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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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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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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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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3:5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六章 賭約

  我點了點頭道:“纖纖姑娘說得不錯,胤空來找纖纖姑娘並非是爲了夏侯怒泰一人,夏侯怒泰和韓國之間早有默契,若是戰事一旦打響,燕國的土地勢必陷入戰火之中,我若敗了尚可退守大康,夏侯怒泰若敗了可以投奔韓國。可是這燕國的百姓呢?無論誰勝誰敗,燕國的土地,燕國的百姓都不得不承受這場戰禍,纖纖姑娘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呢?”
  谷纖纖冷冷道:“太子的口才果然了得,若不是你設計侵略燕國,現在燕國的百姓仍舊安居樂業,又豈會有戰火之憂?”
  我笑道:“纖纖姑娘的這句話有失偏頗,燕國的命運這早已注定,即便是我不打燕國的主意,燕國也早晚會落入其他國家的手中,這世上萬物,繁衍生息,興亡衰盛,都和自身有關,燕國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境地,並不應該怨別人,而是怪燕王本身。”
  穀纖纖微微一笑:“照太子的說法,燕國的百姓非但應該仇視你,反而應該感激你才對。”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現在未必有人會感謝我,可是日後燕國的百姓一定會感激我。”我向穀纖纖湊近了一些:“我今日來找纖纖姑娘也是爲了燕國的百姓免去一場戰火。”
  穀纖纖道:“身處高位,總是可以爲任何的事情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微笑道:“纖纖姑娘好像對我有所成見。”
  穀纖纖搖了搖頭道:“我對太子非但沒有成見反而有頗多好感。”
  我笑道:“如此說來,我求纖纖姑娘的事情應該好辦的多。”
  穀纖纖道:“想讓我答應幫你其實也不算難,太子只需接受我一個挑戰。”
  我微笑道:“纖纖姑娘儘管說,只要胤空能夠辦到,一定傾盡全力。”
  穀纖纖笑道:“你若是能在三日之內讓我死心塌地的愛上你,我便出面說服夏候怒泰歸順你。”
  我萬萬沒有想到穀纖纖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情不自禁的微笑道:“這個賭約聽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卻是異常艱難,就算纖纖姑娘喜歡上了我,卻口是心非,堅決不承認怎麽辦?胤空豈不是必敗無疑。
  穀纖纖嫵媚的笑道:“纖纖素來敢愛敢恨,心中若是當真喜歡上了,絕不會口是心非,太子殿下退卻了嗎?”
  我微笑道:“這種香豔的挑戰,胤空求之不得。”我伸手去和穀纖纖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擊了一掌道:“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賭約便開始了在這三天的時間裏,纖纖姑娘決不可拒絕胤空的任何邀約。”
  穀纖纖嫣然一笑,更顯風婆綽約。柔聲道:“我既然答應了你,當然要給你足夠的機會,否則,你豈會心甘情願的認輸呢?”
  我起身告辭道:“今日胤空還有要事在身,需得先去處理,明日再來拜會。”
  穀纖纖微微一怔,我的舉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穀纖纖輕聲道:“看來太子殿下對於時間的概念並不明確。”
  我微笑道:“纖纖姑娘還是提前做好失敗的準備吧。”
  高光遠和我一起離開了仙雨樓,他對我和扡扡之間的談話頗感好奇,幾度追問之下。我才笑著將自己和穀纖纖的賭約向他說明。
  高光遠不解道:“既然是三天,公子爲何不珍視和她共處的機會?
  我哈哈大笑。
  高光遠越發迷惘道:“難道公子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我搖了搖頭道:“穀纖纖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她跟我立下這個賭約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高光遠笑道:“或許她早就仰慕太子,藉此機會攀附太子也未必可知。”
  我微笑道:“高大人對女人的瞭解並不多。”
  高光遠獻媚道:“臣在這方面哪里及得上太子的萬一。”這句話拍得肉麻之極,我皺了皺眉頭姑且承受了下來。
  我微笑道:“這場賭約我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穀纖纖想來是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煞一煞我的威風。
  高光遠道:“那太子還要答應她?對付這種不識擡舉的女人根本無所謂什麽情面,若是她敢不從。將她送入軍營充當軍妓,折磨她兩個月,看看她還敢出什麽花樣。”
  我笑道:“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她不喜歡你,別說是三天,就算是三年,她仍然不會對你有任何的感覺。如果她喜歡你,驚鴻一瞥已經足夠。”
  高光遠沈默了下去,若有所思,看來是想起了他和莫貴妃之間的那段往事。
  我拍了拍高光遠的肩膀道:“幫我查清穀纖纖的底細,她除了是夏候怒泰的私生女兒以外,還發生過什麽事情。”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殿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會將她的所有資料呈上。”
  所有人都爲我接受這個荒誕的賭約搖頭不已,只有阿依古麗並不這麽認爲。
  我們歇息的時間,阿依古麗依偎在我的懷中,輕聲道:“穀纖纖若不是故意整你,便是真正喜歡上了你。”
  我輕輕撫摸著她柔滑的香肩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阿依古麗道:“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會拿這件事來打賭,穀纖纖想必是早就對你有所瞭解,她給你三天時間,也等於給自己三天的時間,想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好好的瞭解你。”
  我笑道:“瞭解我什麽?”
  阿依古麗溫柔道:“或許是瞭解我們的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如外面傳言這般威武不凡,或者是借此考驗一下。我們的太子殿下值不值得她託付終生。”
  我哈哈笑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穀纖纖倒不失爲一個奇女子。”
  阿依古麗笑著在我鼻尖點了一下道:“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對穀纖纖動了心思?”
  我將她誘人的胴體摟入懷中,附在她耳邊道:“心思的確動了這麽一點,不過男人有些好勝之心也是在所難免嘛。”
  阿依古麗嬌笑道:“好勝之心我看沒有,好色之心倒是有的。”
  我做出惡狠狠的樣子:“本太子色膽包天,今晚一定要弄到你苦苦求饒。”
  阿依古麗嬌羞滿面,輕聲道:“我還會怕你不成。”
  我心中一陣激蕩,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全力侵入了阿依古麗的嬌軀。
  阿依古麗纖長的四肢纏緊了我,嬌聲道:“正事還未談完哩。不許動!”
  我苦笑道:“什麽正事比我們此刻做得事情更爲重要?”
  阿依古麗俏臉貼在我的頸上,輕聲道:“其實你若是將穀纖纖收入房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夏候怒泰就算是不承認,你也是他的女婿,此事若是張揚了出去,以韓國國君多疑的性情。肯定會覺得夏候怒泰在設計害他……你……哎喲……”阿依古麗的話因爲激烈的動作突然中斷。燭火燃盡終於熄滅,黑暗中她的喘息聲越發的急促起來……
  高光遠在第二天一早便將穀纖纖的全部資料向我彙報,讓我沒想到的是,穀纖纖的一位閨中密友,竟然是那位神秘的女尼玄櫻。
  高光遠感歎道:“我認識玄櫻這麽久,都不知道她和穀纖纖是好朋友。
  我笑道:“一個是燕國名妓,一位是看破紅塵的女尼,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她們兩個又怎會成爲朋友?”
  高光遠道:“我也想知道,不如我找玄櫻來問問。”
  我搖了搖頭道:“從她那裏想必問不什出頭緒來,對了,高大人怎麽會認識玄櫻的?”
  高光遠道:“玄櫻的父親曾經和我相識,可是後來不幸遭到禍事,夫婦相繼斃命,玄櫻的父母死後,還是我幫助她將他們收殮安葬。因此玄櫻對我十分感激,說起來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安葬她父母之後,玄櫻便突然失蹤了,一直到半年以前她方才在燕都出現,當時我正好得了急病,多方求醫無效,她主動上門爲我診治,沒想到七年之中竟然學成了一身高妙的醫木,很快便將我的病治癒,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位救我的尼姑竟然是昔日我曾經幫過的小姑娘。”
  我點了點頭道:“知恩圖報,這玄櫻也是一個真性情的女子。”
  高光遠道:“我瞭解到她有一手卓絕的茶藝,所以有些時候請她過來幫我烹茶,玄櫻對我的請求不拒絕,想來也是爲了報答我當年對她的恩德。”
  我心中暗道:“這玄櫻早就見過我,穀纖纖對我的印象也許是從她哪里得到,如此說來真是大大的有趣,難道表面冷若冰霜的玄櫻對我也起了凡心不成?”
  高光遠道:“我還打聽到一件事……”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來這件事有些難於出口。
  我笑道:“高大人不顧慮,有任何事情只管說來便是。”
  高光遠道:“谷纖纖和太子立下三日之約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遍燕都的大街小巷,看來穀纖纖分明想借此機會羞辱殿下。”
  我笑了起來,穀纖纖這樣做反而更加激起了我的好勝之心,她既然將這件事弄得滿城風雨,我便要讓她輸的心服口服。
  高光遠自然不清楚我想得什麽,低聲道:“太子還打算挑戰穀纖纖的賭約嗎?”
  我微笑道:“爲什麽不呢?三日的確太長,明日夜晚,我就會夜宿穀纖纖的香閨。”
  高光遠睜大了眼睛,看得出他也不相信我能夠戰勝穀纖纖,表面上卻奉承道:“只要太子想做的事情,自然可以做到。”他八成以爲我會對纖纖來個霸王硬上弓。
  是日我仍然沒有前往仙雨樓和谷纖纖相會,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已經放棄了這場挑戰,現在只剩下了一日,就算我擁有如何超人的魅力,也很難讓存心刁難我的穀纖纖死心塌地的愛上我。
  我早已做好了準備,正如阿依古麗所說,穀纖纖應該早就對我心動,她若是存心爲了戲弄我,不會搞得滿城風雨,街知巷聞,以她的頭腦更不會用自己的牲命作爲賭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已經喜歡上了我,或許在衆人的面前挫敗我的銳氣,不過最終一定向我表露自已的心迹。
  清晨我獨自一人來到仙雨樓,柳燕娘和仙雨樓的衆位姑娘早已等得望眼欲穿,她們的立場自然站在穀纖纖一邊,能讓我在穀纖纖的面前認輸,對她們來說也是一件容光的大事。
  我將坐騎交給門前的馬僮,柳燕娘忙不叠的迎了來,嬌笑道:“太子殿下,纖纖姑娘已經等了你兩日哩!”
  我淡然一笑:“老闆娘,在你眼中太子和尋常的百姓有什麽區別嗎?”
  柳燕娘微微一愣。
  我笑著將一張銀票塞給她道:“記住,給你錢的客人才是最尊貴的,不要管他的地位如何,財産如何,只有捨得在這裏花錢的的人才是你最好的主顧。”
  柳燕娘笑得眼睛都咪成了一條縫:“太子說得對,太子說得對!”
  我微笑道:“看在銀票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將纖纖姑娘這兩日的情形告訴我?”
  柳燕娘道:“自從太子走後,纖纖姑娘每日都在憑欄處張望,等待太子的到來。”她壓低聲音向我道:“纖纖姑娘從來沒有對別人這樣過,我看得出來,纖纖姑娘是喜歡上你了。”
  我呵呵笑道:“謝謝燕娘,今晚我會再封給你一個紅包。”
  柳燕娘雙日發亮,她輕聲道:“對了,纖纖姑娘正在招呼一位客人,她的好友玄櫻師傅。”看來銀子的作用的確很大,一張銀票已經讓柳燕娘的立場悄然轉移到了我的一邊。
  我緩步向穀纖纖的小樓走去。門前的美婢也應該知道了我和她主人的賭約,笑得越發燦爛,似乎料定我終將失敗,仰望小樓,卻見穀纖纖和玄櫻並肩站在憑欄之處,甜甜向我微笑著。
  穀纖纖柔聲道:“我還以爲太子殿下臨陣脫逃,不敢前來呢。”
  我笑道:“若是胤空當真臨陣脫逃,纖纖姑娘會不會失望呢?”
  穀纖纖美目中閃過一絲極具媚惑的神情,我卻並未在她的俏臉上停留,轉而望向玄櫻道:“玄櫻師傅何時來的?”
  玄櫻一如既往的淡漠,深邃的美眸之中古井不波:“玄櫻此次前來特地向纖纖姑娘辭行。”她應該早已知悉了我的身份,昔日那焦將軍便是大康的太子龍胤空。
  我雖然當是在觀霧庵曾經聽玄櫻說過要離開之事,仍然感到一絲錯愕:“玄櫻師傅要走?”
  玄櫻點了點頭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明日玄櫻便會離開燕都。”
  穀纖纖道:“玄櫻姐姐這一走,纖纖又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言語之中顯得頗爲惆悵。
  玄櫻淡然一笑,起身告辭道:“玄櫻還有要事在身,便不耽擱你們了。”
  穀纖纖俏臉緋紅道:“姐姐哪里的話,我和太子這間並沒有什麽秘密,再說明日姐姐便離開燕都,今日做妹子的說什麽都要爲你餞行才是。”
  玄櫻笑道:“方外之人,又何須拘泥太多,這些凡俗的禮節還是能免則免吧。”
  穀纖纖幽然歎了口氣,只得作罷。
  我卻開口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品嘗到玄櫻師傅親手烹製地香茶,胤空有個不情之請,玄櫻師傅可否再給我一個品茶的機會?”
  穀纖纖悄然望了我一眼,我心中暗笑,自從出現在她們兩人面前。我表現出對玄櫻的關注便遠勝於她,穀纖纖雖說容貌姿色遠在玄櫻之上,這卻故意對她視而不見,要知道女人的好勝心絲毫不次於男人,這種欲擒故縱的方法可謂是百試百靈。
  玄櫻道:“太子殿下恐怕要失望了,烹茶之道最講究地就是心境,玄櫻今日心境煩亂,就算勉強爲之。也不會烹出好茶。”
  穀纖纖一旁笑道:“玄櫻姐姐,既然太子有這樣的願望,你滿足他的心願就是,我佛以慈悲爲懷。玄櫻姐姐便以一壺清茶濟世,正暗合佛門之道。”
  玄櫻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們都這樣說,玄櫻只好從命。”
  穀纖纖微笑道:“我去取茶具。”
  我本想留下來和玄櫻說話,沒想到穀纖纖美眸看了看我道:“太子難道不願意幫忙嗎?”
  我笑著站起身來:“能爲纖纖姑娘效勞。實在是胤空的榮幸。”
  穀纖纖嫣然一笑,引著我向二層存放茶具的房間走去,她走在我身前。柳腰款擺,玉臀搖曳,當真是身姿誘人。
  看到四下無人,穀纖纖含幽帶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太子的心中好像根本沒有纖纖呢。”
  我微笑道:“胤空此刻心中滿是纖纖姑娘的影子,只是自慚形穢。不敢和纖纖姑娘說話。”
  穀纖纖嬌媚地啐了一聲,輕聲道:“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麽主意?”
  我笑道:“纖纖姑娘冰雪聰明,胤空在你面前宛如脫逃了一般,什麽都瞞不過你。”
  穀纖纖俏臉緋紅,啐道:“若不是親耳聽到,真難想像如此低俗的話語竟然出自太子之口。”
  我大言不慚道:“有些時候,低俗的話語遠比情話刺激的多。”
  谷纖纖格格嬌笑道:“我對太子地認識有增加了一層。”
  我一語雙關道:“過了今夜,纖纖姑娘對我的認識會更加深刻。”
  穀纖纖俏臉紅的越發厲害,可是一雙美眸中卻未流露出任何的羞澀,我心中暗暗感歎,她表露出地羞澀肯定是僞裝,要想征服此女恐怕困難重重。
  穀纖纖搜集的茶具的確不少,其中不乏珍品,她從中挑選了一套齊國淄城芥子窯出品地陶制茶具,通過她的口中我方才知道,這套茶具乃是當年玄櫻贈給她的。
  回到樓頂軟閣,兩名美婢已經在紅泥火爐上煮水,玄櫻仍未有任何的動作,遙望空中漂浮地一縷白雲,美眸之中盡現空虛渺茫。
  我將洗淨的茶具放在桌上,穀纖纖將手中一冊發黃的古書遞與玄櫻,真摯道:“玄櫻姐姐這次離去,不知我們何時才能相見,這冊《春水謠》便作爲我送給姐姐的禮物吧。”
  玄櫻靜靜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很少有過多的變化,我從未見過如此沈穩的少女,她的年齡應該比我要小上幾歲,可是感覺上她卻比我還要大上許多,當然這只是一種心態上的感覺。
  《春水謠》乃是一本古琴譜,早在我時,便聽宮廷樂師說過,不過一直無緣相見,我本身也是好樂之人,既然機緣巧合,當然不會錯過鑒賞的機會。
  我微笑道:“這冊琴譜,我向往了許久,可是一直無緣見到,玄櫻師傅可否給胤空一觀呢?”
  玄櫻將《春水謠》的琴譜遞給我道:“太子請看!”
  我接過琴譜,來到桌邊坐下,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不覺竟沈迷其中,耳邊恍惚響起悠揚婉轉的樂曲。直到穀纖纖將茶盞放在我的面前,我才恍如睡醒一般驚覺過來,笑道:“胤空失禮了,沒想到這琴譜微妙如斯!”我合上琴譜,雙手奉還給玄櫻道:“多謝玄櫻師傅借閱。”
  穀纖纖笑道:“你還未曾謝過我呢。”
  我笑道:“纖纖姑娘既然將琴譜贈予了玄櫻師傅。這琴譜便不再歸你所有,胤空當然不用謝你。”
  谷纖纖雪白鄉長地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茶盞道:“你只顧著看琴譜,卻不知道今日的茶是我烹製的。”
  我端起茶盞,一股清香醇綿的味道隱隱傳出,打開茶盞。卻見茶色碧澄,滿目舒爽,我品了一口,只覺茶水清香之中略帶一絲苦意,細細品嘗,舌根的苦意散去,舌尖感到一種雋永的甜意。
  我情不自禁贊道:“好茶!”
  穀纖纖笑道:“你只是稱讚,可能說得出名目?”
  我笑道:“有何稀奇。不過是西湖龍井混合了少許的苦根藤,我說得對不對?”
  穀纖纖嬌笑道:“看不出你還真的有些本事。”
  玄櫻道:“太子乃是茶道中的高手,上次在高相國府中,玄櫻便領教過……”她停頓了一下道:“太子的易容的功夫也是一流的水準。”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玄櫻師傅勿怪。當日形勢所迫,胤空不得不隱藏自己的身份,並無存心欺瞞之意。”
  玄櫻淡然笑道:“玄櫻是方外之人,太子欺瞞我自然沒有任何地必要。也不會帶給玄櫻任何的損失,不過這東道國的千萬百姓已經將希望寄託在太子的身上,還望太子不要欺瞞他們。”
  我鄭重點了點頭道:“玄櫻師傅的話。胤空會銘記於心。”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琴案上,起身向琴案走去:“玄櫻師傅想來也是音律高手,離別在即,胤空別無所贈,願意操琴獻上一曲。爲玄櫻師傅送行。”
  穀纖纖笑道:“看來今日太子殿下的心中沒有纖纖地半分位置了,琴有七弦,難道沒有一要琴弦爲纖纖奏響?”
  我微笑道:“同樣的琴聲在不同人的耳中,卻有不同地意味,纖纖姑娘仔細聽著,必然能聽到琴聲胤空對你訴說的情意。”
  美婢揭去蒙在琴上的紅綢,我這才發現這古琴是名琴焦尾,手指緩緩在琴弦上輕輕觸摸了一個來回,對我來說遇到名琴,就像一個好酒之人遇到好酒一樣。
  我緩緩閉上雙目,腦海之中進入一片空曠虛無的境界,無間玄功的修煉在無形之中提升了我在各方面的修爲,操琴的最高境界在於自然,力求達到琴聲與天籟融爲一體。
  我聽到了悅耳的鳥鳴,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聽到了春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輕響,聽到了花朵綻放那細微的聲音,我的唇角流露出一絲恬淡的笑容。
  悠揚的琴聲終於響起,這琴聲巧妙的融入自然的節奏之中,我的琴聲已經成爲春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玄櫻宛如塵封的美目顯現出一絲難得的光亮,她的耳中聽到的應該是春雨過後,靜夜山空的情形。
  人的心境不同,聽到的旋律自然也就不同。
  穀纖纖的美眸從初始時的詫異,變成了一種欣賞,進而由欣賞變成了陶醉,她應該已經聽出我彈奏的正是《春水謠》,天下間能僅僅觀看一遍就能彈出整個曲譜的沒有幾個,而第一次彈奏就能夠達到如此境界的人更加少見。
  我輕撚琴弦,琴聲突然變得旖旎溫柔,恰似一對情侶在百花叢,輕聲細語,深情纏綿。我腦海之中卻變得越發的清靜,無間玄功忘情篇的內容,清清晰晰的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突然明白了忘情並非無情,忘我並非無我的道理。
  身邊的景物仿佛在瞬間消失無蹤,我的周圍變成了純然一色,我的感覺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我可以聽到穀纖纖加劇的心跳,感受到她上升的體溫,難道我在無意之中將無間玄功融入了琴聲之中,琴聲能夠起到催情之效?
  玄櫻卻給我完全不同的感覺,她整個人仍舊像一塊無法融化的冰,無論我怎麽嘗試都無法和她接近。
  驀然傳來一聲茶盞跌落的脆響,卻是玄櫻失手將茶盞跌落在地上,響聲將我和諧的琴聲打亂,再想回到剛才忘情的境界已經很難,我草草撥弄了兩下琴弦,餘音渺渺,悄然收場。
  玄櫻歉然道:“都怪玄櫻聽得太過投入,竟然失手將茶盞打破……”
  我卻很清楚的很,她剛才摔破茶盞的時候剛巧是樂曲的轉折之處,否則不會這麽容易就將我的琴聲打亂,擡頭向穀纖纖望去,卻見穀纖纖俏臉緋紅,雙目之中儘是茫然之色,若不是玄櫻干擾了我的彈奏,琴聲勢必可以輕易叩開穀纖纖業已動情的心扉。
  我暗歎可惜,卻見婢女爲玄櫻換上一套茶具,她仿佛什麽都未發生一樣,繼續飲茶。無論是玄櫻還是穀纖纖顯然者是知音之人,玄櫻能超脫於琴聲之外,大概和她出身佛門有著密切的關係,可是剛才她分明是刻意所爲,應該是看到穀纖纖被我的琴聲所迷,關鍵之時,利用摔破茶盞的方法,打亂我的彈奏,讓谷纖纖重新回到現實中去。
  此時一名美婢,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太子殿下,有位姑娘在門外找你。”
  我微微一怔:“她可曾說過姓名?”
  那美婢道:“她說自己叫輕顔!”
  我微微一怔,慌忙站起身來,內心之中著實激動到了極點,當日前來燕都的途中,輕顔不辭而別,雖然有可能是被曹睿救走,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的安危,現在能夠來找我,證明了她平安無事。
  我向玄櫻和穀纖纖道:“在下有要事在身,恐怕要告辭了。”
  玄櫻微笑道:“我也要走了。”
  穀纖纖道:“我送玄櫻姐姐從後門出去。”玄櫻乃是佛門弟子,自然不便從仙雨樓的正門出入。谷纖纖望向我道:“太子難道忘了,我們的約定只剩下一晚哩。”
  我笑道:“胤空身不由己,還望纖纖姑娘見諒,等到這件事處理完之後,胤空再來拜會。”
  穀纖纖意味深長道:“只怕太子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顧不上和她多談,快步向仙雨樓的前門走去,來到門外卻沒有看到輕顔的蹤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難道有人在騙我?”
  擡頭向遠處望去,卻見一個白色的倩影忽然閃入前方的小巷,我心中大喜,全速向她追了上去,等到了巷口,卻發現再度失去了目標,這條小巷幽深靜謐,周圍並無行人過往。心中警戒之心暗起,若是我的敵人故意設局引誘我,我追入這條小巷豈不是危險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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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色動

  我在巷口猶豫許久,始終沒敢繼續追擊下去,心中已經斷定,來找我的絕不是輕顔,思前想後,對我和輕顔的關係如此瞭解的只有幽幽,聯想起剛才所見到的背影,我越發的肯定自己的判斷,一定是幽幽設計將我騙出,可是她爲何要這樣做,這兩日她和冷孤萱不辭而別,應該是處理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可是爲何想起來到這裏戲弄我呢?難道是……我心中忽然産生不詳的預感,幽幽行事向來古怪,她該不是利用調虎離山之計,將我引到這裏,趁機對穀纖纖下手吧。
  想到這裏,我不禁驚慌起來,轉身便向仙雨樓跑去。
  來到仙雨樓外,柳燕娘見我去而複返,笑盈盈走了過來道:“太子殿下莫要著急,還有將近一天的功夫呢。”
  我顧不上向她說明,徑直向穀纖纖所在的小樓沖去,引得樓內的那幫婢女齊聲嬌笑,在她們的眼中定然是以爲,我心急見到穀纖纖。
  我剛剛走入花園,就看到穀纖纖從後門處款款走了過來,一顆高懸的心,方才放下,穀纖纖顯然也沒有楊到我這麽快就趕回來了,輕聲道:“太子殿下不是有要事去辦嗎?”
  我長舒了一口氣道:“事情已經辦完了。”
  谷纖纖美眸中流露出懷疑之色,她嫣然笑道:“太子殿下這次回來是爲了應付纖纖的賭約嗎?”
  我點了點頭,腦海中卻仍然想著剛才的事情,幽幽爲何要將我引開?她既然不是爲了對付穀纖纖,難道還是爲了其他人?玄櫻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的心中,我內心劇震,伸手握住穀纖纖手臂道:“纖纖,玄櫻去了哪里?”
  穀纖纖輕聲道:“你先放開我再說。”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開穀纖纖的手臂,歉然一笑道:“我一時情急,纖纖姑娘不要怪我。”
  穀纖纖不無幽怨道:“玄櫻姐姐在太子的心目中比纖纖要重要的多。”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我對玄櫻地確沒有什麽非份之想,穀纖纖這句話倒是誤會我了,玄櫻給我的感覺沒有任何的煙火氣。仿佛並不屬於這個人世,剛才地表現純粹是關切使然。
  穀纖纖道:“玄櫻姐姐並未讓我遠送,出了後門便匆匆離去,她說是回觀霧庵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極爲奇怪,從玄櫻失手摔破茶盞,到幽幽出現誘我離開。這幾件事表面上沒有任何的關聯,可是細細想來其中又有著不爲人知的聯繫。如果說剛才玄櫻摔破茶盞並非刻意,那麽她的突然離開會不會和幽幽有關?而幽幽騙我離開又是不是出於保護我地意圖呢?
  我低聲道:“我必須去馬上一趟觀霧庵。”這個謎團我必須要揭開。
  穀纖纖道:“難道玄櫻姐姐有危險?”
  我淡然笑道:“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
  穀纖纖輕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看了看穀纖纖,原想拒絕她的話又被我咽了回去。
  天色突然黯淡了下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卻是陰雲密布。正像我此刻的心境。
  我和穀纖纖來到渡劫山上地時候,雲層越壓越低,空中開始飄起零星的雨點。山上的石階變得潮濕油膩,我很自然的牽起穀纖纖的柔夷,穀纖纖笑靨如花,並沒有拒絕,輕聲道:“太子殿下很會把握時機。”
  我笑道:“那還要多虧纖纖姑娘給我這個機會。”
  天空中一道電光閃過。緊接著又響起一個炸雷,穀纖纖的表情顯得有些惶恐,讓人頓生呵護愛憐之心。
  我低聲道:“不用怕,有我在你身邊。”
  穀纖纖美眸之中掠過一絲暖意,征服女人並不僅僅需要過人地魅力和非凡的儀錶,讓女人産生安全感,這才是最快讓她們愛上我最有效的方法。
  觀霧庵山門緊閉,看來玄櫻並未回還,我和穀纖纖對望一眼,同時流露出失望之色。
  我們左側地我竹林之中忽然傳來微弱的呻吟聲。
  我們循聲找了過去,卻見一名小尼姑正靠在綠竹之上,臉色蒼白,唇角泌出一絲鮮血。
  “玄慧!”穀纖纖慌忙沖了過去,扶起那名小尼姑。
  玄慧顫聲道:“谷姑娘……”
  穀纖纖道:“玄櫻姐姐呢?”
  玄慧道:“玄冥教主冷孤萱來了,此刻正和……玄櫻師姐在……後山激鬥呢……”
  我微微一怔,果然不出我所料,剛才幽幽是故意引開我。
  玄慧道:“她好卑鄙……利用我……將師姐引來……還出手將我打傷……”
  我大聲道:“她們現在何處?”
  玄慧伸手指了指後山的方向,我全速向後山沖去。
  對於玄櫻的身份我已經猜出了幾分,既然冷孤萱親自出手對付她,玄櫻極有可能是瑤琳仙閣的傳人。
  雨越下越大,當我來到後山地時候,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冷雨淋透。
  兩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
  玄櫻和冷孤萱相距十丈左右,彼此的眼眸冷冷注視著對方,我的出現頓時打破了她們僵持許久的局面。
  冷孤萱一聲怒叱,長袖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圈,周圍的雨水飄落的軌迹頓時圍繞好的動作而改變,宛若一條銀龍在她的雙臂之間盤旋飛舞,內力吐處,雨水所凝結而成的這條銀龍,衝破層層雨幕,如利箭般向玄櫻射去。
  玄櫻的表情無比鎮靜,纖手輕揚,前方的雨水就似凝結了一般,形成了一道透明的水盾。
  銀龍與水盾相撞,繼續向前先進了一尺有餘,文教化爲縹緲的水霧,彌散在空氣之中,由此可見玄櫻的內力比起冷孤萱仍然要稍遜一籌。不過以她的年紀能夠和冷孤萱分庭抗禮,已經可以躋聲頂尖高手之列。
  冷孤萱身軀緩緩飄起,在空中開始旋轉上升。身軀越轉越疾,到最後我已經看不清她的身影,雨水圍繞她的身軀不斷旋轉,我雖然和她仍有一段距離。仍舊感覺到身邊的空氣被抽吸了過去,腳下情不自禁的向前邁了一步,長袍向冷孤萱地方向飄揚而起。
  玄櫻卻是一動不動。白色僧袍絲毫沒有受到冷孤萱的任何影響,美眸凝視空中的冷孤萱,目光虛無而縹緲。
  冷孤萱居高臨下全力向玄櫻沖去,玄櫻身邊的雨水驟然圍繞她旋轉了起來,從外面看去,就像玄櫻被包裹在水幕之中。
  一道閃電劃破了錯暗地天際。接二連三的炸雷之聲響起,雷聲掩蓋住了她們交手的聲音,雷聲過後。水幕散去,四散飛濺地水珠,不少落在了我的臉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由此可以推測出兩人剛才一擊的威力。
  冷孤萱緩緩落在距離玄櫻五丈之處。好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道:“好!瑤琳仙閣的傳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玄櫻淡然一笑,仍舊沒有說話。
  冷孤萱這才向遠處地我看了一眼,轉身向山下掠去。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快步來到玄櫻面前,關切道:“你有沒有事?”
  玄櫻搖了搖頭,隨即‘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我想伸手去失她。
  玄櫻揮手阻止我道:“我沒有什麽事情,休息一下就會好的……”掏出絲帕擦去唇角的鮮血,緩步向觀霧庵地方向走去。
  我擔心她隨時都會跌倒,悄然跟在她的身後,看到玄櫻行走如常,我方才放下心來。
  回到觀霧庵,穀纖纖關切的從庵內迎了出來,扶住玄櫻的肩膀道:“姐姐,你沒有事情吧?”
  玄櫻搖了搖頭道:“我沒事,玄慧在哪里?”
  穀纖纖道:“她此刻在房內休息。”
  玄櫻點了點頭,和谷纖纖向玄慧所在的房內走去。
  過不多時,卻見玄櫻攙扶著玄慧拿著藍布包裹走了出來。
  我微微一怔,驚奇道:“玄櫻師傅哪里去?”
  玄櫻道:“今日冷孤萱雖然被我所傷,可是好勢必會再度來找我,我和玄慧現在便離開這裏。”
  我關切道:“可是你地傷勢……”
  玄櫻微笑道:“多謝太子關心,醫者自醫,玄櫻的傷勢並不嚴重,應該可以照顧好玄慧師妹。”
  穀纖纖輕聲勸道:“玄櫻姐姐,不如你去仙雨樓修養幾天,等完全恢復再走也不遲。”
  玄櫻道:“瑤琳仙閣和玄冥教之間的恩怨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將你們牽涉進來。”她向穀纖纖道:“纖纖,這座觀霧庵以後要勞煩你幫我照顧一下。”
  穀纖纖點了點頭道:“玄櫻姐姐放心,我會找人過來看護打掃這裏。”
  玄櫻輕聲道:“玄櫻告辭了!”她攙起玄慧頭也不回的向觀霧庵外走去,我目送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風雨之中,情不自禁歎了一口氣道:“但願冷孤萱不要再找她的麻煩才好。”
  谷纖纖溫婉笑道:“吉人自有天相,玄櫻姐姐一定會平安無事。”
  我幫著穀纖纖將觀霧庵的每間房門都鎖好,正要鎖上山門之時,卻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幽靈般出現在觀霧庵前,正是剛剛退走的冷孤萱。
  我心中暗叫不妙,臉上卻堆起笑容道:“今日真是巧得很,和冷教主已經是二度相逢了。”
  冷孤萱的臉色慘白如紙,聲音低沈道:“玄櫻呢?”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我馬上判斷出冷孤萱的傷勢不輕。
  穀纖纖怒道:“是你將玄櫻姐姐打傷了嗎?”
  我悄悄牽了牽她的衣角,生恐她不慎得罪了冷孤萱。
  冷孤萱冷笑道:“這個賤人居然如此卑鄙,竟敢暗算我,今日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
  我微笑道:“冷教主來遲了一步,玄櫻剛才帶著她的師妹已經走了。”這件事並沒有隱瞞冷孤萱的必要。
  冷孤萱點了點頭,卻沒有追趕的意思,看來定然是她身體的傷勢讓她放棄了追擊。
  我心中暗自欣喜,這次倒是除去冷孤萱最好的機會。趁著她傷重將她殺掉,不但可以一雪昔日她三番五次折辱我的恥辱,還能除去一個心腹大患。最重要的是,她若是死了,采雪和幽幽也就逃脫了她地束縛。
  冷孤萱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事,凝視著我道:“你是不是想趁機除掉我?”
  我被她說破了心思。微微一笑道:“冷教主怎麽會這麽想,胤空一直將教主當成最好的夥伴。”心中一橫,若是錯過了這次良機。以後再想對付冷孤萱恐怕會很難,暗自凝聚內力,準備全力一擊。
  此時竹林中傳來一聲尖銳地怪笑,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冷孤萱,你不去對付瑤琳仙閣的餘孽,怎麽在這裏勾引起小白臉來了?”
  我心中一驚。難道冷孤萱還有同黨?卻見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人從竹林中鬼魅般出現,他地面色蒼白之至,滿頭白髮在風雨中飛舞。嘴唇薄如刀削,雖然是一名男子,可是臉上卻帶著一種詭異的陰柔味道。此人我曾經在漢國皇宮中見過,當日他曾經和秋月寒大戰一場,乃是玄冥教的高手慕容初晴。
  我暗自歎息。眼看著就能將冷孤萱殺掉,沒想到她卻來了一位幫手。
  冷孤萱卻沒有任何慶倖地表情出現,她冷冷道:“慕容長老不在大漢享福,來到這裏做什麽?”
  慕容初晴冷笑道:“我若是不來,又豈會知道繆氏寶藏的事情?你身爲教主凡事都首先考慮到一己私利,看來這個位置你已經不適合了。”
  冷孤萱笑道:“慕容長老究竟是爲了藏寶圖,還是爲了教主的位置?”
  慕容初晴道:“兩者之間好像並沒有矛盾的地方,冷教主還是痛痛快快的交出藏寶圖,或許我會考慮對你溫柔一點……”他目光流露出淫邪之色:“教主恐怕還沒有嘗過男女歡愛的滋味吧。”
  “大膽!”冷孤萱怒叱道。
  慕容初晴笑道:“若是在昔日,我地膽子自然不會如此大,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我想怎樣對你,便可以怎樣對你。”
  我牽住穀纖纖的柔夷,悄然向一旁退去,留在這裏只會徒增危險,玄冥教內部的事情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去解決,我懶得過問。
  冷孤萱道:“龍胤空,你口口聲聲我們是夥伴,此刻卻打算棄同伴于不顧嗎?”
  我心中暗罵,這卑鄙地冷孤萱,臨死也想拉一個墊背的。
  慕容初晴笑道:“太子殿下可以走,不過這位小美人卻要留下來,老夫也想嘗試一下,左右逢源的齊人之福。”
  穀纖纖下意識的抓緊了我的手掌,心中定然是害怕我將她留下。
  我低聲道:“你此刻若是承認喜歡我,我便留下來保護你。”
  穀纖纖俏臉緋紅,輕聲啐道:“你竟然落井下石,好卑鄙啊!”薄怒輕嗔情意自然流露出來,渾然忘了我們危險地處境。
  我歎了口氣轉過身來:“只可惜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女人送給他人的習慣。”
  穀纖纖含情脈脈的看著我,小鳥依人般偎依在我的肩頭。
  冷孤萱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絲寬慰,不管過程怎樣,我最終仍舊和她站在了同一陣線之上,有我的幫助,想必對付慕容初晴又增加了幾分把握。
  慕容初晴點了點頭,猝然向我沖來,雙拳在我的視野之中迅速變大,他已經看出了端倪,試圖搶在我和冷孤萱聯手之前將擊倒。
  因爲穀纖纖在我身邊,我一把將她推到一旁,再想退後已經是不可能,只好硬起頭皮雙拳迎擊而出,這慕容初晴實在是卑鄙到了極點,一個前輩高手竟然對我這樣一個後輩施以暗算。
  我的功力雖然在最近飛速提升,可是和慕容初晴這種級數的高手相比,仍然遜色不少。四拳相撞,只覺兩條手臂的骨骼痛到了極點。身軀在慕容初晴的重擊之下,立足不穩,後退七八步。方才站定,喉頭一熱,噴出一口鮮血,穀纖纖慌忙沖過來扶住我。
  冷孤萱把握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閃電般攻向慕容初晴的身後,慕容初晴應變神速,回身和冷孤萱對了一掌。身軀微微一晃,發出一聲悶哼,站在原地怒視冷孤萱,卻沒有做出繼續攻擊的動作。
  冷孤萱淡然道:“你中了我的斷情七絕針,若敢妄動,下場如何。你應該知道。”
  慕容初晴冷笑道:“只可惜你的斷情七絕針傷不了我。”
  冷孤萱笑道:“既然傷不了你,你不妨跟我賭一下。”
  慕容初晴果然不敢再有舉動,低聲道:“今日你若是不把藏寶圖交出來。老夫拼著一死,也要將你們全部殺死。”
  冷孤萱歎了口氣道:“你願意留在這裏,便留在這裏,我可不願意陪你在雨中站著。”她向穀纖纖道:“你扶他去觀霧庵中休息一下。”
  我們三人緩步走入觀霧庵。慕容初晴竟然沒有追趕上來。
  走入觀霧庵,冷孤萱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好險!”
  我忍痛道:“冷教主爲何不趁著他療傷地時候離開?”
  冷孤萱低聲道:“剛才我們要是離開,慕容初晴會不惜一切代價對我們下手,我們留在這裏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我點了點頭,胸口又是一陣鬱悶,接連咳嗽了兩聲,又咳出一口鮮血來。
  穀纖纖拿出絲帕爲我擦去唇角的鮮血,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冷孤萱探了探我的脈息道:“你被慕容初晴震傷了經脈,恐怕要過些日子才能恢復了。”
  此時慕容初晴在庵外大聲道:“教主,我給你三個時辰好好地考慮一下,若是執迷不悔,休怪老夫無情。”他中氣充沛,看來受傷並不算得。
  冷孤萱柳眉微顰道:“這老賊三個時辰之內定然可以逼出斷情七絕針,到時候我們恐怕沒有制住的機會了。”
  我低聲道:“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天色已黑,我的手下或許會找到這裏來。”可是看到穀纖纖,心中頓時一沈,所有人都知道我和穀纖纖之間的約定,他們定然以爲我會抓緊這最後地時候俘獲穀纖纖的芳心,恐怕沒有人會不識趣的打擾我們。
  穀纖纖溫柔道:“我扶你去房內歇息。”
  我點了點頭,在穀纖纖地攙扶下來來到靜室之中。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穀纖纖點燃油燈,輕聲道:“你餓不餓?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吃?”
  我周身雖然疼痛,可是嘴上仍然不老實:“纖纖姑娘秀色可餐,胤空看著你自然不會覺得餓。”
  谷纖纖俏臉蒙上一層嬌羞,我伸手握住她柔荑道:“你還未承認喜歡我哩!”
  穀纖纖啐道:“當日我們曾經事先約定,一定要我心甘情願的承認喜歡,才算你贏,現在你卻來強迫我。”
  我歎了口氣道:“只剩下三個時辰了,難道此刻你還願意對我吐露自己的心事嗎?”我牽著穀纖纖的柔荑,淨她的嬌軀拉入我的懷中,穀纖纖半推半就地偎依在我的懷中,輕聲道:“你爲何總是喜歡強迫人家。”
  我看著她嬌豔的櫻唇,心中不禁一動,垂頭吻在她豐盈濕潤地櫻唇之上,穀纖纖發出一聲輕吟,俏臉上浮起兩片紅霞,我的舌頭毫不客氣的空入她的爲檀口,輕輕挑逗著她嬌嫩的舌尖。
  看著她柔婉又嬌羞地表情,我實在有些心癢難熬,忍不住將手伸入她的長裙內,撫摸著她筆挺修長的玉腿,內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愉悅。室內一片寂靜,只有我們唇齒交接的嘖嘖聲。
  我忽然想到,若是能夠和穀纖纖合體雙修,勢必可以在短期內治癒自己的傷勢,可是現在若是提出此事,她會不會覺得我趁虛而入?
  我掀起了她的長裙,大手沿著她的玉腿向上撫摸。穀纖纖嬌軀顫抖著,她突然壓住我的大手:“不可以……”
  我附在她耳邊道:“我們若是這樣繼續下去,恐怕都逃脫不了慕容初晴的手掌。”
  穀纖纖不知道我爲何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整了整衣裙,從我地身上起來,輕聲道:“若是落到老賊手中,我寧願自殺。”
  我笑道:“我想到了一個對付他的辦法。”
  穀纖纖美目一亮:“什麽辦法?”
  “趁著他沒有逼出斷情七絕針之前。我走出去將他打跑。”
  這句話在穀纖纖的耳中無異于天方夜譚,她輕聲道:“你若是沒受傷或許能有機會,可是現在……”
  我微笑道:“我有一個療傷之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常,不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不過怎樣?”
  我地唇角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無論出發點怎樣,說出這件事總有落井下石之嫌:“不過要你跟我配合。”
  穀纖纖從我的表情中仿佛明白了什麽,俏臉緋紅道:“龍胤空,你果然不是好人。”我牽住她柔荑道:“纖纖。我絕沒有騙你,更不會勉強你,若是你心中不喜歡我。便當我從未說過這句話。”
  穀纖纖千嬌百媚的看了我一眼道:“如此厚顔無恥地事情,你居然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來,遇上你這種男人,纖纖只好舉手投降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展臂將她再度攬入懷中。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上天在冥冥之中始終站在我的一邊,事情每到困境之時,便柳暗花明,讓我重新看到希望。
  穀纖纖含羞道:“你總算遂了自己地心願,纖纖雖然出身風塵,可是向來只是賣藝不賣身,仍舊是清白女兒人家,你需得答應我,日後決不可辜負我。”她眼波流轉,盡顯媚態。
  我重重點了點頭,一把扯開了穀纖纖的裙帶,將她的長裙從肩頭緩緩褪下,燈光下,穀纖纖絕美的胴體仿佛籠上一層聖潔的光暈,她俏臉之上浮現嫵媚至極的表情,粉紅色肚兜包裹著呼之欲出地美好胸部,肌膚晶瑩雪白,嬌嫩無匹。嬌軀曲線玲瓏,凸凹有致。一雙美腿修長筆挺、玉潤渾圓,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絕色尤物。
  谷纖纖張著迷人的柔唇,輕喘嬌啼吐氣如蘭,我再也忍不住,吻住她地香唇,捉住她仍在躲閃逃避的香舌。
  她的胸口誘人的起伏著,那肚兜與其說遮羞,倒不如說撩人淫欲,絲質肚兜雖然遮掩住她彈性驚人的雙峰,卻勾勒出更具誘惑地曲線,我輕輕揉搓著她的肌膚,最終登陸在她的雙峰之上。纖纖流瀑般的黑髮變得散亂,更添了幾分慵懶的氣質,皓齒如兩行潔白碎玉引人心動,我用小指勾起肚兜的邊緣,裏面的春光若隱若現。
  我一把扯斷牽系肚兜的系帶,穀纖纖絕美的胴體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我的面前,隨著穀纖纖一聲痛苦的嬌啼,我得償所願的佔據了她的嬌軀,一種征服感油然而生。
  我雖然沈醉于穀纖纖帶給我的愉悅之中,卻仍舊保持著最基本的理智,大敵當前,我需要利用這難得的時機,儘快將內傷治癒。
  我擔心穀纖纖沒有武功,承受不住合體雙修,反而會受到傷害,低聲道:“若是有什麽不舒服,你便說出來。”
  這句話在穀纖纖的耳中卻被領會成了另外一種含義,她俏臉通紅道:“你這壞蛋,非要羞死纖纖才甘心嗎?”
  我心中一蕩,慌忙收斂心神,全情投入雙修之中,穀纖纖不會武功,可是我療傷的關鍵是借用她的身體做爲儲氣迴圈之所,行功到關鍵的時候,穀纖纖終於嘗到了男女歡好的滋味,嬌軀忍不住反應了起來,這對我來說的確算得上要命的考驗。
  穀纖纖的喘息聲越來越急,到最後變成了一種低聲的呻吟。
  我們彼此的身軀絞纏著,情欲已經完全點燃。
  門外忽然響起冷孤萱的聲音:“龍胤空!”
  情欲高漲的我對冷孤萱的呼聲充耳不聞,在我的全力衝刺之下穀纖纖我和同時發出一聲快意的呻吟,我的激情無可抑制的在穀纖纖的體內爆發。
  冷孤萱想必從我們的聲音中聽出了什麽,怒道:“好一對不顧廉恥的狗男女。”
  穀纖纖羞得將俏臉埋入我的懷中,貝齒狠狠在我胸口咬了一記。
  我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我自然要抓緊這最後的時光和心上人好好享受一下,冷教主偷窺別人行房的毛病還是沒有改變,門並沒有插上,冷教主若是好奇,我不介意你進來參觀。”
  冷孤萱呸了一聲,顯然離去了。
  穀纖纖吐了吐可愛的舌尖,輕聲道:“你好無恥,這種事情,居然邀請別人參觀。”
  我笑道:“你放心,那老妖婆是不會進來的。”
  看到被褥上的點點落紅,穀纖纖的俏臉紅得越發厲害,慚愧道:“我們在觀霧庵中做出這種事情,佛祖一定會怪罪的。”
  我心中暗笑,當年我更荒唐的事情都做過,曾經和瑤如在佛像前做過這種事情,也沒見佛祖怪罪。
  我微笑道:“不妨事,回頭我們將被褥燒掉,再多燒兩炷香,佛祖一定會原諒我們的。”
  我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記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將慕容初晴打跑了便回來接你。”
  我拉開房門正要離去,穀纖纖在身後喚住我道:“胤空!”
  我轉過身去。
  她紅著臉兒道:“你剛才問我的那句話我還沒有回答你呢。”
  我深情的凝視她的美眸,期待著她給我的答案。
  穀纖纖柔聲道:“我還未見過你的時候,心中便喜歡上了你,見到你之後,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在我和你立下賭約之時,我便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這三日你努力的結果怎樣,我都會承認自己敗了……”
  我微笑道:“今晚我要在纖纖姑娘的香閨留宿,讓整個天下的人都知道,穀纖纖是我龍胤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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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曲諧

  冷孤萱吃驚的看著我,她萬萬沒有想到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合體雙修的奧妙她自然不會知道,恐怕今生也不會有嘗試的機會。
  我微笑道:“我的身體向來健壯,加上修煉了采陰補陽的神功,那點傷勢根本不在話下。”
  冷孤萱的雙目之中流露出慶倖之色:“看來今日我們還是有擊敗慕容初晴的機會。”
  我握起雙拳道:“我這就出去將他打跑。”
  冷孤萱搖了搖頭道:“僅憑你的那點道行,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向我走了一步,低聲道:“我傳你一式刀法,你要抓住機會,力求一招將他斃於刀下。”
  我將信將疑道:“什麽刀法會如此厲害?”
  冷孤萱傲然道:“這一式的名字叫破天一式,你看好了!”她折下一根樹枝,以枝做劍緩緩演示給我看。
  她一邊演示一邊將其中的訣竅點化給我,我悟性原本超群,看她演示一遍之後已經將招式記得清清楚楚。
  我又練習了兩遍,確信沒有任何紕漏,這才握刀向門外走去,冷孤萱道:“我和你一起去,慕容初晴並不知道你的傷勢已經恢復,對你的戒備心勢必有所下降,我假意交給他藏寶圖,你伺機出刀。”
  我笑道:“我們的合作向來愉快,這次也不會例外。”
  慕容初晴靜靜坐在庵門之外,目光冷冷盯著我和冷孤萱:“冷教主考慮清楚了?”
  冷孤萱點了點頭道:“考慮清楚了,”她緩緩將一卷地圖遞了過去,慕容初晴流露出貪婪之色,伸手去接地圖的時候,目光自然而然的離開了我的身上。
  冷孤萱卻突然將地圖抛向地面,慕容初晴探手去抓。
  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難得的時機,霍然抽出長刀,破天一式閃電般使出。一道奪目的寒光,劈開雨幕向慕容初晴的左肩砍去。
  這一式刀法,其中卻蘊含著三十六般不同的變化,我是第一次使出此招。威力上畢竟打些折扣,饒是如此,慕容初晴的臉上流露出驚駭莫名的神情,身軀連續向後飄風五丈左右,仍舊沒能逃脫出籠罩地範圍。
  我清晰的感覺到刀鋒切入慕容初晴肌膚的突破感,長刀深深嵌入他的右臂,伴隨著一聲骨骼碎裂地聲音,他的整條右臂在血雨之中離體而去。
  慕容初晴發出一聲痛澈心扉的慘呼,左手迅速抓住仍未落地的斷臂,滿頭白髮飄揚而起。目光充滿怨毒的看了我一眼,身軀宛如紙蔦飛起,空中連續兩個轉折,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夜色之中。
  我長舒了一口氣,若是慕容初晴不顧一切的對我出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冷孤萱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剛才你出刀稍稍再快一點,老賊定然身首異處。”
  我感歎道:“他如果不是大意,也不會被我所傷。”
  冷孤萱此刻卻拉遠了和我之間的距離,她一定在提防我猝然向她出手。
  不知怎地。此刻我對冷孤萱的殺意早已消逝無蹤,此人對我仍然有些用處,現在殺她未免有些操之過急。
  我微笑道:“慕容初晴說不定還會回來,我們儘快離開這裏才是。”
  冷孤萱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今日你救我的事情,我會記得的。”
  我淡然道:“冷教主若是真心感謝我。不如將我地女兒早日歸還給我,作爲報答,胤空會不遺餘力的協助冷教主找到繆氏寶藏。冷教主以爲如何?”
  冷孤萱淡淡凝視我一眼,許久方道:“聽起來倒有幾分道理,我會考慮。”她轉身向遠方走去,我並沒有出手阻止她,凝視她孤單的背影。第一次感到這個女人是如此的無助。
  我回到觀霧庵的時候,穀纖纖已經換上了一身潔淨的僧袍,欣喜的迎了上來。
  我笑道:“你穿著這身衣服跟我下山,別人一定以爲我龍胤空拐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尼姑。”
  穀纖纖嬌笑著挽住我的手臂,輕聲道:“衣裙都被你這壞蛋給撕破了,難道你要我衣不蔽體地走下山去?”
  我哈哈大笑,摟住穀纖纖盈盈一握的纖腰道:“情難自禁,情難自禁!”
  我擔心慕容初晴再度尋來,和穀纖纖鎖上庵門之後,徑直向燕都城中而去。
  回到仙雨樓的時候,已經臨近午夜,柳燕娘仍然沒有入睡,在門前等候著穀纖纖回來。看到我和穀纖纖相擁著走入大門,柳燕娘一雙眼眸瞪得滾圓,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一個饅頭。
  穀纖纖嫣然一笑,嬌羞無限,那柳燕娘乃是在風月場之中打滾多年的人物,一眼便看出了穀纖纖的微妙變化,手中團扇掩住半邊面孔格格笑道:“太子殿下畢竟是太子殿下,看來仙雨樓不久就要辦喜事了。”
  穀纖纖輕聲斥道:“燕娘不得胡說!”她天資聰穎,自然清楚以我今時今日的身份,迎娶一個歌妓幾乎是不可能地事情。
  柳燕娘對谷纖纖顯得頗爲畏懼,訕訕閉上了嘴巴。
  我微笑道:“燕娘,你去讓下人給我們準備夜宵,今晚我便在仙雨樓歇息。”
  聽到我的這句話穀纖纖的俏臉立時變得通紅,逃也似地先往後院去了。柳燕娘這才偷偷向我豎起了拇指,我笑著掏出一張銀票,塞入柳燕娘手中道:“按例該給你一個紅包。”
  柳燕娘看了看周圍,確信穀纖纖已經前往小樓,方才嬌笑道:“既然是大喜之事,燕娘也就不客氣了。”她忽然在我面前跪下道:“太子殿下,燕娘有一事相求。”
  我微笑道:“你起來吧,有什麽事儘管說。”
  柳燕娘這才起身道:“燕娘想求太子的墨寶,爲我書寫一塊匾額。”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柳燕娘竟然異想天開,我身爲一國太子,豈可爲青樓書寫匾額。以後她若宣揚出去,仙雨樓豈不是禦賜的妓院?
  柳燕娘輕聲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心中有所顧忌?害怕仙雨樓影響到太子的名聲?”
  我覺察到她的話中似乎有弦外之音,聲音低沈道:“燕娘有什麽話,還是對我直說吧。”
  柳燕娘歎了一口氣道:“太子殿下想必已經知道。纖纖乃是夏侯怒泰地私生女兒?”
  我點了點頭。
  柳燕娘道:“纖纖的母親生前和我是最好的姐妹,她和夏侯怒泰之間的一切我全都清清楚楚。”回憶起昔日的姐妹,柳燕娘美目之中不禁湧出兩顆晶瑩地淚水,看來風塵之中也有真情存在。
  柳燕娘用絲帕拭去淚珠,低聲道:“纖纖的母親爲夏侯怒泰付出了一切,可是夏侯怒泰卻因爲她出身風塵始終沒有給她一個名份,直到有了纖纖,夏侯怒泰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柳燕娘美蛑之中流露出無比的怨恨:“姐姐產後又患上憂鬱之症,加上夏侯怒泰對她越發疏遠,情緒逐日低落。最終抑鬱而終,我仍然記得姐姐臨死之前握住我地雙手,將纖纖託付給,讓我無論如何不要讓纖纖再步她的後塵。”
  我低聲道:“可是你爲何又讓纖纖在仙雨樓賣藝呢?”
  柳燕娘道:“我待纖纖就像自己的女兒,這十九年中,我從未委屈過她,我從燕國各地請來有名的樂師、舞姬,訓練纖纖,可以說纖纖無論相貌還是內涵不輸於任何的豪門貴女。”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柳燕娘道:“夏侯怒泰只是一個懦夫。纖纖的母親死後,他偷偷前來探望過纖纖,後來托人想將纖纖從我的身邊逼真,被我當場拒絕,我不想纖纖知道她的父親便是害死她母親的真正兇手。直到五年之前,仙雨樓突然蒙難。我不得已求助於位重權重地夏侯怒泰。他毫不猶豫的幫助了我,可是因爲這次的事情,纖纖知道夏侯怒泰才是她的生父。她表面雖然柔弱,可是內心卻是無比倔強。我因爲仙雨樓的事情,欠了夏侯怒泰十萬兩銀子,纖纖將這筆債主動承擔下來,從那日起。她便在仙雨樓賣藝,直到將所欠夏侯怒泰的銀子全部還清,她才恢復了從前的生活。”
  我心中深深爲纖纖的傲骨所感動。
  柳燕娘道:“纖纖是個好女孩子,她雖然賣藝可是恪守本份,決不爲金錢折腰,再加上夏侯怒泰一直在暗中照顧,燕國打她主意的不少,可是敢滋擾她地卻沒有幾個。”
  我低聲道:“過去了這麽多年,她仍然沒有原諒夏侯怒泰嗎?”
  柳燕娘道:“纖纖從不在外人的面前提及此事,可是我知道,她心中並不是真正恨他,自從燕王遇刺之後,她時刻都在關心夏侯怒泰的消息。”
  我感歎道:“骨肉親情,很難改變。”
  柳燕娘道:“燕娘求太子一件事,若是你真心喜歡纖纖,便將她迎娶入門,給她一個名份,若是你只是爲了夏侯怒泰的事情利用她,還請太子極早罷手,放纖纖一條生路。”
  我淡然一笑,起身向後院走去。
  柳燕娘在我身後喚道:“公子……”
  我平靜道:“明日清晨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穀纖纖身穿白色純棉睡袍,靜靜坐在閨房之中,等候著我的到來。
  我來到她地身邊,挑起她的下頜,在她柔軟的櫻唇上輕輕吻了一記。
  穀纖纖輕聲道:“和燕娘聊了這麽長時間,她是不是將過去地事情全都告訴你了?”
  我點了點頭。
  穀纖纖拿起景泰藍茶壺,爲我的茶盞中蓄滿香茗。
  我端起茶盞,靜靜品位著唇齒間的那縷芬芳。
  穀纖纖道:“燕娘不是說了某些不該說的話?”
  我微笑道:“看得出她很關心你。”
  穀纖纖美目微紅道:“若是沒有她,我撐不到現在。”
  我緩緩放下茶盞道:“有件事我始終想問你,如果不是因爲你的父親,你會不會委身於我?”
  穀纖纖柔聲道:“這句話也是我最想問你地,如果不是因爲他,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我凝視穀纖纖的剪水雙蛑,重重點了點頭道:“如果不是爲了他,或許我今生都不會有機會踏足仙雨樓,不過我現在的心中對你只有單純的感情,再也沒有其他的動機。”
  我的話頓時打破了穀纖纖美眸的寧靜,清澈宛如山泉的美眸蕩漾著動人的淚光。她柔聲道:“看完這卷軸你便知道答案了。”
  我接過穀纖纖手中的卷軸,緩緩展開,卻見上面龍飛鳳舞書寫著一首念奴嬌,我看到落款竟然是我在十四歲的時候親筆所書,心中不由得一怔,一時間卻想不起寫這首詞的具體情景。
  穀纖纖深情道:“這首詞是當年都我彈琴的樂師所贈,自從看到這首詞之後,我的心中便有了你的影子。”
  我心中一暖,萬萬沒有想到穀纖纖早就是自己的傾慕者。
  穀纖纖道:“後來我便關心你的一切,說來奇怪,我雖然從未見過你,可是感覺到你始終都在我的身邊……”
  我伸手握住穀纖纖的柔荑。
  穀纖纖道:“聽說你來到燕都之時,我甚至想去偷偷看一看你,後來便發生他率兵要攻打燕都的事情,我隱約感覺到你或許會來……”
  我輕聲道:“我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你心中是不是有些失望?”
  穀纖纖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開始的確有些失望,甚至有些委屈,你竟然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來利用我,無論你在我的心中處於怎樣的位置,我都不想成爲你利用的對你,可是後來……”穀纖纖含羞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真朱明白自己爲何會這樣,一看到你的眼睛,我便將所有的委屈都忘了,心中覺得,只要能和你相守,一切都可以放開,我是不是很傻?”
  我將她攬入懷中,用力深吻著她的櫻唇,大手探入她的睡袍的領口內,輕輕撫摸著她無限美好的豐胸
  激吻良久,我們方才被敲門聲驚醒,卻是婢女爲我們送夜宵過來。
  穀纖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起身打開房門,接過託盤,向那婢女道:“沒有事情了,你回去歇息吧。”
  她端起夜宵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累了一天,該吃東西了。”
  我笑道:“說得對,吃飽了我們好好的溫存一場。”
  谷纖纖俏皮的向我皺了皺鼻翼,拿起一枚點心塞入我的口中:“堵上你這張嘴巴,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我咽下點心,喝了後香茗方道:“對了,剛才你說曾經學過彈琴,不知道我有沒有耳福聽到呢?”
  穀纖纖笑道:“在你的面前彈琴,我豈不是班門弄斧。”
  我笑道:“你權當做是對牛彈琴,讓我聆聽一下也無妨。”
  谷纖纖取過焦尾琴,輕聲道:“我便將那位樂師教給我的‘蝶戀花’彈給你聽聽。”
  我欣然點了點頭。
  穀纖纖撚起琴弦,一縷悠揚清越的琴聲在靜夜中緩緩響起,她操琴的技藝果然不凡,較我而言少了一分激越,卻多出了幾分嬌柔婉轉的味道,這曲蝶戀花在她的詮釋之下,可謂是完美至極。
  我飲盡杯中香茗,來到穀纖纖的身後,環抱住她的嬌軀,琴聲因爲我的干擾而變得突然紊亂。
  穀纖纖停下了彈奏,嗔怪道:“你這個樣子,我還如何能夠構彈得下去。”
  我用身體廝磨著她的嬌軀,低聲道:“我聽得實在是入迷,無法忍受得主了。”
  穀纖纖俏臉緋紅道:“你滿腦子都是壞主意,再好的曲子也會被你想到歪處。”
  我呵呵大笑,扶弄了一下琴弦道:“你自己別有居心,卻要怪我。”
  穀纖纖道:“我有何居心呢?”
  我狡黠笑道:“此琴的名字是什麽?”
  穀纖纖輕聲道:“焦尾琴……”她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玉頸都紅了起來,嬌聲道:“龍胤空,你好無恥啊!”
  我笑道:“你用焦尾琴彈奏蝶戀花,這豈不是公然引誘我嗎?仙子阿倒想抵賴了……”
  我的話還未說完,穀纖纖整個人便撲在我的身上,我就勢倒在地毯之上,和她滾作一團,我早已經是欲火焚身,不能自製,伸手想要解開穀纖纖的睡袍,可是情急之下卻幾次都沒有得手。
  我急切之下,扯住她睡裙的下擺,嗤的一聲將穀纖纖的睡袍撕裂開來,穀纖纖美妙誘人,柔弱無骨的玲瓏玉體頓時暴露在我的面前,我恰到好處的撫摸,讓她不禁産生一陣緊張的輕顫。
  今日在觀霧庵中奪去她處子之身的時候,因爲要顧忌到行功,兼有強敵在外,我始終控制著自己的情欲,現在總算可以抛開一切的桎梏,盡情享受穀纖纖絕美的肉體。
  我用身體分開她修長的玉腿,在穀纖纖意亂情迷的呻吟聲中,侵入了她的嬌軀,我迅速點燃了她的情欲,讓快意蔓延至她嬌軀的每一部分。纖纖近乎迷亂的抓住我的肩背的肌膚,十根纖纖玉指痙攣似的抓進我鍵碩的肌肉之中,修長優美的玉腿緊緊夾住我的雙腿。從她的體內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律動。
  在我狂暴的衝擊下,穀纖纖如花的秀面上蒙上一層嬌羞的紅暈,更覺我見猶憐。她本已緋紅如火的秀面更加暈紅片片,在她的嬌軀極度歡愉的顫抖中,我的激情深深沈溺了下去……
  雲雨過後,我和穀纖纖的身軀仍然糾纏在一起,她緊緊擁住我的身軀,我的雙手仍然在她絲綢般滑潤的肌膚上輕輕遊走。
  穀纖纖輕聲道:“胤空,你會不會離開我?”
  我微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今日起你便是我龍胤空的妻子,我有怎會離開你?”
  穀纖纖淚光盈盈道:“我的體內果然留著母親的血液,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那麽執著,就算知道將來未必什麽結果,仍然執迷不悟的走下去……”
  我吻了吻她的櫻唇道:“纖纖,爲何會這麽說?”
  穀纖纖黯然道:“你是大康的太子,未來的皇帝,而我只是燕都青樓之中的一個風塵女子,我們的身份地位實在是懸殊太多,我不想你將來被人恥笑……”
  我笑道:“我龍胤空認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你雖然是出身風塵,可是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更爲難能可貴。誰要敢笑我,將來有一日我登上帝位,你便是我的愛妃,有一人敢恥笑你的出身,我便殺掉一人,有一千人恥笑你的出身,我便殺掉一千人。”
  穀纖纖感動到了極點,螓首伏在我的懷中,在我的胸口之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痕。
  我擁住她誘人的玉體道:“你心中只需要記得,這世上你愛的是我龍胤空,並非是大康的太子,若是你時刻想著我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我們廝守一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穀纖纖破涕爲笑,輕聲道:“我愛的是龍胤空,無恥下流的龍胤空,專門喜歡扯破別人衣服的龍胤空。”
  我附在她的耳邊道:“若是你不想衣服被我扯破,下次見我的時候便乖乖的脫光衣服。”
  穀纖纖含羞在我的鼻尖上點了一記。
  沐浴之後,我們相擁來到瑤床之上,看著浴後的美人,越發嬌豔的不可方物,我的身體又産生了反應。
  穀纖纖羞道:“你能不能老實一會兒,我還有正事要跟你談。”
  我擁著她鑽進錦被之中,本想即刻便劍履及地。穀纖纖掙脫道:“你聽我說,她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夏侯怒泰。
  通過這兩日的觀察,我發現穀纖纖雖然口中憎恨父親,可是心中卻未必是這樣想,只不過不想在人前表露罷了。
  我照實說道:“我當初找你,便是想利用你來對付夏侯怒泰,韓王莫安遷向來多疑,若是他知道了我們的關係,自然會懷疑夏侯怒泰的動機,只要處置得當,必然可以讓他們反目。”
  穀纖纖美眸之中蒙上一層憂鬱之色,沈默許久方道:“我會親自寫一封書信給他,或許他會改變初衷,爲燕國的百姓免去這場戰禍。”
  我低聲道:“無論你信與不信,現在我卻不願利用你的感情來促成此事。夏侯怒泰那裏,還是讓她自己去考慮吧,何去何從他應該很快就會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穀纖纖猶豫許久方才道:“胤空,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點了點頭道:“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答應你。”
  穀纖纖幽然道:“他攻打燕都想來只是一時糊塗,身爲燕國的臣子,畢竟還是念著舊主多一些,若是無法避免兵戈相見,還望你能夠留下他一條性命。”她顯然並不知道夏侯怒泰和韓國早就勾結之事。
  我微笑道:“你放心,若是有一日我們兵戈相見,我一定照你說得做。”
  “謝謝!”穀纖纖主動送上香唇,我暫時抛開政治上的一切,全情投入到和她的纏綿之中……
  獲取穀纖纖的芳心只是我們對付夏侯怒泰的第一步,下面的事情變得容易了許多,許武臣說動趙子岳親自前往韓國去找管同禦,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下進行。與此同時,高光遠讓人潛入夏侯怒泰軍中,說服部分家人被我們制住的首領,一場規模龐大的策反行動全面展開。
  夏侯怒泰並沒有急於行軍,他在距離燕都二百里左右的宣城安用紮寨,讓士兵得到充分的休息。
  在我的授意下,我和穀纖纖之間的事情迅速傳了出去,夏侯怒泰應該已經聽說,他此刻的心境定然是極不平靜。燕國的一切看上去仍然處在平靜之中,我的軍隊仍然在源源不斷的進入燕國北部的邊境,從燕都以北的大半國土實際上已經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現在所需要的就是夏侯怒泰比較耐心,時間過得越長,對我來說就越有利,夏侯怒泰的陣營就會變得越發慌亂。
  黃昏時分,我在穀纖纖和阿依古麗的陪伴下登上了燕都南部的角樓,遙望遠方的暮靄,我不禁長長歎息了一聲。
  二女分別挽住我的臂膀道:“你究竟爲了何事發愁?”
  我向前走了兩步,伸手用力拍了拍女牆道:“不覺已經在這燕都之中呆了一個多月了,南部的事情仍然沒有進展,想要打破眼前的僵局,恐怕還需要一段時日。”
  阿依古麗道:“韓國那邊至今沒有發兵,看來他們已經放棄了侵入燕境的念頭。”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我真的有些佩服夏侯怒泰了,自從他在宣城紮營之後,軍紀嚴明,鮮有士兵逃走的消息傳出,若是他執意與我抗衡,宣城地勢險峻,背後廣闊的南部,土地肥沃,百姓富足,真要是打起來的話,我方勢必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穀纖纖道:“若是你願意,我可以親自去一趟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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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謀奪

  我搖了搖頭道:“戰爭永遠是男人的事情,跟你無關。”
  “可是……”穀纖纖還要說什麽。
  此時我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笑:“太子殿下今日怎麽如此悠閒,在這裏和兩位姑娘看日落嗎?”卻是高光遠一路尋了過來。
  我回身笑道:“高大人好厲害的手段,看來我這片刻的輕閒也無法擁有了。”
  我向左右望去,兩女會意攜手向一旁走去。
  高光遠恭敬道:“太子殿下,光遠特地向你賀喜來了。”
  我微笑道:“高大人向來善於體察我的心意,我想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趙子岳已經安然從韓國返回了。”
  我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他此次的任務完成的相當圓滿?”
  高光遠道:“管同禦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可是已經收下了禮物,詆毀夏侯怒泰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歎了一口氣道:“不知怎麽,這兩日我總是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高光遠笑道:“太子殿下想來是在燕都呆了太長的時間,心情煩躁的緣故,不如明日我陪殿下去敕藍山牧場圍獵,順便散心如何。”
  我對圍獵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趣,話題仍然沒有離開夏侯怒泰的事情:“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夏侯怒泰破釜沈舟,如果他不再將希望寄託于韓國,率領十萬大軍盤踞在宣城,燕國的南北勢必會陷入長時間的僵局之中?”
  高光遠看了看遠處的穀纖纖,低聲道:“太子殿下爲何不讓纖纖姑娘出面去勸說夏侯怒泰歸順呢?”
  我皺了皺眉頭道:“夏侯怒泰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纖纖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未必有這麽重要。”
  高光遠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沒有想到夏侯怒泰的大軍突然之間穩定了下來,軍紀比過去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高光遠的目光卻被遠處的兩個人所吸引。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是許武臣和焦鎮期兩人並肩向我們走來。
  我不禁笑道:“今日你們是不是說好了,居然都到這裏找我。”
  焦鎮期和許武臣向我施禮,焦鎮期率先道:“我們有急事稟報太子。”
  我點了點頭。
  許武臣道:“剛剛得來的消息,有幾個被我們派去遊說夏侯怒泰的手下的人被人識破,夏侯怒泰將他們斬殺之後,頭顱懸挂在宣城北門。”
  高光遠臉色一變,派出去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他的手下。高光遠怒道:“夏侯怒泰這個不識擡舉的混帳,他既然敢殺我們的人,我們不給他一點厲害嘗嘗,豈不是更加助長他的氣焰。”
  我淡然道:“以高大人之見,我們該怎麽去做?”
  高光遠道:“那些將領的名單我們清清楚楚,他們的親屬多數都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便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他們殺我方一人,我們便殺他方十人。”
  許武臣冷笑道:“高大人看來是存心想挑起這場戰爭了?”
  高光遠道:“現在不是我們想挑起這場戰爭,是夏侯怒泰在挑釁。”
  焦鎮期道:“夏侯怒泰深諳用兵之道,他一定知道燕都發生了什麽事情,甚至可能已經猜出了我們的計劃,殺掉我們的手下,正是爲了激怒我們,若是我們中計而去攻城,付出的代價一定相當慘重。”
  許武臣道:“焦將軍說得不錯。若是我們現在發兵攻打宣城,夏侯怒泰自然可以洗脫和我們勾結陷害韓國的嫌疑,韓國更會派出大軍協助夏侯怒泰攻打我們。”
  高光遠道:“離間之計當初就是許大人想出來的,現在情況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許大人一定還有解決之道。”他巧妙的將難題推到了許武臣的身上。
  許武臣神情自若道:“夏侯怒泰越是想在韓王的面前澄清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證明他的內心越是慌張,距離我們拿下宣城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高光遠笑道:“許大人的話,高某可不敢苟同。夏侯怒泰若是穩下陣腳,佔據燕國的南部和我們相抗衡,日後想要將他拿下豈不是更難?”
  許武臣微笑道:“我敢保證,他忍不了太長時間。”他向我走了一步,低聲道:“若是谷姑娘願意,太子殿下何不趁機讓她認祖歸宗,幫助夏侯怒泰修葺一下祖墳,順便安撫一下諸位將領的家人。”
  高光遠冷笑道:“許大人以德報怨的手段的確高明。”
  許武臣道:“如果韓王莫安遷認爲夏侯怒泰殺掉那幾人只不過是苦肉計,這件事就會變得好辦得多。”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夏侯怒泰現在仍然對韓國抱有期望,只有斷絕他的希望,才能順利的將他說服。”
  許武臣道:“纖纖姑娘這張王牌就快派上用場了。”
  我凝視漸漸黑暗的天空,忽然道:“我們沒有這麽多的時間等待,明日開始將南部逃來的難民全部遣返回原籍,我倒要看看夏侯怒泰能夠忍耐到什麽時候?”
  高光遠不失時機的拍馬道:“太子的見識讓我等望塵莫及,若是將難民遣返回南部,勢必加大南部的負擔,夏侯怒泰現在的軍糧負擔十萬軍隊已經勉強,再加上源源不斷湧入的百姓,他會更加難以招架。”
  焦鎮期脫口道:“若是夏侯怒泰殺掉百姓怎麽辦?”
  許武臣歎了一口氣道:“他若是殺掉百姓,便會馬上失去南部的民心,他那十萬軍馬就會成爲一支孤軍。”
  事情正如許武臣所料,韓王並沒有因爲夏侯怒泰殺掉我們的幾個手下就相信他。
  我和穀纖纖讓人修葺了一下夏侯氏的祖墳,並慰問了夏侯怒泰手下諸位將領的家人,向他們做出保證,只要能夠歸降於我,我便會對往事既往不咎。
  七日之後,韓國方面仍未出兵,這七日之中,我們已經將昔日逃亡燕國北部的燕人遣返原籍,再過不久,庸府和平州兩地的收容的燕人也將被遣送回燕國的南部,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被遣送的總人數預計將在二十萬左右。
  清晨醒來的時候,穀纖纖並沒有在我的身邊,我看了看窗外一縷辰光剛剛從天際露了出來,阿依古麗猶在熟睡,海棠花般的俏臉上,仍舊浮現著兩抹紅暈,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回憶起昨夜和兩女纏綿大戰的情形仍舊有些意猶未盡。
  我穿上長袍向門外走去,今日還要和衆人討論最新的形勢,不可以貪戀枕席之歡。
  來到院落中,卻見車昊和阿東兩個都沒有在外面,我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說今日應當是車昊當值,像這種擅離職守的情形還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生過。
  正在迷惑的時候,狼刺率領兩名武士走了過來,他恭敬道:“主人起得好早!”
  我低聲道:“車昊呢?”
  狼刺道:“他和阿東前去追谷姑娘去了。”
  我微微一怔:“纖纖?”
  狼刺點了點頭道:“昨晚谷姑娘深夜前往仙雨樓,阿東承擔沿途保護之責。”
  我拍了拍頭,昨晚喝了不少酒,穀纖纖的確在夜半時出去過,還是我讓阿東前往仙雨樓送她呢。
  狼刺道:“可是谷姑娘卻從仙雨樓的後門悄悄溜走,等到阿東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出城去了。”
  我隱約已經猜出穀纖纖出城所爲何事,心中擔憂不已。
  狼刺又道:“阿東回來之後,本想將這件事稟報給主人,可是又害怕攪了主人安眠,便和車昊一起去追趕谷姑娘去了。”
  我歎了一口氣道:“纖纖若是拿定了主意,他們兩人又豈能將她勸回來。”
  狼刺道:“阿東說過,若是不能將纖纖姑娘平安帶回來,他也不回來了。”
  “胡鬧!”我大聲斥道。
  門外響起爽朗的笑聲,卻是許武臣邁著方步走了進來。
  我笑道:“許大人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許武臣道:“武臣也有事情前來啓奏太子殿下。”他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奉到我的面前:“這是纖纖姑娘委託我轉交給太子的信函。”
  我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啓那封書信。
  許武臣不解道:“太子殿下難道不想看看裏面究竟寫的什麽?”
  我搖了搖頭道:“裏面的內容我能夠想像的到。看了也只不過是徒增傷感,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難道不想問武臣這件事究竟有何關係?”
  我微笑道:“剛才的確想問,可是現在也沒有必要問你了,纖纖臨走之前定然訊問過你的意見,說不定這次見到夏侯怒泰要說什麽話,都是你交代好的了。”
  許武臣深深一揖道:“武臣還望太子恕罪,這件事我本想告訴太子,可是纖纖姑娘害怕你阻止她前去,說什麽都要讓我爲她保守這個秘密。”
  我並沒有責怪許武臣的意思,低聲道:“依許大人之見,纖纖此去苧城,說服夏候怒泰究竟有幾分把握?”
  許武臣狡黠笑道:“武臣以爲,夏候怒泰陣腳已經大亂,谷姑娘現在去苧城應該有十足的把握。”
  “哦?”我盯住許武臣的雙目,期待他下面的解釋。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的遣民之計的確是高明到了極點……”
  聽到這句話竟然從許武臣嘴中說了出來,我不禁大笑起來。
  許武臣尷尬道:“太子笑什麽?”
  我笑道:“想不到許大人的口氣竟然變得跟高光遠一般。”
  許武臣道:“武臣是實話實說,豈會和那個阿諛奉承的小人一樣!”看來我將他和高光遠相提並論是對他的一種折辱。
  我忍住笑道:“許大人接著說。”
  許武臣道:“夏侯怒泰現在已經是進退維谷,如果想向韓王莫安遷表白自己和太子沒有關係,勢必要下手屠戮百姓,可是真那樣他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就算他願意那樣做,他手下的士兵也不人答應。太子不費一兵一卒,用燕國的百姓來制擎夏侯怒泰,實在是一招妙棋。”
  我笑道:“這件事我也是突發奇想,開始還擔心許大人反對呢。”
  許武臣道:“武臣雖然不才,還是能夠分清大局。”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纖纖何時對你說要去苧城的事情?”
  許武臣道:“我件事就算谷姑娘不找我,武臣也會勸谷姑娘前往苧城。”
  我感歎道:“對我們來說,時機的把握蔚爲重要,可是我仍然有些擔心纖纖的安危。”
  許武臣道:“谷姑娘對太子清深意重。太子殿下原該擔心她地處境,不過夏候怒泰現在只有這樣一個女兒,他應該不會對谷姑娘不利。再說車昊和阿東兩個追隨前去,就算發生什麽事情也可以照顧她。”
  我低聲道:“這裏距離苧城只有二百里,若是順利的話,今日晚間纖纖就能夠抵達那裏。”
  許武臣道:“三日之內我們應該可以得到結果。”
  我雙目緩緩閉上,夏候怒泰現在應該已經亂了方寸,穀纖纖前去充當招降的倒楣地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夏候怒泰會不會相信呢?他會不會以爲我利用穀纖纖引他入甕呢?我腦海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我何不趁此機會表現我的誠意,讓夏候怒泰徹底傾向於我的陣營。
  許武臣似乎看穿了我的內心。低聲道:“太子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我笑道:“知不知道我爲何至今沒有給穀纖纖一個名份?”
  許武臣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他沈思片刻,方才道:“太子心中是不是顧忌到地位懸殊……”
  我開懷大笑起來:“許大人這次猜錯了,我龍胤空何嘗顧忌過什麽地位?”我目光灼灼有神道:“我一定會迎娶纖纖,不過要有她的父親在場,我要證明給他看。他昔日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做,他無法給予纖纖母親的,而我能夠給他地女兒!”
  許武臣雙目之中露出激動之色:“太子,臣明白了!”
  我大聲道:“馬上集合兵馬,隨我前去苧城迎娶穀纖纖!”
  許武臣微笑道:“武臣不才,願意主動請纓。去夏候怒泰處做媒下娉!”
  我當然不會單身前往苧城冒險,焦鎮期的大軍列于燕都以南一百里處,和苧城的距離很近。苧城前方有一條沱洛河經過,我們和夏候怒泰的分界線也在於此,有了五萬精兵的保護,我的安全自然沒有任何地問題。
  我們抵達沱洛河的時候是在第二天的黃昏時分,我和焦鎮期、許武臣並肩站立在沱洛河的北岸。遙望南方,苧城連綿的城牆清晰可見。連接兩岸的是一座長橋,兩邊都派出重兵守住橋梁的開口處,被我們遣送地南部難民通過這座橋梁前往苧城,在對岸接受盤查,確信不是我方派出的奸細之後,方才允許入城。
  焦鎮期道:“自從我們遣返南部難民,苧城方面便派出了一萬軍駐守在沱洛河南岸,負責維持難民,以免出現民亂,不過這樣一來,反倒爲我們增加了不少麻煩。”
  許武臣道:“這兩日的情形怎麽樣?”
  焦鎮期笑道:“百姓鬧過幾次騷亂,不過範圍很小,我們應對及時,很快就平復了下去,不過這兩日庸府和平川的難民就要抵達這裏,我們的壓力會變大許多。”
  我微笑道:“若是這件事順利解決,你們就不會承受來自難民的壓力了。”
  許武臣道:“太子殿下,我這就前往苧城下聘!”
  我搖了搖頭。
  許武臣迷惑道:“太子又改變主意了?”
  我笑道:“許大人若是現在就隻身前去未免有些冒險,還是等一等再說。”
  許武臣道:“可是……”
  我指向長橋上移動地難民道:“這成千上萬的百姓,每個人都會成爲我的媒人!”
  焦鎮期和許武臣對望了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將事先寫好的一份婚書,遞到焦鎮期的手中:“召集營中書法上佳的士兵,照著上面抄寫一份,每個經過這裏的難民必須發上一份。”
  焦鎮期樂呵呵的點了點頭道:“公子的婚書之戰的確是天下奇觀,明日此役必然轟動天下。”
  難民源源不斷的向對岸走去,婚書也源源不斷的被傳遞到苧城,夏候怒泰必然會收到我地婚書,卻不知他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翌日正午。夏候怒泰派遣使臣前來,約我當晚在長橋的中心相見,我所等待的這一個機會終於來到了。
  夜色初臨。我們雙方暫時將長橋封閉,長約半裏地橋面之上燃起無數盞燈籠,我緩步向橋上走去,借著燈光,看到遠處一個灰色的身影向我的方向走來。
  夏候怒泰身材高大,虎目虯須,從他的外表很難想像到,他怎會生出穀纖纖那樣溫柔嫵媚的女兒。
  我打量夏候怒泰的同時,他也在觀察著我。
  我們兩人的距離不斷的接近。最終在長橋的中心相逢。
  我張開手臂,示意我並沒有攜帶任何地武器。
  夏候怒泰比我想像中更加沈穩,他冷冷道:“你便是龍胤空?”
  我微笑道:“夏候將軍比我想像的更加威風。”
  夏候怒泰不無嘲諷道:“你比我想像中更加狡詐。”
  我一語雙關道:“對我的敵人我向來狡詐,可是對我的親人和朋友,我始終保持坦誠之心。”
  夏候怒泰揚起手中的一紙婚書,隨後張開大手。任憑婚書被夜風吹去,飄飄蕩蕩落入黑漆漆的河面這上。他盯住我地雙目道:“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你果然有成爲王者的潛質。”
  我不卑不亢道:“承蒙夏候將軍誇獎,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在很多的方面存在共同之處?”
  夏候怒泰怒視我道:“我從來沒有卑鄙到去利用女人!”
  我冷笑道:“我倒忘了,傷害女人才是夏候將軍的強項。”
  “你!”夏候怒泰目眥欲裂,顯然被我這句話所激怒。
  我毫無懼色道:“我這次前來並非是爲了開戰。而是爲了纖纖所來。”
  夏候怒泰大聲道:“纖纖是我的女兒,我絕不會讓她嫁給你!”
  我怒視夏候怒泰道:“我今日來見你,是因爲顧及到你畢竟是纖纖的父親。可是你若是也干涉我和纖纖地事情,我一定要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
  夏候怒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讓我付出代價?”他遙望我方的陣營,不屑道:“你手下之兵不過區區五萬,我駐紮在苧城地隊伍有十萬之衆,不服氣的話儘管過來挑戰!”
  我淡然笑道:“十萬之衆?難道夏侯將軍時至今日還不清楚自己所處的境況?這十萬名燕國子弟。若是知道你一心想將燕國的利益出賣給韓國,他們還會追隨你到幾時?”
  夏候怒泰道:“龍胤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場戰事即便是我必敗無疑,你也將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我冷冷道:“燕王當初待你不薄,夏侯將軍卻爲何要出賣燕國地利益,陷十萬無辜士兵于困境之中呢?”
  夏候怒泰向橋欄邊走了一步,雙手扶在護欄之上:“我的事情無需你來過問。”
  我笑道:“只可惜,現在韓王莫安遷也不相信你,他此刻說不定正以爲我們聯手設下陷阱讓韓軍來鑽。”
  夏候怒泰霍然轉過身來:“龍胤空,你若是想對付我,便真刀明槍的跟我對陣,爲何要使用卑鄙手段哄騙我的女兒?”
  我微笑道:“原因有三,第一,我想讓韓王對你産生懷疑之心,讓你儘早看清韓王的真正嘴臉。第二,我不想燕國陷入內戰之中,讓百姓蒙受點火之苦……”
  夏候怒泰打斷我的話,諷刺道:“看不出你居然還是一個悲天憫人的聖者。”
  我繼續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和纖纖之間的感情完全是真的,我曾經想過利用她來說服你,可是我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我不想讓我和她的感情摻雜任何的功利!”
  夏候怒泰冷笑道:“果然好口才,難怪纖纖會上你的當。”
  我針鋒相對道:“你可以侮辱我,但絕不可以看輕纖纖的眼光。”
  夏候怒泰不屑道:“那是因爲纖纖年輕,看不清你的真正嘴臉。”
  我微笑道:“纖纖天資聰穎,她自然清楚爲何會喜歡上我,因爲她在心中早已拿我和你比較!”
  “和我比較什麽?”
  我盯住夏候怒泰的眼眸:“當初若不是你遺棄纖纖的母親。她也不會死去,纖纖更不會淪落風塵,你在燕國雖然統帥萬軍。英勇無敵地將軍,可在她們母女面前卻只是一個懦夫!”
  夏候怒泰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去。
  我大聲道:“我和你不同,無論你認爲我虛僞也罷,卑鄙也罷,我敢在天下人面前承認對纖纖的感情,無論她出身如何,無論她地地位如何,我龍胤空說過娶她便一定會將她明媒正娶,我做過的事情我便敢於負責。絕不會推卸責任,讓別人去承受痛苦!”我凝視夏候怒泰道:“你敢嗎?”
  夏候怒泰的頭顱低垂下去,許久方道:“我不如你……”
  我從他的語氣感覺到一絲動搖,我繼續道:“你手下的十萬士兵一樣無辜,他們在這場戰爭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他們究竟爲誰而戰,恐怕很多人仍然不明白。可是他們終有明白的一天。夏侯將軍,我不知道你因何會背棄燕王,可是我知道,燕王李兆基並非明主,韓王莫安遷也是一個無用的鼠輩,你何須爲了這種人而犧牲這十萬燕軍的性命,又如何忍心看著燕國地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呢?”
  夏候怒泰長長歎了一口氣:“我並非有意背棄燕王。乃是因爲我從來都不是燕國的臣子,我是韓人,先君將我訓練之後。爲我假造身份,讓我混入燕國軍中,這麽多年以來,我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應該是誰的臣子?”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涼。
  我驚詫到了極點,沒想到韓國的先王竟然如此厲害。
  夏候怒泰道:“燕王李兆基對我不薄。我若是忠於他,便背棄了先王,背棄了故國,我若是忠於先王,便對不起李兆基,我希望韓燕之間永遠不要爆發戰爭,這樣我也就永遠不要做出抉擇。”他地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可是這一天注定將要來到,韓國的先王雖然已經駕崩多年,可是他將這個秘密傳給了韓王莫安遷,我反復考慮之下最後終於決定,倒向故國的一方。”
  他轉身和我相對:“我唯一沒有能夠想到的便是,你會從中途殺出,而高光遠竟然會配合你發動一場宮變,我不得不落在這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我默默點了點頭。
  夏候怒泰道:“聽到燕王駕崩的消息,我心中後悔異常,如果不是因爲我,你們不會把握這次地機會。”
  我又點了點頭,夏候怒泰從某一方面來說,的確是給我們成功的宮變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夏候怒泰道:“這種負疚感讓我決心爲燕王復仇,我密函韓王,請他儘快派出援軍,力求在短時間內奪下燕都。”
  我心中暗自慶倖,如果韓王莫安遷當真答應了他的請求,現在將是另一種局面。
  夏候怒泰緩緩搖了搖頭道:“正如你所說,韓王莫安遷根本就是一個無能的鼠輩,你們的反間之計輕易便將他騙過,他的猶豫讓韓國錯過了吞併燕國地大好機會,這種機會恐怕永遠也不會再有。”
  我靜靜聆聽著夏候怒泰的自白。
  夏候怒泰道:“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已經對韓王徹底失望,即便是現在他出兵,也改變不了燕國北部的局勢。”
  我微笑道:“夏侯將軍若是此刻仍然對他抱有期望,恐怕要有愚忠之嫌了。”
  夏候怒泰道:“我聽說高光遠和許武臣先後投奔了你,那時候便知道你必有過人之處,後來……”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我的面龐上:“後來便聽說了纖纖和你的事情,我怎麽都沒有想到我那位目空一切的女兒,會喜歡上你,我曾經對不起她的母親,我絕不會讓纖纖再受到絲毫的傷害,若是你對不起她,我不會顧惜任何人的生命。”看得出他對纖纖的關愛的確是發自內心。
  他歎了一口氣又道:“我更沒有想到纖纖會主動過來找我,在她心中從來沒有將這當成她的父親,我只是一個背信棄義的陌生人,一個殺害她母親的兇手……”夏候怒泰的目光痛苦的痙攣:“我何嘗不知道,她之所以低下自尊的頭顱,是因爲你的緣故,我明白纖纖對你的那份感情已經很難改變,就像當初她的母親對我一樣……”
  夏候怒泰閉上雙目,陷入痛苦的回憶之中,許久方道:“我曾經在纖纖母親的墓前發誓,只要女兒求我,無論任何事我都會答應她……因爲我欠她們母女的實在太多……太多……”
  他轉過身去,我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流下淚水,可是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此刻的痛苦。
  夏候怒泰的情緒很快便恢復了鎮靜:“纖纖求我的事我一定會做,明日我便會解散苧城的駐軍,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夏侯將軍請說!”
  “我要你堂堂正正的迎娶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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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解脫

  夏侯怒泰宣稱的十萬大軍,實際上只剩下了不到八萬人,解散大軍的想法早在穀纖纖到來之前,便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形成,穀纖纖的出現促使他加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解散一支八萬人的隊伍並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事情,經過我的磋商,這八萬士兵願意繼續留在軍中者,暫時在沱洛河建起臨時營地,由焦鎮期統一調度,等到收編結束之後,再將他們分派到各支部隊。
  其中也有自願離開者,粗略統計一下,願意留在軍中的仍然佔據多數,共有四萬六千人之衆,爲了穩妥起見,暫時讓這些燕軍上繳武器,至於其中的官職統領,仍然沿襲他們昔日的結構。
  兩萬多名解甲歸田的士兵,由我們統一發放路費,讓他們自行返回家鄉。
  一日之間,苧城內的守軍已經全部退出城外,這座城池重新恢復了昔日的寧靜。
  原本我做出遣送難民的決定,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夏侯怒泰既然已經歸降,這些難民無論願意去哪里生活都是他們的自由。我撤銷了遣送難民的決定,其實只要再過一段時日,我將燕國的局勢完全穩定下來,就算我不去驅趕百姓,他們一樣會主動返回家園,又有哪一個人不眷戀自己的故土?
  我在許武臣的陪同下率領六百名士兵,全部換上吉服由北門進入苧城。
  苧城已經全面由我方接管,安全問題自然無須過問。這六百名士兵全部都沒有攜帶武器,身穿吉服,他們此次前來的任務便是陪我下聘迎娶穀纖纖,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不但是我手下的士兵這樣,甚至苧城的百姓也表現地極爲友好,又有哪一個人願意發生戰爭。這種狀況對他們來說,求學不是一種最好的結局。
  車昊和阿東分別站立於城門的兩側,他們已經等待了我很久,看到我他們倆人地臉上同時綻放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他們歸入我的隊伍,陪伴在我的左右,一切都已經結束,我們之間也無須任何的解釋。
  苧城的大待清掃的乾乾淨淨,道路兩旁居民的房門前全部挂著紅燈彩綢,許武臣道:“太子殿下還滿意嗎?”
  我微笑道:“短短的一天功夫。能夠做到如此成績,許大人果然厲害。”
  許武臣笑道:“比起太子殿下地唇槍可抵十萬兵,武臣是望塵莫及。”
  我哈哈大笑,說來奇怪,許武臣和高光遠的話經常是不謀而合,可是他們兩個確是格格不入。最大的區別恐怕就是許武臣經常說得是真話,而高光遠所說的都是阿諛之辭,可是我對高光遠的話能夠坦然受之,許武臣的話卻讓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忠臣和奸臣感受真地是全然不同。
  夏侯怒泰的臨時府邸位於苧城的東南,這裏早已擠滿了恭賀的人群,我有些驚奇道:“許大人,沒想到苧城的百姓會如此歡迎我們到來。”
  許武臣笑道:“民心不會這麽短的時間內傾向太子。這些人是我讓人花銀子請來的,再說還有一頓白送地酒席,百姓自然會高興前來。”
  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許武臣這句話直接的讓我有點受不了。
  許武臣道:“夏侯將軍想必會樂於看到這種情形,任何人嫁女兒地時候,都希望熱熱鬧鬧。”
  我點了點頭道:“許大人做的對。”
  看到迎親的隊伍前來,百姓慌忙散到兩旁,我翻身下馬。宅門緩緩開啓,一身吉服的夏侯怒泰微笑著迎了出來。
  我依足禮節向前參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夏侯怒泰不等我跪下,便攙住我的雙臂道:“如何使得,你地身份不同,何須拘泥于常禮。”
  他引我走入宅院,許武臣讓士兵將聘禮搬入院內。
  我爲了表示對迎娶穀纖纖的重視,聘禮極近豐厚。
  夏侯怒泰對聘禮並不多看,他真正重視的是我對穀纖纖的誠意。
  走入穀纖纖的閨房,卻見伊人身穿鳳冠霞佩,在兩名仕女的陪伴下,靜靜坐在瑤床之上,我心中一陣激蕩,穀纖纖對我的情意,的確值得我如此待她。
  “纖纖!”我深情道。
  谷纖纖輕輕應了一聲,我雖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可是能夠感到她的幸福和嬌羞。
  我牽起紅綢,向設在府邸中的喜堂走去,在這個過程中穀纖纖並未向夏侯怒泰道別,我敏銳的覺察到,她仍然沒有原諒夏侯怒泰對母親所犯下的錯誤。
  許武臣笑逐顔開,擔當了我的主婚人,我和纖纖參拜天地之後,又向夏侯怒泰行禮,這次夏侯怒泰並沒有阻止我,他此刻扮演的是父親的角色。夏侯怒泰的目光始終關注在女兒的身上,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慰。
  送入纖纖進入洞房之後,我重新回到院中敬酒,許武臣;焦鎮期;車昊;阿東;狼刺以及部分高級次和苧城本地的官員全部出席了我的婚宴,整個院落成爲一片歡樂的海洋。
  不費一兵一卒便化解了此次危機,再加上迎娶了穀纖纖,我可謂是雙喜臨門,衆人爭先恐後的向我和夏侯怒泰敬酒。我畢竟考慮到今晚是我的花燭之夜,渣保留了幾分,而夏侯怒泰的情緒高漲,對前來敬酒者概不拒絕,好在他酒量驚人,衆人祝福之辭不絕於耳。我向夏侯怒泰敬酒之後,返回新房。
  室內紅燭高照,穀纖纖靜靜坐在那裏,應該等待了我不少時候。我拿起秤桿挑落蒙在她頭頂的蓋頭,燭光掩映,越發顯得她嬌豔不可方物。
  穀纖纖柔聲道:“我還以爲你將我忘了。今晚要讓我獨守空房呢。”我笑著將她抱在膝上,吻了吻她吹彈得破的俏臉道:“放著這麽漂亮的美女不來享用,我豈不是一個天大的傻瓜?”
  穀纖纖嫵媚地看了我一眼。不無挑逗的說道:“你打算怎樣享用呢?”
  我心一蕩,大手撫摸上了她的豐胸,纖纖已經嬌柔婉轉地呻吟了起來,柔荑撫摸向我的大腿根處。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握住她的纖手道:“纖纖,你今晚還未向岳父敬酒哩。”
  穀纖纖俏臉轉冷,從我懷中站起身來,輕聲道:“並非是我不想向他敬酒,可是每當我看見他。總是想起我死去的母親,胤空,我真的很難原諒他。”
  我歎了口氣道:“岳父大人既然能夠爲你解散十萬大軍,放棄和我抗衡,足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若是女兒都不向他敬酒,他的心中又會作何感想?”
  谷纖纖默然不語,只是垂淚。
  我擁她的雙肩道:“纖纖,岳母到臨死之時仍然愛著岳父,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們父女形同陌路。”
  穀纖纖“哇!”地一聲哭出聲來,我輕聲勸慰她,許久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道:“我去!”
  來到前院之中,客人大都已經散去,夏侯怒泰獨自坐在涼亭之中。仰望著空中那闕明月呆呆出神。
  我攜住穀纖纖的柔荑來到他的面前,低聲道:“岳父大人!”
  夏侯怒泰霍然驚覺,他轉過身來,虎目微紅,詫異道:“你……”他這才留意到我身後的穀纖纖。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慈和的笑容:“這麽晚了。爲什麽還不回去歇息?”
  我微笑道:“剛才客人太多,纖纖不想抛頭露面,現在特地過來向岳父敬酒。”
  夏侯怒泰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須拘泥這麽多地禮節。”
  我示意傭人拿來一壺美酒和兩個酒杯,親自將酒杯斟滿,遞到穀纖纖的手中。
  穀纖纖猶豫了一下,終於向夏侯怒泰走去,輕聲道:“纖纖敬爹爹一杯……”她聲音雖然很小,可是在夏侯怒泰耳中,無異於春日雷聲,整個人呆在那裏,感情再也隱藏不住,虎目之中露出點點淚光:“纖纖……”夏侯怒泰喉頭顫抖,他伸手這那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穀纖纖又從我手中接過第二杯酒敬獻到夏侯怒泰的面前:“纖纖祝爹爹身體康健,福壽延年。”
  夏侯怒泰激動的點了點頭,又杯酒飲盡,握住女兒的張手,鄭重將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胤空,以後我便將纖纖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於她,若是讓她受了任何委屈,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笑道:“岳父大人儘管放心,我對纖纖著緊地很呢。”
  夏侯怒泰欣慰的點了點頭道:“能看到你們這樣,我已經足慰平生……”
  他揮了揮手道:“夜深了,你們去吧,有什麽話,明日再說。”
  我和穀纖纖返回新房,她能夠給父親敬酒,已經讓我看到了他們父女和好迹象,日後只要我多加勸慰,這父女兩個應該有和好之日。
  我掩上房門,大笑著將纖纖壓倒在床上,隨手揮滅了室內地紅燭,黑暗之中,我吻上她的雙唇,卻感到幾分冰冷和鹹澀,我馬上意識到這是她的眼淚。
  我抱住她的嬌軀,輕聲道:“纖纖,你怎麽了?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爲何又要哭泣?”
  穀纖纖緊緊摟住我地身軀道:“胤空……我……我忽然感覺到異常的恐懼……總覺得……”
  我心中一沈:“覺得什麽?”
  “總覺得爹爹他……就要離開我……”
  夏侯怒泰剛才的話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他如釋重負的表情之中好像包含著什麽?我霍然從纖纖的身上站了起來,脫口道:“不好!我要去看看他!”
  我拉開房門全速向外面跑去,院落內已經是一片黑暗,只有東南角的書齋處仍然亮著燈光。
  我不顧一切的沖向書齋,用力敲響了房門,沒有人回應,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我的內心,我擡腳便將房門踹開。
  卻見夏侯怒泰臉色蒼白的坐在書案之後,唇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我駭然道:“岳父大人!你怎麽了?”
  夏侯怒泰淡然笑道:“沒什麽……”話未說完,‘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爹爹!”隨後趕來的纖纖泣聲道。
  夏侯怒泰緩緩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不要過去。
  谷纖纖看到父親這番光景,早已將心中的怨氣忘得一乾二淨,哭著撲倒在父親的面前,摟住他身軀道:“你究竟怎麽了?”
  我迅速鎮靜了下來:“纖纖,你守住岳父大人,我去找大夫。”
  夏侯怒泰嘶聲道:“沒用的……我已經服下了毒藥,沒有人可以……救我……”
  我痛苦萬分的望向夏侯怒泰。
  夏侯怒泰道:“我可以解散大軍……希望能夠彌補對……女兒的過失……可是……我卻不能說服自己……”他望向我道:“對燕王,我是個不忠的逆臣,對韓王,我是個被遺棄的臣子……我最大的心願已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讓我留戀的事情……”
  穀纖纖已經是泣不成聲。
  夏侯怒泰慈愛的撫摸著女兒的長髮:“我一生之中最愛的便是你的母親,我卻沒有勇氣給她幸福,讓她鬱鬱而終,胤空比我要有勇氣的多,你嫁給他,我放心……”
  穀纖纖大聲哭泣道:“爹爹……是我不好……”
  夏侯怒泰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死,終於做了一件有勇氣的事情。”
  他望向我道:“胤空……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
  我鄭重點了點頭。
  夏侯怒泰如釋重負道:“我終於有面目去見你的母親了……”他的頭猛然垂了下去,我再看他時,已經氣絕身亡了。
  谷纖纖抱住父親的屍首大聲哭泣起來。
  我黯然望著夏侯怒泰的屍首,心中百感交集,我也沒有想到夏侯怒泰最終選擇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夏侯怒泰之死讓多數人感到無法理解,他解散十萬大軍,將燕國南疆之地拱手讓出,已經爲我立下不世之功,再加上女兒又成爲我的嬪妃,日後更要貴爲國丈,一個人居然在這種時候選擇自殺,實在是讓人費解。
  我卻沒有這麽認爲,夏侯怒泰的一生始終在矛盾和負疚中渡過,擺脫一切最好的方法就是徹底的告別這個人世,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永久的安寧。
  穀纖纖遭受的打擊相當沈重,剛剛才和父親冰釋前嫌,現在就要面臨唯一親人離去的淒慘現實,就算她的意志如何堅強,也無法承受得住,若不是有我始終在身邊相陪,真不知道她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將夏侯怒泰的遺體運送回到燕都,他的正室也早已離世,我讓人將纖纖母親的墳塚也遷移了過來,將他們夫婦三人安葬在了一處。
  穀纖纖在墳前結下一座草廬,要爲父親守夠七七之數,她雖然沒有說,可是內心之中對自己昔日的冷酷深深自責。
  我本想多陪她幾日,可是沒曾想唐昧和雍王龍天啓一起過來了。
  從兩人的表情上就能夠看出,國內一定有極爲重要的事情發生,我馬上判斷出,這次一定是康都出了事情,宣城楚州方面是我的領地,如果有什麽異常,會第一時間反饋到我這裏。
  我在盧氏行館接見了兩人,雍王率先恭喜我道:“恭喜太子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國疆土。”
  我微笑道:“皇叔的消息果然靈通,我這邊剛剛將燕國南部的事情搞定,你那邊居然就知道了。”
  雍王笑道:“自從聽說你在燕都出現在消息。整個大康都在關注著你的一舉一動,大唐很多年沒有發生過這般揚眉吐氣地事情了。不過至於你拿下燕國南部的事情,我們是前來燕都的途中才聽說地。”
  我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的傳播可謂是一日千里,現在恐怕不僅僅是大康關注,整個天下都知道了我實際上已經吞併燕國的消息。
  雍正歎了口氣道:“來到這裏方才知道夏侯將軍的事情,還望太子節哀順便。”
  我低聲道:“多謝皇叔關心,我父皇的身體如何?”
  雍王向我湊了湊道:“太子,這次一前來便是爲了此事,陛下突然中風,左半邊肢體已經不能動彈,看來要不久于人世了。”
  我心中暗喜。這一日終於到來,歆德皇無論身體如何健壯終究拗不過天命,表面上卻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關切模樣:“什麽?我父皇他……”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我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雍王道:“我擔心康都有變,跟陳先生商量了一下,陳先生讓我馬上趕來。將這件事稟報給太子。”
  他表情神秘道:“這件事被嚴密封鎖起來,除了少數人之外,並沒有人知道陛下的真實病情。”
  “左逐流那邊有沒有什麽舉動?”
  雍王道:“我們來這裏的另外一件事情,便是爲了左逐流。”
  我皺了皺眉頭道:“左逐流建議陛下將安蓉公主母子留下,沒想到陛下居然真的聽衆了他地建議,現在北胡方面已經派使者前往康都討還安蓉母子,並且放言。若是一月之內不歸還她們母子,便大舉南侵,攻打大康。”
  我微微一怔。前些日子我一直實施燕國的大計卻忽略了國內的動靜,沒想到左逐流竟然在這種時候同這件事來。
  唐昧道:“陳先生說,左逐流之所以強留安蓉母子,目的就是觸怒北胡可汗拓跋淳照,北胡若是當真南侵。左逐流就會馬上進言,防守北胡的重任肯定就會落在我們的身上。”
  我怒道:“左逐流這個匹夫,處處跟我作對,我豈能再容他活在這個世上!”
  此時許武臣和高光遠先後來到我地府邸,我讓他們過來本來是想磋商燕國日後的發展問題,現在趕上這件事情,剛好詢問一下他們兩人的意見。
  許武臣聽我說完,眉頭緊鎖道:“太子有沒有想過,瘬距離燕都的還是康都近?”
  我目光一凜。
  高光遠替我回答道:“這件事還用問嗎?自然是燕都要近得多。”
  許武臣道:“既然燕都要近得多,爲何北胡可汗沒有讓使者來給太子送信,而直接去找歆德皇問罪要人?”
  高光遠道:“歆德皇畢竟是大康之君,況且又是他軟禁了安蓉公主母子,北胡可汗當然要找他要人……”說到這裏他突然停頓了下來,目光充滿疑慮道:“太子殿下,據我所知好像瘬可汗和你之間已經有結盟的意向,既然如此他爲何不找你幫忙呢?”
  許武臣道:“所以這才是事情的關鍵!胡人善變,現在太子的重兵佈防在燕國境內,想對來說康國北部的防守較之以前薄弱了許多。我們既然能夠想到這一點,左逐流和拓跋淳照一定也可以想到,左逐流或許是一心陷太子困境之中,而拓跋淳照未必是僅僅因爲緊張安蓉母子而發出戰書!”
  高光遠雙目之中流露出欽服之光,許武臣地見識遠在他之上。
  我點了點頭道:“現在表面上看我擁有了大片的國土,可是實際上我並沒有完全將土地掌控。”
  許武臣道:“太子所言極是,北胡出兵之說如果只是恐嚇,倒還罷了,若是拓跋淳照真的領軍南下,太子手中地軍隊必然首當其衝,抗衡北胡的同時。將燕國境內的防守力量必然削弱,南部地韓國知道夏侯將軍的死訊後,肯定在爲當日地猶豫懊悔不已。如果有了這樣地機會,太子以爲他們會不會大舉北侵呢?”
  高光遠由衷贊道:“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左逐流的算盤打得的確高明。”
  雍王歎道:“只可惜陛下對左逐流相信的很,自從生病之後對他可謂是越發倚重。”
  高光遠道:“我雖然沒有和左逐流打過交道,可是此人既然能夠想出這樣的陰謀,想必是個極大的隱患,太子爲何不早日將他除去,若是任由他繼續留在大康之中,恐怕日後還人造成更多的麻煩。”
  許武臣道:“北胡既然提出一月之期。想來他對進軍大康並沒有太多的把握,或許是想看太子一方的反應。”
  高光遠道:“這左逐流會不會和北胡勾結?故意搞出一個假像來誘使我們上當?”
  雍王道:“無論其中發生了什麽,陛下現在身染生病已經是事實,他駕崩之後,太子便是大康地王者,左逐流的死活還不是太子一句話的事情?”
  我考慮良久。方才開口道:“我會親修書給拓跋淳照,安蓉母子的事情,我會一力承擔下來。”
  許武臣道:“如果拓跋淳照能夠遵守承諾,這一個月的時間對太子來說,就變得蔚爲重要,我們必須在一個月這內,迅速穩定大康的局勢。”
  我點了點頭道:“燕國的兵力暫時不可調去其他地方。”
  許武臣道:“太子不要忘了還有秦國。北胡若是敢發兵,太子可以從秦國搬取救兵。瘮可汗勢必要考慮這件事情的後果。”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返回康都了?”
  我歎了口氣道:“眼前的形式之下,我只好暫且將這裏的事情放一下。先去康都解決這些事情再說。”
  許武臣道:“太子這次既然要前往康都,一定要將大康內部的隱患一一清除,絕不能再讓左逐流繼續爲患。”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左逐流在大康的勢力已非泛泛,我若想動他,勢必會在大康內部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善於說服對手。難道對左逐流就不能採用同樣地方法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並非沒有嘗試過,左逐流已經明確向我表示,絕不會轉向我的陣營,對於此人唯有除去,沒有其他的選擇。”
  許武臣道:“雍王剛才有句話說得不錯,只要太子能夠成爲大康名正言順地王者,對付左逐流肯定會容易的多。”
  我凝視許武臣,期待著他下面的話。
  許武臣道:“現在之所以很多人站在左逐流的一邊,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大康地王者仍然是歆德皇,他們認爲太子一日沒有繼承皇位,便還有改變的機會。如果太子從真正意義上掌控了皇權,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剪除左逐流的力量,將他迫入絕境之中。”
  我低聲道:“許大人有沒有想過,這件事若是操之過急,會激起左逐流和衆臣的離叛之心。”
  許武臣微笑道:“所以太子殿下回去第一件事就要刻意扶植起自己在朝中的力量,殺左逐流未必是馬上的事情,可是悄然奪去他的權力卻是刻不容緩。”
  我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許武臣和我當初的看法不謀而合,我讓陳子蘇去說服賀王龍天賜,就是想利用皇族的影響力進一步削弱左逐流的力量。
  雍王道:“我們應該儘快返回康都,陛下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若是他突然發生什麽意外,還不知道左逐流會搞出什麽事情呢。”
  歆德皇的身體狀況的確成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若是他突然駕崩,左逐流絕不會看著我順利的登上帝位,說不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阻止我。
  高光遠道:“只怕現在他已經想到了這一,太子殿下前往康都的途中恐怕會有波折。”
  許武臣道:“他除非有天大的本事,可以將燕康的全部邊境封鎖,否則又怎能阻止太子回去?”
  我微笑道:“我已經習慣了波折,若是一路平安無事,我反倒覺著奇怪了。”
  衆人隨著我大笑了起來。
  我向許武臣道:“我次這恐怕來不及見焦將軍了,你協助他加快燕軍的重組,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一支擁有凝聚力的隊伍。”
  許武臣道:“臣一定不負殿下所托。”
  我又向高光遠道:“燕國經歷此次風波,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對我們都處於觀望之中,我們施政的首要目的,就是取得他們的信任。造成不可以多造殺孽,否則只會讓百姓的民心背離我們。皇室方面你要儘量的安撫他們,讓他們遠離政治,但不可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原來他們能夠享受到的,我們現在要讓他們感覺到比以往更加的舒適。”
  高光遠明白我的意思,低聲道:“太子放心,逃過知道了。”
  許武臣道:“武臣昨日向太子提及的賦稅之事,不知道太子考慮的怎樣了?”
  我微笑道:“你的稅制變革方案十分可行,不過這麽一來,恐怕大康的百姓都要到這邊過活了。”
  許武臣笑道:“稅制的改革是針對燕國目前的狀況,主要是爲了將從燕國逃走的百姓重新吸引回來,當然大康的百姓若是願意來到燕國落戶,也會享受到同樣的大政。”
  我點了點頭道:“許大人,你還是再參照一下陳先生所制訂的方案,力求讓燕國和我在大康的領地不必懸殊的過於厲害,畢竟早晚一天,燕康之間的這條疆界都要抹去,兩國的百姓也將享受到同樣的待遇。”
  許武臣恭敬道:“武臣明白了,我會重新擬訂這份稅制方案,力求和陳先生的方案保持一致。”
  我提醒他首家:“也不要過於一致,要讓燕國的百姓感到我的誠意。”
  高光遠奉承道:“就算拿陳先生的那份方案原封不動的用於燕國,百姓一樣會對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我微笑道:“多年的分裂,不同的統治已經決定我們對待兩邊的百姓要有所不同,一國之中尚且有地方法規?更何況這曾經是兩上不同的國家呢?”
  高光遠汗顔道:“聽太子殿下一席話,勝讀聖賢十年書!”
  這次連雍王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馬屁拍到高光遠這種境界的人,世上的確很少能夠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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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密謀

  我讓阿依古麗留在燕都陪同纖纖,這段時日對她來說是最爲艱難的歲月,好在纖纖終於接受了現實,從悲傷中走出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我具體的行程並未向任何人透露,按照我的吩咐,唐昧和雍王在抵達燕都的當日便踏上歸程,我也於當晚帶上車昊和阿東扮作尋常商人的模樣,離開燕都徑直向東行去,打算經由平川城進入大康境內。
  燕康邊境的防守,較之以前已經放鬆了許多,過不許久,兩國間的這條疆界就會徹底消除,我如果能夠順利的繼承大康的皇權,我所統治的地域將成爲列國之中了大的一片,我擁有的百姓,我擁有的物産都會得到相應的提升,沒有人敢忽視我的存在。
  手指遠處此起彼伏的營寨,大聲道:“主人,那裏就是用來收容燕國難民的地方。”
  車昊道:“卻不知現在那裏還有沒有人在?”
  我笑道:“遣送令已經取消,本來處在觀望中的燕人,很多又返回了這裏,要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返回故土,估計要以燕國的形勢完全穩定,新法全部出臺之後了。”
  車昊道:“現在治理燕國的全都是許武臣和高光遠這幫燕國的舊臣,會不會存在隱患?”
  我搖了搖頭道:“只要軍權控制在我們的手中,燕國就不會發生任何的變故,高光遠雖然奸詐,可是他能夠分清大勢所在,燕王已死,許武臣更沒有背叛的理由。我既然敢用他們中,就要給他們足夠的信任,讓他們有足夠的發展空間。否則我跟燕王李兆基又有什麽區別。”
  車昊不由得感歎道:“難怪他們一個個改旗易幟忠於公子,公子地這番胸襟誰人又不能折服呢?”
  我卻歎了一口氣道:“有些人卻無法改變……”
  車昊道:“公子所說的是左逐流?”
  我點了點頭道:“我至今仍然沒有搞清左逐流的內心是怎樣想地,他的面前有無數的道路可以拖把,可他卻偏偏選了一條不歸路!”
  阿東道:“或許他自己想當皇帝,或許他清楚主人登上帝位之後絕不會放過他,在他看來和主人作對是唯一的出路。”
  我不禁大笑了起來“看來我和左逐流再無緩和的餘地,這次的康都之行,必須要將他逼入絕境。”
  七日之後,我們順利抵達康都城外。唐昧和雍王雖然在我們之前啓程,可是爲了迷惑左逐流一方,選擇從大道前往康都,行程故意拖慢,現在反而落在我們的後面。
  來到城外農莊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這裏已經成爲我在康都的前哨站,農莊表面上看極其普通,可是內部結構卻是計劃小憐親自設計,機關之精巧,佈局之嚴密在天下間也不多見。
  農莊外方圓五裏之內遍佈我手下地精英武士,走入這個範圍,我們進入的消息馬上就會被反饋到農莊之中。
  我們行走的路線全都是內部事先設定。若是不清楚內情的人闖入其中,附近哨所的人馬上就會發現。
  來到農莊前,早有人緩緩將大門打開。莊內巨型水車上有一座極其隱蔽的嘹望台,從那裏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人到來。
  我們三人催馬徑直馳入農莊的大門,大門的正中亮一盞燈光,隨後,水車的止方也亮起了一盞燈光。與之相互輝映,這是只有我到來才能享受的待遇。
  農莊大門緩緩閉合,十余名武士從對面道路之上大步迎來,借著燈光我已經看清兩人卻是焦信和翼虎,一段時間不見,倆小子顯得越發成熟,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的稚氣。
  兩人率衆跪倒齊聲道:“參見太子殿下!”
  我哈哈大笑:“你們來得倒是及時,全都起來吧!”
  衆人這才歡笑著站起身來,焦通道:“太子進入農莊範圍之後,欠便已經收到了訊息,裏面早已收拾妥當,只等迎接您到來。”
  我反身下馬,將馬繮扔給翼虎。
  翼虎現在的身高比我都高出了半頭,身材壯碩,威猛無比,漢人之中很少能夠見到他這樣地身材,翼虎咧著大嘴笑道:“姐夫!陳先生算出你早遲明日就會抵達康都,他算得果然沒錯。”
  我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好小子,沒白費了這麽多的糧食。”
  翼虎笑道:“翼虎地臂力現在是所有人中最在的,姐夫要不要比試一下?”
  我笑首家:“你這混小子向我挑戰嗎?是不是想趁著我長途疲憊,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翼虎摸了摸腦殼笑道:“姐夫,借我天大的肚子我也不敢哩,我只是想跟你掰掰手腕罷了!”
  我笑道:“等我養足精神再說。”
  轉身向焦通道:“陳先生有沒有在這裏?”
  焦信搖了搖頭道:“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太子府。”
  我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你這就隨我前往王府見他!”
  翼虎插口道:“邱叔叔仍然在這裏呢,姐夫要不要去探視他?”
  我微微一怔,關切道:“他的傷勢是不是已經恢復了?”
  翼虎歎了一口氣道:“自從那次受傷之後,他的身體變得虛弱異常,傷勢雖然好轉,可是又染上了一場怪病,現在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了,周太醫雖然經常過來給他醫治,可是並沒有看到好轉地。”
  我心中暗歎,邱逸塵若不是因爲我的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翼虎又道:“紫凝姑娘兩月前來到這裏照顧他,一央仍舊在農莊之中哩。”
  我想了想道:“今日太晚了,就不去打擾他們休息了。明日我再過來探望他們。”
  除了焦信以外,我並沒有讓其他人隨行,我們兩人通過農莊的地下通道前往康都城內。
  焦信在途中詳細的將康都最近的情況向我講述了一遍。他對於目前地形勢有一番獨到的見解,隨著年齡的增長,焦信地睿智和沈穩已經展露無遺。
  只有在問到燕國的局勢之時,焦信才表現出年輕人特有的興奮:“爹爹怎樣了?”
  我笑道:“焦將軍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將燕國的軍隊重組並與我們的大軍整合起來。一旦完成這個步驟,我們的兵力將成倍的上升。”焦信雙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也就是說太子殿下有了和任何一國叫板地實力?”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焦信你認爲等到大軍穩定之後,我應該首先進攻哪一個國家呢?”
  焦信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焦信認爲現在還是主動出擊的時候,現在當務之急還是除去左逐流,將大康的內部政局徹底的穩定下來。”
  我欣賞的看著他。此子已經有大將之風。
  焦通道:“不過太子殿下也要做好準備,就算這次順利除去了左逐流,列國勢力未必坐以待斃,他們極有可能會趁著太子立足未穩之時,不惜一切地對大康進行攻擊。所以大康和秦國、北胡之間的聯盟就變得極爲重要,若是任何一方反目。都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面。”
  我歎了口氣道:“這段日子,我也在擔心這個問題,擁有的國土越大,防守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只有迅速將燕國的軍隊變成一支忠誠于我的英勇之師,我們才能有足夠的精力去考慮其他國家的事情。”
  焦通道:“左逐流大概就是看到了太子殿下剛剛拿下燕國,想趁著我們立足未穩之時。挑起北胡和康國的矛盾,讓我們在兩線疲於奔命。”
  我冷笑道:“他地算盤打得不錯,只可惜我絕不會讓他得逞。”
  焦通道:“左逐流這次做出這件事。頗有破釜沈舟之勢,我調查出大康南部貴畇、崇德、岳陽三郡的守將都是左逐流的心腹,最近左逐流和他們接觸頻繁,假設說他們之間相互早有勾結,這次極有可能從南方發難。”
  我低聲道:“三郡的兵力有多少?”
  焦通道:“三郡的兵力共有六萬人。兵力雖然稱不上強大,可是這三郡扼長江之險,與漢國相互抗衡,乃是大康地門戶,若是三郡一旦發生叛亂,漢國難保不會趁著此時趁虛而入。”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除掉左逐流應該是最後一步,首先要剪除的是他的這幫羽翼。”
  焦信笑道:“太子明鑒,焦信想說的就是這句話。”
  前言已經抵達道路的盡頭,焦信將我攙下小車,陳子蘇和突藉早已在前方等待多時,我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們可以會知道我已經抵達康都?
  焦信向我解釋道:“我們啓程的時候,武士便敲擊軌道提前報訊,每隔一段會有人將敲擊的記號延續下去,所以陳先生他們應該早就知道太子駕到的消息。”
  我大步向陳子蘇走去,笑道:“深夜打攪先生睡眠,還望恕罪!”
  陳子蘇呵呵笑道:“子蘇知道公子這兩日就要抵達,哪里還睡得著,再說,今晚子蘇根本未曾歇息,何來打擾之說?”
  我笑道:“陳先生深夜仍在爲國操勞,胤空心中感激涕零。”
  陳子蘇詭秘一笑道:“並非是子蘇情願,不過有位老先生非要拽著我聊天,子蘇不得不陪,也不也不陪,公子來得正好。剛好上去陪他喝上兩杯,聊上兩句。”
  我微笑道:“卻不知是那位老先生能讓陳先生如此敬重?”
  陳子蘇笑道:“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我大笑道:“快快引路,我馬上就要知道答案!”
  其實我心中隱約已經猜到這位老先生的身份,康都城中能讓陳子蘇如此尊敬的人沒有幾個,肯定是我的岳父大人翼王林悲風。
  我們來到掩月閣,一切果然如我所料,正是翼王林悲風微笑著坐在那裏,自斟自飲等待著我的到來。
  我慌忙上前參拜道:“小婿胤空參見岳父大人!”
  翼王笑著抓住我的肩膀道:“想折我壽嗎?你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怎可給我下跪?”
  我恭敬道:“即便是孩兒登上皇位,始終都是您的女婿,見到岳父自然該行禮!”我執意給他叩了一個頭,方才站起身來。
  翼王目光之中閃動著激動之色,他親切的拉住我的手臂,讓我在他的身邊坐下,我招呼陳子蘇和焦信落座,突藉去廚房吩咐下人多準備些酒菜。
  我笑道:“岳父大人難道也算出我今日要回來,所以特地在這裏等我?”
  林悲風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心中鬱悶,一個人在王府中呆著感覺越發無聊,閒暇的時候經常來找陳先生聊天。”
  陳子蘇笑道:“承蒙翼王看得起子蘇,現在幾乎每日都要找子蘇飲酒下棋。”
  林悲風笑道:“歆德皇不讓我上殿,我在家裏反正也無所事事,這裏是我女婿的地方,難道我來不得嗎?”
  陳子蘇笑道:“當然來得,現在翼王千歲在太子府呆得時間遠遠比翼王府多得多!”
  林悲風樂呵呵道:“下棋我雖然下不過你,可是飲酒你卻比我差上許多!”
  陳子蘇道:“何止差上許多,子蘇只有觀看得份兒,今天太子殿下來了,翼王千歲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場了。”
  衆人齊聲笑了起來。
  我微笑道:“岳父大人既然在這裏無聊的很,爲何不去宣城探望楚兒?”
  林悲風道:“我何嘗不想過去,可是一切都準備好,正要出發的時候,左逐流那個老賊又搞出這番事情來,陳生先生說此事必須你親自解決,讓唐昧和雍王前去請你,我只好取消了行程,留在這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上你的地方。”他隨即又歎了一口氣道:“我本想入宮去勸勸你父皇,可是他居然不給我任何情面,根本不讓我入宮!”他握拳在桌上捶了一記,顯然心中極爲憤怒。
  陳子蘇道:“現在陛下身患重疾,除了少數幾人以外其他人一概謝絕來訪,翼王又何必爲此而惱呢?”
  林悲風道:“我並非介意此事,而是看著陛下寵倖那個奸佞小人,心中不爽而已。”
  我笑道:“或許父皇有他自己的打算,左逐流想要一手遮天,恐怕還沒有那個能力。”
  林悲風道:“他當然沒有那個能力。”
  焦通道:“自從陛下生病以後,對左逐流越發倚重,這對我們來說畢竟不是什麽好事。”
  我點了點頭道:“明日我便入宮面見父皇,爭取將安蓉母子的事情儘快解決。”
  陳子蘇卻搖了搖頭道:“公子何須操之過急?左逐流雖然將安蓉母子軟禁起來,可是她們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現在左逐流並不知道公子抵達康都的消息,也是他在明,我們在暗,當務之急是聯繫朝臣,將陛下的病情散佈出去,讓群臣提出由太子暫攝朝政,看看左逐流究竟有什麽反應,借機觀察究竟誰人堅決站在左逐流的一方。”
  林悲風道:“這件事讓誰來提出呢?”
  陳子蘇道:“賀王龍天賜已經答應了,這件事他會聯合諸位皇族出頭!”
  林悲風笑道:“如此甚好,他們幾個說話應該有些份量,我再去聯繫其他大臣。”
  陳子蘇道:“左逐流能夠控制的軍事力量,集中在貴畇、崇德、岳陽三地,如果公子登基之事已成定局,左逐流會不惜一切發動叛亂。”
  林悲風冷笑道:“那些人到了關鍵時候未必會跟他一起送死,就算他們中于左逐流,區區六萬兵馬又能夠舉起什麽風浪?”
  陳子蘇道:“話雖如此,可是大康一旦陷入內亂之中,外敵必然會伺機侵入,內憂外患同時到來,對公子掌控大康的局勢似乎不利。”
  焦通道:“以左逐流目前的實力來說。他根本無法和太子抗衡,可是仍然不惜一切代價和太子作對,背後一定有所倚仗。”
  我皺了皺眉頭道:“當初我前往大漢化解五國聯盟之時,左逐流還專門找我分析形勢,看得出他對大康的感情也是極其深厚,應該不會和他國勾結。”
  林悲風道:“只有一個解釋左逐流看到陛下命不長久,生恐你登基後出手對付他。所以才不惜一切先發制人。”
  陳子蘇道:“可惜就算挑起了北胡和大康的戰事,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林悲風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時他覺得自己很有希望篡奪大康的皇位,自然將大康視爲自己的一部分,可是隨著胤空的勢力日漸增長,他對皇位已經幾近絕望,心態自然發生了變化,拼個魚死網破也有可能。”
  我點了點頭道:“岳父說得不錯,左逐流確實有可能這樣做。而且趁著我立足未穩之時,發動這場變亂是他最後的機會,當初他空覰大康的皇位,所以將大康視爲自己的一部分,現在他覺得自己得到皇位的希望越發渺茫。出賣大康的利益也未必可知。”
  焦通道:“若是他在這件事上和其他的國家相互勾結,事情豈不是要變得十分麻煩?”
  陳子蘇道:“所以處理左逐流地事情上一定要準備充分,時機成熟之時。馬上展開行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除去,不給他國任何地反應機會。”
  我贊許的看了看陳子蘇道:“大康一定不可以發生內亂,否則他國勢必趁著這個機會對我們進行圍攻。”
  陳子蘇道:“明日便由皇族和衆臣提議公子暫攝朝政,左逐流勢必激烈反對。我等將他身邊的擁護者率先剪除……”
  我搖了搖頭道:“不是率先剪除,而是一網打盡!剪除他的黨羽勢必打草驚蛇,左東翔在龍驤軍雖然擔任副職,可是龍驤軍的大權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這是康都最重要的防禦力量,如果左東翔發生叛亂,就會在最短的時間給我們造成相當的威脅。”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左東翔也是左逐流最重要地棋子之一,龍驤軍共有三萬人,皇城內的禦林軍只有一萬,不過嘯揚的立場站在我們一邊,一旦發生變亂,我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皇宮。”
  我深思片刻,方才道:“武力並非是解決問題的唯一之道,康都一旦發生變亂,整個大康勢必陷入混亂之中,左逐流應該已經算出我在這兩日就要抵達康都,他勢必已經做足了準備,就算我們依靠禦林軍地力量將他拿下,也必將面臨龍驤軍的一場血戰。”
  焦通道:“太子說得對,左東翔執掌龍驤軍大權已非一日,現在軍中遍佈他的親信,稱之爲左氏衛隊也不爲過。”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明日我要先入皇宮,趁著左逐流準備不及之時,將他和他地和黨羽全部制住,嚴密封鎖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龍驤軍。”
  陳子蘇雙目一亮,低聲道:“公子打算……”
  我微笑道:“父皇既然病重,想必已經無力掌控朝政,做兒子的自然應該替他分憂。”我心中已經興起篡位之心,歆德皇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保留的意義,他如果繼續坐在皇位上,只會影響我對局勢的掌控和未來的發展。
  陳子蘇道:“歆德皇自從生病以後,幾乎謝絕了所有人的探視,這段時間對外都是左逐流爲他傳話。”
  林悲風道:“我嘗試從周渡寒那裏探聽陛下的具體病情,可是此人相當古板,無論我怎樣問他,他對陛下的病情都是只字不提。”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麽說,我想見到父皇而又不去驚動左逐流,相當的困難?”
  陳子蘇點了點頭。
  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低聲道:“袁天池現在怎樣?”
  陳子蘇眼前一亮:“對了,我剛想說這件事,歆德皇雖然病重,可是幾乎每天都要招袁天池過去爲他講經說道。若是他肯相助,公子見歆德皇應該可以掩人耳目。”
  輕顔送給我的那張人皮面具,還是可以起到相當的作用,我讓翼王出面替我邀請袁天池在康都綠雲茶樓相見。
  袁天池準時到來,拉開雅閣的房門,並沒有看到翼王。他顯得微微一怔,隨即目光便落在我的臉上。靜靜盯住我的雙目,過了許久,唇角方才浮現出一絲微笑:“你終於回來了!”
  沒想到他第一眼便可以將易容後地我認出,我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低聲道:“袁先生目光如炬,我不得不佩服你!”
  袁天池淡然一笑,在我的對面坐下,拿起我爲他倒好的茶水,飲了一口。贊道:“好茶!”
  我笑道:“能夠等到袁先生的欣賞,想來這茶水的味道應該不錯。”
  袁天池微笑道:“這張面具地確精巧,只可惜掩飾不了一個人的眼神。”
  我笑著點了點頭。
  袁天池道:“翼王找我時,我便猜想到會是你來找我,加上進門後看到你地眼神。我馬上猜出了你的身份。”
  我微笑道:“天下間有袁先生這般眼光的恐怕沒有幾個。”
  袁天池道:“天下間像公子這樣的人物也沒有幾個。”
  我們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我緩緩放下茶盞道:“袁先生乃是當世高人,我這次前來的目的,你應該能夠猜測到。”
  袁天池微笑道:“古語有雲。無事不登三寶殿,公子既然屈尊來找我,肯定有事相求,我雖然不知道公子是何時來到康都,可是看到你的這身裝扮。顯然是生怕別人知道你的行蹤……”他低聲道:“尤其是左逐流……”
  此人果然不簡單,我盯住他深邃的雙目,等待著他下面的話。
  袁天池道:“若是公子想和他相見,我倒可以爲你創造一個隱秘的機會。”
  我微笑道:“多謝袁先生!”
  袁天池淡然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不過……公子有沒有想過,他的這場病究竟是真是假?”
  我心中一怔,雙目之中充滿疑慮。
  袁天池道:“我醫術雖然不精,可是我能夠看出他並非是中風之兆,每次太醫爲他煎藥以後,都將藥渣深埋起來,我的好奇心卻偏偏很重,趁著無人之時,我掘出部分藥渣,方才發現那些草藥根本不是治中風之症,乃是普通的理氣藥物而已。”
  我此驚非同小可,袁天池言之鑿鑿,看來一切都是事實,可是歆德皇爲何要裝病,難道他和左逐流串通一氣想害我不成?
  袁天池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低聲道:“據我看來他此次裝病,讓你返回康都,真正地目的是對付左逐流。”
  我眉峰一動:“怎麼講?”
  袁天池道:“這段時間我和他接觸頻繁,對於他也算有了一定的瞭解,我發現他遠非表面上顯現地這麽昏庸,對朝內發生的事情,清楚的很!”
  我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經意識到了左逐流的威脅?”
  袁天池微笑道:“從他言談舉止之中不難看出這一點,不過我發現在他假冒生病前後,變化相當大!”
  我不由得向袁天池的身邊又靠近了一些。
  袁天池道:“他突然變得焦慮異常,對死亡充滿畏懼,脾氣比起以往越發殘暴,我親眼看到他將凝曄妃活活扼死!”
  我倒吸一口冷氣,凝曄妃的死訊我也聽說過,不過傳言是病死,沒想到竟然是歆德皇所殺。
  袁天池低聲道:“他殺凝曄妃這時,口口聲聲道,孽種!孽種!”
  我心中一沈,難道凝曄妃和外人私通?嘴上卻沒有問出來。
  袁天池苦笑道:“凝曄妃死後,他竟然讓人剖開她的小腹,看看裏面有沒有嬰兒……”
  “什麽?”我脫口道。
  袁天池點了點頭道:“我後來才知道,他是懷疑凝曄妃與他人私通,看到她的小腹比往日隆起了一些,懷疑凝曄妃有了身孕,可是殺掉凝曄妃,剖腹之後才知道,凝曄妃是因爲肥胖使然,並非是他想像中那樣。”
  我內心中有種極爲不祥的感覺,難道歆德皇覺察到我和珍妃的麽情?看來又有些不像,他若是知道我們的事情,卻爲何不對珍妃下手,而是選擇凝曄妃呢?
  袁天池道:“我今夜會前往養心殿爲他將道,公子可以扮作我的丹奴一起前去。”
  我點了點頭道:“就這麽定了,一切等到我見到他自然會清楚。”
  袁天池意味深長道:“他絕不簡單,若是你以爲他已經老邁無用,恐怕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夜色初臨,我背著藥箱跟隨袁天池一起走入來到養心殿,門前的侍衛按例搜查我們的全身,又仔細檢查了幾遍藥箱,這才讓我們入內。
  帷幔低垂,歆德皇躺在龍床之上,兩名太監靜靜站立一旁。
  歆德皇緩緩挪動了一下身軀,兩名太監慌忙湊了過去。歆德皇道:“扶我坐起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對我來說竟顯得有些陌生。
  袁天池恭敬道:“草民袁天池參見陛下!”
  歆德皇轉過臉來,他的容貌跟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目光顯得異常的紛亂,可見他的心中極不平靜。
  “袁先生今晚還是接著前天的道法說給我聽聽!”歆德皇道。
  袁天池微笑道:“草民今晚特地帶來一位道兄,他的道法要比我高深的多。”他的目光向我望來。
  歆德皇冷冷看了我一眼,他沒有袁天池那樣的洞察力,並沒有識破我的身份:“你說得便是他嗎?”
  袁天池笑道:“正是這位道兄!”
  歆德皇凝視我道:“我現在心情煩亂,你能幫我平復心境嗎?”
  袁天池微笑道:“這位道兄乃是一個奇人,他若是講道,不喜歡他人在場,不如我退下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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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運

  歆德皇點了點頭,向兩旁太監道:“你們帶袁先生去外面歇息,朕要和這位高人好好的聊上幾句。”
  我從歆德皇的眼神中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他不會糊塗到和一個陌生人獨處一室的地步,看來他已經從種種的迹象之中,猜出了我的身份。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胤空是你嗎?”他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緩緩揭去面具,恭恭敬敬的在他的面前跪下:“孩兒不孝,還望父皇恕罪!”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朕從未怪過你,你也沒有什麽罪過!趕快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
  歆德皇道:“袁天池乃是你保薦給朕的,朕早就料到,你會通過他來見我,躲開左逐流的監視。”
  我佯裝關切無比道:“父皇的身體怎樣了?孩兒自從知道父皇的病情以後,時刻都在牽挂著您。”
  歆德皇感歎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就數你最爲孝順,也就數你最有出息,大康的天下交給你,朕放心了……”他還從未對我如此慈和過,多少讓我感覺到有些怪異。
  歆德皇拍了拍龍床,示意我在他的身邊坐下,低聲道:“朕並沒有生病,這次只是裝裝樣子,做戲給左逐流看!”一切果然讓袁天池言中,他的這場病果然是假裝的,真正的目的是騙我回康都,卻不知他這次又想做什麽?我心中不禁暗生警惕,歆德皇不會又想害我吧?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胤空,幫我除去左逐流!”
  我微微一怔,剛剛見面,歆德皇便提出這件事,卻不知左逐流因何會將他觸怒?
  我低聲道:“父皇是不是因爲安蓉母子的事情?”
  歆德皇重重在龍床上拍了一記:“朕雖然老了,可是畢竟沒有糊塗,誰一心爲大康。誰想謀奪我們龍氏的江山,朕心知肚明。左逐流勸我將安蓉母子留下,分明是想讓大康開罪北胡,若是北胡進攻我們,吸引我們的大部分軍力,韓國勢必趁虛而入,不但你辛苦得來的江山會被他人奪去。甚至連我大康也會被列國瓜分。”
  我恭敬道:“父皇聖明。”心中卻暗自奇怪,歆德皇怎會突然開竅?難道他一直都是故作糊塗?
  歆德皇道:“朕的精力和體力已經大不如前。看來距離大限已經不久了……”他還是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說這樣的話,這和他以前醉心修道,深信長生不老之術全然不同。
  他的眼神顯得疲憊而空虛:“胤空,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老邁無用了?”
  我慌忙道:“孩兒從未如此想過,父皇英明神武,無論文治武功都是古往今來第一位賢帝!”
  “古往今來……”歆德皇苦笑了起來,隨即又開始劇烈地喘息,過了許久方才平息下去,他聲音沙啞道:“我這一生做了不少的糊塗事情。否則大康不會讓我搞得天怒人怨……”他凝視我道:“胤空,朕累了,真的累了,這次除掉左逐流之後,我便將大康徹徹底底的交給你。燕國之事讓我明白了,你已經超過我許多,我如果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上。只會成爲你的阻礙,成爲大康的阻礙!”
  我不知他是不是在試探我,慌忙跪倒道:“父皇切勿如此說,孩兒心中的父皇才是大康真正的主人!”
  歆德皇輕輕拍了拍我地肩頭:“我已經下令赦免了你的六皇兄。”
  我心中一驚,興王龍胤滔因爲謀反而被歆德皇貶于楚磯。按理說當永世不得返回康都,沒想到歆德皇竟然赦免了他。
  歆德皇道:“我留在這世上地日子已經不多了,說來奇怪,現在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你們兄弟都在我身邊,臨死之前能夠看到你們,我就滿足了……”
  我心中暗自嗟歎,歆德皇果然老了,任何人再強終究無法和天命所抗爭。
  歆德皇握住我的手道:“你登基以後可不可以放過你的其他兄弟?”
  我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慚愧,就算可以放過他人,勤王和興王是斷然無法放過的,他們兩個早有稱帝之心,我絕不可以將他們兩個隱患留在世上。
  歆德皇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胸襟非其他皇兒能夠企及。”
  我低聲道:“父皇!貴畇、崇德、岳陽三地的統帥和左逐流來往甚密,如果想除掉左逐流而又不引起大康內亂,首先必須瓦解這三地的兵權。”
  歆德皇道:“我考慮過,我會下一道旨意,將三地守將調任他處。”
  我微笑道:“父皇聖明,不如將崇德和岳陽兩地地兵馬調往燕國境內協助焦鎮期控制燕國的局面,貴畇的兩萬兵馬可以繼續留在那裏,同時讓廬州水軍提督傅天憲接管三地,在長江沿岸重新構築一道防線。”
  歆德皇淡然笑道:“看來你早有準備,那傅天憲是翼王林悲風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雖然能力出衆,可是向來倨傲無禮,當初朕曾經讓他統領長江水師,可是朕南巡視察之時,此人竟然敢當衆指責我的軍政,是以我才將他降級到廬州使用。”
  我恭敬道:“父皇,現在漢齊晉三國對大康虎視眈眈,我方燕國形勢初定,長江防線不容有失,傅天憲雖然倨傲,可是對大康軍中對此人極爲推崇,領軍作戰的確有他獨到的一面,在眼前的形式之下,使用人才當不拘一格,父皇不妨考慮一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大康地事情我已經不想過問了,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我心中大喜,看來歆德皇果然有了退位讓賢之心,有了他的幫助對待左逐流可謂是十拿九穩。
  我又道:“駐守康都的龍驤軍仍舊控制在左氏父子的手中,我們如果出手對付左逐流,恐怕左東翔會馬上發動叛亂。”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我一直也在擔心這件事,龍驤軍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全都是左氏集團的精英所在。一旦發生變亂,會直接威脅到皇城地安全,你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我斷然道:“擒賊先擒王,我們應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左氏父子全部控制住,並將龍驤軍骨幹將領的家人全部制住,到時候他們勢必潰不成軍。”
  歆德皇贊道:“好!果然妙計,就按照你說得去做!”
  他低聲道:“三日之後。我會在朝中當著衆臣將朝中一切事務交到你的手中,等測算出黃道吉日。便爲你舉行登基大典!”
  我心中一陣狂跳,縈繞心頭多年地心願眼看就要實現,無論我怎樣沈穩,也不禁露出喜色,慌忙跪倒在地上,垂下頭去,以掩飾我欣喜若狂的表情,激動道:“孩兒多謝父皇!”
  走出養心殿已經是夜半時分,袁天池看到我的表情。已經明白我今晚商談的結果定然十分滿意,他和我並肩沿著宮內道路向東門走去,來到富延宮的位置,迎面猛然吹來一陣冷風,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只覺腹中突然疼痛了起來。
  捂住小腹苦笑道:“人有三急,看來要勞煩袁先生等我一會了。”
  袁天池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慌忙閃身沖入右側的竹林小徑,對皇宮的地形我頗爲熟悉。竹林內有一間淨所,可是走了兩步腹中疼痛卻緩解了下來,我揉了揉小腹,心中暗道:“不知是吃了什麽不乾淨地東西?”正在考慮的時候,卻聽到前方竹林深處隱隱傳來一陣人聲。
  我心中大奇。深夜之中,怎麽會有在此?難道宮內有人在此偷情不成?
  在強烈地好奇心驅使下,我躡手躡腳的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隱約聽到有人低聲道:“陳嬤嬤……這件事跟我沒關係……要怪……你便怪他……”
  這聲音在我耳中竟然有幾分熟悉,我仔細一想,這應該是宮內的小太監落寞的聲音,心中越發覺得奇怪,卻不知他口中的陳嬤嬤是誰?
  我從竹林的縫隙中向前望去,卻見落寞跪在竹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正在點燃幾片紙錢。
  他低聲道:“你原本活得好好的……爲何要說這麽多地話……你死了便死了,爲何要連累我……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懷疑我,估計我也活不成了……”他生恐火光招來他人注意,每次只點燃一片紙錢,灰燼落在他面前事先挖好的一個坑中,想來是回頭用浮土掩住。
  落寞歎了口氣道:“陳嬤嬤,你死便死了,爲何要說這麽多的話……不然那個秘密天下間誰人都不會知道……你害了自己便算了,爲何還要將太子也連累進來……”
  我內心一沈,一種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內心,這件事竟然和我有關。
  我壓低聲音道:“你所說地究竟是什麽事情?”
  落寞嚇得身軀猛然一顫,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我戴上了面具,是以他並沒有認出我,哆哆嗦嗦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冷哼一聲,揭下面具,落寞嚇得更是魂飛魄散:“太……太子……殿下……”
  我緩步來到他的身邊,儘量放緩口氣,安慰他道:“落寞,你將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我絕不會爲難你。”
  落寞嚇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許久方才驚魂稍定,顫聲道:“沒……沒有什麽事情……”
  我怒視他的雙眸:“你若是不說,我馬上便將你抓到父皇面前,將你今晚的作爲全部告訴給他。”
  落寞慌忙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太子殿下……千萬不可……否則我們兩人的性命恐怕都……”
  我心中越發懷疑,低聲道:“落寞,你務必將這件事告訴我,否則我不會給你任何情面。”
  落寞垂淚道:“太子殿下……你……千萬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擦了擦眼淚,方才道:“一月之前,陛下突然招陳嬤嬤入宮。”
  “哪個陳嬤嬤?”
  落寞低聲道:“便是當年平貴妃入宮之時,負責爲她驗身的穩婆!”
  我倒吸一口冷氣,一抹濃重地陰雲籠罩住我的內心,我一直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我這才想起當初孫三分臨死的時候好像提起過,他曾經私下花錢買通了爲我母親驗身的穩婆,可是當時對我來說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我忽略了這件事,現在這個隱患終於爆發了。
  落寞道:“可是陳嬤嬤入宮之後,便不見出來,後來陛下將我召去,讓我將陳嬤嬤的屍首帶出去投入井中……”他回憶起過去發生的那件事,顯得異常恐懼,嘴唇越發的蒼白。聲音再度顫抖了起來:“可是……我……我沒想到陳嬤嬤竟然沒有完全斷氣,我……我要將她投入井中的時候,她竟然醒了過來……說……說……”
  “她說什麽?”我的聲音因爲恐懼而顫抖。
  落寞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氣道:“她說……太子……是……是平貴妃和……前太子的兒子……平貴妃入宮以前便有了身孕……她……她……”
  落寞在我陰冷到極點的眼神下,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我冷笑道:“她竟然誣衊我!”
  落寞道:“她……她說……入宮之時……她手上寫了兩份驗身的文書,其中一份至今還保存在她的手中……現在已經……已經落在了陛下的手裏……”
  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如果落寞所說的一切屬實,歆德皇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這只老狐狸,他在我面前竟然掩飾的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剛才我腹痛難忍,來到竹林之中如廁,根本不會發現這個驚天的秘密,難怪他對我的態度會忽然轉變,他看來是有意用左逐流來引開我的注意力,三日之後,他對付的真正目標恐怕是我!
  我凝視落寞道:“陳嬤嬤已經死了?”
  落寞忙不叠的點頭道:“我……我按照陛下的意思,將她投在井中……”
  我低聲道:“很好!”內心之中殺機隱現,這件事絕不可以再傳出去,否則我將面臨整個皇室宗族的敵對。落寞從我的眼神中仿佛明白了什麽,駭然道:“太子……你……”
  我不等他說完,雙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頸,落寞焉能是我的對手,在我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擊之力。雙足死命在地上蹬了幾下,頃刻之間已經一命嗚呼。
  我抱直異常匠屍首,來到竹林西首的池塘,在他懷中縛緊石塊,將他推入池塘之中。
  做完這一切,確信周圍無人,我才沿原路返回竹林,來到剛才落寞燒紙的地方,正迎上前來找我的袁天池,
  袁天池的表情並無異樣,微笑道:“公子怎麽去了這麽許久?”
  我低聲道:“不知怎麽了,肚子總是不舒服,看來我需要回去儘快吃藥了。”
  袁天池淡然笑道:“公子原需多多保重身體!”
  回到城外農莊,陳子蘇焦信等人都在農莊之中等待著我的消息。因爲中途發生了落寞的事情,我此刻的心情變得頗爲煩躁,並未向衆人講述今日入宮的詳情,直接來到了我的書齋內。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深深的恐懼感,歆德皇竟然知悉了我的身份,他究竟想幹什麽?難道是想利用我對付左逐流,然後趁我不備,將我拿下?我從懷中拿出那幅珍藏許久的地圖,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大康現在版圖比起繪製這幅地圖的時候要大上許多,可是我現在仍然沒有完成他的心願。我地手指沿著八國廣闊的疆界遊走移動著,距離成功已經越來越近。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我前進的步伐。
  歆德皇雖然知道我不是他親生的兒子,可是以他一國之尊的身份和地位,他要顧及自己地顔面和皇室的清譽,絕不會將此事揭穿,他最可能做的就是悄聲無息的對我下手。然後爲我安置一項罪名,將我的太子之位剝奪。從他對左逐流的態度上,可以看出他對左逐流應該也有戒心,這次他打得是一石二鳥的如意算盤,難怪他會突然赦免興王龍胤滔,除掉我之後,太子之位勢必懸空,他八成是想要重新起用興王。
  我痛苦的捏了捏眉心,對我來說現在只有一個選擇。格窗忽然被風吹開,一陣冷風潛入室內,燭火搖曳了兩下,頓告熄滅,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並沒有起身去關窗,俯身趴在書案之上,竟然沈沈睡了過去,恍惚中,父親竟然出現在我的身邊。他地樣貌在我的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我靜靜看著他,他的雙目中滿是欣慰:“你終於長大了!”
  “父親!我該怎麽做?”我大聲說,耳邊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父親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頭,展開那幅書案上的地圖,地圖在我的眼前奇迹般的變大,八國的江山,山巒起伏,江河滔滔。
  父親大聲道:“你忍辱負重這麽多年,爲了什麽?不就是爲了有一日成爲大康地帝王,成就一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曠世基業?現在機會已經來到你的眼前。你還猶豫嗎?”
  我激動回答道:“孩兒不會猶豫!”
  父親伸手指向康都的位置:“這座城池早已腐朽,即便是歆德皇自己,也已經無法忍受這裏陳舊腐臭的味道。所以他想逃開這裏,另建新宮,可是他從沒有領悟到,這腐朽根本是他自己造成的!只有剷除掉他,才能讓康都重新煥發勃勃生機!”
  我激動的點了點頭。
  “一位真正的帝王。又何須在乎別人想什麽?當你成就萬世基業,淩駕於衆人之上裏,所有人都在仰視你,從那樣的角度,他們只會看到你的尊崇和權貴,永遠看不到你身後地故事!”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空氣之中。
  我大聲道:“父親!”情急之下,睜開雙目,卻見一人站在我地身邊,一時間驚出滿身的冷汗,我伸手握向腰間的匕首。室內燈光已經重新點燃,我這才看清竟然是紫凝站在我的身邊。
  身上的長氅由於我地動作沒落到了地上,紫凝秀眉微顰,關切之情毫無掩飾的流露了出來:“你……做噩夢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沒……事……”我的嗓音有些異樣。
  紫凝道:“剛才聽陳先生他們說,公子已經回來了,可是心情好像不是太好,於是我燉了燕窩粥給你送來。”
  我微笑道:“多謝紫凝姑娘!”接過紫凝手中的燕窩粥,喝了兩口,忽然想起邱逸塵的事情,歉然道:“我來到康都之後,一直忙於朝中的事情,還沒有時間去探望邱大哥,他現在的病情怎樣了?”
  紫凝的美眸中蒙上了一層陰翳,低聲道:“病情始終都在反復,整個人瘦的已經脫形了。”
  我歎了口氣,邱逸塵落到今日的下場,全都是爲了我的緣故。
  紫凝道:“陳先生他們仍然在外面等你,你要不要見他們?”
  我慌忙道:“趕快讓他們進來,剛才我心境不佳,卻忽略了他們的感受!”
  紫凝溫婉笑道:“你只需記得大家的心中都在關心你,只要你開心就是我們最開心的事情。”
  看到她的如花笑靨,我不禁一呆,脫口道:“紫凝姑娘的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嗎?”話剛剛說出口,我馬上懊恨的恨不能鑽到地下去,要知道紫凝是邱逸塵的未婚妻,邱逸塵是我忠實的手下和兄弟,我怎能說出這樣包含挑逗意味的話語?
  紫凝俏臉一紅,黑長的睫毛迅速垂了下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這裏。
  不多時,陳子蘇和焦信等人全都來到了書齋。
  我招呼他們坐下後,微笑道:“今日我有些疲乏,所以剛才回來歇息了一會兒,不然哪有精力和你們議事,讓你們等了這麽久,大家不會怪吧?”
  衆人齊聲笑了起來。
  陳子蘇深邃的雙目盯住我道:“看來公子今日和歆德皇會面的結果並不理想?”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很痛快便答應了我對付左逐流的要求,明日就會下旨意,針對南方三鎮的駐軍進行重新的分派。”
  焦信半信半疑道:“這麽順利?”
  我又點了點頭,低聲道:“父皇赦免了興王龍胤滔,這兩日他應該會返回康都。”
  陳子蘇皺了皺眉頭道:“他在這個時候赦免龍胤滔,並讓他重返京師,其中是不是還抱有什麽目的不成?”
  焦信問道:“歆德皇這次的病究竟是真是假?”
  我據實相告道:“他的病根本就是僞裝,目的是爲了迷惑左逐流,也是爲了吸引我返回康都,借用我們的力量,將左逐流除去。”
  陳子蘇道:“陛下有沒有答應將朝中大權全部交給公子?”
  “他答應三日之後會宣佈這件事。”
  陳子蘇緩緩搖了搖頭道:“這件事的確讓人費解,歆德皇如果真的看出左逐流的險惡用心,早日將皇權交給公子,公子以太子監國的身份對付左逐流應該更加容易,他雖然答應三日之後將大權給你,可是同時又讓興王龍胤滔返回康都,這件事不能不讓人感到奇怪。”
  我的身世自然不便吐露給他們,我旁敲側擊道:“我也感覺到有些不對,父皇這次會不會借用我的手來對付左逐流,然後趁我不防的時候,再出手對付我。”
  陳子蘇盯住我的眼睛,許久方道:“公子心中一定已經有了打算,你說出來給我們聽聽吧!”
  我低聲道:“有人告訴我,父皇想殺我!”
  所有人都是一驚,車昊大聲道:“他爲何要這樣做?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虎毒不食子,再說,若是除掉了公子,剛剛得到的燕國勢必會發生變數,康國也會陷入混亂之中,難道他老糊塗了不成?”
  我心中暗道:“我根本不是歆德皇的親生骨肉,他現在知道了這個事實,出手對付我當然在情理之中,人一旦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任何的後果都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的歆德皇恐怕就是這樣。”
  焦通道:“他既然有殺太子殿下的心思,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等他下手!”
  翼虎道:“不錯,乾脆我們殺入皇宮,砍下那老小子的腦袋,到時候姐夫便理所當然的成爲大康的皇帝!”
  “住口!”我怒道,這混小子說話雖然有些道理,可是當著衆人的面這麽叫嚷起來,也讓我有些難堪,畢竟在外人眼中,歆德皇是我的父親。
  陳子蘇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你們都出去,我和公子有兩句話單獨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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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狂瀾

  陳子蘇等到衆人出門之後,方才歎了一口氣道:“公子心中必然有心事,你不願說,子蘇也不敢問,不過若是那歆德皇真的對你動了殺念,我們或許要面臨奪宮了。”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說得沒錯,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陳子蘇道:“歆德皇既然想對公子下手,他三日之後必然不會將朝中大權交給你,或許他已經打定主在那一天對你下手。”
  我冷笑道:“不是或許,而是一定!”
  陳子蘇道:“左逐流在這個事件之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他是和歆德皇站在同一戰線還是被歆德皇列爲必須除去的人物之一,現在還很難說。”
  我低聲道:“父皇將興王召回康都,顯然是想讓興王取代我的位置,左逐流向來都是勤王龍胤禮的忠實擁護者,從來在人前不掩飾自己的立場,興王若是當政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父皇是想借我的手削弱左逐流的力量,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而後悄聲無息的對我下手。”
  陳子蘇道:“不管他們的心中怎樣想,公子若是想奪宮,勢必要搶在歆德皇對你下手之前。時機的把握對我們來說極爲重要,三日之內想策劃一場顛覆大康政治的狂瀾,並非是那麽容易。”
  我深表贊同道:“的確不是那麽容易,可是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
  陳子蘇雖然不知道歆德皇想要對我下手地理由。可是從我鄭重的口氣中,已經猜測出,此事再無緩和的餘地,他低聲道:“我們隱藏在康都的精英武士有兩千人,康都內的禦林軍有一萬人,龍驤軍有三萬人。表面上看,我們發生宮變將要面對的就是四萬人!”
  我低聲道:“兩千人對四萬人,的確沒有太多的把握。”
  陳子蘇笑道:“豈止是沒有太多的把握,簡直連一分把握也沒有,我們地這條密道是能往王府。王府距離皇宮還有一段相當的距離,想在最短地時間內控制住歆德皇。首先必須將一萬禦林軍解決。”
  我想了想道:“趙嘯揚是岳父的義子,禦林軍的問題應該可以解決。”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趙嘯揚雖然是翼王的義子,可是他的政治立場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古以來親情和立場無關,如果趙嘯揚一切都以翼王的意志爲轉移,我們控制禦林軍,迅速攻佔皇宮會變得很容易。如果他的立場站在歆德皇地一方,我們面臨的境況將變得更加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還記得上次我們利用百姓攻破煉丹房的事情嗎?”
  陳子蘇不解道:“難道公子還想製造出一場民亂?”
  我搖了搖頭道:“這次不同,我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父皇控制住,宮變的消息絕不可以透露出去。”
  陳子蘇提醒我道:“控制歆德皇的同時,也要將左逐流控制住,不然單單是三萬龍驤軍就會讓我們費上一番周折。”
  我想了想又道:“今晚我必須約見岳父,趙嘯揚的事情我務必將其落實。”
  陳子蘇道:“子蘇還有一個建議!”
  “陳先生請講!”
  “公子現在已經據有大康地北部。燕國也落入你的掌控之中,既然歆德皇執意要害你,爲何不趁著他仍未下手之時。返回燕國,割據自立,撇開和大康之間的關係。
  若是北胡爲了安蓉之事當真發起進攻,拓跋醇照只有迂回繞過我們地疆界攻擊大康,我們坐山觀虎鬥。倒也落得清新,趁著兩方交戰之機,我們一方面可以調養生息,一方面可以穩固燕國的統治,在康國陷入戰亂之時,我們可以安排大軍從燕國的東部邊境突入大康,到時候必然勢如破竹,輕鬆收復大康的土地。”
  我凝視陳子蘇的眼眸:“陳先生以爲我會接受你地這個建議嗎?”
  陳子蘇歎了口氣,沈默了下去。
  我大聲道:“我已經等待了太久的時間,這一次我絕不會再繼續下去!如果我只是想固守一塊土地,成爲一方王者,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可是……”我雙目炯炯盯住陳子蘇道:“先生應該,我龍胤空的志向是什麽?當初我和先生在秦都之時,縱論天下時勢,終有一天我會將八國統一成爲一個整體!現在是我最好的機會,大康的天下只差一步,就掌握在我的手中,這是我立國之根本,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無論是我的皇兄,還是左逐流,或者是歆德皇!這一場仗我一定要贏,無論付出多麽慘重的代價,我一定要登上皇位!”
  陳子蘇道:“公子想什麽時候開始奪宮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越早越好!”
  歆德皇以爲我麻痹大意的時候,恰恰是他對我最疏於防範的時候,若是他知道我洞悉了他的奸謀,勢必會提前對我下手,我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翼王眉頭緊皺,每一個人都想不透歆德皇要對我下手的理由,廢掉我大康必然陷入深重的危機之中,歆德皇爲何要拿大康的前途和未來冒險?
  “陛下果然糊塗了!”翼王感歎道。
  只有我清楚,現在的歆德皇非但不糊塗,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我雖然也是龍氏的子孫,可是並非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他的嫡孫,他缺少寬廣的胸襟,必然將這件事視爲奇恥大辱,以他的爲人只會對我進行瘋狂的報復。
  父親並沒有對不起他,而是歆德皇強佔了我的母親,拆散了我的家庭,讓我在孤獨和仇恨中長大。
  自從歆德皇封我爲太子之後,我一度淡化了這種仇恨,血濃于水,他畢竟是我的祖父,若是我順利登上帝位,也許不會對他採取極端的做法。可是當這段陳年往事被重新掀開,我對他的仇恨也隨之迅速的復蘇了,我要讓他爲之前的所做的一切付出慘重的代價。
  翼王道:“胤空,這件事你要考慮清楚,奪宮篡位乃是大逆不道之事,日後大康的歷史上,將會寫下不光彩的一頁。”
  我微笑道:“我只求今生無憾,日後任人評說!”
  翼王的虎目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華。
  我鄭重道:“楚兒即將生産,我要送給她一個最珍貴的禮物!”說這句話我存在一定的目的,我看出翼王對謀朝篡位仍然有一定的顧慮,適時的將楚兒母子擡出來,頓時可以將翼王的顧慮一掃而光。
  翼王重重點了點頭道:“他既然對你不仁,你也無需對他盡孝,爲了大康的將來,只好如此了,將你的想法說給我聽聽!”
  我照實說道:“孩兒手上只有兩千武士。”
  翼王笑了起來:“兩千武士想和康都的四萬精兵相抗衡,天下間只有你有這麽大的膽量!”
  我恭敬道:“所以胤空才來求助於岳父大人。”
  翼王道:“皇城內的一萬禦林軍都是在嘯揚的統領之中,嘯揚私下對你推崇備至,若是我讓他助你,他必然會遵照我的吩咐行事!”
  我大喜道:“如果越統領肯幫我,這件事便成功了一半。”
  翼王道:“奪宮的關鍵不僅僅是在歆德皇身上!”
  “還有左逐流!”
  翼王點了點頭,他低聲道:“龍驤軍共計三萬人,這支力量不可小覰,而且康都城門的防守大都掌控在左東翔黨羽的手中,一旦你們接到訊息,便可由城門迅速進入城內,對我們來說將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恐怕還要勞煩岳父。”
  翼王不禁笑道:“你還有什麽主意,說給我聽聽。”
  我微笑道:“岳父大人還記得上次韓當成將軍率領水軍阻撓龍驤軍進入皇城的事情嗎?”
  翼王笑道:“你想故計重施?”
  我搖了搖頭道:“韓將軍現在手中的水軍雖然只有五千人,可是這五千人,卻可以製造出相當規模的混亂,奪宮之是,他們可以製造出被人攻擊的假像,到時候,我們可以假傳聖旨,調龍驤軍前去支援,趁著這段時間,迅速穩定皇宮的形勢。”
  翼王道:“好主意!可是一旦龍驤軍發覺被騙,他們勢必會掉頭向皇城發起攻擊。”
  我笑道:“或許他們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
  翼王微微一怔,不解道:“你說得再明白一些!”
  我轉身向門外喊道:“焦信!”
  焦信應了一聲,從門口走了進來,恭敬向翼王跪拜道:“焦信參見翼王千歲!”
  翼王擺了擺手道:“太子既然讓你進來想必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趕快說給我聽聽。”
  焦信從懷中取出一幅地圖,攤開放在書案之上。
  翼王眉頭一動,低聲道:“這好像是康都水軍營塞的地圖?”
  焦通道:“翼王千歲看得沒錯,這正是康都水軍營寨的地圖。”他指向地圖道:“我們可以事先在營寨之中設下埋伏,等到龍驤軍進入營寨之後,用大火斷去他們的後路,龍驤軍士兵被火包圍之後,勢必向河岸逃去,我們可以在般上利用火箭射殺岸上的龍驤軍士兵。”
  翼王道:“你想將龍驤軍的士兵一舉殲滅?”
  我點了點頭道:“龍驤軍中大部分都是左逐流的親信,殺掉他們方能根除這個隱患,讓左氏父子陷入孤立無助之中。”
  翼王道:“五千水軍對付三萬龍驤軍,單憑火攻和羽箭未必能夠控制住局面。”
  焦通道:“到時候我會率領五百名精銳武士協助水軍行動,這些人全都善於使用墨氏連弩和霹靂彈,遠距離的殺傷力相當強大。”
  翼王欣賞的點了點頭。
  焦信收起地圖,向我們告辭後退了出去。
  “此子日後必有一番作爲!”翼王看著焦信的背影由衷贊道。
  我微笑道:“焦信的確很有能力,年輕一代之中,就數他最能幫我!”
  翼王道:“你打算何時發動宮變?”
  我平靜道:“既然父皇已經有了殺我之心,奪宮之事當然是越早越好,我剛才已經讓阿東和突藉分別前往燕國和綠海原報訊,一旦我們奪宮成功,從兩方會抽調部分士兵前來康都支援,以防南部三郡發生叛亂。”
  翼王道:“康晉邊境有七萬駐軍,你不可忽略了這支力量?”
  我笑道:“那七萬駐軍原來是岳父大人的嫡系,負擔平息大康民亂的重任,現在仍然和西南反軍征戰的不可開交,我事先已經瞭解過。”
  翼王道:“這七萬駐軍乃是顧城賢負責統領,此人原來一直在我的手下做事,爲人世故,做事圓滑。若是你能夠順利登上帝位,傳旨升任他的官職,他勢必會向你效忠。”
  我歎了口氣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顧城賢現在向我效忠,從他那裏率軍前往康都也至少需要五日的時間。”
  翼王道:“可是我們並非是讓他助你奪位,而是利用他的兵力去威懾南方三鎮。從他駐軍到三鎮,兩日足矣,如果三鎮當真爲了左逐流發生叛亂,顧城賢可以第一時間抵達那裏。就算他的八萬兵力戰勝不了三鎮地六萬,可是至少可以延緩三鎮向康都進軍的速度,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我對顧城賢並非沒有瞭解。此人正如翼王所說的那樣,爲人世故,做事圓滑,讓人很難琢磨透他的心思,可是在眼前的情況下。冒些險是難免的,我唯有用足以讓他心動的利益去誘惑他。方能確保他倒向我的陣營。
  翼王道:“胤空,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經明白了他所要說的是什麽,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儘管說!”
  翼王道:“這次的事情和胤滔無關。你順利登上皇位之後,可不可以放過他?”
  我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放心,胤空一定不會傷害他地性命!”我這句話包含有兩層含義,既沒有答應翼王就此放過胤滔,也保證不會殺他。對翼王多少也算有些交待。
  翼王歎了口氣道:“能夠讓他安穩的活在這世上已經足矣,胤滔終有一日會知道天命所歸……”
  世上很多的事情都讓人難以預測,我當夜並未返回城外農莊,就留宿在太子府中,可是清晨一早,車昊便過來敲門。
  如果不是特別緊急的事情,他不會冒失的打擾我地睡眠。
  車昊道:“公子,袁天池在門外求見!”
  我微微一怔,我昨晚方才和他分手,怎麽今晨他便來找我,知他此次前來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麽?
  我沈吟片刻道:“你請他進來!”
  車昊正要離去,我又囑託道:“你留意一下有沒有人跟蹤他前來。”
  “公子放心,車昊知道。”
  袁天池臉上的表情極爲凝重,顯然有極爲重要的事情發生。他走進房門,開門見山道:“太子殿下,皇宮負責清理池塘的宮人從池塘之中撈出一具屍首,這件事已經上奏給皇上……”
  我身軀一震,眼前猛然一片黑暗,我明明將石塊縛好,沒想到落寞地屍身仍然浮了上來,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件事這麽快就暴露於人前,我心中實則是懊惱到了極點。
  袁天池道:“發現屍首的地方,距離昨日太子如廁之處不遠……”他這句話只說了半句,下面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心中定然認爲落寞之死和我著脫不開的干系。
  我腦海之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可是一時之間仍舊無法做出決斷。
  袁天池道:“陛下已經讓人徹查這件事,剛才宣我入宮詢問太子昨夜離開養心殿之後的動向。”
  “你怎麽說?”
  袁天池道:“我怎樣說無關緊要,可是陛下顯然並不相信我地話,他讓我來請太子入宮核查這件事情。”
  歆德皇知悉落寞之死,很自然的便會聯想到我的身世上,如果他對我産生了懷疑,這件事恐怕不妙。
  車昊在門前道:“公子,大內總管多隆前來傳旨!”
  我內心一怔,歆德皇讓袁天池來找我,是因爲考慮到要對付左逐流,我的身份現在不便暴露,現在卻又讓多隆前來傳旨,等於將我來到康都的事實大白於天下,他難道要對我下手?甚至暫緩對付左逐流,首先要將除去也有可能。
  我心情沈重的向前走出一步,低聲道:“車昊,你讓他在花廳等我,我換好衣服就過去!”
  袁天池歎了一口氣道:“公子若是現在離開,還有機會!”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是去還是留?一時間我無法拿定主意。落寞之死一定讓歆德皇提前下定了決心,他要不惜一切代價除去我。我現在如果聽從袁天池的建議離開,從地道可以安然逃離康都,可是要讓我將辛苦開創的局面就這樣捨棄,我心有不甘。
  袁天池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歆德皇這次決心對你下手。以公子在康都的力量很難和他抗衡。”
  我淡然笑道:“袁先生以爲我還有機會嗎?”面對袁天池這個聰明人,很多的事情無須說得太過明瞭。
  袁天池皺了皺眉頭道:“有機會,不過……”
  “不過什麽?”
  袁天池道:“爲了一個機會,而去冒生命的危險,公子以爲值得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我沒耐心繼續等下去!”
  袁天池歎了口氣道:“我明白!”
  我有些迷惑道:“你明白?”心中的確不知道袁天池明白些什麽。
  袁天池點了點頭道:“昨晚袁某看到太子許久未歸,前去相迎時。恰巧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我內心一凜,雙目之中流露出強烈的殺意!袁天池的這番話已經表明,他知悉了我的身世。
  袁天池淡然笑道:“我既然敢來,內心之中早已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我對你始終沒有惡意。若是想害你,又何須等到今日。”
  我黯然不語。
  袁天池道:“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來到康都幫你,是因爲有人求我這樣做!”
  這件事也是一直縈繞在我內心的謎團:“誰讓你這樣做地?”
  “采雪!”袁天池的答案並沒有讓我感到太多的驚奇,我早在以前和他對話中便隱約猜測到了這一點。
  袁天池道:“公子,答應我一件事。以後要好好的照顧采雪和輕顔兩個!”
  我心中微微一怔,袁天池到底和她們兩個是怎樣的關係?
  袁天池從懷中拿出兩張人皮面具,微笑道:“當日,我讓采雪爲我做了兩件面具,沒想到今日竟然派得上用場!”他將其中一張遞給我道:“你不必擔心。那個秘密很快便會消失於這個世上!”
  他緩緩將另外一張面具戴上,我地眼前頓時出現了另外的一個自己。
  袁天池緩緩走了兩步,他的神態和風度將我模仿的惟妙惟肖,即便是我都有些相信眼前的這位就是我自己。
  我垂頭看了看手上地那張面具,不用問這一張定然是袁天池自己,他主動和我互換了身份。
  袁天池微笑道:“我曾經提醒過你,不要小看歆德皇,他疑心很重,唯一能讓他放鬆警惕的方法只有一個……”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那就是你死!”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動,袁天池竟然願意爲我去死,這等高義讓我如何回報?
  我搖了搖頭道:“不可以,歆德皇已經抱定殺我之心,你若是入宮,只怕凶多吉少!”
  袁天池平靜道:“公子並非眼光短淺之人,應該明白有所爲有所不爲地道理。”
  我恭恭敬敬的向他作了一揖,這才和他互換了衣袍。
  袁天池拉開房門大步率先向花廳走去,一縷陽光從晨曦之中透露而出,迎接我們的將是怎樣的一天?
  多隆在花廳早等得有些不耐煩,可是臉上仍然裝出謙恭尊敬地模樣。
  看到我們進來,他慌忙向袁天池迎了上去,恭敬道:“太子殿下,陛下特地來讓我傳一道密旨。”
  袁天池點了點頭,將我的神態學了個十足,雙手接過密旨展開,眉頭微微皺了皺道:“父皇讓我即刻入宮商量禪位之事!”這件事早就在我的預料之內,歆德皇抛出如此誘人的條件來哄騙我入宮,可謂是用心良苦。
  那多隆笑眯眯道:“恭喜太子殿下,或許明日奴才就要改口叫您皇上了!”
  袁天池冷冷地看了一眼多隆,犀利的眼神將多隆看得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袁天池道:“你在宮中呆了這麽多年,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難道還不清楚嗎?”
  多隆慌忙跪下,伸手在自己臉上打了兩個耳光道:“奴才該死,信口雌黃,還望太子原諒!”
  袁天池擺了擺手,轉身向我道:“袁先生,我和多總管去宮內拜見父皇,你去不去?”
  我做出恭敬地樣子道:“太子殿下,陛下和你商量的是國事,我只是一介布衣,哪有資格前去!”
  多隆笑道:“袁先生,陛下讓我告訴你,讓你跟太子一路過去,他有些話也想對你說。”
  我心中暗道:“這歆德皇該不會是也想對袁天池下手吧?若是那樣我們互換身份還有什麽意義?”
  袁天池道:“多總管請稍待,我和手下說兩句話就來。”
  多隆笑道:“太子儘管去說,不過還請儘量快些,我和手下在王府外恭候太子大駕。”
  多隆離開以後,車昊慌忙上前道:“公子,千萬不可前往皇宮!”
  他分辨不出袁天池乃是假冒,這句話直接沖他所說。
  我笑道“車昊!”
  車昊身軀一震,此時方才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太子,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
  袁天池道:“歆德皇不會害我,你就算入宮也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車昊道:“歆德皇陰險狡詐,焉知他不會對你下手?”
  袁天池微笑道:“他夢寐以求的長征不老藥還差七日方才煉成,你以爲他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嗎?”
  我毅然道:“車昊,你馬上去找陳先生和焦信他們,立刻開始準備,初步將興事之日定在今夜,具體時間我會和你們聯絡。”
  車昊仍然擔心道:“可是你孤身一人進入宮中,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如何是好?”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時間緊迫,容不得我詳細向他解釋,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王府的事情安排妥當,和袁天池向王府外走去。
  多隆前來王府的目的就是爲了宣我入宮,我和袁天池,在五十名大內侍衛的護送下,前往皇宮。
  采雪所制的面具極爲精巧,加上我和袁天池的體態身形十分相仿,旁人很難從外面上看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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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亡靈

  以袁天池的身份進入皇宮對我來說還是一次全新的經歷,走入皇宮便覺得今日的氛圍異常沈悶,雖然是豔陽高照,晴空萬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感。
  袁天池的步伐鎮定而篤信,他應該在模仿我的方面下過一番苦功,不然不會裝扮到讓別人真假難辨的地步。
  我們來到勤政殿,多隆微笑道:“袁先生請先在外面等候,陛下讓太子先進去。”
  我點了點頭,向袁天池深深凝望了一眼,心中一陣黯然,只要他踏入這宮門之中,便意味著凶多吉少。
  袁天池的唇角流露出一絲絲淡淡的笑容,他整了整頭頂的紫金冠,緩步走入勤政殿中。
  看著宮門在袁天池身後緩緩關閉,我內心開始不斷的下沈。
  多隆並未隨著袁天池進去,笑眯眯向我道:“皇上和太子兩個不知要談到什麽時候,袁先生先去潛空閣用茶。”
  我點了點頭,在多隆的陪伴下向位於勤政殿左首的潛空閣走去,潛空閣是歆德皇平日裏誦經問道的地方,袁天池經常在這裏受到歆德皇的接見。
  我雖然在近幾年來多次返回康都,卻一直沒有機會進入潛空閣,一來我是打擾歆德皇的清靜,二來我對求仙學道之事向來不感興趣。
  讓我意外的是,勤王龍胤禮居然也在潛空閣等候,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卻不知歆德皇將他叫來所爲何事?
  勤王的面前擺著一副圍棋的殘局,他緊緊皺著眉頭,顯然深陷基中,連我來到身邊都未曾覺察到。
  我看了看那盤棋局,心中不由得一怔,白棋占盡優勢,黑棋必敗無疑,卻不知勤王面對這盤已經輸定的棋局做什麽?
  勤王歎了口氣,這才看到我,聲音黯然道:“我觀看這棋局已經有一天一夜,仍然沒有看出其中的破綻。”
  勤王在諸位皇子之中,棋藝頗爲高超,一向自詡爲康都第一高手。
  我不知他究竟遇上了什麽難題,嘶啞著聲音道:“黑棋已經注定失敗,這明明是一個死局,天下間沒有人可以解得開!”
  勤王身軀猛然一震,他擡起頭望向我,雙目之中佈滿了血絲。
  我還以爲自己的聲音露出了破綻,內心驚慌不已,懊悔不該冒失開口說話。
  勤王道:“袁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一語將本王點醒!”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棋盤之上,淒慘笑道:“死局!死局!我終於明白父皇讓我坐在這裏,觀看這一盤殘局的真意。”
  我這才知道他並沒有識破我的身份,微微往下心來。
  勤王苦笑道:“父皇多慮了,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我對皇位早已沒有任何的奢望,既然已經是死局,我又怎會妄想翻盤呢?”
  我心中暗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說給我聽得吧,以勤王的性情,讓他就此放棄大康的江山,他又豈會心甘情願?”
  不過勤王肯定不知道。歆德皇之所以讓他看這盤殘局,並不是讓他打消和我龍胤空爭位之心,而是讓他打消和興王龍胤滔爭拉的念頭。
  多隆爲我們端上兩杯上好的龍井,茶葉雖好,可是我卻沒有欣賞的心境,此刻胸中可謂是心潮起伏,不知道勤政殿內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勤王道:“我有一件事想請教先生!”
  我點了點頭:“勤王殿下請講!”
  “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長生不老之事?”
  我淡然笑道:“七日之後,我的丹藥即將煉成,到時候殿下便清楚了。”
  勤王嗟歎道:“父皇果然是洪福齊天,若是真的能煉成長生不老的丹藥,大康的江山便會永世留在龍氏的手中……”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悅,反倒顯得
  異常的感傷,我敢保證,他的心中對歆德皇的仇恨已經多過對於我。
  說完這句話,勤王站起身來。
  多隆道:“殿下不等皇上了嗎?”
  勤王苦笑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等到什麽時候?看來我今生今世都等不到了……”他揮袖拂亂了桌上的棋局,轉身向外走去。
  多隆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勤王殿下改變了許多!”
  我微笑道:“改變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這段時間對我來說,真可謂是度日如年,兩個時辰之後,方才有小太監來到潛空閣,招我去勤殿面聖。
  我懷著一刻忐忑不安的內心跟著小太監來到勤政殿內。
  一切早已歸於平靜。
  歆德皇靜靜坐在龍床之上,短短的一夜之間他仿佛又蒼老了許多。
  我走入宮門之後,兩名小太監識趣的退了出去。
  歆德皇指了一帝地錦團道:“坐!”
  我恭敬坐下,趁機四處環視,卻沒有發現袁天池怕蹤影,難道他此刻已經被害?
  歆德皇咳嗽了一聲道:“朕今日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孤獨,身邊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我佯裝咳嗽了兩聲,嘶聲道:“陛下乃萬乘之尊,只要您願意,又有哪一個不願傾聽您的教誨?”
  歆德皇呵哥笑了一聲道:“袁先生的嗓子怎麽了?”
  “昨日受了些風寒,所以……”我又咳嗽了兩聲。
  歆德皇似乎並未起疑,歎了口氣道:“我的身邊無非是兩種人,一種人怕我,一種人恨我,即使是我的皇兒們也不例外!”
  我恭敬的點了點頭。
  歆德皇道:“臣子們沒有一個將我當成朋友,皇子們沒有一人將我當成親人。”
  我低聲道:“陛下到現在仍然不明白寡人的意義嗎?”
  歆德皇苦笑道:“寡人,寡人……袁先生說得對極,朕就是孤家寡人……”
  他凝視我道:“袁先生,長生不老藥究竟可不可以煉成?朕在這世上還有多少的歲月可活?”
  我默然不語,畢竟不知道袁天池在此以前是怎樣欺騙歆德皇的。
  歆德皇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我還有沒有長生的機會?”
  我緩緩點了點頭:“陛下放心,七日之後,你便可以得償夙願。”
  歆德皇用力搖了搖頭,茫然靠在椅背之上:“如果……我能夠長生不老,看著身邊人一個個的死去,到最後我一樣會成爲孤家寡人,我活著究竟還有沒有意義?”
  我歎了口氣道:“長生容易做到,可是登入仙籍卻很難,陛下能夠的抛開眼前的一切嗎?”這句話是我信口胡謅,歆德皇一心想長生,無時無刻不在夢想成爲仙人,我投其所好,他定然不會懷疑。
  歆德皇道:“朕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厭倦了人世間的虛僞和狡詐,若是可以離開,我會付出任何的代價……”
  鬼才相信他這番慷慨激揚的陳詞,他若是真的能夠如願長生,又怎能捨得放棄眼前的無上權力呢。
  我試探道:“陛下今日好像心情沈重,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聲音低沈道:“胤空自殺了!”
  “什麽?”我故作驚慌道。
  歆德皇的眼眶竟然濕潤了:“做一個皇帝卻不如一個布衣百姓來得自由,很多時候,需要做一些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胤空是我最疼愛的兒子,可是他卻偏偏要背叛我,大康的天下不能亂,爲了百姓,爲了祖宗的基業,朕不得不爲之啊……”兩行老淚沿著他千溝萬壑的面孔緩緩流下,換作旁人或許真的會被他感動。
  我內心暗罵:“老匹夫,你果然虛僞無恥到了極點!”
  歆德皇道:“朕心中悲痛,卻不敢在人前表露,胤空雖然已經死去,我卻不能爲他發喪,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爲悲哀的事情嗎?”
  歆德皇道:“這些年,朕一直爲了大康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眼看著大康一天天的強盛起來,朕心中喜悅到了極點,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胤空竟然生出謀害我的念頭,早有人向我舉報他擁兵自立,試圖分裂大康,我心中雖然難過,可是並不忍心降罪於他,今日宣他入宮,便是爲了這件事,可是胤空被我揭穿之後,惱羞成怒竟然想要殺我,幸虧朕爲了提防他害我,做好了準備,他看到奸謀敗露,竟然服毒自盡了……”歆德皇擡起手臂,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他做戲的功夫果然一流。
  我哀歎袁天池命運的同時,也不禁爲自己感到慶倖。
  歆德皇道:“朕記得你對我說過,你能夠操縱亡靈,我招你過來,便是想讓你幫我超度胤空的亡靈,讓他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息,另外還有件更爲重要的事情,朕要親自帶你去做。”
  我恭敬道:“陛下放心,天池必不負你所托。”
  我試探道:“陛下爲何不將此事大白於天下呢?”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朕剛剛說過,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可信之人。”
  我故意道:“左相國對陛下忠心耿耿……”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他的忠心全都是僞裝出來的!”他氣憤的向龍床上捶了一拳:“你隨我來!”
  我隨著歆德皇向勤政殿后方的房間走去,兩名小太監攙扶著歆德皇來到門前,歆德皇低聲道:“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和袁先生有些話要私下說。”
  兩名小太監恭敬站在門前。
  我和歆德皇走進靜室,室內光線昏暗,窗格之中透入的一縷陽光,更平添了幾分落寞與孤寂。
  房間的正中擺放著一個供桌,上面供奉著一個藍田玉雕刻的罎子,上方雕有一條盤旋的長龍,此龍乍一看並無特殊之處,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此龍的身上並無鱗片,共有六爪,最前方的兩隻龍爪牢牢抱住壇蓋,龍的頭上卻只有一根長角。我曾經在《洪荒。志異經》上讀到過它的介紹,此龍名爲鎖墀,傳說中乃是負責看管天庭犯戒仙人的神物,卻不知爲何在這罎子上雕刻了鎖墀?
  而且那壇蓋之上還封有兩條謁語,顯然是想將壇中的物品封住。
  不知怎麽,我的心跳情不自禁加速起來。
  歆德皇凝視那玉壇,雙目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許久方道:“你爲何總要和我作對?這二十多年你爲何總是陰魂不散?”
  我已經猜測到這玉壇裏面定然收藏著我父親的骨灰,內心激動到了極點,可是在歆德皇面前我卻不敢有任何的表露。
  歆德皇道:“袁先生,這罎子裏面裝的就是我兒子龍胤基的骨灰,這許多年來,他的陰魂始終糾纏著我……”
  我目光之中露出迷惘之色,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歆德皇竟然絕情到如此的地步,將我父親的骨灰秘密收藏在這裏,並用謁語和鎖墀封住他的亡靈,讓父親永世不得超生。
  歆德皇輕輕撫摸了一下骨灰壇。低聲道:“我這一生,無時無刻不在面臨謊言和背叛,我的身邊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他混濁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或許這句話倒有幾分可信。
  歆德皇道:“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的兩個兒子竟然先後背叛了我,而且都是獲封太子以後。”
  我心中暗罵。這個混賬將所有的罪孽和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卻沒有想過自己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歆德皇道:“胤基和胤空是我諸多皇兒之中最爲出色的兩個,可是他們太過聰明,對權力和皇位的欲望太過強烈,終於導致了今日的結局……”
  我歎了口氣道:“權力和地位這兩樣東西,改變了多少人的本性!”
  歆德皇並不知道我這句話真正指向的目標,他贊同的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並非帝王之身,或許我的兒子會孝敬我,不會時刻窺覰我的皇位。”
  “陛下想讓我做什麽?”
  歆德皇的目光重新回到骨灰壇上,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我要讓你幫我驅走胤基的陰魂,讓他永遠離開大康,離開這座皇宮,讓他不再影響到朕的臣民,讓他不要再來糾纏朕!”歆德皇的面孔漲得通紅,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我低聲道:“天池可以做到這件事,不過若想順利完成陛下的心願,需要登上高臺作法……”
  歆德皇大聲道:“朕不是爲你修建了一座觀星樓,那裏不正是作法的合適地點嗎?”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恐怕還要勞駕陛下,只有陛下相助,才可能將太子的亡靈驅走!”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雙目中流露出些許惶恐之色,他在內心深處定然對父親和我的亡靈存在著深深的恐懼。
  我信口胡謅道:“兩們太子都是帝王星位,單憑天池的力量,就算能夠喚來他們的亡靈,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將他們驅走,陛下乃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只有陛下和我聯手,方可順利將他們的亡靈驅除。”
  歆德皇重重點了點頭,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門外小太監通報道:“陛下,左相國前來求見!”
  歆德皇冷冷道:“說朕身體不適,此刻不想見任何人!”
  那小太監應了一聲,門外又靜了下去。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胤基呀胤基,朕實在是不明白,你是用了什麽手段,讓左逐流如此的推崇於你。”他無意中說出的這句話,讓我內心猛然一震,難道左遂流竟然是父親的忠實追隨者?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我的兒子想要殺我,我最信任的大臣,又想要設計推翻我的政權,朕究竟犯了什麽過錯,會落到這種衆叛親離的地步?”
  我胸中心潮起伏,左逐流對大康不滿,想要推翻歆德皇的政權,其中竟然有父親的原因在內,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單純的爲舊主報仇,他的一切舉動染上了更多的功利性質,他究竟是想改變大康腐朽的現狀,還是想將龍氏的江山改名易姓?或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歆德皇道:“朕要你馬上將他們的陰魂驅散!”
  我點了點頭,上前撕去了骨灰壇上的謁語。
  歆德皇愕然道:“你做什麽?”
  我面無懼色道:“陛下知不知道爲何太子的亡靈會始終縈繞在你的身邊?就是因爲你將亡靈封印在此的緣故,想驅走他,首先便要將他的亡靈釋放出來。”
  歆德皇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我淡然笑道:“陛下請隨我登上觀星樓,天池馬上便可完成您的心願!”
  觀星樓共高七層,我和歆德皇在皇宮侍衛的陪同下,徒步登上觀星樓的七層。天色突然變得黯淡無比,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和天空同樣陰鬱的還有歆德皇的臉色,他站在憑欄處,遠眺著皇宮內的全景,雙目中流露出無比眷戀的神情。
  我沐浴之後換上白色長袍,長髮披散在肩頭,並未束起。此時東風越來越大,將我的長髮吹向腦後,衣袂飄飄卻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侍衛已經支好青銅爐鼎,爐鼎內火光熊熊,映照著歆德皇不斷變幻的臉色。
  我將從勤政殿帶來的謁語投入爐鼎之中,黃色符咒在火光之中迅速燃爲灰燼。
  我讓衆侍衛退到六層。七層之上僅剩下我和歆德皇二人,這才拿起木劍,口中念念有詞,長袖飛舞,裝出作法的模樣。
  歆德皇的表情顯得無比虔誠,雙目竟然閉上。
  我心中大喜,此時不發訊號還等何時。悄然向青銅爐鼎之中投了一顆雷火彈。又命出預先準備好的黑氏光矢,迅速點燃,一道綠色的光華劃破昏暗的天深,徑直向上飛去。
  歆德皇此刻剛巧睜開雙目,看到那道綠色軌迹,駭然道:“這……這是什麽?”
  我張開雙臂,迎風大喝道:“亡靈聽令!爾等速速退去。不得糾纏我皇。”
  此刻那雷火彈被火引爆,爐鼎之內火光暴漲,歆德皇嚇得慌忙向後退去。
  周圍的侍衛聽到動靜,慌忙沖了上來。
  我揮動木劍,雙眉倒豎怒吼道:“大膽妖孽!竟然敢驚擾我皇!”
  木劍猛然向爐鼎的方向劈去。內力到處,那火焰被催發而出,宛如一條火箭般射向樓外,遠遠看去竟然像一條火龍飛舞在虛空之中。
  歆德皇原來相信道法仙術之事,再加上他殺害我父子二人心中有鬼,對我做出的假像竟然是深信不疑,向那幫侍衛呵斥道:“還不給我滾下去,莫要影響袁先生作法!”
  墨氏光矢已經飛到蒼穹的盡頭,變得越來越亮,最後變幻成紅色的光芒。
  歆德皇呆呆看著空中,他沒有見識過墨氏光矢的玄妙,當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
  我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墨氏光矢在這種昏暗的天空之中,顯得更爲耀眼,我的那些手下一直關注著皇宮內的變化,他們一定會看到我給出的信號,用不多久焦信就會掀起對付龍驤軍的帷幕。
  歆德皇也在默默禱告著什麽,或許是在祈禱我和父親的亡靈早日離開這裏,不再對他進行糾纏。
  我以木劍斜指天空,低聲道:“亡靈散退!”
  空中驀然劃過一道閃電,隨之一陣隆隆的雷聲響起,我不禁擔心起來,眼看暴風雨就要來臨,焦信的火攻之計恐怕要落空了。
  此時一名侍衛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行至歆德皇的面前道:“陛下,大事不好,駐守康都的水軍突然發生騷亂。”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我還當是什麽大事,讓龍驤軍前去處理!”
  那侍衛又道:“翼王在外面求見!”
  歆德皇怒道:“他來做什麽?我說過不允許他入宮,何人又放他進來的?”
  我向樓下望去,果然看到翼王林悲風站在觀星樓下,靜靜等待著歆德皇的召見。
  歆德皇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雙目之中掠過一絲殺機,他向那名侍衛低聲道:“讓他去勤政殿等我,我忙完這邊的事情再去見他!”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歆德皇已經動了殺害翼王決心。若是我真的死了,翼王必反,歆德皇不會容留這個隱患活在世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翼王也謀害掉。
  那侍衛離去後,沒有多久,又重新返回,向歆德皇道:“啓稟陛下,翼王不願離開,放言若是陛下不願見他,他便在樓下恭候!”
  歆德皇怒道:“反了!朕念他昔日勞苦功高,凡事都給他留有幾分情面,沒想到他恃寵生驕,連最基本的君臣禮儀都忘了。”
  此時又有一名侍衛上來。
  歆德皇正在氣頭之上,怒吼道:“又有什麽事情?”
  那侍衛道:“養心殿突然起火了!”
  我心中大喜,知道定然是皇宮內部的人已經開始行動。
  歆德皇怒視那侍衛道:“那便讓禦林軍去救火!傻站在這裏做什麽?”
  那侍衛唯唯諾諾道:“禦膳房和景陽宮同時也燃起火來,看來好像是有人故意在縱火……”此時天空中又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將這名侍衛的後半截話語,劈了回去。
  歆德皇下意識的擡起頭來,仰望變得越來越黯淡的天色,喃喃道:“逆子……你還在纏著我……”他將發生的所有一切,都歸結到我們父子的身上。
  林悲風在風中大喝道:“陛下,臣聽聞你已將太子賜死,不知可有此事?”他聲音中充滿了悲憤之情,車昊應該將我和袁天池互換身份之事告知於他,他現在是趁機發難。
  歆德皇憤怒的握起雙拳,冷冷道:“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逆臣給我拿下!”
  小樓之中湧出十余名侍衛,將林悲風團團圍困在正中。
  林悲風冷冷環視衆人,強烈的殺機從他的周身彌散開來,冷風吹過,幾片飄零的樹葉緩緩飄落下去,剛剛抵達他身邊的範圍,便被這濃烈的殺氣擊爲齏粉。
  衆侍衛不禁臉色一變,紛紛掏出勁弩指向林悲風。
  林悲風怒吼道:“陛下便是這樣對待我林悲風的嗎?”
  此時又有百余名侍衛從四面八方向小樓包圍而來,卻是前來護駕的禦林軍,爲首一人面目英俊,正是禦林軍統領趙嘯揚。
  我心中頓時放寬,趙嘯揚率領百余名禦林軍將那十余名侍衛全都圍在正中,大聲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動!”
  歆德皇顯然沒有意識到眼前形勢的變化,冷笑道:“非是朕對你無情,而是你太過倡狂了!”
  我淡然一笑,身軀忽然抖動了一下,雙目冷冷盯住歆德皇。
  歆德皇看到我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冷冷道:“父皇……你害得我好苦!爲何將我夫妻拆散,爲何要用盡奸計害我,害死我之後,竟然還要鎖住我的靈魂,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歆德皇一張面孔頓時失去了血色,嘴唇顫抖道:“你……你……”由於他心中恐懼到了極點,此刻竟然說不出話來,以爲當真是龍胤基的亡靈上了袁天池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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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知已

  我索性繼續表演下去,以木劍指向他的咽喉:“枉我口口聲聲尊你爲父皇,你何嘗有過父親的模樣,你心中對我哪有絲毫的關愛?”
  歆德皇在我的威逼下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他驚恐道:“你……不要纏著我……我已經被你折磨了二十幾年,你爲何就不能放過我?”
  我哈哈大笑起來。
  歆德皇的瞳孔突然散大,隨之又驟然縮小,他從我不加掩飾的聲音中仿佛聽到了什麽:“胤空……”他忽然大聲狂叫起來:“護駕!護駕!”
  沒有任何人沖上來保護他的安危。
  樓下的侍衛已經被趙嘯揚完全控制住。
  歆德皇嘴唇哆哆嗦嗦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緩緩揭去面具,微笑道:“父皇如此英明,難道還分不出我究竟是誰嗎?”
  歆德皇拼命的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終於明白了發生的事情,臉上卻突然堆起了笑容:“胤空,我這便起草詔書,將皇位傳給你……”
  我淡然笑道:“你好像沒有資格傳位給我!”
  歆德皇不解的望著向我。
  我冷冷道:“這皇位本該是我父王的,若不是你設計害他,這位置焉能任由你坐到今日?”
  歆德皇怒吼一聲,忽然不顧一切的向我沖來。
  我棄去木劍,狠狠的一拳擊在他的小腹之上,二十年積攢的仇恨,全都包容在其中。
  歆德皇痛得慘叫一聲,身軀萎縮在了地上,不住的顫抖,顫聲道:“逆子……你……有種便殺了我……”
  我微笑著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肩頭:“讓你這樣死。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有些事情,我必須讓你知道!”
  歆德皇又悔又急,一時間昏厥了過去。
  林悲風此時從下面走了上來,我和他交遞了一個眼神。
  林悲風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歆德皇,目光中仍舊流露出一絲愧疚不忍之色。
  我低聲道:“岳父大人,如果不是袁先生捨身相救,此刻孩兒已經被他害死了。”
  林悲風歎了口氣。
  此時趙嘯揚略顯慌張地來到我們的身邊,低聲道:“禦林軍副統領周得志假借救火之機率領八千禦林軍將後宮已經控制起來。”
  我心中一驚。
  林悲風心中的震撼絲毫不在我之下,大聲道:“周得志怎會突然倒弋?”
  趙嘯揚面露愧色道:“這是嘯揚的疏忽……”
  此刻再做埋怨又有何用,好在歆德皇一驚被我們控制住,眼前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搞清周得志幕後的主人是誰?
  林悲風道:“先將傳國玉璽找到再說!”
  我聽到他提及此事,內心忽然一沈,如果傳國玉璽落入他人之手。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一名侍衛走了過來:“啓稟太子殿下,左相國托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我微微一怔,左逐流的消息倒是靈通,我這邊剛剛開始行動。那邊他就有反應,難道他已經猜測到了我的計劃?
  信並非是寫給我,而是寫給翼王林悲風的。
  林悲風展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陰鬱無比。低聲:“玉璽已經落入左逐流的手中,他誣衊我和嘯揚謀反,殺死了太子,囚禁了歆德皇,要擁勤王爲帝!”
  我冷笑道:“看來左逐流一定知道我被歆德皇賜死的消息,就算我們不舉事,他一樣也會趁機宮變。”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他素有謀反之心,焉會放過這等良機?”
  趙嘯揚懊悔道:“我應該謹慎對待此事,剛周得志主動請纓率軍救火之時,我就應該察覺他的奸謀。”
  我淡然笑道:“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後?左遂流老謀深算,這次算盤打得實在是高妙之極。”別說是趙嘯揚,即便是我剛才還以爲大火是我方所縱,沒想到是左遂流所爲。
  林悲風道:“我們有多少人?”
  趙嘯揚歎了口氣道:“兩千人!”
  林悲風道:“一萬禦林軍大半竟然控制在周得志的手中!”
  趙嘯揚愈發慚愧。
  我安慰他道:“這怨不得你,左逐流在人前散佈謠言,那幫禦林軍都以爲我死了!”
  林悲風道:“左逐流既然早有宮變之心,他兒子掌控的龍驤軍必然會配合他們的行動,未必會全面出動前往水軍營地。”
  我最擔心的也是這件事,左逐流既然預謀發生宮變,左東翔便不會向水軍營地盡遣主力,說不定現在龍驤軍的大部隊已經逼近皇城。
  我的擔心馬上被證實了,兩萬名龍驤軍士兵在左東翔的統領下,打著討逆平亂的旗號已經開入皇城,形勢變得越發嚴峻起來。
  就算此時我將自己安然無恙的消息散佈出去,那八千禦林軍倒弋,也不會改變我們眼前的劣勢,我們所能依仗的只有歆德皇這張皇牌。
  我重新換上王服,讓人將歆德皇嚴加看管起來。
  煉丹房周圍已經被龍驤軍團團圍住,我們兩千餘人已經陷入左逐流的重重包圍之中。
  我端端正正在信尾處寫下我的名字,然後封好書信,將懷中父親留給我的地圖包在一起,遞在趙嘯揚道:“著人將這封信馬上給左逐流送去!”
  趙嘯揚苦笑道:“左逐流此刻占盡優勢,恐怕太子說什麽,他都不會放棄了!”
  我微笑道:“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只要能夠拖得一時三刻,水軍那邊和龍驤軍的戰事打完,他們馬上就會趕赴這裏,到時候,我們的情況就會好轉!”
  外面又響起震天的呼喝聲。無非是討伐逆賊,交還陛下之類的話語。
  我緩緩站起身來,推開內室的房門。
  歆德皇此刻已經蘇醒過來,他雙目凝視我道:“逆子……你現在將朕放了……朕或許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我哈哈大笑起來,抓住他的頭髮,目光頓時變得冰樣冷酷:“你不必擔心,我定然要你死在我的前面!”
  歆德皇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壓低聲音道:“我實話告訴你,左逐流已經將我們這裏團團包圍起來,他要的不僅僅是你我的性命,還有我們龍氏的天下,你最好祈禱上蒼,讓我贏得這場戰役,否則我會用你的鮮血來祭奠我們龍氏的列祖列宗!”
  歆德皇面如死灰,蒼白的頭顱低垂了下去。臉上竟然流出兩行眼淚:“逆子……逆賊……”前一句自然是罵我,後一句卻是罵左逐流。
  我寫給左逐流的那封信,並沒有實質性的內容。只是寫了兩個字“秋梧”,這是當年我在父親墓碑基座下所看到的兩個字,一直銘記於心,卻困惑不解。這秋梧兩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初始時候我還以爲是母親和父親定情之地的意思,現在卻聯想到秋梧二字可能另有深意。左逐流既然曾經是父親的朋友,或許他會明白其中的意思,再加上父親傳給我的那幅地圖,或許能讓左逐流想起什麽。
  派去的侍衛很快便帶來了左逐流的回復。左逐流要求拜見歆德皇,確認他平安無事。
  林悲風道:“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孤身前來!”
  我卻知道左逐流絕不是爲了歆德皇而來,那兩個字和那幅地圖已經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他想要儘快的揭穿這個謎團。況且在眼前的情況下,我們已經完全陷入他的控制之中,無論我們想怎樣對他,都不會影響到眼前的大局。
  左逐流畢竟狡詐無比,他雖然一人前來,可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翼王必須和他交換,也就是說,他走入煉丹房的同時,翼王和趙嘯揚必須要留在他們的陣營之中,只有這樣才能確保他個人的安危。
  我不禁暗讚美,左逐流心思縝密,果然是大康屈指可數的人物。
  林悲風雖然不知道我要和左逐流說什麽,可是眼前的情況下我們已經無可選擇,痛快地答應了左逐流的要求,和趙嘯揚兩人一起與左逐流相互交換,以自身爲質,促成了我和左逐流間的對話。
  左逐流的表情仍舊如古井不波,縱使大局已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可是從他的臉上仍然看不到任何的得意,單單是這種境界,世上已經很少有人能夠達到。
  他微笑著向我點了點頭道:“平王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左某早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容易死掉!”在他心中從未承認過我的太子身份,直到現在他仍然稱呼我爲平王。
  我微笑道:“左相國真的是神通廣大,大康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你的耳朵!”
  左逐流揚起手中的信箋和地圖道:“左某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冒險前來探尋一個究竟。”
  我稱讚道:“左相國的膽色果然非凡,本王要是真的想對付你,現在的確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左逐流道:“平王殿下難道就不顧及翼王和趙統領的性命嗎?”
  我微笑道:“兩條性命和大康的江山相比又算得上什麽?”
  左逐流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贊道:“平王的眼界果然深遠,左某開始嗅到一絲鮮血的味道了。”
  我呵哥笑道:“左相國,本王讓你來是想讓你親耳聽到一件事,好解答你心中的謎團。”
  左逐流微笑道:“希望平王殿下不要讓左某失望!”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左相國仔細聽好了!”
  我帶著左逐流走進囚禁歆德皇的房間,示意左逐流躲在外間,驅散負責看守的侍衛,這才來到內室之中,我故意沒有掩上內室的房門,好讓左逐流將我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歆德皇狠狠罵道:“逆子,你又想做什麽?”
  我冷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當初爲何要害死太子?”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殺他根本不需要理由,若是我當初就知道有你這個孽種存在,我便連你和那個賤人一起殺了!”
  我聽到他辱及我的母親,內心之中無明火起,一拳打在他的軟肋之上,歆德皇慘笑道:“打得好……打得好……我有眼無珠,竟然養了一條孽種……在身邊……二十幾年……竟渾然未覺……哈哈……哈哈哈……”他實在是後悔到了極點,用頭顱不斷的向牆上撞去。
  我生恐他再做出自殘的行爲,一掌擊在他的頸側,將他打得錯了過去。
  左逐流緩步走了進來,他顯然被聽到的一切所震驚,雙目直愣愣盯向我道:“你……你……”他心中實在太過震駭,下面的話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我緩緩點了點頭,平靜道:“你現在都明白了?”
  左逐流鄭重將地圖交還到我的手中,忽然屈膝跪下,雙目之中熱淚盈眶,顫聲道:“罪臣不知太子身份,還忘恕罪……”
  我慌忙架起他的雙臂道:“左相國,你快快起來!”
  左逐流低聲道:“左某看到秋梧兩字,心中便隱約猜到了什麽,當看到地圖之時,左某已經斷定殿下和太子之間必然存在極其親密的關係……”
  他擦去腮邊的淚水道:“那兩個字,乃是左某當年親手所刻,太子臨死之前,我們二人曾經在梧桐樹下飲酒,秋風吹過,落葉飄零,我仍然記得那天太子說過的話……秋梧日無多……離情斷人腸……”
  我此時方才知道父親碑上秋梧二字的來歷。
  左逐流道:“太子囑咐我,千萬不可在陛下面前表露我們之間的關係,否則必然會遭到陛下的打壓,太子死後,左某一直遵從太子的教誨,可是……”他凝視我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太子在這世上仍然留有骨血……”
  左逐流道:“士爲知已者死,這世上我最敬重的唯有太子一人耳,殿下的能力我並非視而不見,可是越是如此,左某便越興起對付殿下之心,若不是歆德皇,太子便不會死去,大康便不會有今日之困境,左某曾經在太子墓前發誓,有生之年必顛覆龍氏江山,爲太子報仇雪恨!”
  我作出激動無比的神情,緊緊握住左逐流的手臂:“左相國……辛苦你了……”心中卻仍然忐忑不安,左逐流當初或許是爲了真心爲了我父親的知遇之恩,可是隨著他地位的提升,和時間的逝去,他的心態難免不會發生變化,他發動這場宮變,很難說沒有任何的個人私利在內?
  左逐流感歎道:“世事滄桑,造化弄人,一切爲何非要弄到不可收場的地步,才真相大白?”
  我心中一征,他這句自豪感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決意將這場宮變進行到底,誓要奪去我龍氏江山?如果真的這樣,我就算犧牲翼王和趙嘯揚的性命也要將他控制在手中,否則我再無翻盤的機會。
  左逐流凝視我道:“虎父無犬子,殿下已然有太子昔日之風,太子泉下有知,能夠看到你今日的樣子,想必也會萬分欣慰。”
  我一時不知道左逐流的真正意圖,只好保持沈默。
  左逐流輕輕拍了我的肩膀,拉著我坐下,此刻窗外電閃雷鳴,一場暴雨終於落了下來。
  左逐流道:“這場宮變,左某是不得已而爲之,殿下的勢力不斷壯大,以左某今時今日的力量,已經很難和殿下相抗衡。”他說的是實情,我點了點頭。
  左逐流又道:“韻德皇看似昏庸,可是他對身邊的任何人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雖然立你爲太子,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你,他雖然表面視我爲寵臣,可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調查我。”
  我低聲道:“左相國和我父王之間究竟是如何認識的?”
  左逐流淡然笑道:“左某年輕之時在青州曾經犯下死罪,被地方官判了死罪,或許是上天可憐我,讓我遇到太子。太子和我交談之後,憐惜我有些才幹,力排衆議,免去我的死罪。我後來隱姓埋名,更改身份之後躋身仕途。沒想到會被歆德皇重用,一路升遷。後來在康都遇到太子之時,我向他提到這段往事,太子雖然只是淡然一笑,可是我卻永銘于心,太子說過,他救我的事情不許向任何人提起,日後我們便是朋友。”
  左逐流雙目濕潤道:“我謹記太子的吩咐,從未在人前透露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我們之間也只是偶爾相聚,然太子的胸懷和抱負足以將左某折倒,至今他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的留在我的腦海之中。”
  左逐流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韻德皇,冷笑道:“我本來以爲我和太子之間的交往,今生今世會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沒想到還是被他打聽到了。”
  我心中暗道:“這韻德皇的情報功夫果然非同一般,我的身世何嘗不是被他查出了呢。”
  左逐流道:“韻德皇生平最忌憚的人便是太子殿下,他知悉了我和太子之間的關係之後。便開始著手對付我,左某在大康爲官也非一日,他想對付我的事情,被我的親信透露了出來,從那時開始促使我下定決定奪宮。”
  我低聲道:“左相國是不是想擁立勤王即位?”
  左逐流毫不掩飾的點了點:“勤王是列位皇子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同時也是最沒有主見的一個,無疑是最佳的傀儡人選。”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左逐流道:“左某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殿下剛剛回到大康,便傳來了你被殺的消息。”
  我笑道:“左相國的消息果然靈通的很。”
  左逐流道:“想要在朝中生存,沒有幾個眼線又怎麽可能?”
  想起左逐流手中的天機閣,看來左逐流安插在各地方眼線還有很多,無論誰也不想擁有一個這樣的對手。
  左逐流道:“左某不相信殿下會這麽容易被他害死!”
  我不禁笑了起來。
  左逐流道:“和太子成爲朋友,和殿下卻成了敵人,無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我笑道:“左相國的龍驤軍已經將我團團圍困,胤空今日很難逃出你的掌心。”
  左逐流苦笑道:“殿下休要顧慮,左某發動此次宮變乃是勉力而爲之,就算左某有幸宮變成功,執掌大康的權力也不會長久。你在燕國和康國北部的大軍焉能放過我們,一旦揮師東進,左某又豈有能力阻擋,整個大康即將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左某從未想將大康萬民置入水火之中。”
  我輕聲道:“左相國當初雖然想針對我,可是從未做過危害大康之事。”
  左逐流道:“左某慚愧,今日的狀況乃是我一手造成。”
  此時風雨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我和左逐流對望一眼,同時走了出去,門外侍衛上來通報道:“殿下,我們的援軍到了!”
  我心中大喜,定然是焦信和韓汝成率領手下趕到皇城了。
  左逐流神情凝重道:“此事終需有人交待!”
  我內心一震,凝望左逐流道:“左相國放心,現在我處在你們的包圍之中,我的手下不敢貿然發動攻擊。”
  左逐流低聲道:“臣有一件事想單獨對殿下說。”
  我點了點頭,攜起左逐流的手臂,和他並肩走了觀星樓的七層。
  俯視皇宮,卻見風雨之中,整煉丹房被龍驤軍圍困的密不透風,遠遠望去就像周圍籠罩了一層陰雲。
  遠處雖然傳來陣陣喊殺聲,可是聽起來距離這裏仍然有一段距離,加上落雨紛紛的緣故,看不清到底來的是誰。
  左逐流突然屈膝跪在我的面前,我驚慌道:“左相國何須爲我行如此大禮?”
  左逐流恭恭敬敬向我叩了三個響頭道:“左某這三拜拜的是大康的未來帝王,睥睨天下的一代霸王!”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蕩。
  一道耀眼奪目的閃電將陰鬱的天空分成兩半,同時也照亮了我們面孔的輪廓,狂風夾雜著冰冷的雨絲,不斷吹打在我們的身上。
  左逐流道:“殿下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左某,足見對老臣的信任。左某的這條性命,是太子殿下所賜,今生已經無緣報答他的大恩。”他雙目之中淚水閃爍,顯然是激動之極。
  我低聲道:“左相國請起來說話。”
  左逐流執意跪在地上道:“宮變之事已經傳遍康都,必須有人要爲此來承擔責任,這場風波因左某而起,自然要由左某來承擔,殿下明白嗎?”
  我的雙目濕潤了,左逐流主動請纓爲這件事承擔責任,讓宮變之事畫上圓滿的句號,我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顫聲道:“左丞相何須如此……”
  左逐流道:“左某從知道殿下身世的那一刻,已經下定了決心。有些事情,應該讓它永遠的埋葬在地下,左某非忠義之人。難保他日不會生出異心,若是那樣我便對不起殿下,對不起殿下我便無顔去見太子……”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的腮邊緩緩滑落。
  我重重點了點頭,用力咬住下唇。
  左逐流道:“臣只有一個請求,我的子女並不知道左某的事情,還望殿下能夠將他們放過……”
  “左相國放心,胤空絕不會違背你的囑託!”我信誓旦旦道。
  左逐流低聲道:“我死後,他們必然會恨你,說不定會想盡辦法來對付你。”
  我真誠道:“左相國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無論他們做出什麽事情,我都會原諒他們。”
  左逐流道:“左某無所求,只求殿下留住他們的性命,將他們驅逐出大康,吾願足矣!至於今日之事,左某會給天下人一個合理的交待!”
  我挽扶著左逐流起來,左逐流真摯道:“殿下,臣見不到你登基之日了!”
  我心中一酸,淚水毫無掩飾的流了下來。
  左逐流發出一聲會心的大笑,轉身向樓下走去。
  翼王和趙嘯揚返回的時候,和左逐流擦肩而過,翼王怒視左逐流,對他的仇恨從來不加掩飾。
  左逐流淡然一笑,緩步消失在風雨之中。
  我靜靜站在雨中,目送左逐流的身影消失在風雨之中,左逐流說的沒錯,宮變之事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我的身份決不可暴露,他的死已經成爲必然。
  翼王低聲道:“胤空,他和你談些什麽?”
  我輕聲道:“左逐流已經答應擁我爲帝,馬上就會將圍困我們的龍驤軍撤去。”
  翼王和趙嘯揚同時吃了一驚,他們豈會相信左逐流能突然改變立場,而且是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放棄。
  翼王道:“是不是因爲我們的援軍已經到了,所以他知難而退?”
  我搖了搖頭,凝望著陰霾的天空,意味深長道:“左逐流終於看清了大局所在,即使是他能夠奪宮成功,也無法奪得整個大康的天下……”
  兩萬名龍驤軍開始陸續撤離皇宮,我嚴令手下士兵不可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
  一個時辰之後,左東翔統領的龍驤軍已經全部撤離了皇宮。
  焦信和韓汝成率領六千名武士和水軍的聯合軍隊掌握了皇宮的控制權,我和韻德皇安然無恙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皇宮。
  那八千名控制後宮的禦林軍,收到消息後,馬上過來保護我們,禦林軍副統領周得志看到情況不妙,率領幾名親信手下,悄然逃跑了。
  三方軍力匯合在一處,總兵力已經達到了一萬六千人,我讓焦信率領兩千名親信武士連同一千名禦林軍保護皇城,由韓汝成統領剩下的八千人巡視康都城,順便加強各個城門的防守。由翼王和趙嘯揚率領剩下的五千人,前往康都各處,密切監視朝中百官和皇親貴族的舉動。
  一切初步穩定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雨漸漸停了下來,空氣之中充滿了濕潤的泥土氣息,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心的空氣,胸口的沈悶之感,卻絲毫未見減輕。
  焦信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太子殿下,龍驤軍出城之後很快解散,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追擊,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搖了搖頭道:“我答應左逐流,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焦通道:“我們的援軍這兩日就會到達,太子是不是想等他們抵達以後再肅清餘黨?”
  我低聲道:“左逐流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們首要的任務,是控制皇宮,穩定康都。對了,傳國玉璽找到了沒有?”
  焦信搖了搖頭道:“我們搜遍了皇宮的每一個可能收藏玉璽的地方,可是仍然一無所得,據禦林軍中有人反映,那玉璽好像被周得志搜到,會不會是他趁亂給帶走了?”
  我皺了皺眉頭,玉璽雖然重要,可是也無非是一個形式而已,或是真的失去了,便工匠重新做一個,不過說服力就要打上一個折扣了。
  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長笑,我擡頭望去,卻是陳子蘇和車昊兩個趕到了,陳子蘇滿面春風道:“恭喜太子!”他原來向來稱呼我公子,此刻也突然改變了。
  我微笑道:“陳先生還是叫我公子親切一些。”
  陳子蘇笑道:“既然公子吩咐,子蘇便恭敬不如從命,不過等到公子登基之後,子蘇便一定要改口的了。”
  我微微一笑,此時方才發現,我雖然成功控制了大局,可是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喜悅。
  車昊來到我面前道:“公子,我和陳先生入宮之時,遇到幾名禦林軍押著副統領周得志過來。”
  我大喜道:“快讓他們進來!”
  車昊點了點頭,向殿外招呼了一聲,幾名禦林軍押著鼻青臉腫的周得志走了進來,原來這周得志帶領親信逃出宮後,這幾名親信想來想去,只要在大康境內便無法逃脫我們的追擊,就算逃出去,這一生恐怕也要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幾個商量之下,趁周得志不備將他拿下,捆綁入宮,以求立功贖罪。
  周得志嚇得面如死灰,不住叩頭道:“小人罪該萬死,太子殿下胸襟寬廣,千萬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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