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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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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章魚〕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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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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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52: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集

  第八十九章 幼妻

  我和拓跋綠珠成婚之日,臨近各州的諸王和官員前來道賀。宣城百姓知道我大婚之事,都自發的在家家戶戶門上披紅挂彩,又選出代表來王府向我獻上賀禮,我在宣城百姓心中的威望可見一斑。

  前來賀喜的英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都是側妃所生的子女,他們原來在宮內的地位大體和我相若。胤遲和胤東一直保持中立,而胤祖卻屬於興王龍胤滔的陣營,因爲我和翼王的關係,胤祖對我並沒有什麽敵視之心,他能夠來參加我的婚禮足見得他對我有親近之意。

  我現在的地位已經不同於往日,德王死後,我擁有宣城和楚州兩地,成爲諸王之中封地最大的一個,在他人的眼中,我和留在康都的勤王、興王一樣成爲繼任皇位的熱門人選。他們幾個對我的態度顯然恭敬了許多,當然在我發出邀請的諸王之中也有人對我並不買帳,獲封韋州的文王龍胤禧便是其中的一個,他非但沒有參加我的婚禮,甚至連賀禮也沒有送上一件。

  文王龍胤禧和勤王、德王三人同是皇后所生,他向來自認爲身份比我們這些皇子要高上一等,德王死後,左逐流曾經提議將他的領地交給他的嫡親兄弟文王胤禧,後來困爲韋州和楚州兩地有宣城相隔,被翼王據理力爭,挫敗了左逐流的預謀,看來那件事已經讓胤禧對我産生了敵視之心,今日不來參加婚禮明顯是跟我過不去。

  到場的諸王對我來到宣城之後的功績大加吹捧了一番,面對他們的吹捧,我表現異常冷靜,如果沒有我目前的實力和地位,恐怕他們不會給我這個面予,我仍然記得早年的時候,這幫皇子冷眼對我的情形,我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地位的不同而不斷地變化著。

  我借著這次的時機向他們提出聯合上奏開挖運河的事情,得到他們的一致贊同。表面上看這件事對他們有利,實際上已經按照我預先的謀劃發展。

  鞭炮響起之時,平王府外響起震徹天地地歡呼聲,那是百在爲我祝輻。這聲音讓每一位皇兄都流露出無比傾慕地眼神,我所擁有地恰恰是他們永遠無法做到的。

  一天的喧囂終於過去。我遙望結燈納彩的小樓。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我的婚姻往往都和政治密不可分,楚兒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現在的拓跋綠珠不知將來會怎樣,想起她在北胡之時,曾經親手從拓跋玉兒手中救下了我,也許冥冥之中上天已經爲我安排了這段緣分。

  走入新房,拓跋綠珠身穿華麗地北胡宮裝,靜靜坐在那裏。臉上蒙著紅色的面紗,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身上,似乎對眼前地一切充滿了好奇。

  我笑道:“怎麽我還未到你便將蓋頭掀開了?”

  拓跋綠珠笑道:“帶著那蓋頭好不氣悶。而且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何必弄得這麽神神秘秘。”

  我心中暗笑,這小丫頭畢竟是個孩子。

  我微笑道:“你知道今日我們是做什麽的嗎?”

  拓跋綠珠點了點頭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丈夫,我就是你的妻子。”

  “就麽簡單?”

  拓跋綠珠秀眉顰道:“還有……以後我每晚便要和你睡在一起……”俏臉兒漲得通紅。

  我心中不禁暗笑。伸手將她面上地紅紗揭開,北胡少女只有嫁人之後才可以接取面紗。

  拓跋綠珠膾色白晳細膩,由於還是青澀少女的緣故,她的體態稍嫌瘦小,美目碧色,鼻梁高而挺直,嘴唇與中原少女的嬌小玲瓏不同,唇形飽滿極有性格,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讓她的俏臉顯得頓時生動頑皮了起來。

  拓跋綠珠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現在睡嗎?”

  我點了點頭,拓跋綠珠除下衣衫,穿著內衣,小臉兒紅紅的鑽入被窩,她之所以害羞恐怕並不是因爲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八成是要和我個大男人一起睡覺的緣故。

  我淡然一笑,今日並未曾想過和她圓房,輕輕爲她放下帷幔,柔聲道:“綠珠,你安心睡吧。”

  綠珠道:“你去哪里?”

  我笑道:“我呼嚕響得很,害怕影響你休息,我去隔壁睡。”

  拉開房門,卻見燕琳楚兒幾個嬌笑著逃了出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她們幾個定然是想看我的笑話。

  我來到她們幾個的房前,卻發現幾個人好像說好了似的全都將房門緊閉,無論我如何敲門,她們就是不開,無奈之下,只好來到雲娜的房間。

  雲娜笑盈盈道:“你新婚之夜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我苦笑道:“本想去她們那裏去歇息,可是一個個都把我拒之門外,只好投奔我的完顔將軍來了。”

  雲娜嗔道:“你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老老實實呆在新房裏便是,還要出來風流嗎?”

  我樓住她的香肩,在唇上吻了一口道:“我只是和她舉辦儀式而已,又不是要洞房,怎可睡在一起?”

  雲娜笑道:“讓你去和她睡在一起,又沒有讓你跟她做那種事情,有何不可呢?”

  我笑道:“她雖然是孩子,可畢竟還是個女的,我若是跟她睡在一起,終歸會有一點想法,萬一我……”

  雲娜笑得就快直不起腰來,我慌忙扶住她道:“不要動了胎氣。”

  雲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這才道:“就算你做出什麽事情也屬於正常,你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嘛。”她雙手樓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我的相公何時成了一位守禮的謙謙君子,當初怎麽不見你對我這樣?”

  我低聲在她耳邊道:“先奸後娶才有味道啊。”

  雲娜臉兒紅紅的瞪了我一眼:“你這混帳存心來逗我來著,還不快去陪你的小妻子。”

  我搖了搖頭道:“今晚我就在這裏睡了,哪都不去。”

  雲娜道:“你睡覺從不老實,要是碰到了我們的孩兒怎麽辦,還不快回去!”她一提到腹內的胎兒,我自然只有乖乖就範。

  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向門外走去。出門一看楚兒她們幾個的房間全部都是漆黑一片,顯然沒有讓我進房歇息的意思。

  只有新房之內仍然亮著燈光,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書齋休息。

  走過新房的門口,房門突然打開了,拓跋綠珠披著外氅,伸手扯住我的衣袖道:“你快些進來!”

  我只好走入房內,卻見拓跋綠珠赤著一雙晶瑩的雙足,豔雪般的足踝上還套著一串金鈴,不知怎地,看在眼中居然覺得異常的誘人。

  我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將我拽進來想做什麽?難道已經有人告訴了她男女之事?”

  拓跋綠珠美目之中隱然有淚,她輕聲道:“你不要我做妻子嗎?”

  我微微一怔,笑道:“哪里的話,我們不是已經拜過堂了嗎?”

  拓跋綠珠撅起嘴唇道:“可是我母妃說過……按照我們族人的規矩,若是新婚之夜丈夫不和妻子睡在一起,便代表著他遺棄了自己的妻子……”

  我還不知道北胡竟然有這樣的規矩,心中道:“不就是睡覺嗎,有什麽可怕!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什麽場面沒經過,還會怕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嗎?”想到這裏,我脫去了外衫,微笑道:“好!我們上床休息。”

  拓跋綠珠率先鑽入了錦被中,我穿著內衣掀開被子也躺了下去和一個小女孩睡在一起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經歷。身體刻意的和她保持著距離,綠珠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仍然傳入我的鼻息之中。

  我平日都沒有穿著衣服睡覺的習慣,加上今日本來就尷尬異常,覺得更加的不自在。身軀稍動,便碰到了拓跋綠珠柔膩溫軟的腳踝。她足上的金鈴發出一聲輕顫,我內心禁不住怦怦急跳。

  拓跋綠珠道:“你睡了嗎?”

  我點了點頭,馬上又意識到她背朝我,看不到我的動作,低聲答道:“睡著哩!”不由得暗罵自己愚蠢,睡著了又怎會答話?怎麽跟一個小女孩兒睡在一起,腦子也變得遲鈍了起來。

  拓跋綠珠翻了一個身,溫軟的玉腿貼在我的身上,我暗叫要命,她雖然還未發育成熟,可是身體的不少部分已經是玲瓏有致,這一夜豈不是對我的煎熬。

  天氣雖然不算炎熱,我卻已經出了一頭一臉的大汗。

  拓跋綠珠好奇的看了看我道:“你很熱嗎?”她從一旁拿出一方潔白的絲帕爲我擦去臉上的汗水,這方絲帕原本是按照皇室規矩放在這裏的落紅帕,沒想到被她用來給我擦臉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早知如此,我死活都要賴在雲娜的房中。

  燭光之下,卻見拓跋珠兒頸部曲線柔美無比,稍嫌幼稚的俏臉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風致,我的內心中不禁怦然一動……

  我並非柳下惠,焉能坐懷不亂,片刻之間頭腦之中念頭已經來來回回轉了數遍,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若是我要了她也算理所當然,不過我既然已經在諸位嬌妻面前說過,等她成人之後再考慮洞房之事,焉可言而無信?再者說她們一個個串通好了不讓我進門,分明是想借機對我進行考驗,我若是真的對綠珠下手,豈不是要被她們看輕?

  想到這裏,我咬了咬嘴唇向後又挪了挪,拓跋綠珠輕聲道:“不知怎麽,我今日總是睡不著。”她吐氣若蘭,對我來說更是一種煎熬。

  “你又流汗了!”拓跋綠珠拿起絲帕想爲我擦汗,我慌忙揚起手來,不意間竟碰到她尚未發育完全的青澀前胸,她輕輕叫了一聲,嬌軀向後縮了一縮,這聲嬌呼頓時將我辛苦經營的防線完全擊潰,我心中一橫,管她們說我什麽,淫賊也罷,禽獸也罷,我何必僞裝成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

  一把抓住了拓跋綠珠的玉臂,綠珠美目中露出幾分惶恐之色:“你……想要做什麽?”

  我正要將她拉入懷中。

  忽然聽到燕琳在門外叫道:“胤空!雲娜姐姐要生了!”

  我驚喜到了極點,哪里還顧得上一親芳澤,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頭腦中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提醒自己:“我要當爹了!”

  我暈乎乎的拿起衣服就披在身上,拓跋綠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指了指我的身上,我垂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穿的竟然是她的衣服。

  拓跋綠珠爲我拿來外袍,我匆匆穿上,迅速向門外沖了出去。

  來到雲娜房門之外,卻被守在門前的易安攔住:“主人!大吉大利,你現在不可以進去!”

  此時房間內傳來雲娜的一聲慘叫,我急得團團亂轉,怒道:“讓開!”

  易安道:“爲了完顔將軍和小主人。你千萬不可以進去。”

  我還要堅持,這時拓跋綠珠也趕了過來,她牽住我衣袖道:“殿下,應該沒有事情。我曾經見過牛羊生産,孩子很快就會出來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她,雲娜生産豈能和牛羊相比。

  易安道:“主人還是到一邊安心等候。”

  我怒道:“雲娜在裏面受苦。我如何安心的下?”在門前來回跺步。

  易安讓奴婢爲我搬了一個椅子放在門前,拓跋綠珠拉著我在凳子上坐下,我現在地情況可謂是如坐針氈,心中不住祈禱,期望雲娜母子平安。

  綠珠似乎覺察到我的不安,纖手握住我的右手,給我些許的安慰,對我而言,這段時間仿佛渡過了一個漫長地世紀。

  終於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從房內傳來。我猛然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向房中沖去。

  “生了!”

  推開房門我看到采雪喜孜孜地迎了上來,挑開帷幔,我走向床邊,卻見雲娜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面色顯得有些蒼白,紅色長髮散亂的拔在枕墊上,美目中流露出無盡的欣喜和滿足。

  我握住她的纖手:“雲娜你覺得怎樣?”

  雲娜虛弱的點了點頭道:“還好……”

  燕琳在身後笑道:“哇!是個女兒哎!好漂亮啊!”

  雲娜溫柔道:“去看看我們的孩子!”

  我這才來到燕琳身邊,從她的懷中接過我的女兒,只有捧著一個新鮮地生命在手中。才能真正體會到我此刻的激動,她頭髮是黑色,皮脹因爲剛剛出生而顯得通紅,小嘴兒張開哭聲有力。因爲剛剛出生還是閉著眼睛,我看不到她眼睛的顔色。

  我笑道:“長得還是像我多一些!”

  燕琳啐道:“我怎麽看都像雲娜姐姐呢?”

  慧喬溫婉笑道:“不知道眼睛的顔色會像誰!若是像雲娜姐姐那般的藍色就好了!”

  延萍笑眯眯從我地懷中接過嬰兒,笑道:“主人和王妃都是相貌出衆,小郡生將來也必然是一個絕代佳人。”

  拓跋綠珠也湊了過來,興奮的看著嬰兒。

  我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這才留意到楚兒並沒有在這裏。

  等到雲娜熟睡,我離開房間,向易安道:“王妃呢?”

  易安低聲道:“從生産時她便去了佛堂祈禱,主人不提我到忘了,我就去給她報喜!”

  我阻止他道:“不必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她吧。”

  自從瑤如在佛堂自盡之後,我便讓人將原有的那座佛堂拆除,另在王府東南修建了一座。

  我雖然從不信佛,可是瑤如的事情讓我多少信了幾分,總覺得這和我在康都慈濟庵中褻瀆神靈地事情有些關係。

  來到佛堂門前,我看到楚兒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神情虔誠之至。

  “楚兒!”我輕聲喚道。

  楚兒嬌軀一震,轉過臉來,雙目之中竟然是淚光盈盈,我心中一怔,難道她是因爲雲娜生産之事而難過?

  扶著她站起身來,柔聲道:“她們母子平安,是個女兒!”

  “真的!”楚兒露出寬慰的神情,擦去眼淚,忽然撲入我懷中我好怕……當年若不是我,我的母親也不會離開人世……”

  我此時方才知道楚兒因何不敢留在那裏守候,心中愛戀之情頓生,輕吻俏臉道:“不要忘了,慧喬在這裏,又怎會有事情呢?”

  我和諸王聯名上奏開挖運河地奏摺很快便批復了下來,歆德皇同意了我們的建議,不過資金方面需要自行籌措,對此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開挖運河並非一日之功,以我現在的財力至多可以完成宣城到楚州的河段,其地諸州所需的資金恐怕要募集。

  我爲此事專門將靖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請來商議,他們幾人都是被資金所困擾,按照他們現在的情況至多可以拿出一半的資金。另外的一半還沒有任何的著落,我暫時想出了一個折衷地辦法,將資金統一起來,先修建宣城、楚州、青州的河段。等募集到資金再修建衢州、蘆洲的河段,當然前提是我負責募集剩下的資金。

  我讓人多次給韋州文王龍胤禧捎信,希望他能夠加入此事。可是龍胤禧始終不給我任何地回復,到後來他竟然將信使打了一頓,趕了回來。

  聽完信使的彙:報,我不由得火冒三丈,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道:“真是欺人太甚!”

  諸葛小憐笑道:“公子何須動怒,這種結果你不是早有準備嗎?”

  我來回踱了兩步,冷冷道:“他分明是因爲楚州的事情心存怨恨,這件事情看來他是不會同意了。”

  諸葛小憐道:“公子打算怎麽做?”

  我負手道:“我看重地並非是韋州,韋州往東與冕池城相接。冕池乃是大康和大秦之間最爲關鍵的要塞,拿下韋州,便等於將冕池城收入我的囊中。

  諸葛小憐道:“可是這龍胤禧向來有清廉之名,在當地民衆之中聲望很高,公子想對付他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我點了點頭道:“不知道福娃調查的怎樣了?”

  這時書齋外傳來易安的通報聲:“主人。焦公子來了!”

  我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福娃顯得成熟了許多,嘴唇上居然長出了細細的髭須,看起來已經像一個男子漢了。

  他向我行禮後。我讓他在一旁坐下,微笑道:“焦信,你和突藉他們這次前往韋州有什麽收穫?”我雖然在背後仍然叫他福娃,當面已經改口叫他的大名了。這也表示我對他的看重。

  焦通道:“我和突藉在韋州逗留了將近十天,發現文王龍胤禧果然是一個很好地管理者,他愛民如子,在改善生産和經濟方面有他的一套方法,加上韋州本身的基礎很好,現在百姓生活的十分安定。”

  我點了點頭道:“我要聽的並不是這些。”

  焦信笑了起來,他笑道:“文王來到韋州之後,新納了一位名叫朱翩翩地寵妾,據說是當地百姓的女兒,可是經過我們查證,此女卻是韋州芙蓉樓的一名妓女。”

  我雙眉一動。“此事是否能夠確定?”

  焦信點了點頭道:“絕對可以確定,我們花了五千兩銀子向芙蓉樓查證過,朱翩翩原來的花名叫做依紅,在韋州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名妓,去年被文王看中以後便銷聲匿迹,對外都宣她遠嫁他鄉,其實是悄悄被文王收了起來。

  焦通道:“本來文王收一個妓女並沒有什麽,可是他卻偏偏按照皇室禮儀堂而皇之地將她迎娶入門,自以爲幫她換了一個身份,便能夠洗白身份,殊不知依紅進香還願之時,剛巧被芙蓉樓的龜公看到,他將此事傳了去,現在韋州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的恐怕只有王府中人。”

  我哈哈笑道:“胤禧地膽子果然很大,難道文王妃不跟地鬧嗎?”

  焦通道:“我聽說文王妃已經臥病多年,估計是沒有精力跟他鬧了。”

  我喜不自勝道:“文王妃喬淑貞乃是禮部尚書喬度的女兒,這件事恐怕要交給他去出頭了。”

  諸葛小憐也笑道:“單單是皇子納了一個妓爲妃,這件事足以觸怒皇上,看來這次文王的麻煩會不小,不過這件事一點證據。”

  我呵呵笑道:“要什麽證據,先將水攪渾再說。”我向焦通道:“焦信,你跟突藉再辛苦一趟,去康都找陳先生,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他,他自然知道會怎麽做。”

  焦信點了點頭,他又道:“殿下,我覺著最好將那朱翩翩掌握在手中,方爲上策。”

  “說來聽聽!”

  焦通道:“如果陛下暴怒之下,文王極有可能將朱翩翩除掉,如果那樣,事情豈不要被他抹得一乾二淨?我探聽的極清楚,那朱翩翩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去韋州落雲寺上香,我們可以瞅准機會將她抓住,人證物證俱在我們的手中,就由不得文王抵賴。”

  我笑道:“此計策甚妙,你先去吧,我會安排其他人去做!”

  焦信這才轉身去了。

  諸葛小憐不禁歎道:“福娃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心機,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深有同感道:“看來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諸葛小憐問道:“公子難道真的打算抓住那朱翩翩?”

  我呵呵笑道:“朱翩翩自然要抓,就算文王不想殺她,留在手中擾亂文王的心神也好。

  抓朱翩翩的任務我交給了雅克,由叉塔族人出手最好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場掠劫,我可以徹底撇開和這件事的關係。

  焦信的計策雖然巧妙,可是對我而言遠遠不稱上完美,即便是東窗事發,歆德皇最多也就是懲罰一下文王,剝奪他封邑的可能性微於其微,對我來說,最終的目的是搶奪他的封邑,讓他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消失。

  焦信的確很聰明,但仍然不夠成熟,對於朱翩翩之前的身世卻沒有深查,唐昧查出,朱翩翩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現在都居住于韋州鄉下。

  這意外的發現對我來說更是一個驚喜,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的腦海中形成,利用朱翩翩的弟妹來威脅她,假她之手毒殺文王。只要時機控制得當,在歆德皇知道文王迎娶娼妓的時候,就是他喪命之日。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朱翩翩在親人被俘的情況下已經無可選擇,對文王她顯然沒有到情深似海的地步,難怪說青樓女子最爲薄情寡義。

  歆德皇知道件事的當天,便下旨賜死朱翩翩,消息還未傳到韋州,朱翩翩便在文王的夜宵之中下毒,將他毒死,我命令唐昧將朱翩翩殺死,僞造成畏罪自殺的假像,在外人看來一定是以爲文王想下手殺掉朱翩翩,卻被她發覺,毒死文王之後,畏罪自殺。

  至於朱翩翩的幾個弟妹,雅克將他們全部殺死,棄屍在陰山之中,有些時候,不得不用這種殘酷的手段,鏟草需除根,方可免除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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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大局



  胤禧死後,歆德皇將他的領地交給了顯王胤祖,對我來說這倒是一件好事,胤祖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他雖然曾經是興王陣營的一員,可是自從我勢力日益增長之後,他便流露出攀附我的念頭,從這點說來他和雍王倒有幾分類似。

  表面上看顯王的領地已經超過了我,可是凡事他都以我的意思爲准,更何況韋州因爲靠近重鎮冕池,真正擁有的兵力不過五千,實際上已經落入我的執掌之中。

  文王將韋州治理的井井有條,府庫豐厚,對我修建運河來說,可謂走雪中送炭,在我的授意下,胤祖動用了文王留下的財富,修建運河的工程正式開始啓動。,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共計六座城池同時開挖,預計兩年之後運何可以全部完工,將曲沽河與黃河聯繫起來,利用這條運河形成一道弧形屏障。

  焦鎮期麾下的兵馬經過精簡和重新徵召,穩定在六萬人,從中挑選出五千人發展水軍,暫時利用過去的舊船進行訓練,諸葛小憐設計了一種新型的戰船,只要運河修建成功便可大量投入建造,我特地修書一封,讓突藉前往天堂島,請邱逸塵過來幫我訓練水軍。

  在我的倡議下,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六城在運河沒有通行以前,在各個不同的領域已經達成了互助,隱然之中我們幾人形成了一個以我爲中心的新興團體。

  當年的夏末秋初,北胡掀起對東胡曠日持久的戰爭,我利用這次良機和北胡商人赤魯溫從中獲利,我的財富也在滾雪球般積累職著。

  歆德皇對我的所爲早就有所耳聞,他數次宣我回康都議事,都被我用種種理由推脫。後來看到我按時交納課稅,又沒有什麽反叛的迹象,乾脆也懶得管我,聽之任之起來。

  “爹……”輕雲挪著小小的身體。向我走來,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地上,她“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板著臉道:“自己爬起來!”

  輕雲看到我不去管她,只好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雲娜和懷抱邀月的思綺笑盈盈走了過來,雲娜輕聲嗔道:“我剛剛離開,你怎麽就把我女兒欺負哭了。”

  我呵呵笑道:“自己跌倒便要學著自己爬起來。我是在教女兒。”

  思綺笑道:“她才一歲多一點,你便都她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抱起輕雲將她交到雲娜地手中,輕雲藍色的眼眸像極了雲娜,雲娜親了親女兒的小臉道:“康都來了一位使臣,正在客廳等候,你快去吧!”雲娜補充道:“你絕對想不到那使者是誰!”

  我微微一征:“使臣?”歆德皇已經將近半年沒有跟我聯絡,看來這次肯定又有要事發生。

  我捏了一下輕雲可愛的臉蛋,轉身向客廳走去。

  來到客廳,讓我沒有想到地是這次的使者竟然走久未謀面的雍王。我哈哈笑道:“皇叔!你大駕光臨,爲何提前告訴我一聲!”

  雍王笑道:“困爲這次我來並非是和你敘敘親情,而是負責傳旨地。”他果然那了聖旨出來,我慌忙跪倒接旨。

  聽完方才知道,原來再過半個月便走中秋佳節。他想召集諸位皇子返回康都和他團聚。

  雍王將聖旨交到我的手中,我們二人分賓主坐下,易安爲我們奉上香茗,雍王道:“這次我原本不想來,可是你父皇將此事專門交給了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你請入康都,否則便要治我失職之罪。”雍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笑道:“沒想到父皇這麽著急見到我這個孩兒,在我有生以來,他還第一次這麽關心我呢。”

  雍王道:“這次並非只召見你一個。分封出去的諸位皇子之中,以你的威望最高,你若走返回康都,他們定然個個都要回去,更何況……馬上就是中秋,你父皇想全家團圓,應該沒有其他的念頭。”

  我冷笑道:“只怕他想得沒有這麽簡單。”在雍王面前我並沒有太多的顧忌。

  雍王歎了口氣道:“我看陛下這次應該沒有太多的想法,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了,最近新宮困爲民工暴亂,而進度延緩,心情相當地差,也許真的想你們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需要考慮一下再定,皇叔既然來了便在這裏多住上兒日,反正距離中秋還早,我剛好可以帶你去四處轉轉,順便瀏覽陰山的景色。”

  雍王見我沒有明確表態只好答應下來。

  我雖然人在宣城,對康都的情況可謂走了如指掌,陳子蘇第一時間會將康都的近況傳遞過來。興王和勤王之間雖然偶有鬥爭,現在已經遠遠不像當初那般激烈,反倒是左逐流和翼王之間矛盾越發激化。

  新宮的民亂我早就知道,正是因爲這次的民亂,歆德皇重新放手將軍權交到了翼王的手中,左逐流本想趁著民亂之機將他的兒子左東翔扶起,沒想到歆德皇讓翼王戴罪立功,前往平亂,這次也是大失所望。

  歆德皇極有可能重提立嗣之事,我若是不去,豈不是等於主動放棄了次良機,我若地去了,他萬一有害我之心,翼王又不在京師之中,我豈不是孤立無援。

  思前想後,我很難下定主意。

  晚上地時候,我將諸葛小憐、察哈台、焦信召集到王府之中,想將雍王帶來的旨意告訴他們,順便問問他們的意見。

  焦信最後方才到來,他帶給我一個極爲震驚的消息,漢國漢成帝項博濤借祝壽之機,邀請秦國、齊國、晉國、中山國四國國君前來慶祝。

  焦通道:“殿下,這件事表面上看走慶祝,其實意在結盟。據悉中山國持續許久地動亂己經平息,現在和秦國的關係恢復如初,估計這便是漢成帝換取秦國結盟的條件。

  我緊縮眉頭。這件事的確麻煩,他們五國萬一真的形成聯盟,對大康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大康內政腐朽。處處已經千瘡萬孔,如果漢成帝此時聯合四國反動對大康的戰爭,我們甚至連還手地機會都沒有。

  焦通道:“我們還聽到了幾個重要的消息。”

  “什麽消息?”

  “齊國商人管舒衡已於近日落難。家人全部被齊王荊封同下獄,家產全部被查抄,便是他的銅池鐵礦也暫時被封,不過管舒衡聽說逃了出來。”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以管舒衡的能量又怎會突然落到如此地下場,難道他的事情與春宮圖有關?

  焦通道:“還有一件事,焦信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焦通道:“當年我們裏逃走的田循父子,現在落到也投奔到了漢成帝地手下。”

  我猛然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道:“什麽?他逃到了漢國?”

  焦通道:“有人親眼看到田循在漢都出沒。決不會有錯!”

  我馬上將管舒衡的落難和這件事聯繫了起來,看來兩者之間必有聯繫,漢成帝項博濤齊王荊封會不會洞悉了寶藏的秘密,相互合作,共同分享繆氏寶藏呢?

  諸葛小憐道:“如果漢成帝真的能順利和四國結盟。這次大康的麻煩恐怕就要大了。”

  我冷笑道:“這兩年大秦、大漢征戰不斷,項博濤潛心發展,如今國力強盛,竟然做出一副天下霸主的嘴臉來了。”

  察哈台道:“我們的騎兵初具雛形,不過人數和規模遠遠不夠。”

  諸葛小憐道:“運河的工程只不過進行了一半。若想獨據一方至少還要兩年的時間。”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一旦和其他四國聯盟成功,隨時都會發起對大康地進攻,留拾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他們一個個面色凝重。全都沈默了下去。

  我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看來我有必要回康都一趟。”

  焦信反對道:“可是陛下這次極有可能是借惜中秋團聚的機會對殿下下手。”

  我淡然笑道:“本來我也是這麽考慮,可是上蒼似乎在處處幫助我,五國聯盟之事,我們已經知道,歆德皇馬上也會得到消息,他雖然老邁糊塗,卻不坐以待斃。內憂雖然可怕,但是跟外患相比卻變得微不足道。”

  諸葛小憐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歆德皇極有可能借此時機讓你去漢國拜夀!”

  我微笑道:“不是極有可能,而是一定,在他心目中,除了我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選。我若走能替他化解此次危機,最好不過,若是失敗,死在漢國,也稱了他的心思。”

  察哈台道:“主人!漢都兇險重重,你去那裏豈不是自陷牢籠?”

  我緩步來到八國他圖的面前,從大秦指向大漢、齊國、晉國,低聲道:“聯盟一旦形成,大康便陷於他們地重重包圍之中,表面上看是五國的聯盟,可是燕國、韓國和晉國之間的聯盟早已形成,一旦晉國回應聯盟號召發起對大康的攻擊,燕韓兩國勢必會加入圍剿大康的戰爭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雖然意在大康地皇權,可是正如諸葛先生所說,我們的羽翼尚未豐滿。大康如果亡了,我還去爭何人的權位?”

  諸葛小憐歎道:“公子所言極是,可是你到了漢都之後,一如命運便掌握在地人的手中,任何不慎,都會遭到殺身之禍。”

  我搖了搖頭道:“漢都並非你想像地那般危險,漢成帝向來愛慕虛榮,在天下人面前,處處刻意營造一個明君的形象,我是去賀壽,又不是去下戰書,他爲何要殺我?再者說,我的姑母長詩剛剛成爲他的皇后,他素來對我的姑母敬愛有加,現在時機未要,他何苦去得罪自己的妻子?”

  焦通道:“可是殿下你畢竟是抱著破壞他們五國聯盟的目的去的,若是讓漢成帝洞悉你的真正目的,他又怎會饒你?”

  我哈哈笑了起來:“難道我會走到項博濤的面前告訴他,我龍胤空此次前來便是想破壞他們盟約的嗎?”

  焦信沈默了下去。

  察哈台知道我的主意已決,低聲道:“察哈台相信主人,一定可以將這場危機化解。”

  我低聲道:“我們個天所說的任何事情,我不想其地人知道,諸位王妃也不例外。”

  “你決定去康都了?”楚兒和雲娜都一臉憂慮的看著我,我點了點頭,笑道:“父皇已經許久未曾見我,其餘皇兄也都會在中秋之前趕過去,我若不去,豈不是征明我有謀反之心?”

  楚兒和雲娜同時說道:“我隨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誰都不可以陪我去,邊的事務繁忙,要是你們都走開,誰來爲我管理這片土地?”

  楚兒道:“可是……若是他一心害你怎麽辦?”

  我笑道:“從平王府到康都城外的地道已經修建完工,父皇若是有害我之心,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城內逃出,決不會有什麽差池。”我寬慰她道:“再者說我的岳父是翼王,手中握有二十萬大軍,父皇害我之前,也必須先想到事情的後果。

  雲娜道:“他如果再像上次那樣,將你留在康都內不讓你歸來呢?”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果真那樣,完顔大將軍便帶著我們的隊伍殺到康都,找他要人!”

  雲娜眼圈微紅道:“我們跟你說正事呢,你爲何要說笑話。”

  這時延萍在門外道:“完顔王妃,小郡主見不到你正在哭鬧呢。”

  雲娜歎了口氣,向門外走去。

  楚兒看著房門在雲娜身後關閉,不禁流流出淚水來,泣聲道:“我一定要隨你去。”我將她抱起在我的膝上,柔聲道:“楚兒,雲娜和思綺都要照顧女兒,燕琳和慧喬又剛剛有了身孕,府中的一切事情都要靠你來打理。”

  楚兒聽到這裏,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我輕聲道:“楚兒,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何必哭得如此傷心?”

  楚兒緊緊偎依在我的懷中道:“楚兒沒用……至今沒有身孕……”我這才知道她原來是爲了此事傷心。這也難怪,眼看著其他幾個姐妹一個個都有了身孕,唯獨她自己還是毫無動靜,她當然要心急。

  我笑道:“看來還是我的功夫沒有下到,今晚我們多努力幾次如何?”

  楚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俏臉上猶自挂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她輕輕打了我一下道:“慧喬說過……這種事情……做多了,也不容易懷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低聲道:“我們做得多嗎?”

  楚兒輕聲嗔道:“這幾個月來,你幾乎天天都要在我這裏過夜……”她皺起可愛的鼻翼,紅著臉道:“不說了,羞死人了!”

  這段日子燕琳和慧喬先後懷上了身孕,雲娜和思綺又要照顧女兒,我旺盛的精力只有用在楚兒身上,說來也怪,楚兒怎麽還未有孕呢,難道真和我們行房過於頻繁有關?

  我樓住她纖腰道:“不如我們再嘗試一次,功夫不負有心人,早晚都會有的。”

  楚兒俏臉通紅,卻主動脫去了外衫,她雖然已經嫁給我一年有餘,可是仍舊保持著原來那少女般的羞澀,這分羞澀恰恰是最讓我心動的。

  我輕吻著她的櫻唇,每次的親吻都會帶給我心醉神迷的感覺。

  楚兒發出輕聲的囈語,嬌軀軟綿綿的倒在床榻之上。

  帷幔宛如水中的波浪一般,忽然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此次前往康都,所有皇子都會連同王妃一起回,我反復考慮,最終決定帶著拓跋綠珠一起前往康都,一來她是皇室承認的王妃,二來她地身份是北胡公主,歆德皇即便是想對付我。勢必也會有所忌憚。隨行地還有焦信和唐昧以及我手下的二十名出色武士。

  離開王府之前,我又來到瑤如的房間,她仍然長眠不醒,慧喬每日用待制的‘雨露丸’維持她的身體所需,饒是如此,瑤如還是明顯的消瘦了。我輕輕握住她地柔夷,充滿柔情的看著她,低聲道:“瑤如,你能夠聽到我說話嗎?”

  瑤如宛如海棠花一般沈睡,對我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映。

  我的眼中閃動著淚光,撫摸著她絲綢般滑軟的長髮,輕聲道:“我要走了,這次也許會看到你的爹爹和兄長。告訴我,我怎麽對待他們?”

  我俯下身去輕輕吻在瑤如的嘴唇上。一顆疚地淚水緩緩滴落在她的俏臉上。

  衆位嬌妻一直將我送到曲沽河畔,方才依依不捨地跟我揮手道別。通過一年多的治理,曲沽河的部分河段已經初現新貌,河東比原來拓寬了許多。堤壩高闊,原本湍急的流水在河床中也顯得溫柔了許多。

  雍王不禁感歎道:“皇侄果然厲害,不到兩年地時間竟讓宣城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便是陛下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你這樣的作爲。”

  我笑道:“皇叔,你句話要是讓父皇聽到,他必然要治你重罪,說不定將我也要一併牽連了進去。”

  雍王不失時機地表白道:“在我心中,早已決定和皇侄共同進退。”

  我微笑道:“也許父皇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讓你來請我。”

  雍王搖了搖頭道:”他應該不會知道……”臉上卻現出驚恐之色。

  我知道他素來膽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父皇沒有精力管我們私下的交情,倒是左逐流那個小人會很感興趣。”

  雍王道:“說起左逐流,此人真的很不簡單,先後將他的兩個兒子扶持了上去,聽說陛下有意讓左東翔擔任龍驤軍都統之職。”

  我冷冷笑了一聲,這次如果有機會,我首先就要將左逐流的兩個兒子除掉,讓老賊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我可以控制著行進的速度,在中秋當日上午方才抵達康都,於王府之中稍事休息,來到廣德殿,我方才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的皇子都己經於昨日抵達,我是最後趕到的一個。

  我的諸位皇兄都聚焦在廣德殿議論著什麽,看到我進來一個個都停住了談話,目光齊刷刷的望向我。

  我心中暗笑,他們的目光中有敬畏,有仇恨,有嫉妒,足以證明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隱然可以下勤王、興王二人比肩。

  我仍然清晰的記得,當年入質秦國之前,曾經和衆皇兄聚在這裏議事,那次是爲了八皇子穆王龍胤尚之死,當初的大康內憂外患,風雨飄搖,跟今日的局面何其的相似,我和胤翔去過離鄉,方才爲大康免除了一場浩劫。

  今日五國聯盟即將形成,大康的內政遠比那時更爲腐朽,眼前的形勢要比當時更爲嚴峻,胤翔已死,剩下的只有我,無論他們對我持有什麽樣的心理,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只有我才是解決眼前困境的唯一人選。

  我恭恭敬敬的上前跪拜道:“孩兒胤空叩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高踞龍椅之上,繚燒的煙霧讓他的面孔有些模糊,目光中的那絲銳利早已不見,他聲音沙啞道:“我還以爲請不來你呢!”

  我平靜道:“孩兒無時無刻不在牽挂父皇,恨不能時刻侍奉在父皇身邊,只可惜宣城政務繁忙,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歆德皇冷笑道“好一句身不由己!”他頓了頓又道:“你諸位

  皇兄也都有政務,他們怎麽隨傳隨到?”

  我淡然道:“孩兒不孝,請父皇見諒。”

  歆德皇顯然沒有繼續爲難我的意思,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我這才起身歸入佇列,靖王胤遲慌忙句後撤了撤爲我讓開一個空缺,我毫不客氣的站到那裏。要知道以我的身份應該站到隊尾。靖王在諸王之中僅次於興王的位置,我站在這裏等公然表明我和勤王興王處在同一層面之上。

  勤王和興王同時流露出怨毒的目光,我心中暗笑,大敵當前,便是歆德皇也不敢將我怎樣,他們兩個無能之輩。我更加不會放在眼裏。

  果不其然,歆德皇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據聞漢成帝項博濤下月初九在漢都賀壽,廣邀四國國君,唯獨未向我們大康發帖。”他環視我們道:“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興王胤滔向來不會放過在衆人面前表現的機會,率先出列道:“父皇兒已經調查過,漢成帝這次賀壽是假,聯盟是真。他想和秦、齊、晉、中山國結成盟約,結盟後的第一個目標便會直指我們大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不錯。項博濤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對付我們。”

  勤王道:“父皇,照孩兒看,秦國與漢國關係向來親近。這次漢成帝又說服中山國君張智成,爲秦國去除了一樁心事,他們之間地聯盟自然沒有問題。齊國國君荊封同據悉得到了什麽半張繆氏寶圖,另外一半聽說在項博濤地手中。如果真的那樣,他們合作的可能性也相當之大。至於剩下的晉國,我們大康曾經多次攻打過他,對大康的仇恨早非一日,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他們自然願意跟漢國合作,情況絕對不容樂觀啊。”

  我心中暗暗發笑,他地這此話八成是左逐流教給他的。

  歆德皇的目光逐一的掃過我們,最後眼光定格在我的身上:“胤空,你有什麽看法?”

  我恭敬道:“孩兒以爲兩位皇兄分析的極有道理。”

  歆德皇道:“我要得並不僅僅是分析,你們說得這些朕又何嘗不知道?局勢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誰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所有人頓時沈默了下去。

  德皇再次望向我道:“胤空,諸位兄弟之中,以你的主意最多,你先說!”

  我故意咳喇了一聲慢吞吞道:“這件事的確十分地棘手,孩兒以爲解決方法有兩個。”

  衆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地身上。

  我緩緩走出了佇列來到勤王的身邊:“以大康目前的實力,絕對無法和五國的聯盟抗衡,所以他們結盟,我們也可以結盟,不過現在北胡和東胡激戰正酣,燕、韓兩國勢力微弱,而且處處以晉國地馬首示瞻,結盟顯然是不可能的……”

  衆人齊聲哀歎,勤王不屑道:“既然知道沒有用處又說這麽多的廢話幹什麽?”

  我微笑道:“皇兄看來早就想到了對策,那你說來聽聽。”

  勤王不屑笑道:“這件事最簡單不過,只要破壞他們五國的聯盟,我們大康地危機自然化解。”

  “妙!實在是妙!愚弟自愧弗如,皇兄果然厲害!”我裝出一副敬仰的模樣。

  勤王冷笑道:“這件事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又有什麽高妙之處?”

  我笑著望向興王道:“六皇兄想到了沒有?”

  興王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他搖了搖頭道:“皇兄的生意的確高妙,我未曾想到。”所有皇子齊聲附和道:“皇兄的主意的確高妙!”

  勤王這才明白我故意設了一個圈套讓他鑽,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冷汗。

  我向歆德皇深深一揖道:“父皇,皇兄說得對,只要破壞他們五國間的聯盟,我們的危機自然化解。”

  歆德皇笑道:“這件任務艱巨之極,你以爲什麽人去做合適呢?”

  我笑道:“主意既然是皇兄想到的,想必皇兄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所以兒臣以爲最佳的人選便是……”我的目光望向勤王,興王和其他皇子也向他望去。

  勤王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顫聲道:“我……”

  歆德皇望向他道:“胤禮,你願意出使大漢嗎?”

  勤王差點沒跪倒在地上,顫聲道:“兒臣……自問沒有這個能力……出使事小,若是耽擱了大康的大事,兒臣豈不是成了……大康的千古罪人……”他這句話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歆德皇冷哼一聲,怒視勤王道:“胤禮!枉我讓你去軍中錘煉多年,你仍然那般懦弱,毫無長進,若是我將帝位交到你的手中,你自問有能力統領大康嗎?”

  勤王的腦袋低垂了下去,他跪倒在地上道:“父皇!兒臣無用。”

  歆德皇又將目光望向興王,興王不敢看他的目光,早就把頭低了下去。每位皇子都以爲出使大漢無異于羊入虎口,逃都來不及,誰會主動向前。

  歆德皇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我記得當年也是在這裏,挑選入秦的質子,你們一個個都競相推脫,只有胤空主動上前。”他的目光望向我,其中的複雜滋味只有我能夠體會得到。

  “現在又是如此,難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胤空可以爲我解憂嗎?”他的手重重的在龍椅上拍了一拍,許久方道:“胤空你敢不敢去?”

  我從客來到禦前,慷慨激昂道:“爲了父皇,爲了大康百姓,兒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歆德皇霍然站起身來,他從高高的龍椅上慢慢走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雙手道:“你們都給我聽好!如果胤空這次圓滿的完成了任務,爲大康化解這次危機,朕便將皇位傳給他!”

  所有人都被歆德皇的這句話震驚了,他們一個個呆呆的看著歆德皇,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勤王和興王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後悔,可是以他們的膽量,仍舊不敢請請纓出使。

  我並不相信歆德皇的話,他如果真的想傳位給我又何須要等到我從大漢返回,也許在他的內心之中,也不相信我能夠活著回來,不然他也不會輕易許下這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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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憤怒



  酒菜雖好,氣氛卻顯得壓抑而沈重,皇室的家宴也像朝廷上地位分明,歆德皇的席位位於高臺之上,其餘皇子的席位圍繞高臺坐在周圍,彼此間還有相當的距離。

  我偕同拓拔綠珠和歆德皇同桌,所有皇子之中只有我才有這個待遇,在我的印象中歆德皇還是第一次和皇子同桌。

  靜德妃對拓拔綠珠頗爲喜愛,低聲和她說著話兒,兩人不時的發出笑聲。

  珍妃坐在歆德皇的身邊,目光低垂,其中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她定然是在爲我的命運擔憂。有情人近在咫尺,卻無法一訴衷情,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我舉杯向歆德皇敬酒:“祝父皇龍體安康,福壽無疆。”

  歆德皇和我碰了一杯,飲盡杯中酒水,巍然歎道:“這幾年大康正處於多事之秋,放眼朕的諸位皇兒也只有你可以爲我分憂。”

  我恭敬道:“爲父皇解憂乃是兒臣的本分,這次前往大汗,兒臣必不辱使命。”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相信你的能力。”他看了看周圍的皇子不由得又發出一聲嗟歎。

  靜德妃微笑道:“胤空,聽說你已經有了兩個女兒?”

  我笑道:“馬上還會有兩個孩兒!”

  歆德皇道:“等你從大汗出使回來,將你的幾位妾侍全都請到康都來,一則可以正式賜給她們一個名號,二來朕也可以看看我的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多謝父皇。”心中卻道,沒有完全掌控局面之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妻兒帶到這裏來的。

  這時勤王夫婦過來敬酒,我趁機離坐帶著拓拔綠珠一起向各位皇兄敬酒。

  自從今日歆德皇當衆宣佈,只要我能夠破壞五國聯盟,便將傳位於我,他們對我的態度顯得更加地謙恭,便是平時和我很少交往的諸王也主動向我敬酒。

  興王看來已經喝了許多,臉色陰鬱的坐在那裏,儘管知道我此行凶多吉少,他對我的妒意仍然表露無遺。

  我微笑道:“六皇兄,胤空敬你和王嫂一杯!”

  興王冷笑道:“這杯酒恐怕我受不起。”他並未起身,目光甚至沒有向我看上一眼。興王妃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袖,八成試想勸他不要在衆人面前發作,興王妃替他開脫道:“你皇兄喝得太多了,還是算了吧!”

  我笑道:“綠珠,你代我敬王嫂一杯!”

  綠珠端起酒杯向興王妃笑盈盈走了過去,興王妃左右爲難,她看了看興王,咬了咬下唇,終於站起身來。

  興王妃剛剛接過酒杯,興王霍然站起身來。一把將她的酒杯拂落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怒吼道:“賤人!哪里輪得到你來說話!”

  綠珠俏臉漲得通紅,怒道:“虧你還算是個男人,竟然打女人!”

  我也沒有想到興王竟然會當衆做出這種惡劣的行徑。看來他真的有幾分醉意,不然也不會在歆德皇的面前做出如此舉動。

  興王向綠珠怒吼道:“閉嘴!你一個野蠻的胡女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他的吼叫聲顯然引起了高臺上的注意,歆德皇的目光向這邊望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一時間並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麽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來,多數人巴不得看到這種場面,都想看看我如何處理這件事。

  如果換在往日,我一定會將這口氣咽下去,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興王做得實在過分,這恰恰給了我一個在衆人面前立威的機會。

  我冷笑道:“胤滔,你罵王嫂可以,因爲他是你的女人,你當衆不給我面子也可以,因爲我是你的兄弟,但是你不可以污辱我的女人!”

  興王冷哼一聲道:“我便是侮辱了她,你又敢拿我怎樣?”

  我冷冷道:“今日是中秋佳節,千萬不要攪了父皇的興致,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兄弟在父皇面前舞劍助興如何?”

  歆德皇大聲道:“你們做什麽?”

  我回身笑道:“父皇!沒有什麽事情,我和六皇兄想在禦前舞劍以助父皇的酒興!”

  歆德皇大笑道:“好!”

  興王低聲道:“胤空,你是自取其辱!”

  諸位皇子之中,要以興王的武功最高,說起來他的這身武藝還是得自我的岳父翼王林悲風所傳。我和楚兒在宣城時常切磋武功,對林式的武技早已爛熟於心。

  興王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與仇恨,比起勤王,他畢竟還多出幾分膽色,如果歆德皇事先提出傳位之事,也許他敢冒險一試。

  我們來到廣場前方空曠的場地,我脫下長袍露出裏面深藍色的緊身武士服,綠珠接過我手中的衣服,小聲道:“幫我狠狠地揍他一頓!”我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宮內侍衛奉上兩柄厚重的木劍,劍身用梨木雕成,質地堅硬,雖然無鋒,可是擊打在身上也會相當疼痛。

  歆德皇興致勃勃地撫弄著鬍鬚,興王自幼習武他知道,我的武功他卻從未見過。歆德皇道:“你們兩個比劍須得手下留情,不可傷到了對方,以三十找未限,點到即止。”

  興王低聲道:“何須三十招,我只要三招便可將你擊倒在地上。”

  我冷笑道:“知不知道我爲什麽要和你比劍?”

  興王不屑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我就是要你知道,無論計謀還是武功,你都不是我的對手,讓你在所有人的面前丟醜。”

  興王怒吼一聲,良言射出森寒的殺機,腰部猛然一挺,雙手將木劍高舉過頭,猛然向我劈來。

  我單手握劍,向後斜退一步,木劍弧形迎向興王的劍身,正是他力量最爲薄弱之處。

  雙劍相交,只聽到‘托’地一聲,同時蕩開,我又後退了一步,方才卸去劍身傳來的巨大力量,興王的膂力果然很強,不過和我相比他還要差出許多。

  圍觀的衆人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發出喝彩的多數是興王陣營中的皇子皇孫。

  我淡然一笑,表面上看我被興王逼退了兩步,其實我是單手握劍,力量比拼我並不落在下風。興王的怒氣早已被我激起,開始的攻勢必然猛烈,我利用適當的後推,將他地氣勢慢慢消磨,等到他的銳氣大打折扣,便是我的反擊之時。比劍如同政治一樣,需要相當的策略。

  興王的臉上重新出現極爲不屑的表情,第一招便將我擊退了兩步,他不給我任何的喘息之機,身體前沖,手腕一個微妙的變換,木劍由直劈改爲平削,掃向我的小腹。

  他手中木劍宛如蛟龍出海,動作一氣呵成,殺氣騰騰。一旁觀戰的拓拔綠珠不禁爲我擔心起來,驚呼道:“小心!”

  珍妃緊張到了極點,纖手緊緊抓住憑欄,一張俏臉變得煞白。

  通過剛才的交手,我對興王的力量和出劍方式已經有所瞭解,身體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打在他的劍身之上。

  “托!”的一聲,雙劍再次分開。

  衆人又轟然叫起好來。

  我微笑道:“已經兩招了!”

  興王怒吼一聲,想要揮出第三劍,我突然改變了一味的退守,身軀全速向興王沖去。

  木劍全力斜劈,靠近興王以前,已經在空中連續變換了三次,興王雙目中流露出驚駭之色,左支右托方才擋住我的這一劍。

  我雙目之中,曆芒閃現,整個人充滿了斜睽天下的氣概,低吼一聲,改爲雙手握劍,全力劈向他的面門,劍身的力量瞬間增加了一倍有餘。

  向我勉強擋住了我的這一劍,連續後退了三步方才站定,他此時方才知道我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武功心計早已在他之上。

  我強大的氣勢完全摧毀了興王的信心,一劍比一劍更加兇猛,伴隨著潮水般的喝彩聲,我全力發起對他的攻擊。

  窺准他的破綻,左手抓住他的劍身,右手木劍準確無誤的戳中了他的胸口,興王劇痛之下,不得不放脫了木劍,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我向前跨出一大步,木劍掉轉過來,以劍柄狠狠擊打在他的小腹之上。興王再也無法站穩,悶哼一聲,極爲難堪的坐在了地上。

  衆人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恰到好處的收起木劍,在歆德皇面前如果繼續進擊,肯定會顯得我用心歹毒。微笑著向興王伸出手去:“多謝皇兄相讓!”

  興王無比怨毒的看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啖入口。興王妃慌忙跑了過來,攙起他。我心中痛快之極,如果沒有興王妃的幫助,興王估計很難從地上爬起來。

  拓拔綠珠欣喜萬分的跑了過來,向我悄悄豎起了拇指。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好!好!沒想到胤空居然使得一手好劍法!”

  我再也不向興王看上一眼,攜住綠珠的小手,緩步邁上高臺,珍妃的目光變得異常灼熱,隔著很遠的距離我便能感受到她內心中那濃濃地情義。

  在任何時候,只有強者才會受到尊重,我之所以在衆人面前擊敗興王,並不是因爲我好勝,我是想告訴他們,只有我才是皇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返回王府的路上,綠珠仍然沈浸在剛才我擊敗興王的興奮之中,她歡笑著握緊雙拳道:“好過癮啊,那個混蛋連鼻子都氣歪了,誰讓他剛才罵我來著,活該有這樣的報應。”

  我笑著搖了搖頭,掀開布簾,剛好可以看到夜空中皎潔的明月,宛如銀盤般靜靜挂在夜空中,十五的月光無比明亮,將周圍的景物映照得十分清楚,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竟然有幾分熟悉。

  綠珠道:“我發現你越來越象我六阿哥!”

  “是嗎?”我微笑道。

  綠珠點了點頭道:“如果六阿哥在我身邊,他也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我。”

  我的內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正要和她說話,忽然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唐昧大聲道:“什麽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我家先生想見平王!”這聲音極爲熟悉,我冥思苦想,忽然想起一個人,雙目之中露出喜色,大聲道:“停車!”

  推開車門,卻見一個身穿葛黃色襯衫的老者站在路旁,他鬚髮皆白,卻是那年我和采雪觀燈之時巧遇的那位老者。

  他向我微笑道:“一別多年,平王是否一切安好?”

  如果不是那年巧遇了他和曹睿,我也不會選擇入秦爲質,更不會有今日的局面和地位。我驚喜道:“曹先生在嗎?”

  老者微笑道:“歲月流逝,故人依舊,我家先生還在原處等著你呢。”

  我環顧四周,果然是我當年和他相遇的地方,我激動道:“快帶我去見曹先生!”

  老者微笑道:“公子請隨我來。”

  唐昧本想跟上來,我搖了搖頭,示意他留在原地。

  隨著那老者來到拱橋之前。果然看到了曹睿。他依舊穿著那身破破爛爛的長袍,洗的發白,看不出原來的顔色,手中拿著一把破舊的摺扇,只是這次沒有將他的測字攤子擺設出來。

  我恭恭敬敬向曹睿行了一禮。

  曹先生呵呵笑道:“在下乃是一介草民,哪能夠當得起殿下如此重禮。”

  我恭敬道:“如果沒有先生爲我指點迷津,胤空至今還是一個爲人輕視的三十一皇子!

  曹睿笑道:“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曹某並沒有幫到你什麽。”

  我們並肩站在河畔,曹睿道:“聽聞平王將前往漢都賀壽。”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漢成帝乃是我的姑父,他的大壽,我們豈能缺席呢?”

  曹睿微笑道:“普天之下都知道漢成帝的這場壽宴意味著什麽,殿下前往賀壽的用心恐怕早已被人猜出。”

  我笑道:“胤空正想求曹先生指點。”

  曹睿道:“曹某這次在送給平王一個字。”

  我恭恭敬敬地向他又是一揖道:“胤空洗耳恭聽!”

  曹睿遙望空中的那輪明月,深邃的雙目顯得更加不可琢磨。幽然道:“那便是一個情字!”

  我內心中默默重復了一遍,卻並不明白這個情字的真正含義。

  曹睿低聲道:“齊王荊封同查抄了管舒橫的家產,將他的家人全部打入牢中,此事平王應該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八成是因爲那張春宮圖的緣故。”

  曹睿的笑容深不可測,他撫了撫頜下的三縷青髯道:“管舒橫和我也算是有些交情。平王若是能夠幫得上他,便幫幫他,這件事恐怕跟你也有些關係。”

  我默默不語,如果不是我將那幅春宮圖賣給了管舒橫,他也不會遭此大難,曹睿乃是當世高人,他對事情的洞察力超出常人的想象。

  曹睿道:“漢都之行危機重重,平王一切小心。他轉身向橋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當才回身向馬車處走去,卻見拓拔綠珠遠遠的跟在我身後。

  我不禁笑道:“你跟這我做什麽?”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俏臉,我心中不禁一暖,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便懂得關心我了,難道她懵懂之中已經對我産生了感情?

  陳子蘇一直在王府中等著我,我剛剛回來,他便把我迎入書齋,關上室門,將八國的地圖在我面前展開。

  我笑道:“陳先生不問我今日入宮後發生的事情,便給我看這副地圖究竟是什麽用意?”

  陳子蘇笑道:“何必要問,眼前這種形式下,除了公子你以外,又有誰敢深入險境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湊到地圖前。

  陳子蘇伸手指向地圖道:“我並非是想讓公子看這副地圖,而是讓你好好看清你將要面對的敵人。”

  我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地圖之上已經標明了各國將要前往大漢的人員和路線。

  陳子蘇道:“目前已經證實,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臨,前往賀壽的是相國薛安潮和他的兒子薛無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早就知道薛安潮父子從大秦逃走之後投奔了齊國,只是沒有想到這次會代表齊國前往大汗賀壽,這兩人跟我可謂是仇深似海,當初正是我一手將薛無忌設計陷害,以他的性命作爲要挾,讓薛安潮突然改變了立場。

  陳子蘇又指向大秦的方向:“秦國前往賀壽的是太后項晶……”

  “什麽!”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晶後也會去漢都賀壽。

  陳子蘇道:“這還是項晶近十年來第一次回歸故里。”

  我內心複雜到了極點,難怪這曹睿送給我一個情字,這情字乃是一把雙刃劍,如果運用不好,恐怕不但會傷到別人,更加會傷及自己。我頜晶後的恩恩怨怨頓時湧入心頭,我用力攥緊雙拳。內心的滋味複雜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中山、晉國如果沒有什麽意外都會是國君親臨。”他盯住我的雙目道:“公子有何打算?”

  我故作輕鬆道:“看來這次的任務比我預想的還要輕鬆許多。項晶和薛安潮父子仇深似海,便是我不去破壞,他們之間也很難合作。”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恐怕公子內心並不是這麽想。”

  他歎了口氣道:“薛安潮父子和你都有深仇大恨,公子需要多多小心了。”

  我微笑道:“陳先生不必擔心,此次前往大汗我會重點打親情牌,政治上的事情我儘量不會參與,就算無法拆散他們的五國間的聯盟,我也一定會全身而退。”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公子的能力,可是無論公子這次成功與否,回來的途中必然不會一帆風順。”

  我深有同感道:“父皇故意許下皇位傳給我的承諾,這樣一來輕易便激起很多皇子對我的敵視之心,左逐流也不會坐視不理。就算我能夠成功分化五國聯盟,這些人也不會讓我順利的回到大康。”

  陳子蘇道:“公子返回之時,一定要想好退路,千萬不可讓敵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我低聲道:“這件事等以後再說,眼前對我來說,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瓦解五國的聯盟。”

  陳子蘇道:“子蘇認爲,公子應該由大秦入手。”

  我心中一動,其實他跟我想到了一處,秦國若不是連年變亂,其實力應該是八國之首。現在大漢擺出一副強者的姿態,秦人未必會心甘情願。

  雖說中山在大漢的勸服下平息了叛亂,可是當初的叛亂也是因爲漢成帝所起。而晶後和我畢竟有過一段舊情,也許她對我的仇恨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

  走出書齋,正看到焦信坐在花園之中,呆呆看著明月,我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怎麽?想你爹爹了?”

  焦信才發覺我得到來,慌忙想起來行禮,被我拉住:“我和你爹爹情同兄弟,在我眼中,你和我的親生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焦通道:“我並非是思念爹爹,我正在想如何才能夠破壞五國間的聯盟。”

  我笑道:“有些時候,單單靠腦子想,是想不出來的,預先的籌謀固然重要,可是臨場的應變更爲關鍵,機會往往出現在一瞬間,現在我雖然看不到,可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做成這件事。”

  焦信忽然道:“殿下這次會帶著王妃一起去嗎?”

  我心中微微一怔,從他的眼中我竟然看到了幾分憂慮的神情,難道他竟然對綠珠産生了情愫,我內心一凜,表面上卻蕩漾起微笑:“我自然要帶她去,難道留在這康都讓別人用她;來要挾我嗎?”

  焦信感歎道:“其實這次殿下原不該帶著王妃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由你和唐昧在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麽事情,快去睡吧,明日我們還要乾路呢。”

  我望著焦信的背影不禁皺了皺眉頭,看來以後絕不可讓他和綠珠過多的接觸,以免他産生非分之想。

  也許是因爲發現了焦信的秘密,我鬼使神差的來到拓拔綠珠的門前,裏面依舊亮著燭光,看來她仍然沒有入睡,我娶她雖然已有一年,可是始終堅守禮儀,未和她圓房。

  輕輕扣響了房門,我頓時有些後悔起來,今日怎麽了,一個小孩居然讓我緊張到如此的地步,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正想離去的時候,拓拔綠珠打開了房門,看到是我,她略感詫異道 :“這麽晚了,你還未歇息?”

  我笑道:“也許是明天就要離開大康,心中總覺得有些事情放不下。”

  拓拔綠珠美目流轉道:“什麽事情?”

  我呵呵笑道:“此刻又沒有事情了,你安歇吧,我走了。”

  拓拔綠珠喊住我道:“我也睡不著呢,不如我們去外面說說話兒。”

  我點了點頭。

  拓拔綠珠嫣然一笑,神態可愛之極。她回到房中披了一件粉色的外衫,挑起一盞宮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她伸手指了指下面的花園道:“我們去看看花兒開了沒有。”

  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到底還是個孩子,既然她這麽有興致,我便陪陪她。

  夜色已深,那輪明月籠上一層輕紗,日間了姹紫嫣紅的花朵仿佛也蒙上了一層輕霧,色彩雖然少了些鮮豔,卻多了幾分蒙朧的韻味。夜風輕鬆,陣陣的清香鑽入肺腑,我和拓拔綠珠在花叢中的木凳上坐下。

  綠珠道:“在我們北胡是沒有中秋之說的。”

  我饒有興趣道:“平時你們家人會在何時團聚?”

  綠珠道:“我們的父汗和你的父皇全然不同,他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將子女召集到身邊相聚,只是……”綠珠明澈的美眸中蕩漾著兩點淚光:“自從我嫁入大康之後便沒有見過他了……”

  我掏出錦帕愛憐的爲她擦去淚水。

  綠珠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一直都很關心我,不過我終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我笑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綠珠搖了搖頭道:“我嫁給你已經有一年,卻仍然沒有爲你懷上孩子,這要是在我們族中早就被丈夫退回門去。”

  我呵呵笑道:“我們並未同房,你又豈會懷上孩兒?”

  綠珠道:“可是母妃曾經說過,男女結婚之後便會有孩兒的。”

  我差點笑破肚皮。綠珠顯然還不知道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迷惘道:“你笑什麽?”

  我強忍住笑道:“男女之間必須睡在一起才會有孩兒,你懂了嗎?”

  綠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難怪我沒有孩兒,原來是我們在一起睡得太少的緣故。”

  我瞪大了雙眼,看來跟這小丫頭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微笑道:“等你再大一些,這些事情,你自然就會懂得。”

  綠珠道:“我雖然年紀尚小,可是畢竟是你的妻子,有什麽話你便直接對我說,又何必瞞我”

  我撓了撓頭道:“這件事不好說,需要做……的。”

  綠珠輕聲道:“那你便做給我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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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55: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 誘惑



  如果我不是知道綠珠性情單純,我肯定會將她的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一種誘惑。我不由得重心打量了一下綠珠,小妮子這一年裏似乎又長高了許多,身材也出落得楚楚有致,胸部比起原來好像變得豐滿了一些。

  綠珠含羞道:“我曾經看到你和慧喬姐姐親嘴兒,是不是……那樣便會有孩子?”

  我一顆心砰砰直跳,暗自提醒自己道:“龍胤空啊龍胤空,這麽久你都堅持過來了,可不要功虧一簣啊。”

  月光下綠珠的俏臉充滿了說不出的誘惑,我輕輕挑起她的下頜,向她唇形優美的雙唇湊了過去。綠珠緊緊閉上了雙目,俏臉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紅色。

  距離她嘴唇還有一寸之時,綠珠卻伸手擋住了我的嘴巴,咬住下唇,皺了皺鼻翼,嫣然笑道:“我好怕哦,還是不要了……”

  我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被她這一打岔,登時消失殆盡,微笑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心中卻著實失望到了極點。

  綠珠順從地點了點頭,卻抓住我的大手道:“今晚你去不去我的房中歇息?”

  我心中暗喜道:“看來這小妮子分明是在暗示我,我此時再不接受,豈不是過於迂腐?再說,我們早已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早晚都會有這一天,趁著今晚這個機會我索性將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小女人。”

  綠珠攜著我的大手向房中走去,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今日卻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要知道和這樣年紀的女孩兒同床還是第一次,心中那份淡淡的罪惡感,讓我從心底感到新奇和興奮。

  綠珠坐到床邊,除去蠻靴,雪白細膩的雙足在床沿輕輕晃動,足上的金鈴有節奏地響著。

  我剛剛來到她身邊坐下,不想綠珠便大了一個哈欠:“好困啊!”自己已經爬到床上,拉起錦被鑽了進去。

  我唇角泛起微笑,脫去外衫,也鑽入了被窩,卻見綠珠穿得好端端地蜷曲在那裏。我輕輕碰了碰她的香肩,她動了動,隨即又向內挪了挪,卻聞香夢沈酣,她竟然早已睡去。

  我滿懷偷香竊玉之心來到這裏,沒想到最後竟然只落到她一個背身相對,不由得暗暗苦笑,鼻息間聞到她嬌軀上陣陣幽香,內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可是我雖然不是什麽君子,也非趁虛而入之人,唯有感歎一聲,在一旁老老實實睡去。

  這一覺睡得局促之至,手腳都無處可放,折騰到半夜我方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綠珠玉臂秀腿都纏在我的身上,稚嫩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無暇的笑容。

  我輕輕移開了她的手臂,從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身體,心中暗道:“以後打死我我都不再和這丫頭同眠了。”

  走出門外,卻見陳子蘇和唐昧正在院中忙著清點禮品,我走了過去,二人慌忙向我行禮。

  陳子蘇道:“陛下讓人給漢成帝準備的壽禮。”

  我點了點頭道:“清點一下,把禮單回頭給我過目。”

  陳子蘇道:“剛才相國左逐流讓人送一張請柬過來,中午在‘清風樓’擺下酒宴,爲公子送行。”

  我不由得心中一怔,失聲道:“左逐流?”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正是左逐流!”

  我緊皺雙眉道:“他怎麽會想起請我?”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歆德皇將太子之位許諾給了公子,他審時度勢,決定倒向公子這一方呢。”

  我笑著反問道:“陳先生真的這麽想嗎?”

  陳子蘇呵呵大笑了起來:“左逐流的爲人我多少瞭解了一些,這個人決不簡單,公子只有去了才會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左逐流爲我送行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當然不會相信他會突然改變了陣營。

  整座清風樓都已經被左逐流包下,酒宴設在三樓,除了左逐流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我和左逐流相對落座,我認識左逐流已有多年,可是和這個權傾朝野的相國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相見。

  左逐流看著我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端起酒杯道:“平王殿下能給左某這面子,左某不勝榮幸。”

  我笑道:“相國何出此言,大康之中,相國是胤空最爲佩服的少數人中的一個,我便是不給父皇面子,也要給你左相國面子。”

  左逐流笑道:“能得到平王殿下看重,左某倍感欣慰。”

  他端起酒杯和我共飲一杯,又道:“平王殿下憂國憂民之情令左某敬仰,明知大漢危機重重,爲了大康萬民仍然抛棄個人安危深入險境,左某更是佩服。”

  我淡然笑道:“左相國言重了,胤空此去並沒有這麽多危險,難道左相國以爲我回不來了嗎?”

  左逐流哈哈笑道:“平王哪里話來,諸位皇子之中以平王最爲睿智多謀,左某可以斷定,這次大漢之行平王必然可以馬到功成,凱旋而歸。”

  我故意道:“聽左相國的意思,如果我回來之後,你便會支援我繼承皇位。”我故意將此話說得明白之至,在左逐流這種人面前,原本不用做過多的掩飾。

  左逐流神情自若道:“只要陛下定下來的事情,左某一定會雙手贊成。”這句話回答得實在是巧妙之極,既表明自己並不擁護我繼任皇位,又表示只要歆德皇定下來的事情,他絕不會反對。

  我微笑道:“左相國今日找我來,便是爲了告訴我這句話嗎?”

  左逐流發出一聲長笑:“平王到底是平王,左某有什麽心事都瞞不過你。”他壓低聲音道:“既然平王如此坦誠,左某也就不用拐彎抹角,我和你岳父雖然政見不同,可是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大康著想,如今大敵當前,過去的一切我們都應該暫時抛棄。”

  我心中暗自琢磨道:“左逐流做出這番表白究竟有何目的?”

  左逐流道:“左某請殿下過來,是想爲殿下分析一下未來的形勢。”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左相國請講。”

  左逐流道:“大漢邀請的四國之中,中山無疑會是他最爲堅強的盟友,晉國對大康仇恨深重,和大漢結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兩國畢竟勢力薄弱,就算真正和漢國結成盟約也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我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左逐流的剖析何我的很多觀點不謀而合,看來今日他真的是誠心幫我。

  左逐流道:“所以說秦國和齊國才是這次結盟的關鍵所在。齊國和我們大康之間乃是姻親關係,你的姑母長睿公主曾經是荊封同的妻子,雖然早喪,可是這層關係仍在,相比漢國而言,齊國和大康一直走得更加親近一些。這次荊封同突然改變主意要與漢國結盟,更大的原因是共同的利益使然。”

  我心中怦然一動,看來繆氏寶藏之事左逐流也必然知曉,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迷惑的模樣:“什麽利益?”

  左逐流道:“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前朝巨富繆期無的寶藏終於浮出水面。藏寶圖分成兩半,一份落入了漢成帝手中,另外一份落在了齊國荊封同的手中,據傳這繆期無的財富足以傲視八國所有的財産。當年他掌控了天下間最大的三座金礦,隨著他的死去,天下半數以上的黃金都隨著他埋入地下。”

  我淡然笑道:“也許這一切只不過是傳言而已,左相國難道真的會去相信?”

  左逐流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繆期無的富有應該勿庸置疑,無論誰得到了這筆財富,都會成爲天下間財力最爲雄厚的人。對帝王來說,這件事更加擁有無法抵擋的誘惑力。”

  我感歎道:“看來漢國和齊國的聯盟已經成爲定局了。”

  左逐流冷笑道:“那倒未必,他們聯盟的關鍵便在於藏寶圖,如果這幅寶圖不翼而飛,兩者聯盟的基礎便不復存在。”他滿懷深意地向我道:“殿下懂我的意思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往漢國,也就是說藏寶圖必然留在齊國,我們所能夠打的便只有漢成帝手中這張寶圖的主意。”

  左逐流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安排手下潛入齊國,看看能不能將荊封同手中的藏寶圖竊取出來,殿下的目標大可鎖定在漢成帝身上,也許你的姑母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左逐流此人果然不凡,如果不是處在敵我對立的立場,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助手。

  左逐流又道:“秦國和大康之間的仇隙最深,可是秦國跟大漢的關係也不是那麽融洽,據我調查秦國國內反對聯盟的聲音很大。以肅王燕興啓、廷尉沈馳爲代表的一干大臣都激烈反對秦國與大漢聯盟。”

  我淡然笑道:“他們自然不願意秦國與大漢聯盟,聯盟之後秦太后項晶的實力會進一步加強,興王這幫人豈會眼睜睜看著這種情況發生?”

  左逐流笑道:“殿下說得極對。中山國動亂之事一直都是大漢在背後唆使,現在雖然平定,可是秦國朝野仍然對項晶頗有微詞,這次項晶親自前往大漢議和,也是爲了借用娘家的力量扭轉國內被動的局面。所以說,四國之中最容易攻破的反倒是秦國這個大康的宿敵。”

  我不得不佩服左逐流絲絲入扣的剖析,他能夠登上相國之位絕非僥倖。

  左逐流舉杯道:“左某祝殿下順利解決此事!”

  我和他碰了碰酒杯,仰首飲盡,左逐流笑道:“此刻平王不懷疑左某的誠意了吧?”

  我和他對視而笑,心中卻清楚,左逐流今日能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上,是因爲一致對外的原因。只要我解決五國聯盟之事,左逐流恐怕會第一個站出來殺我。

  我心中暗自感歎,如果左逐流能夠爲我所用,大康的江山豈不是唾手可得?

  我凝視左逐流深邃的眼眸,他的心機宛如他的雙目一樣深不可測。勤王分明是以庸碌之輩,左逐流又怎會甘心爲他所用?他可以看透天下事,卻爲何獨獨不懂得選擇明主呢?

  我輕輕搖曳著手中的青銅杯,看似無意地說道:“玉瑤春雖好,可是盛在青銅杯中,酒水本身的香冽之氣損失了許多。”

  左逐流雙眉微動,他淡然笑道:“沒人的口味不同,用青銅杯盛酒雖然掩飾了酒水本身的香冽,可是也沖淡了不少酒水的烈性,以老臣的年紀,還是用青銅杯最爲合適。”

  我和左逐流久久對望著,同時浮現出一絲笑容。我已經清楚左逐流不會爲我所用,他剛才的那句話婉轉表明以後將繼續追隨勤王左右。既然不爲我所用,我剩下的選擇只有一個,從大漢返回後,我必須儘快剷除掉這個強勁的對手,留他活在世上,必然是我稱帝路上的一道障礙。

  我拿起酒壺主動爲左逐流倒上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胤空也有一事相求!”

  左逐流微笑道:“平王殿下最好還是先說出來,左某看看有沒有喝下這杯酒的福氣。”

  我鄭重道:“我想請左相國連同衆臣勸諫父皇,暫緩興建新宮之事。如今外敵環伺,大康國內又民亂四起,如果繼續興建新宮,便是挫敗了五國聯盟,大康也早晚毀在自己的手中。父皇對相國極爲看重,你的話想必他一定會聽。”

  左逐流雙手接過我手中的酒杯道:“這杯酒左某喝了!”他仰首將酒水飲得一乾二淨,目光炯炯盯住我道:“任重道遠,平王珍重!”

  從康都都漢都要有半月的路程,八月十八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我便帶著拓跋綠珠踏上了征程。陳子蘇一直將我送到黃河岸邊,他仍然不忘提醒道:“公子回還之時,千萬要想好行進路線,不要讓他人掌握了你的行蹤。”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

  陳子蘇又向唐昧道:“渡過黃河便是大康南部,現在民亂紛紛,你一定要保護好公子的安全。”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不必多慮,我們會小心的,你負責幫我將左逐流看好了便是。”

  陳子蘇歎了口氣道:“這兩日我反復在想,左逐流爲何會突然幫助公子。”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有一點可以肯定,左逐流也不想五國聯盟陷大康於困境之中。不過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以他的能力和眼光爲何要輔佐我那個庸碌無用的皇兄。”

  陳子蘇和我幾乎同時說道:“除非他想篡權!”

  我們對望了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想到了一處去。左逐流如果輔佐勤王登上帝位,等於將大康的天下半數囊入了手中,以勤王的能力,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角色,左逐流正是看中了他的這一點,所以才會不遺餘力地扶他上位。

  我囑託陳子蘇道:“盯緊康都的局勢,如果有任何的突變,第一時間通知宣城做出準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儘管放心,宮中的任何事情雍王都會隨時反饋給我,在漢都之事沒有結果之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故。”

  渡過黃河,眼前的景象讓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一片荒涼,甚至比起當初宣城還差上許多。

  問過當地人才知道,這裏距離建造新宮的零郡很近,原本也是大康最爲富庶的地方之一,可是自從歆德皇決定興建新宮之後,便大肆徵收課稅,抓取壯丁,零郡附近的百姓自然成了首當其衝的物件,百姓苦不堪言。這裏的壯年男子大都被抓到新宮工地服役,僥倖躲過差役的人,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裏,逃亡他鄉,剩下的除了老人便是婦孺了。

  我心中暗自感歎,歆德皇這樣任性胡爲下去,必將搞得天怒人怨。現在大康民亂四起,跟他的一系列暴政有著根本的聯繫。

  從黃河向南一百餘裏的官道兩側,竟然沒有看到一個像樣的村落和城鎮。

  晚間我們一行二百餘人便在官道旁的柳林中安歇。

  趁著隨行武士紮營的間歇,我和唐昧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柳林四周並沒有村落,西方是一片開闊的曠野,東側是一條小河。

  焦信在我們身後,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他蹲在地上看著什麽,大聲道:“殿下,這裏是當年靖瀆之戰的古戰場!”

  我望向他道:“你說的可是拓帝開國之時以五千軍擊潰對方三萬軍的戰役?”

  焦信雙目露出異彩,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便是那場戰役。根據戰史記載,那場戰役便發生在黃河以南一百多裏的地方,這條小河便是那場決定戰爭勝敗的車河灣。”

  我和唐昧向他走了過去,卻見焦信正俯身看著一塊斷裂的石碑,他所說的事情看來都記載在上面。

  石碑上的字迹大都已經模糊,時近黃昏,辨認起來頗爲費力,我對戰史本來就不感興趣,看了兩行,便站起身來。

  綠珠從林中採摘了不少草莓,在小河邊洗淨,包在手帕中來到我身邊,撚起一個草莓喂入我的口中:“你嘗嘗,好甜嗯!”

  我偷偷看了看焦信的表情,他一顆頭顱低垂了下去,表面上好像仍然專心致志地研究那石碑,其實心中定然極不平靜。

  我不禁暗歎一聲,哪個少年沒有動情的時候,以焦信的智慧,他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麽做。

  綠珠捧著草莓讓唐昧拿了一個,又來到焦信的面前:“福娃!你也嘗一嘗。”

  焦信的目光竟然不敢去看她,匆匆拿了一個塞入口中。

  我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向綠珠道:“綠珠,你去幫我把被褥整理好了,今晚我想早些歇息。”

  焦信的頭顱垂得更低,我知道人年少時候的初戀情懷並非一時之間可以解脫,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意在提行他綠珠的身份,讓他早日解開這個心結。

  夜晚我和綠珠躺在營帳內,綠珠對所遇一切都感到異常新鮮,不住地向我問東問西,我被她稚嫩的問題逗得不住發笑。經過一天的奔波,綠珠畢竟有些疲憊,蜷曲在我的懷中沈沈睡去,我爲她蓋好棉被,自己也是一陣倦意襲來,打了一個哈欠,閉上雙目。

  外面似乎開始起風,夜風吹過柳林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宛若鬼哭狼嚎一般。

  我忍不住又站起身來,將帳門拉開一條縫隙,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卻見唐昧和焦信在不遠處燃起了篝火,和幾名武士正在爲我們守夜。

  我這才放寬心來,重新來到綠珠身邊臥下,不知何時竟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睡夢中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喊殺之聲,初時還以爲是我的夢境,直到外面焦信的聲音大喊道:“殿下,有許多人向柳林圍攏過來了。”

  我猛然驚起,綠珠和我同時醒來,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出帳外,卻見柳林之外火光點點,似乎有不少人拿著火把包圍了這裏。

  唐昧和衆武士護衛在營地周圍。

  他將指揮之責交給焦信,來到我身邊道:“殿下,我已經讓人查探過,外面大約有五百多人,都是一些亂民,手中拿的都是耕作用的農具,沒有什麽戰鬥力。”

  我皺了皺眉頭,剛剛離開康都便遇到這種事情,可見大康的內治已經到了必須整頓不可的地步。

  唐昧低聲道:“他們也都是些貧困的百姓,不如將他們驅散便算了。”

  我還未回答,這時一名前往打探情況的武士慌慌張張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外面又來了很多人,看情形要有千人以上,而且還在增加之中。”

  我怒道:“天子腳下,豈容這幫亂民放肆!”

  唐昧道:“我剛才查看過,其中很多都是老人和兒童,我們若是動用武力,恐怕……”

  焦信不知何時來到我們身邊,他低聲道:“殿下,這幫人顯然是前來搶劫的亂民,如果不迅速下手,等到他們的人都到齊,恐怕我們會有損傷。”

  我點了點頭道:“你有什麽主意?”

  焦通道:“對這些亂民必須下重手懲戒,殺一儆百,他們只不過是一幫烏合之衆,看到鮮血,自然會知難而退!”

  唐昧反對道:“不行!裏面的老弱婦孺衆多,我們豈可痛下殺手?”

  焦通道:“唐叔叔,究竟是殿下的安全重要,還是這幫亂民的性命重要?”

  唐昧一時語塞,咬了咬下唇道:“或許我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樹林外的叫囂聲越來越大,用不多久這些亂民就會潮水般地沖進林中。

  我向焦信點了點頭道:“焦信,那些武士就交給你指揮,馬上給我解決此事。”

  “是!”焦信大聲道。

  他大步來到佇列之中,大吼道:“一組三十名武士跟隨唐叔叔保護平王殿下和王妃,其餘的全都準備好連弩和武器跟我殺出去。”

  連弩是諸葛小憐專門準備的墨氏連弩,殺傷力奇大。焦信處理事情果斷非常,對待敵人毫不容情,相比較而言,最近唐昧已經變得仁慈了許多。

  唐昧目光之中流露出不忍之色,他低聲道:“其中好多都是孩子……”

  我看著唐昧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唐昧,焦信的做法並沒有錯,凡事從大局考慮,我們如果有任何的閃失,大康的千萬百姓全都會陷入悲慘的命運之中。”

  “射!”隨著焦信的一聲怒喝,百余支連弩同時發射,樹林外不斷傳來慘呼之聲。

  我打了一個哈欠,對焦信我充滿了信心,千餘名亂民在他和一百餘名訓練有素的武士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麽。

  一輪射罷又是一輪猛射,樹林周圍的火光忽然四散而去,但正南方向的那些火光仍然繼續堅持向林中沖來。

  那些人一旦沖入了林中便可以借著樹木的掩護,躲過弩箭的射擊。

  焦通道:“二組三組繼續施射,其餘的弟兄跟我擋住南面過來的敵人!”他抽出長刀率先沖了上去,百余名武士跟隨他大吼著沖上前去。

  淒慘的叫喊聲響徹夜空,綠珠聽得於心不忍,緊緊挽住我的臂膀。我寬慰她道:“不妨事,這些亂民很快就會散去。”

  那些武士在焦信的命令下下手決不容情,瞬間砍殺了百餘名亂民。強硬而殘酷的表現震懾了其他的亂民,這些人很快便放棄了繼續進擊,一哄而散。

  焦信也不繼續追擊,命令所有武士退回,傷者就地包紮,另外帶領三十名武士在柳林四周巡視,看有無僥倖活命的亂民,遇到奄奄一息者,便一刀斬殺。

  我欣賞地看著焦信的舉動,他小小年紀便遇事冷靜,處事果斷,更難得的是他指揮有度,應變及時,便是唐昧比起他也要自歎弗如。

  武士從林中找到一名受傷未死的老嫗,胸前還插著一支弩箭,顯然是剛才被亂箭射中,焦信做了個就地斬殺的動作。唐昧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怒吼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垂死的老人家,你連她也要殺嗎?小小年紀,心腸怎地如此狠毒!”

  焦信大聲道:“唐叔叔,你既然知道她必死無疑,又何須留她在這世上受苦,我殺她反倒是幫她解脫!”

  唐昧怒吼道:“強詞奪理!”正欲沖上前去,卻被我拖住手臂:“唐昧!你隨我來!”唐昧憤然看了焦信一眼,這次跟我來到一旁,我低聲道:“唐昧,焦信做得沒有任何錯誤,那老嫗已經身受重傷,以與其讓她在世上痛苦,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唐昧歎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反駁。

  我低聲道:“你在衆武士面前訓斥焦信大大地不該,他年紀仍小,如果沒有一些手段,這些武士豈會服他?以後有什麽事情,還是私下對他說的好。”

  唐昧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不過這孩子的心腸也太狠了一些。”

  我笑道:“做大事者,豈可顧忌這麽多小節。你當初做殺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所殺的人是善還是惡?”

  唐昧頓時啞口無言。

  我笑道:“看來普蔓令你改變了許多。”以唐昧現在情況看來,他早已不是往日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以後我恐怕不能將刺殺任務交給他。

  亂民雖然被我們擊退,可是這柳林也非久留之地,萬一那幫亂民捲土重來,豈不是還要一場苦戰。

  我們迅速收拾好營帳,整理好隊伍,摸黑向南行進。

  我和焦信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焦信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我微笑道:“怎麽?是不是怪你唐叔叔剛才罵你?”

  焦信搖了搖頭道:“唐叔叔向來疼我,更視我如同自己的孩兒一般,我豈會惱他,我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我笑道:“如果你的爹爹在這裏,他阻止你的話,你會怎麽做?”

  焦信鄭重道:“福娃覺著自己並沒有做錯,我們前往漢都賀壽,是爲了大康的前往百姓,捨棄幾名亂民成就一個國家,孰輕孰重,幅娃能夠分得清楚。便是爹爹反對,我還是一樣去做,我絕不會因爲一時的心慈手軟而鑄成大錯。”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道:“好樣的!”我回身看了看落在隊尾處的唐昧,低聲道:“你唐叔叔並不是真心生你的氣,回頭你給他多說兩句好話,擔保你沒有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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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55: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兩岸



  大康與漢國之間以長江爲界,渡過長江便可以抵達漢國的疆界,我們于正午時分抵達搏浪灣,搏浪灣式大康水師的重點佈防之處,江面寬闊,長江水師的總部便位於此地。

  當地水軍都督韓汝成親自率領二百名手下,迎出十裏以外。

  韓汝成之所以對我如此禮遇不僅僅是因爲我皇子的身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是翼王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對我這個翼王的愛婿自然極盡謙恭。

  搏浪灣早已爲我們準備好了渡河用的兩艘大船,趁著手下武士將禮品搬上大船的空隙,我和韓汝成一起登上了水寨中的瞭望樓。

  身處高樓之上,俯視港灣,卻見大康百餘艘戰艦以鐵索相連,並列在江面之上,戰船之上並沒有水軍操練,其中不少戰船桅杆殘破,船體的漆色也早已剝落,看得出這些戰艦已經許久未曾修繕過。

  我掏出遠望鏡,向長江對岸望去,卻見大漢水寨氣象萬千,樓船舟楫穿梭于江面之上,一動一靜,反差極大。我不禁歎道:“韓將軍,難道你手下的水師從不操練的嗎?”

  韓汝成黯然道:“平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們水軍已經八個月未曾發過軍餉,水上操練必須要有經費支援,現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又哪里去弄到這麽多的銀子?”他指向那一排排的戰船道:“戰船已經許久未曾維護過,我現在所能夠做得就是盡可能地壓縮水軍的開支。”

  “難道就這樣任憑大康水軍衰落下去嗎?”我的聲音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怒氣。

  韓汝成示意我向正西方向看去,卻見遠處江灘之上,數千名水軍將士正在那裏訓練。韓汝成大聲道:“我們的將士仍然堅持在陸地上訓練,並未忘記保衛大康疆土的職責。”他聲音低沈道:“可是……我們連三餐都無法保證。”

  我內心中湧現出一絲愧疚,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很難相信大康的水軍竟是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進行訓練。

  韓汝成道:“勇氣和信心永遠無法取代你的實力,一旦戰事爆發,我們拿什麽去和對方抗衡?這一百多艘戰艦,其中大半已經損毀,不要等對方攻擊,駛到江心恐怕就會被巨浪打翻。我們的武器和裝備已經整整六年沒有更換過!”他從身後的士兵手中拿起箭筒,遞到我的面前,箭筒之中僅僅有五支羽箭。

  韓汝成激動道:“兩萬余名水軍士兵,只有五千人配上了弓箭,每人只分到可憐的五支。”他抽出一支羽箭,將鏃尖湊到我的眼前,上面明顯有打磨過的痕迹,“這鏃尖發下來的時候鏽迹斑斑,是我們的將士用江邊的卵石磨亮的!”他指向腳下的江灘:“殿下,你可以隨便撿起一塊卵石,上面一定可以找到我們磨箭的痕迹。”

  我抿起嘴唇,一種莫名的悲涼湧現在我的心頭。

  韓汝成向身邊的兩名衛兵道:“伸出你們的手!”

  兩名士兵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骨骼粗大,皮膚龜裂,手掌中佈滿老繭,他們的手指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伸直。

  韓汝成道:“殿下,戍守江邊濕氣深重,我們的棉衣、被褥多年未曾更換過,我們的將士便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十之八九都會染上風濕之疾。他們多數人的手指都無法伸直,過去的一年之中因爲缺少醫藥,病死的士兵多達六十五人。”

  韓汝成哽咽道:“殿下啊!他們並非是戰死在疆場,如果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本不毀死……”

  我的眼眶濕潤了。

  韓汝成道:“殿下,我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這江邊的工事,全都是我們的將士用雙手壘起來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仰首望向空中的烈日,日光灼痛了我的雙目,卻比不上我內心的刺痛。

  大船載著我們緩緩向對岸駛去,我獨自站在船頭,韓汝成的那番話,讓我至今仍然感到透不過氣來。大康已經無法承受戰火之重,我必須竭盡所能化解眼前的這場危機,這沈重的膽子落在了我的肩頭,我不但要帶給萬民安康和幸福,還要重新喚起他們的鬥志和勇氣。

  焦信站在我的身邊,用遠望鏡觀察著大漢的水寨,許久方才收起遠望鏡,發出一聲感歎:“漢國水軍的裝備遠在大康之上,若是發生戰爭,大康一方恐怕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果是你統領康軍,你戰勝漢軍的把握會有幾分?”

  焦信微笑道:“既然水軍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絕不會在水面上和他們硬拼,有道是讓三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會將防線後撤到平原之上,凝聚所有的兵力和漢軍在平原上對戰。”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反問道:“放棄長江天塹,那漢軍豈不是要長驅直入了?”

  焦信充滿自通道:“據我所知漢軍的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如果發動戰爭,他至多會出動三十萬兵力,我只需要五萬精兵便可將漢軍破掉!”

  我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焦通道:“放棄長江是第一步,我後撤的距離會相當大,除卻重點城鎮以外,全部不設任何防禦。漢軍有兩種選擇,第一,集合兵力向康都挺進,第二,穩紮穩打先控制長江附近的城鎮要塞。如果他們選擇前者,三十萬大軍深入腹地,首先面臨的就是供給問題,我採用堅壁清野,讓他們無法從大康獲得一粒糧食,只能依靠從本國運糧,利用手中精兵突襲他們的補給部隊,毀掉他的後勤途經,大漢不戰自潰。如果採用第二個辦法,長江沿岸的十二座重鎮會分散漢軍的兵力,我會採用逐個擊破的辦法。”

  我笑道:“方法雖然好,可是卻不能實行,漢成帝應該早就想到你說的那些對策,所以他才想聯合四國一起向我們用兵。四國聯合之下總兵力極有可能超出百萬,在這種情況下,你堅壁清野的對策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焦通道:“殿下說得極是,所以我們決不可以讓五國形成真正的聯盟。”

  我點了點頭道:“我反復考慮過這件事,漢國現在還沒有獨自吞下大康的實力,否則項博濤也不會主動尋求聯盟。”

  大船駛到江心,對方已經有四艘戰船迎接了過來。我們向對方表明來意之後,對方在我們的戰船兩側,爲我們保駕護航。

  雖然共飲一江之水,兩岸的名稱卻各不相同,大漢與搏浪灣相對叫做‘積雪灣’,從名稱之中便可以看出康漢之間文化迥然不同。

  大漢地處江南,氣候宜人,風景優美,自古便是文采風流之地,加之遠離胡地,很少收到戰火波及。這裏的民風崇尚安逸,不喜爭鬥,和北方各國又是兩種景象。

  戰船駛入積雪灘,水寨的情景讓焦信歎爲觀止。這大漢水寨依山而建,整個港口被環抱於延綿的山崖之中,從下往上,整個山崖開鑿出三層不同的防禦工事,底層可以隱藏步兵,中層可以佈防工兵,上層山道開闊,佈置了若干投石車和巨弩,在如此高度之上,射程之遠可想而知,如果大康想從對岸向大漢發起攻擊,戰艦駛入江心便會進入對方的射程之內。

  焦信低聲向我道:“這片水寨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反觀大康那邊的工事,純屬雞肋。”

  我淡然一笑,目光望向一旁漢國的樓船,但見漢軍盔甲鮮明,旌旗招展,船體高達五層,長寬均超出我方戰船一籌,相比之下更覺寒酸。我內心歎道:“這幾年大康戰事不斷,大漢卻在項博濤的統帥下國富民強,一進一退,兩國之間力量的強弱對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戰船進入港口,我率先從舷梯上走下,當地水軍守將彭同信早已在港口前恭候。他大步迎向我,深深一躬道:“漢國積雪灣守將彭同信參見大康平王千歲!”

  我微笑道:“本王不請自來,彭將軍是不是有些措手不及?”

  彭同信笑道:“平王說笑了,陛下早已下令,讓末將在此恭候平王千歲的大駕。陛下說過,八國之中以大康和大漢之間最爲密切,如此看來陛下贏得了賭注!”

  我有些詫異道:“什麽賭注?”

  彭同信笑道:“平王有所不知,在陛下分發請柬之前,他曾經和皇后打賭,大漢和大康之間館子密切,便是不下請柬大康也會過來恭賀。皇后不信,兩人便打起賭來,果然在中秋之時便傳出大康要派出平王親來漢國賀壽之事,如此說來豈不是陛下贏得了這場賭局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內心卻暗罵,項博濤啊項博濤,你不但卑鄙而且狡詐異常,這種拙劣的理由你都能夠想的出來,當我胤空是三歲小孩嗎?

  彭同通道:“自從聽到平王要來大漢的消息,陛下便下旨讓末將在這裏日夜守候,陛下說過,雖然和皇后打賭是一樁美談,可是畢竟事先沒有派使者前往大康通知,禮節上有諸多失儀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我心中暗贊,這個彭同信也不是簡單人物,他這番話一說,我便是有心責備也不好開口了,當下微笑道:“我姑姑、姑夫自然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看待,這些虛假的禮數本來便不需要。”

  彭同信恭敬道:“車馬早已備好,平王殿下隨時可前往漢都!”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焦通道:“馬上將壽禮搬下來,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啓程前往漢都。”

  從積雪灣前往漢都大約要兩天的行程,江南自古便是風流富庶之地,途中的繁華景象,讓我們不由得發出陣陣感歎,如今的大漢比我們想像之中還要富饒許多,難怪漢成帝會興起稱霸之念。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漢都,因爲沿途之中未曾有過任何耽擱,我們提早數日便趕到了這裏。

  拓跋綠珠放下車簾道:“殿下,今日才是九月初二,還有七天才到他的壽辰哩!我們這段時間做什麽?”

  我呵呵笑道:“早就聽說漢都物寶天華,美不勝收,我也未曾來過這裏,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剛好將這裏遊覽一番。”

  拓跋綠珠美目一亮,欣喜道:“好唉!我早就有這個打算!”

  說話間車馬已經來到漢都東門之前,門前官兵正在一絲不苟地檢查著過路百姓。

  隊伍排除了很長,我皺了皺眉頭,向隨行的漢將道:“怎麽漢都盤查如此嚴格?”

  那漢將道:“陛下大壽臨近,漢都即將大慶,對來往客商管理要比往日嚴一些,平王放心,很快就可以輪到我們入城了。”

  我笑道:“難道我們也沒有特權嗎?”

  那漢將又道:“陛下治下人人平等,便是相國經過此處也要按例通過守門將士的盤查!”

  正在這時,又有一對武士從我們一旁經過,排隊的百姓慌忙散到一邊,連負責盤查的士兵也停下盤查,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我心中暗笑,什麽人人平等,這隊人馬爲何有特權呢?我好奇向外望去。

  這才發現那一隊武士竟然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一個個身穿紅色武士服,顯得風姿颯爽,別有一番誘人韻味。

  爲首少女揮鞭指向我們的隊伍道:“何人的車隊,既然知道國師坐駕經過,爲何不避讓?”

  隨行漢將也顯得恭敬無比,低聲道:“著車中乘坐的是大康平王……”

  那少女囂張之至,嬌聲斥道:“我不管他是什麽人,快將你們的車馬避到一邊,若是耽擱了國師的要事,小心將爾等治罪!”

  那漢將有些爲難地望向我。

  我聽到這裏再也無法忍住,開口譏諷道:“這便是大康的待客之道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卻見那群少女護衛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停在路口之處,我們車隊停靠的位置剛剛阻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少女柳眉倒豎盯住我道:“再不讓開,我將爾等全部拿下!”

  唐昧和焦信同時怒喝道:“大膽妖女,居然敢對我家主人不敬!”

  那少女揚起一枚綠色玉牌道:“還不讓開!”

  這八成是漢成帝賜給她們的什麽權杖,可惜對我們這幫康人卻是毫無作用。

  隨著那少女做出的一個手勢,身後的那幫女郎一個個抽出長劍。

  我心中暗歎,都說江南女子溫柔,沒想到一個個兇猛得如同雌豹一般。

  一隻晶瑩的纖手輕輕拉開了車簾,柔聲道:“墨雲,你又和別人爭執了?陛下賜給你那面龍牌並不是讓你四處炫耀的。”

  那位名叫墨雲的女子這才將長劍收了回去,恭敬道:“小姐,這些人對你不敬!”

  那溫柔的聲音又道:“你有急事,又怎麽知道別人沒有急事?還是按照城門的規矩,等上片刻吧。”

  “可是……”

  看來這個什麽國師要比這些丫鬟懂情理得多,我微笑道:“既然這位小姐有急事要做,我們讓你先行倒也無妨。”

  我揮了揮手示意唐昧等人將車馬退後。

  墨雲仍然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這才和隊伍向城門奔去,馬車從我的身邊經過,微風吹過,我透過吹起的車簾向內望去,只看到車內女郎俏臉的下半部,但覺她下頜曲線極其柔美,誘人雙唇微微向兩側翹起,腮邊泛起兩個淺淺的梨窩,傾城的風姿不禁讓我的呼吸爲之一窒。

  車馬經過,暗香襲人。

  那漢將來到我的身邊,歉然道:“平王殿下,請勿見怪,國師定然是去宮中給皇后治病,否則也不會如此焦急。”

  我不由得一怔,我姑母有病在身,我怎麽從未聽說過?大聲道:“我姑母究竟得的什麽病?”

  那漢將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道:“聽說……是中邪……”

  我冷笑了一聲,暗道:“從這些人的身上定然問不出什麽真相來,一切還是等我見到姑母再說。”

  雖然已是中秋,漢都的天氣卻仍然如同春天一般溫暖,秋風中沒有任何的寒意,宛若一雙少女的柔荑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

  街道雖然遠不如康都的寬闊筆直,可是道路兩旁種植有各色樹木花卉,整座城池宛如一個大大的花園。長江的支流春水河靜靜從漢都之中流過,將漢都分成東西兩半,漢成帝的皇宮便位於漢都之東。

  漢都內河流豐富,每走一段距離便會看到一座橋梁,橋梁的形態也是各不相同,或古樸、或精致、或凝重大氣、或巧奪天工,眼前景色層出不窮。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也不禁爲眼前的情景而讚歎不已。

  驛館位於春水河畔,本身就是一座園林,佈局精巧,景色宜人。大漢三皇子項達生早就在大門外等候,七年前他曾經隨同我姑姑返回大康省親,當時我和他相處過幾日,對他多少有些印象,如果不是拓跋醇照中途殺出,他本應該頜安蓉公主成爲一對。說起來,這件事都是因爲我的緣故。

  項達生相貌英俊,舉止文雅。我專門調查過他,此人有些像當年的燕元宗,喜好琴棋書畫等風雅之事,對政治和權力沒有過多的興趣,帝王之家這種子弟並不少見。

  項達生微笑著走了過來,遠遠便大聲道:“來的可是胤空表弟?”

  我親切地叫道:“達生表兄!”大步迎上前去,和他的雙手緊緊相握。

  項達生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你變了好多,記得那年我隨母后去康都之時,你還是個瘦小的孩子。”

  我呵呵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表兄應該是長我兩歲,當年還是一個小胖子呢!”

  我們同時大笑起來,對兒時歲月的回憶頓時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項達生親自爲我引路,驛館之中早已爲我們準備好了一切,看來項博濤對我這個不請自來的侄兒還是相當的禮遇。

  項達生對我表現得相當客氣,讓我先去沐浴更衣,他便一直在客廳等我。

  我猜測到,這一切可能都是漢成帝的精心安排,他應該能夠猜到我此行的目的,卻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來對付我?

  洗去一身的風塵,換上潔淨的新衣,整個人頓時變得清爽了許多。

  項達生已經讓人爲我泡好了上等的龍井,在客廳恭候。

  我歉然道:“讓表兄久等,胤空真是慚愧。”

  項達生笑道:“我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我品了一口龍井,只覺唇齒留香,忍不住贊道:“好茶!”

  項達生道:“正宗的龍井只能在大漢方可品嘗得到。”

  我笑道:“大漢最出名的不僅僅是龍井,聽說大漢美女如雲不知是真是假?”

  項達生笑了起來,他神神密密指了指後院的方向道:“胤空啊胤空,你初到漢境便想這件事情,不怕後院失火嗎?”

  我笑著放下茶盞道:“我身邊的女人每個都對我俯首帖耳,溫順得很呢!”

  項達生向我豎起了拇指,我知道他向來自命風流,故意投其所好談論風月之事。

  項達生果然大有和我相見恨晚之感,低聲道:“這兩日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情,我帶你四處轉轉,讓你感受一下春水河畔的絕妙風情。”

  我又和他聊了幾句,這才將話題轉到姑母長詩的病情上去。

  項達生笑道:“你休要聽那些人胡說,母后並沒有什麽疾病,只不過是最近時常犯一些頭痛病,每到這時她便會將國師召入宮中,聊上幾句便好了。”

  我笑道:“如此甚好。”

  項達生看到天色不早,起身告辭道:“胤空,今日你剛剛來到漢都,還是多多休息,明日一早我帶你入宮去見父皇和母后。”

  我讓他稍待,讓唐昧取來預先給他準備好的禮物。對於這種自命風流儒雅的皇子,最好的禮物就是投其所好,我送給他的是一幅張旭的狂草,還有一副用黑白瑪瑙精心打磨而成的圍棋。項達生看到我送給他的禮物,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連番稱謝,這才離開驛館。

  吃過晚飯,我本來想帶著綠珠去街上轉轉,可是她因爲旅途勞累,已經回房去睡了,我只好叫上唐昧焦信一起向驛站外走去。

  這漢都之中最爲熱鬧的地方便是春水河,這條河流兩岸處處燈火輝煌,河面之上遊蕩著許多畫舫,乃是煙花女子聚集之地,每到夜晚整個漢都的權貴便會到此地來尋歡。

  我興致大發,在河邊租了一艘木舟,和唐昧焦信一起暢遊夜晚的春水河。

  夜色初臨,我們坐在小舟之上,春水河的河面之上,早已漂滿無數的蓮花燈,點綴得整條河流宛若仙境。春水河兩岸處處笙歌,點點宮燈,說不盡的繁華景象、絢麗風光,之間水面上百餘艘畫舫緩緩來去,舫上挂滿了紗帳絹燈。我心中暗暗讚歎,江南風流,果然非北地所能及,成百艘遊船穿梭般來去,載著尋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點點,品評各艘畫舫裝飾的精粗優劣。

  爲我們操舟的老者笑道:“聽幾位大爺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笑道:“老爺子聽得沒錯,我們都是從北方來的,可否請教何處是春水河最美的景致?”

  老者道:“春水河最美的精致首推‘寂寞舫’!”

  “寂寞舫?”我有些迷惑地重復道。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是凡大漢的男子,無人不知道寂寞舫的名頭,天下第一名妓輕顔便在裏面。”

  我笑道:“這輕顔的名字便是取自紅顔禍水嗎?”

  唐昧和焦信也大聲笑了起來。

  老者奧:“你們之所能夠說笑,是因爲你們沒有見過輕顔姑娘的美貌,若是能夠見到她,只恐怕你們連笑都忘記了。”

  焦信嗤之以鼻道:“天下間的美女我見過的多了,你口中的那個什麽輕顔想來也不過如此。”

  老者哈哈笑道:“輕顔姑娘的美貌不用我來誇獎,漢都之中又有哪一個達官貴人不以登上寂寞舫爲榮,縱使千金也未必可以聽到她的一曲。”

  唐昧道:“這位輕顔姑娘的價碼是多少?”

  老者笑道:“這位輕顔姑娘視金錢如同糞土,她雖然是歌妓,可是想來潔身自好,從不賣身,所以這畫舫才起名爲寂寞舫,至今還無人有緣成爲輕顔姑娘的入幕之賓。”

  我心中暗笑,姑且不論這個女子的容貌如何,單單是她這手裝純情的功夫便實在高妙之極。要知道正常男人的心理雖然喜歡尋花問柳,可是也想從花街柳巷中找尋到純潔無暇的少女,得不到的方才是最好的,這天下第一名妓對男人的心理把握得相當準確。

  我不禁對這個輕顔産生了興趣,微笑道:“老爺子,你就帶我們去那個寂寞舫,我倒要看看輕顔有沒有你說的這麽美麗。”

  老者笑道:“我從子一登船便看出你喜歡風月之道,老朽果然沒有看錯。”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老者輕輕劃動雙槳,向春水河的下游劃去。

  前行二裏左右,河面變得靜謐了許多,除了偶爾滑過的小舟,便看不到其他畫舫的存在。

  我們前方十丈之處一艘中型畫舫靜靜停在河心。

  老者道:“前面那艘畫舫就是天下聞名的寂寞舫,輕顔姑娘便在裏面!”

  我正要說話,卻見船頭出現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女少女雖未成年,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超人風華,丫鬟尚且去此,主人之美可見一斑。

  我朗聲道:“在下龍五,對輕顔姑娘傾慕已久……”那少女掩口笑道:“怎麽你們這些客人全都是一個口氣呢!”

  我心中微笑道:“也許天下間男人對輕顔姑娘的仰慕如出一轍吧。”

  那少女道:“我家小姐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我笑道:“那說如何才能見到你家小姐?”

  那少女道:“首先要過了我這一關,需得我看著順眼才能通過!”

  我笑道:“姑娘看我順不順眼?”少女道:“你的模樣倒有幾分男兒氣概,不過太黑了些,一看就是舞刀弄槍之人,估計也不懂得什麽風雅情趣!”

  我苦笑道:“這麽說我是無緣見到輕顔姑娘了?”

  少女笑道:“我家小姐出了一道試題,你如果能回答出來,我便讓你上船!”

  我饒有興趣道:“請講!”

  少女道:“你可要聽好了,我這個題目是個對聯,上聯是: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

  我淡然一笑,她這上聯倒有幾分奧妙,每個月前十日爲上旬,上旬上所指的是初一,爲朔日,中間十日爲中旬,中旬中便是十五,爲望日。

  那少女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驕傲道:“量你也對不出來,還是回去早些安歇吧。”

  我哈哈笑道:“五月五,九月九,端陽重陽!”我這下聯之中,五月初五爲端午節,亦稱端陽;九月初九爲重九節,亦稱重陽,上下聯前二句各爲回文,末句共嵌四個名稱,“旬”與“日”,“月”與“陽”又爲重言,對仗工整巧妙,無懈可擊。

  那少女呆了一呆,隨即俏臉上蕩漾起甜甜的笑容,輕聲道:“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來了!”

  唐昧和焦信也想跟著我上船,那少女斥道:“我只說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了,又沒讓你們兩個上來!”

  我回身向他二人笑道:“你們便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二人齊聲提行我道:“公子務必要小心。”

  老者將小舟靠了過去,我從繩梯攀上畫舫。

  那少女挑著宮燈在前方引路,萬紫千紅的各式鮮花將畫舫點綴得分外妖嬈,空氣中彌漫著沁人肺腑的清香,少女在珠簾前輕聲道:“小姐,有位龍公子前來求見!”簾後傳來一聲幽怨的歎息,一個溫柔無比的聲音道:“你讓他進來吧……”僅僅聽到她的聲音便讓我心中一蕩,輕顔的聲音宛如一支輕柔的羽毛在撩撥著我的心房,著實誘人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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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56: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名妓



  少女挑開珠簾,我緩步走入艙中,卻見一個無限美好的背影出現在我的面前。烏黑的長髮用藍色綢帶隨意紮在腦後,不經刻意修飾,卻別有一番清水出芙蓉之美,白色衣裙一塵不染,藍色綢帶恰到好處地強調了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她便是名滿天下的名妓輕顔。輕顔柔聲道:“龍公子要聽個什麽曲兒?”

  我笑道:“久聞輕顔姑娘琴藝妙絕天下,我便點個鳳求凰如何?”輕顔緩點螓首,纖手撫弄在古琴之上。

  琴聲悠揚而起,曼妙的旋律回蕩在畫舫之上。我靜靜坐在桌旁,不知不覺進入了美好的境界之中,我的思緒隨著古琴發出的動人旋律時而進入巍峨的高山,時而漂流於溫柔的春水之山。

  琴聲時而高亢激揚時而溫柔纏綿,又是那麽幽然而平淡,琴聲留著一段無形的餘韻,回蕩著消失,消失得好平靜。它響著的時候與明月清風相應和,它寂靜下來,卻又像仍舊繞於人耳,縈繞於我的心間。一曲奏完,餘音嫋嫋,我已然沈浸在那美好的旋律之中。

  引我上船的少女此時奉上一盞新茶,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碧綠的葉片漂浮在潔白的茶盞內,讓人賞心悅目。

  輕顔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肌膚雪般潔白,整個人顯得柔弱無比,讓人不禁生出呵護之感;她的眼神蕩漾著醉人的眼波,顧盼之間露出無限溫柔。

  我也不禁暗贊,此女天下第一名妓之名的確得來不虛。輕顔的美目盯住我的面龐,忽然微微一笑,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的心中又是一蕩。

  輕顔嫣然笑道:“龍公子見笑了。”

  我由衷贊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忽然想起自己和瑤如第一次在岐王府中相見的情形,心中不禁黯然,目光中閃過憂傷之色。

  我這微妙的變化並沒有瞞過輕顔的眼睛。

  她柔聲道:“公子好像有心事?”

  我笑道:“在下只是聽到輕顔姑娘的一曲仙樂有所感觸,並沒有什麽心事。”

  輕顔淡然一笑:“龍公子的防範之心好重,輕顔並沒有想探聽你心事的打算。”

  我輕輕放下茶盞:“能向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訴說心事,也不失爲人間的一件樂事。輕顔姑娘以爲我會隱瞞嗎?”

  輕顔道:“龍公子既然能體會到樂曲中的含義,想必對音律相當的精深,不知輕顔有沒有這個福分,聽到你的演奏呢?”

  我呵呵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古琴前方,緩緩坐下:“既然輕顔姑娘提出來,龍某便獻醜了。”我的琴技得自宮廷樂師寧致遠所傳,此人琴技高超,乃是天下有數的頂尖樂師之一,因爲生平挫折頗多,操琴的風格幾經變化,到晚年時,琴聲之中隱含一種蕭瑟悲泣之韻。我隨他學琴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憑我出衆的天資,也從他身上學到了幾分神韻。

  我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眼前頓時浮現出大康國內一片蕭瑟淒涼的情景,想起昔日的繁華景象,心中悲愁更加強烈,悽楚而蒼涼的琴聲從我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輕顔初時俏臉上還露出微笑,聽到後來,秀眉微微顰起,越聽越是傷心,明澈美目之中隱然露出兩點淚光。

  我完全沈浸在琴聲之中,撥動琴弦的節奏忽然改變,蕭颯的味道瞬間消逝彌散,取代它的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我的雙目之中充滿萬丈豪情與強大自信,仿佛看到我率領康軍將七國踩於腳下的情形。

  琴弦仿佛承受不住我琴聲中的強大氣勢,‘叮’的一聲從中崩斷,而我的著一曲也剛好畫上最後一個音符。

  輕顔的一雙美目變得異常明亮,它輕聲贊道:“好一曲浪濤沙,其中的悲涼與雄壯,是輕顔從未感受過的。”

  我歉然道:“只可惜龍某沈浸於樂曲之中,將輕顔姑娘的瑤琴弄斷了。”

  輕顔笑道:“這把鳳梧琴能夠得到公子的演奏,已經是它的福分。”

  我哈哈笑了起來,輕顔的話語果然讓人聽起來極爲舒服,難怪她能讓無數的男子臣服在她的腳下。

  輕顔道:“公子的琴聲中好像飽含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這琴聲絕非普通人可以奏出,輕顔大膽地推斷公子的身份想必不凡。”

  我微笑道:“輕顔姑娘猜錯了,龍某只是來大漢經商的一個普通客人。”

  輕顔淡然一笑:“龍公子的機心好重!”

  這時那婢女在艙外道:“小姐,三公子來了!”

  輕顔輕聲道:“你請他進來吧!”

  珠簾輕動,我轉身向艙門處望去,來人和我的目光剛好相遇,不由得驚呼了一聲:“胤空!”

  我也是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來的這位三公子竟然是大漢三皇子項達生。真實人生何處不相逢,不過這種情況下的相逢多少讓我們感到有些尷尬。

  輕顔看了看我,仿佛明白了什麽,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項達生懷中還抱著一個盒子,從外面的包裝我就可以看出這是我今日送給他的圍棋,沒想到他這就拿過來討好佳人了。

  輕顔招呼項達生坐了,又讓婢女泡了一杯茶水。

  項達生和我有些尷尬地對望著,許久方才同時笑了起來。

  項達生將圍棋放在茶几之上,笑著向我道:“本來我還想明日帶你過來拜訪輕顔姑娘,沒想到你竟自己尋來了。”

  我微笑道:“輕顔姑娘芳名遠播,我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啊。”

  項達生又笑了兩聲,這才向輕顔道:“我和胤空是表兄弟,這圍棋便是他送給我的,我本想借花獻佛送給你,沒想到會這麽巧。”

  輕顔一雙美眸滿懷深意地望向我道:“我當是誰,會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平王殿下。”看來項達生的真正身份早就被她所知,她由此推斷出我的身份並不難。事到如今,我自然沒有什麽隱瞞的必要,微笑道:“還望輕顔姑娘不要責怪胤空刻意隱瞞之事。”

  輕顔道:“萍水相逢,平王殿下有所隱瞞也是應該的。”她喚來婢女,讓她準備酒菜。

  從項達生的眼光之中,我可以看出他對輕顔有著相當的好感,不過輕顔對他表現得相當冷淡,很少跟他談話,多數時間目光都是落在我的臉上。

  我內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畢竟任何男人受到美女的青睞,都會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我們剛剛入座,便聽到那婢女又道:“小姐,李大官人前來造訪!”

  項達生臉上露出惶恐之色,低聲道:“大都督李慕雨,我還是先回避一下。”

  輕顔指了指後方的帷幔,項達生慌忙躲了過去。

  我心中暗笑,這項達生八成是怕對方揭穿他尋芳之事,不過那李慕雨也是漢國重臣,他怎麽也毫無顧忌呢,難道他不怕別人的閒話嗎?

  那婢女引著一位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我雖然在很久以前便聽說過,大漢有一位年輕有爲的大都督李慕雨,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出衆的一位男子。李慕雨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懾人魅力,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外表的確對女性有著強大的殺傷力。

  李慕雨看到艙內的情形,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微笑道:“輕顔姑娘這麽好的興致,喝酒爲何不叫上我呢?”

  輕顔笑道:“剛剛擺上酒菜,李都督若是不嫌酒菜粗劣,便一起飲上兩杯如何?”

  李慕雨毫不客氣地在輕顔左手邊坐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慕雨便叨擾了。”

  我腦海中迅速搜索著李慕雨的全部資料,此人今年二十六歲,其父李光度乃是大漢名將,後來在大漢平息南方部落叛亂時,病死於嶺南。李慕雨十八歲時便被漢成帝項博濤拜爲將軍,二十歲時任大漢水軍總都統,二十四歲時任都督,至今未婚。

  李慕雨深邃的眼眸盯住我道:“如果李某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大康平王殿下。”

  他一口便道破了我的身份,我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他身爲大漢都督,也許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便開始注意我的行蹤,隨行漢將必然將我的一切舉動向他彙報。

  我微笑道:“李都督果然好眼力,本王早就仰慕李都督的威名,沒想到會在這裏相遇。”

  李慕雨淡然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充滿了巧合和意外,不過平王殿下有沒有想過,慕雨此次也許是專程爲了拜訪平王而來?”

  我呵呵笑道:“李都督真會開玩笑,在我看來輕顔姑娘遠比我要有吸引力,李都督用不著拿我做藉口吧。”

  輕顔微笑道:“無論你們今日是來拜訪誰的,既然來到了寂寞舫上,便是輕顔的客人,來,我敬二位貴客一杯。”

  我和李慕雨同時舉起酒杯,飲完這杯酒,李慕雨緩緩放下酒杯道:“實不相瞞,慕雨此次的確實爲了平王殿下而來。”

  “哦!”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這李慕雨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李慕雨道:“剛才我曲驛館拜會平王,發現平王並不在那裏,費了一番周折方才打探出平王到了這裏!”

  我心中暗罵,鬼才相信他的這個理由,他肯定早就讓人跟蹤於我,我的每一步行蹤都被他掌握於指掌之中。

  我的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微笑道:“漢都民風淳樸,秩序井然,胤空雖然剛剛來到此地,卻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李慕雨道:“我卻爲平王的安危擔心。”

  我笑著望向他道:“能得李都督如此挂心,胤空感激不盡。”

  李慕雨道:“齊國薛安潮父子後日將抵達漢都,聽說你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恩怨。”

  我淡然道:“那件事只不過是一個誤會,我早就忘了。”

  李慕雨低聲道:“只可惜別人卻不會忘,薛無忌已經放出話來,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端起酒杯向輕顔道:“輕顔姑娘,我們的對話有沒有攪擾到你的心情?”

  輕顔幽然歎道:“你們這些男人最喜歡的便是打打殺殺,這世上的恩恩怨怨還不夠多嗎?爲什麽都放不開呢?”她拿起酒杯和我碰了碰,姿態優雅地將美酒飲盡。

  李慕雨道:“陛下大壽期間,漢都的安全由我負責,慕雨不想任何一位賓客在漢都出事。”他雙目盯住我道:“平王若是沒有什麽事情最好不要亂走!”

  我聽出了其中威脅的含義,正要出言反駁。

  輕顔猛然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寂寞舫中只談風月不談其他,明鳳!代我送客!”

  李慕雨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我心中暗笑,輕顔的怒氣顯然是沖著李慕雨所發。我率先起身道:“胤空有些累了,我先行一步!”

  李慕雨向輕顔拱了拱手,和我一起向艙外走去,輕顔似乎動了真怒,看也未看我們一眼。

  走出艙外,已經是繁星滿天,李慕雨向我道:“李某說過的那些話,平王殿下最好多加留意,若是你在這漢都出了什麽事情,康漢兩國都不好看。”

  我冷冷道:“多謝李都督挂懷,本王還懂得照顧自己。”

  李慕雨點了點頭,如大鳥般飛起,穩穩落在旁邊的一葉輕舟之上,那輕舟居然晃都未晃,我心中一凜,此人的武功絕對可以躋身一流境界。

  等到李慕雨走遠,我這才沿著舷梯回到我的小船之上。

  唐昧和焦信仍然坐在舟中等我,焦信大概太困,靠在船頭竟睡著了。船身的晃動將他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殿下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向那老者道:“老爺子,回去吧!”

  唐昧道:“剛才那個是什麽人,他的武功也許不弱。”

  我低聲道:“大漢都督李慕雨。”

  焦信失聲道:“竟然是他!”

  小船漸漸遠離了畫舫,我回頭望去,卻見項達生也離開畫舫上了自己的小船,寂寞舫重新歸於平靜,我隱隱明白了畫舫名爲寂寞舫的真正含義。

  李慕雨的出現讓我在大漢的前景變得更爲艱難,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他會緊密地監視我在大漢的一舉一動,也許他就是漢成帝爲我設下的對手。

  焦信低聲道:“李慕雨很不簡單,他之所以能夠爬升到目前的地位,都是靠著實力一步步打拼出來的,放眼天下,像他這種級數的帥才已經不多。”他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狂熱和興奮,我可以猜測到他心中的所想,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顯然已經激起了這熱血少年心中的昂揚鬥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許有一天,你會和他正面交鋒。”

  焦信充滿自通道:“我一定會戰勝他!”

  翌日清晨,項達生按照和我事先的約定,準時來到了驛站。

  我和拓跋綠珠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他的到來。

  我和項達生心照不宣地同時露出一個笑容,綠珠登上馬車,我們兩人騎馬走在車前。

  項達生微笑道:“表弟果然厲害,來到漢都第一晚便可以登上輕顔的畫舫。”

  我淡然笑道:“表兄千萬不要怪我,我只是誤打誤撞到了那裏,如果事先知道輕顔姑娘是你的紅顔知己,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去造訪她的。”我這句話其實意在試探項達生和輕顔之間究竟是何種關係。

  項達生哈哈大笑道:“胤空,你誤會了,我和輕顔只是普通朋友。”

  “看表兄和她之間的關係,好像沒有這麽簡單吧?”

  項達生歎了口氣道:“大漢之中有兩個女人是可望而不可及,這輕顔便是其中的一個。”

  “哦?她有怎麽厲害?”

  項達生道:“輕顔姑娘絕代風華,心性高傲,視天下男兒如同無物,又豈會將我這等世俗男子放在眼中。”

  我笑道:“表兄過分擡舉她了,不過是一個煙花女子,哪有這麽高貴?”

  項達生顯然不願和我繼續討論下去,搖了搖頭道:“以後你便會知道了。”

  我又道:“剛才你所說的另外一個女子是誰?”

  項達生道:“那個女子便是大漢的國師了。”

  我其實早就隱約猜到這個答案,正要繼續詢問的時候,馬隊已經行進到漢宮之前,我翻身下馬,將拓跋綠珠從車內攙了出來。

  按照宮內的規矩,入宮不可以乘騎馬匹,我們需要換乘軟轎入內。

  項達生事先都安排好了一切,三乘華美的軟轎在西門等候。

  此時正是百官上朝的時候。

  項達生直接引我們進入了後宮,我的姑母長詩會在‘昭陽宮’等我。

  漢宮的建築風格頗爲獨特,用木質材料爲主,輔以竹類材料,整個皇宮顯露出精巧和空靈,與大康的恢弘凝重截然不同。

  昭陽宮共有三層,底下的一層乃是宮女太監的居處,二層是皇后的會客之處,三層是她的寢宮。

  我們沿著木質長梯拾階而上,直接抵達昭陽宮二層,長梯之上用青竹搭建成風雨穹頂,飛簷之上懸挂了不少銅制風鈴,微風吹過,一陣悅耳的叮噹作響。

  走到長梯盡頭,眼前出現一道彩虹形狀的天橋,來到天橋的中心剛好可以看到東方的豔陽冉冉升起,漢宮的東西兩部盡收眼底,我暗自感歎,列國皇宮之中要以大漢的建築最爲精巧。

  我對長詩姑母的胤翔早已模糊,七年前她返回大康省親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一瞥,現在依稀記得她曾經到母親靈前來過,而且對我的態度相當的慈和。

  走入大殿之內,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含淚迎了上來,顫聲道:“來得可是我的胤空孩兒……”

  我判斷出,眼前定是我的姑母長詩無疑,大聲道:“姑母!想死孩兒了……”雙目之中淚光閃爍,搶上前去,跪倒在她的面前。我表演得的確有點誇張,我對她哪里有什麽感情,之所以這樣表現,主要是想喚起她心中的親情。我已經看出姑母離鄉日久,對大康肯定是異常思念,如今見到我這個嫡親的侄兒,更是親切之情溢於言表。

  長詩姑母慌忙將我扶起,顫聲道:“好孩子,讓姑母好好看看你……”

  她仔細端詳著我的面龐,鳳目一紅又落下淚來。

  項達生道:“母后,還是快請表弟進去坐吧,難道你們就站在這裏聊天嗎?”

  長詩姑母這才回過神來,擦幹眼淚道:“你看看我,只顧著高興,連起碼的禮數都忘了。”

  我這才將身後的拓跋綠珠引見給她。

  長詩姑母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綠珠帶我們來到殿中落座。

  這座大殿四周全部開有格窗,此刻完全打開,隨時都可以看到周圍的景致,坐在殿內,仿佛身處自然之中,清風松爽,讓人從心底感到舒暢。

  長詩姑母道:“不知不覺我已經有七年未曾回去過了。”

  我恭敬道:“父皇對姑母極爲挂念,胤空臨來之前,他專門讓我給姑母帶來了禮物。”

  長詩姑母道:“他還會記得我這個妹子嗎?我還以爲他的心中除了權位,再沒有他人的容身之處。”

  我微微一怔,聽姑母的口氣,她對歆德皇並沒有什麽好感。

  我向綠珠使了一個眼色,綠珠將我們這次帶來的禮物奉上。

  長詩姑母看了看那禮盒,隨手放在一旁,輕聲道:“你們小兩口今日中午便留在這裏陪我吃飯。”

  我點頭答應。

  她向項達生道:“達生,你去通知你的兩位妹子過來,和她們的表哥見個面。”

  項達生起身去了。

  長詩姑母口中的兩位公主分別是她所生的如曄和如茵,這三個子女是她的親生骨血,大漢現在的太子項達傑,二皇子項達英,都是漢國已故皇后所生。

  看著項達生遠去,長詩姑母這才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本以爲這次娘家不會有人過來了。”

  我微笑道:“姑夫大壽,我們豈可沒有任何的表示。”

  長詩姑母鳳目之中淚光盈盈,她黯然道:“胤空,這次陛下沒有給大康下請柬,分明是存有不軌之心。我並不怕被他看輕,真正擔心的是……他想圖謀大康的江山啊……”

  我心中不由得一震,看來姑母已經識破了項博濤的真正用心,沒想到她對大康還是頗爲維護。我正要說話,可是又想到,自古有言,女生向外,姑母嫁入大漢已經有二十多年,據我調查,她和項博濤的關係一直融洽,她在我面前的這番表白究竟可信的成分又有多少?她會不會借此來試探我前來大漢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裏,我內心中又多出了幾分戒備,微笑道:“姑母多慮了,大康和大漢素來交好,再說大康是姑母的故國,姑夫又怎會對大康不利呢?”

  長詩姑母雙目微紅道:“牆倒衆人推,大康現在的情況,又有誰不想分之而後快,只可惜你那個糊塗的父皇,還在修建新宮,死死握住皇權不放,搞得天怒人怨,大康亡國之日恐怕就在眼前。”

  我故意道:“姑母有所不知,大康近年來災害不斷,父皇也做了許多改革的嘗試。”

  長詩姑母淡然笑了起來:“胤空,你莫要替他說話,對我這個皇兄,我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如果我沒有記錯,他今年應該有七十八歲了。放眼八國的國君,還有誰在這個年紀還死霸著皇位不放?而且至今還沒有立嗣,也許他心中只想千秋萬載地將大康統治下去,根本沒有想到將皇位一代代傳下去。”

  我何嘗不是如此感想,可是在不清楚長詩姑母的用意之前,我決不可以表露出來。

  長詩姑母道:“胤空,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楚,爲質?和親?呵呵……”她笑得異常悽楚,許久方才止住笑聲:“想當年,我父皇在世的時候,七國哪個不臣服在大康的腳下,傳到了皇兄這一代,大康竟然便成了這副模樣,我們這些龍氏子孫有何面目去見我們的先人?”

  我低聲勸慰道:“姑母,許多事情並非人力可爲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長詩姑母道:“順其自然?再這樣下去大康便會順其自然消亡了。”

  我默然無語。

  長詩姑母道:“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眼睜睜看著大康的國運不斷黯淡,卻無能爲力。”

  我低聲道:“姑母,如果姑夫真的有進攻大康的念頭,你爲何不說服他放棄呢?”

  長詩姑母道:“我任何事情上面都可以左右他,可是遇到國家大事,卻無能爲力,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又豈能感情用事?”她的鳳目中流露出莫名的憂傷。

  我歎了口氣道:“看來胤空此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長詩姑母道:“我雖然管不了康漢之間的國事,可是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證你在大漢的這段時間平平安安。”

  我心中一動,莫不是她從漢成帝那裏覺察到什麽,正想問時,宮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歡笑之聲,我擡頭望去,卻見一對長相肖似的少女和項達生一起走了進來,她們自然就是我的兩位表妹。

  長詩姑母笑道:“這便是你的兩個表妹,左邊的那個叫如曄,右邊的叫如茵。”

  我笑道:“如果姑母不說,我還真分不出來呢。”

  如茵和如曄乃是孿生,如曄時姐姐,經過項達生的指點我才看出,如曄的酒窩在右邊,如茵的酒窩在左邊。

  綠珠將我帶給她們兩個的禮物呈上,兩位表妹從未見過綠珠這樣的異族美女,再加上綠珠小小年紀變成了我的妻子,都覺得異常好奇,一人牽住綠珠的一隻手兒問個不停,綠珠本來性情便活潑開朗,不多時已經和她們打成一片,兩位表妹帶著綠珠出去參觀漢宮的景色去了。

  長詩姑母道:“你如曄表妹已經和大都督李慕雨訂婚,年內即將完婚,如茵被你姑夫許配給了秦國國君燕元宗。”

  我心中一震,麻黃桑聯想起燕元宗畸形的感情,看來又要有一位無辜少女被推入火坑。漢成帝之所以甘心將如茵嫁給燕元宗爲妃,八成也是想穩住晶後,和秦國親上加親,再加上幫助平息中山國動亂這件事,秦國對這次結盟定然無法拒絕。我微笑道:“如此說來,胤空先恭喜姑母了。”

  長詩姑母歎道:“何喜之有,皇室中的婚禮大都是利益的結合,又怎會顧忌個人的感受。”她看了看我,笑道:“我看那小姑娘對你不錯,你們的感情怎樣?”

  我笑道:“還好,不過……胤空不瞞姑母,我心中始終當她是小妹子一樣。”

  長詩姑母何一旁的項達生同時笑了起來。

  我又拿起歆德皇給她帶的禮物道:“姑母,父皇帶給你的禮物,你還是看看吧。”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打開禮盒,卻見裏面放著一枚晶瑩通透的玉牌,上面刻著她的名字。

  我對此並不陌生,每位大康皇室的子女都會有這樣一枚玉牌,只不過這玉牌應該在長詩姑母身邊,卻不知怎麽仍然留在大康。

  長詩姑母禁不住淚流滿面,伸手拿起那玉牌道:“他總算知道自己錯了。”

  我詫異道:“姑母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長詩姑母道:“我七年前回到大康的時候,爲了大康的社稷,和你的父皇狠狠吵了一架。他暴怒之下,讓我交出玉牌,將我逐出大康,讓我今生不可再踏入大康半步……”她的聲音竟嗚咽了起來。

  我心中感歎,難怪姑母會七年不踏入故國半步,其中原來有這樣一段緣由,歆德皇還給她這塊玉牌等於重新承認了她的身份。

  長詩姑母淚流滿面,顯得激動之極,項達生慌忙道:“母后,你千萬不可以激動!”可是看到她如癲似狂,竟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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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懷春



  我本來還以爲她只是激動過度,可是看到她始終沒有恢復平靜,這才發覺長詩姑母並不正常。

  項達生扶住母親的肩膀試圖幫助她安靜下來,沒想到長詩姑母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混帳東西,我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毒死我……”

  項達生大聲道:“母后你醒醒,我是達生!”

  如茵如曄兩爲表妹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抱住了母親的手臂,泣聲道:“母后,沒有人要害你,我們都在這裏。”

  我心裏一陣黯然。沒想到我的長詩姑母竟然染上了瘋癲之症。

  長詩姑母身軀不住顫抖,牙關緊閉,眼白上翻,表情駭人之至。

  綠珠感到有些害怕,柔荑緊緊握住我的臂膀。

  項達生向宮女道:“還不快去請國師過來!”

  我幫助他們將姑母扶到床上坐下,長詩姑母口中不住胡言亂語,四肢關節也緊張異常。我們幾個人分別按住她的四肢,以免她誤傷到自己。

  我根本沒有想到姑母的病情竟然如此嚴重,難怪漢成帝無視她的感受,連大壽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去通知大康,長詩姑母現在甚至不能用正常人看待。

  項達生歎道;“母后瘋癲之症已有三年,近日已經好轉了許多,沒想到今日又……”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不是我拿出那枚玉佩也不會刺激到姑母猛然發病。其實我也沒想到父皇讓我交給她的竟然是這件禮物,更不會知道她有瘋癲之疾。

  心裏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我想安然返回大康的重要砝碼之一便是長詩姑母。如今她都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長詩姑母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之中,嘶聲道:“逆賊!你要害我嗎?”

  我不敢用力掙脫,只好默默承受,肌膚被她抓破,疼痛異常。

  如曄含淚勸道:“母后!你醒一醒,這是胤空表哥……”

  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充滿韻律與節奏。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又有誰還可以保持如此自若的心境?

  我轉過身去,還未看到來人。已經嗅到空氣中那淡淡的花香。

  一位白衣少女靜靜出現在昭陽宮門前,足下白色蠻鞋纖塵不染,宛如空谷幽蘭般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烏黑的長髮挽成高高的髮髻,用淡黃色亞麻步包起,秀眉修長,在尾部微微挑起,流露出幾分倔強與堅毅。明澈的雙目宛如兩泓清泉,冷靜深邃。流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表情。

  我馬上就知道,這便是大漢國師。不知怎麽,總覺著在哪里見過她,而且絕不是漢都門前那次的偶遇。

  少女靜靜來到我的身邊,盯住長詩姑母的眼眸,輕聲道:“皇后,你累了。”

  長詩姑母雙目之中出現極其迷茫的神情。喃喃到:“我……累了……”

  少女柔聲道:“既然累了,爲何你好好的歇息一下?”她的聲音溫柔之極,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我借機仔細觀察著她的面貌。越看越覺著好象在哪里見過。

  長詩姑母緩緩閉上了眼睛,竟然進入了夢鄉。

  我猜測到,這少女八成是用了什麽催眠術一類的方法,讓長詩姑母暫時入睡。

  我這才將手臂抽了出來,綠珠擼起我的長袖,卻見我的臂膀之上,被長詩姑母掐出數道深深的血痕,慌忙取出自己的絲帕爲我將傷口包住。

  項達生恭敬道:“多謝國師相救!”

  那少女冷冷道:“我不是已經交待過了嗎,絕不可以讓皇后的情緒激動,你們怎麽還要刺激她?”

  項達生不無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道:“這爲姑娘,此事因我而起,跟他人無關。”

  少女冷冷盯了我一眼:“既然皇后不願見到你,你還是不要呆在這裏爲好。”

  我看了看長詩姑母,心中清楚,自己再繼續呆下去也沒有什麽必要,還是極早脫身爲好。當下辭別了項達生和兩位表妹,帶著綠珠離開了昭陽宮。

  那國師的樣子始終印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我低聲道:“我一定見過她。”

  綠珠輕聲道:“見過哪個?”

  我皺了皺眉頭道:“那個大漢國師。”

  綠珠酸溜溜道:“或許天下美麗的女子你都覺著熟悉哩!”

  我聽出其中異常的味道,雙目盯住綠珠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綠珠氣鼓鼓的扭過頭去,輕聲道:“你自己心裏明白。”

  我心中竊笑不已,難道這小丫頭也學會了吃醋,如此說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我産生了感情?

  我們剛剛出了宮門,前方便有一隊人馬擋住了去路,爲首一人正是大都督李慕雨。不知道他這次是專門來迎接我還是偶遇?他翻身下馬,來到我的面前,我和他互相望著對方,不約而同的點點頭。李慕雨率先開口道:“平王殿下真是繁忙,昨夜暢遊春水河,今日一早又趕赴宮中,精力果然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我針鋒相對道:“李大都督才讓本王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論本王走到哪里,李大都督都能爲我提供最爲妥當的保護,大漢有你這樣的臣子,實在是國家的欣慰啊。”李慕雨冷冷道:“平王難道沒有留意到陰雲密布,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平王爲何不早些回到驛館中休息,萬一被雨淋到,恐怕會衣衫俱濕。”

  我微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懷,這點風雨本王自信還挺得過!更何況雨中漫步,也是一種別樣的情趣。”

  李慕雨仰天哈哈大笑,笑聲許久方歇,他向我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還是不要過度自信,一旦風雨來得時候,絕對不會如同想象中那樣旖旎浪漫!”他龍行虎步和我擦肩而過,忽然停住腳步道:“我還是要提醒平王殿下,風雨來的時候還是躲在房中安寢爲好!”

  我淡然一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回驛館去了!”翻身上馬,向驛館的方向馳去。

  綠珠始終坐在車內,她隱約從我和李慕雨的對話中猜出,我和他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默默的交鋒。

  她掀起車憐輕聲道:“胤空,那人好不討厭,處處都在針對你。”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對我的稱呼居然改成了胤空,我不覺啞然失笑道:“針對我的恐怕不止他一個。”

  拓拔綠珠道:“我們把賀禮留下,返回宣城好不好?不知怎麽,我的心裏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我笑道:“我們來到漢都兩天,我還沒有帶你好好的玩耍過。”轉身向隨行武士道:“你們先回去,我和王妃四處轉轉。”

  幾名武士對我的命令自然遵從,我將車馬全部交給他們帶走,和拓拔綠珠一起向春水河的方向走去。

  漢都最爲出名的不僅僅是那條以煙花風月聞名的春水河,與春水河平行的一條名爲清乾街的街道,以各類雜耍和風味小吃最來聞名,我們的目的地便是那裏。

  拓拔綠珠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就煙消雲散,小鳥依人的跟在我的身後,猶豫再三,終於勇敢的伸出柔荑牽住我的大手。我的心中一陣得意,這小丫頭果然到了懷春之年,握住她柔膩滑潤的小手,看著她睫毛低垂,嬌羞滿面的模樣,心中蕩漾不已,綠珠對我的情意已經主動表達了出來。

  她柔聲道:“你姑母抓得你還痛不痛?”

  我搖了搖頭道:“你如果不提醒,我早就忘記了。”

  拓拔綠珠道:“回去我再幫你用藥酒擦一擦,傷口一定會復原如初。”

  我點了點頭,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拓拔綠珠的螓首垂得更低,曲線柔美的脖頸宛如天鵝般美麗。北胡女子身材本就較中原高大,綠珠雖然才十三歲,體態卻發育的相當完美,雖然胸部仍顯青澀,可是這種青澀和單純更加惹人心動。

  我心中暗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拔除不住自己。”

  我們悠然漫步在清乾街上,兩旁各式小吃香氣四溢,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我們已經完全沈浸在這街道的祥和與歡樂之中。在路邊小攤上要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絲,拓拔綠珠還從未在路邊吃過這種小吃,興奮的美目奕奕生光。

  粉絲入口鮮香麻辣,我們都是額上見汗。這粉絲雖然好吃,可四也辣的拓拔綠珠流出淚來。我從懷中掏出汗巾,爲她拭去額上汗水,綠珠被我的舉動羞得俏臉緋紅,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顯得越發的明豔照人。

  看著路邊歡樂祥和的路人,我內心中萌發出一陣感歎,低聲道:“總有一日,我要讓大康的百姓也過上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拓拔綠珠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她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崇拜和愛慕。

  我微笑道:“不要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否則我會飄飄然的。”

  拓拔綠珠低聲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的驕傲……”

  我呵呵笑了起來,可是當我遇到她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目光,笑容卻慢慢隱去,我們的雙手在桌下緊緊相握……

  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我們在路邊買了一把繡花雨傘,我撐起雨傘,爲綠珠擋住細雨,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路面的青石被細雨洗刷得格外晶瑩。

  綠珠輕聲道:“江南得細雨也和北胡不同,顯得溫柔了許多。”

  我微笑道:“論溫柔,細雨好像還比不上我的綠珠。”

  綠珠羞澀一笑,將螓受靠在我的肩頭:“我們去春水河邊雨中漫步可好?”

  我點了點頭,趁著閒暇剛好可以享受一下這旖旎的時光。

  可是這樣雨兵沒有像我想那般溫柔,卻應了李慕雨的那一句話,雨越下越大,剛才的那點旖旎浪漫早就讓瓢潑的大雨打了個一乾二淨。

  我合綠珠相攜著跑到風雨亭中,路上行人早已散盡,天色頓時陰鬱下來,瓢潑大雨將整個天地變得一片模糊。

  我收起雨傘,抖去身上的雨水,剛才只顧護著綠珠,反倒我身上被淋濕了多處,綠珠看到我狼狽的模樣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故意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小丫頭,居然敢取笑我,小心我狠狠的處罰你一頓!”

  綠珠頑皮的噘起嘴兒,嬌聲道:“罰便罰,你以爲我會怕你?”

  她撐起雨傘,在手中猛然旋轉了起來。

  我猝不及防被她甩出的水珠濺了一臉,笑著向她追了上去,綠珠在風雨亭中轉著圈兒逃了起來,終於還是被我捉住,一把拉入了懷中。

  拓跋綠珠昂起俏臉,嬌噓喘喘的看著我,我能夠清晰的感到她劇烈的心跳。

  望著她曲線柔美的雙唇,我輕輕抿了抿嘴,終於毫不猶豫的深吻在她的櫻唇之上。

  拓跋綠珠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雨傘緩緩滑落在了地上。

  我的舌尖分開了她的嘴唇,熱情的探尋著她香舌的位置。

  她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柔軟的舌尖,生澀地和我接觸,隨即又驚慌的逃開,我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的嬌軀緊緊擠壓向自己,終於成功俘獲了她的香舌,綠珠開始生澀地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身軀方才分開。拓跋綠珠羞得不敢看我,櫻唇經過我的一番滋潤之後越發顯得飽滿誘人。

  她摟住我的手臂,嬌軀偎依在我的肩頭之上,表情慵懶無比。

  我憐愛的撫了撫她的長髮輕聲道:“喜歡嗎?”

  拓跋綠珠忽然將我的身軀抱住,螓首埋在我的胸前,嬌聲道:“羞死人了,你居然在外面對我這樣。”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綠珠紅著臉兒道:“我會不會懷上孩兒呢?”

  我捏了捏她可愛的俏臉故意騙她道:“會,你很快就會當上母親了。”

  綠珠俏臉紅得更加厲害,她輕聲道:“如果我生下了孩兒,便刻意回去探望父汗了……”

  北胡人有這樣一個傳統,嫁出去的女兒生完孩兒之後才可以會娘家省親,否則便是被女婿趕回去的。我心中暗道:“如此說來,以後我還要讓綠珠早些爲我生下孩兒爲好,不過她年紀尚幼,我豈可讓她這麽早便成爲母親呢?”

  大雨初歇,我和綠珠回到驛站,奪去了她的初吻,我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表情顯得有不自然,目光也刻意回避他人。

  綠珠卻因爲這次的經歷,顯得容光煥發,她的心理儼然已經從一個小女孩便成了一個懷春少女。有意無意都要握住我的大手,做出親昵的舉動。

  焦信刊載眼中,隱隱流露出痛苦的目光,對他來說早晚都要接收這個事實,綠珠對於他只是不可企及的女神,他必須要早日從這段迷戀之中擺脫出來。

  剛剛回到驛站不久,便有人前來送信,送信的是輕顔的婢女,她邀請我今晚去寂寞舫一聚。

  我對這位輕顔産生了極大的興趣,一個少女能在漢都立足,定然有非同尋常的手段。

  拓跋綠珠一張俏臉頓時扳了起來:“聽說歌妓都不是什麽良家女子,你不要去!”

  我笑道:“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麽?”

  拓跋綠珠氣得頓了頓纖足:“總之,你要去了,我便再不理你!”

  她居然捂著俏臉向房間跑去,我還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自然不會因爲拓跋綠珠的反應而改變我的主意,我雖然知道她已經對我情動,可是在我的眼裏,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我向來擅於揣摩女性的心理,對於輕顔這種孤芳自賞的女子,尋常的禮物肯定很難打動她的芳心,必須用超人一等的才學獲得她的欣賞,而這恰恰是我的所長。

  來到寂寞舫,輕顔早已在船頭等候,她身穿湖綠色的長裙,手執紅傘站在細雨之中,這對比強烈的色彩若是用在別人的身上,肯定是俗到了極點,可是在她的身上,卻表現得清新雅致,楚楚動人。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輕顔姑娘好!”

  輕顔嫣然一笑,輕聲道:“平王殿下如約前來,輕顔真是不勝榮幸。”

  我笑道:“能得輕顔姑娘眷顧,莫說是這點斜風細雨,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來。”

  輕顔不禁莞爾。

  手下奴婢在船頭撐起一把大傘, 擺好檀木桌,我們二人相對而坐。

  輕顔道:“輕顔今日請平王殿下過來,特地設宴向你賠罪。”

  我笑道:“輕顔姑娘好像並沒有什麽地方得罪過我。”

  輕顔道:“平王既然看出了輕顔的藉口,輕顔也不隱瞞,我還想再聽聽平王殿下的琴聲。”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還是趕快入席,享用完輕顔姑娘爲我準備的美味佳肴,胤空才有力撫琴!”

  雨中蕩舟在春水河上,別有一番逍遙的韻味。輕顔的酒量居然不弱,和我連幹了兩壇女兒紅,仍舊面不改色。

  酒至半酣,她幽然道:“輕顔有一事不明,平王殿下難道不知道這次成帝邀請四國的目的嗎?”

  我微笑道:“想不到輕顔姑娘對國事還敢興趣?胤空倒想聽一聽姑娘的見解。”

  輕顔道:“天下間誰人不知道大漢意圖聯盟四國共同對康國用兵,就像平王殿下此次隻身來到大漢的用心一樣。”

  我不禁心中一怔,輕顔的這番話更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她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歌妓,此女留在大漢必有她的目的。表面上仍舊裝出一副若無其實的模樣:“輕顔姑娘可否說來聽聽,胤空究竟有什麽用心呢?”

  輕顔淡然一笑,端起酒壺爲我斟滿美酒,輕聲道:“自然是伺機分裂五國的聯盟,爲康國化去這場危機。”

  我笑道:“輕顔姑娘剖析事情的能力果然超群,連胤空都禁不住要相信自己這次來就是爲了這個目的了。”

  輕顔道:“這件事又何須去剖析呢?李慕雨昨日在這裏的表現早就已經說明。”她美目盯住我道:“平王殿下何苦在風雨之中執意前行呢?”

  我端起酒杯湊到嘴邊,微笑道:“輕顔姑娘不是李慕雨請來說服我回國的說客吧?”

  輕顔道:“殿下以爲李慕雨可以請得動我嗎?”

  我滿懷深意的說道:“李大都督認識輕顔姑娘要比我早得多。”

  輕顔微笑道:“平王殿下難道以爲時間可以代表友情的深淺嗎?”

  我微笑不語,自然不會相信和我僅僅見了兩次面的輕顔會對我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她這次邀請我出來,如果不是爲了說服我放棄破壞五國聯盟的念頭,就是爲了其他的事情。對我而言,我情願她所爲的是後者。

  輕顔道:“平王的戒心很重,這雖然是好事,可是在某些時候,卻會憑空的放走許多機會。”

  我敏銳的察覺到輕顔好像在暗示著我什麽。微笑道:“如果我承認自己便是存心來破壞五國聯盟的,輕顔姑娘又會給我一個怎樣的機會?”我的目光犀利而冷靜,想看穿輕顔美麗外表下的複雜內心。

  輕顔和我碰了碰酒杯,飲盡酒水之後,方才道:“平王知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條件嗎?”

  我並未說話,在知道輕顔的真正目的以前,我並不想過早的表態,從她提出這個問題可以看出,輕顔極有可能是爲了繆氏寶藏而來。

  輕顔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基礎便在於繆氏寶藏,據傳,兩國各自得到了一半繆氏的藏寶圖。”她美眸盯住我道:“平王不會不知道這兩份寶圖的來歷吧?”

  我笑了起來:“輕顔姑娘好像很瞭解我?”

  輕顔道:“殿下爲何不用仰慕這兩個字?”

  我笑道:“仰慕這兩個字應該我對姑娘說吧。”

  輕顔道:“漢成帝手中的這份藏寶圖,是秦國商人田循所獻,他之所以會將藏寶圖獻給項博濤,是因爲被逼得走投無路,爲了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方才走了這一步。”

  我早就做過這樣的推測,田循如果不是被逼到那一步,他也不會痛痛快快的將藏寶圖交出來。逼迫他的人也許是幽幽,記得上次在大康皇宮之中,她言語中便流露出田循好像落在了她的手中。

  輕顔又道:“至於齊國的那份寶圖,是有人向齊王荊封同透漏了消息,管舒衡方才落得滿門被抄,倉皇逃竄的下場。”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關注五國聯盟的事情,對管舒衡的情形並未投入過多的關注。現在回想一下,這件事八成也和我有關,當初我曾經無意間向幽幽透露,將春宮圖賣給管舒衡之事。難道她爲了逼出春宮圖的下落,竟然採用了這種方法?

  我微笑道:“輕顔姑娘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想說你對繆氏寶藏也很有興趣?”

  輕顔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確切的說,我想要的只是其中的一樣東西。”

  我暗道:“難道她和幽幽的目的一樣,都是爲了其中的那本書?”低聲問道:“原來輕顔姑娘也是爲了那本秘笈?”我是故意試探她的反應。

  輕顔面色微微一變,冷冷道:“這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呵呵笑道:“跟我沒有關係的話,輕顔姑娘爲何又跟我說了這麽多?”

  輕顔淡然道:“書雖然跟你沒有關係,可是那寶藏卻和你有莫大的關係,我們之間也許有合作的可能。”

  我放下酒杯道:“輕顔姑娘不要忘了,現在我被李慕雨步步緊盯,除了拜夀以外,我還能做什麽?難道你還指望我從漢成帝的手中將那幅藏寶圖給你偷出來?”

  輕顔卻點了點頭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便有了合作的可能。”

  我淡然笑道:“現在並非是我願不願意,而是能不能做到,我恐怕要讓輕顔姑娘失望了。”

  輕顔道:“你有著別人都沒有的便利條件,你是皇后的親生侄兒,又是前來賀壽的貴賓。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會給你幫助。”

  “誰?”

  輕顔低聲道:“大漢國師!”

  沒有比這更爲好笑的回答了。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無諷刺的問道:“我跟她都不認識,難道輕顔姑娘想讓我去施展美男計嗎?”

  也許我的這句話說得過於直白,輕顔的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她秀美微顰道:“你非但認得她,而且是她的救命恩人!”

  這次輪到我目瞪口呆了,我也覺得那國師看起來有些熟悉,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想起在哪里見過。

  輕顔道:“她叫段晶!”

  我迷惘的搖了搖頭,對這個名字我是毫無印象。

  輕顔低聲道:“我卻查出,她的本名並非叫做段晶,她姓桓,名小卓!”

  我虎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輕顔:“桓小卓?你是說……她……她是大秦奉常桓謐的女兒?”

  輕顔緩緩點了點頭。

  難怪我會覺得這國師似曾相識,當年我在大秦爲質之時,看在慕容嫣嫣的面上,曾經從白晷和晶後的手中救下桓氏一門的性命,當年我曾經和桓小卓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這麽多年過去,我慢慢淡忘了她的模樣,沒想到她現在竟然來到了大漢,而且成爲了大漢的國師。

  我忽然想到,印象中的桓小卓和現在的國師全然不同,雖然有著三分肖似,可是神情和外貌還是改變了許多。當下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她好像跟原來全然不同。”

  輕顔道:“這件事我調查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任何的差錯,至於外貌,修煉‘清心功’的人都會有一些變化。”

  我皺了皺眉頭,桓小卓居然會武功,這件事我倒從未聽說過。

  輕顔道:“桓氏一門被你救出之後,想離開大秦,卻又遭到秦國太后項晶阻殺,只有桓小卓被別人救出,僥倖逃脫了這場劫難。”

  我心中暗歎,當初以爲晶後放過了桓氏一門,沒想到終究她還是對桓氏一家下了毒手,不過這件事也許是白晷所爲,晶後不會出爾反爾。

  輕顔道:“桓小卓經那位高人所傳,習得了一身卓越武功,她入大漢爲國師便是想幫助大漢滅掉秦國,你知道她起名爲段晶的意思嗎?”

  我感歎道:“段者,斷也,她是想除掉晶後爲桓氏一家復仇啊。”

  輕顔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這次大漢和秦國聯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會不惜一切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我搖了搖頭道:“也許她所要對付的只是項晶,並不是整個秦國。”

  輕顔微笑道:“你並不瞭解女人,女人一旦要復仇,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加可怕!”她輕聲道:“我敢肯定,桓小卓不僅僅是想殺掉項晶這麽簡單,她最想做的就是讓項晶一無所有,嘗到人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我意味深長道:“輕顔姑娘說得這麽可怕,看來以後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得罪你嘍。”

  輕顔笑道:“我早已將平王殿下當成知心的朋友,以平王的智慧又怎會得罪我呢?”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有一種人我不會跟她做朋友。”

  輕顔面色微微一笑,冷冷道:“哪種人?”

  我微笑道:“女人,尤其是像輕顔姑娘這麽美麗的女人,我很難將我的感情僅僅控制在友情的範圍之內。”

  輕顔的俏臉上飛起兩抹嫣紅,她輕聲道:“難怪幽幽那個妖女會爲你心動,你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我心中暗道:“難道她也是魔門中的人物?”回想起當初秋月寒曾經對我說過,魔門現在分爲兩支,一支便是幽幽所在的玄冥教,另外一支好像叫做縹緲閣,從輕顔的話語來看,她和幽幽應該並不是同一陣線,難道她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顔輕聲道:“如果你幫我偷出那幅藏寶圖,我會幫你安安全全的離開這裏。”

  我笑了起來:“在輕顔姑娘眼中,我難道連自己的安危都照顧不了了嗎?”

  輕顔看了看我道:“如果你破壞了五國的聯盟,恐怕漢成帝第一個會跳出來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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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成真



  輕顔的一番話,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漢成帝想借著賀壽之機聯盟四國,可是他也不會想到背後竟暗潮湧動。魔門窺覰繆氏寶藏;桓小卓要報血海深仇,各種勢力都在悄無聲息的伸入漢都。我意識到這將是一場風雲變色的巨變,場面越是混亂對我的計劃越是有利,我必須準確的把握住各個機會,遊走於各股力量之間,這樣才可能挫敗漢成帝五國聯盟的陰謀。

  明月高升,分清雲淡,輕顔美麗的容顔一如月光那般皎潔,她的眼神明澈而深邃,從中很難捕捉到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我緩緩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條件:“幫我找到天循的下落。”

  輕顔微笑道:“他在李慕雨的手上,想見到他恐怕沒有那麽容易。”

  我點了點頭,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憤恨的眼光。

  輕顔道:“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必要見他,藏寶圖已經獻給你漢成帝,他只不過是一個廢物。”

  我慢慢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雙臂:“看來我要儘快找到段國師,跟她一敍舊情。”

  輕顔的臉上蕩漾起一絲醉人的微笑:“距離漢成帝的大壽還有數日,你見到她的機會應該很多。”

  輕顔有件事說的很對,女人的報復心果然很重。

  回到驛站,拓拔綠珠仍然在花園中等我。

  我有些詫異道:“怎麽?這麽晚了還沒有去睡?”

  拓拔綠珠憤怒的盯著我道:“你終久還是去見那個歌妓了。”

  我心中暗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的忌妒心還挺重,笑眯眯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我只是去吃飯,並沒有做過什麽。”

  綠珠一雙美眸憤憤然盯著我道:“在你心中,我還比不上那個歌妓嗎?”

  我啞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臉,卻被綠珠一把抓住,狠狠的咬上了一口,我痛的慘叫了一聲,慌忙收回手來。

  綠珠道:“我恨你!”轉身向房中跑去。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吹了吹手指,正想向房中走去。卻聽到身後樹叢中傳來輕微的響動,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什麽人,給我滾出來!”

  焦信滿臉通紅的從樹叢中走出,我冷冷盯住他,直到他將頭顱低垂下去,方道:“深更半夜,你不在房中休息,到這裏來做什麽?”

  焦信雙膝跪地道:“我今夜負責巡夜,看到王妃出來,生怕有人對她不利。便一直悄悄的守在一旁,並不是有意聽到殿下和王妃的談話。”他這句話等於承認將我和綠珠間的談話完全聽到了。

  我不由得有些憤怒,冷冷的哼了一聲。

  焦信低聲道:“殿下……其實……卑職也想勸你一句話……”

  “你說!”我的聲音陰冷無比。

  焦通道:“那輕顔只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殿下何苦爲她沈迷,王妃對你如此情深,殿下怎可讓她傷心。”

  我心中勃然大怒,猛然擡起腳來將焦信踹倒在地上:“混帳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焦信爬了過來重新跪在我的面前:“焦信該死!但是句句都出自真心,還請殿下斟酌。”

  我怒吼道:“是不是你對綠珠提起輕顔的身份?小小年紀居然學會搬弄是非,我今日一定要代替你父親教訓你!”

  唐昧聽到動靜慌忙趕到這裏,抱住我手臂道:“公子,福娃還是一個孩子,如果有什麽錯處,你看在焦大哥的面上饒了他吧。”

  我餘怒未消的重重哼了一聲,焦信臉色蒼白,嘴唇卻緊緊抿住,表情顯得異常倔強,他低聲道:“焦信冒犯了殿下罪該萬死,可是殿下繼續沈迷在那個女子身上只會影響大事,殿下就算是殺了焦信,焦信一樣要說。”

  唐昧怒道:“福娃!閉嘴!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哪里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他生恐我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所以搶在我之前訓斥福娃。

  我看到焦信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早已消了大半,這孩子只不過對綠珠情根深種,所以看到我和輕顔接觸才會産生爲綠珠鳴不平的念頭,況且他的出發點還是爲了我好,我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

  唐昧知道我已經原諒了焦信,又驚又喜的將焦信扶起。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膀道:“痛不痛?”

  焦信搖了搖頭道:“不痛!”

  我笑駡道:“混小子,拐彎抹角說我沒力氣嗎?”

  焦信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向他道:“快去睡吧,我做事情自有分寸,你不必爲我擔憂。”

  焦信這才向我和唐昧告辭之後離去。

  唐昧望著焦信的背影情不自禁歎了一聲,我轉向他道:“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唐昧低聲道:“唐昧的確有一句話想對公子說。”

  我點了點頭,和唐昧來到花園的石桌旁坐下。

  唐昧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最近焦信有些反常?”

  我馬上意識到唐昧所指的定然是焦信暗戀綠珠之事,這件事既然我能夠看出,和焦信終日相處在一起的唐昧也一樣能夠看出。

  我淡然笑道:“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段心路歷程。”

  唐昧道:“公子何不當面揭穿此事,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我搖了搖頭道:“焦信個性太強,自尊心極重,如果我向他挑明此事,恐怕會傷他太深。如果焦信因此而就此沈溺下去,豈不是毀掉一個奇才。”

  唐昧道:“可是如果不及早提醒他,他只會越陷越深。”

  我笑道:“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出困境。”

  唐昧建議道:“不如讓他先返回大康?”

  我搖了搖頭道:“逃避根本不是辦法,讓他學會面對現實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既然早已看透一切,唐昧便放心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唐昧,此事你萬萬不可在他面前提及。一切裝作沒有發生過最好。”

  唐昧重重點了點頭。

  回到房中,下人已經爲我準備好熱水,我脫下衣服躺在浴桶之中。溫熱的澡水很快驅散了一天的疲憊,讓焦信死心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綠珠心中只有我的存在。

  房門輕輕被綠珠推開了,我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唇角不禁泛起微笑,綠珠這丫頭還沒有入睡,竟然在我洗澡的時候摸進來了。

  我故意道:“什麽人?”

  綠珠並沒有做聲,我感覺到她應該是站在屏風的外面。悄悄窺視著我。

  我歎了口氣道:“你剛才咬也咬了,罵也罵了。難道還不解恨嗎?”

  綠珠被我識破了身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狠狠在我後腦傷敲了一記。

  我用浴巾遮住下體,轉過身來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綠珠!你想幹什麽?”

  綠珠俏臉緋紅的看了看我,我強健的男子體魄定然撥動了她少女的情懷。

  她咬了咬櫻唇道:“我只是拿來藥酒給你擦擦傷口……”

  我笑了起來,將手臂伸了出去。今日這條手臂可謂是多災多難,不但被長詩姑母抓了幾條深痕,還被這丫頭咬了一口。

  綠珠爲我擦了擦,柔聲道:“還痛嗎?”

  我笑道:“沒想到你下口居然如此歹毒。”

  綠珠小聲道:“誰讓你去找那個歌妓來著?”她對輕顔之事仍然念念不忘。

  我讓她幫我拿來潔淨內衣換上。綠珠雖然性情開朗,可是看到我充滿男性魅力的體魄,仍然羞得閉上了眼睛,扭過嬌軀,輕聲道:“我……還是走了……”

  我牽住她的柔夷,將她拉入我的懷中,綠珠的嬌軀軟綿綿貼附在我的身上,顫聲道:“你……不要這樣,我心跳得好快……”嘴唇已經被我吻住。

  如果此時我想採摘這朵可愛的解語花,綠珠定然不會拒絕,可是想到她的年紀,我仍然強迫自己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附在她晶瑩的耳珠旁輕聲道:“今晚留下好嗎?”

  綠珠點了點頭,將螓首埋在我的懷中。

  懷抱如玉佳人對血氣方剛的我來說真是一種折磨,綠珠身穿絲質孌衣,隔著薄薄的衣服,我能夠感覺到她曲線玲瓏的嬌軀,綠珠偶爾在我懷中的蠕動,更讓我血脈噴張不能自己。

  雙手悄然伸入她的孌衣,撫摸在她光滑的肌膚之上,綠珠情不自禁的縮了一縮,富有彈性的玉臀卻剛巧觸在了我的身上,我原來飽漲的熱情頓時燃燒了起來,雙手猛然握住綠珠嬌嫩青澀的淑乳,緊緊將綠珠的嬌軀摟在懷中,綠珠的體溫變得越發灼熱了起來,她似乎想要避開我,身體的蠕動卻撥起我最深層的欲望。

  我吻住她潔白細膩的玉頸,綠珠的肌膚染上一層嫣紅,逃避似的縮到牆角,纖長的玉腿卻如藤蔓般纏繞住我的身體。

  我伸手想要扯去她的孌衣,綠珠卻緊緊抓住了我的雙手,顫聲到:“我好怕……”

  “怕什麽?”

  綠珠將我的大手放在了她平坦而滑潤的小腹前,輕聲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

  我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我要做什麽?”

  綠珠猛然轉過身,縮入我的懷中,緊緊摟住我的身體,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把我當成小孩子,從未把我當成過妻子……”

  我挑起她的下頜,綠珠緊緊閉上雙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輕吻在她的櫻唇之上:“傻丫頭,我何時那樣想過?”

  綠珠的星眸半啓半閉,越發顯得誘人之極:“你若是把我當成妻子,爲何至今沒有和我……”綠珠的一張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埋在我的胸

  口,嬌聲道:“你這壞蛋,非要逼我說出這種事情,當初我嫁你之時,母妃……早已跟我說得明白……”

  我微微一怔,莫不是這小妮子許久以來都是在我面前裝癡作傻。

  綠珠低聲道:“你……幫我將肚兜解下來……”

  我此刻哪里還將她當作小女孩看待,解開她的肚兜,卻見上面繡著的圖案,全都是男女交歡的圖案,心中恍然大悟。

  綠珠不敢看我的灼熱的目光,低聲道:“是凡胡人女子嫁人的時候,母親都會親手爲她換上這件肚兜,我嫁給你已有一年,你……卻從未曾替我解開我……”

  我心中突突直跳,胡人的文化果然和我們中原有著極大不同,難怪胡人少女十多歲便成爲人婦比比皆是,綠珠嫁給我之前,她母妃便在這肚兜上給她上了人生的第一堂課,相比而言反倒是我的顧慮太多了。

  綠珠幽然道:“我知道……我們北胡女子原比不得漢女妖嬈嫵媚……所以你寧願去面對一個歌妓也不願理我……”

  我猛然吻住她的櫻唇,大手肆無忌憚的撫摸在她的嬌軀之上,人生一世有何須諸多顧忌,綠珠激烈回應著我的親吻,壓抑許久的愛意全無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來。

  我悄然褪去她的孌褲,綠珠嬌嫩的軀體在我的面前展露無遺,羊脂般的肌膚隱隱泛起羞澀的紅色,我的每一次撫摸都會引起她的悸動。

  我伸手落下帷幔,將我們的軀體隱匿在黯然的夜色之中,我深情親吻著綠珠每一寸的肌膚,最終停留在她嬌糯溫軟的香唇之上,衣衫的隔閡早已不復存在。

  黑暗中,綠珠輕聲道:“我……好怕……”

  我握住她的雙手,輕柔的趴伏在她的嬌軀之上。

  綠珠緊繃的嬌軀阻擋著我的身體:“你有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妻子?”

  “從娶你的那一天,你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黑暗中忽然傳來綠珠的呻吟,她近乎痙攣的抓住了我的手臂,過了許久,五指開始逐一的放鬆,秋日的夜晚竟是如此溫馨……

  男人的成長通常需要很長的過程,而女人的成長卻只在一夜之間。

  綠珠爲我梳理好髮髻,將紫金冠端端正正的帶在我的頭上,俯下嬌軀在我面頰上吻了一記,我將她橫抱在雙膝之上,微笑道:“沒想到我的綠珠還有這樣的本事。”

  綠珠溫柔道:“昔日在宣城之時,有那麽多姐姐照顧你,自然不要我費神,現在只剩下我在你身邊,我當然要負擔起照顧丈夫的責任。”

  我由衷歎道:“你果然長大了。”

  綠珠輕聲道:“其實我早就長大了,只是你一直把我當成孩子罷了。”

  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天色尚早,不如我們再到床上纏綿一番。”

  綠珠俏臉緋紅道:“我……恐怕不行了……那裏仍然還在疼痛呢……”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櫻唇,強制壓下心中的欲望。

  綠珠摟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這種事如此疼痛。”

  我笑道:“第一次都是這樣,以後你慢慢就會適應了。”

  綠珠皺了皺可愛的鼻翼,輕聲道:“我這才知道,你一直都是憐惜我。”

  我笑了起來,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這次之所以對綠珠突然下手,多少還因爲焦信的緣故,綠珠對我全身心的依賴會讓焦信早日接受事實。

  我從帶來的禮物之中,挑選了兩盒上等的人參,前往宮中去探望長詩姑母,拓跋綠珠本來想陪我同去。可是我體恤她剛剛破身不久,行走不便,讓她留在驛館休息,獨自向漢宮而來。

  長詩姑母的精神已經穩定了下來,站在昭陽宮的天橋之上,眺望著遠方。

  我在宮女的引領下來到她的面前,恭敬道:“姑母!”

  長詩姑母回過頭來,目光顯得空洞而迷離:“胤空……”

  我將那兩盒人參交給宮女,關切道:“姑母的身體可否好了一些?”

  長詩姑母歎了一口氣。幽然道:“我好累,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樣。”

  從她疲憊的眼神中,我隱約猜到她的心中定然藏著不爲我所指的秘密。也許她在大漢的生活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光。

  我低聲道:“姑母還需多多保重身體,千萬不可過度操勞。”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望向遠方的天際:“不知道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夠重返大康?”

  “姑母說笑了,如果你思念故鄉,隨時都可以回去,胤空相信,父皇一定會雙手歡迎的。”

  長詩姑母緩緩搖了搖頭道:“百姓都羡慕我們皇族的生活。殊不知我們還遠遠比不上他們自由,哪怕做一件小事都要思前想後……”她雙目中又湧出淚光。我生恐她再度激動起來,慌忙岔開話題道:“近日怎麽沒有見到表哥他們?”

  長詩姑母道:“她幫助你姑父安排大壽樂舞之事,這孩子沒有什麽大的出息,這方面倒是有些長處。”言語之中頗多失落。

  我暗自猜想道:“其實長詩姑母和晶後也有相同之處,只不過她缺少晶後的手腕和機遇,無法將兒子扶植成帝王的人選。”

  以爲白衣少女沿著長橋緩緩向我們走來。正是大漢國師段晶,我看著她的絕代風華,呼吸不由得爲之一窒。

  桓小卓的美麗和我所遇的女子全然不同,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

  她的目光平靜地宛如無風的湖面。看不出她任何的心理波動。

  長詩姑母笑道:“段姑娘來了!”

  桓小卓淡然笑道:“皇后今日可好些了?”

  長詩姑母道:“好些了,多謝段姑娘費心。”

  桓小卓道:“這是段晶的職責所在,皇后又何須跟我客氣。”她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向我看上一眼,我甚至開始懷疑,輕顔對我所說的是否是事實?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又怎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這是又有兩位嬪妃過來探望長詩姑母,她將兩人迎入宮內,我剛好獲得了和桓小卓單獨相處的機會。

  桓小卓似乎並沒有和我交談的意思,轉身想要離開。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桓姑娘請留步!”

  桓小卓嬌軀一震,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卻在這瞬間已經恢復了初始時的冷靜:“平王殿下好像認錯人了。”

  我微笑道:“胤空對自己的記憶力相當有自信。”

  桓小卓冷冷道:“人通常在自信的時候才會犯極其低級的錯誤。”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走上前去,雙目灼灼盯住桓小卓冰冷的雙眸低聲道:“無論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有些時候你永遠無法放開。”我所指的便是桓氏家族的學海深仇。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把握到了她的變化,以此作爲突破,步步進逼道:“你不會想看到秦漢聯盟的局面出現,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同的。”

  桓小卓冷冷搖了搖頭:“龍胤空,你太自信了,也太驕傲,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就是段晶,大漢國的國師,你今日在我面前所說的一切話,我馬上就可以告訴陛下!”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和桓小卓之間距離已經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我一字一字道:“桓姑娘大可一試,胤空如果沒有這點膽量,又怎敢在國師面前說出這番話來?”

  我們久久對視著,過了許久,桓小卓的目光終於低垂了下去,她輕聲道:“我可以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希望平王殿下好自爲之!”轉身向遠處走去。

  我在她身後道:“有些話可以忘記,可是仇恨可以忘記嗎?”

  桓小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她挺直了嬌軀,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走去。

  我看著桓小卓完美的背影,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敢斷定桓小卓不會放棄對項晶的報復,她絕不願意睜睜看著秦國和漢國結盟。兩國的結盟便意味著項晶重新找到了政治支點,在動蕩的政局之中獲得了喘息之機,桓小卓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她一定會來找我。

  三日之後,四國前來拜夀的貴賓陸續抵達漢都。

  黃昏時分,桓小卓讓人邀請我前往她的山莊一聚。我對此早有準備,晶後抵達漢都以前,桓小卓一定回來找我。

  桓小卓在漢都城西郊有一處山莊,這是漢成帝在兩年前賞賜給她的,這兩日我對她來到漢都之後的情形做一番瞭解,卻幾乎一無所獲,桓小卓如何成爲大漢的國師,始終如同一團迷霧般縈繞在我的心中。

  山莊坐落於漢都城郊,三面環山,前方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溪水清澈見底,遊魚歷歷可數。沿著小溪中的白色圓石,來到山莊門前,卻見匾額上書寫這瀟灑飄逸的兩個字‘明溪’,想到山莊的名字便是因門前的這條小溪而命名。

  我和唐昧將坐騎交到下人的手中,隨著前來送信的少女走入山莊。

  經過一個蓮池,跨越一道拱形的白石橋。石橋兩邊是朱紅色的欄杆。橋下溪水清澈見底,顯然從外面引入溪水而成,進入院內,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綠意。柳徑揄蔭中,風亭水榭,點綴得十分雅致。居住得屋子,只有這邊東西北三個院落和當中一座大廳。全是木質結構,古樸中饒有天趣。

  那小溪在院落中曲折回轉,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變化,院中的水流彙集到正中,形成一泓清澈的水潭,水潭之上用原木搭建成一個水榭。

  桓小卓一身白色長袍,靜靜坐在水榭之中等候。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他留在原地等我。

  我獨自一人向水榭中走去。

  桓小卓似乎並未留意到我的來臨,妙目凝望遠方的群山,目光宛如天際邊的那一絲浮雲一樣縹緲。

  我微笑到:“桓姑娘好!“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臉上,她淡然道:“我還是更願意你稱呼我段晶。“

  我點了點頭,在她的對面坐下,微笑道:“段姑娘今日找我過來,究竟有什麽事情?“

  桓小卓伸出纖手,握住桌上碧綠色的茶壺,爲我在面前的茶杯中倒滿香茗。

  我品了一口,但覺一股清香從肺腑中升騰而起,茶乃是正宗的龍井,卻泡出了不同的韻味,不由得脫口贊道:“好茶!”

  桓小卓微笑道:“平王可知這茶好在何處?”

  我深深吸了一口,又品了一口,閉上雙目愜意的搖了搖頭道:“茶葉應該是雨前的龍井,學問卻在泡茶用的熱水之中。”

  桓小卓饒有興趣的望向我。

  我看了看那茶水道:“清澈純澄,不含任何的雜質,這水應該是蒸出來的,不過……”

  桓小卓的唇角已經泛起笑意,看來已經被我猜到了其中的奧妙。

  我又道:“飲入口中,清澈無比,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水定然是取自冬日的落雪,化成水後,又經蒸餾,方才成爲這番模樣。”

  桓小卓每目流露處欣賞之色,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果然學識淵博,你猜的不錯!”

  其實這和學識沒有任何的關係,融雪取水之法,大康皇宮之中我見過多次,只不過像桓小卓這般再加上蒸餾一道工序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桓小卓打開桌上的木盒,裏面是用來佐茶的茶點,她微笑道:“我並未準備酒宴招待殿下,殿下不會責怪我失禮吧?”

  我哈哈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茶水雖淡,可以清心,其味雋永持久,能和國師這樣的才女對面而坐更是胤空的福分。”

  我悄悄觀察這桓小卓的表情變化,她的表情始終平靜如常,對我這充滿挑逗性的話語竟是毫無察覺。

  桓小卓道:“項晶明晨將會抵達漢都。”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她的這句話等於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我輕聲道:“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桓小卓的美眸望向我,她冷冷道:“我所遭遇的一切,會讓項晶加倍的償還!”

  不知怎麽,我的內心中蒙上一層厚重的陰霾,桓氏一族之所以會落到那種下場,並不僅僅是晶後一人的原因,已經戰死沙場的白晷,也許要負上更大的責任。不過這件事我不想對桓小卓說明,只有利用她對項晶的仇恨,才能夠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之上。

  我故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桓姑娘又何必念念不忘……”

  桓小卓盯住我道:“我對付項晶不正是你心中所希望的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我喟然歎了一口氣道:“這幾天我反復想過,破壞秦漢聯盟的確是我盼望的事情,可是我卻不想利用桓姑娘來達到我的目的。”

  我盯住桓小卓的美眸道:“活在仇恨之中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我不願看到你繼續這樣下去……”

  桓小卓的美眸中竟然閃動出兩點晶瑩的淚光,她猛然扭轉過嬌軀,生恐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雖然想讓她給我幫助,可是卻不想讓她感覺道我在利用她,欲擒故縱,讓她心甘情願的爲我所用,這才是我所期望的結果。

  桓小卓道:“我永遠無法忘記我弟弟妹妹臨死前的目光……她既然已經害死了我的爹爹,……爲何還不放過我們?”

  女人很難理解政治的殘酷,雖然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誰對桓氏下手,不過他們這樣做一定又自己充分的理由,殺掉桓氏一門,可以震懾朝中的群臣,晶後之所以能夠順利執掌大秦的政權,桓氏的鮮血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我忽然聯想到了自己,將來爭奪權位的時刻到來之時,我會如何對待我的對手,我的反對者?想根除周圍的異己,最好的方法恐怕是殺無赦,從古至今皇權在手的帝王爲何最喜歡用滿門抄斬的方法,歸根結底便是爲了免除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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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冊

  第九十七章 試探

  我靜靜端詳著桓小卓,仇恨果然可以改變一切,過去的那個桓小卓早已不復存在,現在我面前的只是大漢國師段晶。

  桓小卓道:“漢成帝想對大漢用兵早就蓄謀已久,而且這次聯盟功績大康對五國都有好處,你很難將他們分裂開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漢成帝雖然不會殺你,可是已經讓大都督李慕雨嚴密關注你的動向,你的處境好像並不是那麽樂觀。”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那個李慕雨早就警示過我。”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李慕雨是漢成帝手下最爲得力的助手,此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心計都深不可測,你千萬不要輕敵。”

  “桓姑娘,你因何會成爲漢國的國師?”

  桓小卓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那年我父親蒙難之後,經平王求得赦免令,以爲此事告一段落,舉家前往秦國南部的故鄉,沒想到那項晶……表面放過了我們,竟然在暗地裏又派出兵馬阻殺我們,可憐我桓氏滿門皆無辜喪命……”她妙目通紅,對往事的回憶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後來我被師傅救起,並教給我一身藝業。我師傅跟漢成帝早就相識,後來漢成帝請我師傅入宮爲皇后治病,師傅便讓我代她前來,漢成帝爲了感謝我救治皇后,方才賜給我國師這個稱號。我只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根本無法擔起國師的職責。”

  桓小卓的目光回歸于平靜,她的理由卻不足以讓我相信。漢成帝不會這麽簡單就將國師的稱號賜給她,救治長詩姑母的病症至多可以獲封禦醫之職,輔佐朝政方才是國師之責,也許其中的原因她並不想告訴我。

  我緩緩放下茶盞,微笑道:“我想求桓姑娘幫我打聽一件事。”

  桓小卓道:“平王請講!”

  我起身走了兩步,凝望遠方的群山,低聲道:“我聽說秦國商人田循投靠了大漢,並將手中的繆氏藏寶圖敬獻給了漢成帝,不知此事可否屬實?”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那田循現在仍然在李慕雨的保護之下,至於那張藏寶圖,應該是漢成帝親自保管,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任何人都不知道它的下落。”

  她似乎猜出了我的真正目的,低聲道:“你是不是想竊取那張藏寶圖?”

  我並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微笑道:“只有得到那張藏寶圖才能毀去漢、齊兩國合作的基礎。”

  桓小卓淡然笑道:“平王恐怕並不只是想毀掉漢齊兩國聯盟這麽簡單。繆氏寶藏中埋藏著巨大的財富,有意逐鹿天下的王者,又有哪一個不想將它據爲己有?”

  我知道她已經看出我想得到藏寶圖真正的目的是想圖霸天下,笑著望向她道:“桓姑娘願意幫助我嗎?”

  桓小卓久久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我和唐昧馳行在漢都街道之上,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項晶的笑顔。自從知道她明晨即將抵達漢都之後,她的影子就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項晶的仇恨早已消失,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內心中不覺感到有些愧疚。

  我清楚地意識到,當年之所以憎恨她,是因爲她作爲我的女人,卻背叛了我。時過境遷,當我從憤怒和仇恨之中漸漸冷卻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她處在那個位置,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這兩日我反復在考慮,如果讓我再次見到她,我該如何去面對?

  秋風吹過長街,一片落葉在空中翻騰飛舞,緩緩飄落在我的面前,一股莫名的寒意讓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唐昧的雙眉猛然皺起,右手緊緊握在刀柄之上。

  我們胯下的駿馬同時發出一聲嘶鳴。

  月光之下,長街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裏。

  薛無忌!我在內心中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多年不見,薛無忌顯得越發地沈穩內斂,強大的殺氣彌散於身體的四周,握還未靠近就感到一種強烈的蕭颯之意。

  薛無忌黑白分明的眼眸迸射出逼人的寒光,他冷冷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能夠明白他這句話包含的真正含義,這麽多年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初握對他的侮辱和陷害。

  唐昧冷冷喝道:“讓開!”

  薛無忌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我揮了揮手,制止了唐昧,翻身下馬向薛無忌走去。無論他怎樣恨我,這裏畢竟是大漢的疆域,薛無忌不敢輕易拔刀。

  薛無忌看著我充滿節奏的步伐,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他應該能夠覺察到我的變化,眼前的龍胤空再不是昔日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王,多年的磨礪已經讓我擁有了一身高超的武功。

  薛無忌和我久久對視著,許久方道:“我不會讓你平安地返回大康!”

  我淡然笑道:“無忌兄自以爲有那個本事嗎?”

  薛無忌雙眸中的怒火猛然燃燒了起來。

  我忽然閃電般從腰間抽出長刀,全力向薛無忌劈去。

  無論是薛無忌還是唐昧都沒有想到率先出手的竟然是我。

  薛無忌左足重重在地上一頓,腳下的青石頓時崩裂,他的身軀一個微微後仰,腰間的青銅刀錯然彈射出來,右手手腕一個巧妙的反切,準確無誤地迎擊在我的刀鋒之上。雙刀相交,迸射出萬點火星,我的手臂微感酸麻,薛無忌果然厲害,我猝然發起進攻,攻其不備,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能夠作出反應實屬難得。

  薛無忌怒喝一聲,青銅刀貼在我的刀鋒之上,猛然向我的刀顎處擠壓而去。

  我的身體一個回轉,身軀騰空而起,左足踏在左側的圍牆之上,借著牆面傳來的反彈之力,雙手握刀,居高臨下地向薛無忌頭頂劈落。

  薛無忌刀尖疾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青色寒芒,單臂接住我的全力一擊,身體倒退,雙腳交替踏在圍牆之上,身軀迅速上升到半空之中,人刀合一,斜行向正在下落的我劈刺而來。

  他的膂力在我之上,這次又是改爲雙手握刀,攻擊的力量頓時加倍。

  我若是採用硬碰硬的戰術,很難卸去他雷霆萬鈞的一擊。

  長刀一個弧形反切,身體就勢沿著刀身傳來的巨大力道旋轉著退了出去,穩穩站立在我的坐騎之前,發出一聲大笑,拉住馬繮,重新坐回馬鞍之上。

  薛無忌這才知道我是存心試探他的實力,一雙虎目完全被怒火染紅。

  唐昧全神貫注地盯住薛無忌,以防他惱羞成怒不惜一切發起進攻。

  “好刀法!”這一聲讚歎卻不是我們所發。

  擡頭向上望去,卻見李慕雨一身青色儒衫靜靜站在高牆之上,微風吹過,衣衫隨風而動,更顯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

  我心中暗贊,這李慕雨的確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看來剛才我和薛無忌的比拼全都被他看在眼裏,而我們卻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可見他的武功果然如桓小卓所說的那樣深不可測。

  薛無忌強自壓住內心的怒氣,緩緩還刀入鞘。

  李慕雨宛如一片落葉一般輕輕蕩蕩地飄落在我和薛無忌之間,微笑道:“兩位的雅興不淺,夜深人靜居然在這寂寞長巷之中舞刀弄劍,大漢濕潤涼爽的天氣難道還沒有消除掉心中的火氣嗎?”

  薛無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向遠處走去。

  李慕雨望著薛無忌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歎道:“沒想到這位薛將軍的火氣竟然是如此之大。”

  我淡然笑道:“多虧李大都督及時現身,否則今晚胤空恐怕要麻煩得很。”

  李慕雨意味深長道:“很多的麻煩都是自己招來。”他肯定看到了是我先出刀對付薛無忌,是以會有此說。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來得真實湊巧,該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跟著保護我吧?”我含蓄地之處他在跟蹤我。

  李慕雨哈哈大笑了起來:“平王殿下真會說笑,慕雨剛才前往驛站找你,才知道平王去了國師那裏,所以沿著這條路迎了過來。”

  我心中暗罵,李慕雨說謊話連草稿都不打,除了我和唐昧就只有焦信知道我前往何處,他又怎會告訴李慕雨我的去向,他分明是一路跟蹤我。我微笑道:“國師請我去喝茶,順便討論一下茶道。”

  李慕雨道:“平王果然是人中龍鳳,來到漢都短短幾天之間,兩位漢都最爲高傲的美女先後請你相聚,不知要羨煞漢都的多少男兒。”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不會說的是自己吧?”

  李慕雨又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李某今日前來是想請平王殿下喝一杯水酒。”

  我故意看了看夜空道:“大都督好像邀請的時間有些不對……”

  李慕雨笑道:“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其實是喝酒談心的最好時候,平王殿下難道不願賞給李某這個面子?”

  我哈哈笑道:“能和李大都督開懷暢飲,胤空求之不得。”

  李慕雨請我喝酒的地方並不遠,距離驛站只有兩條街道的距離,位於春水河畔。

  這間‘香血廬’雖然只是一個小小酒館,卻在漢都之中十分有名,這裏的老伴有個極其怪癖的脾氣,每天只做一桌飯,可他的生意已然是這麽火爆,訂飯的人據說都已經排到了一年之後。

  可是這樣一位脾氣古怪的老闆卻心甘情願地半夜爲我和李慕雨整治一桌酒宴。

  李慕雨端起酒杯道:“這裏最爲有名的便是河豚,在秋季中能夠吃到肥美河豚的,天下間只有香血廬一家。”

  那老闆先端上了四味小菜,李慕雨要來兩壇女兒紅,拍去泥封道:“我早就聽說平王殿下海量,今夜我們便放開一切束縛,暢飲一番如何?”

  我點了點頭,抓起酒壇道:“那我們便先幹了這壇!”仰首將整壇女兒紅酣暢淋漓地喝了下去,我幾乎和李慕雨同時放下酒壇,相視一笑。

  老闆將烹製好的河豚魚放了上來。

  李慕雨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我笑道:“李大都督詩興大發,我早就聽說,食河豚而無百味,百味之中以河豚最爲鮮美,只是一直無緣品嘗,今日在秋季能夠嘗到河豚的確是一件幸事。”

  李慕雨笑道:“河豚雖然味美,可是其中有毒,平王殿下難道不害怕嗎?”

  我聽出他這句話中有話,淡然笑道:“聽說河豚的毒素都藏在血液和內臟之中,這河豚洗的乾乾淨淨,應該無妨。”

  李慕雨冷笑道:“平王並未親眼看到廚師清洗,焉知他已經將這條河豚洗的乾乾淨淨?如果他要是有什麽疏忽,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盯住他的眼眸,淡然道:“李大都督有沒有聽說過‘因噎廢食’這句話?如果任何事情都害怕危險,首先考慮到最爲嚴重的後果,那麽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思?”我覺察到他分明是借用河豚之事提醒我在漢都的處境,暗示我最好老老實實做人,不要意圖破壞結盟之事。

  這時那老闆拿著一雙潔淨的竹筷走了過來,按照規矩他要先品嘗河豚以示無毒。我微笑道:“如此美味的東西自然是越少的人品嘗越好,要是讓你吃了一塊,我和李大都督豈不是要少品了一塊美味?”伸筷夾起了河豚肥美的腹腩,面無懼色地放在了口中。

  李慕雨的臉上流露出無比欣賞的表情,他剛才假借河豚來暗示我知難而退,沒想到我用這種婉轉的方式來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決定。

  李慕雨端起酒壇:“酒逢知己千杯少,李某再敬平王一壇!”

  回到驛站我方才知道,綠珠他們幾個仍然沒有入睡,仍然在客廳等候,看到我平安歸來,這才放下心來。

  綠珠顧不上衆人在場,撲入我的懷中,顫聲道:“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卻見焦信悄然把頭低了下去。我微笑道:“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和唐昧在一起,就是遇到什麽危險也一定可以化險爲夷,再說在這漢都之中有李大都督對我的貼心照顧,又有什麽人敢對我下手?”

  我望向焦通道:“焦信!今日這裏有沒有什麽人來過?”

  焦信這才擡起頭來,恭敬道:“殿下,今日三皇子項達生來過,想邀你出去喝酒,我按照你事先的交待,告訴他你出城訪友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讓綠珠先回房去等我。

  我這才道:“知不知道我剛才遇到了哪個?”

  焦信有些迷惘地望著我。

  我低聲道:“薛無忌!”

  焦信知他跟我之間的那段過節,關切道:“他有沒有對殿下不利?”

  我搖了搖頭,笑道:“他這次根本沒有準備向我出手,不過我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唐昧道:“薛無忌的武功高強,刀法精絕還在其次,他的膂力相當不凡。”他今日始終在一旁靜觀,對薛無忌的出手有了初步的瞭解。

  我微笑道:“如果你對付他會有幾分勝算?”

  唐昧想了想才回答道:“薛無忌的武功應該和我在伯仲之間,真正交手之時,存在許多變數,我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戰勝他……”

  唐昧爲人向來坦誠,他既然這樣說,足以證明薛無忌的武功和他相仿,應該在我之上,其實我在今日交手的時候便已經明白。

  唐昧道:“公子是不是想讓我去刺殺薛無忌?如果攻其不備,我或許能夠做到!”

  我搖了搖頭道:“薛無忌豈是這麽好殺的?就算你可以殺掉他,所有人都會把懷疑放在我們的身上,我們豈不是將自己陷於困境之中?”

  焦通道:“殿下說得對,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瓦解五國聯盟,薛無忌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

  唐昧道:“李慕雨找公子究竟所爲何事?”剛才我和李慕雨對飲之時,他始終在店外恭候,所以並不知道我們之間談話的內容。

  我喟然歎道:“李慕雨的確是一個人物,他今日婉轉地奉勸我放棄破壞聯盟,老老實實地渡過這幾天,返回大康去。”

  唐昧道:“他好像盯緊了公子的一舉一動。”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今日前往國師府上的時候,他肯定已經讓人跟蹤。”

  焦通道:“這樣說來,我們採取任何行動豈不是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我微笑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放鬆對我們的警惕?”

  焦通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說來聽聽。”

  焦信低聲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漢都太過平靜,如果能夠將這裏搞得風聲鶴唳,動蕩不安,李慕雨的精力自然要分出去許多。”

  我重重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的計策雖然好,可是若想攪亂漢都的局面,卻不能由我們出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能夠轉移李慕雨注意力的一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事恐怕要好好地斟酌一番。”

  剛剛回到房中,綠珠從門後撲了上來,緊緊抱住我的身軀,我掩上房門,一把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綠珠纖長的玉腿如常春藤般纏繞在了我的腰間,嬌美的容顔在燭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吻住她柔美的雙唇,我的雙手托起她的玉臀,將她的嬌軀用力地擠壓向我,綠珠馬上感覺到我身體突然的變化。

  紅著俏臉摟住我的脖子,輕聲道:“你要對我溫柔一些……”

  有些時候溫柔的表達方式會變得異常激烈,這在我們身上馬上就得到了驗證……

  自從真正成爲了我的女人,綠珠變得越發地依戀我。女人越是愛你,她心中的佔有欲就會越強,我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在隱瞞她的情況下進行,比如說我和輕顔的交往。

  面對輕顔這種聰慧異常的少女,就連說話都要省去不少的力氣。

  “平王這次來找我,是不是又遇到什麽麻煩事了?”輕顔的笑容始終包含著一種難言的誘惑。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想念輕顔姑娘了,特地來看看你,以償相思之苦。”自從知道她在漢都的目的以後,我說話變得放肆了許多,挑逗這種美女自然有一番不同的樂趣。

  輕顔嫵媚地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平王身邊紅顔知己無數,又怎會想到輕顔?快說,你這次來究竟是爲了什麽事情?”

  我哈哈笑道:“輕顔姑娘果然冰雪聰明,胤空在你面前好像有種赤身露體的感覺。”

  輕顔微微顰起眉頭,我善於察言觀色,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輕顔雖然假扮歌妓,可是性情矜持,如果我再說出什麽過分的話,恐怕會被她看輕。

  我低聲道:“我想求輕顔姑娘幫我做一件事。”

  輕顔點了點頭。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李慕雨對我步步緊盯,我在漢都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姑娘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去注意別的事情?”

  輕顔笑道:“平王殿下以爲我是漢成帝嗎?可以隨意地調遣李大都督?”

  我低聲道:“最近我的三表哥有沒有來過?”

  輕顔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冷冷道:“平王殿下該不是想讓我下手將三皇子抓起來吧?”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輕顔姑娘竟然想出了這麽好的一個辦法,胤空實在是佩服之至!”

  輕顔狠狠盯了我一眼道:“龍胤空,你果然夠狠,連自己的表兄也不放過。”

  我低聲道:“輕顔姑娘有沒有想過,如果在大壽之前三皇子突然失蹤,整個漢都會有什麽反應?李慕雨身爲大都督,統管整個漢都的治安,找出三皇子的事情會不會落在他的頭上?”

  輕顔道:“好一招聲東擊西的毒計!”

  我笑道:“如此妙計,輕顔姑娘怎麽用‘毒’字來形容?再者說我們只是暫時讓他消失一段時間,又沒有置他於死地。”

  輕顔道:“你想怎麽做?”

  我低聲道:“漢成帝大壽在即,組織戲班賀壽之事交給了項達生,輕顔姑娘賀他交情非淺,想要抓住他應該不難。”

  輕顔笑道:“你怎麽知道李慕雨不會將這件事懷疑到你的身上?”

  我笑道:“普天之下窺視藏寶圖的並不止我一人,更何況連你都說我的主要目的是在破壞五國聯盟,你只要造成脅持項達生換取藏寶圖的假像即可,這件事對姑娘來說應該很容易吧?至於李慕雨,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我的身上,我有沒有對項達生下手他正是我最好的證明人!”

  輕顔點了點頭道:“好!”她美目流轉道:“不過……若是漢成帝擔心兒子的性命,真的將藏寶圖交了出來,又該怎麽辦?”

  我笑道:“如果真的那樣,輕顔姑娘的目的已經達到,大可一刀將項達生殺死,帶著藏寶圖遠走高飛。”

  輕顔冷笑道:“龍胤空,你很自信啊,也許我真的會這麽做!”

  我微笑道:“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又怎麽配跟輕顔姑娘合作?”

  輕顔凝視著我充滿自信的雙眸,幽然歎道:“不知怎麽,我忽然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我哈哈笑了起來:“我若是那只老虎,輕顔姑娘擔不擔心會被我吃掉呢?”

  輕顔俏臉微紅,她櫻唇輕啓道:“或許是那只老虎被馴服也未必可知呢?”

  項達生失蹤的消息在傍晚時候傳出,我和綠珠正在花園中下獸骨棋,我對這種北胡人的遊戲並不擅長,一連輸了五局,我笑道:“不來了!你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我必敗無疑。”

  綠珠笑道:“那我們換個玩法,讓你也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我呵呵笑道:“在這花園中豈不是太過招搖,我們還是回房再說……”綠珠這才明白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羞得通紅,低聲嗔道:“要死了你,居然說這種輕薄話兒。”美目中卻流露出一絲媚色。

  我正要挑逗她,卻見焦信和唐昧兩個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

  我起身道:“什麽事情?”

  焦通道:“門外來了幾十名漢兵,說奉旨要搜查驛站。”

  我皺了皺眉頭,這些人顯然是爲了項達生之事而來,我明知他們不會搜出什麽結果,自然不會加以阻攔,揮了揮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那些漢兵在驛館中搜查了一遍,什麽也沒有搜到,向我致歉後離開了這裏。

  焦信笑道:“真是天助殿下,昨天還說這漢都過於平靜,沒想到今日便出事了。”

  項達生的事情,我並沒有外傳,即便對我的親信也不例外。

  我歎了口氣道:“三表兄怎麽會突然失蹤?姑母若是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要驚慌成什麽樣子。”我轉身向綠珠道:“綠珠,你隨我去宮內探望一下姑母。”

  來到昭陽宮前,遠遠便聽到裏面傳來哭泣之聲,我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得意,項達生的失蹤是我獻給漢成帝的第一份壽禮。

  長詩姑母哭得昏天黑地,如曄和如茵兩個正眼淚汪汪陪在一旁。

  桓小卓也在這裏,我讓綠珠去長詩姑母身邊安慰兩句,緩步來到桓小卓的面前,低聲道:“段國師,我姑母的情況怎麽樣?”

  桓小卓歎了口氣道:“她情緒還算穩定,不過如果三皇子再沒有消息,恐怕她會承受不住。”

  我低聲道:“胤空有兩句話想對國師說。”

  桓小卓點了點頭,和我來到宮門外的天橋之上。

  一闕明月緩緩升起再天空之中,桓小卓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無比聖潔的光暈。

  我輕輕拍了拍憑欄,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是我做的。”

  桓小卓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

  我低聲道:“李慕雨步步進逼,我沒有任何的機會展開自己的計劃,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桓小卓用力咬了咬下唇,許久方才道:“如果三皇子出了任何的事情,皇后恐怕會精神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我點了點頭:“我三表兄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我悄然將一個字條交到桓小卓的手中:“這件事一定要搞得整個漢宮人人皆知,最重要的是要落在漢成帝的手上。”

  桓小卓一雙美眸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字條上寫的是用藏寶圖交還項達生,桓小卓國師的身份可以幫助我順利地將此事傳遍整個宮廷,借用周圍的壓力,讓漢成帝的陣腳大亂。

  我擡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漢中之中也有了秋天的感覺,重陽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這兩天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桓小卓的目光望向我,意味深長道:“是不是人爲了達到目的,一定要不擇手段?”她的眼眸深處有一種極度的痛苦在閃爍。

  我坦然對視著她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在慕容嫣嫣的描述中,在我的印象中,桓小卓都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少女,可是她一旦選擇復仇,就不得不放棄她本性中的善良,也許這正是她所痛苦和矛盾的地方。

  我忽然發現,桓小卓即便是有一天能夠除掉項晶,她傷痕累累的內心未必可以獲得真正的平靜,也許終生也無法獲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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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21:58:4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情孽



  長詩姑母淒慘的哭聲,卻沒有引起我任何的同情,身處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感情會漸漸變得麻木。

  綠珠看到如茵、如曄兩個哭得如此悲切,心中不忍,主動提出要留在宮中照顧她們。我愉快地答應了下來,我並非是想讓綠珠幫助我補償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更主要的目的是想通過綠珠監視皇宮內的動向。

  走出宮門,心中想著桓小卓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出神。一輛馬車緩緩駛過我的身邊,不知怎麽,我內心中猛然跳動了一下,回首望去,卻見那馬車停靠在宮門之外,兩名宮女打開車門,從車上迎下一位雍容有度的美女。

  我看到她欣長的背影,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呆呆站立在原地。

  那女郎似乎覺察到了什麽,緩緩轉過身來,美眸中榡然閃過冷酷的目光,她竟然是我時刻銘記于心的秦太后項晶。

  我雖然早就對項晶的相逢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是真正到了相遇的一刻,我仍舊忘記了之前的重重準備。

  許久未見,晶後的美貌並沒有因時間而改變,誘人的風韻有增無減,唯一改變的便是她的目光,變得更爲陰冷,更爲理性,無論我怎樣嘗試,都無法從其中找到任何一縷柔情,也許她早已將我遺忘。

  我緩步來到她的面前,借著步伐的節奏,讓我的心跳和呼吸重新恢復正常,臉上流露著淡淡的笑容,躬身行禮道:“孩兒胤空參見母后!”離開大秦之時,我曾經無情地傷害過她。時過境遷,我的心境已經和那時有了太多不同,這聲母後的稱呼,已經委婉地表明我心中的歉意。

  晶後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這種感覺瞬間將我們黨距離拉遠。她平靜道:“平王殿下何須如此大禮,哀家恐怕無福消受。”

  我低聲道:“母后的恩德胤空永遠不敢忘記……”

  晶後冷冷打斷我道:“我也不會忘記!”再也不看我一眼,轉身向宮內走去。

  我默默望著晶後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宮門之後,這才發出一聲長歎。

  我可以斷定漢成帝絕不會順利地拿出藏寶圖去換取兒子的性命,兒子死了可以再生,藏寶圖如果失去,就意味著他將到手的財富轉送給了他人。身爲一國之君,孰輕孰重,他一定懂得分辨。

  漢都因爲這件事而變得風聲鶴唳,街頭巷尾隨處都可以看到盔甲鮮明的士兵挨家挨戶地進行盤查。這多少沖淡了大壽前夕的祥和氣氛,便是春水河上的畫舫也少了許多,寂寞舫顯得更加的寂寞。

  我的突然來訪多少讓輕顔感到有些驚奇,她從我的表情好像看出了什麽,輕聲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在輕顔的對面坐下:“我現在特別想找一個人聊聊,開解一下心中的煩悶,想來想去,整個漢都之中能夠說上話的只有輕顔姑娘了。”我揚了揚手中的燒鵝道:“途中我剛好看到有人在叫賣燒鵝,便買了一隻權當送給輕顔姑娘的禮物。”

  輕顔莞爾笑道:“爲何不去找你那位仙子般的國師?”

  我笑道:“國師過於冷淡,還是輕顔姑娘平易近人。”

  輕顔美目眨了眨,輕聲道:“今日李慕雨來過。”

  我皺了皺眉頭:“他來做什麽?”

  輕顔道:“三皇子失蹤之事非同小可,凡是他可能出現的地方,李慕雨都要搜查一遍。”

  我微笑道:“李慕雨恐怕這兩天會無法安寢了。”

  輕顔歎了口氣道:“看來漢成帝是不會拿出藏寶圖交換他的兒子了。”

  我笑道:“這次主要的目的是擾亂他的陣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那幅藏寶圖根本就無足輕重。”

  輕顔瞪了我一眼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言不由衷吧,繆氏的寶藏難道你就不動心?”

  我笑道:“如果說我不動心,自然是假話,可是這世上讓我動心的東西實在太多,相比較而言,這寶藏變得並不是那麽重要。”

  輕顔道:“說來聽聽。”

  我微笑道:“比如……輕顔姑娘……”

  輕顔啐道:“平王殿下不開輕顔的玩笑,心裏便不舒服嗎?”

  我歎了口氣道:“爲什麽我認真的時候,輕顔姑娘總會以爲我在開玩笑呢?”

  輕顔故意板起面孔道:“休要岔開話題,你剛才說有心事來著,快說來聽聽。”

  我笑道:“跟你談了這麽一會兒,心中舒暢了許多,我早已將那點心事忘得個一乾二淨了。”

  輕顔道:“平王到底是平王,心中的事情又豈會讓外人知道,輕顔對你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笑道:“別以爲我聽不出你是在挖苦我!”

  輕顔咬了咬下唇道:“有些時候將自己藏得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這一點上,輕顔姑娘和我頗有共同之處。”

  我和輕顔並肩坐在船頭,喝著女兒紅,品嘗著我帶來的燒鵝,明月高照,清風徐徐,頗有一番別樣的趣味。

  我笑道:“沒想到輕顔姑娘不但琴彈得好,就連拿著鵝腿也顯得風致無限。”

  輕顔喝了口酒,微笑道:“自從我認字的時候便學會了‘奉承’這兩個字,平王殿下不要將皇宮的那一套作爲用在我的身上。”

  我咽了一大口女兒紅,抹了抹嘴唇道:“輕顔姑娘可不可以說一些你的事情給我聽聽?”

  輕顔道:“好像今日是你來向我吐露心事的,怎麽忽然探詢起我的事情來了?”

  我笑道:“輕顔姑娘有沒有覺得我對你有特殊的好感?”

  輕顔淡然道:“只可惜我看平王殿下喝其他的男子並沒有什麽不同。”

  我哈哈大笑道:“天下間能和輕顔姑娘一起品嘗燒鵝,一起飲酒的人恐怕不多。”

  輕顔俏臉微紅道:“像平王這樣的臉皮,天下間的確找不出第二個來。”

  我用力將吃剩的骨頭扔向河心,河水在月光下泛起一陣漣漪。

  輕顔若有所思道:“記得我小的時候常常和哥哥姐姐一起在河邊玩耍,向水中投擲石塊,哥哥都會將石塊擲出好遠……”

  我輕聲道:“輕顔姑娘是哪里人氏?”

  輕顔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唯一留下的記憶便是他們帶我去河邊玩耍的情形。”她的美目中有兩點晶瑩在閃爍。

  我低聲道:“比起我你還算幸運,我雖然兄弟衆多,可是能夠和我相親相敬的卻沒有一個。我雖然父親在世,卻難得見上他一面,我的記憶之中留下的都是孤獨和淡漠……”

  輕顔默默看著我。

  我遙望著空中的明月:“生在帝王之家,遠比一個普通的百姓更爲不幸,一切殘酷醜惡的事情都可能在皇宮之中發生。”

  輕顔道:“人在很多時候都是無法選擇的。”

  我苦笑道:“我一直在嘗試著改變我周圍的一切,最後卻發現,往往最先改變的就是自己。”

  我轉向輕顔道:“這件事你認爲我有沒有錯?”我所指的自然是劫持項達生這件事。

  輕顔道:“公正地來說,你的手段並不是那麽磊落。”

  我笑了起來:“磊落?這世上又有哪個人可以真正做到磊落二字?”我低聲道:“我前來大漢的途中,遭遇大康的亂民,我下了殺無赦的命令,死去的人中不乏老人和婦孺,我夠不夠殘忍?”

  輕顔默然無語。

  我低聲道:“自從入質秦國,我便發現了一個道理,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輕重,一個想成就大業的人必須縱觀全局,決不可爲感情所操控。可是……我發現自己仍然在不斷地改變,變得越來越冷血,越來越殘酷……”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項晶蒼白的俏臉:“我卻無法真真正正地放棄感情……”

  輕顔柔聲道:“你的內心中一定有著許多苦楚,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可否對我說出來呢?”

  看著她溫柔的雙眸,我內心中一陣顫慄。我突然明白,自己的內心中始終存在一種恐懼,這種恐懼感是因爲晶後的出現變得越發的強烈。從歆德皇的身上,從晶後的身上,從姑母的身上我都看到了至高權位背後的孤獨,我的未來會不會像他們一樣?

  “小姐!你看!”身後傳來婢女驚惶失措的聲音。

  我和輕顔同時回頭望去,卻見正北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將半邊夜空染的通紅。輕顔俏臉登時變色,失聲道:“好像是星空閣!”

  星空閣是輕顔的住所,我從她的表情中馬上意識到了什麽。

  我和輕顔趕到星空閣的時候,火勢正旺,不少從周圍趕來的居民正在幫忙滅火。可是火勢實在太大,不久人們便放棄了努力,好在星空閣是一座獨樓,周圍是一座空曠的庭院,並無其他房屋與之毗鄰,火勢應該不會蔓延開來。

  人群中幾名婢女哭著沖了出來,泣聲道:“小姐,我們正在熟睡,可是突然有人叫喊失火了,我們便逃了出來。”

  輕顔迅速冷靜了小來,低聲道:“有沒有人留在裏面。”

  “我們都逃了出來,並沒有人留在這裏!”其中一個叫紫薇的美婢顫聲道。

  輕顔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顫動了一下,我內心不由得一沈,難道她竟然將項達生關押在此地?輕顔低聲道:“壞了!”

  她顧不上向我解釋,轉身向春水河的方向趕去。

  還沒有趕到河邊,我們便看到了寂寞舫上燃起的火光,輕顔放慢了腳步,太遲了,我們終究還是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我無需多問,已經清楚了事情的整個始末。輕顔定然將項達生藏在了寂寞舫內,對手顯然用聲東擊西的方西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春水河中一條小船順水飄蕩,留在寂寞舫中守衛的兩名婢女躺在小船之上。

  輕顔的足尖輕輕點在河畔之中,嬌軀淩空飛起,宛如一隻白色蝴蝶一般,翩然落在小船之上。等到她將小船劃到岸邊,其中一名婢女悠然醒轉,看到輕顔忍不住哭泣起來:“小姐!你們剛剛離開,便有人闖到寂寞舫上,將我們打暈。”

  輕顔冷冷道:“有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那婢女搖了搖頭道:“她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面紗,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我最擔心的就是李慕雨察覺此事,既然是個女人出手,這件事八成和李慕雨無關。

  遠處那畫舫終於沈入了水中,最後一縷火苗猛然跳動了一下,然後回歸於黑暗之中。

  輕顔的一張俏臉籠上一層嚴霜。

  那婢女顫聲道:“奴婢罪該萬死,有負小姐所托……”

  輕顔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去吧!”

  輕顔低聲道:“他就藏在寂寞舫中。”

  我早就想到了這件事,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許有人一直在伺機而動。”

  輕顔道:“一定是她!”

  我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幽幽。輕顔對幽幽如此瞭解,想必幽幽對輕顔也不會陌生。幽幽一直都想得到繆氏藏寶圖,現在漢都的事情人盡皆知,她沒理由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局勢變得越發地微妙起來。

  輕顔怒道:“你笑什麽?該不是和那個妖女串通起來一起害我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輕顔姑娘的想象力真實豐富,現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你又怎能斷定一定是她所爲?”

  輕顔幽然歎了口氣道:“除了她,還有誰會對我的背景如此瞭解?”

  我微笑道:“胤空大膽地推測一句,輕顔姑娘是不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顔冷冷道:“平王殿下探詢起別人的隱私真是鍥而不捨。”

  我笑道:“輕顔姑娘的內心卻是堅比磐石!”

  輕顔嫵媚一笑,轉身向星空閣的方向走去。

  項達生的失蹤並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的慌亂,幽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繆氏藏寶圖。她的加入只會將原本渾濁的這池水攪得更亂,更何況她的對手是輕顔。

  回到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可內心始終無法恢復寧靜。晶後的倩影浮現在我的眼前,她對我表現出的冷淡讓我感到難言的失落,連我都不明白爲何至今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我脫去外袍,向床榻邊走去,鼻息中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的身軀凝滯在那裏,微笑道:“幽幽姑娘深夜造訪,難道對胤空有什麽企圖不成?”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的判斷果然不錯,正是幽幽那個妖女出現在我的房內。

  我正想摸出火石點燃燭臺。

  幽幽輕聲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不覺得黑暗之中才更有情調嗎。”

  我笑道:“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慢慢摸到床沿邊坐下,低聲道:“幽幽姑娘是不是體恤我長夜寂寞,特地前來陪我共眠呢?”

  一隻柔軟的纖手輕輕放在了我的胸口,忽然手腕用力將我按倒在床上,我笑道:“你縱然心急,也要等到我將衣服脫去再說。”

  幽幽笑道:“可惜我有些等不及了。”

  一絲冰冷的寒意緊緊貼附在我頸部的皮膚之上,我內心猛然一震,隨即迅速鎮定了下來。幽幽手中的短劍勾住我的衣領,慢慢下滑,鋒利的劍刃所到之處,衣衫輕易便被劃開。

  我的雙目漸漸適應了黑暗,可以看到幽幽玲瓏的倩影坐在床邊,手中的短劍閃爍著逼人的寒芒,只要她狠心一刺,我的這條性命馬上玩完。可是我並不擔心她會這麽做,因爲幽幽沒有殺我的理由。

  短劍行進到我的腰帶之處,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前進,將我的玉制腰帶毫無阻礙地從中切開。

  我笑道:“只是我脫,好像並不公平。”

  幽幽歎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對你一片癡心,你居然背著我和輕顔那個狐狸精勾勾搭搭,聯起手來對付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微笑道:“在我心中,幽幽才是一隻狐狸精,只不過這只狐狸精的味道我始終無緣嘗到。”

  幽幽輕聲啐了一口,刀尖在我的肌膚上來回滑動。

  我低聲道:“小心一些,割壞了我的寶貝,你豈不是終生要守活寡?”

  幽幽咯咯笑了起來,終於收起了短劍:“恐怕守活寡的是你的那幫老婆吧!”

  她輕聲道:“你向裏面去一些。”

  我依照她的話向裏面挪了挪,幽幽輕盈地躺在我的身邊。

  我笑道:“你好像還未脫鞋呢!”

  幽幽笑道:“我睡覺從來都沒有脫鞋的習慣。”

  我故意歎道:“果然是個懶婆娘!”

  幽幽一伸手擰住我的耳朵:“龍胤空!你和輕顔到底在策劃什麽鬼主意?”

  我趁機抓住她的柔荑,低聲道:“你若是再敢非禮我,我邊大叫將所有人都吵醒,讓你的荒淫罪行暴露於天下人的面前。”

  幽幽呵呵笑了起來,聲音竟然變得嫵媚許多:“快說!那個妖女跟你是如何策劃的?”

  我心中暗笑,從她的嘴裏吐露出妖女這個詞語,讓我感到古怪異常。

  我低聲道:“你先要告訴我項達生究竟是不是你帶走了?”

  幽幽歎了一口氣:“那項達生藏在寂寞舫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幫你們將他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這都是爲了你著想。”這無疑已經承認是她帶走了項達生。

  我低聲道:“項達生終究是我的表哥,你不要爲難他。”

  幽幽笑道:“我知道,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表哥一樣待他,現在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的櫻唇湊到我的耳邊,吐氣如蘭,對我實在是一種極度的誘惑,可是面對這個妖女我卻不敢做出過分的舉動。她向來喜怒無常,萬一翻起臉來,吃苦的肯定是我。

  我笑道:“幽幽姑娘其實什麽都清楚得很,又何須問我?我如果沒有猜錯,那輕顔和你的目的一樣都是爲了繆氏寶藏中的那本什麽秘笈而來,之所以抓項達生不過是想用他從漢成帝的手中換取半張地圖罷了。”

  幽幽不屑道:“那項博濤豈會這麽容易便將地圖交出來?”

  我慢慢轉過臉去,看著夜色籠罩下幽幽那朦朧的俏臉,低聲道:“當年你抓住田循父子的時候,爲什麽沒有把藏寶圖得到?”

  幽幽怒道:“若不是輕顔那個妖女多事,藏寶圖早就到了我的手上。”

  我心中暗笑,看來輕顔和幽幽之間的爭鬥弄得兩敗俱傷,否則不會讓田循父子鑽了空子。我建議道:“其實你們現在便鬥了起來是不是有些太早?那藏寶圖還在漢成帝手中,不如大家統一陣線,先從漢成帝手中得到那藏寶圖,然後再說?”

  幽幽搖了搖頭道:“藏寶圖再漢成帝手中遠遠要比在她手中安全得多。”她笑道:“不過你們抓住項博濤倒給我幫了一個小忙。”

  我一時間猜測不出她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幽幽道:“我早已查清藏寶圖現在的所在!”

  我內心中一進怦然一動,脫口道:“在哪里?”

  幽幽道:“藏在大漢皇宮內的鐵旗樓內!”

  我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藏寶圖所在的地點,爲何不去取來?”

  幽幽歎道:“如果能夠輕易拿到,我又來找你做什麽?”

  我知道她定然遇到了難題,微笑道:“有什麽我可以幫到你的,儘管明言!”

  幽幽到:“鐵旗樓雖然高手無數,可是這並不是最大的阻礙。關鍵是這座樓乃是前朝名匠鬼斧所建,內部結構複雜,機關重重,如果沒有小樓的圖紙,很難進入其中。”

  我沈吟了一下道:“你可知道這圖紙現在何處?”

  幽幽輕聲道:“這圖紙自然要由你來想辦法了。”

  她附在我耳邊道:“若是能夠得到圖紙,在重陽那天,我們釋放出項達生,吸引開李慕雨的注意力,借機潛入鐵旗樓,那藏寶圖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我笑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果然不錯,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做成之後我有什麽好處?”

  幽幽歎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爲我做這麽一點事情都不心甘情願嗎?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低聲道:“幽幽姑娘有沒有想過,若是那鐵旗樓中根本沒有什麽藏寶圖,或者是田循父子交給項博濤的是一張假圖,該怎麽辦?”

  幽幽道:“我已經查證過,那藏寶圖的確在鐵旗樓中,至於田循父子,他們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又豈敢做出手腳?”

  我心中微微一怔,聽她的意思,田循父子好像有麻煩:“他們怎麽了?”

  幽幽道:“田玉麟身中劇毒,性命朝不保夕,只有李慕雨才能讓他苟延殘喘,田循爲了兒子,還不是什麽事情都願意做?”

  我皺了皺眉頭,難怪田循父子現在仍然留在李慕雨府中。

  幽幽道:“這件事你抓緊去做,項博濤大壽之前務必要將鐵旗樓的圖紙弄到!”她輕輕在我頸上吻了一記,嬌軀翩然離開了床榻,我起身點亮燭臺,卻見房間內空空蕩蕩,伊人早已遠去,僅有暗香殘留。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身上的衣服卻從中裂成兩半,定然是幽幽那個妖女在吻我的時候,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用短劍將我的衣服全部劃開。

  翌日清晨,我一早便來到皇宮之中,目前的情況下,我能夠求助的人只有桓小卓。

  她驚聲道:“鐵旗樓?那裏是存放傳國玉璽的地方,我怎麽從未聽說藏寶圖也在那裏?”

  我低聲道:“這件事應該屬實,我已經調查過。”

  桓小卓道:“漢宮所有建築的圖紙都封存在藏經樓中,此事我應該可以幫你做到。”

  我心中大感寬慰,微笑道:“多謝國師了!”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漢成帝並沒有用藏寶圖換取兒子性命的意思,皇后悲傷過度已經昏過去多次了。”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好像並不喜歡這個兒子。”

  桓小卓道:“皇族之中親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淡薄得很。”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昨日我看到項晶了!”

  桓小卓垂下頭去,許久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昨日晚間,她來探視過皇后,我已經見過她了。”

  我關切道:“她有沒有認出你?”

  桓小卓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又怎會記得我?”

  這時拓跋綠珠從昭陽宮中跑了出來,沖到我的面前,撲入我的懷中,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胤空,我好想你!”

  桓小卓略顯尷尬地扭過頭去。

  我笑著提醒道:“綠珠,國師還在哩!”

  綠珠這才含羞從我的懷中起來。

  桓小卓道:“我過去看看皇后。”

  我點了點頭,拖著綠珠的柔荑來到一旁低聲道:“還過得慣嗎?”綠珠搖了搖頭道:“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麽都睡不著。”

  我心中一暖,如果不是在昭陽宮,我定然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愛憐一番。

  綠珠低聲道:“昨夜那個漢成帝來過!”

  我又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在附近,方才低聲道:“怎樣?”

  綠珠道:“皇后跟他大吵了一架,罵他冷血無情。”

  事情的發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綠珠道:“胤空,我不願呆在這裏了,整個皇宮愁雲慘澹,哭聲一片,我都快要悶死了。”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俏臉:“明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到時候我便接你回去。”

  綠珠點了點頭,又摟住我的身軀,嬌聲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許你去找那個狐狸精!”

  我呵呵笑了起來。

  這時看到如茵表妹走出宮門,我慌忙和綠珠分開,迎上前去,關切道:“表妹,姑母怎麽樣了?”

  如茵歎了口氣:“還沒醒過來呢!”想到兄長生死未卜的命運,她不禁落下淚來。

  我勸慰道:“表妹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達生表兄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桓小卓聽到鐵旗樓時詫異莫名的表情,讓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我不覺産生了疑慮,桓小卓身爲大漢國師對此事竟然毫無所知,幽幽在這件事上會不會騙我?她會不會故意透露給我一個假的消息,混淆我的判斷?漢成帝會不會將傳國玉璽與藏寶圖放在一處?明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陽之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更將是五國聯盟的日子,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藏寶圖的事情變得越是撲朔迷離,幽幽和輕顔的爭奪便會越發激烈,漢都的局面就會變得越發混亂,這恰恰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無論是漢成帝還是李慕雨,現在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對我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從四國入手,逐一擊破他們的聯盟。

  四國之中晉國和大康是世仇,我和晉國國君又素不相識,實在是最難說服的一個。中山國小,現在重新歸屬于秦國,其國君張智成會視秦國的決定而定,齊國此次前來的薛安潮父子雖然和我有深仇大恨,可是藏寶圖的最終歸屬可以左右他們的決定,問題歸結到最後,這次想瓦解盟約的重中之重落在了秦國。

  我終於意識到,已經到了必須面對晶後的時候,想要瓦解五國聯盟,必須從她入手,可是從那日她的態度來看,她對我昔日的所爲仍舊耿耿於懷,如果我前往她的居處拜訪,她未必肯見我。

  想見晶後必須從她身邊人入手,隨同項晶一起前來的許公公自然而然地落入了我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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