是人間報應。」
  顏成道:「這刑具雖然惡毒,但不會致命。」
  湯蘭道:「先讓你受受活罪也好。」
  顏成道:「姑娘,役有商量的餘地了麼?」
  湯蘭道:「沒有。」語聲一頓,接道:「給我拿下!推上行刑合。」
  站在一側的赤膊行刑大漢,恍如未聞。
  湯蘭淡淡一笑,道:「城主,他好像不聽俞少俠的令諭。」
  造化城主道:「這個,也要我管麼?」
  湯蘭道:「城主的意思是……」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顏成,自己上刑台上吧!別要人家俞少俠笑咱們造化城中役有規矩。」
  顏成道:「這個,城主,在下………」
  造化城主突然回手一指,點了顏成的穴道,道:「給我抬上行刑台。」
  這一下,大概是點了那顏成的啞穴,竟未聽到他喊叫之言。
  兩個行刑的赤膊大漢,應聲行了過來,抬起顏成,放上行刑台。
  湯蘭道:「扣上鐵環。」
  這一次,行刑大漢,倒是聽命行事,在顏成的雙臂雙腿上,扣了鐵環。
  造化城主淡淡一笑,道:「俞少俠,應該使他清醒過來,對麼?」
  遙發一掌,拍活了顏成的穴道。
  顏成大聲叫道:「城主,屬下如若就此死去,豈不要造化門下的同道寒心?」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顏成,你敢對本座說出這等話,那證明你對本門就不夠忠誠了。」
  顏成道:「屬下策劃建立九刑室,費盡了苦心,城主難道要眼看到屬下死於金刑之下麼?」
  造化城主道:「我記得你說過,這金室五刑不足要人之命,是麼?」
  顏成道:「但那是比死亡更難忍受的痛苦。」
  造化城主道:「那就請忍耐一二吧!」
  顏成心知再求亦是無用,暗中咬牙,不再多言。
  造化城主道:「俞少俠,請吩咐他們行刑吧!」
  俞秀凡低聲道:「湯蘭,你吩咐他們吧!」
  湯蘭應了一聲,道:「開刑!」
  兩個掌刑大漢,應了一聲,推動刑台。刑台連結在一座滾輪上,立刻有一道高大的刑機,移動過來。眼看十餘鋒利的尖刃,滾移過來,顏成忍不住發出淒厲的慘叫。
  他設計這些刑具之時,唯恐它給人的痛苦不大,但卻未想到自己競也是這輪刀之下的受刑人。
  造化城主哈哈一下,道:「俞少俠,人性之中,確有很多弱點,畏死是其中之一。」
  但見輪機帶動著十幾道利刃滾過,顏成立刻變成了一個血人。
  正如顏成的解說一樣,輪刃在顏成的身上,劃了十餘道三分深淺的血口,全身傷口都湧出了鮮血。
  對一個會武功的人而言,這些傷不足致命,但它卻痛疼無比。
  確實只是肌膚之傷,但血流如注。因為全身都是傷民想運氣止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心狠手辣、傷人無數的湯蘭,也看的驚心動魄,呆在當地。
  俞秀凡皺皺眉頭,道:「湯蘭,放他下來吧!這些創傷,夠一個人忍受了。」
  湯蘭也歎息一聲,道:「這刃劃全身的刑罰,當真是惡毒的很。」
  語聲一頓,接道:「解下鐵環,放他下來。」
  掌刑人應了一聲,推開輪刃,放下了顏成。顏成臉上也被劃了四個傷痕,只劃入肌膚較淺一些罷了。
  輕輕吁一口氣,俞秀凡緩緩說道:「顏成,這座刑室是你設計的,這些傷,是否已使你變成殘廢?」
  顏成滿臉鮮血,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但他雙目未傷,鼻日仍全,顯然,這些輪刃,也是經過了特殊的設計。
  顏成苦笑一下,緩緩說道:「也許我設計這輪刃,求功之心大切。所以,輪刃長了一些,一個人只怕很難在承受五刑之後還能活在世上了。」
  造化城主冷笑一聲,道:「你是說這金刑能致人於死。」
  顏成道:「看來,確實如此了。」
  造化城主道:「如是能致人於死,我下令把他亂刀分屍算了,為什麼還要化費許多財物,建立九刑室?」
  顏成道:「人都難免有錯,這一次屬下錯了。」
  造化城主冷哼一聲,道:「顏成,你……」
  俞秀凡接道:」城主,在下記得這位顏刑主,似乎已經由城主撥結在下了。」
  造化城主微微一怔,道:「本座說過的話,不會更改。」
  俞秀凡道:「好!這位顏刑主,似乎是不用再聽你造化城主之命。」
  造化城主道:「除了湯蘭、顏成之外,你還可帶十八個人走。但你不要忘了約定的事。」
  俞秀凡接道:「我知道,我畫押的約書,是俞某人今生一世無法改變的事。」
  造化城主冷冷說道:「有約言就應該有個時限。」
  俞秀凡道:「俞秀凡不會賴,三年之內,定會覆命。」
  造化城主仰天打個哈哈,道:「我希望愈快愈好。」
  俞秀凡冷冷說道:「你是希望俞某人死呢,還是希望我能殺死艾九靈?」
  造化城主道:「就本座個人私願來說,應該讓艾九靈死,但他如南山老松,成材己定,你卻是正在成長,無可限量。不過,三年內,量你也還無法成為經天緯地的大材。」
  俞秀凡一揮手,接道:「夠了。不論我和艾大俠,那一個活著,但都會和你一決生死。」
  造化城主仰天大笑三聲,道:「俞秀凡,希望你在造化城中帶走的二十名鐵騎勇士,都對你有一份幫助,你一離開造化城後,本座就會提供你艾九靈的行蹤消息。」言罷,轉身而去。
  俞秀凡高聲說道:「站住!」
  造化城主呆了一呆,停下腳步,道:「什麼事?」
  俞秀凡道:「你縮居深宮,咱們立約的重大事故,你不在場,何人能夠作主?」
  造化城主道:」你離開金刑室後,自會有人接引於你,讓你乘輪車直到前山。不過俞少俠,希望你合作,能叫人蒙上雙目。」
  俞秀凡道:「如是在下不合作呢?」
  造化城主道:「苦的還是閣下,你如不合作,我們會在途中放出一些煙氣,那會使你們雙目難睜,一路上嗆咳不已。」
  俞秀凡冷哼一聲,未作答覆。
  造化城主道:「雖然你蒙著雙目,但只憑聽覺也會感覺到這造化城中的造化之奇,下輪車之後,有人會引導你們進入一座貴賓行館,那時,你要什麼人,只管向他們提出,但名額不能超過二十之數。」
  俞秀凡道:「除了人數之外,我還能要些什麼?」
  造化城主道:「不妨和他提出,只要你不是故意刁難,我會盡量讓他們滿足你其他方面的需要。」
  俞秀凡一揮手,道:「閣下請便吧!」
  造化城主大笑聲中緩步而去。他似是對自己的傑作,十分得意,笑聲中充滿了真正的歡悅。
  直待造化城主的笑聲消失不聞,顏成才長長吁一口氣,道:「他是真正的高興,在下自人造化城中,數年以來,從未有聽過他如此得意的笑聲。」
  俞秀凡冷冷說道:「顏成,你籌劃建立這座九刑室,造孽不少吧?」
  顏成道:「我知道。好的是九刑室剛剛完工,更巧的是我這策劃人,卻是最先受刑的人。」
  俞秀凡道:「現在,你有些什麼感想?」
  顏成道:「沒有。在下只想求證一件事了。」
  俞秀凡道:「請說!」
  顏成道:「俞少俠,是否真準備把在下帶離此地?」
  俞秀凡道:「你是否願走呢?」
  顏成道:「自然是願走。」
  俞秀凡道:「我已經答應過了,願意走,就只好帶你走了。」
  顏成道:「多謝俞少俠!」
  湯蘭道:「顏成,像你這滿身傷痕的人,如何能夠行走?」
  顏成道:「我會敷上最好的金創藥,三五日內,使傷勢完好如初。」
  湯蘭道:「你現在能不能行動?」
  顏成挺身而起,道:「這是皮肉之傷。苦則苦矣,但卻不會對一個人妨害的太多。」
  湯蘭輕輕吁一口氣,道:「敷藥去吧!我們不會等你大久的時間。」
  顏成應了一聲,舉步行去。等約頓飯工夫,顏成全身包著白紗行了過來。雙手中,各提一個布袋。
  湯蘭道:「是兩袋什麼東西」
  顏成道:「金創藥。」
  俞秀凡道:「你會配藥?」
  顏成道:「我不會。但造化城主有著很高明的配藥人才,我要求他們配製藥物的效用,他們配出了這樣的藥。」
  俞秀凡道:「合你的要求麼?」
  顏成道:「有過之而無不及。」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這藥粉之下藏有九刑室的建築全圖。」
  俞秀凡道:「哦!」
  顏成道:「我己破壞了主要樞紐,帶走此圖,他們就無法修復了。」
  俞秀凡點點頭。
  顏成道:「九刑室太惡毒,沒有一個人不在九刑之前屈服。」
  俞秀凡道:「你破壞九刑室,造化城主豈會放過你麼?」
  顏成道:「就道義上講,他應該放過我。」
  俞秀凡道:「說說看。」
  顏成道:「在下被俞少俠由造化門下要了出來,自然是俞少俠的人了,俞少俠和造化城為敵,在下自然可以助俞少俠對付造化城了。」
  俞秀凡道:「原來如此曲折。」
  湯蘭道:「看來,你的好惡之心,都是強烈的很。」
  顏成道:「姑娘想一想,你何嘗不是如此?」
  湯蘭微微一笑,道:「我替你提著兩袋藥粉。」
  顏成傷口還在痛疼,也不客氣,交給了湯蘭,道:「多謝姑娘。」
  湯蘭接過了兩袋藥粉,只覺十分沉重,每一袋都該在二十斤以上,忍不住問道:「你拿了多少藥粉?」
  顏成道:「十之七八。」
  湯蘭道:「你沒有一下子取完,倒還算有點良心了。」
  顏成冷笑一聲,道:「無毒不丈夫,我對他忠誠無比,想不到他竟如此待我,都是逼我對他心生怨恨了。」
  湯蘭道:「造化城主如石柱,你如淳螃,你又如何撼得動他?」
  顏成道:「咱們離開此地再談吧!俞少俠救了我一命,我會讓他感覺到很值得。」
  湯蘭皺皺眉頭,道:「你能夠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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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7 22:11:26 |只看該作者
  閡成雙目神光湛湛,凝注在湯蘭的身上,道:「多謝姑娘,在下可以行動。」
  湯蘭望望手中提著的兩代藥物,道:「這藥物真有如此靈驗麼?
  能使一個人全身傷口,頃刻而愈。」
  閾成道:「不可能,這藥物雖具神效,但也需兩個時辰,才能收口止疼,因為,這是最疼的肌膚之傷。不過,在下倒是發覺了另一種治傷藥物。」
  湯蘭道:「什麼藥物?」
  顏成道:「感激和仇恨起來,可以使人忘去傷勢的痛苦。」
  俞秀凡道:「咱們不太急,你如需要一段時間休息,咱們可以等一會再走。」
  顏成道:「這些年來,我從沒有過這樣的舒暢的心情,也從沒有過這樣深沉的仇恨,我一面嘗試到人間溫暖,一面體會到仇恨的深刻。」語聲一頓,笑道:「在下替俞少俠和湯姑娘帶路。」舉步向外行去。
  俞秀凡、湯蘭緊隨身後,行出了金刑室。只見四個大漢,抬著一輛輪車,早已放在洞外。
  一個全身青衣的少女,一欠身,緩緩說道:「諸位,請上車吧!」
  車上有四個座位,俞秀凡也未多問,當先登上了輪車。
  顏成回顧一眼,舉步跨上輪車。這一來,有數處傷口迸裂,鮮血由衣服滴了出來。但他暗裡咬牙,連眉頭也未皺一下。
  三人登上輪車,那青衣少女又接著說道:「三位,請蒙上眼睛。」
  俞秀凡道:「好!你們動手。」
  那青衣少女取出三個黑布帶子,蒙著了三人的眼睛,接道:「三位請把雙手伸出。」俞秀凡等依言伸出了雙手,彼扣在了輪車之上。
  湯蘭右手一抬,掙動了一下。
  耳際間響起那青衣少女的聲音,道:「三位聽著,這欽銬也許銬不住三位的雙手,不過,這是一個很嚴重的約束,如是發覺三位有一個掙斷了手銬,三位隨時就可能被處死。」
  俞秀凡道:「知道了。」
  青衣少女道:「城主再三的交待,對三位盡量忍耐,但掙斷車上手銬,取下蒙臉的黑布,是必死之罪。而且權在途中各卡,城主也無法保護諸位。」
  俞秀凡道:」我們知道了,姑娘不用再多吩咐!」
  青衣少女道:「好!抬他們進入車道。」
  俞秀凡雙目被黑布遮往,無法見物,只覺坐下輪車,彼放了下去,輪車似乎是彼放在一定軌道上,緩緩向前滑動,由慢而快,逐漸有著一種奔馳如飛的感覺。
  忽然間,車輪又慢了下來,但片刻之後,又加快了速度。就這樣,饅慢快快,經過了近一個時辰的飛奔之後,再度慢了丁來·終於停下。感覺著有人伸過手來,解下三人雙目上的黑布,又打開了手銬。
  眼前景物,竟然是一座寬敞的廳堂。十二個手持針筒的黑衣人,環圍在輪車的三面。正前方卻站著一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婦人,穿著一件杏黃衫,腰繫杏黃羅裙,面目姣好。一種徐娘風韻,托襯出她的圓熟和精明。
  只見她欠欠身子,道:「俞少俠,你的大名,我桑花娘可是久仰了,真是三生有幸,得會一面。」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把俞秀凡給扶了起來。
  俞秀凡一皺眉頭,道:「夫人是……」
  桑花娘道:「賓館館車桑花娘。」格格一笑,放低了聲音,接道:
  「俞少俠,桑花娘還未適人。」
  俞秀凡只覺臉上一熱,抬頭看去,果見那桑花娘還梳著一個大辮子。輕輕吁一口氣道:「桑花娘是奉命來接我們一行人人賓館了?」
  桑花娘道:「奉命接待公子,善為侍奉。」
  俞秀凡道:「我是一個很好對付的客人,有勞姑娘帶路了。」
  桑花娘微微一笑,道:「行程不遠,公子就走幾步吧!」舉步向前行去。
  俞秀凡緊隨而行,臨行之際,回顧了身後一眼。只見一道廳壁,枝斷了後面的景物。
  這一路輪車行來,除了耳聞一些輪車滑動聲音之外,連一點內情隱密也未瞧到。俞秀幾不得不佩服造化城主這人的心機陰沉,設計精密。
  迎賓館就在里許外一座淺山坡上,一回矮松,代替了圍牆,牆內奇花燦爛,香氣撲鼻。青石砌成了一座很大的宅院,大門內,分成四座獨立院落。
  俞秀凡被帶人桂花廳內。雖然,名叫桂花廳,但卻是百花雜植的一座庭院。
  罩花娘帶三人直人上房,笑一笑,道:「桂花廳是迎賓館中最豪華的一座院落。」
  俞秀凡接道:「多謝桑姑娘,咱們不會在此停留的太久。」
  桑花娘道:「長短隨意,花娘不敢逐客,也不敢留賓。」
  俞秀凡道:「你奉到些什麼令諭?」
  梁花娘道:「公子要什麼,花娘能供奉什麼,」
  俞秀凡道:「我要人。」
  桑花娘接道:「有!什麼樣的人都有;含苞待放、牡丹盛開。南國佳麗,北地胭脂……」
  俞秀凡接道:「桑姑娘誤會了。在下所要的是造化城中人。」
  桑花娘道:「男女老少,一併計算,除了眼下這兩位之外,公子還可以帶走十人個。」
  顏成突然插口說道:「等一會,俞少俠會開出一個名單。」
  桑花娘冷笑一聲,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這樣身份的人,也可以胡說八道麼?」
  顏成道:「這是迎賓館,對吧?」
  桑花娘道:「不錯是迎賓館。不過,像你這種人,是禿子跟著月亮走,沾了人家俞少俠的光,如是單憑你這個人就算是想在院落裡,借一席露天草地坐一宵,也污染了我主持這迎賓館了。」
  顏成淡淡一笑,道:「想不到啊!造化城主對我顏某人,還有如此的記恨。」
  桑花娘冷笑一聲,道:「你破壞了九刑室,犯了本門重規,城主已傳下令諭,要咱們以萬兩黃金,向俞少俠交換你回來按律治罪。」
  顏成心中暗道:萬兩黃金,買我性命,俞秀凡可能會怦然心動了。
  只見俞秀凡冷笑一聲,道:「就算造化城主傾盡造化城中的珠寶財富,也不能在俞某人手中換走顏兄,館主請替我們準備酒菜、紙硯,飯過後,在下自會開上名單要人。」
  湯蘭道:「桑大姊,請退下吧!」
  桑花娘歎口氣,道:「大妹子啊!別的地方,我這做大姊的沒有法子幫忙,在這迎賓館中,你只管吩咐,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大姊只要有,定當為你辦到。」
  湯蘭道:「多謝大姊啦!替咱們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就是。敢情兩人是多年的故識。
  桑花娘口齒啟動,欲言又止,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湯蘭望著桑花娘的背影消失之後,才歎息一聲,道:「這女人,是江湖上有名的花娘,鑽營拍馬術,天下無雙。想不到也被造化城主羅致下來,出任這迎賓館的館主。」
  俞秀凡道:「不入大海不知水,不登泰山不知高,看來,這造化城中又豈止是簿龍臥虎。」
  湯蘭笑一笑,道:「你這趟造化城中之行,至少證明了一件事。」
  俞秀幾道:「什麼事?」
  湯蘭道:「劍術的造詣上,造化城主輸你三分。」
  顏成道:「最重要的是,喚回了造化城中不少豪傑的人性。」
  俞秀凡道:「在下江湖的閱歷太淺,不知被稱為江湖上泰山北斗的少林、武當實力如何,造化城中的實力之強,在下開了不少的眼界。唉!竟然有那麼多的英雄豪傑,甘受他之命,為他爪牙,實令人想不明白原因何在。」
  湯蘭道:「俞少俠,賤妾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俞少俠不要生氣才好。」
  俞秀凡道:「姑娘說哪裡話。俞某人閱歷不足,難免有意氣用摹。這番進人造化城,受了不少的教訓,日後還要借重姑娘,才請不吝指教。」
  湯蘭道:「唉!俞少俠,你見過那艾九靈麼?」
  俞秀凡道:「姑娘又對那艾九靈知曉好多呢?」
  湯蘭道:「賤妾這身份,實也不配見艾大俠,但我對他的事跡,卻是聽過不少。」
  俞秀凡道:「哦!」
  湯蘭道:「造化城主,氣候旱成。所以不肯南面稱霸,正式在武林中露面,因為他心中還畏懼兩個人。」
  俞秀凡道:「一個是金筆大俠艾九靈,還有一個是誰呢?」
  湯蘭道:「那人武功如何,江湖上的傳說倒是不多。但他醫術精深,能活死人,肉白骨,奪天造化之能。」
  俞秀凡道:「有這等人物。但不知那人叫什麼名字?」
  湯蘭道:「花無果。造化城主最擔心的是兩人聯合起來。」
  俞秀凡接道:「一個是武功高強,一個是醫道精深,就算這兩人聯合起來,又能如何?」
  湯蘭道:「我是姑妄言之,你們也姑妄聽之,道聽途說,本也是靠不住的事情。」
  俞秀凡道:「咱們自己人說說罷了,姑娘儘管暢所欲言。」
  湯蘭道:「傳說中,艾九靈和花無果,本是很要好一對朋友,兩人成就,各登極峰,但卻是彼此都不肯求助。」
  俞秀凡道:「他們一個在醫道上有所成就,一個在武功上登峰造極,既無牽連關係,何以要相互求助呢?」
  湯蘭道:「詳細情形,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造化城主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怕兩人攜手合作起來。」
  俞秀凡道:「哦!有這等事。」
  湯蘭道:「這是賤妾無意中聽得的一點機密,艾九靈、花無果,只要有一個人死去,造化城主就不會再有畏懼了。」
  俞秀凡道:「以造化門下這等強大的實力,造化城主,何以不派高子去對付兩人?」
  湯蘭道:「造化城主作事,一向隱密,不主其事者,不知內情。
  我想,他早已派人去過了,只是沒有得手罷了。」
  顏成輕輕吁一民道:「俞少俠,湯姑娘說的不錯,造化城主最怕的,就是艾九靈和花無果聯合在一起。」
  這兩位江湖奇人,都是俞秀凡的傳人,但他卻忍下去來說出來。險詐江湖,使得不得不保留一點隱密。
  回顧了顏成一眼,俞秀凡緩緩說道:「顏兄,那位造化城主,看上去英佞裔灑,年齡不到三十,這人真的這麼年輕麼?」
  顏成道:「至少他應該是古稀之年了。歲月的累積,才使他變成那麼陰險、冷酷。」
  俞秀凡道:「這麼說來,世上真有長生術了?」
  顏成道:「在下建造九刑室,和那造化城主幾個親信手下有所接觸,所以,對造化城主不足為外人道的隱密,知曉了不少。」
  湯蘭突然飛身而起,躍出室外,在屋面上走了一圈,道:「還好。
  沒有人隱在暗中偷聽。」
  顏成微微一笑,道:「姑娘很細心。」語聲一頓,接道:「造化城主,確是一位絕代人才。他不但讀了一肚子的書,而且,精通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河圖洛書、八卦九玄、五行奇術,無不精通,更難得的是,他又通醫道。」
  俞秀凡接道:「唉!如不是他這樣的才慧人物,也無法建立造化城這樣的組合。不過,在下有些奇怪。」
  顏成笑道:「俞少俠可是奇怪他身懷如此才學,為什麼不早動江湖霸主之念,是麼?」
  俞秀凡道:」在下正是此意。」
  顏成道:「垂暮之年,應該是早已把名利看的很淡,但是他過人的才慧害了他。」
  俞秀凡心中暗道:這顏成雖然是一個多變卑劣的人物,但卻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口中說道:「顏兄,此言由何說起?」
  顏成笑一笑,道:「和公子相處,加沐春風。我顏成這一身傷疼未消,但和公子論事,卻有不知傷疼之感。」略一沉吟,接道:「這些隱密,我雖是零零星星聽來的,但由我把它連結在一處,加一系統啦明,雖非絕對正確,相信亦不會相差太遠。」
  這人有好口才,也有著很高智慧,只是缺少那種大英雄、大豪傑的氣度,所以,他永遠是屈為人下,作一個謀上。
  俞秀凡點點頭,道:「對造化城主多一分瞭解,就多一分制勝之機,顏兄高論,定可使兄弟獲益良深。」
  顏成道:「公子言重了。」思索一下措詞,接道:「三十歲前,他覺著人生太短促,功名利祿轉眼空,所以,他是個不爭名利,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他成長空靈無相之中,致使才慧不受蒙蔽……」
  俞秀凡接道:「成長在空靈無相之中,那是說他原本是一個超然物外的人?」
  顏成道:「在下是這麼聽說。三十歲前,他身懷絕技,遍歷了天下名山勝水,說禪論道,拜識了不少高人隱士。」
  俞秀凡道:「這樣一位志節清高、明月風標的人物,怎會一下子變的如此醜惡,變的如此庸俗,爭權奪利,為害武林如此之烈,全不念生靈塗炭。」
  顏成歎息一聲,道:「也許就是那說禪論道害了他,不知他遇上了一個什麼樣的高人,授予他延年益壽之術,這就使他開始追求長生木。所以三十年後,他孜孜研究長生之道,以他絕世的才智,終於衝破了這一大夫口。」
  俞秀凡道:「什麼?你是說,他已經衝破了生死之關,習會了長生不老之術?」
  顏成搖搖頭,道:「屬下不敢妄言他已求得長生不老之術,但他至少已不會再有十年轉眼若夢的感覺。所以,他才會生出稱霸武林,唯吾獨尊的稱雄之心。聽說他謀建造化城時,是一個髮鬢斑白的花甲老人,但現在,己脫胎換骨,形如重生。」
  俞秀凡道:「唉!真是可惜。他這樣一位人才,如是用於正途,在朝可為良相,在武林亦必為極受人敬重的大俠、義人。」
  顏成道:「俞少俠目下情景,已然是回首無及的局面了。對付他的辦法,也只有得而誅之,為世除害了。」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道:「能辦到麼?」忽然間,他發覺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信心。
  顏成苦笑一下,道:「不知道。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吧!盡力而為就是。」
  他對造化城中的人人事事,知曉甚多,想不出當今武林之中,有什麼樣一個組合,能和造化城這樣龐大的勢力對抗。
  湯蘭突然插口說道:「顏兄,你說那造化城主很怕艾九靈和花無果聯合在一起,咱們是不是可以從這方面著手呢?」
  顏成低聲道:「公子,你真的準備履行那些約言麼?」
  俞秀凡道:「是!我自己立下的合約,而且畫了押。」
  顏成沉吟了一陣,道:「俞少俠,此事重大,以後咱們再慢慢的商談吧!」
  俞秀凡心中明白,此情此景之下,什麼事都可以說,但此事卻不宜提出商談,心中念轉,淡淡一笑,改變了活題,道:「顏兄,你對那花無果有多少瞭解?」
  顏成道:「在下聽說,造化城主和花無果,可能是同出一個師門。」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這話可是當真麼?」
  顏成道:「不錯。在下確然聽人說過。」
  俞秀凡道:「那花無果乃是一位神醫,怎會和造化城主同出一處呢?」
  顏成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當今武林都知道花無果是一位名醫,但他只是有名,人卻很古怪,江湖上見過他的人不多,受他救治的事更少。」
  俞秀凡道:「原來如此。」
  湯蘭道:「這一點顏兄說的不錯,賤妾在江湖上行走時,只聽說花無果這個名字,但卻從未遇過被花無果救治過的人。」
  這時桑花娘去而復返,道:「俞少俠,酒宴已然擺好,俞少俠可要進用?」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勞姑娘帶路了。」
  湯蘭突然站起了身子道:「桑大姊,小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請教粱大姊。」
  桑花娘人已轉了過去,但聞言突然停了下來,回頭說道:「不敢當!大妹子有什麼見教,我這作大姊的是知無不言。」
  湯蘭淡淡一獎,道:「造化城主要俞少快再帶走十八個人,是真是假?」
  桑花娘道:「千真萬確。」
  湯蘭道:「這些人,可有一個限制麼?」
  桑花娘道:「有。那就是俞少俠至少要知曉那人的姓名,還要他現在造化城中。」
  湯蘭笑一笑,道:「城主這一次有如此的氣度,實叫人有些意外。」
  桑花娘道:「這些年來,我主持迎賓館凡是能到此地的人,都是造化城中貴賓,受著相當的優待,但像對待俞少俠這樣優猩的人,大姊也是第一次見過。」
  湯蘭道:「哦!桑大姊,俞少俠也知道你的人,那是在城主的規限之內了。」
  桑花娘怔了一怔,道:「我!我!你是說能帶我走?」
  湯蘭道:「至少,俞少俠有權利帶你離開此地,對麼?」
  桑花娘道:「不錯。俞少俠有能力帶我離開,問題是他肯不肯帶我離開此地。」
  湯蘭道:「俞少俠在造化城中,雖然已認識了不少人,但他還沒有決定帶走些什麼人,大姊如是想走,應該是有很大的機會。」
  桑花娘笑道:「大妹子,謝謝你的好意,我還不想死,希望能多活些時間。」
  湯蘭道:「大姊,一個人生在世上,有時話著比死人還痛苦。」
  桑花娘道:「大妹子,你好像忽然問改變了很多。」
  湯蘭道:」我如是不改變,也不會跟著俞少俠走了。」
  桑花娘道:「大妹子,我想這件事由我選擇。」
  湯蘭奇道:「由你選擇?」
  桑花娘道:「是!我想俞少俠應該先答應我,然後由我選擇。」
  湯蘭道:「這個……,那要看你對俞少俠有些什麼幫助了?」
  桑花娘道:「哼!幫助?如是加上條件,俞秀凡和造化城主,又有什麼不同?」
  湯蘭道:「說的很有道理。大姊,俞少俠現在並不需要幫助;大姊,要人幫助的是我們,如是大姊這樣想,那就把事情給弄翻了。」
  桑花娘沉吟了一陣,道:「大妹子,現在咱們不談這個了,讓我想一想,你們快進點酒飯。」
  湯蘭微微一笑,道:「大姊多想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桑花娘未再答活,舉步向外行去。俞秀凡等魚貫隨在身後,行人了一座小廳之中。那是間佈置的很雅致的小室。小室中早已擺滿了一桌很豐盛的酒菜。
  桑花娘笑一笑,道:「諸位,可以放心了,這酒菜之中,沒有毒。」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在下倒希望這酒菜之中,放有人口必死的奇毒。」
  桑花娘道:「為什麼?」
  俞秀凡道:「因為,生命胸價值,有些人是活著好,有些人是死了好。」
  桑花娘道:「俞少俠,果然有很多的奇論,叫賤妾想不明白。」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肯放我離開大約是不會讓我中毒了。」舉起筷子,大吃起來,而且遍嘗桌上所有的佳餚。
  桑花娘悄然退了出去,小廳中只餘下三個人。
  顏成輕輕吁一口氣,道:「俞少俠,我想請教一件事。」
  俞秀凡道:「咱們邊吃邊談吧!顏成有什麼事,儘管請說。」
  顏成道:「俞少俠心中是否已決定了帶走些什麼人?」
  俞秀凡道:「人倒決定了一些,但尚有很多空額。」
  顏成道:「除了造化城主的心腹之外.俞少俠帶走的人都可能成為日後對付造化城主的死士,所以,這二十個人很重要。」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在下倒有著不同的看法。」
  顏成道:「俞少俠請教。」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的陰險,很可能會在我帶走的人身上,暗下奇毒,兩位恐怕是唯一的幸運之人了。…顏成搖搖頭,笑道:」這個,俞少俠可以放心。如是造化城主會留下藉口給你,那就不是造化城主了。」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也應該知道,造化城中人,很多都很痛恨他,一旦離開了此地,都可能變成反對他的力量。」
  顏成道:「天下正邪兩道中高人,集此很多,造化城主不在乎增加二十個敵人。」
  俞秀凡點點頭,道:「顏兄說的對,造化城中,可用之人太多了。」
  顏成道:「在下雖不敢妄言天下英才盡集於此,但造化城中擁有的人手,就算是少林武當等等大門派聯合起來,也未足能和造化城抗拒。」
  俞秀凡細想進人造化城中的經過之情,果然是有著用之不盡的人才。
  湯蘭歎息一聲,道:「顏兄說的不錯。像我湯蘭這樣的人,也被他們羅致於此。」
  顏成道:「所以,將來抗拒造化城主的力量,仍然來自造化城中。」
  俞秀凡道:「這是一條路。但用什麼辦法,才能使他們抗拒造化城主,只怕還得大費一番心機了。」
  顏成道:「造化城主早已播種下失落人心的種子,只要我們能來一陣及時雨,這些種子,都會長出抗拒的力量。」
  俞秀凡道:「話雖如此,但這一陣及時雨,必得是一位文武雙全的人才佈施才行。」
  顏成道:「這是一個原則,至於詳細的辦法,咱們還得從長計議。」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俞少俠,咱們能不能多點一些造化城中的人物出來?」
  。俞秀凡道:「這一點造化城主不會同意。」
  顏成道:「咱們可以點出四十個人名,只帶二十個走,大概造化城主可以答應了。」
  俞秀凡道:「這做法用心何在呢?」
  顏成道:「造化城主是一位奸詐多疑,但卻聰明絕世的人,如是咱們點了名,仍然讓他們留在造化城,對留下來的人,可能會造成兩個結果。」
  湯蘭道:「什麼結果?」
  顏成道:「造化城主原先不重用、不信任的人,可能因此獲得重用、信任,如是他原來信任的人,可能會因此動搖、被棄,這就造成了很多的怨恨。」
  俞秀凡點點頭,道:「很高明的辦法。」
  顏成道:「但也有問題。」
  俞秀凡道:「哦!」
  顏成道:「也可能給造化城主找出藉口,只給你二十個不願帶走的人。」
  俞秀凡道:「這倒也是。雖然是兵不厭詐,但也不能不合道理,要人堵住了咱們之口。」
  顏成道:「咱們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造化城主決不會和你翻臉、毀約。」語聲一頓,接道:「俞少俠真正要帶走的人,有沒有十個?」
  俞秀凡道:「必要帶走的人,十個也就夠了。」顏成道:「好!俞少俠請先選十個人來,咱們再用十個不固定的人,攪亂這造化城中的組合。」
  俞秀凡道:「我不明白,咱們多寫幾個人名字,就可以把造體城的關係攪亂麼?」
  顏成道:「不錯。造化城主雖然是一個才惹絕世的人物,但他逃不過一般聰明人的通病。」
  俞秀凡道:「逃不過什麼?」
  顏成道:」逃不過多疑之病。」
  俞秀凡道:「哦!」
  顏成道:「俞少俠,在下可以提供幾個人出來,會把造化城鬧的一片震動。」
  湯蘭道:「顏兄,我想這件事應該從長計議。」
  俞秀凡道:「我覺著咱們還不宜鋒芒太露。」
  顏成笑一笑,接道:「這叫立還顏色。」
  湯蘭道:「不可以。我覺著,此刻咱們還不宜和造化城主鬧的非要分出個高低出來。」
  顏成冷冷說道:「我要他知道,得罪了我顏成,就會使他寢食不安。」
  俞秀凡一皺眉頭,道:「顏兄,原來你只是逞一時之快。」
  顏成道:「也讓那造化城上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人物,使他從此之後,對咱們不敢任意施為。」
  俞秀幾道:「那有什麼好,也使他提高了警覺之心。」
  顏成黯然歎息一聲,道:「也許在下的手段太過激烈了一些,但這方法一定會搞得造化城雞犬不寧。」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顏兄,造化城主會不會毀約背信?」
  顏成道:「很可能。他是一個只求實用效率,不大會注重信義的人。」
  俞秀凡道:「我俞某人呢?」
  顏成道:「信義二字會對你有著很大的約束力量。」
  俞秀凡道:「這就是了。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行事的手段也不相同,我無法背棄約言,造化城主在必要時很可能毀棄前約。」
  顏成點點頭。
  俞秀凡接道:「如若我們用的方法太過激烈,很可能使他改變心意,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顏成呆了一呆,道:「多謝俞少俠的教誨。」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顏兄,你是個極具才智的人,但我希望你能從大處著眼,別斤斤計較一時的意氣。」
  顏成輕輕吁一口氣,道:「俞少俠,聽君一席話,顏某才自知淺薄。」
  俞秀凡道:「顏兄,今後對付造化城主,惜重之處還很多。」
  只聽桑花娘格格的笑聲,傳了進來,道:「俞少俠在這裡,大法師請!」
  俞秀凡呆了一呆暗道:哪裡會冒出了一個大法師來?心中念轉,桑花娘已推門而入。
  她身後,跟著一個五十上下,留著花白長髯的老者,穿著一件八卦道袍,手中執著一把寶劍。
  桑花娘指著俞秀凡,道:「這一位就是俞少俠。」
  執劍道人雙目盯注在俞秀凡身上瞧了一陣,突然一合掌,道:
  「俞施主,貧道有禮。」
  俞秀凡一揮手,道:「不敢當,大法師,有何見教?」
  執劍道人冷笑一聲,道:「俞秀凡,你的定力如何?」
  俞秀凡道:「在丁的定力麼,不太好,也不太壞。」
  執劍人道:「咱們要不要試試看?」
  俞秀凡奇道:「試什麼?」
  執劍人道:「試試你的定力,也試試我的法術。」
  俞秀凡道:「大師是不是造化城中人?」
  執劍人道:「是!貧道是造化城中人。」
  俞秀凡道:「大師可是奉命而來麼?」
  執劍道人擂搖頭,道:「不是,貧道自己找來的。」
  俞秀凡道:「大師,可否說的明白一些?」
  執劍道人笑一笑,道:「聽說你劍上的造詣,十分精深,造化城主費了不少的心機對付你。」
  俞秀凡道:「法師的意思是……」
  執劍道人道:「貧道覺著,敝城主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
  俞秀凡道:「怎麼說?」
  執劍道人道:「貧道覺著,用一種攝魂制心大法,就可以使你聽命行事,用不著對你如此的仁厚。」
  俞秀凡道:「我不明白,在下哪裡得罪了你?」
  執劍道人冷笑一聲,道:「你沒有得罪我的地方,貧道只是覺著敝城主這等辦法,對你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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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回 重獲自由 陰險毒辣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法師,要想證明一件事情,必需要付出代價。」
  執劍道人冷笑一聲,道:「本法師就是想見識一下你的成就。」
  俞秀凡經經站起身子,道:」好!咱們要如何證明?」
  執劍道人道:「本法師有一種惑人的異術,我想證明你是否有抗拒的能力。」
  俞秀凡道:「哦!要我如何抗拒?」
  執劍道人道:」簡單至極,你只望著我一陣,就要改變意志。」
  俞秀凡道:「有這等事,在下倒是有些不相信了。」
  執劍道人道:「由現在開始,你望著貧道,如若你能撐過一頓飯工夫之久,那就算貧道輸了。」
  湯蘭突然接口說道:「慢著!」
  執劍道人目光轉注到湯蘭身上,接道:「姑娘是針釩湯蘭麼?」
  湯蘭道:「不錯,正是小妹。」
  執劍道入道:」姑娘阻止此事,用心何在?」
  湯蘭微微一笑,道:「我也不信世問真有攝心惑人之術,小妹先試試看。」
  執劍道人哈哈一笑,道:「就憑你麼?」
  湯蘭道:「怎麼樣,俞少俠劍木、內功,無不勝我十倍,你如是連我也勝不了,那就可以知難而退了。」
  執劍道人搖搖頭,笑道:「姑娘,凡是被我攝心大法師制心的人,他就失去了自我,忘去了自己,只要我一天不解除那些制心術。
  那就一天聽我之命行事。」
  湯蘭道:「哦!」
  執劍道人道:「你這一輩子就可能永遠聽我之命行事。」
  湯蘭道:「我不信。」
  執劍道人道:「你當真不信,咱們就試一試了。」
  湯蘭道:「小妹正在等候。」
  執劍道人一皺眉頭,道:「湯蘭,你真要試麼?」
  湯蘭道:「小妹雖是女流之輩,但說出口的話,從不更改。」
  執劍道人冷冷說道:「好吧!本法師讓際見識一下。」
  顏成突然離位而起,移身到廳門口處,和湯蘭、俞秀凡等,布成了一個三角形。
  桑花娘低聲道:「大師法,你那制心術,能同時制服幾個人?」
  執劍道人道:「一個人。」
  桑花娘道:「但人家有三個人。」
  執劍道人道:「你可替我掠陣,防人暗算。」
  桑花娘道:「我不敢阻止你大法師,但更不敢違背那造化城主的令諭。」
  執劍道人怒道:「你這樣怕死,那就快給我滾出去!」
  桑花娘臉色一變,似要反唇相譏,但卻咬牙忍了下去,轉身快步而去。
  目睹桑花娘離去之後,執劍道人突然一收長劍,低聲說道:」俞秀凡你相不相信,世間有奇異、法術。」口氣忽然間,變的十分溫和。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常聽傳說,從未目睹。」
  執劍道人突然從身上取出一個小小木盒,放在木案之上。
  俞秀凡心中暗道:這道人妖裡妖氣,忽然間敵意大消,不知耍什麼花樣,不可著了他的道兒,應該小心一些才是。
  一面提氣戒備,一面說道:「那盒中想是迷藥一類之物了?」
  執劍道人道:「不是。如是迷藥一類,俞少俠歷見甚多,也不用我來獻醜了。」
  俞秀凡道:」那盒中放的什麼?」
  執劍道人道:「異端奇術,不登大雅之堂。不過,有時用於對敵之中,倒很實惠的很。」
  俞秀凡道:「在下倒是要開開眼界,以廣見聞了。」
  執劍道人伸出手中長劍,挑開木盒,只見盒中盤著一條青色小蛇。
  俞秀凡道:「毒蛇。在下倒是見過不少。」
  執劍道人道:「此蛇不同於一般毒蛇,俞少俠看仔細了。」
  但見道人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噴人木盒之中。
  盒中青蛇,突然暴長,眨眼間成了一條長過一丈,粗如碗口的巨蛇,血口盆張,紅信伸縮,著上去十分可怖。執劍道人長劍壓在蛇頭之上,巨蛇又綴經收縮,恢復原狀,成了一條小蛇,被長劍挑人木盒。
  俞秀凡全神貫注,長劍平胸戒備,直待小蛇重被挑人木盒,才輕輕吁一口氣,道:「果然是有些不可思議。」
  執劍道人道:」貧道只是向俞少俠證明一件事。」
  俞秀凡道:「你已經證明了。」
  執劍道人道:「造化城中,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人物,人世之間,有很多苦讀成功的大儒,也有很多苦練武功成就卓越,但卻很少有人知曉的人物。」
  俞秀凡微微點頭。
  執劍道人道:「但也有很多,苦苦追求人間奇術,練成了一種心靈威脅的人物。自然,這要天分。勇氣和機緣,件件湊巧,千百個追求此道的人,也許只有那麼一個人有所成就。」
  俞秀凡突然一抱拳,道:「多謝大法師的指教,敢問大師法號。」
  執劍道人哈哈一笑,道:「貧道道號稱半癡上人,至少我還有一半不癡。」
  俞秀凡道:「弟子等愚昧,幾乎是全癡人物了。」
  半癡上人突然低聲說道:「你能見到花無果麼?」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晚輩見過他老人家。」
  半癡上人道:「看來,貧道是沒有猜鍺了。」
  俞秀凡道:「道長的意思是……」
  半癡上人道:「除了花無果,沒有一個人能把你造成這樣一位人物。你年紀太輕,就算有良師栽培,但也不應有這麼成就,但花無果有這個能力。」
  俞秀凡忽然間發覺,這半癡上人知曉的大多,一時間,竟不敢再隨便接口了。
  半癡上人笑一笑,道:「你離此之後,能夠見到花無果麼?」
  俞秀凡道:「不知道。」
  半癡上人道:「最好能見見他,世人都知道艾九靈是一代大俠,卻不知花無果才是這一代最有成就的人。」
  俞秀凡忍不住道:「哪一方面?」
  半癡上人道:「革以武功造詣而言,也許花無果不如艾九靈,但除了武功之外,艾九靈都難及花無果。」
  俞秀凡內心之中,對那艾九靈崇敬無比,聽他批評到艾九靈,只好沉吟不語。
  半癡上人道:「俞少俠,你可能不滿我的話,團你這樣一身武功,大部是艾九靈的傳授,但艾九靈也未能及你出手的快劍。俞施主,貧道可以斷言的是,你這一身武功,絕不是艾九靈獨力所能造就,至少,也得了花無果助你一百之力。」
  俞秀凡心中暗暗吃了一驚,討道:艾大哥帶我夜人少林寺,後又求見花無果,這些享都是極端的隱密,這人怎會知道。莫非他真的已成了窮通吉凶,能知過去未來的江湖異人麼?但此事重大,萬萬不能輕易承認,只好微笑不答。
  半癡上人緩緩接道:「告訴艾九靈,他是江湖上最有成就的大俠,受著千萬人的敬仰,但他這等過人的成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妒忌,也激起了很多人爭勝之心。有人希望比他有更大的成就。」
  俞秀凡接道:「那不可能。」
  半癡上人接道:「很難有人在武林中博得比艾九靈更大的英名,也很難有一個人在武功上比他有更高的造詣,於是自負能和他一爭長短的人,別走溪徑,最傑出的兩個人,第一是造化城主,第二是貧道。」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道長習的是……」
  半癡上人道:「我如習練武功,這一輩子也超不過艾九靈,所以,我只走旁門邪道,希望能和他一爭勝負。」
  俞秀凡道:「大法師的成就很高了?」
  半癡上人道:「年輕時,是意氣之爭。如今年紀大了,覺著是非二字,才是該爭之事。」
  俞秀凡道:「上人的意思……」
  半癡上人道:「單就技藝造化而言,造化城主已不輸艾九靈,如論智略,造化城主似是更勝一籌。」
  俞秀凡道:「在下和他動過手。」
  半癡上人道:「勝負如何?」
  湯蘭接道:「俞少俠在劍術上勝他一籌,但他在內功上,卻勝了俞少俠。」
  半癡上人點點頭,道:「造化城主技藝、功力,都很高強,但更可怕的,是他羅致在這造化城中的實力,見著艾九靈時,就說太湖故友,向他致候。」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的玉瓶,接道:」見面總算有緣,這一件小小禮物,也是貧道三十年苦修奇術的成就之一,希望你帶在身惻,或有用到之處。」
  俞秀凡伸手接到,緩綏說道:」老前輩,這王瓶中裝的什麼?」
  半癡上人笑道:「俞少俠,如是遇上劫難身陷危境,擊碎玉瓶,自有妙用,此時不能奉告。」
  俞秀凡接過玉瓶,凝目看去,只見瓶上書滿了各種符咒,想到適才那人能使小蛇變成巨蟒,又不能不信,收入懷中,一抱拳,道:
  「多謝老前輩!」
  半癡上人道:「桑館主如問起咱們交手情形,你就說咱們比試結果,半斤八兩,未分勝負。」
  俞秀凡道:「老前輩稍勝一籌。」
  半癡上人淡淡一笑,道:「貧道告辭,三位保重了。」轉身大步而顏成一閃身讓開去路。
  俞秀凡俟人去遠,輕輕歎息一聲,道:「湯姑娘、顏兄,兩位見識廣,可知那條小蛇變成了龐然大物,是怎麼回事?」
  顏成道:「世有法木之說,那撒豆成兵的傳說,自蓮教中,有此異術。但那半癡上人的法木,卻有些不大相同,」
  俞秀凡道:「有何不同?」
  顏成道:「那是一條活蛇,不是符咒變化的紙人草馬,會不會是一種障眼之法,使咱們為一種形象所惑。」
  俞秀凡道:「不像是障眼之術,咱們都看的十分清楚。」
  湯蘭道:「世上有很多傳聞異事,不可不信。那半癡上人對咱們既無惡意,當不會故意蠱惑咱們,信他法術無邊。」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湯姑娘、顏兄,咱們也不用在此久留了。
  該帶走些什麼人,咱們得早些走了。」
  顏成道:「俞少俠想帶些什麼人走,請先通知他們一聲,不足名額,在下再和湯姑娘把它補充起來。」
  俞秀凡回顧了湯蘭一眼,道:「金釣翁、無名氏、石生山等是否還活著?」
  湯蘭道:「如若造化城主沒有殺害他們,應該是都還活著。」
  俞秀凡道:「好!金釣翁、無名氏、石生山、水燕兒、方壟、桃花童子,再加上水燕兒兩個貼身的女婢。」
  湯蘭接道:」兩個女婢也算人麼?」
  俞秀凡點點頭,道:「應該算進去。水燕兒身側女婢,對她都很忠誠,限她帶兩個人,已經是太少了。」
  湯蘭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俞秀凡道:「刀釵冷萍,姑娘認識?」
  湯蘭道:「她也在造化城中。」
  俞秀凡道:」除了這座造化城之外,在江湖之上,造化城主還有很大的勢力,而且是迄布天下。」
  函成道:「俞少俠,咱們先決定這二十個人,再加刀釵冷萍,和湯姑娘及區區在下,已經有十一個,還可以帶九個人走。」
  俞秀凡點點頭,道:「說的是,還可選九人」
  顏成道:「大智若愚,俞少俠一番教訓之後,在下也覺著不宜太露鋒芒。餘下九人,如若算上桑花娘,只餘下八個人了。」
  俞秀凡道:「桑花娘未必肯去,至少,咱們不應勉強她。」
  顏成微微一笑,道:「這麼辦吧!咱們選過之後的餘額,乾脆讓造化城主送足咱們如何?」
  湯蘭道:「那怎麼行。他選送之後,都是他的心腹死黨,豈下成了咱們的累贅。」
  顏成道:「愈是造化城主的心腹愈好,讓他們見識一下俞少快和造化城主的不同之處。」
  湯蘭道:「好吧!再加上一個花花妃子,餘下的人,要造化城主替咱們選足就是。」
  顏成道:「這些人都是和俞少俠接觸過的人,帶他們走,也可以減少造化城主心中之疑。」微微一笑,接道:「也讓他知道,湯姑娘和在下,雖然離他而去,但對他仍有著很大的敬畏,不敢和他為敵。」
  俞秀凡道:「就以顏兄之見,但不知咱們要如何通知他帶走的人?」
  顏成道:「桑花娘桑館主會代咱們安排,不用咱們費心。招她來,告訴她,咱們要帶走的人就是。」
  俞秀凡道:「那就有勞湯姑娘了。」
  湯蘭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之後,帶著桑花娘行了進來。
  桑花娘不知是震駭俞秀凡的武功呢,還是期望能把她帶出造化城,忽然問,變的對俞秀凡十分敬重,先躬身行了一禮,道:「俞少俠,那半癡上人,在造化城中身份十分特殊,花娘無能攔阻於他。」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這件事不能怪你。」
  桑花娘道:「俞少俠海量。」
  俞秀凡道:「這件事咱們不談了,那造化城主和在下約定,可以帶二十個人走,想是早已告訴桑館主。」
  桑花娘道:「城主己有吩咐。」
  俞秀凡道:「在下耍如何才能召集來這些人手?」
  桑花娘道:「俞少俠只要吩咐一聲,花娘自會通知他們趕來待命。」
  俞秀凡道:「這裡有一份名單,請桑館主過目。」
  桑花娘接下顏成開好的名單,數了數,說道:「俞少俠,只有十一人,還差了九個。」
  俞秀凡道:「我知道。那九個人請造化城主派給在下就是。」
  桑花娘道:「俞少俠大方的很啊!」
  俞秀凡道:「在下對造化門不熟,識人不多。」
  桑花娘低聲接道:「湯姑娘久居造化門,對造化城中人物,應該十分熟悉。」
  湯蘭笑一笑,道:「大姊如是願意離此………」
  桑花娘道:「我這點成就,只怕對俞少俠難有助力。」
  湯蘭道:「大姊請看看俞少俠帶走的人,都是相識放舊,或是已被城主下令囚禁的人,這就是他為人慈厚之處。就拿小妹來說吧,我又能幫助俞少俠什麼呢?」
  桑花娘沉吟了一陣,道:「如若俞少俠覺著大姊還不是一個累贅,花娘倒極願追隨身後效命。」
  俞秀凡道:「顏兄,加上桑館主的名字。」
  桑花娘靜靜的站著,直等顏成把自己的名字寫好,才微微一笑,道:「俞少俠,花娘想提供一己之愚,恭請裁決。」
  俞秀凡道:「在下洗耳恭聽。」
  桑花娘道:「俞少俠覺著那五毒夫人如何?」
  俞秀凡道:「五毒夫人?」
  桑花熾道:「是。此人用毒之能,在目下江湖,不排第一,也該第二,俞少俠何不把她也帶出造化城呢?」
  俞秀凡道:「不知那五毒夫人是否願意離開造化城呢?」
  桑花娘微微一笑,道:「是否願意,無關緊要。城主許了這個諾言,五毒夫人不願去,也只好從命了。」
  俞秀凡道:「好!再加個五毒夫人。」顏成又提筆寫上。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桑館主,還有七個空額。」
  桑花娘道:「留一步餘地,也可以表現出俞少俠的氣度,造化城主也不好改變心意了。」
  俞秀凡道:「多謝指點。」
  桑花娘道:「花娘就通知他們。」接過名單,轉身而去。
  顏成微微一笑,道:「厲害,厲害。桑花娘點了五毒夫人,卻留了七個空額給他,這下子,可叫他頭痛了。」
  俞秀凡道:「五毒夫人,在造化城中十分重要麼?」
  顏成道:」很重要。造化城主手下有四大金剛,那五毒夫人是其中之一。」
  俞秀凡道:「還有三個,又是什麼樣人物?」
  顏成道:「有兩個身份很神秘,在下也不知姓名,第四位是水燕兒,城主的義女。」
  俞秀凡道:「半癡上人呢?未列入四大金剛之中?」
  顏成道:「半癡上人在造化城中是半客半卿的身份,下太受造化城中的規戒約束。」
  俞秀凡道:「那是說半癡上人可以來去自如了?」
  顏成道:「那也不是,看來,他對造化城主也有很多的顧忌。」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眼下倒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下想聽聽兩位高見。」
  湯蘭道:「俞少俠請說。」
  俞秀凡道:「咱們帶了這些造化城中之人,離開了此地之後,如何處置?」
  湯蘭沉吟了一陣,道:」這倒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咱們指名帶走的人還罷了,造化城主派來的人,必是千選萬選的人,這些人才是咱們背上的芒刺。」
  顏成道:「俞少俠準備怎麼處置那些人呢?」
  俞秀凡道:「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顏成道:「咱們洗耳恭聽。」
  俞秀凡道:「離開了此地之後,我想給他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願意離去的,任他們離開此地。」
  顏成道:「俞少俠,有一個很可慮的情勢,不知俞少俠是否想到了?」
  俞秀凡道:「請說。」
  顏成道:「如是咱們點名的人,一個個全都離去,造化城主派來的人,卻又非跟著咱們不可,那又如何是好?」
  俞秀凡道:「就無法處置了。」長長吁一口氣,道:「顏兄、湯姑娘,實不相瞞,在下離開了此地,就要去拜訪幾位江湖前輩,請他們出山,共謀挽救江湖大劫。」
  顏成點點頭,道:「這個不難。消除造化城,己成了箭在弦上之局,不得不發,他們如不肯攜手合作,共渡危亡,也是個必死不可的局面。」
  湯蘭道:「只可惜俞少俠和艾大俠不能晤面,如是兩位合手,必可對付造化城主。」
  顏成道:「造化城主從來不守信約,咱們何必一定守約。」
  俞秀凡道:「信約是非守不可,我俞秀凡不守信約,這必然也會牽累了艾大俠的威名。」
  顏成道:「俞少俠的打算是……」
  俞秀凡接道:「我交代所有的事,然後,單人一劍,先找上造化城來,拼他們幾個武功高強的人,也好替艾大俠等減少一分阻力。」
  顏成搖搖頭,道:「這辦法不行。」
  俞秀凡道:「除此之外,傾兄還有什麼高明之法?」
  顏成道:「在下有個主意,你和造化城主之約,是見到了艾九靈之後,兩位必得先行拚個生死出來。如是兩位不見面,那自然不算違約了。」
  俞秀凡道:「只要我們活著,怎會不見面呢?」
  顏成道:「兩位之見,如是必須交談之事,可以信使往還,攻打造化城時,兩位各帶一路人手,那豈不是就不見面了麼?」
  俞秀凡道:「這法子不成。」
  顏成正容說道:「俞少俠,我這法子也許不好,咱們可以再想別的法子。但俞少俠必須盡量的擺脫求死之心。須知江湖大局,關辱著武林存亡,執大義不拘小節,俞少俠何苦如此認真呢?」
  俞秀凡道:「顏兄,如若造化城主沒有這一點眼光,也不會和我訂下這個奇異之約了。」
  湯蘭道:「顏兄,俞少俠說的是,他是和咱們完全不同的人。所以,他做的事,咱們永遠也做不出來。就算咱們武功比他強一些,也是二樣的做不出來。正像他受到的敬重一樣,咱們一輩子也不可能受到。」
  顏成沉吟了一陣,道:「俞少俠,我們盡力去想,我想皇天不負苦心人,總會彼咱們想出一個辦法來。不過,俞少俠至少不應該心存死志。」
  俞秀凡道:「好吧!如若真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又何嘗不想活下去呢!」
  顏成道:「好!俞少俠如若能解開心中必死之結,我相信可找出一個可行的辦法。自然,這等事情,很難想得出至捨至美的辦法,但至少要使俞少俠自覺能交代過去。」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咱們希望能想出個使在下內心能夠接受的辦法。」
  桑花娘奉獻出了迎賓館最好的酒萊,使俞秀凡等過了三天舒適。安靜前生活。
  第四天一早,桑花娘帶來了造化城主的答覆,俞秀凡點出了名號的,都趕到了迎賓館中。
  湯蘭笑一笑道:「全到了麼?」
  桑花娘道:「全到了。」
  湯蘭道:「大姊也可以離開此地了。」
  桑花娘道:「是,我已交卸了館主的職務。」略一沉吟,接道:「俞少俠,連同屬下計算在內,我們一共己有十六人。」
  俞秀凡道:「怎會多了出來?」
  桑花娘道:「多了五毒夫人兩個從婢,和一位花花妃子。」
  俞秀凡接道:」看來,那造化城主,想的比我們還要周到一些。」
  桑花娘道:「來人傳話很明白,如是俞少俠不喜歡這些人,可以隨時改變主意換了他們。他答應的事,那就一言如山,只要未走出生死門之前,俞少俠隨是可以改變主意。」
  俞秀凡點點頭,道:「只看此事,他做的確然很有氣派。」
  湯蘭道:「還有四個名額,那造化城主如何交代?」
  桑花娘道:「也說的很清楚,他會派四個人恭候在生死門外。」
  俞秀凡道:「是一個什麼所在?」
  桑花娘道:「那是造化城的界限,一步踏出生死門,就算離開了造化城。」
  俞秀凡道:「桑館主。」
  桑館主一躬身,道:「賤妾已經離開了館主之位,俞少俠不用如此稱呼了。」
  俞秀凡道:「桑姑娘,咱們幾時可以動身?」
  桑花娘道:「任由公子決定,幾時離開此地,悉憑尊便。」
  俞秀凡道:「他們現在何處?」
  桑花娘道:「都在大廳之中,等候公子的令諭。」
  俞秀凡站起身子,道:「好!咱們瞧瞧他們去。」
  桑花娘道:「賤妾帶路。」轉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回顧了顏成和湯蘭一眼,道:「兩位,一起去瞧瞧吧!」
  顏成、湯蘭應了一聲,分隨俞秀凡身後,向外行去。
  大廳中坐滿了人。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嚴肅,不見笑容。
  俞秀凡目光掠過群豪,先落在水燕兒的臉上。只見她玉容微現憔悴,似乎是瘦了不少。那秀美的輪廓雖然依舊,但已不是日前的玉容如花。但最使俞秀凡奇怪的是,她己取下了臉上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見。在他記憶之中,水燕兒一向是不喜以真面目見人。
  五毒夫人風采依舊,只是神情一片冷漠,冷的像罩了片寒霜。
  忽然間,俞秀凡有著一種不安的感覺、這些人不似來此隨他同出造化城還我自由之身,倒似是滿含仇恨悲忿而來,參加一場拚殺。每個人都是一樣。
  俞秀凡輕輕咳了一聲,目光轉注到無名氏的身上,高聲說道:
  「無名氏,你請過來。」
  這時,湯蘭、顏成,都瞧出了情形有異,低聲說道:「俞少俠、情形有些不對。」
  俞秀凡點點頭,道:「你們退遠一些,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都不要捲入漩渦。」
  湯蘭、顏成應了一聲,退後了五步。
  無名氏大步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前,停了下來。冷冷的站著,一語不發。
  俞秀凡搖搖頭,道:「無名兄,還認識兄弟麼?」
  無名氏點點頭,道:「認識。」
  俞秀凡道:「看情形,你好像對我有些仇視?」
  無名氏道:「嗯!不錯。」
  俞秀凡心頭震動了一下,道:「為什麼呢?兄弟自覺,沒有對不住無名兄的地方,」
  無名氏道:「如是俞少俠要殺咱們,似是可以動手了,用不著等到黃昏時分。」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我要殺你們,誰說的?」
  無名氏道:「都是這麼說的。」目光轉動,四顧一眼。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道:「我為什麼要殺你們?」
  元名氏道:「聽說你要收我們的魂魄。」
  俞秀凡忍不住大聲說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在胡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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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接道:「你相不相信,世間有一種疑心之毒。」說話的正是五毒夫人。
  俞秀凡目光轉到五毒夫人的身上,道:「夫人是當今之世的用毒行家,在下願聞其詳。」
  五毒夫人道:「有一種毒藥,服用之後,擾亂了一個人的神智,使他產生了一種幻覺,總覺著有人要殺他們。」
  俞秀凡道:「人人的幻覺,都是一樣?」
  五毒夫人道:「一則是用毒的份量如何,二則是這幻覺可以由用毒人去創造。」
  俞秀凡道:「這些人,都中了夫人之毒?」
  五毒夫人道:「別認為造化門中,只有我一個人會施用毒物。」
  俞秀凡道:「夫人,是否也中了毒呢?」
  五毒夫人道:「你看我是否中毒?」
  俞秀凡道:「在下覺著,夫人是這群人中,唯一清醒的。」
  五毒夫人道:「誇獎!誇獎!」
  俞秀凡道:「夫人,能不能解去他們身中的奇毒?」
  五毒夫人道:「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俞秀凡道:「夫人,你們奉命來此,對在下應該如何?」
  五毒夫人笑一笑,道:「咱們來此聽命行事。但你能不能命令他們,那是你俞少俠的本領了。」
  俞秀凡點點頭,道:「夫人,至少,我可以把他們留下來,對麼?」
  五毒夫人道:「那是你俞少俠的事,似乎是用不著和我們商量了。」
  俞秀凡道:「在下是向夫人請教。」
  五毒夫人道:「不敢當,賤妾等奉命來此,聽候俞少俠的令諭行事。」
  俞秀凡道:「這些人對我俞秀凡像仇人一樣,如何能聽在下的令諭。」
  五毒夫人道:「他們會聽命行事的,只是如何一個聽法,那要你俞少俠施點本領出來了。」
  俞秀凡冷冷說道:「夫人,總不能要在下殺了他們吧?」
  五毒夫人道:「這麼多的高手,你想殺了他們,至少要大費一番手腳。」
  俞秀凡冷冷說道:「那是造化城主不守信約。」舉步向外行去。
  五毒夫人一皺眉頭,低聲說道:「俞少俠,請留步!」
  俞秀凡道:「什麼事?」
  五毒夫人道:「這些人都是奉命來此,你把他們棄置不顧,如何交代?」
  俞秀凡道:「不用交代。他們身受奇毒控制,失去理性。在下既不能解他們身中之毒,也不能把他們全數殺死,只好由他們去了。」
  五毒夫人道:「這些人並非是自相投依,而是你向那造化城主要來,棄置不顧,豈不是不仁不義麼?」
  俞秀凡道:「我如帶著他們同行,那豈不是帶著幾十個瘋子同行麼?這些人隨時可以翻臉動手,拔劍相向。」
  五毒夫人道:「不錯,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俞秀凡道:「他們身中奇毒,人性已失,就算我願和他們赤誠相交,也非易事。」
  五毒夫人道:「俞少俠本是極端自負的人,為什麼不試試看呢?」
  俞秀凡道:「在下曾在人間地獄中見過一群瘋狂之人,他們見人就殺。」
  五毒夫人微微一笑,接道:「不錯。如若他們這些人身中之毒,不能解除,一年之後,他們就和那些瘋人一樣了。」
  俞秀凡想到那瘋人堡中的修狀,不禁為之一呆。
  五毒夫人冷冷說道:「俞秀凡,你有些害怕了,是麼?」
  俞秀凡忍下心中的震驚、恐懼,緩綴說道:「夫人,在下想請教一事,但不知夫人是否敢據實回答在下。」
  五毒夫人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你問什麼?」
  俞秀凡道:「這些人身中之毒,你是否能解得?」
  五毒夫人道:「現在能。再過一段時間,連我也不能了。」
  俞秀凡道:「是不是你對他們下的毒?」
  五毒夫人道:「不是,我雖有這樣一份下毒的能力,但還從未用過。」
  俞秀凡道:「什麼人下的毒?」
  五毒夫人道:「恕難奉告。」
  顏成突然接口,冷冷說道:「夫人,你是來此聽命的,還是聽令的好!」
  五毒夫人道:「咱們奉命來此,自然是聽命的了。」
  顏成道:「那很好,如是俞少俠下令命你解除他們之毒呢?」
  五毒夫人道:「我一定聽麼?」
  顏成道:「造化城主令你來此受命,你如不肯聽從,那是違抗城主的意旨了。」
  五毒夫人道:「我想還有一個抗命的辦法。」
  顏成一拱手,道:「請教。」
  五毒夫人道:「死!一個人如是死了,大概無法再從人之命了。」
  俞秀凡歎息一聲,道:「你不敢反抗我,並不是為了我的快劍凌利,而是不能抗拒造化城主的意旨。」
  五毒夫人道:「俞少俠說對了。」
  俞秀凡突然回顧了桑花娘一眼道:「我們可以動身麼?」
  桑花娘道:「可以。」
  俞秀凡一揮手,道:「好!咱們走!」
  帶著五毒夫人、湯蘭等,一行人立刻動身。桑花娘道途熟悉,當先帶路,很快離開了造化城。過了生死門,已完全脫離了造化城境域。
  只見四個身著葛衣身佩短劍的年輕人,並肩站在道中。四個人,都不過二十二、三的年紀,長的眉目清秀,十分英俊。
  俞秀凡一拱手,道:「四位是…」
  四個葛衣少年一躬身,道:「哪一位是俞少俠?」
  俞秀凡道:「區區便是,四位是……」
  左首葛衣少年道:「咱們四兄弟奉了造化城主之命,特來向俞少俠報到。」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吩咐四位些什麼?」
  左首葛衣人道:「要咱們好好的保護俞少俠,俞少俠如有什麼差遣,咱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俞少俠可使我們生,也可便我們死。」
  俞秀凡道:「哦!」
  左首葛衣少年道:「從此刻起,咱們兄弟已是俞少俠的家奴、僕從,生死皆由主人之命。」
  俞秀凡略一沉吟,道:「你們先站一側。」
  四個葛衣少年應了一聲,退到一側。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目光轉注到五毒夫人的身上,道:「夫人,現在,咱們已離開了造化城,是麼?」
  五毒夫人道:「是!」
  俞秀凡一抱拳,道:「夫人獨霸湘西,是一派門戶之主,你可以請便了。」
  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要我走!」
  俞秀凡道:「不錯。在下把夫人帶出了造化城,已恢復夫人自由之身,你可以回湘西去了。」
  五毒夫人道:「我如離去之後,你如何照顧他們十餘個將瘋之人?」
  俞秀凡道:「在下自有辦法。不勞夫人費心。」
  五毒夫人歎息一聲,道:「你無法照顧他們,他們隨時會出手殺人。」
  俞秀凡道:「在下曾去過瘋人堡,還不是全身而退。何況,這些人還未成瘋,在下自有應付之道。」
  五毒夫人搖搖頭,道:「我不能走。」
  俞秀凡接道:「你不走,為什麼?我已把夫人帶串造化城,你不願意再回湘西,可以再回造化城去。」
  五毒夫人笑一笑,道:「我如再回造化城,我剛才就可以不來。」
  俞秀凡道:「夫人的意思是……」
  五毒夫人接道:「你選中了我,我受命而來,那就算跟定了你。」
  俞秀凡沉吟了一陣,道:「夫人,你可以離去,但你如要一定跟著我,那就要聽我令諭行事。」
  五毒夫人道:「我會盡量的聽你令諭。」
  俞秀凡道:「你負責帶著這一批神智不清的人,照顧他們的安全,在一月之內,解去他們身中之毒。」
  五毒夫人笑一笑,道:「我只能答應你,替你照看他們,但我不敢答應你,一月之內解去他們之毒。」
  俞秀凡道:「如是你沒有這份才能,那你就可以請便了。」
  顏成低聲道:「公子,不用太過激動。」
  俞秀凡道:「她如不在此地,我們還可以去找一個替他們療毒的人。」
  顏成微微一怔,道:「能夠找到麼?」
  俞秀凡道:「我想可以。」
  五毒夫人道:「除我之外,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夠療治好他們身中之毒。」
  俞秀凡道:「誰?」
  五毒夫人道:「能者無所不能。」
  俞秀凡道:「你是說造化城主?」
  五毒夫人道:「不錯。」
  俞秀凡道:「照在下的看法,除了你和造化城主之外,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夠解去他們身中之毒。」
  五毒夫人道:「什麼人?」
  俞秀凡道:「花無果如何?」
  五毒夫人微微一怔,道:「花無果失蹤了數十年,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俞秀凡道:「只因為他不在江湖上出現,就認為他死了,是麼?」
  五毒夫人道:「就算他還活在世上,你也未必能找得到他,就算你找得到他,他也未必肯替他們除毒。」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夫人,這是在下的事,不用夫人操心了。」
  五毒夫人沉吟一陣,道:「好!我試試看,一月之內,我如無法解去他們身中之毒,你再去找花無果吧!」
  桑花娘。湯蘭都盡量避免接言,對那五毒夫人,似有著很大的畏懼。
  四個年輕的葛衣人,倒是說到做到,一直站在俞秀凡的身側,不肯離開一步。
  俞秀凡一皺眉頭,道:「四位,別站的太近了。」
  四個葛衣人各自向後退了一步,齊齊躬身說道:「咱們兄弟要保護公子的安全,不能離的太遠。」
  俞秀凡搖搖頭,道:「我還用不著別人保護,四位再站遠一些吧!」
  四個葛衣人應了一聲,又向後退了兩步。
  俞秀凡苦笑一下,目光轉到桑花娘的身上,道:」咱們如何一個走法?」
  桑花娘道:「再向前五里,官道口處,城主早已替咱們準備好了車馬。」
  俞秀凡道:「哦!」
  桑花娘道:「花娘帶路。」
  緊靠官道旁一個廣大的草坪中,果然停了五輛蓬車,二十餘匹健馬。一個青衣中年大漢,行過來對著俞秀凡一抱拳,道:「在下奉城主之命,給俞少俠送代步而來,還有清單一份。」
  雙手送過來一個精美的封簡。俞秀凡道:「不用看了,請代復造化城主,就說我已收到了。」
  青衣大漢道:「這是一份厚禮,在下要交代清楚。」打開清單,高聲說道:「蓬車五輛,全套設備,拉車的走騾二十頭,長程健馬二十五匹,黃金儀程五千兩,白鑲三萬,翠玉珠寶一箱,車伕五人。」
  俞秀凡道:「車伕譴回,代在下向城主謝過。」
  青衣大漢應了一聲,帶著五個車伕而去。
  俞秀凡道:「桑花娘,為蓬車領隊。」
  目光一掠四個葛衣人,接道:「四位請駕轅馳車,一切聽從桑花娘的指示。」
  這四個確是聽命的很,應了一聲,各自奔向一輛蓬車。
  俞秀凡道:「湯蘭、顏成,跟著我騎馬開道,餘下的人由五毒夫人率領,分乘五輛蓬車。」縱身躍上一匹健馬,當先奔馳。
  顏成、湯蘭,各選了一匹健馬,余馬交結了桑花娘,分別繫在蓬車之上,縱騎急追俞秀凡。
  三騎驕馳,和蓬車保持了五丈左右的距離。
  顏成道:「看來造化城主棋高一著,讓俞少俠帶走了二十個人,有一大半是在背芒刺。」
  湯蘭道:「俞少俠,準備如何對付他們?」
  俞秀凡道:「我在想,造化城主的用心何在?」
  湯蘭道:「他很大方的答應了咱們要的人,卻給他們服下致瘋奇毒,隨時可以爆發一場自相殘系的局面,用心之險惡,無以復加了。」
  俞秀凡道:「這個我也想過了,但他這樣佈置,不可能是對付我。」
  湯蘭道:「恕賤妾愚昧,想不出俞少俠語中玄機。」
  俞秀凡道:「如若只是為了對付我,造化城主用不著費這樣大的心,他可隨時取我性命,何苦轉這麼大一個圈子。何況,這樣,也未必就能害了我的命。」
  顏成笑一笑,道:「公子深藏不露,這等深入過人的看法,實非一般人所能及。」
  俞秀凡道:「所以,他在我們要的人身上下了奇毒,只有一種作用。」
  湯蘭道:「俞少俠,我們也不用猜了,究竟是什麼作用,你可以直說了。」
  俞秀凡道:「我只是一種推想,他把這些人留到我們身惻,可能是為了對付別人。」
  顏成道:「對付誰?」
  俞秀凡道:「艾九靈!」
  顏成道:「不錯,俞少俠高見。」
  俞秀凡道:「在下總覺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所以,我想咱們還有機會,使他們心生感動。」
  顏成道:「對付一般的人,也許可以用誠意感動他們,但對那些快要成瘋的人,只怕是無法讓他們受到感化。」
  俞秀凡道:「這些人中,總有一個首腦人物,才能指揮全局。目下我想到的人,可能是五毒夫人。」
  顏成點點頭,道:「俞少俠,可是希望感動五毒夫人?」
  俞秀凡道:「我自然也知道此事不容易,但目下情形,只有嘗試湯蘭道:「俞少俠,賤妾想到一策,不知是否可行?」
  俞秀凡道:「姑娘請說。」
  湯蘭道:「咱們先殺了五毒夫人如何?」
  俞秀凡搖搖頭,道:「不行!殺了五毒夫人,也許可以逞一時之快,但會留下了無窮禍害,江湖同道會感覺到咱們和造化城主,並無什麼不同。」
  湯蘭道:「俞少俠說的也是,咱們以仁對暴。」
  顏成道:「俞少俠,在下覺著,你不妨和五毒夫人來一次懇談,也許能使他改變心意。」
  俞秀凡道:「咱們盡量去作就是,如不能使頑石點頭,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顏成道:「五毒夫人是咱們指名要來的人,那四個葛衣劍手,卻是造化城主派來的人,咱們該如何對付他們呢?」
  俞秀凡道:「也只好以誠去對他們了。」
  顏成道:「造化城主遺他們來此想必是早有安排了。俞少俠以誠待人,不是對這樣的人。」
  俞秀凡道:「顏兄的高見呢?」
  顏成道:「在下的看法麼,二不如讓他們來一個自相殘殺。」
  俞秀凡道:「自相殘殺?」
  顏成道:「不錯。那四個葛衣劍手,自稱對你千依百順,俞少俠可以找一個事故,讓他們對付五毒夫人。」
  湯蘭接道:「如是他們不肯出手呢?」
  顏成道:「那就證明了他們是一片虛心假意,應該如何處置他們,那要俞少俠自己決定了。」
  湯蘭道:「如是他們真的殺死了五毒夫人,什麼人去照顧那一群快瘋的人?」
  顏成道:」他們殺不死五毒夫人,若真的殺死了,那五毒夫人還有什麼可怕之處。」
  湯蘭接道:「五毒夫人武功雖高,但卻未必是四個葛衣劍手合攻之敵。」
  顏成道:「五毒夫人厲害的是她的用毒之能,如是她無能對付四人合擊之勢,自會用毒。」
  湯蘭道:「顏兄之意,可是說四個葛衣劍手,一定會死於五毒夫人之手了?」
  顏成道:「不錯。只有在一種情形之下,他們才可能戰成不勝不敗之局。」
  湯蘭道:「哪一種情形呢?」
  顏成道:」他們早有勾結。」
  俞秀凡點點頭,道:「這話倒是有理。只是,這一戰也不能讓他們真的拼出死亡。」
  顏成道:「只要俞少俠能及時喝阻,在下相信可攔阻了這場生死之分的搏鬥。」
  湯蘭道:「五毒夫人如若施用毒物,只怕是四個劍手很難倖免,五毒門以奇毒馳名江湖,中人必死。」
  顏成道:「五毒夫人神智清明,又是天下有數的用毒高手之一,縱然施展毒物,也不至於傷害人命。」
  湯蘭沉吟了一陣,道:「顏兄說的也是,五毒夫人彼造化城主依為□股,豈是輕率從事的人,想來定然不會隨便到舉手殺人的境地。何況在此情此境之下,更不會輕易殺人,問題是那四個葛衣劍手,咱們對他們知道的太少了。」
  顏成道:「咱們知道的多少,無關緊要,只要五毒夫人知道他們就行了。」
  湯蘭道:「五毒夫人會知道麼?」
  顏成道:「應該會。她一向是受造化城主器重,對造化城中的事知曉極多。」
  偷秀凡道:「這一些人,你一個也不認識麼?」
  顏成道:「又何止我們不認識,當今江湖之上,只怕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們,他們都是造化城主秘密訓練的武士。」
  俞秀凡道:「原來如此。」
  顏成道:「俞少俠,造化城主所以肯和你訂下那個約書,因為他已經看透了你是屬於一言九鼎那種君於人物,他也把自己的看法告訴這些人,甚至說明了如何對付你的辦法。你得耍出些花招,才可以使他們莫可預測,要四個葛衣劍手,對忖五毒夫人,就是要他們莫測高深。」
  俞秀凡笑了笑,道:「顏兄說的是,雖然信義大節不可移,但也不能讓他們太瞭解我。」
  顏成道:「只有讓他們莫測天威,他們才知所戒懼。」
  俞秀凡笑一笑,道:「顏兄說的是,在下要找個機會給他們來個莫測之變。」
  湯蘭突然接口笑道:「俞少俠,這些人到目前為止,似乎都還肯聽令諭行享,那些人所謂將要成瘋,不知是真是假?」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這一個,我還沒有仔細的看過。在人間地獄之中,我見過那些瘋癲之人,先人為主,使我有了很大的誤會。」
  顏成道:「看不出來的。就算他們不會成瘋,也必受著藥物的控制。」
  俞秀凡道:「關鍵似乎是集中在五毒夫人一人的身上了,如若咱們不要五毒夫人,不知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顏成道:「那會更糟,造化城主會派一個五毒門中的弟子,來控制這些人。」
  俞秀凡苦笑一下,道:「看來,造化城主果然是一個很難鬥的人。」
  湯蘭道:「賤妾和刀釵冷萍,交誼甚深,我想我暗中和她談談,看看能不能套出她們的用心,是否真的被藥物控制。」
  俞秀凡點點頭,道:「好!我會給姑娘製造一個機會。」
  歷經了無數的凶險,使得俞秀凡變得老練了很多,仍然冷靜地觀察了兩天。但他並沒有什麼收穫。那些人一直保持著仇視的冷漠,四個葛衣劍手,仍然是對自己恭謹異常。
  五毒夫人似乎是有意迴避,盡量不和俞秀凡搭訕,就算是俞秀凡要問些什麼,也是回答的十分簡短。
  第三天,過午時之後,車馬行到了一片樹林前面。俞秀凡突然躍下健馬,喝令停車。四個葛衣劍手,立刻躍下車轅,分隨在俞秀凡的身側。
  俞秀凡目光轉動,看林前有一片廣大的草坪,正是動手搏殺的好地方。回顧了四個葛衣劍手一眼,俞秀緩緩說道:「四位這樣緊隨在下,不知是何用心?」
  四個葛衣人齊聲應道:「咱們保護俞少俠。」
  俞秀凡哼了一聲,道:「看來,你們四個倒是一片誠意了。」
  四個人一個年齡較大的葛衣人道:「咱們奉到的令諭,不能使俞少俠受到一點傷害。」
  俞秀凡沉吟了一聲,道:「除此之外呢?」
  葛衣人道:「受俞少俠之命,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俞秀凡:「當真會麼?」
  四個葛衣人齊齊躬身一禮,道:「千真萬確。」
  俞秀凡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桑花娘請五毒夫人過來。」
  這時俞秀凡己然遠離蓬車,行至草地中間。桑花娘帶著五毒夫人,勿匆行了過來。
  俞秀凡揮揮手,令桑花娘退了回去,目光一掠四個葛衣人道:
  「你們認識她麼?」
  四個葛衣人齊齊點頭,道:「認識。她是五毒夫人。」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想請教一事?」
  五毒夫人冷冷的打量四個葛衣人一眼,道:「俞少俠但請吩咐!」
  俞秀凡道:「你是當今武林中有數的用毒高手,自然有解毒之能,但不知幾時可以解去他們身中之毒。」
  五毒夫人道:「這個,我一直沒有答應俞少俠替他們解毒。」
  俞秀凡道:「如是現在我要你答應呢?」
  五毒夫人淡談一笑,道:」這個,很叫賤妾為難。」
  俞秀凡道:「如是夫人不肯答應,那就別怪在下失禮了。」
  五毒夫人怔了一怔,道:「你請吩咐!」
  俞秀凡道:「你見死不救,應該斷去一手;你眼看他們將成瘋癲,應該挖去一目。這全是你身上所有,應該不會為難了。」
  五毒夫人似是未料到俞少俠會提出這樣一個難題,呆了一呆,才說道:「這個,我也無法從命。」
  俞秀凡道:「好!你既然不願自己動手,只好請他們代勞了。
  目光一掠四個葛衣人,接道:「你們四位代我出手,斬了她一隻右手,挖去她一隻左眼。」
  四個葛衣人相互望了一眼,放出短劍,逼向五毒夫人。
  五毒夫人絕未料到俞秀凡會下了這麼一個令諭,怔了一怔。
  道:「俞少俠,你……」
  俞秀凡接道:「夫人可是覺著很奇怪麼?」
  五毒夫人點點頭,道:「照俞少俠的為人,不會下這樣一道令諭。」
  四個葛衣劍手,己然布成了攻擊的陣勢,但見兩人不斷的交談,並未立刻出手。五毒夫人倒是有著出奇的鎮靜,眼看四人劍拔彎張,大有立刻出手之意,但仍然保持適當的鎮靜,臉上是一片奇異之色。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諸位料定了我,行事循規蹈矩,不會輕易出於。所以,夫人才這麼對付在下了?」
  五毒夫人搖搖頭,道:「我不是一個輕易受到左右的人。」
  俞秀幾道:「如若夫人沒有這一點氣勢,造化城主怎會放心你統率這批人手。」
  五毒夫人道:「俞秀凡,我一直對你有著不同的看法,但造化城主太堅持己見。」
  俞秀凡輕輕吁一口氣,道:「夫人,可否談談你對在下的看法?」
  五毒夫人道:「俞少俠不只是武功高強,而且你滿腹經綸。讀書太多的人,有一個危險。」
  俞秀幾道:「什麼危險?」
  五毒夫人道:「思慮太多,常有變化。」
  俞秀凡道:「造化城主對在下的看法呢?」
  五毒夫人道:「他覺得你很君子。」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夫人,我不能讓造化城主把在下看的太清楚,也不能讓夫人把在下料中。」目光一掠四個葛衣劍了,道:
  「殺!」
  四個葛衣劍手突然齊齊大喝一聲,揮劍攻上。四人劍招奇速。
  有如四道閃起的寒光。五毒夫人雙手齊出,兩把短刀閃電迎出。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四把短劍,盡為封開。
  四個葛衣劍手未待五毒夫人反擊,立刻又揮劍攻了上去。但見寒芒飛旋,劍鳳如輪,攻勢猛銳至極。五毒夫人雙刀飛舞,和四個葛衣劍手展開了激烈異常的惡鬥。
  俞秀凡冷眼旁觀,發覺四個葛衣劍手,竟是全心全意的攻勢,劍如閃電,招招攻向要害。
  五毒夫人手中雙刀雖然變化奇厲,但卻無法勝過四個一流劍手的合擊。逐漸的呈現了不支狀態。
  忽然間,五毒夫人雙刀並進,反擊了一招。就是這一招反擊,四個葛衣劍手,突然有兩個倒了下去。
  俞秀凡心忖道:這一招反擊之勢,雖然凌厲,但也不足以把兩人震倒,不見她別有動作,想來也不會用毒物了。
  但見五毒夫人雙刀疾分,迎上了兩個葛衣劍手。刀、劍相觸,響起了一聲金鐵相震,兩個葛衣劍手,忽然倒了下去。
  還刀入袖,五毒夫人冷笑一聲,道:「可惜他們四位的劍術差了一些。」
  俞秀凡道:「夫人之意,可是希望我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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