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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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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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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42: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瞞天



  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興王究竟有什麽事情求我,微笑道:“皇兄請講,只要胤空能夠辦到,必將竭盡全力。”

  興王微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康秦戰爭之後,父皇發現我們部隊無論武器還是裝備都已經落後于秦國,若非你的及時出現,這場戰爭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興王道:“父皇已經將製造武器,改良裝備的重任交給了我。”他望向我道:“任何人都知道如果想製造出精良的武器,一流的裝備,必須擁有大量的優質金屬材料,而大康並不盛産銅鐵礦石,我只有依靠從他國引人。”

  我靜靜傾聽著他的解釋。

  興王道:“八國之中,齊國商人管舒衡是唯一有能力提供大量鐵礦石的人,我通過人和他進行了接洽,可是他不談生意,卻首先談到你,並且說,只要平王答應,他便和我訂下合約。”

  我終於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微笑道:“我和管舒衡在大秦的時候便認識,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不過我還沒有到能影響他生意決斷的地步。”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興王恕罪,管某來遲了!”卻是一身葛黃色儒衫的管舒衡來到了,之前並沒有聽說他來到康都的消息。

  我呵呵笑道:“管先生來到康都爲何不去找胤空,難道把我這個老朋友給忘了?”

  管舒衡大笑道:“平王勿怪,管某今日上午才到,這不就忙著來見你了。”

  我熱情的邀他入座。

  我們推杯換盞,敍述別後離情,興王請管舒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洽談鐵礦的事情,他幾次想話題引到交易的方面去,都被管舒衡巧妙避開,看來他對提供給大康礦石一事仍然處在猶豫之中。

  更多的時間管舒衡都是在和我回憶在大秦的往事。看得出興王並不感興趣,可是礙於面子,只好在坐在一旁聽著,我們所說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極爲陌生,興王無法插話。不多時便哈欠連天。

  管舒衡微微一笑道:“酒足飯飽,今天這場晚宴就此結束如何。”

  興王微微一怔,張口結舌道:“可是……”他本來期待管舒衡能夠有一個明確的答復。

  管舒衡笑道:“興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會給你一個最終的回復。”他的目光望向我道:“今晚管某想去平王府叨擾一番。不知平王是否方便?”

  “求之不得!我正想和管先生好好敍舊呢。”我料到這管舒衡定然有話想單獨對我說。

  和興王分別後,我和管舒衡乘車回到平王府,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管舒衡此次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爲了找我。

  我請他來到書房單獨談話。我微笑道:“管先生不遠千里而來,看來這份生意對你頗爲重要。”

  管舒衡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既然只有你我二人在場。管某不妨直說,管某地鐵礦石從未愁過銷路,這次來康都,和興王商談生意只在其此,我真正的目的還是來找你。”

  我隱約猜測出他的真正意圖,想當年在秦國的時候。他便通過錢四海從中牽線,想從我的心中購入春宮圖,難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就在於此?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康都地萬花樓上。管某曾經求您的一件事?”

  我自然記得,當時他向我索取春宮圖,我用遺忘在大康的理由將他搪塞了過去,並且答應,改日回到大康便將那春宮圖送給他。我裝出一幅迷惘地樣子:“請恕胤空愚昧,不知管先生說得是哪件事?”

  管舒衡開門見山道:“那幅春宮圖現在還在不在平王的手中?”

  我微笑道:“管先生不提起這件事,我幾乎就要忘記了,我的確有一幅春宮圖,回頭我好好找尋一下,只要能夠找到,一定將那幅春宮圖奉送給管先生。”

  管舒衡道:“平王殿下,管某並非要白白索取您的那幅春宮圖,如果你能夠將春宮圖轉讓給我,管某馬上便可和大康簽署供應鐵礦石的協定,而且……”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另外會付給平王十萬金作爲酬謝。”

  我故作驚訝狀:“這幅春宮圖究竟藏有怎樣地秘密?管先生居然捨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管舒衡淡然笑道:“管某只是看中其中的修道煉氣之術,並沒有其他地企圖。”

  我和他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讓易安領他去客房休息。

  自從知道春宮圖中藏有的武功秘笈,我便對春宮圖異常珍視,始終將它妥善保存,在幽幽那晚揭破田氏賬簿的秘密之後,我越發覺得這幅春宮圖的珍貴。能讓一個商人付出極大代價追逐的東西,一定可以給他帶來更大的利潤。管舒衡對春宮圖的渴求,越發證明這幅春宮圖的不同尋常,其中的那幅地圖極有可能便是繆氏藏寶圖的一部分。

  我找來諸葛小憐,他擅長機關之術,或許可以幫上我的忙。

  諸葛小憐這幾日都在忙於繪製地道的圖紙,歇息的很晚,來到我房間的時候也是一臉倦容,他有些疲倦道:“公子深夜招我來此,不知有什麽吩咐?”

  我取出那張春宮圖,民現在他的面前,將卷軸的來歷一一向他講述了一遍。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湊在那地圖上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上面所標的是什麽地方。

  我笑道:“如果這份真的是繆氏藏寶圖,恐怕也只是半份,沒有另外半份是無法看出其中的玄機。”

  諸葛小憐道:“公子好像是打算把這幅春宮圖交給管舒衡?”

  我點了點頭道:“管舒衡以鐵礦石做誘餌,這事關大康未來的軍備發展,我很難拒絕。”

  諸葛小憐道:“可是公子又不想將這幅藏寶圖交出去。”

  我笑道:“所以我才找諸葛兄商量。”

  諸葛小憐道:“這幅春宮損毀嚴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畫幅卷軸都被人動過,不過小憐還有辦法將它恢復如初。”

  “真的?”我驚喜道。

  諸葛小憐笑著點了點頭道:“春宮圖表面上沒有太多的異常,可是卷軸的用料十分考究,其中做有多處標記。根據標記很容易看出被別人拆開過地痕迹,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前朝有名的工匠穆古凡製成,我對他的技法做過專門的研究,公子只需重新用絲帛繪製地圖,小憐可以在一夜之間將絲帛和卷軸的年月做得和原貌毫無差別。”

  我心頭一陣狂喜,我所等待地就是這個回答。

  清晨的陽光暖暖的從窗格照入我的書齋之中,我和諸葛小憐都是一夜未眠,我參照原來地圖地樣子重新臨摹了一幅新圖。自己留下,又在原圖的基礎上改動了數處,這不明顯的改動已經讓地貌標記發生了很大改變。管舒衡爲人精明,我若是完全用贋品恐怕騙不過他。諸葛小憐當著我的面將絲帛卷軸逐一地處理裝幀。經過一夜的怒力終於將這幅重新修整的春宮圖完成。

  這幅春宮圖曾經被燕琳扯碎過,扯碎地痕迹我並未去刻意掩飾,管舒衡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幅春宮圖。而是卷軸中藏有的東西。

  我反復看著這幅春宮圖,確信再看不出其他的破綻這才放下心來。

  諸葛小憐道:“公子放心,其中的絲帛的質地、卷軸的木料我都全部處理過,即便再有經驗的工匠也無法分辯出它的年月,再者說,那幅地圖。你改變的只是幾條關鍵線路,不注意看和原圖幾乎相同,那管舒衡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會在短時間識破這件贋品。

  我點了點頭,再者說這幅地圖僅僅是藏寶圖的一半,另一半可能在田循手中,管舒衡得到它也沒有什麽用處。

  洗漱之後我讓易安請管舒衡一起享用早餐,管舒衡看來這一夜也未曾睡好,八成牽挂著春宮圖之事心緒不寧的緣故。

  我將放有春宮圖的錦袋交到管舒衡面前。

  管舒衡雙目猛然一亮,他迫不及待的解開錦袋,將春宮圖取出,當著我的面緩緩展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看來早已知悉了其中的秘密,目光首先落在卷軸之上。

  我內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諸葛小憐的修復之技是否可以真的騙過他的法眼。

  管舒衡仔仔細細的端詳了足足一袋煙的功夫,這才擡起頭向我道:“我幅春宮圖爲何被損毀過?”

  我心中一驚,表面去平靜如昔,微笑道:“前此日子,我的幾位愛妾在嬉笑玩耍之中將它扯破,我找來工匠修整了一遍。”

  管舒衡點了點頭,伸手向我道:“平王殿下可否借佩刀一用?”

  我愉快的將彎刀遞到他的手中。

  管舒衡握刀在手,小心的剖開其中的一個卷軸,從中抽出一張絲帛,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剖開了另外一個卷軸。

  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卻不知我的這個瞞天過海的計策能不能夠騙得過精明的管舒衡。

  管舒衡對那幅脈絡圖顯然沒有太多的興趣,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幅地圖之上,檢查許久,目光之中終於流露出狂喜之色。

  我的一顆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我已經成功騙過了他。其實這幅地圖本身就是原圖,只不過我在原圖的基礎上作出了多處以、改動,再經過諸葛小憐精心的處理,恐怕除了新手繪製這幅地圖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我故作驚奇道:“這卷軸中居然藏有如此玄機?”

  管舒衡呵呵笑道:“平王果然是信人,管某真正想得到的就是這幅圖。”

  他將春宮圖推回我的面前道:“這幅春宮圖還是物歸原主,平王留下做個紀念吧。”

  我裝出一幅好奇之至的表情:“管先生可否明告,這地圖上究竟繪製的是什麽所在?”

  管舒衡淡然筆道:“實不相瞞,這地圖所繪製的只是一處礦藏,平王應該不會感興趣,不過對我來說卻意義不同。”

  我心中暗罵,這老狐狸果然奸詐異常,不過轉念一想,任他如何狡猾,最終還是中了我所設計的圈套,內心之中不免得意非凡,可臉上卻要裝出異常失落的樣子。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不必懊悔,管某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三日之內我會將平王殿下的十萬金存入廣昌隆銀號,鐵礦石的合約,我今日便去和興王簽署。”

  我趁機提出我的要求:“管老闆可不可以再賣我一個人情?”

  管舒衡愉快道:“平王殿下儘管吩咐。”

  我低聲道:“四海兄的鹽場一直想打開大康的通路,我從秦國臨來之時,他專門求我幫忙。”我歎了一口氣又道:“胤空剛剛回到大康,一切都剛剛開始,有些事情我在父皇在面前未必能夠說得上話,所以四海兄拜託的我件事情,直至今日我仍然沒有能夠辦成,管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管舒衡笑著點了點頭:“莫說是平王開口便是沖著我和四海兄之間的交情,這件事管某也是義不容辭。殿下放心,我會在和興王洽談合約的時候加上這個條件,他想他應該不會拒絕。”他停頓一下又笑道:“這件事辦完以後我會去秦國盤桓幾天,見到四海兄的時候我一定親口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平王的恩澤。”

  我哈哈大笑首向管舒衡伸出手去:“既然如此,我便先行謝過管先生了。”我送錢四海的這份人情決不輕,大康的諸多關口、稅務的事情我早就托雍王擺來,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父皇點頭,這件事由管舒衡提出,他們絕不會拒絕。

  我向管舒衡提出邀請道:“再過幾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日,管先生如果還留在康都,便請給胤空捧個人場。”

  管舒衡歉然道:“此事管某已經知道,不過管某談妥合約之後,馬上就要入秦,恐怕趕不上這場婚宴了,不過平王放心,管某的賀禮一定會準時奉上。”

  婚期越是臨近,我反倒越沒有什麽事情可做,一切都有人去做,根本用不著我去費心。管舒衡承諾給我的那十萬金第二天送到了我的手上,興王和他經過一番磋商,終於達成了買入鐵礦石的協定,在我的授意下,管舒衡趁機將錢四海取道大康營運海鹽之事加入合約。

  我後來才知道管舒衡之所以這麽著急的前往秦國,是因爲中山國發生了動亂,百姓之中叫嚷獨立的勢頭越來越強烈,而管舒衡的很大一部分利益是與西門世家緊密相連,他必須去瞭解一下秦國最新的局勢和動向。

  管舒衡給我的這十萬金對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我拔出部分資金交給諸葛小憐,他在康都城外用私人名義賣下一處農莊,而這座農莊就是他設計的地道開口之處。這項工程耗資巨大,而且又要求隱秘,實際挖掘地道的工人都是不是康都本地人,對他們宣稱只是挖掘礦藏,而且關鍵入口和機關部位都由我們的手下親自完成,按照諸葛小憐的預計,這條地道若想全部完工,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陳子蘇這段時間專門爲我點收禮品,雖說還有三日才到大婚之時,送禮的賓客已經絡繹不絕,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康的富商巨賈,他們雖然擁有萬貫家資,卻沒有顯赫的政治地位,很多人並不在我婚禮邀請之列,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我的恭賀之意,其目的當然是想結交攀附。

  我讓陳子蘇特別留意了一下,將其中並不在婚宴名單地富商的名字專門記錄了下來。並臨時爲他們增添了部分坐席,利用這些人急於攀龍附鳳的心理,我可以爲自己地將來打下牢靠的基礎。

  歆德皇自從那日讓我在皇宮內舉辦婚禮被我拒絕之後。一直就沒有招我入宮,直到婚禮舉辦前的一天,方才讓太監宣我覲見。

  幾日不見,他的氣色仿佛有好了許多,聲音洪亮。腰杆挺直,看來這個盧真人倒有幾分的本事,如果真讓他煉成什麽長生不老之藥,我這麽多年的磨難豈不是白費。

  我心中卻明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長生不老藥,那盧真人八成是個精通藥理的方士,歆德皇的身體應該是在他的調養之下逐漸恢復了當初的健壯。

  歆德皇和珍妃正在養心殿中下棋,他示意太監搬了個凳子讓我在一旁坐了,繼續和珍妃嬉戲。珍妃每落一子,目光總是嫵媚的在歆德皇臉上流轉一番。歆德皇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這笑聲在我的耳中卻顯得格外的刺耳,目睹自己曾經地愛人對著別的男人獻媚內心中的確是一種煎熬。

  白棋陣形渙散,顯然敗局已定。

  珍妃嬌滴滴道:“不來了,不來了,陛下從來都不讓著人家……”

  歆德哈哈大笑道:“誰說我沒讓你,不是已經讓你五子了嗎?”

  珍妃嬌媚的瞥了歆德皇一眼道:“陛下運籌帷幄。胸懷千機,又豈是臣妾能夠比上的,便是你讓我十子。你也一樣會贏。”

  雖說珍妃這句話再正常不過,可是在我的內心中仍然一陣刀攪般的疼痛。

  珍妃扭過俏臉向我矜持一笑:“平王久等了,你們父子談吧,我先告退了。”難怪說女人天生就會做戲。她面對我表情上居然沒有任何地變化。

  我恭恭敬敬道:“恭貴妃娘娘。”

  歆德皇卻拉她衣袖道:“珍妃,你留下,我件事你也有份。”

  珍妃只好重新坐下,輕聲道:“我去爲你們泡杯茶來。”說完婷婷嫋嫋的向內室去了。

  歆德皇笑眯眯的看著她地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帷幔之後,方才將目光轉向我道:“胤空,婚事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恭恭敬敬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佳期到來。”

  歆德皇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考慮過,明日我和珍貴妃一起前往王府出席你的大婚。”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歆德皇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最近做出地事情總是匪夷所思,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皇子大婚,按理說出席的應當是皇上和皇后,可是皇后已經癱瘓多年,應該沒有可能出席在婚禮現場,可是按照順序也理應輪到貴爲西宮之首的靜德妃,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珍妃。更何況靜德妃身爲翼王的姐姐,新娘林楚兒的嫡親姑母,從哪一點上來說都比珍妃更有資格。

  我猶豫道:“父皇,靜德娘娘那裏……”

  歆德皇道:“她?我已經讓人告訴她不必去了,後宮必須有人留守,她向來代皇后掌管三宮,這次的婚禮她就不必參加了。”

  我心中暗罵他糊塗,這麽幹不但將靜德妃得罪了,而且翼王父女也不會高興。

  珍妃此時端著託盤過來,將茶水分別遞到我們的手上,歆德皇剛才的話想來已經聽到,她莞爾笑道:“陛下,靜德娘娘乃是翼王的姐姐,她侄女的婚事理應由她前去出席。”

  歆德皇有些迷惘道:“什麽?她是翼王的姐姐?我倒忘了!”

  我看他的神情決不似作僞,難道歆德皇的記憶力竟然減退到了這個地步。

  歆德皇道:“如此說來,還是讓靜德妃去吧,我馬上讓人去通知她。”

  看到他眼前的狀況,我不由行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覺,靜德妃那邊肯定已經知道歆德皇不讓她出席婚禮的消息,還不知惱成什麽樣子。我主動請示道:“父皇,我看還是兒臣親自去一趟永壽宮,轉達父皇的意思。”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去吧。”

  一切都如我預料的那樣,剛剛來到永壽宮地大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大聲的哭罵聲,我的唇角浮起一絲淺笑。不用問,這罵聲定然是靜德妃所發,後宮之中膽敢在宮內公然叫駡地只有她一人而已。

  院內的太監和宮女看到我前來,慌忙進去通報,過了好一會。靜德妃才讓人宣我進去,她顯然剛剛清洗過面孔,雙目仍然略顯浮腫,髮髻也稍稍有些散亂。

  說實話我對這位靜德妃非但沒有好感,反而抱有一種仇恨,當年她和肅莊皇后一起想方設法的刁難我的母親,否則母親也不會這麽早的去世。

  靜德妃請我在對面落座,聲音因爲剛才哭泣已經略顯沙啞:“平王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恭敬道:“父皇特地讓孩兒來恭請母后,參加孩兒明日地大婚之禮。”

  靜德妃雙目一亮,隨即又冷淡道:“他不是要讓珍妃去嗎。怎麽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微笑道:“父皇考慮再三,覺得這是孩兒首次納妃,爲了彰顯隆重,必須讓娘娘親自前往,否則會有輕視孩兒之嫌。”我回答的異常巧妙,婉轉的奉承了她在宮內的地位。

  靜德妃秀眉微顰道:“可是……不知怎麽,我的頭痛病忽然犯了。明日恐怕無法出席……”我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聽到歆德皇改變了主意,這婆娘馬上換了一副面孔。難道我成婚還要求你不成?

  我裝出一副誠摯之極的表情:“孩兒真心希望娘娘能夠參加我的婚禮,胤空自小亡母,如果不是娘娘多年來關照我,孩兒焉能有今日的風光。在我的心中早已將娘娘視爲自己的母親一般。”我虛情假意地這番話居然感動了靜德妃,她眼圈微微有些發紅,眼淚就快掉了下來,顫聲道:“胤空,難得你有這片心意,你放心,明日我一定會參加你的大婚之禮。”

  離開永壽宮,途經禦花園的時候,卻遇到了一臉驚慌之色的珍妃,她看到我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來:“胤空……你……你父皇突然吐了一口鮮血……”

  我大聲道:“還不快去宣太醫進殿!”

  珍妃淚光盈盈道:“已經派人去了。”

  我顧不上和她多說,轉身向養心殿跑去,兩名宮女一左一右攙住歆德皇,他臉色鐵青,身軀仍舊在一陣陣發顫。

  我沖到他身邊,一試他的脈息,只覺著脈搏頻率極快,而且愈見微弱,呼吸也變得急促之極,若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隨時都可能窒息而死。

  我急中生智,忽然想起無間玄功之中,有一篇理氣之術,情急之中權且試上一試,除下長靴,上床來到歆德皇身後坐下,雙掌抵住他的後心,丹田之中升起溫暖氣流,沿著我地經脈緩緩上行,柔和的度入他的體內。

  氣流沿著歆德皇地體內運行了三個小周天,他這才緩緩的喘出一口氣來。

  這時一群禦醫方才趕到,周渡寒率先來試了試歆德皇的脈搏,慌忙從藥箱中取出兩枚藥丸,讓珍妃喂他服下。

  歆德皇閉目高處良久,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擦去臉上地汗水,從龍床上下來。

  歆德皇怒視那幫禦醫道:“全都是廢物,朕剛才幾乎喪命,需要你們的時候全都到哪里去了?給我拉下去統統斬了!”

  那幫禦醫嚇行全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苦叫饒命。

  其實這件事的確怨不行他們,歆德皇自從服用盧真人的仙丹之後,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健康,讓這幫禦醫全都離開了養心殿,他們聽到報訊便一刻不敢耽擱的趕來。

  我和珍妃相互遞了一個眼色,我跪下道:“父皇,事發突然,他們的確來不及反應,再說明日便是孩兒的大喜之日,還請父皇格外開恩,網開一面。”

  歆德皇沈吟了一下,揮了揮手道:“看在胤空的份上,朕就饒你們這一次,還不快滾!”

  這幫禦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逃了出去,只有周渡寒仍然留在原地,他身爲禦醫之首,自然有照顧皇上之責。

  他跪上地上道:“陛下,臣冒死有事相柬。”

  歆德皇餘怒未消,重重哼了一聲道:“快說!”

  周渡寒道:“從陛下的症狀來看,這次乃是中母之兆,臣大膽的推測一下,這毒素一定和陛下所服用的丹藥有關。”

  歆德皇怒道:“混賬,盧真人又豈會害我?分明是你醫術不精,想趁機將責任推給別人。”

  周渡寒苦勸道:“陛下,如果不是剛才平王殿下用內力護住你的心脈,此刻早已毒素侵入肺腑,臣縱有通天之力,也無法救治陛下……”

  歆德皇勃然大怒,抓起身邊藥碗狠狠砸在周渡寒的頭頂,周渡寒的額角登時血流如注。

  珍妃嚇得嬌呼了一聲,掩住了檀口。

  我示意周渡寒先出去,以免進一步激起歆德皇的憤怒。

  向那小太監道:“你去把盧真人請來,當面問一下,一切就會清楚了。”

  那小太監低聲道:“已經讓人去請了,不知怎麽現在還未回來。”

  正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負責去請盧真人的小太監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馬上證明了周渡寒的猜測,盧真人聽說歆德皇吐血之後,將這小太監給擊昏了過去,等到小太監醒來,他早已不知去向,想來是卷起金銀細軟逃出宮去了。

  歆德皇大怒道:“這混賬方士,居然膽敢欺君,宮中侍衛這麽多難道任由他逃出宮去嗎?”

  珍妃一旁提醒道:“陛下莫要忘了,你曾經賜給他一塊自由出入皇宮的龍牌。”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傳朕的旨意,只要是有姓盧的方士統統給我抓回來。”他氣頭之上,我也不好相勸。

  讓小太監將周渡寒請回,爲他重新把脈,又開了幾劑排毒的藥方。

  我讓養心殿的宮女太監不要將歆德皇的病情泄露出去,以免引來衆多的皇子、嬪妃,干擾歆德皇的休息。

  服完藥以後,歆德皇的情況漸漸趨於穩定,脈搏呼吸重新恢復了正常。

  從他望向我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對我今日的表現充滿了感激。

  歆德皇道:“胤空,朕沒有事情了,你趕快回去準備婚事吧。”

  我豈能放過這個表現的良機,情真意切道:“和父皇的安康比起,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孩兒今晚哪里不去,就在床前守候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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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宮闈



  周渡寒盡職盡責,頭上雖然裹著白紗,可是仍然堅守在歆德皇的床前,他的左目也有些淤腫,讓人不得不感歎伴君如伴虎。

  養心殿旁有一個隔間,是撥給他臨時熬藥的地方,周渡寒配好藥方之後,珍妃主動承擔了熬藥之責。

  趁著歆德皇熟睡的間隙,我和周渡寒來到養心殿外的長廊中用些點心,我看著周渡寒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周先生,今日爲難你了。”

  周渡寒苦笑了一聲:“老臣已經習慣了,在陛下的身邊便要順著他的性子。”

  我關切道:“照先生看,我父皇的病情怎樣?”

  周渡寒道:“殿下應該知道,陛下本來並不是疾病,他乃是中母,臣不止一次的勸過他,這些方十根本不可信,這世上也沒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只可惜陛下沈溺太深,根本聽不得半句。”

  我感歎道:“正所謂,良藥甘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行,周先生的一番苦心恐怕父皇很難瞭解。”

  周渡寒道:“陛下本身的體質強健,如果他能夠聽從我的話,不再服用那些損害身體的丹藥,調理一陣應該可以恢復當初的模樣。”

  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養心殿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和周渡寒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養心殿內沖去。

  養心殿內的情形讓我們吃了一驚,卻見歆德皇手中仍然拿著一把帶血的短刀,刀鋒地那端深深插入一名小太監的胸口。他近乎瘋狂的怒吼道:“逆賊,居然想謀害朕!”

  我慌忙沖上前去,抱住歆德皇地身軀。周渡寒在其餘太監宮女和幫助下,將那名小太監拉了過去。歆德皇額頭之上都是黃豆大小的汗珠,內衫已經完全濕透,口中不住道:“逆賊……逆賊……”許久方才平靜下來,躺在龍床之上昏昏睡去。

  周渡寒爲那名小太監將傷口縫合。又用白紗包紮好,幸好歆德皇這一刀沒有刺中要害,否則今晚就會斷送一條無辜的性命。

  珍妃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看到無人喪命方才放下心來,又吩咐那些宮女太監千萬不可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經過這件事以後,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子,無論如何也不敢走到龍榻地周圍。

  珍妃幽然歎了一聲道:“你們都去歇息吧,今晚由我來親自照顧陛下。”她這句話一說,那幫宮女太監竟走了個乾乾淨淨。

  周渡寒又開了一劑鎮靜安眠的藥物。煎好後讓珍妃喂歆德皇服下,他低聲道:“陛下明晨之前都不會醒來,這裏便交給娘娘和殿下了,臣就在隔壁藥房內,有任何情況,請馬上告訴我。”

  周渡寒離去以後,整個養心殿中只剩下我們三人。歆德皇服藥後已經沈沈睡去,口中不斷發出陣陣囈語。

  我歎了口氣,但願他能夠再多撐一些時日。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在大康站穩腳跟。

  “逆子……”歆德皇的喉頭含糊的喊出了一句。

  我微微一怔,卻見他翻了一個身子,又鼾聲大作,過了許久又嘟囔了一聲:“朕……誰都不會相信……”我和珍妃的目光對望了一下。彼此都流露出些許的無奈。

  時間已經是午夜,我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澀,站起身張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珍妃爲我倒了一杯熱茶,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你若是倦了,便回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在便成了。”

  我盯住她精致地無半分可挑剔的面容,心中湧起無限柔情,伸手去接茶盞之時,無意間觸到她溫軟的柔夷,心神不禁一蕩。

  珍妃馬上意識到我眼神中的變化,慌忙垂下頭去。

  我們同時轉身向歆德皇的方向望去,歆德皇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我一語雙關的說道:“父皇已經睡熟了。”右手大膽地握住了珍妃的纖手,珍妃嬌豔的俏臉變成了嫣紅色,黑長地睫毛不住抖動,顯然內心激動到了極點。

  對我們二人來說,今夜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珍妃輕輕甩開了我的大手,轉身向屏風後走走,嫩白地柔夷卻放在身後,向我招了招,她我心中竟然和我抱有一樣的心思。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緩步跟在她的身後向屏風後走去。

  剛剛走入屏風之後,珍妃便整個人撲入了我的懷中,灼熱的雙唇搜尋著我嘴唇的位置,柔軟的香舌和我纏綿在了一處。

  我伸手摸向她的裙內,才發現她裏面竟然沒有穿著任何的衣物,孌衣不知何時褪去。看來從剛才讓太監宮女離去,珍妃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她濕潤的舌尖輕舔我的耳根道:“我一直都想你……”

  纖手輕輕扯開我的腰帶,靈活的手指有節奏的挑撥著我的軀體。

  在她的面前我仿佛重新成爲那個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充滿著力量與激情,卻失去了那份久已養成的成熟。

  珍妃引導著的雙手放在她豐滿圓潤的玉臀之上,我托起她的身體,在我的幫助下,她纖長秀美的長腿纏繞在我的腰間,我們的身體緊密的結合無間,我終於感覺到那片熟悉的溫熱和濕潤,感受到那片讓我成爲真正男人的土地。

  珍妃的領口在激烈的廝磨中開得很大,一對晶瑩的豐胸呼之欲出,長裙全部卷起在她纖細的腰間,一雙修長的美腿,玉潤渾圓。嬌軀地曲線若隱若現,越發的惹人心動。

  不知道是因爲這危險而刺激的環境,還是因爲珍妃是我生命中地第一個女人。我輕易就被她帶到了愉悅的巔峰,伴隨著我身體的一陣抖動,我的激情盡數傾瀉在她的體內。

  珍妃用抱住我地身體,意亂情迷的我耳邊發出一聲極其壓抑的呻吟。

  我們的身體仍然不願分開,在她充滿媚惑的誘導下,我很快又恢復了初時的強悍,我們不知道纏綿了多少時候,忘記了這是養心殿,忘記了歆德皇仍舊昏睡在屏風的外面……

  珍妃體內蘊藏的愛意竟然是如此的強大,可以讓她忘記恐懼,忘記世人,盡情的投入瘋狂之中,當一切過去,她馬上又恢復到那個理智地珍貴妃,這才是她需要扮演的角色。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極其短暫,而又極其瘋狂的夜晚,我甚至産生一種錯覺,我才是珍妃的主人,我才是這座皇宮的主人,我才是大康真正的主人。

  當狂野恢復于平靜,激情回歸于理智。次日的黎明已經真真正正地到來。我和珍妃的眼中都充滿著細小的血絲,我並非是熬夜地原因,只是一種征服後的代價。

  “祝你幸福。”平平淡淡的四個字。由珍妃親口說出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歆德皇仍然在熟睡,而我卻已經到了離開地時候,推開養心殿厚重的大門,天空仍然是一大片青灰。天地間隱然透出一抹緋紅的顔色今天應該是個晴朗的天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筋骨,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這場即將到來的大婚。

  王府中已經來了不少人,早早來到這裏幫忙的雍王和陳子蘇等人正在那裏焦急的等待,看到我從外面進來,幾人同時迎了上來。

  雍王道:“皇侄!你一夜未歸,我還以爲出了什麽事情,正要去皇宮找你。”

  我笑道:“父皇和我秉燭夜談,沒顧讓回來,昨晚就在養心殿住了。”雍王滿面笑容,低聲道:“陛下對皇侄可謂是恩寵有加。”

  我淡然道:“父皇對每個皇子都是如此,最近待我親近,大概是因爲我馬上就要前往宣城的原因吧。”

  陳子蘇目光閃爍,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我將府內的準備事務拜託給雍王,然後和陳子蘇單獨走到一邊。

  陳子蘇壓低聲音道:“九公主回來了……”

  “什麽?”我此驚非同小可,拉住陳子蘇又向遠處走了兩步,方才道:“我不是讓唐昧將她先護送前往宣城嗎?”

  陳子蘇苦笑道:“她一來到大康便聽說要納妃的消息,以死相逼非要來康都見你,唐昧無奈之下只好帶她回來。”

  “她在哪里?”

  “此刻正在你的書齋,唐昧正守著她。”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轉身向書齋趕去。守在書齋外的突藉看到我回來,慌忙讓開,一臉無奈的指了指書齋的大門。

  “唐昧!你若是再不讓胤空來見我,小心我砍下你的腦袋!”裏面傳來燕琳的尖叫聲。

  我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這刁蠻公主來得真是時候。

  推開書齋的大門,我的臉上已經換成一副驚喜交集的表情,在我心中的確對燕琳思念到了極點,可是馬上就要舉辦大婚,我的顧慮自然很多,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勉強。

  唐昧看到我進來,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轉身退出門外。

  燕琳驀然轉過嬌軀許久不見,她清減了許多,卻多出幾分清麗可人,看到我,她的美眸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光,可愛的鼻翼輕輕的翕動著。

  我們彼此凝凝望著,慢慢的向對方走去,我張開懷抱等待著她的擁抱,沒想到她突然揚起手,重重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我本來處在神不守舍之時,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下此辣手,被她打了一個正著,臉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胤空!你……你也算對得起我……!”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燕琳的俏臉無聲滑下。

  我揉了揉被打痛的面孔,柔聲道:“琳兒,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你這個忘恩負義、始亂終棄、道德淪喪、喪盡天良的王八蛋!”燕琳的一連串指責讓我哭笑不得。

  看到她情緒如此激動,我無論說什麽話她也聽不進去。

  我真摯道:“琳兒,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背棄你,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燕琳咬牙切齒道:“胤空,今日你若要納妃,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我知道她素來性情剛烈,說得出做得到。本來想好好寬慰她一番,可是馬上就要開始婚典,哪有時間容我向她解釋。

  心中一橫,轉身向外道:“唐昧!”

  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唐昧走了進來:“公子有什麽吩咐?”

  我大聲道:“將她給我關到王府地窖中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她出來!”

  “這……”唐昧面露難色。

  “還不快去!”我怒吼道。

  唐昧上前抓住燕琳,燕琳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待她,俏臉之上珠淚漣漣,泣不成聲道:“胤空……你這個混蛋……竟然……”一時難過竟閉過去。

  我歎了一口氣,向唐昧道:“你回頭讓延萍下去伺候她,給她弄些吃得,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

  唐昧鄭重點了點頭,和突藉二人一起悄然將燕琳架了出去。

  我抓緊時間沐浴更衣,暫時忘記剛才紛亂繁雜的事情,全心投入這場婚典之中。

  身爲大康最小的一位皇子,而且我爲大康換取了兩次和平,在百姓的心中這場婚典意義非凡,換上潔淨衣衫的百姓,一早便站在街道兩旁,期待著這場大婚的舉行。

  整個大康城處處都張燈結綵,從平王府到翼王府之間的幹道之上,全部鋪滿了紅色的地毯。就我個人而言,並不想過爲張揚,可是這場婚禮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其中,在不知不覺之中婚禮的規模已經越來越大,按照雍王的說法,今日的大婚是所有皇子中規模最爲宏大的一次。

  我頭戴紫金冠,身穿大紅吉服,吉服之上用金線繡以九條盤旋飛舞的金龍,更顯得英姿勃勃,卓爾不群。

  迎親隊伍延綿三裏多路,整個康都都沈浸在喜悅我氛圍內,我騎在毫無雜色的瑞雪驄之上,這匹白色駿馬是雍王送給我的賀禮之一,吉服白馬才能彰顯出我身份的高貴。

  每個男人都會想象著佳人玉立,恤僚著洞房之夜的美麗和沈醉,期盼著那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的良辰美景。我縱馬行進在迎親隊伍的最前方,心潮起伏。對我而言,這次的婚姻是我走向大康朝政最爲堅實的一步,林楚兒的樣貌性情對我已經沒有特殊的意義,她更像一個政治上的符號,只有通過她,我才能躍升升上一個全新的地位,雖然翼王已經明確表示,不希望我介入大康未來的皇拉之爭。可是一切並非他所能夠掌控,只要我要林楚兒成婚之後,我將會逐步的交拉擴到我的陣營之中,林楚兒在這這過程之中,將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鞭炮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隊伍已經來到了翼王府的前方,氣氛愈發顯行熱烈。我輕輕躍下馬背,矯健的身姿引起不少人讚歎之聲。

  我整理了一下金冠,躊躇滿志的走向王府大門,在衆人的簇擁下輕輕叩響了門環,大康流傳著三拒新郎的傳統,上到皇族,下至百姓都遵從著這個風俗。

  裏面傳來陣陣笑聲,顯然是翼王的親朋好友,一個聲音道:“來者何人?”

  我笑著答道:“龍胤空!”

  “來此所爲何事?”

  “特來迎娶郡主成親。”衆人齊聲哄叫起來,大門緩緩開啓,露出一條縫兒,伸出一隻大手,這是按照規矩索要紅包。

  身邊易安將早已準備的紅包遞了過去,這時大門才完全打開,裏面衆人齊聲歡叫道:“恭祝平王殿下和郡主新婚大喜,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我微笑著和衆人一一行禮。

  林楚兒的繡樓位於王府花園的東苑,整個王府處處都是張燈結綵,人聲喧沸,林氏宗族在大康的勢力不容小覰,我和林楚兒的結合是僅次於當年靜德妃嫁入皇宮的大事,幾乎所有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來到了翼王府內。

  自從選定林楚兒爲妃,我對整個林氏宗族便做了一番詳盡地瞭解。對其中的重點人物姓名背景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向他們每一個個頷首示意,遇到關鍵人物,我會準確的喊出他的稱呼,長輩者會喊出他的官銜,平輩者會叫出他的名字,我地表現輕易便贏取了衆人的好感。

  在入名紅妝美婢的陪同下,我來的繡樓之前,和剛才一樣,這裏也是房門緊密。在裏面故意爲難我的都是林氏宗族的女眷。

  她們顯然是做足了準備,時而吟詩,時而作對,刁難我的問題層出不窮,好在我才學出衆,將她們的難題一一化解。最後又奉上一萬兩的紅包,這才得以順利進入繡樓內。

  在我印象中,林楚兒仍然是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地女童,幼年的時候她曾經到皇宮內找姑母靜德妃玩耍,我好像和她有過一次偶遇,具體的情形我早就忘了。

  周圍的喧囂忽然沈寂了下來,衆人表情欣喜的看著我走到林楚兒的閨房門口輕輕叩響了房門。

  我本來以爲還會受到阻礙,沒想到房門很快就打開了。

  翼王林悲風也在房內,我慌忙上前跪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恭恭敬敬地給林悲風叩了三個響頭。

  林悲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坐在秀榻上的林楚兒。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難舍難離。

  兩名美婢攙起林楚兒來到林悲風的面前,因爲身穿鳳冠霞帔,我看不到林楚兒的面容,不過她的體態婀娜多姿。身材絕佳,看來傳言的傾國之姿絕非虛言。

  林楚兒默默無語的在父親面前跪了下來,緩緩行了拜別之禮,從她的動作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心情的沈重,也許在她的心中並不想嫁給我這樣一個皇子,她地婚姻只是一場無奈地歸宿。不知怎麽我忽然想起了遠在大秦的酈姬,想起她和燕元宗大婚的時候,此刻的林楚兒和酈姬當時地情形何其的相似,生於侯門未必是她們的幸福,嫁入皇室在外人羡慕的光鮮下,背後又有幾多辛酸,幾多眼淚。

  翼王親手引著女兒柔夷交到了我的手中,林楚兒的小手滑潤細膩,卻冰涼異常,猜得到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異常緊張,翼王盯住我的雙目語重心長道:“胤空,今日我便把楚交給你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翼王的眼圈竟然有些紅,他有些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去吧!”

  鼓樂齊鳴,我和林楚兒緩緩步出繡樓,衆人祝福聲不絕於耳。

  林楚兒在美婢的扶持下進入花轎,我翻身上馬,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向平王府而來。我本來以爲歆德皇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未必能夠參加我的大婚典禮,可是沒想到我和林楚兒回到平王府之前,他和靜德妃已經先行抵達了王府。

  因爲大婚不在皇宮內舉行,少了幾分肅穆卻多出幾分平和與熱鬧。

  在聽完宗正官一番公文繆節的賀詞之後,大婚儀式正式開始。

  根據皇室禮儀,拜完天地之後,我和林楚兒向歆德皇靜德妃行九叩之禮,而後才是夫妻交拜。

  歆德皇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從他現在的神態,絲毫看不出昨夜幾乎窒息的樣子。因爲我母親早喪,今日靜德妃就低爲行使母親之責。

  她送給林楚兒一副價值連城的翡翠玉鐲。

  歆德皇微笑道:“胤空,從今日起你便正式成家,大婚以後,一定要將宣邑治理妥當,不枉朕對你的信任。”

  我心中暗罵,說到底他還是想將我貶嫡到宣城,看來我昨晚對他的救命之恩絲毫沒有換來他的親近。

  歆德皇又道:“楚兒。你既然嫁給胤空,以後便要當起輔佐他責任。

  他目光盯住林楚兒隱隱露出遺憾之色。

  我知道他曾經對林楚兒抱有窺覰之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內心中對他的憎惡不免又多了幾分。

  將林楚兒送入洞房之後,王府婚宴正式開始,我雖然是新郎,可是逐桌敬酒是免不了的。歆德皇等我敬完酒便先行離去,靜德妃留下來到新房之中陪林楚兒說些話兒,其實就是告訴她一些新婚之夜地禮儀和事情,她身爲姑母此事責無旁貸,而且整個後宮之中也沒有人比她理適合來做此事。婚宴規模之大遠遠超出我的想像,若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恐怕捱不到最後,我便已經趴下了。多數的時候我都是淺嘗即止,可是到了我的那幫皇兄面前。就沒有那麽容易過關,我酒量雖然頗佳,可是每人兩杯也讓我頭腦昏昏沈沈。

  勤王笑道:“胤空是我們兄弟之中最晚一個成親的,今日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一醉方休。”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三年以來這是我們兄弟聚地最齊的一次。”

  勤王點了點頭,感歎道:“只可惜胤翔不在,否則我們兄弟便可真正聚齊了。”

  興王笑道:“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麽。胤翔現在在北胡和他的胡國公主不知道有多麽風流快活。”

  衆人齊聲大笑起來。

  興王趁機舉起酒杯道:“所以我們這些兄弟更要珍惜眼前的時光,緊密團結,幫助大康戰勝眼前的困難。”他這句話儼然已經搶盡了勤王的風頭,衆皇子齊聲附和,一起端起酒碗來。

  勤王的神情尷尬之至,興王在皇子中的影響力越大,對他地威脅也就越大。我心中暗自心笑,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日趨激化,不放過任何一個針鋒相對的機會。

  衆人共同幹了這一杯,目標再度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慌忙討饒道:“諸位皇兄。胤空再喝就是醉了。”

  興王大笑道:“醉了才好。這種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不醉不歸。”

  勤王端起酒杯道:“胤空,爲兄代表諸位兄弟祝你和小郡主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我只端起酒杯道:“多謝五皇兄。”和他連幹了兩杯。

  本想這座的敬酒到此結束。沒想到興王又將我拉住道:“這杯酒你須地喝了。”

  我微微一怔,看來他擺明要跟勤王作對,勤王剛剛代表諸位皇子已經和我喝過了兩杯,他此時又殺了出來,分明不把勤王放在眼裏。

  勤王冷冷道:“胤滔,胤空下面還有許多桌要敬,你不必勉強他喝了。”

  興王笑道:“五皇兄此言差矣,剛才你那杯酒是代表我們兄弟,而我這杯酒卻是代表我的舅舅和表妹。”

  勤王冷笑道:“我倒忘了,原來翼王是你的舅父!”心中的憤怒已經不加以掩飾。

  興王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端起酒杯向我道:“胤空,我舅舅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你娶了她之後,一定要疼愛她,千萬不可以欺負她否則我這個當哥哥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我信誓旦旦道:“六皇兄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待楚兒。”

  我和興王又飲了兩杯,這才總算逃離了他們的酒桌。

  陳子蘇過來扶住我道:“公子保重,酒喝多了一樣傷身。”

  我接過身後易安遞過來的濃茶,一口飲盡,舒了一口氣道:“不妨事。”

  陳子蘇道:“後來邀請的那些商人都安排在東院,公子就不必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還是親自去一趟,那些人畢竟抱著攀附我地願望而來,我不想他們掃興而歸。”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說得是。”

  我由易安陪同來到東苑,那幫商人能夠獲得我邀請入席已經是莫大地榮幸,現在我又親自前來敬酒,一個個激動到了極點。

  我舉杯道:“胤空感謝各位光臨,你們是大康繁榮富強的希望,胤空僅以這杯薄酒謝謝諸位對胤空的厚愛,謝謝諸位對大康地奉獻。”

  衆人同時站起身來,多數的商人在大康社會中無法躋身上流,能夠得到我如此的重視,對他們來說已經意味著一種認同,我和他們共同幹了這杯酒後,又讓易安爲我滿上了一杯。

  我朗聲道:“大康這幾年災害不斷,國力不斷減退,要想國家強盛,必須先發展國內的經濟,而你們便是大康經濟的主力,你們是大康的脊梁,你們生意的興隆將會帶給大康興隆,我代表大康敬諸位這杯酒,願各位幫助大康的經濟早日復蘇。”

  我信誓旦旦道:“以後各位但凡生意上遇到任何的難處,可以直接來找我龍胤空,只要我能夠幫得上忙,胤空必竭盡所能,全力以赴。”

  衆商人被我的一席話說得心潮澎湃,同時叫起好來。

  我仰首將這杯酒飲盡以空杯示向衆人,衆人齊聲歡呼,情緒熱烈到了極點。

  婚宴的氣氛熱烈而有序,沒有任何的不快插曲發生,勤王和興王雖然素有仇隙,可是在這種場合之下,最我只能冷嘲熱諷發泄彼此心中的仇恨,不會做出更爲出格的舉動。

  我敬完酒之後,已經是夜色深沈,王府內紅燈高懸,處處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有些醉酒的賓客已經開始退場。

  我讓雍王和陳子蘇代我送人,易安過來提醒我,時間已經不早我應該進入洞房了。

  他扶著我到浴室中洗了一個澡,本想通過洗澡解去一些酒氣,沒想到熱氣一蒸,更覺頭昏腦脹,恨不能就地睡去。這也難怪,我昨夜在養心殿不眠不休的呆了一個晚上,今日又喝了這麽多的酒,酒量自然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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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初夜



  換上一身新衣,喝完了易安端上的醒酒湯,感覺頭腦稍稍醒了一些。

  易安提醒我道:“小主人,不要讓王妃久等了。”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新房走去。

  腳步輕浮地走出浴室的房門,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剛才還是喧囂一片的王府突然變得沈靜了下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空氣中帶著鮮花的淡淡清香,仰望薄雲輕籠的圓月,花好月圓,我和林楚兒的生活將從這吉日良辰的美麗之夜開始。夜晚神聖和靜謐,充滿著未知的神秘和驚喜,這一夜對我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成婚就標誌著我作爲一個男人的成熟,標誌著我將承擔起林楚兒未來生活的責任。

  我在易安的扶持下走入新房,新房佈置得莊重華麗,氣派非凡,其中的一切佈置都專門由宮內負責禮儀的女官統領王府內的美婢,按照皇室禮儀精心佈置的,尚宮、尚寢帶著一群青春秀麗的婢女布設寢居的帷幔禦幛,織錦繡緞,處處都洋溢著富麗、典雅和華貴的氣息。新房內,重茵鋪地,四周張設屏禪,華麗的宮燈在空中懸挂著,光彩奪目寶石閃爍,照耀得洞房紅彤彤的一片,紅帳帳幔上的百子圖流光異彩,生機勃勃,充滿生命的活力,象徵著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尚食女官帶著美婢擺好撰品:昔、姐、櫻、稻、果、宜酸等等種類紛繁的五穀雜糧,每一樣的食物上都擺好純金製成的匕奢。

  林楚兒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靜靜坐在喜床之上,她已經在新房內等待了我很長時間。

  我在女官的引導下搖搖晃晃來到鬆軟的喜床上,和林楚兒相對而坐。我們在女官的引導下,先進行祭祀禮,分別將韭菠、播醛、乖、裸、稻、梁放入金制祭具的鬥中,敬告上蒼,讓請諸神和列祖列宗爲我們乾坤合晉的美滿婚姻祝福。

  祭祀結束後,司飾恭敬地爲我們二人碰上柔軟的手巾,我和林楚兒接過手巾,擦淨雙手。

  那尚食女官在我們面前跪倒,先品嘗進獻的食物,表明食物中沒有毒,然後再將清美的乖、腆脊親手授給我們食用。

  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食三飯,這不過是一種象徵,林楚兒示意性地吃了一口,我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這時不知怎麽覺得饑餓異常,竟然幾口將那碗的腆脊吃了個一乾二淨。

  尚食女官看得目瞪口呆,她壓根沒想到我能吃上這麽許多。我呵呵笑道:“本王……有些餓了……”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覺著頭腦越發昏沈起來。

  兩位年輕美麗的尚食女官奉上熱水,盟手盟爵,爲我和林楚兒獻上兩份美酒,我餓林楚兒一身盛裝,又行完祭祀之後,再鄭重其事地行合香禮,這表示合二姓之好,上事宗廟,下繼後世,天地和合,四海同春,最後才將和合酒飲下。

  到這個時候,禮儀性的各種儀式才算是告一段落,女官示意宮女撤去佳撰,我和林楚兒再宮女的引領下,分別到左右廂房中去掉莊重華貴的衣服,換上喜慶的常服。

  尚寢女官合尚食女官帶著婢女向我們跪拜告退,掩上房門,給我和林楚兒留下了一個靜謐的空間。

  我挑起蓋頭的一角,心中對這位即將成爲我妻子的林楚兒,不覺生出幾分期待。我聽到林楚兒輕柔大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此刻的心情定然變得異常緊張。

  我慢慢地挑落蓋頭,紅色絲綢輕輕飄落在地上。我不由得驚歎林楚兒動人的眉毛,細長的秀眉下一雙明澈的雙瞳,宛若兩泓清澈的泉水,有如雕塑精品般的鼻梁下,是嬌柔潤澤的雙唇,唇形的弧度極美,唇角微微上翹,流露出幾分自信。這絕美的五官恰到好處地集合在了同一張清純脫俗的美面山,難怪當初歆德皇會産生將她納入後宮的想法。

  當我們的目光相逢的時候,我卻沒有從林楚兒的美眸中感受到任何的柔情和期盼,一種難言的陌生感頓時拉遠了我們的之間的距離。

  我想像中的林楚兒本應是一個溫柔可人,嬌羞無限的少女,可是我從她的目光中找到的只有冷靜和理智,不知怎麽,我忽然産生一個強烈的感覺,林楚兒並不想嫁給我。

  林楚兒美的讓人窒息,卻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我望著她潔白無暇的俏臉,慢慢坐在喜床對面的座椅上。

  “你不開心?”我靜靜地問道。

  林楚兒的表情冷漠而平靜:“楚兒沒有不開心。”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卻發現茶水已經幹了。

  林楚兒默默地站起身來,爲我將茶杯添滿,然後重新回到喜床上坐下。

  我喝幹了茶杯,輕聲道:“你知不知道,從今晚開始我們便要終生相守在一起。”

  林楚兒點了點頭,緩緩擡起纖手,解開吉服上的紐扣。

  我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忽然發現她的美目中閃爍著淚光,一顆晶瑩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緩緩地從俏臉上滑下。

  不知爲什麽,酈姬的模樣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胤空!我恨你!”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緊緊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雙目的時候,林楚兒已經脫去了外衫,輕紗製成的內衣隱隱露出她雪白的冰肌玉膚,讓我更加的心動,只要我走過去就可以輕易的佔領她的嬌軀。

  而我卻又看到了她的淚光。

  我沒有說話,慢慢地站起身來,林楚兒的美眸中流露出一絲驚恐的目光,這目光宛如利箭般射中了我的內心,我強制壓制住內心的悲哀和憤怒,猛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我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對林楚兒下手,這並非是因爲我人性中善良與自尊在作祟,而是我看到了林楚兒的目光。她的目光中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絕望和悲涼,我仿佛看到了酈姬故事的重演,我無法說服自己繼續去面對她,在她的面前我忽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屠夫。

  守在門外的美婢看到我出來都是一愣,她們又不敢過問,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垂下頭去,我怒吼道:“都在這裏幹什麽?給我滾!”

  易安並沒有走遠,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他示意那幫美婢退了下去,這才低聲道:“小主人爲何不回去休息?”

  我冷冷道:“沒有心情!”

  易安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道:“可是今晚是……”

  “我去書齋休息!”

  來到書齋的門前,我鬱悶的心情絲毫未減,推門從櫥櫃中找出一壇美酒,拍開泥封對嘴喝了起來,火辣的酒水下肚,酒入愁腸愁更愁,我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憤怒並不是因爲林楚兒。酈姬已經成爲我內心中難解的情結,我開始反思,自己對待她是不是太過殘酷?對燕琳、慧喬、思綺,甚至對幾次害我的晶後我都甘願冒險付出,唯獨對酈姬從未有過任何的回報。

  酈姬的命運比起她們任何一個都要可悲,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爲了我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我又爲她做過什麽?甚至在離開大秦之前,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有,我是不是太過殘酷?

  從林楚兒的眼中我又看到了酈姬臨別之時的眼光,這眼光輕易觸及了我內心深處的隱痛。

  我踉踉蹌蹌地來到地窖之中,守在地窖外的唐昧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慌忙上前扶住我道:“公子,你喝多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推開唐昧向地窖內走去。

  走入地窖便聽到燕琳悽楚的哭泣聲,延萍守在她的身邊正在苦苦勸慰。

  聽到腳步聲,延萍擡起頭來,她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我伸出食指放在嘴唇,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延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地窖。

  我慢慢地關上了窖門,來到燕琳的身邊坐下,她仍然抱著雙膝,俏臉埋在膝蓋上抽抽噎噎地哭泣著。

  我的內心充滿了歉意,放下酒壇,輕輕拍了拍燕琳的肩頭。

  燕琳慢慢擡起頭來,美目早已哭得紅腫,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隨即馬上又轉變爲極度的憤怒。

  她握起拳頭狠狠地打在我的胸口,一拳又一拳,我默默地承受著,直到燕琳打累了,她方才撲到我的懷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輕輕吻著她的俏臉:“傻丫頭……我這不是來了……”

  燕琳痛哭道:“胤空……你……好沒有良心……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不要我……我便去死了……”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道:“乖琳兒,我何嘗說過不要你的話來著?”

  燕琳強自忍住眼淚道:“可是你爲何要納妃?”

  我用袖口擦去她臉上淚痕道:“我納妃並不是不要你了,你當初也知道,瑤如也是我的妾侍,爲什麽她你可以接受,而不能接受我今日納妃呢?”

  燕琳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可是你並沒有跟我商量過……”

  我輕吻她嬌豔的嘴唇道:“我身爲大康的皇子,父皇賜婚我自然無法拒絕,當時你人還在中山國,我便是想找你商量也不可能。”

  燕琳這才漸漸消了氣,輕聲道:“可是你今日爲了納妃竟然把我關在這地窖之中,分明是喜新厭舊。”想到這裏她頓時又火了起來,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我痛得慘叫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向後倒去,腦袋重重撞在牆壁之上,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昏了過去。

  燕琳看到我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緊緊抱住我身軀道:“胤空,你沒有事情吧,千萬不要嚇我!”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地上的酒壇道:“琳兒,我們分別許久,陪我喝個一醉方休。”

  我和燕琳邊喝邊聊,我本來就已經醉了,沒喝兩口眼前便搖晃起來,我摟住燕琳的嬌軀傻笑道:“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強暴我的情形?”

  燕琳大羞,俏臉緋紅地輕聲啐道:“你這淫賊,分明是你……”說道一半,大概是想起當時的情形,內心之中春情萌動,將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柔荑伸入我的衣襟之中,輕輕撫摸著我健美的軀體,嬌聲道:“你是我的,我願意如何待你,便如何待你,便是現在要再強暴你一次,你又敢如何?”

  燕琳的話語讓我大感刺激,我故意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捂住胸口道:“你若是真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燕琳嫵媚一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玉腿橫跨在我的身上,嬌媚道:“你想叫便大聲叫,沒有人敢來救你。”

  “我好怕……”

  燕琳俯下嬌軀,灼熱的櫻唇已經堵住我的雙唇,香舌輕輕吐入我的口中,略帶酒香的溫柔撩撥著我的唇齒。

  她逐一解開我衣袍的紐扣,櫻唇沿著我的嘴唇逐一吻落下來,一種難以描摹的愉悅感充滿了我的全身。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環圍住燕琳的纖腰,一把扯脫她的裙帶,伴隨著燕琳的一聲輕呼,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美眸之中早已充滿了誘人的情欲,她輕聲道:“現在究竟是誰意圖強暴?”

  我的手撫摸在她細膩滑潤的纖足之上,沿著她玉腿優美的輪廓將長裙緩緩掀了上去,燕琳的嬌軀忍不住一陣輕顫,星眸半睜半閉地看著我,不知怎麽,她的表情忽然變得冷漠了下來,猛然推在我的前胸之上,我猝不及防之中被她推倒在地上,愕然道:“你做什麽?”

  燕琳柳眉倒豎道:“胤空,你這個無恥的淫賊,定然是你的那個王妃不讓你碰她,你方才回來找我,你當我是什麽,是你呼來喚去的奴隸嗎?”

  我伸手還想抓住她,燕琳羞怒之下,抓起地上未喝完的那壇酒,向我兜頭澆落下來。

  我摟住她晶瑩的小腿,將她再度撲倒在地上,和她廝纏在了一處,我們的身上沾滿了美酒和灰塵。

  燕琳狠狠揪住我的耳朵道:“淫賊,你若是敢對我用強,我就大聲呼叫,讓這整座王府兜知道你的禽獸行徑……”

  我不待她說完,舌頭已堵住了她的櫻唇,手深入她的衣衫內撥開她的肚兜,握住了她的豐胸,指尖揉動著她的蓓蕾。燕琳用力撕扯著我的頭髮,試圖將我從她的身上掀翻下去,我忍痛道:“琳兒,你在我內心中的位置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真正期望的新娘是你。”我充滿柔情的話,頓時擊中了燕琳的芳心,她的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我吻住她的櫻唇,燕琳終於吐出了柔軟的舌尖任我吸吮,在我全力熱吻下,她的芳心完全被我軟化,伸出玉臂緊緊抱住我的腰身,嬌軀和我的軀體死命廝磨著。

  我再次撩起了她的裙擺,當我的大手撫上燕琳柔滑細膩的大腿時,她的嬌軀發出一陣輕顫。我的手順著她大腿內側繼續探去,燕琳似乎又有些抗拒,她的玉腿夾住了我的手,試圖阻止我進一步的舉動,我的身軀強硬地擠入了她的雙腿之間,伴隨著我的一聲低吼,迅速點燃了我們彼此情欲的火焰。

  燕琳沒有呼救,她的呻吟和喘息兜表現得相當克制,她的激情比我想像的更加激烈,我們這一夜抵死纏綿,用我們的身軀傾訴著彼此間深深的眷戀。

  難怪說女人是療傷的良藥,經過和燕琳的數場纏綿,我心中的鬱悶的確已經減輕了許多。

  連續兩個夜晚都未能安寢,我的確有些疲倦,躺在燕琳的懷中沈沈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燕琳趴伏在床邊,看來她一直守候著我,心中一陣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擁有這麽多愛我的女人,我又何必太在意那個林楚兒,她只不過是我達到政治目的的一個工具,無論她對我有沒有感情,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輕輕撫了撫燕琳的長髮,著細微的動作卻將她驚醒,燕琳溫婉笑道:“你醒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睡了多久了?”

  “地窖內暗無天日,我又怎會知道?”燕琳的回答讓我又是一陣內疚。

  她忽然抱住我的身軀道:“胤空,我錯了。”

  我愕然道:“琳兒,你莫不是發燒吧?”

  燕琳輕聲啐道:“你才發燒哩。”她隨即又道:“你身爲皇子,考慮的事情一定很多,我應該多多體諒你的苦楚。”

  我摸了摸後腦勺,真實太陽從西邊出來,短短的一夜功夫,這刁蠻公主居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是故意在陰我吧?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燕琳笑道:“你好重啊,昨晚把你弄到這張床上,我差點沒累死。”

  我一臉壞笑道:“怎麽昨晚壓在你身上的時候,你都沒說?”燕琳紅著俏臉揪住我耳朵道:“淫賊,你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慌忙討饒,燕琳這才放開我的耳朵,輕聲道:“你昨晚好可愛啊,做夢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中暗道:“會有這回事?看這丫頭陶醉的樣子,還不知道我說了怎樣的一番話?”這樣也好,至少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我趁機摟住她香肩道:“琳兒,這些日子,我內心矛盾到了極點,此次納妃之事實則是我父皇一手安排,我對那林楚兒並沒有半分的感情。”這我說的倒是實情,未見到林楚兒之前那我對她是一片陌生,見到她之後這種陌生感反而更加深重。

  燕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苦楚。”

  我歎了口氣道:“當初我讓唐昧帶你直接前往北疆,便是不想讓你來陪我承受這種痛苦。”這句話多少有點虛情假意的成分,我之所以讓唐昧帶她前往北疆,是害怕她在婚禮當天鬧事。

  燕琳美目之中淚光閃爍,顯然是感動之極:“我知道……”她主動奉上香唇道:“我已經決定了,今日便隨唐昧離開這裏,省得你難做。”

  我內心之中如釋重負,燕琳要是先前往宣城定然解決了眼前的一個窘境,不過她要是見到雲娜幾個,恐怕更要醋意滔天,不過以雲娜的智慧和手腕對付燕琳應該不難,這種麻煩事還是交給她去做吧。

  我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摟住燕琳恣意愛憐,沒想到又勾起了小妮子的情火,將我推倒在床上,又是一番雲雨,這才依依不捨地將我放開。

  走出地窖竟然已經快到正午時分,唐昧仍然守在地窖的入口處,看到我出來,他臉色古怪地看著我道:“公子醒了?”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低聲將燕琳已經同意前往宣城的事情說了,讓唐昧今天便悄聲無息地將燕琳護送出去。

  在等我的並不僅僅是唐昧,易安看起來比唐昧還要焦急,看到我後慌忙沖上來道:“我的小祖宗,你總算出來了。”

  我呵呵笑道:“什麽事情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易安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陽道:“你看看都是什麽時候了,今天按例你和王妃要到宮中去敬茶的!”

  “糟糕!”我重重地拍了拍腦袋,昨晚喝得太多,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要是正午之前趕不到宮內,肯定要招人笑話。

  慌慌張張地沐浴完畢,換好衣服,前往新房去接林楚兒。

  林楚兒換上了一身刺繡精美的紅色宮裝,越發顯得美豔動人,她仍然以昨晚的姿勢,美眸默默望著窗外。

  我關上房門低聲道:“我們要馬上去宮中敬茶。”

  林楚兒緩緩回過頭來,她輕聲道:“我不去!”

  “什麽?”我不由得怒上心頭,她這不是成心跟我作對嗎?我冷冷道:“你現在是平王妃,去不去恐怕由不得你!”

  林楚兒卻不見任何的畏懼,美眸盯住我,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白色絲帕。

  我這才明白了她不去的理由,昨夜是我們的洞房之日,按例要將林楚兒的處子落紅留在這絲帕之上,今日入宮後由皇后親自檢驗。

  我昨晚根本未和她洞房,又哪來的落紅?如果這樣入宮,更會成爲別人的笑柄,也許皇宮會認爲林楚兒本非完璧,麻煩只會更大。

  我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窗外,脫口道:“來不及了!”

  林楚兒俏臉微微一紅,這句話在她的耳中定然成爲了另外一種含義。

  我從腰間抽出彎刀,擄起衣袖,在小臂上迅速割了一刀。

  “你……”林楚兒失聲嬌呼,馬上又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從她手上拿過絲帕,將手臂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沾染在了絲帕上面,也許是我這一刀割的太深,鮮血流了一大灘。林楚兒咬了咬下唇,又從袖中掏出絲帕爲我將傷口包紮好。

  用這種方法蒙混過關,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我和林楚兒來到皇宮的時候,幸好還未到正午,歆德皇和靜德妃早就在永壽宮等著我們。我誠惶誠恐地拉著林楚兒跪下叩頭:“孩兒來遲,還望父皇、娘娘恕罪!”

  靜德妃笑道:“年輕人新婚燕爾,睡得晚些也是難免的,再說你們畢竟沒有晚了敬茶的時候。”她起身攜住林楚兒的柔荑,兩人垂頭走入帷幔之後,看來是去檢驗我和林楚兒的戰果去了。

  想想那塊絲帕上面的鮮血的確有些太多了,這靜德妃是不是會覺得我比較野蠻呢?不懂得體恤她的這個寶貝外甥女兒,我的唇角不自禁泛起一絲苦笑。

  不多時靜德妃滿面微笑地和嬌羞滿面的林楚兒出來,不用問她一定是問了某些難於啓齒的事情。我內心暗自感歎,自己居然淪落到要割破手臂僞裝落紅的地步,要是讓雲娜她們知道,定然要傳爲笑談。

  靜德妃和歆德皇重新落座,我這才和林楚兒兩個向他們敬茶。

  歆德皇目光始終打量著林楚兒,我雖然對林楚兒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看到歆德皇近乎猥褻的目光,內心中仍然憤怒到了極點。

  靜德妃笑道:“你們已經是夫妻,以後要抓緊時間給我生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娘娘放心,我們會努力的。”

  林楚兒俏臉又是一紅。

  歆德皇色迷迷看著她道:“楚兒,胤空待你如何啊?”

  林楚兒看了看我,羞澀地垂下頭去,輕聲道:“啓稟父皇,殿下對楚兒好得很。”

  沒想到她還挺會做戲,到底是翼王的女兒,果然見多識廣。

  靜德妃本想留我們在宮內吃飯,我藉口府中還有事情,和林楚兒離開了永壽宮。我其實是怕逗留太久讓他們看出了端倪,再者說我實在受不了歆德皇那可惡的眼光,林楚兒畢竟是我的妃子,他連起碼的尊重都不懂得。

  我和林楚兒走出永壽宮的時候,她的目光停滯在前方的蓮花水池上,眼眸迷離而縹緲,似乎想起了什麽。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她這次回過神來,伴在我身邊默默地向宮外走去。

  我們雖然共處一車,卻很少交談沈默有些時候更像是一種對峙和抗爭。我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對著一位絕世美女無話可說,更沒有想到她還會是我的妻子。

  途經東正街的時候,林楚兒拉開了車簾,遙望車外的街景,我依在車廂內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兒。

  林楚兒忽然道:“停車!”馬車緩緩停下。

  我微微一怔,睜開雙目,卻見林楚兒推開車門走下車去。

  我好奇地跟著她走下車,卻見她婷婷走向路邊的一個捏面人兒的小攤,拿起其中一個面人,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她的笑容宛如嫣然綻放的春花,明媚而嬌豔,我的心弦不禁怦然一動。

  恍惚之中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小女孩的樣子,好像那女孩手中也拿著一個面人,笑盈盈地在冰面上行走。

  林楚兒身邊自然不會帶錢,我示意易安拿出碎銀幫林楚兒付了帳。

  林楚兒向我投過一絲感激的目光,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驟然充滿了我的內心,我豁然擡起頭來,卻見對面屋頂之上,一名白衣男子拉滿弓弦,瞄準了林楚兒的後心,一支貫注全力的羽箭已經離弦而出。

  車昊,他仍然沒有離開康都。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已經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他要用同樣殘酷的手段來報復我。

  “小心!”我大吼一聲,全力撲倒在林楚兒的身上,我的身體竭力做出一個側旋的動作,羽箭的鏃尖,頓時偏離出我的要害,但仍然從我的右肩貫入,痛徹骨髓的疼痛讓我用力咬緊了牙關。

  我的左手迅速從腰間抽出長刀,出於本能地向後擋去。

  車昊在射出那一箭的同時,身軀已經如大鳥般從屋檐上飛身而下,長劍斜行向下,試圖一劍洞穿我的後心。

  我在東胡長期艱苦的磨礪在這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我對危險的嗅覺和應變能力都已進入了一流的境界。

  右肩的傷勢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動作,左手刀並非我的擅長,,無論是力量和技巧都明顯地打了一個折扣。

  車昊全力擊出的一劍震的我手臂微麻,我連退了三步,方才卸去他這一劍的力量。

  我的護衛慌忙沖了上來,他們顯然不會是車昊的對手,我冷靜道:“保護好王妃,這裏我來應付!”

  車昊的唇角浮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死到臨頭,還要冒充英雄!”

  我猛然將長刀深深插入青石地面之中,咬住下唇,猛然折斷了仍然插在右肩的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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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4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傾心



  車昊陰冷的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他並沒有趁機發動對我的進攻。

  我冷冷道:“皇城護衛軍馬上就會到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志在分散他的心神。

  車昊冷笑道:“我此次回來,便沒有打算活著離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逼人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暫態彌散到方圓兩丈的地方。

  鮮血仍然從我的傷口處不斷向外滲出,我的目光堅毅而鐸定,雙手牢牢握住鱷魚皮包裹的刀柄,全身的內力一觸即發。

  伴隨著我和車昊的同時一聲大吼,刀劍再度相交,我腳下的青石因爲承受巨大的壓力,從中裂開。車昊的攻擊有如疾風驟雨,不給我任何喘息之機。

  我艱難地格開他手中長劍,低聲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車昊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騙我!”他出手不見任何的留情,一個弧形的旋劈斬向我的左腿,我反挑起他的這一劍,刀劍相交他突然乏力,一股潛力沿著

  我的刀身傳了過來,我只有用後退來化解他的力量。

  車昊冷哼了一聲,再次揮出長劍。

  我只需再撐個片刻,皇城護衛軍就會趕來。

  長劍在我的眼前幻化出數十點淒迷的光圈,著數十點光圈驟然向正中收縮壓榨而來,來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織成一面寒光凜冽的劍網。

  我瞅准他的左肩所在,一刀猛劈了過去,試圖逼他回劍招架,車昊竟然不閃不避,唇角泛起極其殘酷的冷笑,我忽然明白,他此擊分明是抱定同歸於盡之心,只可惜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刀劍錯身而過,我長刀若是劈中他的的肩頭,他的劍鋒勢必插入我的心臟,一個不怕死的對手才是真正可怕的,車昊早已對生命沒有任何的留戀,而我卻對生命充滿了期望,兩種不同的心思,注定我的失敗。

  我放棄了這一刀,連續向後退去,著恰恰是我最大的失誤,車昊又豈會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長劍瞬息之間只距離我的前胸不過兩寸的距離。

  我內心中感到一陣絕望,對生存的渴望讓我喪失了昂揚的鬥志,我已經不再是東胡那個冷酷無情的冰豹。

  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劍光阻隔在劍鋒的前方,一個巧妙地橫撥將車昊手中的長劍帶離了原來的方向。

  林楚兒手握利劍,靜靜出現在我的身邊,美目之中露出平靜的光芒,是她在生死存亡之時,挽救了我的性命。

  車昊的表情顯得錯愕之至,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平王妃居然還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

  獲得喘息之機的我重新擎起了長刀,林楚兒的及時出手,讓力量的對比頓時改變。

  我手下的護衛,掏出弩箭對準了車昊。

  數百名皇城護衛軍從街道兩側湧向了我們的方向。

  車昊已經失去了刺殺我最佳的時機,這時街道屋頂的上方也出現了數百名黑甲武士,齊齊用弩箭對準了車昊。

  幾十名護衛軍沖上前來將我和林楚兒護在核心。

  危險終於過去,我冷冷向車昊道:“你不會再有機會。“

  我在林楚兒的攙扶下轉過身去,冷冷道:“格殺勿論!”

  羽箭如飛蝗般向車昊射去,與此同時他的身軀猛然向街邊的民居沖去,那堵圍牆竟然在他的衝擊下頓時倒塌,整個人消失在那所民居之中。

  看來他事先便在這民房的圍牆之上做過手腳。早就將可能出現的惡劣形勢估計在內,我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低聲向易安道:“通知皇城護衛軍,決不可讓車昊從康都逃走。”

  知道我在途中被人暗算,歆德皇特地讓周渡寒過來看我,因爲羽箭被我折斷,費了好半天才將鏃尖從左肩的肌肉中取出。

  周渡寒確信這羽箭上沒有喂毒,方才放下心來。

  車昊雖然恨我,但他卻不是一個卑鄙小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他還不屑爲之。

  侍女打來熱水,林楚兒親自爲我擦去身上的血迹,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的身上竟會有這麽多的傷痕,美目中流露出驚奇的神情。

  爲我擦拭胸前血迹的時候,林楚兒卻突然發出‘啊’的一聲嬌呼。我微感詫異地看了看她,卻沒有想到她一雙美目緊緊盯住我的胸口,許久都未曾離開。

  我心中大感好奇,難道我的胸脯就這麽好看?連冷若冰霜的林楚兒也禁不住我的誘惑?隨之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爲我發現林楚兒的目光是盯在我胸口懸挂的護身符上面。

  這護身符是我母親給我的,應該是手工雕制,手工並不精美,從我出生起我便將它始終戴在身上,由於年月久遠,木質已經顯得陳舊。

  林楚兒輕聲道:“你……你是……”她顯得異常激動,誘人的胸膛不住起伏。

  我笑道:“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了,是不是今日受了驚嚇的緣故?”

  她忽然道:“你小的時候是不是救過一個小女孩的性命?”

  我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林楚兒又道:“你這尊護身符的後面最早的時候是不是有一個浮萍的萍字?”

  我不由得驚詫莫名,要知道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母親知道,那個萍字早就已經被我抹去,重新在上面刻上了一個平,她又怎會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磨去這個萍字的時候,有沒有人在你的身邊?”林楚兒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腦海中霍然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梳著小辮的女孩問我:“小哥哥,你明明是個男孩子,爲什麽要叫一個女孩的名字?”

  另一幅畫面再次浮現而出,一個紅衣服的女孩從蓮花池裂開的冰面上掉了下去,那個男孩不顧寒冷,躍入水中將她救起……

  那男孩將手中的面人遞到了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手中……

  靜德妃拿起竹杖狠狠抽打在男孩的後背:“說!是誰將小叮噹推倒了水中?”

  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斷我終於聯繫在了一起,難怪我對林楚兒總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卻總是想不出究竟發生過什麽,因爲我從小便嘗試著忘記身邊的不快,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救起的小女孩就是林楚兒。

  我呆呆地望著林楚兒,我萬萬沒有想到那件事她會記得如此深刻,經過了這麽多年,她仍舊牽挂著那個將她從蓮花池中救起的男孩,而那個男孩就是我。

  “小叮噹……”

  “萍哥哥……”林楚兒的美眸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這件事還有追溯到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在皇宮中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在永壽宮外蓮花池的冰面上玩耍的時候,冰面突然崩裂,她從上面掉了下去,周圍又無其他人在場,正好經過的我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起了她。

  我還記得當時帶著她躲在禦花園的假山中升起火堆烤火,烘烤衣物,就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我胸前的護身符,看到了後面的萍字,還稱呼我叫萍哥哥。

  當靜德妃找到我們的時候,狠狠打了我一頓,我爲了避免母親擔心,自己嘗試著忘記這件事,而這件事在我記憶中也越來越淡,甚至於若干年後在皇宮中再次見到林楚兒的時候我已經記不起她便是那個落水的女孩。

  我微笑道:“我現在方才明白,你爲什麽一直都很不開心,原來在你心中只有那個萍哥哥的位置。”

  林楚兒俏臉緋紅地垂下頭去,原本冷漠的美眸中充滿了羞澀和柔情,她也沒想到自己芳心中的那個萍哥哥會是我,先前的隔閡與冷淡在頃刻間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幸福與甜蜜。

  林楚兒起身來到梳粧檯前,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從中取出一個早已風乾退色的面人,來到我的身前道:“你當年送給我的面人兒,我一直留在身邊。”

  我內心中一陣難以描摹的感動,我從未想到幼年時的那件事會一直影響林楚兒到現在。

  我微笑道:“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年掉入蓮花池的那個小女孩兒竟會是你,我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我不會!”林楚兒輕聲道。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荑,林楚兒美麗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動人心扉的嫣紅,她緩緩坐在我的身邊,鼓足勇氣,終於將螓首主動靠在我的肩頭。

  門外響起易安的聲音:“小主人,雍王千歲來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和林楚兒分開,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林楚兒擔心道:“可是你的傷……”

  我微笑道:“不妨事,皇叔找我恐怕還有其他的事情,在這裏見他有些不敬。”

  林楚兒小心地爲我披上外袍。自從得知了我便是她心中的萍哥哥,立刻表現出伊人所有的柔情,我不禁暗自慶倖,幸虧當年救她的那個男孩是我,如果不幸是我的某位皇兄,我豈不是要終生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中,多日以來胸中的鬱悶一掃而光。

  來到一旁的客廳,雍王早已在那裏等了半天,看到我過來,慌忙起身道:“皇侄,你感覺怎樣?”

  我笑著攜著他的手坐下:“皇叔放心,只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沒什麽事情。”

  雍王這次放下心來,他壓低聲音道:“陛下聽說你被暗算的消息,頗爲震怒,剛才將你的那些皇兄召了過去,狠狠罵了一頓。”

  我倒沒有想到歆德皇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麽?父皇懷疑我的這次被刺與諸位皇兄有關?”

  雍王道:“皇城護衛軍沒有抓到行刺你的殺手,卻抓到了幾名不相干的人,將他們交到了左相國的手中,嚴刑逼供之下,聽說已經有人承認是自己刺殺了你。”

  我眉頭緊皺,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落在左逐流的手中。

  雍王道:“左逐流向來都是力挺勤王胤禮,我擔心他會不會借機將矛頭指向興王。”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你父皇一生之中最爲仇視的便是兄弟之間的相互仇殺,這件事恐怕沒有這麽容易結束。”

  “我馬上入宮,向父皇當面稟明此事。”

  雍王道:“我先去相國府探聽一下消息,搞清楚左逐流這次真正的矛頭指向。”

  雍王剛剛離開,我將陳子蘇叫來,把現在的情形向他講了一遍,陳子蘇也大感不妙,歎道:“公子,這左逐流八成是想趁機大做文章,無論這次他的矛頭是不是指向興王,宮廷內必然會掀起一場風浪。”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預感,所以要馬上面見父皇,儘量將此事化解。”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按照你剛才所說,左逐流勢必要將這場大火點燃,究竟要燒到怎樣的程度,恐怕很難控制。”

  回到房間,林楚兒看到我神情凝重,擔心地迎了上來:“殿下,有什麽事情嗎?”

  我笑道:“沒什麽事情,父皇擔心我的傷情,我還是親自入宮去一趟,面見父皇省得他爲我擔心。”

  林楚兒美眸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我的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她輕聲道:“我陪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一些私事要談,你還是安心在家中等我。”

  一個‘家’字將我們彼此的那顆心又拉近了許多。

  林楚兒親手幫我換上朝服,一直將我送至王府的大門之外。

  看到林楚兒難捨難分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激蕩,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苦戀了我十年之久,冥冥中仿若一切注定,看來她注定要成爲我的新娘。

  來到皇宮我才知道所有的皇子皇孫都被召集到‘崇德殿’訓話。我和易安來到的時候,歆德皇正在殿內怒吼著,我並沒有驚動他人,悄然在‘崇德殿’的一角站定。

  歆德皇怒吼道;“朕生平最恨的就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會發生在你們這幫不孝子的身上。”

  他激憤之下重重一拳捶打在面前的龍案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在場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

  我心中暗自不屑,歆德皇當年爲了坐上這個皇位,何嘗不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身爲三皇子的他殘殺了自己的十余名兄弟方才成爲了大康的皇帝,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我們?

  歆德皇道:“此事我已經查出眉目,究竟是何人主使那殺手早已招認。”他目光冷冷向人群中掃去,目光所到之處,衆皇子一個個垂下頭去,每個人都生恐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我站在角落,歆德皇並沒有留意到我已經來到這裏,可是我卻感到一陣不舒服的感覺,擡起頭來正迎上一雙陰冷而深邃的眼眸,左逐流靜靜站在歆德皇的右首,目光專注地盯在我的身上。

  我平靜地和他對視著,過了許久,我們的唇角同時露出一絲微笑。

  歆德皇道:“我希望主使這次刺殺的人給我站出來,如果繼續隱瞞下去,休要怪我不給你機會。”

  我微笑著向左逐流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走了出去,恭敬道:“父皇!孩兒有幾句話想說。”

  所有人這才留意到我的出現,衆皇子的臉上有人欣慰,有人緊張,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此時出現的目的。

  我正要行跪拜之禮,歆德皇擺了擺手道:“你身上有傷,今日便免了,賜座!”看得出他對我還是頗爲關懷。

  我卻搖了搖頭道:“孩兒不敢坐。”

  歆德皇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我環視跪在地上的諸位皇兄道:“胤空想問父皇一句,我的這些皇兄究竟所犯何罪,要始終跪在這裏?”

  歆德皇冷冷道:“左相國已經查出,其中有人和這次的刺殺有關。”

  我故作驚奇地哦了一聲,然後望向左逐流道:“左相國行事果然雷霆萬鈞,胤空剛剛遇刺你便找到了兇手,可不可以讓胤空先確認一下兇手的身份?”

  左逐流笑道:“直接下手的那名殺手還未找到,抓住的只是他的同黨。”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左相國似乎漏了一個關鍵的人物。”

  歆德皇和左逐流同時問道:“誰?”

  我上前走了兩步在勤王和興王之間跪了下來:“我!”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道:“胤空,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大聲道:“父皇既然以爲刺殺我的主使人便在我的皇兄之中,您有沒有想過他爲什麽要殺我?”

  歆德皇冷笑道:“也許是看到我這些日子對你恩寵有加,心生嫉意,想除掉你這個障礙。”

  我微笑道:“按照父皇的說法,我豈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成爲刺殺的主謀?”

  歆德皇微微一怔,隨即又笑道:“胡說,天下間哪有自己找人刺殺自己的道理?”

  “有何不可呢?孩兒若是找人製造出刺殺自己的假像,便可以讓整個皇室風聲鶴唳,讓我的諸位皇兄人人自危,我也有可能事先與其他人密謀,借此機會除去我的某位皇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目光冷冷注視著左逐流,左逐流的臉色變得陰冷之極,他已經明白我此次帶傷前來的本意,我絕不會讓他利用我的這次被刺製造良機,趁機對付其他的皇子,爲勤王的未來掃清障礙。

  我的話讓歆德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身軀向後靠在龍椅之上,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

  我的諸位皇兄這時才放下心來,他們終於明白我並不是來落井下石的,而是想奉勸父皇化解這場危機。

  歆德皇的目光久久凝視著桌上的那份證供,不用問,上面一定寫著我的某位,或者某幾位皇兄的名字。

  一直沒有說話的左逐流此時出列道:“陛下,臣以爲平王說的並非沒有道理,那份證供還請陛下三思,不要被某些人借著這次刺殺事件故意製造混亂。”他見風使舵的功夫果然一流,看到風向不對,馬上站出來將自己的責任抹了個一乾二淨。

  這時候,翼王林悲風大步從宮外走了進來,他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拜見過歆德皇之後,大聲道:“聽說陛下已經找到指使刺殺的幕後真凶?”

  左逐流微笑道:“翼王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只是幾個可疑的人選,陛下正在懷疑那幾名兇手證詞的可信性。”

  翼王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陛下聖明,定然不會被某些奸佞小人蒙混視聽。”

  左逐流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還未來得及恭喜翼王,您的這位快婿果然是人中龍鳳,便是在諸位皇子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想必翼王現在開心得很吧?”他位高權重,深得歆德皇寵倖,居然敢在衆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志在挑唆衆人對我的敵視之心。

  林悲風冷笑道:“開不開心只是我林悲風自己的事情,左相國好像不能代替我吧?”

  左逐流乾笑了兩聲,他雖然無意將女兒嫁給我,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在和林悲風的比拼中卻輸了一場。

  歆德皇示意身邊太監點燃燭火,將手中證供湊在那燭火之上點燃,衆皇子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看來歆德皇已經決定不再繼續追究此事。

  左逐流和林悲風齊聲道:“陛下聖明!”

  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所有皇子站起身來,他目光轉向我道:“胤空,你的傷勢怎樣了?”

  我恭敬道:“啓稟父皇,孩兒的傷勢並沒有大礙,多謝父皇挂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我的皇兒,在我心中都是同樣重要,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們相互之間勾心鬥角……”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只有兄弟和睦大康的社稷才會穩固,你們才能輔佐朕讓大康重新回到昔日鼎盛的時候。”

  我心中不禁暗暗好笑,時至今日,他還意識不到這些爭端真正起因便是他自己,絲毫沒有退位讓賢的念頭,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只會讓皇子之間大爭鬥越發激烈。

  左逐流道:“陛下,今日之事雖然就此結束,可是臣卻感到一陣憂慮……”

  歆德皇道:“左相國有什麽話儘管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左逐流這次阿大聲道:“陛下,你還記不記得大康建國之初分封諸王的方法?”

  歆德皇微微一怔,花白的眉毛緊緊鎖在了一起。

  左逐流所說的分封諸王,乃是大康建國之初盛行的方法,大康帝王將疆域內的土地分封給諸位皇子,讓他們負擔起治理國家的責任。可是這件事隨著後來的變亂而瓦解,平定叛亂以後,封王仍然繼續,分封土地卻開始局限于政績卓著的皇子之中,到了歆德皇這裏,由於他對專權的嗜好,即便是封地也僅僅局限于大康的邊遠地區,對皇子來說並非是一種獎賞,反而意味著一種貶逐,我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左逐流道:“陛下,臣以爲當年封邑之所以引起叛亂是因爲將兵權下放給諸王的緣故,陛下可以在原有的方法上進行變通。”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奏摺:“臣一直以來都在研究封邑的可能性,詳細的方案已經列在上面,還請陛下過目。”

  太監接過奏摺轉呈給歆德皇。

  左逐流又道:“臣之所以會産生封邑的想法,是因爲看到了平王身上所發生的可喜變化。諸皇子之中雖然以平王殿下的年紀最幼,可是現在殿下的處事爲人,目光韜略隱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許多位皇兄,這便是歷經錘煉和養尊處優的區別所在。”他這句話明褒暗貶,志在將我孤立于衆皇子之外。

  林悲風道:“左相國的提議不無道理,讓諸位皇子出去鍛煉不但對他們自身有好處,也可以對大康治理有幫助。”

  左逐流稍感詫異地看了看林悲風,他也沒有想到一向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翼王居然能夠贊同自己的提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考慮封邑的事情,今日就到這裏,你們各自散去吧。”

  衆皇子走出崇德殿,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如果歆德皇真的採納左逐流封藩的提議,他們恐怕都要像我這樣一個個被放逐于康都之外。

  翼王在身後喊住我,我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向他道:“岳父!”

  “傷勢嚴不嚴重?”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請放心,只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

  翼王道:“我送你回府。”

  出了皇宮,我和翼王登上了他的馬車,易安和手下驅車遠遠跟在後面。

  翼王道:“胤空,我很高興你能夠從大局出發,避免了一場宮廷嘎風波。”

  我歎道:“那名刺客乃是當年我在秦國之時得罪的一個仇家,他所針對的根本就是我個人而已,和其他皇兄本來就沒有關係。”

  翼王雙目流露出憤憤之色:“可是有些人未必會這麽想,左逐流今日分明是想將這次的刺殺事件演變成一場清除異己的機會。”根據他現在所處的立場,一定是認爲左逐流想把矛頭指向興王龍胤滔。

  我低聲道:“身爲歆德皇的兒子,有時候未必會比普通百姓的孩子更爲幸福,權力這兩個字輕易就可以抹殺血濃于水的骨肉親情。”我喟歎道:“這件事平息之後,我馬上就帶著楚兒前往宣城,那裏雖然偏遠,可是比起這爾虞我詐的康都要自由許多。”

  翼王凝視著我的面龐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我有些奇怪道:“孩兒有一事不明,剛才在崇德殿上,左逐流提出封邑之事,您爲何表示贊同?”

  翼王向後靠在車廂上,微笑道:“胤空,封邑之事非同小可,左逐流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在今日這種場合下提出封邑之事。”

  我微微一怔,不可思議地望向翼王道:“難道是父皇……”

  從翼王的嚴重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今日真正想借機掀起風波的並不僅僅是左逐流一人,我忽略了歆德皇的存在。左逐流提出封邑,而背後的主使者卻是歆德皇,他根本就無意於現在傳位,留我們這幫皇子在康都之中,終究是一個隱患,他最爲擔心的並不是我們相互間的鬥爭,而是聯合。

  我幾乎被歆德皇最近表現出的老態所蒙蔽,也許從我回到康都開始,他便已經著手封邑的事情,而我恰恰不幸的被他選中成爲導火索而已。

  翼王道:“一年之前陛下便提出了封邑的方案,後來因爲康秦之間戰爭的爆發,此事擱淺,今天借著你的被刺時間,通過左逐流的口舊事重提,恐怕封邑之事已成定局。”

  我默然點了點頭。

  翼王道:“按照當初的意向,除卻勤王和興王以外的其他皇子都要離開康都前往各自大封邑,估計這兩日陛下就會頒佈旨意。”

  我心中暗道:“歆德皇果然是老奸巨猾,這樣一來,即可免去皇子之間錯綜複雜的鬥爭,也可以避免勤王和興王二人在皇子內部拉幫結派,趁機發展坐大,有效地削弱他們二人的力量。”

  我不無憂慮道:“我的諸位皇兄之中,最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勤王和興王,他們留在康都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翼王道:“何以見得?”

  我低聲道:“孩兒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爲什麽。”其實我心中清楚之極,歆德皇八成是想讓胤禮和胤滔在眼皮底下繼續鬥爭,兩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歆德皇抓住把柄,談到自由還不如我和其他人,這件事我並沒有點破,翼王雖然是我的岳丈,可畢竟他的立場在興王的一方。

  翼王感歎道:“胤空,帶著楚兒遠遠地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參與到皇權的爭奪中來……”

  翼王說這句話的目的在於讓我明哲保身,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生在帝王之家,若想很好地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身邊的障礙,成爲權握天下的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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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44: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冊

  第七十三章 新婚

  翼王將我一直送到平王府前,方才和我分手,按照規矩他現在是不能登門的,我笑道:“明日一早我和楚兒就過去給岳父敬茶。”

  翼王點了點頭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多多休息,如果不能來也不要勉強,不必拘泥那些繁瑣禮節。”

  我恭敬地向他告辭,直到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街角處方才向王府走去。

  陳子蘇正站在門前,微笑道:“公子回來了。”

  我愕然道:“你一直都在這裏等我?”

  陳子蘇笑道:“子蘇只是剛巧想出去買些東西,沒想到公子這時回來了,宮內的事情進行了怎麽樣了?”

  我和他邊走邊談,將宮內發生的一切詳細告訴了他,我並未將自己和翼王剛才的談話告訴他。

  陳子蘇眉頭緊皺道:“這件事大有蹊蹺,封邑這種事情不應該在這種場合下提出,除非……”他雙目一亮道:“除非歆德皇事先已經做出了封邑的決定,左逐流只是在衆人面前故意提出。”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父皇已經對我們起了警戒之心。”

  陳子蘇道:“歆德皇這一手的確很厲害,不過就怕某些皇子沈不住氣而率先動手。”

  我搖了搖頭道:“我們兄弟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真正涉足大康的軍政,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陳子蘇道:“這樣看來,公子被派往宣城,比起其他皇子的景況要好的多。”

  “何以見得?”

  陳子蘇道:“距離康都越近受到歆德皇的制約就會越大,宣城地處大康的北疆,公子肯定會自由的多。”

  我微笑道:“不管其他人會有怎樣的安排,我們應該著手準備前往宣城了。”

  陳子蘇神秘地向我道:“公子知不知道翼王怎會及時趕到皇宮中去?”

  我看了看他。

  陳子蘇詭秘一笑:“是王妃讓我親自前往王府,將你入宮之事告知翼王。”他意味深長道:“看來王妃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用力拍了拍陳子蘇的肩頭,向我居住的小樓走去。

  林楚兒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看到我回來,她欣喜地從小樓中迎了過來,臨到近前,腳步又放慢,整個人變得矜持起來。

  我微笑道:“你一直都在等我?”

  林楚兒清純之極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輕聲道:“我準備好了飯菜。”

  看著滿桌精美的菜肴,我不禁吃了一驚,王府廚師的烹飪手法我很熟悉,單從飯菜的品相上就能看出這菜肴要比他的技藝精湛得多。

  延萍笑道:“王妃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這些菜全部都是她親手爲小主人做的。”

  我的內心中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林楚兒柔聲道:“楚兒廚藝不精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我哈哈笑道:“怎麽會?”伸筷夾起面前小菜,只覺入口甘醇鮮美,便是比起皇宮禦廚也不遑多讓,真看不出我的這位小嬌妻竟然有如此高妙的廚藝。

  林楚兒看到我大快朵頤的模樣,不時露出微笑。

  直到現在我們方才感到新婚生活的快樂。

  這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個夜晚,夜幕剛剛降臨,又到掌燈時分,我起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里?”林楚兒在我身後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嘴上卻故意道:“我去書齋看書。”

  林楚兒美目頓時黯淡下來,不無幽怨道:“殿下深夜之中還要苦讀嗎?”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楚兒,我不想強迫你,我會等,等到你真正接受我是你相公的事實爲止。”

  我作勢要開門離去。

  林楚兒忽然沖了過來,從身後抱住我,輕聲啜泣道:“萍哥哥,我不讓你走……楚兒早就已經把你當成了夫君。”

  我苦笑道:“你心中想的究竟是那個萍哥哥還是我?”我甚至有些吃自己的醋了。

  林楚兒俏臉緊緊貼在我的後背之上:“楚兒已經知道萍哥哥就是胤空,胤空就是萍哥哥,自從你沖出去爲我擋那一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萍哥哥,就是那個會終生保護我的萍哥哥……”

  沒有比這更能打動我心扉的話,我猛然轉過身來,用力將林楚兒摟入懷中,嘴唇毫不客氣地向她嬌豔欲滴的櫻唇吻去。兩純相觸之時,林楚兒嬌軀一震,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著輕輕地張開了檀口,讓我的舌尖深入了她芬芳的口中。她嬌糯的香舌卻羞澀地回避著我舌尖的挑逗,我吮吸著她口中的香津,直到將她的香舌吮入我的口中。

  楚兒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對人生中的第一次充滿了期待,卻又充滿了緊張。

  我過度地用力牽動了我右肩的箭創,疼痛讓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楚兒睜開美眸,移開和我深吻的柔唇,嬌噓喘喘道:“你的傷……”

  我的嘴唇貼在她晶瑩的耳珠上,充滿男性氣息的呼吸聲讓她情不自禁羞紅了面孔,下面的話因爲我對她的愛撫頓時忘記了。她的嬌軀不住地顫抖,我用舌尖輕輕舔弄著她的耳珠,然後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輕輕吻落,楚兒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誘人的豐胸在不住地起伏。我的左手悄悄褪去她的外袍,食指沿著她滑潤細膩的前胸緩緩遊弋到她的豐胸之上,隔著輕薄的絲織肚兜,輕輕揉搓著她胸前的蓓蕾。楚兒在我的撫摸下頸部的曲線頓時緊張了起來,體溫在不斷地上升:“殿下……”她顫聲叫道。

  “小叮噹,叫我萍哥哥……”我低聲地糾正道。

  “萍哥哥……”我和楚兒相擁來到喜床之前,我畢竟右肩有傷,脫衣不便,楚兒含羞替我脫去了外衣,螓首低垂竟然不敢看我。

  我笑道:“難道我們就著個樣子洞房嗎?”

  林楚兒一雙美眸半睜半閉,纖手顫抖著爲我解開內衣,看到我強健的體魄時,羞得連玉頸都紅了。她雖然在替我擦拭身上血污的時候也見過我的身體,但那時的心境和現在全讓不同,更何況我此刻已經是身無寸縷。

  在楚兒俏臉暈紅、羞赧萬分的半推半就中,我將她貼身的肚兜除去。楚兒完美晶瑩的胴體終於展現在我的眼前,我輕輕撫摸著楚兒的肌膚,楚兒嬌羞中想要推開我,卻無意間推到我的身下,驚慌中慌忙縮回手去。

  我被她嬌柔綿軟的可愛小手無意識地撩撥弄得血脈,一把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將她曲線玲瓏的玉體摟進懷中,一番恣意愛憐,吻住她吐氣如蘭的誘人櫻唇,沿著她的嬌軀一路吻了下去。

  楚兒的嬌軀因爲我給她的一陣陣強烈的刺激而不住輕顫,情不自禁輕聲呻吟了起來,俏臉上麗色嬌暈。

  “楚兒……”我輕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林楚兒美眸緊閉,俏臉通紅,越發顯得嬌豔動人。‘嗯’她從鼻息中輕輕回應著我。

  我輕輕扯下羅帳,喜床上的燈光頓時暗淡了許多,在這朦朧的燈光之下,楚兒忽然發出了一聲悽楚婉轉的嬌啼,月亮忽然羞澀地藏入雲層之中……

  朝霞明媚,比起楚兒俏臉的顔色,也不禁要退讓三分,楚兒宛如一隻溫順的羔羊般蜷曲在我的懷中,靜靜傾聽著我有力的心跳。

  我吻了吻她嬌豔的唇,楚兒露出迷人的笑容,雙臂摟緊了我。

  我微笑著從被窩中掏出一方絲帕,故作驚慌道:“哇!”

  楚兒睜開美目,卻看到絲帕上的點點落紅,俏臉紅的越發厲害 ,螓首埋入我胸膛,貝齒輕咬著我的肌膚:“壞蛋!”

  我大聲笑了起來。

  手掌輕撫楚兒的玉臀道:“我們還是早些起來,待會還要去你父親那裏。”

  楚兒這才擡起頭來,伸手去搶那方絲帕:“給我!”

  我笑著將絲帕藏在身後:“我要留作紀念。”

  楚兒輕聲啐道:“你好壞,這東西……有什麽可留念的?”

  我微笑道:“這樣,我跟你換!”我將那個木質護身符從頸上摘了下來,爲楚兒戴在身上,深情道:“這護身符雖不珍貴,可是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在我心中它是無價的,你也一樣……”

  我動人的情話瞬間將楚兒融化,她主動向我奉上香吻,纏綿的熱吻頓時點燃了我的激情,我和楚兒動人的嬌軀重新融合在一起……

  走出小樓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楚兒挽著我的手臂,表面上看是關心我的傷勢,攙扶我行走,其實她是依靠著我走路。昨晚我情不自禁,卻忽視了楚兒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楚兒真情流露任我愛憐,今日才知道其中的苦楚,每走一段,都要歇上一歇。

  我關起道:“是不是很痛,要不要我背你?”

  楚兒嬌媚地瞪了我一眼,輕聲道:“昨晚你怎麽不記得愛惜我?”

  我呵呵笑道:“誰讓我的娘子如此誘人呢?”

  楚兒美目之中春情流露,想來是想起昨晚的時光,她輕聲道:“我們還是快些過去,不然爹爹一定會著急了。”

  我們來到翼王府的時候,翼王竟然不在府中,管家告訴我們翼王一早便去皇宮了,他讓我和楚兒來了之後在府中耐心等待,他辦完事情之後便會儘快趕回。

  我心中隱約猜測到翼王此次入宮八成和封邑之事有關,看來歆德皇已經鐵心對我們這幫皇子下手,削弱我們的力量,避免我們日後坐大而影響到他的帝位。

  楚兒趁著這個時候,帶著我在翼王府中瀏覽了一番。我們在花園中的秋千前停下,楚兒坐在飾滿鮮花的秋千之上,我從身後抱住她嬌軀道:“你的武功是誰人所傳?”

  楚兒笑道:“自然是我爹爹,不過劍術卻是我後來的師傅所傳。”

  “看不出你居然還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

  楚兒回眸看了看我微笑道:“我習武只是用來防身,沒想到還會派上用場。不過,以後我可以陪你好好切磋一下,看看究竟是你的刀法厲害,還是我的劍法厲害。”

  我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楚兒,胤空,你們已經來了!”

  回身看去卻是翼王林悲風到了,他身上仍然穿著朝服,顯然是聽到我們來的消息,顧不上換便服就趕了過來。

  “爹爹!”楚兒嬌笑著迎了上去。

  林悲風擁抱了一下女兒,然後扶住她的雙肩笑道:“看來胤空待你很好,否則見我肯定是淚流滿面。”

  楚兒嬌羞滿面地看了看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這才走了過去笑道:“岳父大人安好?”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你們先去初月閣等我,我換過衣服馬上就來。”

  飯菜早已準備好,林悲風和我們相對而坐,楚兒爲我們斟滿酒,我們三人同幹了一杯。

  林悲風喟然歎道:“胤空,剛才我入宮是爲了封邑之事。”

  我的猜測果然被證實了。

  林悲風道:“陛下已經決定康都內除了勤王和興王留下以外,其他的皇子全部前往各自的封邑。”

  我笑道:“本來我還以爲只有自己,沒想到所有的兄弟都要離開康都。”

  林悲風和我碰了一杯道:“陛下這次的決定倒不失爲明智之舉。”

  “岳父贊成父皇的做法?”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這樣一來,諸位皇子之間的矛盾會變得緩和許多,不過……”

  我猜測道:“岳父擔心勤王和興王之間的矛盾反而因此事會重點凸出,反而有激化的可能?”

  林悲風目光一亮,我顯然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低聲道:“今日陛下居然主動提出立嗣之事,他要在一年以內冊立太子,而且……”

  我內心一陣砰砰直跳,對他的下文期待之極。

  林悲風道:“按照陛下的意思,他是想在勤王和興王之間二選其一,不過看他的意思,興王的可能會大一些,而且最近他對興王也有所倚重。”

  楚兒道:“六表哥一直都想做皇帝,這下可遂了他的心願。”

  林悲風笑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麽?”

  我試探著說道:“岳父是不是覺著父皇未必是真心想放權,現在的作爲只是一種假像?”

  林悲風看了看我,重重點了點頭。

  對我而言,我最希望的就是看到這種結果。歆德皇對權力的欲望越強,也就意味著他對我們這幫皇子的抵觸感會越強,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在短期內登上帝位的可能性都很渺茫,而我就有充分的時間來發展自己的勢力。

  林悲風道:“陛下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古怪,是不是長期服用方士的丹藥所致?”

  我搖了搖頭,丹藥可以損毀一個人的身體,卻無法改變他的秉性。我開始也曾經認爲歆德皇已經被丹藥和衰老折磨得頭腦不清,可是現在看來他在政治上的嗅覺依然靈敏,我的這幫皇兄真的可笑到了極點,他們還沈溺於彼此的爭鬥之中,卻不知道真正的敵人是歆德皇。

  我忽然想起一個故事,有兄弟出門打獵,看到空中的大雁,大雁還未射下,兩人已經開始商量如何烹飪獵物,等到兩人爭吵結束的時候大雁早已遠去。現在我諸位皇兄的情況和這個故事何其的相似。

  林悲風道:“今日晚些時候這道旨意就會頒發下去,恐怕馬上你們兄弟就要離開康都了……”

  我微笑道:“岳父,其實有沒有這道旨意,胤空都要前往宣城。”

  林悲風點了點頭,目光盯住女兒,露出幾分留戀。

  林楚兒輕聲道:“女兒離開康都後,爹爹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笑道:“宣城距離康都只有三日之程,如果你思念爹爹,隨時都可以回來。”我說的雖然輕鬆,可是心中也清楚,沒有歆德皇的命令恐怕我們很難返回康都。

  林悲風道:“所有王府都會爲你們保存,陛下特准每年的春節都會讓皇子返京歡度。”他向我道:“在所有皇子中,你所獲得的封邑地域最爲廣闊,不過也最爲貧瘠動蕩。”

  我早就對宣城的情況做了一番深入調查,對那裏的一切已經了然於胸。

  林悲風道:“陰山腳下有十餘個異族部落,這兩年他們發展迅速,不斷南下進行搶劫,宣地的百姓身受其害,苦不堪言。”

  楚兒道:“大康邊境的駐軍爲什麽不聞不問?”

  林悲風苦笑道:“並非是駐軍不聞不問,大康的邊防重點,在於東、西、南三處,北方防守的重點只在和北胡的疆界之上。宣城這個地方本就貧瘠,並非戰略重點,再加上那些部落的胡虜都居於陰山之中,騎術精湛,每次燒殺搶掠都是來去如飛,等到當地駐軍趕往現場之時,他們又已經逃入陰山之中,所以一直沒有什麽辦法。”

  他停頓了一下道:“不過安全的問題你不必擔心,宣城的守將褚大壯是我當年的部下,你去那裏他一定會盡心相助。”

  “多謝岳父。”

  林悲風道:“你打算何時動身前往宣城?”

  我恭敬道:“下個月初二動身。”

  林悲風微微一怔:“這麽快?”

  我微笑道:“我在外漂泊的時間太長,反而過不慣宮廷拘束的生活,還是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適合我。”

  林悲風欣賞地點了點頭,看到楚兒和我情深意鐸,他也感覺到心滿意足。

  用完午餐,我和翼王來到花園涼亭中說話。

  楚兒去繡樓歇息,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林悲風雙目灼灼盯住我道:“胤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對大康的皇位當真沒有任何想法?”

  我淡然笑道:“岳父道此時還懷疑我的動機嗎?”

  林悲風雙手扶住憑欄,輕輕拍了一拍道:“我曾經對你深信不疑,可是自從昨日在皇宮中見到你,我卻改變了看法。”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鄭重道:“岳父放心,胤空答應過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對楚兒的心意一樣不會改變。”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昨日你在崇德殿上的表現,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你對我說過的話。胤空,我總覺得你和其他皇子一樣渴求得到皇位,甚至比他們的欲望更加強烈!”林悲風一語道破我的真正想法。

  我和林悲風對視著,許久我方才笑道:“岳父多慮了,胤空這次前往宣城便是想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林悲風哈哈大笑,低聲道:“我希望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歆德皇突然做出的封邑決定,讓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惶恐之中,每個皇子都在爲自己的未來忐忑不安。表面上是封邑,其實和驅逐出康都沒有任何的區別,更何況歆德皇事先立下規矩,各位皇子不可干涉當地的軍政,這有效地限制了我們發展各自的勢力。

  當然其中也有例外,歆德皇將爲大康鑄造武器裝備的重任委派給了興王,除此之外還將大康的水軍交給了他統領,比起同樣留在康都卻沒有任何委任的勤王,興王儼然已經成了太子最可能的人選。

  歆德皇限令我們所有受封的皇子于一月之內離開康都,我是第一個離開的人,離開之前歆德皇特地將我們召集到沐恩宮設宴爲我們這幫皇子送別。

  我抵達宮內的時候,只有少數皇子來到,聽說很多人仍然在通過各種關係向歆德皇求情,幻想留在康都。我的這些皇兄就如在溫室中的花朵,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對即將來臨的放逐,心存著深深的恐懼。

  勤王龍胤禮是最早到達的皇子之一,湊巧的是我和他的作爲被安排在了一起,我成功地促成康秦之間的和平,而後又挽救了歆德皇的性命,在諸皇子之中地位也不斷攀升,從酒宴的排位也可見一斑。

  從勤王的表情來看,他並沒有受到歆德皇對興王重用的影響,向我微笑道:“胤空,聽說你明日就要離開康都,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道道:“這件事早在父皇提出封邑之前便已經定下,況且最近宣城民亂不斷,我必須前去平定此事,爲父皇分憂。”

  勤王歎道:“我始終不明白,父皇爲何要讓你去宣城那個荒涼貧瘠的地方,以你的能力應該去大康的重鎮方能發揮出你的才幹。”

  我呵呵笑道:“五皇兄過獎了,胤空哪有什麽才幹,比起諸位皇兄對大康的貢獻,胤空宛如螢火之於皓月,實在汗顔。”

  勤王笑道:“胤空,你又何須過謙,單單是康秦議和之事,你便爲大康立下不世之功,便是愚兄比起你來也自愧不如。”

  我們齊聲大笑,,心中卻打著各自的主意。

  我的諸位皇兄陸陸續續到來,整個沐恩宮卻沒有因爲大家的到來而顯得熱鬧,氣氛卻越發的壓抑起來。開席的時間已經到了,歆德皇卻沒有準時到來,諸位皇子開始一個個低聲耳語起來,不時可以聽到歎氣之聲,每個人感歎別人命運的時候,也在感傷著自己的未來。

  我忽然想起許多年的一個冬日,我們這些人一起在勤王府中飲酒的情形,就是在那個晚上,我遇到了采雪,也平生第一次殺人,死者是我的八皇兄穆王龍胤尚,我的命運從那一夜徹底改變。在諸位皇兄的眼中他們的命運完全把握在歆德皇的手上,而我卻不同,我心中沒有任何的悲觀和絕望,從那時起我就已經開始嘗試著掌握並改變自己的命運,如今我面對任何的境況都可以泰然處之。

  歆德皇整整晚來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他是刻意還是無心,幾日不見他的精神反倒越發顯得矍鑠起來,看來他的身體又開始奇迹般地恢復了。

  整個嘈雜的沐恩宮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歆德皇冷冷掃視了我們一眼,一語雙關道:“怎麽?等不及了?”

  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話後的含義。

  歆德皇端起酒案上的金杯:“你們都是我最最疼愛的皇兒,這次讓你們離京,並非是朕心狠,而是想借這個時機對你們加以錘煉,讓你們能夠早日成爲對大康又用的人。”他仰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錦被重重頓在桌上:“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們,誰再通過他人向朕求情,朕就把你打入天牢,給你一個真正磨礪的機會。”

  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生恐歆德皇的目光望向自己。

  歆德皇慢慢站起身來:“你們兄弟分離在即,朕不耽誤你們相敘,先回去歇息了。”說完便起身離去,只留下我們這一干目瞪口呆的皇子。

  我暗暗佩服他的冷酷,歆德皇之所以能夠成爲一個皇者,並且統治大康多年始終屹立不倒,和他冷血的性情不無關係,當年我的父親可能就是輸在這一點上。

  歆德皇一走,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飲酒的興致,已經有幾人率先起身離去,我因爲明天還要遠行也在其中。

  躊躇滿志的興王和其他幾位皇兄正在談話,他受到歆德皇的重用,已經成爲衆皇兄爭相攀附的目標,看到我起身離去,主動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胤空,怎麽走得這麽早,我還沒有和你說話呢。”

  我笑道:“六皇兄,我明日一早便啓程前往宣城,晚上還要回去收拾一下。”

  興王點點頭,摟住我的肩膀將我一直送出沐恩宮外,低聲道:“你放心,我已經和舅舅說過,只要時機允許,我會奏請父皇讓你早日返回康都。”

  我裝出感激無比的樣子:“多謝皇兄。”心中卻暗暗好笑,這龍胤滔恐怕對我所有的兄弟都是如此承諾。

  和興王告別之後,我轉身向宮外而去。剛剛走出沐恩宮的前院,卻看到一個宮女匆匆而來,她似乎並未看著前方,一下撞在了我的身上。

  身後易安怒道:“混帳!沒有眼睛嗎?”

  我伸手攙起那宮女,卻驚奇地發現,她竟然是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易安此時方才看清了她的容貌,也閉上了嘴巴。

  玉鎖眼睛向我眨了眨,將一封書信悄然塞入我的手中。

  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她道:“以後走路要小心一些,皇宮內道路錯綜複雜,不小心就會跌倒。”

  “奴婢知道了!”玉鎖垂下頭慌忙逃走。

  登上馬車,易安爲我點燃車廂內的水晶燈,除去厚重的朝服,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馬車開始緩慢地前行。

  借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我展開了那張信箋,一股淡淡的又向撲鼻而來,珍妃美麗的面龐仿佛出現在我的眼前。信中的內容很短:“月聽聞陸有意犯上,故此分封,君務必小心,切勿涉足其中,珍重。”信尾並沒有落款,只有一個淺淺的唇印。

  我輕輕將唇印貼在自己的嘴唇之上,仿若吻著珍妃那輕柔的櫻唇。

  內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月便是歆德皇龍天越,陸便是六皇子龍胤滔,珍妃是在告訴我,有人向歆德皇舉報龍胤滔有意謀反的事情,難怪歆德皇在最近會有如此突然的封邑之舉。

  龍胤滔得到歆德皇的重用原來只是假像,這次分封各皇子是假,削弱興王和勤王的實力是真。歆德皇在這個時候對興王的重用,反倒是一種考驗,如果龍胤滔有任何篡位的意圖,恐怕馬上就會遭到滅頂之災,相比較而言,反倒是沒有任何責任的勤王要安全得多。虎老雄風在,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歆德皇的能力。

  這件事跟我本來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歆德皇著手對付龍胤滔甚至可以說對我是一件好事,但是楚兒的父親翼王卻是站在龍胤滔一邊,萬一龍胤滔企圖篡位,翼王一定很難擺脫干系,到時候說不定會牽累到我。想到這裏,我的心情頓時沈重了起來,在臨去宣城以前一定要向翼王透露此事,以免他被牽累其中,這不但是因爲他是楚兒的父親,更因爲翼王在我爭權奪利的道路上將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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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44: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僻壤



  我並未讓陳子蘇隨行,讓他留在平王府爲我打點一切,順便留意康都的局勢變化,隨時向我彙報。諸葛小憐則留在康都城外的農莊爲我開挖地道,短時間內也不會前往宣城。

  我和楚兒帶領了一百名武士上路,易安和延萍這次說什麽都要和我同行,我本來不想他們如此奔波,可是在他們執意堅持之下,只好同意。

  翼王親自將我和林楚兒送到康都城外,直到十裏長亭邊父女方才灑淚而別。

  我讓楚兒先上了馬車,和翼王來到遠處,低聲道:“岳父還記得當日問過我的一句話嗎?”

  翼王微微一怔,目光盯住我道:“哪句話?”

  我低聲道:“岳父曾經問孩兒內心究竟想不想得到大康的皇位?”

  翼王虎軀一震,他壓低聲音道:“你此刻想對我說實話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從未將大康的皇位看在眼裏……”我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孩兒看重的是這個天下!”

  翼王雙目之中流露出無比的震驚,許久他方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野心遠在其他皇子之上。”

  我微笑道:“岳父爲何不將野心二字換成抱負?”

  翼王默然不語。

  我仰首望向陰鬱的天空道:“岳父爲官多年應該可以看到大康這些年不斷衰落的過程。父皇早已老邁,然而對權力的熱望卻始終未改,這次的封邑事件足以證明,他根本就未曾想過將皇位傳出去。身爲龍氏子孫,我有責任振興祖先的基業,我不可以讓大康的江山毀於我們這一代的手中。”

  我望著翼王的雙目道:“我知道岳父的想法,也知道你的立場,可是胤空以爲,無論是興王還是勤王都沒有能力負擔起大康的未來,更無從談起重振昔日的雄威。”

  我充滿自通道:“我能!”

  翼王的目光望向遠方,他輕聲喟歎道:“你當初答應我照顧楚兒的話難道都忘記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不會忘,所以我才選擇奮鬥和抗爭而不是退縮和逃避。”

  翼王重新轉向我。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父皇的爲人岳父應該清楚,當初如果不是你的反對,楚兒此刻恐怕早已被納入宮中。這是因爲你在朝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因爲林氏家族在大康的龐大勢力,父皇不得不選擇忍讓。”

  翼王抿起嘴唇,他的表情顯得越發堅毅。

  “這一樣可以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超人的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親人。無論我的哪一位皇兄繼承皇位,他便擁有了大康的無上權利,岳父應該知道,大康漫長歷史之中究竟死去了多少皇族後裔,無論哪位新君登基,首先死去的便是他的兄弟。”

  翼王的目光變得緩和,他在專注地傾聽著我的話。

  我加重語氣道:“所以爲了大康的未來,爲了楚兒不受傷害,我必須掌握局勢的主動,多年的流亡生涯已經讓我清楚,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翼王慢慢擡起手臂,重重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聲音低沈道:“你……是對的。”

  我知道他終於認同了我的想法,內心中一陣狂喜,低聲道:“倘若有一天要岳父抉擇的時候,你會站在興王一方還是站在我一方?”

  翼王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永遠都站在楚兒的一方。”

  我們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低聲道:“父皇這次對六皇兄委以重任,表面上看有立他爲太子之念,其實是對他産生了疑心,岳父要多多注意,前往不要牽涉其中。”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平王府有我一位好友陳子蘇暫時代我打理,岳父如果遇到什麽不好解決的難題可以找他商量。”

  翼王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他看了看遠方,林楚兒仍然站在車邊眺望著我們,他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道:“照顧好楚兒,記住不管有什麽事情發生,都要來找我。”

  他的話等於對我是一個承諾。

  我重重點了點頭,轉身向林楚兒走去。

  雖然這次是被歆德皇貶嫡,我內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失落感,回到大康所見到的一切都已經表明,大康的朝政已然腐朽,歆德皇對權力極度專制,他不會順利地將皇位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即使是表面上看起來最有優勢的興王和勤王,也有可能隨時被多疑的歆德皇打入永不翻身之地。對我來說,著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時機,迅速發展自身的勢力,從大康朝政的根基開始逐漸掌握他的政權。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柔聲道:“胤空,你在想什麽?”

  我笑道:“我在想陰山夏日的景色一定會很美,到時候我帶著你馳騁草原,瀏覽山色,豈不美哉。”

  楚兒溫柔地靠在我的肩頭,閉上美眸,一副無盡向往的模樣,她輕聲道:“我還從未出過遠門哩。”

  我攬住她的纖腰,微笑道:“我們反正不急著趕路,沿途但凡有名勝之處,我們便好好遊覽一番,這次剛好可以一償你的心願。”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天空便下起了大雨,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遊覽的心境。我們冒雨在沿途名勝瀏覽,雖然天公不作美,可是雨中遊覽卻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調。

  這樣邊走邊玩,我們原本可以三天抵達宣城,卻足足花去了十天的時間。

  前方就是曲沽河,大雨仍然沒完沒了地下著,曲沽河的水位已經上漲了很多。我和楚兒撐著雨傘並肩站在曲沽河岸,看著拍岸的濁浪,禁不住同時發出一聲感歎。

  楚兒道:“這河水如此湍急,我們如何能夠過去?”

  我擔心的倒不是渡河的問題,這曲沽河水位如此之高,如果大雨繼續下下去,恐怕會有決堤之危,宣地極有可能要面臨一場澇災。

  易安和幾名武士向下游走了一段距離,又回到我身邊,大聲道:“小主人,地圖上標誌的橋梁都已經被沖毀,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眼前的情況下只好耐心等待。我向易安道:“你帶幾個人去附近看一看,有沒有地方可以供我們暫時歇息。”

  易安答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卻聽到楚兒驚喜道:“對岸有一艘大船過來了。”

  我微微一怔,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煙雨朦朧之中,果然有一艘大船緩慢地向我們所處的方向駛來。

  等到大船駛近,我們看到船上飄揚著兩面旗幟,一面爲康,另一面是褚,看來是這裏的守將褚大壯派來的船隻。

  我笑道:“沒想到剛剛來到宣城便要依靠你父王的照顧。”

  楚兒笑道:“褚叔叔每年都會來我家裏拜會爹爹,他性情極其爽直,就是有些貪杯。”

  說話間,那大船已經停泊在岸邊,從船上放下踏板,一名身穿蓑衣的將領帶著四名康兵從船上下來,來到我面前道:“來的可是平王殿下?”

  我呵呵笑道:“正是本王!”

  那將領慌忙跪倒在在地,恭敬道:“末將杜飛雄奉褚將軍之命特來迎接殿下和王妃一行,還請殿下恕小將來遲之罪。”

  我笑道:“快起來吧,我們也是剛剛到達這裏!”

  杜飛雄這才起身,恭敬地引我們來到船上。

  這艘大船顯然是戰船改造而成,船體雖大,可是多處已經殘破,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修整過。

  我們在艙內換上了乾爽的一副,重新來到甲板之上。

  在烏蓬下遙望曲沽河,但見濁浪滔天,水勢兇猛。

  杜飛雄道:“這曲沽河上原來有一座橋梁,可是因爲年久失修,昨夜被大水衝垮,我們今日上午方才知道橋梁損毀的消息,褚將軍臨時調撥了這艘船,讓我們來迎接平王的大駕。”

  我皺了皺眉頭,轉向杜飛雄道:“曲沽河的水位不斷上漲,宣城的官員有沒有開始防汛?”

  杜飛雄道:“啓稟殿下,大康向來是軍政民分開,抗洪防澇之事歸當地官府管轄,我們向來不去過問。”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據末將所知,地方上動員過幾次,客貨四官府資金短缺,效率低下,除了在幾處缺口之處加強了防汛,其他的地方暫時無法顧及。”

  我不無憂慮道:“據我所知,宣城在最近的五年之中已經發生了三次澇災,難道地方官員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嗎?”

  杜飛雄道:“殿下,若想徹底治理宣城的洪澇之災,必須清除曲沽河河底的淤泥,否則便是加高堤壩也沒有什麽根本性的作用,可是這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宣城這幾年連續欠收,連今年的課稅都沒有繳上,又哪有錢去興建水利?”

  我心中暗自感歎,大康政治的腐朽並不僅僅表現在上層的身上,多年來決策的失誤才導致了眼前這個衰落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父皇非但不採取改良經濟的內治措施,反而貿然發動對秦國的戰爭,使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國家越發雪上加霜。

  大船逆水上行,在宣城的秋火渡停靠,渡口也是殘破無比,稀稀落落地停泊著幾艘渡船,也許是因爲連日降雨的緣故,艄公也停下擺渡的活計不知去哪里避雨去了。

  杜飛雄道:“下游還有一個較大的渡口,不過我擔心宣城的地方官吏驚擾殿下的寧靜,所以才在這裏停靠。”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杜飛雄想的倒是什麽周到。

  渡口前早有車馬等待,杜飛雄道:“殿下請上車,褚將軍早已在軍營等待。”

  我搖了搖頭道:“今日我想先去宣城四處看看,你替我回稟褚將軍,改日我再去軍營拜訪。”

  杜飛雄錯愕道:“殿下,天氣如此惡劣,您還是先到軍營歇息一下,等雨停之後再走。”

  我微笑道:“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勸我。”

  杜飛雄只得作罷,讓手下士兵幫著我們將行李車輛從船上搬運下來,又留下一名當地士兵充當向導,爲我們引路,這才無奈地向我們告別。

  早在我前往大秦之前,歆德皇便將宣地賞賜給我作爲封邑,當地在那時便在宣城郊外爲我興建了一座平王府,先前來到的雲娜一行已經在那裏落腳。

  那名向導帶著我們冒雨向宣城的方向走去,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宣城的外牆。

  我看了看宣城的方向道:“易安!”

  易安聽到我喚他慌忙來到我的面前:“小主人有什麽事情?”

  “你先帶著士兵前往宣城平王府,我和王妃打算先去城內看看。”

  易安微微一怔,他顯然不放心我和楚兒單獨前往。

  此時暴雨漸漸停歇,天色開始放亮,整個天地被洗滌得異常明澈,空氣中飽含著水汽的清新。

  我和楚兒攜手向宣城走去。宣城的破敗比我想像中更加嚴重,城牆多出破損,女牆之上甚至長出了荒草。守城的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靠在城牆邊打著盹,身上的盔甲也是破舊無比,國王的行人很少,來往通行自如,並沒有人上前盤問巡查。

  楚兒輕聲道:“這裏果然使異常貧困。”

  門前貼著一張告示,因爲連日的大雨上面的墨迹已經模糊,我依稀分辨出上面寫的是關於徵收課稅的事情。

  走入城內眼前又是景象,民房低矮,道路狹窄,路面因爲年久失修多出坍塌,泥濘之至。

  經過的路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澹,顯然使生活並不如意。

  楚兒有些好奇道:“這裏看來如此貧困,怎地路上沒有見到一個乞丐?”

  我喟然歎道:“乞丐又怎會在這種貧瘠的地方行乞?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八成都到其他富庶的地區去行乞了。”

  楚兒道:“這宣城的地方官吏身爲一方父母官,爲什麽不採取措施?”

  這也是我心中的一個疑問。

  我們向路人問明瞭宣城府衙的位置,緩緩行去。

  衙門也是殘破之至,除了門前的兩座石獅子還能顯出一點雄風,便是連鳴冤的大鼓也補上了數個補丁,鼓身上的紅漆早已剝落,顯得落寞之極。

  門前連一個衙役都沒有,這是在任何官府中都難以見到的情形。

  我和楚兒走入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目瞪口呆,一個衣著破舊的中年書生正在院中喂雞,還有一個衙役模樣的人正在一旁清理著院內的積水。

  看到我和楚兒進來,那書生放下手中的食盆,搓了搓手道:“二位是來告狀還是來找人?”

  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冷冷道:“自然是告狀!”

  那書生笑道:“這三年以來公子是第一個前來告狀的人。”

  楚兒道:“知府大人可在這裏?”

  那書生搖了搖頭道:“趙大人前往曲沽河察看水情去了,今日不會回來,二位有什麽事情便對在下說吧。”

  他向那衙役喊了一聲,兩人洗淨了雙手,向公堂內走去,楚兒低聲向我道:“不會吧,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走入公堂,那書生讓衙內搬來了兩把椅子,微笑道:“二位先請坐,喝杯茶水再說。”

  我看了看他端來的茶水,清澈見底,分明就是白開水,哪里能夠見到半片茶葉的樣子。

  書生道:“在下便是趙大人的文案,公孫祿,兩位有什麽事情儘管對在下明言。”他看了看我道:“看二位的樣子,應該不是宣城本地人氏。”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從外地來的客商。”

  公孫祿笑道:“很少會有客商到宣城這種地方來,公子這次來恐怕是尋親的吧?”

  我點了點頭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宣城府衙之內爲何只有你們兩人?”

  公訴拉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宣城此地過於貧瘠,官府已經連續三年未曾發過餉銀,這幫衙役也要生活,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裏當差,一個個實在受不了這份苦,各自尋找出路去了。”

  門外的母雞發出咯咯的叫聲,那衙役激動道:“下蛋了,下蛋了!”

  楚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孫祿歎了口氣道:“窮固然是件壞事,可也有好的一面,我們整個宣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那衙內插口道:“路不拾遺是因爲無物可拾,夜不閉戶是因爲家家都沒有財物可偷。”

  我的心情不覺變得沈重了許多。

  公孫祿道:“宣城這幾年災害不斷,課稅卻逐年增加,稍有能爲的百姓都逃亡他鄉,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之輩,今年的課稅無論如何也是繳不上了。”

  那衙內道:“公子究竟來告誰的狀?”

  我本來的確是抱著告狀的目的而來,告的就是這宣城的知府。可是聽完公孫祿剛才的這一席話,宣城目前的情況又豈是這知府一人造成的。

  公孫祿淡然笑道:“這位公子恐怕根本不是來告狀的,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公子便是從康都來的平王殿下。”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錯。”

  公孫祿和那衙內慌忙跪下道:“小人參見平王千歲、王妃千歲。”

  我呵呵笑道:“公孫祿原來你一早便知悉了我的身份,剛才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也不是?”

  “平王明鑒!”公孫祿仍然跪在地上。

  我微笑道:“快起來吧,說說你究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公孫祿這才起身,恭敬道:“平王和王妃衣飾華美氣質高貴,在宣城中本就少見,而且趙大人臨行之前專門交待平王這兩日就會抵達宣城,讓我等多多留意。”

  我心中暗道:“這宣城知府倒是一個正直之人,我從康都一路走來,所到之處,地方官吏無不粉飾太平,儀式隆重,竭盡奉承之能事。唯獨這宣城以原貌示人,他之所以這樣是不是也想借機讓我瞭解此地的貧瘠,體察百姓的辛苦。”

  我向公訴拉道:“等趙大人回來,你讓他去平王府見我,我先回去安頓一下。”

  公孫祿連連點頭,讓那衙內到後院趕了一輛驢車,想送我回王府。那驢子谷瘦毛稀,一副癩樣,我又怎忍心讓它載我?

  我笑道:“不必了,從這裏到王府並沒有太遠的路程,我們走回去便成,順便看看宣城的情況。”

  公孫祿道:“既然如此,卑職願爲平王引路。”

  這公孫祿帶著我穿街越巷,專挑貧困的區域行走,路途所見滿目皆是淒涼的景象,他在一旁向我介紹著宣城最近今年的災害情況,我和楚兒都聽得心酸不已。

  平王府位於宣城東郊的麓雲山下,這裏原來是大康第二任皇帝的避暑行宮,後來便廢棄下來。歆德皇當年將宣地賞賜給我以後,勒令當地官府爲我修建王府。

  宣城官府苦於沒有銀錢,便大膽地將這處早已被朝廷遺忘的行宮清理改建了一番。

  公孫祿爲人坦誠,對所有的一切並不隱瞞,兼之口齒伶俐,每件事情都陳述得清清楚楚。

  剛到麓雲山腳下,便看到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著破舊的饑民來往,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他們都到這裏來做什麽。

  公孫祿道:“這件事都是平王殿下的恩澤,每日的中午晚間平王府前會施粥,城內的饑民每到這個時候就會來此。”

  我知道這一定是雲娜她們在爲我建立良好的口碑,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道:“這是不是你的那幾位紅顔知己的主意?”

  楚兒應該早就聽說過我有姬妾之事,不過自從我們成婚之後她還從未問過我,我本想跟她商談此事,每次要開口之時,又生恐她不會接受,這件事一直拖到現在。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應該是吧……”

  楚兒狠狠在我臂膀上扭了一把,低聲道:“馬上就要見到她們,你爲何還不對我說明此事?”

  我輕聲道:“我是擔心你會不高興。”

  楚兒咬了咬下唇道:“我們成婚之前,我就聽說過你的風流韻事,不過那時候並不知道你便是萍哥哥,後來我們成親之後,我便留意此事,可是你裝模作樣根本不向我提起,原本以爲你在來宣城的路上會對我說,沒想到……”

  我呵呵笑道:“我正想對你說這件事哩。”

  楚兒輕聲啐道:“信你才怪,如果我不是逼著易安將此事說出來,恐怕待會兒真的要目瞪口呆了。”

  我訕訕地笑了一聲,低聲道:“此事我實在是難以開口,我是因爲太過緊張你,所以才隱瞞到了現在。”其實以我的身份納上幾個妾侍並沒有什麽過分之處,不過楚兒身爲翼王的女兒,又是歆德皇禦賜的王妃,我必須要考慮到她的感受。

  楚兒輕聲道:“易安什麽事情都告訴我了,楚兒並非嬌蠻任性之人,你和她們幾個相識于患難之時,我又怎會怪你……”

  我心中一陣狂喜,摟住楚兒的纖腰,恨不能好好的將她親吻一番,想到公孫祿還在前方,只好強自壓下這個念頭。

  楚兒嬌羞道:“不過你不可讓她們欺負我。”

  我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恐怕雲娜幾個對楚兒也是這般的想法。”

  談話間已經來到平王府前,卻見門前的空地之上支起了五口大鍋,裏面熬著米粥,幾名武士正在給饑民分發著食物。饑民雖然衆多,可是秩序維持得很好,沒有任何嘈雜和騷亂。

  正在門前負責此事的突藉率先看到了我,驚喜地大聲叫道:“主人回來了!”

  他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的身上,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場面出現了。

  所有在場的百姓全都跪倒在我的面前,齊聲道:“平王千歲!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我和楚兒驚呆在那裏,眼眶頓時濕潤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沈重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就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我緩緩地揮了揮手道:“全都起來,我向你們保證,從今日起,我會讓宣城一天天地變好,讓你們的生活變得富庶起來!”

  雲娜、思綺諸女聽到消息,慌忙出來相迎,看到我她們一個個都是珠淚漣漣。

  我示意突藉繼續施粥,和楚兒他們走入王府。

  也許是因爲楚兒在場的緣故,雲娜諸女都克制著對我的思念之情,對她們來說彼此間要存在一個熟悉和適應的過程。

  我將她們一一向楚兒介紹,楚兒表現得雍容有度,微笑著和她們打著招呼,最可惡的還是燕琳這刁蠻公主,她趁著別人未曾注意之時,狠狠地在我腰後擰了一把,痛得我險些大叫出來。

  楚兒向延萍道:“萍姨,你帶我先去休息一下,奔波了幾天,我有些累了。”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和雲娜她們故意製造訴說衷情的空間,內心中對她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激。

  楚兒這邊剛剛離去,諸女一窩蜂沖了上來,揪耳朵的揪耳朵,捏鼻子的捏鼻子,下手最重的自然還是燕琳。

  燕琳氣呼呼道:“好你個龍胤空,怪不得留在康都捨不得回來,原來你的這個林楚兒這麽漂亮。”

  我好不容易逃脫了她們的刑罰,躲到雲娜身後,微笑道:“你們哪個不是國色天香,當然……”我指了指燕琳道:“你長得雖說差了一些,也勉強能夠算上一個絕代佳人。”

  “淫賊!”燕琳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向我沖了上來,卻被我一把攬住纖腰整個抱了起來,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地一聲親了一個響亮的嘴兒。

  燕琳還要罵我,嘴唇又被我堵住。我抵開她晶瑩整齊的貝齒,舌頭伸入她濕潤芬芳的檀口之中,當著諸女的面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諸女看得臉兒都紅了。

  放開了燕琳,這小妮子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已被我吻到了九霄雲外。

  我逐一摟住思綺、瑤如每人都香了一個嘴兒,最後才來到雲娜面前,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微笑道:“果然大了許多。”

  燕琳捂住雙目道:“你這個淫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雲娜溫婉一笑縱體入懷,多日以來的想念盡溶入濃濃一吻之中。

  慧喬和采雪並不在王府之中,問過雲娜才知道,她們兩人一早便在唐昧的護送下給饑民送藥去了。

  雲娜不無憂慮道:“胤空,這宣城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們來到之後,看到這裏災情嚴重,便動用了部分資金讓焦大哥去臨近的州縣購糧,可是僧多粥少,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畢竟太過薄弱。”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過,馬上我就會上書父皇,要求他免去宣城今年的賦稅。”

  雲娜道:“前些日子我和這裏的知府趙大人談過此事,這三年以來他上書無數,可是歆德皇始終不爲所動,堅持讓宣城繳納課稅。”

  我淡然笑道:“我相信父皇一定會答應。”

  雲娜有些迷惘地看了看我。

  我笑道:“當初他賞賜給我的十一萬金,知道今日都沒有兌現,我便用那筆賞錢來抵消宣城的課稅。”

  燕琳在一旁道:“我雖然不懂得什麽大道理,可是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便是我們動用所有的財産,也難以解決整個宣城居民的困難。”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要想擺脫困境必須依靠宣城百姓自己。”

  雲娜正要說話,門外又響起一聲霹靂,剛停歇不久的大雨再度落了下來,她不由得面露憂色道:“這兩日曲沽河的水位不停上漲,我從王妃支取了三萬兩銀子讓趙大人去抗洪,不知道形勢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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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4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家園



  我看到瑤如站在一旁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神情顯得頗爲黯淡,不由得心中奇怪,牽住她柔荑道;“你怎麽了?見到我好像並不開心?”

  我這麽一問,瑤如竟然掩住面孔啜泣起來。

  思綺慌忙摟住她肩頭輕聲勸慰。

  雲娜幽然歎了口氣道:“田伯父在途中失蹤了。”

  我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田循肯定是逃跑了。此人的確奸猾無比,我還他自由,讓他父女團聚絲毫沒有將他感動,他八成是想自己尋找繆氏寶藏。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陣懊悔,當初我竟然忘記讓雲娜多多留意他的動向,以至於讓他鑽了空子,心中著實對田循惱恨到了極點。慶倖的是他即便是擁有那本賬本,也只是藏寶圖的一半而已,終究無法找出繆氏寶藏的下落。

  雲娜道:“思綺,你帶瑤如先回房去休息,我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田伯父的下來。”她又向燕琳道:“琳妹,你去王妃那邊陪她說說話兒,不要讓她感覺到我們姐妹慢待了她。”

  燕琳一雙妙目瞪得滾圓,她也沒有想到雲娜會將這個棘手的任務交給自己:“雲娜姐姐……我生來就不會說話,要是得罪了人家平王妃,以後我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

  雲娜溫婉笑道:“知道就好,家和萬事興,我們姐妹之中就屬你出身高貴,你和林楚兒一定有許多共同的語言,其他人未必能夠和她談到一塊兒去,這件事想來想去還是你去最爲合適。”

  燕琳想了想只好點了點頭道:“既然姐姐讓我去,我便去,不過要是和她吵了起來,你們可不要怪我。”

  看著燕琳諸女對雲娜心悅誠服,我內心也是欣慰無比,摟住雲娜的纖腰讓她坐在我雙膝之上:“我的完顔大將軍果然厲害,就連燕琳這個刁蠻丫頭也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佩服佩服。”

  雲娜輕聲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要不是因爲她們幾個都深情對你,又豈會甘心如此付出?”

  我不無擔心道:“你爲何讓燕琳去,這小妮子嘴巴最不會說話。”

  雲娜神秘一笑:“從剛才林楚兒一進門我便知道她聰穎過人,雍容大度,燕琳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性情爽直。你放心,以林楚兒的心機,輕易便可獲得燕琳的好感。”

  我呵呵笑了起來,有雲娜在我的身邊,的確爲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雲娜道:“剛才我看到府衙的公孫先生隨你前來,你不可怠慢了人家,此人雖然官職不高,卻極有才學。”

  我這才想起,剛才只顧著和諸女傾訴別情,將公孫祿晾在了門外。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走去,卻見門外的施粥已經停止了,饑民全都聚集在空地之中,聽公孫祿說著什麽。

  公孫祿看到我出來,慌忙停住話語,來到我面前道:“平王殿下,剛剛得到曲沽河方面的消息,臨子坡河段出現險情,我正在說服他們前去相助。”

  我點了點頭道:“情況怎麽樣?”

  公孫祿黯然道:“水位仍然在不斷上漲,恐怕大堤要保不住了。”他低聲補充道:“臨子坡是距離這裏最近的河段,如果一旦決堤,後果將不堪設想,這個宣城都會被洪水淹沒。”

  我重重點了點頭,喚來突藉道:“你去宣城軍營,向褚大壯將軍求援。”

  公孫祿道:“平王大概不知道,陛下有令,軍隊與民政必須分開,各負其責,調用軍隊想要得到朝廷的批准。”

  我仰望陰鬱的天空,大聲道:“宣城是我的封邑,這裏的土地由我治理,無論是兵是民,只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便有義務保衛家園!突藉,馬上去!”

  我大步來到人群的前方,目光逐一地掃過他們佈滿滄桑和憂鬱的面龐,天空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強調出我唇角堅毅的輪廓,我大聲道:“鄉親們,我便是龍胤空,從今日起我和你們一樣都將生活在宣城這片土地上。”

  話語剛落,一聲震徹天地的霹靂聲響起。

  我大聲道:“我知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將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期望我能夠改變你們的生活,從貧困和窘迫中將你們拯救出來,你們錯了!”

  場面陷入一片沈寂之中。

  我目光灼灼道:“因爲真正可以拯救你們的是你們自己,這片土地就是我們的父母,他雖然貧窮,我們卻不可以抛棄他。要想改變這一切,僅憑我龍胤空一人絕對辦不到,需要的是大家,需要的是宣城千千萬萬的兒女,他的命運便是我們的命運,他的未來便是我們的未來。”

  我伸手指向曲沽河的方向:“大堤危在旦夕,宣城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要怎樣去做呢?”我脫下身上的長袍,迎著風雨大步向曲沽河的方向走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已經感動得哭泣起來。

  易安、公孫祿含著熱淚跟在我的身後,一個人走了出來,又一個人,十個人、百個人,人數越來越多,我們的隊伍不斷地發展壯大著。

  每個人的頭顱都高高的揚起,他們雖然瘦弱不堪,可是眼中都充滿了希望。

  一路上雨還在不停地下著,眼中看到的都是水的世界,河水暴漲,路邊的農田已是一片汪洋,溝渠涵洞都已經灌滿了雨水,道路上到處是山上落下的泥石和樹木,路面泥濘不堪,有些泥漿甚至沒到了膝蓋,本來半個時辰的路程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只有來到臨子坡,我才真正感到洪水的威力,臨子坡的大堤之上,已經有近千名百姓在加高維護著大堤。

  因爲腰刀對面的山坡上挖取填土,然後再運到大堤之上,用麻袋裝好,壘高堤岸,需要相當的人力。我們馬上便加入到運土的隊伍之中。

  風雨中所有人都忘記了尊卑貴賤,全身心地投入和洪水的抗爭和搏殺之中。

  這邊的險情剛剛派出,另外一邊的河段又出現了缺口,一道迅疾的水流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力,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沖了出來,洪水發出慘烈的哞叫,混合著沙石泥屑,猛然從缺口噴射出來。

  缺口距離我的位置很近,我迅速反應了過來,大吼一聲:“兄弟們!用身體堵住洪水!”我和手下的十余名武士手挽手組織起水牆,堵住水流的缺口,水流巨大的衝力險些將我們沖了出去。馬上我們的身後又出現了另外的一排人牆,洪水浸透了我們的衣衫,軀體感到陣陣的涼意,可是我們的內心卻是無比火熱。

  百姓們擡起土包填塞這個缺口,不幸的是,用來裝土的麻袋已經用完了,單憑我們身體組成的人牆應該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身後的人群忽然發出一聲歡呼,我回首望去,卻見遠方一支隊伍正向大堤的方向開進。我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褚大壯派出的軍隊在關鍵的時候終於到達了。

  五千名士兵馬上就加入了抗洪的戰爭中,他們帶來的數千個麻袋頓時派上了用場。兩個時辰之後,缺口終於被我們成功堵住。

  上蒼仿佛被我們的努力所感動,大雨開始漸漸停歇。

  我疲憊地抹去臉上的水漬,向堤壩上走去,卻見曲沽河水仍然洶湧奔騰,不過河水上漲的趨勢已經減緩下去。

  士兵和百姓在大堤上檢查有無隱患,軍民之間配合得相當默契。

  “平王殿下!”公孫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轉過身來,卻見他陪著一位六十歲左右年紀的老者向我走來。

  那老者來到我面前屈膝跪下道:“宣城知府趙東齊拜見平王千歲千千歲!”

  我慌忙攙起他道:“趙大人快快請起。”我也沒有想到著趙東齊看起來竟是如此衰老,要知道他的履歷上只不過才四十五歲。

  趙東齊來到我身邊站定,看著滔滔水流不禁歎了一口氣道:“今日若不是殿下及時趕到,大堤肯定不保,宣城必然被淹。”

  我笑道:“宣城乃是本王的封邑,本王自當全力造福這一方百姓,第一件事就是要保住他們的家園。”

  趙東齊道:“這曲沽河每年都會泛濫,這兩年雖然不斷加高堤壩,可是上游來的河水摻雜著大量泥沙,讓河床不斷升高,如今河床已經高出地面,成爲名副其實的懸河。”

  我點了點頭道:“此次雨季過後,我想方設法清淤。”

  趙東齊慚愧道:“下官身爲一方父母官,卻將宣城治理成如此模樣,還望平王治罪。”

  我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肩膀:“趙大人,我來到這裏便是想看到一個祥和的宣城、富庶的宣城,從今日起,我會儘量提供給你一切的便利,希望年能夠向我證實你管理此地的能力。”

  趙東齊的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激動的目光。

  我鼓勵他道:“趙大人儘管放手去做吧!”

  趙東齊將前來抗洪的人員一共分成了三組,每一個時辰進行一次輪換,在我的要求下,他將我編到了其中一組。

  我身先士卒的表現極大地振奮了人心,人們忘記了饑餓與疲勞,充滿勇氣地投入到和洪水的鬥爭之中。

  黎明的時候,天空仍然陰鬱,我從堤壩上下來,徇情漸趨穩定,這段時間洪水並沒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負責熬粥的易安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小主人,幾位王妃來看你了。”

  我微微一怔,擡頭向遠處望去,卻見楚兒和燕琳微笑著向我跑來,我迎了上去,握住兩位愛妻的柔荑:“你們怎麽來了?這裏太危險,還是回去安安心心地等我。”

  燕琳道:“你能來,我們爲什麽不能來?”她看到我面頰浮腫,眼中佈滿血絲的模樣,眼圈登時便紅了,泣聲道:“你怎麽不懂得愛惜自己,這些事情何必要自己去做?”

  楚兒也是雙目濕潤,她輕聲道:“以身作則才是爲王者的本分。”掏出絲帕爲我擦去臉上的水漬,心疼道:“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注意保重身體。”

  燕琳忽然想起一事,抓住我的臂膀道:“慧喬也來了,正在那邊熬藥呢。”

  我心中大喜,和燕琳楚兒向前方的大樹下走去,卻見慧喬正站在一口大鍋旁,指點武士將帶來的草藥放入鍋中。大鍋邊溫度極高,火焰映紅了她嬌豔的俏臉,光潔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我來到她的身邊,慧喬看到我,美眸中充滿了柔情,她深處柔荑悄悄和我相握,綿綿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們雙手摩挲了好久,我才開口道:“這些草藥是用來幹什麽的?”

  慧喬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口大鍋中烹煮的草藥可以用來預防瘟疫。”她特別說明道:“這是孫先生留給我的藥典上所記載。”

  楚兒拿著一個食盒來到我身邊,柔聲道:“胤空,你一夜未曾進食,我特地烹製了幾樣小菜,你快些吃吧。”

  我答應了一聲,可是想到周圍士兵百姓多數都未進食,自己要是獨享好像不好。

  楚兒似乎知道我的顧慮,她輕聲道:“我們這次讓武士帶來了兩車穀物,正在熬粥,待會就可以分給百姓食用了。”

  我伸手撫了撫她的長髮道:“留著我回去再吃,我還是跟百姓一起吃粥。”楚兒點了點頭,將食盒重新放到一邊。

  燕琳道:“胤空,我也不會做飯,也不會熬藥,向來你累了一夜,我幫你按摩一下肩膀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在大樹下坐了,燕琳喜滋滋地來到我身後,握起粉拳輕輕地在我肩上捶捏起來,我愜意地閉上雙目,胸中充滿了信心和勇氣

  ,有她們在我身邊,無論環境如何地困難,都是一種幸福的考驗。

  “胤空!”睡夢中楚兒拼命搖晃著我的手臂,我睜開酸澀的雙目,順著楚兒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東方的天空露出一抹橘紅,這讓人心動的色彩將天水之間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在水天交接的盡頭,依稀可以看到點點的金光在躍動。

  我激動地站起身來,楚兒挽住我的手臂,輕聲道:“天放晴了。”

  我默默凝視著天空,心中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天邊地那抹紅光越來越亮,在紅光的邊緣處,一道七彩的彩虹弓起於天水之間,彩虹仿佛是憑空升出,並未形成一個完整的弓形。她漂浮在遠方,好像是從水中升起,又好像來自於天空之中。

  漂浮的半截彩虹顯得更加鮮豔,既像是雨過天晴的符號,又像是在呼喚著豔陽的來臨。

  隨著那彩虹的顔色越變越淡,水面上仿佛有萬千條金色的長蛇在舞動,金蛇圍繞的衷心,一輪奪目的驕陽終於露出了水面。

  所有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望著那輪朝陽,眼眶竟然濕潤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起:“平王千歲!”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沿著曲沽河的水流迅速地傳蕩,傳遍宣城的每一寸土地。

  曲沽河在肆虐了半個月之後,終於恢復了昔日的平靜,雨季已經過去,宣城百姓的臉上終於出現難得的笑顔,這笑顔和歡樂是我帶給他們的。經過抗洪之後,每個人都相信,我將會帶著他們迅速地走出困境。

  送往康都的奏摺終於得到了回復,歆德皇答應了我的請求,我十一萬金的賞賜抵消了宣城百姓兩年課稅。消息傳來之後,整個宣城沈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我的名字在百姓中爭相傳頌著。

  輕易便贏取了民心,卻沒有讓我感到沾沾自喜,我深知,宣城的情況並不能在短期之內徹底改變。

  連年泛濫的河水,已經讓不少良田變成了淤地,宣城的百姓多數都放棄了自己的土地,誰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耕種的土地,一到雨季便化爲泡影。

  要想重新讓百姓恢復信心,回到土地繼續耕作,必須將曲沽河這個隱患徹底消除。

  針對這一問題,我和趙東齊、公孫祿進行了一番深談。

  菜雖然簡單,可是經過楚兒和采雪的精心烹飪,每樣菜式都是色香味俱全,酒也是宣城本地所産的村杜窯。因爲今日我宴請的主賓是趙東齊、褚大壯、公孫祿三人,今晚的酒席是我經過一番考慮方才定下的,留給下級官員一個同甘共苦、艱苦樸素的形象至關重要,只有那樣他們才會認爲我是真正從百姓的利益出發,是全心全意爲大康辦事。

  酒過三巡,我微笑道:“今日本王請三位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商談宣城未來的發展。”

  趙東齊恭敬道:“平王殿下有什麽吩咐儘管明言,下官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呵呵笑道:“趙大人言重了,我今日之所以在家中擺下酒宴,便是想大家在這種平等的氣氛下暢所欲言,共同爲宣城的未來出謀劃策,早日讓宣城拜託目前的困境。”

  褚大壯道:“褚某雖然是一介武夫,可是畢竟在宣地多年,我覺著宣城若想徹底改變困境,首先要處理好幾件大事。”

  我們把目光全都投向褚大壯的身上。

  褚大壯道:“第一便是曲沽河,宣城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這步境地首先便和曲沽河有關,近幾年洪災不斷,良田大半都被淹沒,這曲沽河便是罪魁禍首。”

  他飲了一杯酒,咂了咂嘴道:“第二便是居住在陰山內的那些胡族部落,他們經常出山滋擾陰山腳下的百姓,搶劫他們的牲畜,搞得雞犬不寧,民不聊生。”他歎了口氣道:“我身爲宣城駐軍的統領,這件事我褚大壯應該責無旁貸。”

  我微笑不語,心中自然也是這麽認爲。驅逐胡虜,維護當地治安是褚大壯的職責,胡虜的倡狂滋擾,和他的防護不力肯定大有干系。

  褚大壯道:“這些胡虜居住在陰山之中,行動迅速,行蹤詭秘,我雖然多次派兵圍剿,可是一進入陰山便失去了他們的影蹤,這幾年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只可惜始終沒有根除胡虜之法,卻因此損失了不少士卒。”

  我心中暗道:“這褚大壯還是在對付胡虜的戰略上除了問題。”表面上並沒有即刻指出。

  趙東齊道:“那些胡人部落這兩年很少出山掠奪了。”

  公孫祿歎道:“那時自然,陰山腳下的居民大都逃亡別處,那一帶變得渺無人煙,他們已經無財物可搶。”

  趙東齊道:“所以下官認爲當務之急還是治理曲沽河,只有改善宣城的環境,才能讓百姓慢慢地回到耕作之中。”

  褚大壯道:“這個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可惜要做起來恐怕是難上加難。曲沽河的問題乃是多年來累積而成,要想將它徹底地治理疏通,恐怕要花上大量的人力和金錢。人力方面集合宣城的百姓加上我手上的士卒也許能有一番可爲,可是工具、事物、材料,無一不需要金錢,以宣城目前的財政狀況,恐怕只是天方夜譚。”

  公孫祿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不知道平王殿下能不能說服陛下向宣城調撥一些款項?”

  我搖了搖頭,目前大康國庫空虛,這次歆德皇能夠免除宣城兩年的課稅已經實屬開恩,想讓他撥款給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

  幾人同時沈默了下去,沒有資金,治理曲沽河只能成爲一個空談。

  我放下酒杯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當年曲沽河兩岸乃是淘金的熱土?”

  趙東齊介面道:“的確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已經是大康建國之前的事情,而且當年過渡的開採已經讓此地的礦藏大量減少,這些年隨著水流的沖蝕,那些所謂的金礦早已不見蹤影。”

  公孫祿道:“最後一個淘金場也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關閉,宣城現在已經沒有金砂了。”

  我微笑道:“若是我們能夠再淘出金子會怎麽樣?”

  三人並不明白我的意思,一個個迷惘地看著我。

  褚大壯第一個說道:“要是能掏出金子,我們便擁有了治理河道的資金,自然蝕取之于水用之于水。”

  我雙目轉了一轉,進一步提示道:“如果我們重開淘金場,而且産出大量的金砂,又會怎麽樣?”

  趙東齊道:“若是能夠淘出大量的金砂,恐怕整個大康的淘金商人都會蜂擁到這裏來。”

  公孫祿雙目一亮,他終於懂得了我的意思,目光中露出激動之色。

  我笑道:“公孫先生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

  公孫祿恭恭敬敬向我做了一揖道:“卑職妄自猜測一下,宣城要想迅速恢復元氣,必須要有大量的資金注入,平王的意思可能是借著淘金之事吸引大量的客商來到宣城,帶動宣城一方的經濟。”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仰望空中的明月道:“要想改變宣城的面貌,單憑我們幾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依靠朝中撥款,根本不可能,宣城有沒有這麽多資金,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外力,可是沒有人會向一個又窮又破的地方投入資金,除非這個地方有鉅額的利潤。”

  我微笑著轉向他們道:“我找你們來,便是想聯合上演一出好戲。”

  這下他們全都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個個望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欽佩。

  我大聲道:“我已經讓人買下了曲沽河臨子坡附近的三座廢棄金礦,修正之後最快可以在一個月之內開工,有一點我可以保證,短時間內,我可以挖掘出大量的金砂。”我向褚大壯道:“褚將軍,在我開工之後,你要派士兵日夜巡查整條曲沽河的河段,而且重點將曲沽河兩岸廢棄的金礦全部給我重點保護起來。”

  褚大壯愉快地答道:“平王殿下儘管放心,這件事便包在我的身上。”

  我向趙東齊道:“趙大人馬上起草一份告示,在我開工之後,嚴令百姓不得接近曲沽河周圍的金礦,更不許百姓私人淘金,凡有違抗命令者,定斬不饒。”

  “下官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又囑託道:“這張告示要貼遍宣城每一個角落,讓每一位百姓都要知道告示的內容。”

  公孫祿道:“可是當淘金商人來到宣稱之後發現宣城並沒有資源豐富的金砂會怎麽樣?”

  我微笑道:“曲沽河兩岸大大小小的廢棄金礦共計有二百三十五座,公孫先生只需要將金礦的具體位置,當年的産量全部整理出來,就算完成了人物,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他們離開以後,楚兒和雲娜兩人笑著走了出來,向來剛才我和他們的談話被她們兩個聽到。

  雲娜笑道:“相公好高明的主意。”在我的要求下,她們幾個都開始用相公來稱呼我。

  我笑道:“這主意並沒有什麽高明之處,說起來還多虧了燕琳給我說的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二女同時問道。

  我摟著兩女香肩在涼亭中坐下:“中山國多産美玉,而美玉自山中開採而出的時候,外面都裹著石甲,表面上看去和尋常石塊無異。當地有賭玉之說,由工匠破開玉石外層的部分石甲,以露出外面的丁點玉質來判斷整塊玉石的價值。有商人以廉價購得價值連城的美玉者,更有商人以千金卻換得頑石。”

  楚兒笑道:“我們的平王殿下是不是想用一塊頑石去換取商人的千金呢?”

  我摟住她的纖腰向身邊緊了一緊道:“有何不可呢?”

  楚兒道:“你的主意雖然好,不過別人賭玉之時,還能夠窺得美玉的一斑,這才是驅使他們敢投入重注的真正原因,曲沽河兩岸的廢棄金礦根本産不出大量的金砂,你又拿什麽去吸引這些商人呢?”

  我笑道:“真正的商人都是投機家和冒險家,我會給他們一個充分的心動理由。”我低聲道:“我已經讓唐昧和突藉去晉國購入大量的金砂,我的三座金礦一旦開始生産,金砂的産量就會讓人瞠目結舌。”

  雲娜道:“即便是那些商人被你矇騙了,可是他們一旦意識到礦中沒有金砂,以後誰還會上你的當?”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難怪說女人懷孕的時候總是笨一些,我智勇雙全的完顔大將軍也會有想不透的時候。”

  雲娜輕輕在我胸口捶了一拳,螓首靠在我的肩頭,嬌聲道:“你說嘛。”

  我得意地笑道:“我會將這二百三十五座金礦全部轉賣出去,即便是每座金礦只賣到一千金,我的手上便會擁有二十多萬金,這筆資金治理曲沽河已經綽綽有餘。”

  二女同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道:“天下間又豈會有這麽多的商人上你的當?”

  我充滿信心道:“你們等著瞧,馬上宣城在天下人的眼中將變成一塊寶地。”

  要想做成這件事情,僅僅靠過人的膽色的想像是不夠的,官府、軍方和我的緊密配合讓整條曲沽河在短短的一月之內變得異常神秘。

  我名下的三座金礦正式開採,金砂源源不斷地被淘出,其實生産出的金砂是我讓唐昧他們從晉國悄然購入,最後的淘金和煉金沒有摻假,都是我專門聘請的工匠所爲。

  曲沽河兩岸所有的金礦都被褚大壯的軍隊嚴密看管了起來,趙東齊按照我的意思將告示貼遍了宣城的每一個角落。

  宣城出產黃金的事情通過告示,通過百姓的私下相傳,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康,短短的時間內,甚至大康周邊的諸國夜知道了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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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噩耗



  宣城盛産黃金的事情在短短的一月之間已經傳遍了天下,各地的黃金商人蜂擁至宣地,平素冷清慣了的宣城之中猛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我事前已經讓趙東齊用官府的名義在宣城內臨時開設了十二間客棧,饒是如此,整個宣城的客棧仍舊是人滿爲患。

  我名下的兩家金鋪在宣城重心的位置開張營業,金鋪中所營售的全都是我金礦中所出產的黃金,這是我抛出誘餌的第二部分,高純的黃金讓商人們變得愈發地狂熱起來。

  按照我的吩咐,褚大壯將所有金礦嚴密看守了起來,士兵日夜在曲沽河段進行巡視,外人甚至連堤壩都無法接近。

  趙東齊按照我的吩咐,將所有前來的商人召集起來,把二百多金礦按照等級進行分類,對外進行競價租讓。

  競價當日,我並未去現場,留在王府靜靜等候著消息。

  我的心情遠遠不像我表面表現出的那樣平靜,這次的金礦事件完全是我一手導演出的假像,目的就是吸引各國商人的資金。

  采雪爲我泡好了茶水,自從來到宣城之後,她好像在刻意保持和我的距離,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是楚兒的緣故,可後來我慢慢發現,即使楚兒不在我身邊,采雪仍然在回避我。

  我伸手牽住了她的衣袖,采雪略顯驚慌地掙脫開來:“公子……快放開我,不要讓王妃看到。”

  我微笑道:“你和我何時開始變得這麽生分了?”

  采雪輕聲道:“采雪只是一個奴婢,伺候好公子是我最大的心願。”

  我還想說些什麽,門外忽然傳來嘻笑之聲,卻是雲娜和燕琳兩女走了進來,采雪趁機從我的身邊逃開。

  雲娜的小腹已經微見隆起,我笑著迎上前去,攙住她道:“小心一些。”

  燕琳啐道:“你少在這裏虛情假意,昨晚你怎麽不對雲娜姐姐如此關心?要是壓壞了寶寶,小心我一刀喀嚓了你!”她說話向來毫無遮攔,此言一出,雲娜羞得俏臉通紅,輕聲斥道:“你這丫頭就會說。”眉梢中卻流露出無盡的春意。說起來這件事倒怪不得我,昨晚如果不是雲娜主動,我又怎會如此荒唐。我私下問過慧喬,才知道孕婦在孕期之中會有一段時間對房事的要求異常強烈,雲娜大概就處於這個階段。

  我呵呵笑道:“胡說,昨晚明明是雲娜在上面,我又怎會壓到她?”

  雲娜聽到我們越說越不象話,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道:“你也陪著這丫頭胡說,小心我再不理你。”

  我小心地扶她坐下:“這會兒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燕琳道:“姐姐說你現在肯定是坐立不安,特地過來陪你說說話兒,順便告訴你兩件喜事。”

  我笑道:“若是說我一點都不緊張,那定然是謊話,希望今天能夠天從人願。”我看了看遠處有些奇怪道:“今日怎麽沒有見到楚兒她們?”

  燕琳笑道:“楚兒妹子一早便去山上的白雲寺祈福,思綺和瑤如……”她故意拉長了聲音。

  “怎麽?”我有些詫異地問道。

  雲娜笑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我驚喜道:“她們兩個也有了?”

  雲娜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慧喬剛剛替她兩人診過脈,她們兩個都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

  我內心之中充滿了喜悅,這是一個好兆頭,這兩個小生命的來臨,是不是預示著我也將帶給宣城新生?

  我正要去探望思綺她們,門外傳來易安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唐昧回來了!”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迎去,卻見唐昧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從他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到,今日競價之事一定進行得異常順利。

  唐昧道:“公子,二百三十五個金礦已經全部租了出去。”

  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收到了多少銀子?”

  唐昧賣了個關子道:“主人猜一猜!”

  “五十萬金?”這是我預期中最理想的數額。

  唐昧搖了搖頭,聲音都有些顫抖道:“共計賣出了二百六十萬金!”

  “什麽?”我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二百六十萬金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唐昧笑道:“之所以能夠排出如此高的天價,公子還需感謝你的一位老朋友。”

  我的目光向門外望去,卻見錢四海挪著臃腫的身子笑呵呵向我走了過來,我大步迎了上去:“四海兄,你何時來到宣城的?”

  錢四海笑道:“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道宣城發現大量金礦的事情?但凡是商人皆以利益爲先,錢某自付和平王殿下有幾番交情,自然要來討個便宜。”

  我大笑著和錢四海相攜走入客廳。

  錢四海乍一看到燕琳,雙目之中露出驚恐之色,他身爲大秦子民,自然知道公主早已死去,此刻在這裏又看到燕琳,內心的驚恐實在是難以形容。

  燕琳看到錢四海魂飛魄散的樣子,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錢四海這下驚恐得更加厲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是人……是……”他回頭看到我一臉的笑容,心中馬上猜出了其中的蹊蹺,擦了擦冷汗,苦笑道:“錢某還以爲……”

  燕琳笑道:“你以爲什麽,難道你之前見過我嗎?”

  錢四海忙不叠地搖頭道:“沒有,錢某從未見過姑娘。”她的腦筋果然轉的快捷無比,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比多數人都要清楚。

  我讓燕琳去給錢四海倒茶,招呼錢四海在廳中坐了,有些奇怪地問道:“四海兄難道真的改行做起了黃金生意?”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此次前來,一是爲了感謝平王殿下幫助我打通鹽路的大恩,二是爲了前往北胡談一樁生意。”

  雲娜微笑道:“錢老伴果然是財源通四海,生意達三江。”

  錢四海嘿嘿笑道:“錢某許久以前便想將生意做到胡地去,不過東胡和秦國局勢緊張,若想通商幾乎沒有可能。北胡和大康之間雖然摩擦不斷,可是總有姻親關係,平王爲我打通了大康的通路,錢某如果不加以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殿下的一番苦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四海兄,我只是幫你打通了水路的關節,著陸路卻非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錢四海狡黠笑道:“實不相瞞,錢某這次之所以前往北胡,是受了北胡商人赤魯溫的邀請。早在我剛剛接手田氏鹽場之時,他便主動讓人和我接洽,想和我做交易,可惜當時條件所限,無法成功。現在時機已經成熟,錢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牟取暴利的機會。”

  我心中暗道:“即便是大康和北胡經商也需要歆德皇的欽准,錢四海所謂的時機難道是已經打通了關節?”

  錢四海道:“管先生爲我引見了興王,這次我之所以敢前往北胡便是得到了興王的首肯。”

  我點了點頭,錢四海善於投機鑽營,有了管舒衡的介紹他接近興王應該不難。

  錢四海道:“我這次前往北胡,特地取道宣城,前來見平王一面,當面表達對你的謝意。”

  我笑道:“四海兄既然是前往北胡談生意,又因何去競買金礦呢?”

  錢四海道:“但凡經商者都對利益相當看重,看到如此鉅額的利潤自然不乏冒險一試者,平王顯然抓住了衆多商人急於獲利的心理,不過你仍然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我有些詫異道。

  錢四海道:“錢某兩手空空來到宣城,自然想送給平王一份大禮表示謝意,這次剛巧給了我一個機會。哄擡價格,製造行市本來就是我的強項,錢某只需動動嘴皮,再聯繫一兩個同僚,平王的這次拍賣必然會紅紅火火,獲利非常!”他顯然已經看穿金礦事件背後真正的目的。

  我哈哈大笑:“四海兄果然厲害。”

  “還是平王厲害!”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錢四海又道:“四海至今仍然有一件事不明,平王在短時間內吸引了這麽多資金,可是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些商人得不到他們預期的回報,勢必會離開宣城,到時候這裏豈不是要重新冷清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宣城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現在必須要給他一劑猛藥,刺激起他生命的活力,否則這片土地將越發地沈淪下去。”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殿下說得是。”他從懷中拿出五張地契遞到我面前道:“這些地契是我今日拍下的金礦,錢某初次登門,沒有攜帶其他禮物,這些金礦就當是我送給平王殿下的禮物吧。”

  我也不跟他客氣,接過遞到雲娜的手中:“幫我收好。”

  雲娜微笑著起身道:“你們兩個恐怕有許多事情要私下聊聊,我還是回避一下。”

  錢四海恭敬地起身相送。

  我正有何錢四海私下相談的意思,我離開大秦已有數月,正想向錢四海尋味大秦國內的局勢。

  錢四海看到雲娜離開,這才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卷軸,低聲道:“殿下,四海這次從秦都過來的時候,皇后托我給你捎來一幅畫。”

  我微微一怔,酈姬幽怨的美眸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從錢四海手中接過卷軸,緩緩展開,卻見卷軸上畫的是一幅桃花圖,我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她桃花圖在別人看來,定然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可是我馬上就分辨出其中的特別之處。

  我仍然記得當初酈姬召我入宮爲她畫像時的情形,我們二人在三尺白宣之上盡情纏綿的情景,一切恍若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

  粉紅色的桃花之中,夾雜著數片殷紅色的花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以描摹的痛楚。就是在這張宣紙之上,我奪取了酈姬的處子之身,那殷紅的花瓣便是她點點的落紅,她讓錢四海帶給我這幅畫,是想告訴我什麽,落款處只題寫了三個字-空餘恨。

  我默默無語地將畫卷重新卷好,放在一旁。

  錢四海低聲道:“皇上最近的身體很差,聽說是得了癆病。”

  我點了點頭,燕元宗的一生的確十分不幸,先是畸戀上了自己的妹妹,後來又無法現在自己的生活,成爲晶後控制秦國政權的工具何傀儡,現在又染上了重病。

  我強自從頭腦中排遣掉酈姬的影子,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 :“肅王方面有沒有什麽新的動向?”

  錢四海道:“中山國仍然處於動蕩之中,國內民衆要求脫離秦國附庸的呼聲日益增長,朝內已經有很多大臣對目前大秦的局面頗多微詞,已經有人提出讓燕元藉出山執政,太后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壓力極大,不過……”

  錢四海頓了頓又道:“太后的實力也不可小視,她現在正試圖說服漢成帝項博濤幫助她平定中山國的動亂,如果事態能夠得到控制,也許她可以平安渡過此次危機。”

  我感歎道:“自從宣隆皇死後,大秦的政局便始終處於動蕩之中,如果想重新回到昔日的鼎盛狀況,恐怕已經是不可能了。”

  錢四海默然不語,他身爲大秦子民自然不希望國內的局勢動蕩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四海兄既然打了宣城,就多盤桓幾天,我們也好盡情地暢飲一番。”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雖有此意,怎奈還要在月底之前抵達北胡,明日我便要啓程了。”

  “這麽急?”

  錢四海道:“生意場好比戰場,時間便是贏得一切的關鍵,機會是不會總是在那裏等我的。”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這時忽然聽到門外一個聲音大喊道:“平王殿下!”

  我聽得真切,這分明是褚大壯的聲音,難道他也知道金礦全部轉讓出去的消息,特來向我道賀的?

  褚大壯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的欣喜之色,神情顯得哀傷之至,急匆匆來到我的面前,淒聲道:“平王殿下……安王他……他在北胡病逝了……”

  “什麽?”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大壯重復道:“安王病逝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所有的皇子之中我和安王龍胤翔的感情最好,當年也只有他從不像其他皇子皇孫那般歧視我。

  我記得清清楚楚胤翔的年紀只比我大兩歲,而且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我重返康都的時候還收到他的信箋,告訴我他身體強壯,在北胡生活如意,又怎會突然暴病而亡?

  褚大壯和錢四海看到我痛不欲生的樣子,慌忙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了,低聲拳道:“殿下還請節哀。”

  我黯然道:“褚將軍何時收到我皇兄的死訊?”

  褚大壯道:“我剛剛收到安王的死訊便趕了過來,我想陛下不久之後就會收到這個消息。”

  我歎了口氣道:“皇兄今年才不過二十二歲,怎會突然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褚大壯又安慰了我幾句,這才離開。

  錢四海乍一聽說安王的死訊,馬上打消了即刻離開宣城的念頭,安王的突然死亡並不是小事,如果北胡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大康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之間平靜已久的局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月色朦朧,我獨自坐在花園之中,默默回憶著過去和胤翔相處的點點滴滴,對於所謂的這幫兄弟,我本沒有太多的感情,而胤翔卻偏偏是一個例外。從我小的時候,他便經常維護我關照我,對我這樣一個母親早喪的皇子來說,這份親情更顯彌足珍貴。

  當初他前往別戶和親,而我前往大康爲質,我們都是被歆德皇利用的棋子,可是沒想到我歷經磨難之後,終於回到故土,而他卻命喪異鄉,康都一別竟成千古。

  感歎胤翔命運的同時,我才感到自己能夠擁有今日的生活是何其的幸運。不知怎麽,我內心中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胤翔決不會是病逝,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暴病而亡的理由實在太過牽強。

  一雙柔荑輕輕搭在我的肩頭,我轉身望去,卻是楚兒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

  楚兒柔聲道:“你還在記挂著皇兄的事?”

  我點了點頭,拉著楚兒在我身邊坐下:“我所有的兄弟之中,胤翔是待我最後的一個,只有他才把我當成自己的兄弟……”我喉頭一陣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楚兒抱住我的身軀給我安慰,她輕聲道:“安王哥哥若是知道你如此記挂他,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到安慰。”

  我黯然道:“記得我給胤翔的信中,還將我要來宣城的事情告訴他,約他閒暇的時候來宣城相聚,可是沒想到……今生今世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楚兒道:“安王哥哥當初爲了平定大康的危機而遠赴北胡和親,他爲大康做出的貢獻,永遠會留在百姓心中。”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人死之後,一切聲名皆如浮雲,便是留下再好的口碑又如何?”

  楚兒默然不語。

  我輕聲歎道:“不知道父皇的心中還記不記得他的這個孩兒。”

  事實證明我的顧慮是多餘的,歆德皇不但記得胤翔這個孩兒,他更將我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選擇前往北胡吊喪的人選的時候,他第一個便挑中了我。

  原因很簡單,距離北胡最近的皇子便是我,而我又和胤翔有著相同的經歷,這件事交給我最合適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理由,我曾經親手促成康秦之間達成和平,擁有出色的口才和外交能力。胤翔死後,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頓時變得無比微妙,他希望我能讓雙方的關係繼續穩定發展下去。

  每個人都知道這次前往北胡吊喪充滿了未知的危機和兇險。

  燕琳第一個否決道:“不能去,你剛剛才從秦國回來,怎麽又讓你去北胡吊喪,你父皇有三十多個兒子爲什麽偏偏要選中你呢?”

  我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去北胡之後,被北胡可汗強自扣留下來做女婿?”

  燕琳眼圈兒都紅了:“胡人生性野蠻,做事不講情理,他們這麽做也不是沒有可能。”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流露出無盡的憂慮:“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爲人喜怒無常,不易相處,更何況安王這次的死因未明,相公若是前去,肯定是兇險異常。”

  我呵呵笑道:“父皇已經降旨,讓我前往北胡吊喪,我若是不去,便是有違皇命,再者說,死去的是我的皇兄,我若是不去,也於理不合。”

  思綺泣聲道:“你既然明明知道前往北胡會有兇險,又爲何一定要去呢。你父皇若是降罪,大不了不做這平王了,我們安安穩穩地做百姓,也一樣快活自在。”

  瑤如柔聲道:“再有幾個月你便要做爹爹了,難道你真的忍心在這個時候抛下我們前往北胡嗎?”

  我看到她們一個個柔腸寸斷的樣子,也是於心不忍,可是這次派我前往北胡吊孝說不定就是歆德皇故意對我的考驗,如果我不去北胡,他極有可能抓住藉口將我治罪,更何況還有我那一幫善於落井下石的皇兄。

  慧喬默默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

  我望向她的美目,希望聽聽她對我此次入胡的看法。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你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便是說不讓你去,你依然會去,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呢?”

  我點了點頭,深情地凝望諸位嬌妻道:“慧喬說的不錯,這次我一定要去。”

  思綺和燕琳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起身來到客廳的中心,負手道:“這兩日,我每晚都會夢到皇兄的樣子,我聽到他在我耳旁不斷地哭訴,如果我不親往北胡去他的靈前看看,恐怕我今生都不會心安。”我並沒有對她們說出事情,事實上我從未在夢中見到胤翔托夢給我,之所以告訴她們這些,是想讓她們打消勸我留下的念頭,皇命難違,這次的北胡之行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直沒有表露意見的楚兒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北胡!”

  我虎軀一震,轉過身去。楚兒一雙秋水般明澈的雙目靜靜看著我,她輕聲道:“我隨你前去有充分的理由,第一我是平王妃,跟隨你前去吊唁合乎兩國禮儀;第二,有我在你身邊自然不用擔心北胡的什麽公主看中了你,將你強留下做她的駙馬。”

  燕琳大聲道:“我也要去。”

  楚兒輕聲道:“琳姐姐,這次前去並非玩耍,胤空若是帶著諸多女眷,在北胡的眼中是不是顯得不夠鄭重?”

  燕琳咬了咬下唇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楚兒道:“再說,我們幾人之中就屬姐姐的武功最好,遇事最爲果斷,雲娜姐姐、瑤如和思綺都懷有身孕,一切都要靠你來照顧,我們前往北胡之後,王府的事情就要依靠姐姐來決斷,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燕琳含淚點了點頭。

  我心中嘖嘖稱奇,楚兒果然非同凡響,向來驕橫的燕琳在她面前只有聽從的份兒,我這個王妃果然沒有選錯。

  雲娜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顯然對楚兒的表現也是十分的欣賞,她笑道:“有楚兒妹子在你身邊照顧,我也就放心了。”

  燕琳抹幹眼淚道:“既然楚兒妹子讓我留下,我只好留下。不過……你可千萬要看好了這個花心的傢夥,省得從北胡再勾搭幾個妖媚的胡女回來。”她說話向來不經大腦,這句話一說出口,雲娜俏臉羞得通紅,嬌聲斥道:“你這個死丫頭,好像是在罵我來著!”

  燕琳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當真不是存心,忘了雲娜姐姐也是嬌媚的胡女來著!”

  衆人都被燕琳的話逗得齊聲大笑,暫時忘記了我即將遠行的哀愁。

  宣城剛剛才見到起色,我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內心中諸多事情都無法放下,我將自己對宣城未來的計劃和想法私下向雲娜講明,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宣城的一切都要靠她來主持。

  雲娜道:“你這次一定要速軀速回,宣城這次的金礦風波鬧得整個大康沸沸揚揚,你父皇不可能沒有任何耳聞。”

  我淡然笑道:“他這次讓我前往北胡吊孝,不能排除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雲娜感歎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在任何地方都無法避免這樣的事情。我擔心的卻不是你父皇有對付你的心思,而是怕有些人趁著你前往北胡吊孝的時機趁機製造動亂。”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當初我前往大秦爲質的時候,便有人請殺手在黃河之上對我進行阻擊,意圖製造康秦之間的混亂,這次也難保有些人不會故伎重施。

  雲娜道:“這次你前往北胡的路線一定要考慮周詳,千萬要避免可能出現的危險。”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我決定從陰山抄捷徑進入北胡。”

  “什麽?”雲娜驚呼道:“你明明知道那陰山之中有若干野蠻部落,爲何友還要選擇這條道路?”

  我低聲道:“這條道路位置隱蔽,多數都在山林中穿行,現在正是夏季,那些野蠻部落多數都在陰山北部牧馬,距離這條道路還有很遠,應該不會碰上。最重要的是,我想在皇兄入土之前趕到北胡,只有走這條路,如果向西折返繞行,一來會耽擱形成,二來那條路線爲衆人所知,也許會遇到意外的危險。”

  雲娜柔聲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說什麽,你只要記得我們都在日夜等候著你就行了。”

  我心中一陣感動,大手探入她的衣襟,輕輕撫摸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上,雲娜嬌柔道:“你不可留在這裏胡鬧了,燕琳和慧喬兩個還在房中等著你呢。”

  我呵呵笑道:“該不是你想起的主意吧?”

  雲娜嬌笑著抱住我道:“今晚卻不是我想出的主意,是你的那個乖楚兒的安排,你有沒有發現,楚兒的見識遠在諸位姐妹之上呢?”

  我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卻感覺完顔將軍更加厲害哩。”

  雲娜俏臉一紅,她自然又想到了別的地方,輕輕在我面頰上親了一記道:“快去吧,不要讓琳兒和慧喬在房內苦等。”我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燕琳和慧喬果然都在房中等我,看到我回來,兩人都是悽楚地撲了過來。我摟住二女的香肩,沒人送上一個熱吻,纏綿來到床邊。

  兩人侍奉我除去衣衫,共同鑽入羅帳之中。

  因爲知道我將要離別的緣故,慧喬也一改昔日矜持,和燕琳一起褪去羅裳,嬌柔偎依在我的懷中。

  我輕聲囑託慧喬道:“我前往北胡的這段日子,雲娜她們三個的身體就交給你照顧。”

  慧喬道:“相公放心,慧喬一定會將她們幾個照顧的妥妥當當。”

  燕琳卻輕聲啜泣起來,我以爲是因爲我要遠行而傷心,低聲勸慰道:“琳兒,你不必傷心,我最多一個月即刻返回。”

  燕琳猛然摟住我的脖頸道:“我知道……自己好沒用……什麽事情都……做不好……”我深情道:“琳兒,在我心目中你們都是一樣重要,你永遠都是我摯愛的琳兒!”

  燕琳氧氣梨花帶雨的俏臉,美目中蕩漾出攝魂蕩魄的光芒,鼻翼輕輕,櫻唇輕啓,誘人到了極點,嬌軀上淡淡的脂粉芳香絲絲縷縷地飛進我的鼻孔,撥弄著我內心的激情。

  我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發出一聲婉轉低柔的呻吟,羅帳之中,春意融融。瑤床顫抖之中,慧喬誘人的呼喊也終於響起,共同交織成一首纏綿雋永的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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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陰山



  翌日清晨我辭別衆位嬌妻,從宣城一路往北,大約一百里便抵達了陰山腳下。除了楚兒、唐昧、突藉外我只帶了二十名武士隨行,本來我想邀錢四海一同前往,可是錢四海大概是考慮到安王剛剛死去,一切形勢未明,不敢輕易涉足險地,寫了一封書信託我帶給東胡商人赤魯溫。

  隨行武士之中有一個名叫王正的是褚大壯專門從軍中推薦給我,他曾經多次前往北胡刺探過軍情,對經陰山前往北胡的道路相當熟悉。

  陰山腳下水草肥美,滿眼卻看不到一個牧人,偶爾有一兩隻野羊出沒其間。

  王正道:“這裏原有不少牧民,可是後來因爲不堪忍受陰山胡虜部落的滋擾,全都離開了這裏。”

  我皺了皺眉頭道:“褚將軍沒有在這附近駐守軍隊?”

  王正道:“軍隊是有的。”他指了指正西的方向:“往西事物裏便有一個騎兵營,他們負責這一帶的警戒。不過,陰山胡虜神出鬼沒,每次突襲都是迅速異常,而且他們的戰馬神駿,往往等到我軍趕到的時候,這些胡虜早已撤離。最可笑的一次,胡虜假意製造混亂將騎兵營調出,大部隊突襲了我們的騎兵營所在地,將整個營地付之一炬。”

  我喟然歎道:“我軍的裝備實在太差。”

  王正道:“這幫牧民看到軍隊無法給他們保護,誰還敢在這裏放牧,一個個都向西遷移,所以則裏地肥水美,卻無人放牧。”

  楚兒道:“安居方可樂業,宣城如果想恢復繁榮,首先要治理好這裏的治安,讓百姓能有一個安穩的環境。”

  我點了點頭道:“等我們從北胡返回之後,首要面對的就是這件事。”

  自從雍王贈送給我那匹瑞雪驄之後,我便將黑獅子送給樂焦鎮期,這匹馬雖然不如黑獅子那般神駿,可是好在性情溫順,容易駕馭。

  楚兒換上了一身淡黃色騎馬裝,越顯體態嬌美,袖口和裙邊飾以蕾絲花邊,影子颯爽之中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嬌媚。

  我二人並騎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一邊說著話兒,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從青沙口進入陰山,感覺到天氣頓時變得涼爽了許多,山路兩旁怪石嶙峋,綠樹蔭蔭,黃昏的陽光無法透入大樹連接而成的蔭蓋,山內的夜色比外面更早降臨。

  王正爲了避開和當地的胡族相逢,所選的是一條狹窄的山路,山勢陡峭,馬匹行進不易,按照常理,當地的胡虜應該不會挑選這裏牧馬放羊。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在林中找了一片平整的土地宿營,唐昧指揮手下支起帳篷,又在帳前燃起一堆熊熊篝火,幾名武士拿起弓箭向林中走去,山林之中野獸衆多,他們是想打些野味用來下酒。

  唐昧道:“我去樹林前方的山岡看看,有沒有外敵的蹤迹。”

  我點了點頭道:“我和楚兒跟你一起去,順便瀏覽一下陰山的夜景。”

  我們正要起身,卻聽到山林深處隱約傳來救命之聲,我和唐昧對視了一眼,同時向呼救的方向跑去。

  向前奔行樂二百余步,一塊巨岩突兀在前方,那聲音業變得越發清晰,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我和唐昧攀上巨岩向下望去,卻見對面一個火紅色的影子躺在那裏。

  “救命……”她悽楚地叫道。

  從巨岩到她所處的位置大約有十丈左右的高度,唐昧屈身便要攀下,我拉住唐昧的手臂,低聲阻止道:“這山野之中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還是小心爲妙。”

  唐昧低聲道:“公子,如果我們不施以援手,若是來了什麽野獸,她豈不是異常危險?”

  那女子叫得越發淒慘,我向四周環視,確信沒有其他人在場,歎了口氣道:“你去吧!”

  這時楚兒帶著兩名武士趕了過來,她也頗感好奇,輕聲道:“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這個時候孩子山野之中?”

  我低聲道:“先救上來再說。”心中暗道:“若是有什麽怪異之處,便一刀結果了她。”

  唐昧解下腰帶縛上了那女子,沿著巨岩,攀緣上來,快到岩頂之時,我握住他的手臂協助他爬了上來。

  唐昧小心地放下身後的那名女子,我這才留意到那女子身穿紅色胡裝,頭頂戴著白色獸皮小帽,面目嬌美,一雙藍色美目蕩漾著盈盈淚光,懷中還抱著一隻羔羊。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胡女卻是一個美女。”楚兒重重在我臂上擰了一把,我痛得皺了皺眉頭,知道她是多心我看上這名胡女,當即展顔一笑。

  唐昧拭去額頭汗水,向那胡女道:“姑娘,你沒有事情吧?”

  那胡女點了點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她嘗試著想站起身來,卻痛苦的啊了一聲,重新坐倒在地上。

  “你怎麽樣?”唐昧關切道。

  “我大概是腳扭傷了。”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一個笑容,我故意道:“唐昧,你背這位姑娘到營地去。”

  “什麽?”

  我和楚兒他們已經先行向營地走去,我低聲向楚兒道:“回頭你多留意這名胡女的舉動,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其他目的。”

  唐昧剛才是救人心切,並沒有太多顧忌,現在讓他背著那名胡女,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張面孔漲的通紅,來到營地之中,在火堆旁將那名胡女放下。

  楚兒拿著一瓶藥酒走了過去:“這位姐姐,不知道你傷到了哪里,我幫你用藥酒搓一搓。”

  那胡女拉起褲管,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卻見她的足處果然是一片淤青,她輕聲道:“普蔓不敢勞煩這位小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楚兒笑道:“不用客氣,還是我來幫你。”她倒出藥酒爲那名叫普蔓的胡女揉搓傷處,普蔓秀眉微顰,顯得異常痛苦,看來她的傷勢並不是撞出來的。

  我將唐昧招到一旁,低聲道:“你去四周查看一下,有沒有其他人跟著過來。”

  唐昧點頭去了。

  楚兒爲普蔓擦好藥酒,這才留意到她懷中的那只羔羊,輕聲道:“姐姐怎麽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在在深山之中?”

  普蔓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家住在前方的穿雲穀,今日牧羊之時,發現雪絨爾不見了,便一路趕了過來,在那巨岩下發現了它,我本來想救它上來,怎知道一時不慎失足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你們幾個,我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危險呢!”她的理由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我笑著插口道:“救你的是唐昧,我們並沒有幫上什麽。”

  此時唐昧剛巧回來,聽到我說他的名字,有些詫異地問道:“公子說我什麽?”

  我笑道:“剛巧和普蔓姑娘談到你這位救命恩人。”

  唐昧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挂齒?”他隨即低聲向我道:“周圍並沒有什麽異常。”我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晚飯之後,讓士兵又爲普蔓單獨支了一個帳篷,這才和楚兒返帳去歇息。

  掀起帳門,從縫隙中向外望去,卻見唐昧仍舊坐在篝火旁,他主動要求今晚當值。

  普蔓仍舊沒有回帳休息,一瘸一拐地來到唐昧身邊坐下,似乎向唐昧說著些什麽。

  楚兒湊了過來,貼在我臉上向外望去,禁不住嗤的笑出聲來。

  我詫異道:“笑什麽?”

  楚兒附在我耳邊道:“你是不是對人家普蔓動了心思?”

  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怎會如此濫情?再說有我的乖楚兒在身邊,我便是有這個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

  楚兒輕聲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會,不過你有沒有留意到,唐昧今日有些奇怪哩。”

  我點了點頭道:“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唐昧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子臉紅過,今日他對這個普蔓好像有特別的好感。”

  楚兒道:“你這就不對了,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終日坐擁花叢,卻忍心看著唐大哥孤苦伶仃?”

  我低聲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不知怎麽我還是覺著這個普蔓有些奇怪。”

  楚兒道:“也許她真的是一個牧羊女呢,再說你幹此也讓唐昧察看過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

  我點了點頭,反手擁住楚兒,堂子氈毯之上,微笑道:“先不去管她,我們是不是享受一下陰山的野趣?”

  楚兒輕聲啐道:“你這個荒淫無道的傢夥,何時何地總想著這些事情!”俏臉已然紅了起來,燈下顯得越發嬌豔。

  我吻住她櫻唇,輕聲道:“趁著我們前往北胡之機,我自然要勤快一些,不然平王妃的獨自何時能夠向完顔將軍一樣大起來呢?”

  楚兒大羞道:“我才不要肚子大呢……”

  我笑道:“你不想?爲何看著雲娜她們的時候,雙目之中都是傾慕之色呢……”

  楚兒櫻唇堵住了我的大嘴,軟糯的香舌已經吐入了我的嘴唇。

  我探出手去,悄然熄滅了燈火,無盡的春色悄然在帳篷之中蔓延開來……

  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楚兒早已不在帳內,我穿好衣服走出帳外,正看到唐昧和突藉在樹下喂馬。

  我樂呵呵走了過去。

  兩人向我笑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我點了點頭道:“那位普蔓姑娘呢?”

  突藉道:“剛才她和王妃摘了一些野果,去溪邊清洗了。”

  我有些奇怪道:“她腳上的傷好了嗎?”

  唐昧道:“比起昨晚好多了,已經不影響走路。”

  我狡黠笑道:“你好像挺關心她哩!”

  唐昧臉色一紅,低聲道:“我只是仗義相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將王正喊了過來,問道:“普蔓說的穿雲穀在哪里?”

  王正道:“穿雲谷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我們前往北胡肯定要經過那裏。”

  唐昧道:“我們是不是帶她一起上路,順便將她送回家去,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恐怕會不安全。”

  我笑道:“你看著辦吧。”

  楚兒和普蔓從溪邊走來,兩人手中的竹籃內盛放著剛剛採摘的野果,我微笑著迎了過去,從楚兒籃中拿起一枚野果,大口吃了起來。普蔓來到唐昧身邊,挑了一個最大的野果遞了過去。

  看到唐昧的神情,我已經明白他顯然已經對普蔓動情,我攬住楚兒纖腰向遠處走去,楚兒輕聲道:“她問了好多唐昧的事情。”

  我笑道:“沒想到這次的北胡之行倒促成了唐昧的一樁姻緣。”

  楚兒道:“你已經不懷疑她了?”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懷疑她又怎麽樣,現在又找不到什麽證據,若是將她丟下,唐昧的心中肯定會不舒服,這次權且冒險一試,說不定可以成就唐昧的一樁美事。”

  楚兒笑著點了點頭,挽住我的手臂不由得又緊了一緊,我又拿了一枚果子,入口卻是酸澀無比,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苦著臉道:“這野果野太酸了。”

  楚兒也嘗了一口道:“我怎麽不覺得?”

  我呵呵笑道:“你該不是有了吧?”

  楚兒輕聲啐道:“哪里有這麽快,我月事方才剛剛過去……”

  收拾後營地之後,我們向著穿雲穀的方向一路行去,山路崎嶇,越往前行越是現擇,到後來,我們下馬後牽馬而行。普蔓在最前方引路,她的腳似乎已經完全恢復,抱著那只叫雪絨兒的羔羊,愉悅地唱起了民歌,歌聲悠揚悅耳,聽得我們一個個幽然神往。

  王正解釋道:“普蔓唱得是這一帶胡人最常見的曲兒。”

  身後突藉道:“非但是這一帶,便是在東胡也常常聽到這個曲兒,普蔓姑娘唱得真的很好啊。”

  我心中忽然想到,這普蔓的歌聲不會是向其他人報訊吧,若是用這種方式將敵人引來,的確是不露痕迹。

  楚兒似乎猜到我內心所想,輕聲道:“我們小心一點便是。”

  普蔓的歌聲忽然中斷,她俏臉微紅向楚兒道:“楚兒妹子,我……要到林中去一下……”

  看到她欲說還羞的樣子,我馬上明白八成是她想去方便,當著我們這麽多男人自然不好說出口。

  我悄悄向楚兒遞了一個眼色,楚兒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溫婉笑道:“我陪姐姐一起去。”

  兩人走入林中,我轉身向王正道:“你先去前方看看。”

  王正領命先行,去察看前方狀況,這裏距離穿雲穀已經不遠,我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的狀況。

  唐昧知道我此舉是因爲對普蔓仍有懷疑,他懷中抱著普蔓的那只羔羊。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唐昧這鐵錚錚的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有楚兒監督,那普蔓自然不可能有逃跑的機會。我寧願相信自己多疑,這普蔓如果真的是唐昧心中那善良的女孩,對唐昧來說倒不失爲一件好事。

  楚兒向我笑了笑,大概是告訴我普蔓沒有撒謊。

  我松了一口氣,示意大家繼續向前行進。

  臨近穿雲谷,山路越發狹窄,兩旁樹木參天,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普蔓也不再唱歌,耳邊只聽到馬蹄的聲音,更加顯得寂靜。

  忽然數隻山鳥自林中震翅飛出,數匹駿馬同時發出一陣嘶鳴,我姓鍾警示頓生,‘噌’的一聲抽出長刀,我們停下腳步,沒多久一切重新平靜下去,看來是一場虛驚。

  普蔓指向前方道:“還有一裏多路便到穿雲穀了。”她嬌笑著在前方引路,腳下忽然一緊,正好踏在山藤結成的圈套之中,藤條立刻收緊,將她的整個嬌軀倒吊起來。

  事發倉促之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堂麽想要施以援救之時,已經太晚,普蔓的嬌軀已經被牽拉至樹頂的高處。

  唐昧怒喝一聲,左足輕輕點在馬背之上,身軀騰躍而起,手中長刀向縛住普蔓的藤條砍去,與此同時,樹林之中三支羽箭向他的身軀射來。

  唐昧在空中好不停歇,身軀螺旋飛轉,長刀將羽箭一一拍落,瞬間已經來到普蔓身邊,刀光過處,藤條立斷,普蔓的嬌軀向下急墜,唐昧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帶著她自空中緩緩落下。

  突藉的十名武士同時發動,向羽箭出沒的方向沖去。

  我大聲道:“回來,先沖出這段線路再說。”攜住楚兒的柔荑向穀口處沖去,低聲向王正道:“用弩箭瞄準普蔓,她有任何的異動便一箭射死她。”王正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穿越這片密林,眼前情形讓我不由得一驚,卻見前方一對穿著怪異的人馬向著我們圍了過來,聲勢洶洶,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刃,口中呼號不斷。

  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對方至少有五百人之多,而且一個個體形彪悍,強壯無比。

  那些胡人戰士在距離我們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個個目露凶光,充滿煞气。

  我早就知道這些陰山的胡虜個個都是彪悍異常的勇猛鬥士,我方雖然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可是面對人數衆多的敵人也不能不小心對付。

  隊伍正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高聲喝道:“將財物和女人留下,我放你們離開。”

  我冷笑道:“那得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胡人哈哈一聲狂笑,催動胯下坐騎,蹄聲轟響,他舉起長矛一馬當先,領著殺氣騰騰的手下向我們攻來。

  唐昧俯身從馬腹下摘下長矛,揚手狹隘馬臀山重重抽打了一鞭,率先向那名胡人迎去,那胡人戰鬥經驗頗爲豐富,挺腰一矛紮向唐昧坐騎的面門,實行傷人先傷馬的戰術。

  唐昧焉能讓他的意圖得逞,矛尖反挑而出,挑中對方的矛頭,與此同時有數人攻了上來,我平時雖然用刀,可是在這種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使用長矛攻擊會更加有效,揮、挑、劈、刺的威力更大。

  楚兒和我並肩而戰,她的槍法雖然力度比我稍遜,可是輪到招式的精巧刁鑽,遠在我之上。我們周圍的胡人在慘呼聲中不少都墜落下馬,我們並不想大開殺戒,只想讓這幫胡人知難而退,殺戮只會激起他們的凶性,讓整個場面變得無法收拾。

  在我們可以的留手之下,很多人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

  楚兒的坐騎被突然射來的冷箭射中頸部,馬兒發出一聲哀鳴,搖晃著向地上倒去,我及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到我的馬上。

  身後一名偷襲者趁機向我一矛刺來,楚兒長槍橫掃,擊中他的腰腹,那名偷襲者慘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將兩名同伴撞到在地。

  我和楚兒左右揮動長槍,配合默契,讓周圍的敵人無法真正形成合圍之勢。

  前方又有數騎向我們沖來,我回首向楚兒道:“你怕不怕?”

  楚兒美目中儘是溫柔,搖了搖頭道:“在你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我內心中豪情頓生,大吼一聲:“沖啊!”

  和對方兩騎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和楚兒同時出槍,將近前的兩名敵人連人帶著武器掃落到馬下,我手下的武士也奮起神威,轉眼之間也不知道擊倒了多少敵人。

  最激烈的交戰還應當是唐昧和那名胡人。

  那胡人矛法精深,無論速度、角度和時間的拿捏,都顯示出是一個身經百戰的高手。

  唐昧應付他的同時,還要對付身邊不斷騷擾的其他胡人,長矛掃落身邊的一名對手,已經來不及回防,那名胡人男子全力刺出的一矛已經到達他的胸前。

  唐昧怒吼一聲,棄掉長矛,左手長刀護在胸前。

  “鐺”的一聲金戈相交的巨響,對方的矛尖正刺中刀身之上,那胡人顯然沒有想到唐昧竟然能在這樣的劣境下格擋住他必中的一矛,目光之中流露出欣賞之色。

  身後一聲女子的驚叫傳來,我勒住馬繮回身看去,卻是普蔓不知道何時陷入了那幫胡人的包圍之中,嬌軀坐倒在地上,滿面儘是惶恐之色。

  唐昧和我同時注意到了身後的情形,揮刀格住對方的一擊,調轉馬頭向普蔓沖去。我和他距離較遠,看到他單騎深入敵陣之中暗叫不妙。

  此時我們多數人已經即將要衝出對方的包圍圈,在這種情況下再度進入敵陣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我大吼道:“唐昧回來!”

  唐昧此時對我的話已經是充耳不聞,長矛翻飛,沖出一條血路向普蔓沖去。

  那名胡人男子緊緊尾隨在他的身後。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做了一個手勢,突藉和其他武士跟隨我重新向唐昧的位置沖去。

  唐昧已經沖到普蔓的身邊,長矛擊倒她身邊的兩名胡人,俯身單手攬住普蔓的纖腰,將她提起。

  就在同時那名胡人男子已經沖到他的身後,長矛全力向唐昧的後心刺去。

  我心中一沈,手足頓時變得冰冷,怎奈我和唐昧的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去救。

  “不要!”普蔓哭喊道。

  那名胡人男子微微一怔,此處的矛頭已經碰到了唐昧的衣襟,想要收矛已經來不及了,矛頭‘噗’的一聲刺入了唐昧的身體。

  唐昧用力咬住下唇,將普蔓抱入懷中,反手一刀劈斷了對方手上的長矛,鮮血如湧泉般從他的傷口流出。

  他的身體晃了晃,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了下去。

  普蔓隨著他跌下馬來,哭喊著抱住他的身軀:“唐昧!你不要嚇我……是我害了你……”

  那名胡人男子呆呆地站在那裏,周圍所有的胡人也忘記了攻擊。

  我沖到唐昧身前,翻身從馬上躍了下拉,一把推開普蔓,怒吼道:“滾開!”心中早已明白,著普蔓和周圍的胡人顯然是一夥的。

  我褪去唐昧的上衣,突藉抱住唐昧的身體,手下武士圍護在我們周圍,楚兒用長槍對準了普蔓,生怕她逃走,普蔓此時除了哭泣其他的都不去理會了。

  矛頭刺中了唐昧的左肩,看來普蔓的最後一聲哭喊,讓那名胡人改變了殺害他的主意,矛頭只要再偏右一分,必然會刺破唐昧的心臟,可是矛頭入肉很深,我不敢輕易拔出,生怕湧出的鮮血會無法止住。

  那胡人低聲道:“不如讓我試試?”

  我回身望向他,此時方才看清他的面孔,此人面孔輪廓分明,五官粗獷,腮邊佈滿虯須。

  我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唐昧,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別無選擇,只好冒險一試。

  我冷冷道:“若是唐昧有任何三長兩短,我發誓會用你們所有人的鮮血來償還!”

  他無畏地和我對視著:“我們叉塔族從來都沒有怕過威脅!”

  普蔓哭泣道:“哥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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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部落



  人群中又走出一名粗壯的漢子,他大聲道:“雅克,他們用普蔓威脅我們,不是好人,爲什麽要救他。”

  那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冷冷盯了那漢子一眼道:“蒙裏多,這裏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蒙裏多忿忿不平地瞪了雅克一眼,目光關切地望向普蔓。

  我冷笑道:“不想她死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地退回去。”

  雅克從腰間的皮囊中拿出一瓶傷藥,他向我道:“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點了點頭,雙手握住斷矛的殘端。

  雅克低聲道:“拔出來!”

  我迅速將斷矛拔了出來,雅克將瓶口對準唐昧的傷口倒下,淡藍色的粘稠液體準確流淌在鮮血直冒的傷口之上,將整個傷口覆蓋起來,汩汩的血流頓時停止。

  唐昧的嘴唇動了動,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過來。

  “唐昧!”普蔓哭著撲了過來,楚兒移開了長槍,她並沒有阻止普蔓的意思。

  唐昧失去血色的臉孔,露出一絲笑容:“你沒事……太好了……”

  普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她此時的表現決不是僞裝出來的。我暗自感歎,早知如此又何必設計害我們。

  雅克又找出白紗爲唐昧將傷口包紮好,沒想到這些胡人深意療傷之術。

  經過這場波折,我們雙方都打消了繼續爭鬥下去的念頭,我讓突藉和王正用樹枝搭了一個擔架,想要將唐昧擡走,不意那普蔓攔住我們的去路道:“不許走!”

  我淡然笑道:“普蔓姑娘還想做什麽,難道非要拼上一個你死我活,你才甘心?”

  普蔓珠淚盈盈道:“唐昧傷勢太重,你們之中又沒人懂得醫治,如果你堅持上路,恐怕他會凶多吉少。”

  雅克道:“我妹妹並沒有騙你們,不如你們跟隨我到穿雲穀暫且歇息兩日,等到他傷勢穩定再作打算?”

  楚兒牽了牽我的衣襟,輕聲道:“我看這普蔓是對唐昧動了真情,剛才她傷到了唐昧已經深感愧疚,況且唐昧傷得不輕,如果我們堅持上路對他的確沒有好處。”

  我何嘗不知道堅持上路的確有些冒險,可是這些胡人雖然救治了唐昧,難保他們不會再改變念頭對我們不利,再說如果跟隨他們回到駐地,極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普蔓大聲道:“我知道,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的,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帶走唐昧!”她來到我的面起,揚起曲線柔美的玉頸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在你們手中作爲人質!”

  蒙裏多怒吼道:“普蔓!這個漢人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爲他?”

  普蔓美目之中淚光盈盈,她深情地凝視著唐昧道:“從他不顧性命地返回來救我,那一刻我便喜歡上了她。今生今世我心中便只有他的影子。”胡女果然和我們漢人女子不同,愛恨都是如此強烈,單單是她當著衆人的面說出對唐昧的愛意,已經是衆多女子所不及。

  我心中暗歎,剛才對普蔓的那些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蒙裏多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妒意,狂吼一聲抽出腰間匕首向唐昧沖了上去,看來他對普蔓永情頗深,看到心上人愛上了別人,他已經無法忍受。

  普蔓張開雙臂攔在蒙裏多的身前,怒斥道:“你幹什麽?”

  蒙裏多因爲憤怒到了極點,魁梧的身軀不住發抖,他嘶聲吼道:“讓開,我要殺了這漢人!”

  普蔓用力咬了咬下唇,猛然揮動右掌,結結實實在蒙裏多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大聲道:“若想殺他,你先殺我!”

  蒙裏多被打得蒙在那裏,雙目之中佈滿血絲,神情可怖之極,他嘴唇顫抖道:“你居然爲了一個漢人打我……”

  雅克生恐蒙裏多激動之下會傷到普蔓,揮了揮手,從隊伍中沖出四名壯漢將蒙裏多制住押了下去。那蒙裏多並沒有反抗,目光中充滿了悲涼之色,顯然被普蔓的這個耳光打得傷心到了極點。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終於決定,先帶著唐昧前往穿雲穀暫時休息,等到傷情穩定再說。

  普蔓果然信守承諾,始終留在我們的隊伍之中。她剛才維護唐昧的表現已經將我們感動,我們並沒有將她當成人質看待,而且給她親自照顧唐昧的機會。

  通過王正的口中知道,叉塔族人平時並不在這一帶遊牧,他們活動大多在陰山西北的地方,卻不知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唐昧的傷情漸漸趨於穩定,普蔓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她告訴我們,陰山一帶的遊牧民族衆多,彼此之間一直都相安無事,春夏兩季的時候各部落往往在陰山西北遊牧,可是沒想到北胡最近忽然開始加強陰山西北部的駐軍,短短半年之內,兵力已經增加了十萬之多,將他們驅趕到了這裏。

  我微微一怔,這些部落雖然不屬於北胡管轄,可是究其祖上,還是和北胡有著聯繫,北胡一直以來都允許他們在陰山放牧,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再者說,對付區區幾個部落又何須動用北胡十萬之衆?我忽然想到陰山西北和正西方的天嶺相接,難道北胡是想集結兵力對付東胡,還是想對南方的大康圖謀不軌?如此重要的軍情大康方面竟然毫無察覺,我來到宣城之後也從未聽到褚大壯提及過這件事,看來褚大壯處理軍務的能力的確差強人意,否則也不會被這幾個小小的部落常年滋擾。

  楚兒有些奇怪地問道:“普蔓,既然你們也屬於胡人,爲何沒有歸入北胡?”

  普蔓輕聲歎道:“楚兒妹子有所不知,這陰山之中有叉塔族、吉克拉族、諾蘭族、穆歧族四部,我們這四個部落的祖先當年都是北胡勃而金族共同稱雄草原的霸主,可後來都被勃而金族擊敗,草原也被他們統一。我們僥倖活命的先人便逃到了陰山之中。這些年來,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我們的欺壓和征討,我們的族人也不斷地減少……”說道這裏,普蔓顯得神情黯然,顯然在爲自己的族人而傷心。

  我暗暗道:“你只知道感傷自己族人的命運,可是搶掠我們漢人的時候,有沒有任何的同情心?”

  前方凸現出一個狹窄的山口,山口兩旁聳立著兩塊巨石,如同兩個巨大的武士保護著裏面的山谷,想來這便是他們口中的穿雲穀。王正悄然對我道:“這裏東邊三裏左右的山路,便是通往北胡的必經之路,不知道這些叉塔族人什麽時候遷徙到這裏的。”

  今日山谷,卻見兩旁的山崖之上修建著無數暗哨,多數是直接鑿空岩壁建成,外有林木覆蓋,隱蔽性極好,若是有外敵入侵只要經過這裏必然損失慘重。

  我暗自心驚,從這裏的防禦建造來看,這個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粗獷,他對軍事應該有深入的研究。

  谷內傳來陣陣的歡呼聲,一群叉塔族兒童歡天喜地地沖了過來,他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迎接凱旋的勇士。

  兩名叉塔族勇士驅散了那幫孩童。

  雅克將我們一行引導了穿雲穀東側的幾間木屋前,這裏是他們專門用來招待貴賓之處。我看得出他對我們並沒有惡意,進入穀口之後,便主動卸下了刀劍,陪同我們來到這裏,我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夠發生這種轉變,主要是爲了他妹子的緣故。

  我們安頓好唐昧,普蔓留在木屋內照顧他,突藉和王正等人仍舊不敢放鬆警惕,守護在木屋周圍。

  雅克來到我身邊道:“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看到他誠摯的目光,我終於點了點頭,繼續僵持下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必須儘快找出化解眼前危機的辦法。

  我和雅克來到木屋不遠的大樹旁,雅克確信四下無人,方才道:“我之所以做出讓步,並不是因爲我怕你!”

  我淡然笑道:“如果我們今日不是出手留情的話,恐怕你帶去的人大半都會死在戰鬥中。”

  雅克久久凝視著我,忽然發出一聲大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和那個唐昧一樣都是好漢子!”

  我微笑道:“你將我喊到這裏來,恐怕不僅僅是向我說一句恭維話這麽簡單。”

  雅克歎了口氣,他凝望著木屋的方向道:“我只有普蔓這一個妹子,她從來沒有像對待唐昧這樣對待過別的男人,我想她已經愛上他了。”

  我不無譏諷道:“只可惜你妹妹的心上人卻差一點死在你這個當哥哥的矛下,若是他死了,恐怕普蔓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你。”

  雅克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他低聲道:“我想和商量一下,能不能讓唐昧暫時留在這裏,等到他養好傷之後,我再送他離去。”

  我皺了皺眉頭,以唐昧現在的傷勢,再跟隨我前往北胡已經不可能,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讓他留在這裏養傷,可是這雅克是敵是友還很難說,我又怎能放心將唐昧交到他的手中。

  雅克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他大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做出讓我妹妹傷心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要徵求一下唐昧的意見。”

  這時忽然聽到普蔓的哭聲,回頭看去,卻見普蔓捂住面孔從木屋中跑了出來,我和雅克慌忙停住談話沖了過去。

  回到木屋,唐昧剛剛醒來,突藉正在給他喂藥,唐昧看到我,掙扎著坐起來,我慌忙摁住他的肩頭,低聲道:“你躺下休息。”

  唐昧慚愧道;“都是唐昧誤信妖女,連累公子身涉險境……”他激動之下劇烈咳嗽了起來,竟然噴出一口鮮血,看來雅克的那一矛刺得不輕,估計傷及到了唐昧的肺腑。

  我握住他右手的經脈,將一股柔和的內力渡了過去,協助他的情緒儘快穩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道:“唐昧,其實普蔓並不是有心害你,如果不是她,你恐怕早就死在了雅克的矛下。”

  唐昧默然不語,目光中卻流露出憤懣之色。

  我爲他掖好被角:“一個對你全無感情的女子絕不會主動要求成爲我們的人質。你的武功雖然在我之上,可是感情方面我看得比你清醒得多,其實你何嘗不是對她動了真情,不然又豈會不顧個人安危,重返敵陣去救她?”

  唐昧的目光漸漸軟化下來。

  我起身在房間內踱了兩步道:“我認爲你不應該怪她,在她加害我們的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也許就在你回身救她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已經愛上了你。一個人在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所做出的傻事,有什麽不可以原諒的呢?”

  “可是……”唐昧還想說什麽,卻突然感到無話可說。

  我笑道:“不要忘了,你是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要和一個女子計較不成?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對普蔓有沒有感情?”

  唐昧突然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不清楚……只知道若是她有什麽危險,我會拼著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我笑了起來,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爲了普蔓唐昧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份感情之深,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人生真是神奇,感情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徵兆,卻又如此的迅速。

  唐昧低聲道:“我剛才罵得她好凶……我擔心她……不會再原諒我……”

  我聽到了啜泣聲,普蔓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之外,剛才我和唐昧的對話清清楚楚落在了她的耳中。“唐昧……”普蔓哭著撲倒唐昧的床邊,不顧我和他人在場,緊緊抱住了唐昧的身軀,唐昧此時反而像一個羞澀的小姑娘,蒼白的臉孔居然有些發紅。

  我向突藉使了一個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間。

  雅克仍然站在門外:“怎麽樣了?”他關切地問道。

  我神秘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估計你過不太久就會升級成爲大舅子了!”

  夜幕降臨,穿雲穀內燃起篝火,叉塔族人特地擺下篝火盛宴來招待我們這次不打不相識的客人。

  我和楚兒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叉塔族人特色的烤肉和果酒,雅克和他的妻子冬采蘇陪著我們,他不停地向我勸酒。我和他雖然已經消除了芥蒂,可是想到明天還要遠行,我飲酒時刻意做了保留。

  突藉和那些武士已經被熱情的叉塔族少女邀請著跳起舞來。

  幾名熱情的叉塔族少女熱情地向我揮舞著手臂,顯然是想邀請我加入她們歡樂的舞蹈之中。

  楚兒笑道:“早知道途中會有怎樣的豔遇,我就不該陪著你來,這一路不知要破壞你的多少好事。”

  我哈哈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又豈會對別人動心思?”抓住楚兒的柔荑向舞蹈的人群走去,學著他們的樣子跳起舞來,歡聲笑語在夜空中不停回蕩。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們同時一驚,聲音分明是來自于唐昧所處的木屋。我和雅克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木屋沖去。

  來到門前便發現,負責留守的王正胸口被倒劈中,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滿身酒氣的蒙裏多正拉住普蔓的手臂試圖拉開她,闖入木屋,手中仍然握著一柄仍然在滴血的彎刀。

  蒙裏多更不不去留意我們的到來,抓住普蔓怒吼道:“我哪里不如那個漢人,從小到大我每件事都爲你著想,你的心目中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

  雅克怒吼道:“蒙裏多,你好大的膽子!”

  蒙裏多冷冷望著雅克,他的大手仍然抓住普蔓的手臂不放,蒙裏多大聲道:“雅克,我和你自幼一起長大,你曾經親口答應要將普蔓許配給我,今日卻爲何要讓她和這個漢人在一起?”

  雅克強壓憤怒道:“蒙裏多,你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普蔓心中根本沒有你,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你撒謊!普蔓是我的,誰都不能將她奪走!”蒙裏多將那柄帶血的彎刀抵在普蔓的胸口:“便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狀若瘋虎,神志早已錯亂。

  我隨行的武士扶起王正,驚呼道:“王正死了!”

  我內心中也是一驚,探了探王正頸部的動脈,觸手處肌膚冰冷,早已失去脈搏的跳動,王正竟然被蒙裏多殺了。

  我憤怒到了極點,可是蒙裏多將普蔓治在手中,而且這裏是叉塔族的地方,我最好還是讓雅克來處理這件事情。

  雅克怒道:“蒙裏多,你幹的好事!趕快放開普蔓!”

  蒙裏多冷笑一聲,刀鋒反而向普蔓的肌膚中又壓了一分,一縷鮮血沿著普蔓雪白的脖頸流了出來。

  雅克關心妹妹的安危,緊握雙拳,卻不敢上前。

  普蔓冷冷道:“蒙裏多,你這禽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越是這樣,我心裏便越瞧不起你。”

  我暗叫不妙,這蒙裏多情緒極不穩定,普蔓還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會和普蔓同歸於盡。

  蒙裏多果然激動了起來,嘴唇不住顫抖道:“我殺了你……”

  “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有什麽本事?”唐昧虛弱的聲音在門前響起,不知道是什麽支援著他走下床來,他的右手握著長刀,目光卻冷冷盯著蒙裏多。

  我已經感到他身上彌散出的強烈的殺氣。

  蒙裏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湧上心頭,大吼道:“我要殺了你這混帳!”

  唐昧平靜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給你一個機會,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場……”

  蒙裏多重重點了點頭,猛然推開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

  雅克看到蒙裏多放開了妹妹,大聲道:“將他給我拿下!”

  唐昧淡然笑道:“我說過……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蒙裏多發出一聲怒吼,彎刀已經雷霆萬鈞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也許他已經無法做出反應。

  就在刀鋒即將劈中唐昧的時候,唐昧的身軀忽然向地面上倒去,他和彎刀的距離頓時拉遠,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裏多的小腹。唐昧重傷之後顯然無法使出全力,否則這一刀定然可以將蒙裏多刺死。

  蒙裏多慘叫一聲,身軀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瞅准機會雅克猛然沖了上去,一拳擊中蒙裏多的頸部,將他打得昏了過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擁了上去,將蒙裏多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普目哭著抱起唐昧,唐昧胸口又滲出鮮血,剛才的交鋒讓他的傷口再度迸裂。

  雅克道:“你放心,我會救活他。”

  王正的意外死亡,讓我失去了一個引路的向導,前往北胡的進程將會變得艱難許多,雅克雖然表示要嚴懲蒙裏多,可是我並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麽做,要知道蒙裏多是他自小結拜的安答,于情於理雅克都不會殺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晚便傳來蒙裏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卻只能咽下這口氣,現在追究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必要。

  我將唐昧暫時留在穿雲穀中,次日清晨和楚兒帶著我們手下的武士離開了穿雲谷,繼續向北胡的方向行進。

  鞏固走出穀口,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轉過身去,卻見雅克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向我們的隊伍追趕而來。

  我勒住馬繮,微笑道:“雅克壯士還有什麽吩咐嗎?”

  雅克來到我面前,我留意到他身上還背著行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雅克道:“我聽唐昧說,昨晚死去的是你們的向導?”

  我點了點頭。

  雅克歉然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不如這樣,我親自將你們送往北胡,以表達我心中的歉意。”

  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須如此客氣,王正雖然死了,可是我們還有路線圖可供參詳。”

  雅克誠摯道:“陰山道路複雜,如果沒有一個熟知地形的人帶路,你們恐怕很難順利抵達北胡。況且這陰山之中並不僅僅只有我們叉塔族生活,我帶你們過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麻煩雅克壯士了。”

  雅克呵呵笑了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你們以後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顯得如此生分。”

  通過雅克的口中知道,他這次來不僅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爲我們帶路,以補償蒙裏多殺害王正的過失。

  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裏多,這次讓他給我們當向導引路,多少有些賠罪的意思。”

  雅克對陰山道路的熟悉遠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幫助,兩日之後我們便走出了陰山的山麓,來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

  春夏之交,天高雲淡草原上草茂馬肥,綠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浩瀚無邊的絨毯,微風吹過綠色的波浪在陽光下起伏。醉人的綠色中點綴著金色的蒲公英、藍色的馬蓮、粉紅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陣陣清香隨著輕柔的微風送入肺腑,讓我的胸臆不禁爲之舒暢起來。 

  雅克道:“北胡的都城烏庫蘇距離這裏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

  我遙望一望無際的草原,情不自禁歎道:“如果沒有你引路,在這草原之上,實在難以辨明方向。”

  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沒有在這裏生活過的人,很容易迷路。”自從踏入這片先人曾經馳騁縱橫過的體的,他的目光變得灼熱而深情。

  雅克道:“我還從未問過,你們前往烏庫蘇城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

  來到這裏已經再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我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大康平王龍胤空,此次前來是爲了奔喪。”

  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統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見你之時便覺得你和尋常人不同,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們二人同時放緩了馬速,緩緩前行。

  雅克道:“聽說你來到宣地之後,將你裏搞得有聲有色,我等正準備前往突襲。”他這句話說的頗爲直接。

  我微笑道:“你們再敢前去滋擾百姓恐怕會損失慘重。”

  雅克也笑了起來,他大聲道:“原來我未必會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這件事我要重新考慮了。”

  兩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北胡的首府烏庫蘇城,這裏的風俗人情與東胡全然不同,無論男女老少多數都以駿馬代步,難怪被稱爲馬背上的國家。

  烏庫蘇城的外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巍峨高大,城門處的衛兵也很少對過往客商進行盤查,找不到別的國家首府常見的那種守衛森嚴的氣氛。

  我找到守城將領,拿出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通報給對方。

  那守城將領還算客氣,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後,馬上熱情地引我們前往城東驛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稟報。

  過了沒有太長時間,武士便在門前通報說:“平王殿下,北胡國太子拓跋醇照前來求見。”

  我剛剛沐浴完畢,再楚兒的服侍下換上了一副,大聲道:“你請太子前往小廳稍待,我馬上就過去。”

  楚兒幫我系好腰帶,整理好衣服,微笑道:“這北胡並不是像人們傳言的那樣不開化,禮儀方面倒也周到。”

  我帶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處,一個真正的強國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決定。”

  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雖然僅僅年長我五歲,可是草原的風霜早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迹,蜷曲的鬍鬚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一雙虎目深邃之極。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的六子,北胡不同于中原列國,並沒有嫡長制之說,選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這也是他們的國家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

  拓跋醇照微笑著站起身來,以北胡特有的禮節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來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我學著他的樣子用同樣的禮節回應道:“大康龍胤空見過太子。”

  我們微笑著攜手坐下。

  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這兩日要來,特地囑咐城門的守將多多留意,一旦平王來到,馬上就稟報給我們知道。”

  我客氣道:“多謝大汗的厚愛。”

  我們寒暄了兩句,馬上進入了正題。

  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遺體明日下葬,平王剛好趕得及參加他的葬禮。”

  我低聲道:“太子殿下,胤空臨來之前,父皇曾經囑託過,有意將我皇兄的遺體運回故土安葬,不知……”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平王,我也知道落葉歸根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來情深意篤,又怎麽捨得讓安蓉離開?不如這樣,等到公主百年之後,我再讓人將他們夫婦的靈柩送返大康如何?”

  他的理由頗爲充分,讓我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歎了口氣道:“胤空想見見皇兄……”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車馬,平王隨時都可以啓程。”

  靈堂設在城西的駙馬府,來到這裏我才知道,北胡的駙馬和公主並不是住在一處,駙馬府和公主府雖然位於同一大街,卻不是一個院落之中。駙馬若是想過府去和公主相會,必須有公主的蒙召,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的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駙馬府中過著幾近軟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慘淒涼的命運,我的內心中不禁湧現出無盡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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