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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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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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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19:59: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四九章 花山節

    依蓮聞言,急忙輕輕跳上旁邊的大石,向遠方眺望了半緊抱住他胳膊,欣喜的大叫︰“阿林哥,快看,快看,是聖姑,真的是聖姑!”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瓖嵌在半山腰的白苗山寨中,迅速行出一道靚麗的身影。她穿著圓領開襟的窄袖麗衫,袖肘上繡著三道閃亮的銀邊,下著縐褶花裙,領邊、圍腰都以五色白如玉,晶彩靚麗。頭上、頸間、胸前都戴著亮光閃閃的銀飾,手腕腳踝上的銀環玉鐲叮叮當當輕響,就仿佛動听的山泉流水。

    她柳眉紅唇,面帶彩霞,蓮步在山腰間緩緩挪動,顧盼間眼波流傳,脈脈生輝,就仿佛拂面的溫暖春風,那充滿民族特色的苗裝,更凸顯出她成熟曼妙的美麗身材。

    果然是師傅姐姐!林晚榮看的眼光呆直,他與安碧如早已相見了無數次,今日卻仍是驚艷不已。不僅僅因為今天是花山節,更是因為她回復了苗裝之後那獨一無二的嫵媚韻味。這樣的安姐姐,才是最真實、最質樸的!

    安碧如一路行下來,不斷的揮手微笑,向著四周的苗家致意。

    “聖姑,聖姑——”所有的苗家人都似發瘋了般,不管是青年人,還是稚童長者,他們不斷的歡呼跳躍,大聲呼喊著聖姑的名號,興奮向她奔去。

    沖在最前的,卻是個胡須皆白的苗家長者。他懷中還抱著個三歲不到地小女孩。正睜大著眼楮,欣喜地向著聖姑伸出稚嫩的雙手。

    安碧如腳下加快,將那小女孩接過抱在懷中。小女孩欣喜不已,虔誠的望著她,稚嫩的童音在山谷間響起︰“聖姑,阿爹阿母說,你是我們苗寨的鳳凰!將來我也要和你一樣。做一只美麗的鳳凰!”

    安碧如眼中淚光浮動。笑著在那小女孩的臉蛋上輕吻了下。整個山谷寂靜一片。剎那爆出連天地歡呼。無數地苗家人高舉著柴刀齊聲高喊︰“聖姑,我們地鳳凰!聖姑。我們地鳳凰!”

    林晚榮看的感慨不已。安姐姐在苗家地威望。固然有她從先輩那里承繼下來地榮耀。但更多地,卻是因為這些年她默默為苗寨所做地一切。一個苗家女,孤身在外漂泊。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才能為家鄉謀來福。那點點滴滴,鄉親們都記在心里呢!

    “聖姑!”依蓮激動的淚流滿面,嘩啦一下從石頭上跳下來。拔腳就往山路上沖去。

    林晚榮眼疾手快,急忙拉住她︰“依蓮。你干嘛去?!”

    少女酥胸急顫,激動道︰“阿林哥。我要去見聖姑,我要做一個她那樣地人,這是我從小到大地夢想!”

    “怎麼。你以前沒有見過她麼?”阿林哥笑著道。

    依蓮默默搖頭︰“聖姑以前一直不在山寨。我想見她也沒有辦法。”

    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安姐姐一直在山東興辦白蓮教,在苗寨的日子的確沒有幾天。也難怪依蓮從前沒有見過她。

    少女呆望著遠處微笑地安碧如。眼中流露出崇敬、羨慕、憧憬,喃喃道︰“阿林哥。聖姑真漂亮,難怪那麼多咪多喜歡她。連你也喜歡她!阿林哥,你說。我能成為聖姑那樣的人嗎?!”

    師傅姐姐是全苗鄉地偶像。依蓮對她的崇拜,那是再正常不過了。林晚榮笑著點頭︰“依蓮,說了你不信。你和安姐姐,無論性格氣質,都很相像!從你身上,我甚至能看到安姐姐當年地影子!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和她一樣杰出的女子,我堅信不疑!”

    “安姐姐?!”依蓮不解的望著他。

    “哦,就是聖姑,外號叫安姐姐!!”

    依蓮興奮地臉色通紅,緊緊抓住他胳膊,長長地眼睫毛撲哧撲哧疾閃,聲顫道︰“阿林哥,我真的會成為聖姑那樣的人嗎?你不騙我?”

    “當然了,阿林哥什麼時候騙過你?你一定會成為聖姑那樣地人!”林晚榮笑著點頭︰“不過,到時候你也挺麻煩地!”

    “麻煩,麻煩什麼?”苗家少女眨著美麗的大眼楮,不解問道。

    “你想想啊,一旦你成了聖姑那樣地人,到時候,全苗鄉的小伙子,都會像喜歡聖姑一樣地喜歡你,這還不麻煩嗎?”林晚榮放聲大笑。

    “阿林哥!”依蓮輕嗔了聲,羞得直跺腳,偷偷望他幾眼,小聲道︰“我不要他們喜歡!”

    林晚榮嗯了聲,笑道︰“雖然你對聖姑很崇敬,但現在可不是見她的時候,你瞧瞧吧,她身邊圍繞著多少人,你能得擠過去嗎?!”

    依蓮抬頭望了一眼,頓時嚇得吐了吐舌頭。只見聖姑身邊人山人海,無數地苗家鄉親將她圍在中間,抱著蘆笙載歌載舞,咪多們地情歌早已回響了半邊天,其中還能看到幾個映月塢的小伙子。

    依蓮自知擠不過去,心里有些郁郁,她抬頭仰望著遠處落落大方、揮灑自如的聖姑,羨慕和崇拜地眼神一覽無余。

    這丫頭對安姐姐倒是痴心一片,林晚榮點頭道︰“既然你這麼喜歡聖姑,也罷,待會兒我想個辦法,讓你見見她。”

    “你說真的,阿林哥?”依蓮抱住他胳膊,興奮的差點跳了起來。

    林晚榮得意洋洋點頭︰“那是當然了,你不相信我的話麼?!可別忘了,你阿林哥是這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依蓮將臉頰緊緊貼在他胳膊上,心髒怦怦直跳,無聲喃喃道︰“謝謝你,阿林哥!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林晚榮咧了咧嘴,這丫頭和我靠的太近了,待會兒被安姐姐看見了。那可不得了!

    這一說話間。心里有些忐忑,急忙抬頭往遠處瞄去,說巧不巧,安碧如百忙中,那眼光正往這邊瞟來,還輕輕瞪了一眼,臉上似笑非笑!

    想起安姐姐昨夜說過地話。林晚榮心里一駭。忙將胳膊拉開了些。依蓮呢喃一聲︰“阿林哥。怎麼了?”

    “哦。沒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將胳膊又拖了拖︰“我看見聖姑朝我笑呢!”

    嗯?!少女順勢望去。只見聖姑巧笑嫣然。與鄉親們言談甚歡。何時往這邊打量過?依蓮皺了皺小鼻子。咯咯道︰“臭美!”

    說話間,忽听遠處傳來陣陣的喧嘩,兩隊黑苗武士在人群中推來搡去。急著往聖姑靠近。安碧如皺了皺眉。哼道︰“扎龍,你這是干什麼?!”

    行在黑苗武士中間的,正是苗鄉的代頭領扎果的親弟弟扎龍。安碧如眼光冷冷。笑容卻是如花,扎龍看的目眩神迷。急忙彎下腰去︰“扎龍見過聖姑!敘州府台聶大人已到山崖,扎果頭人正在陪伴。因花山節即將開始,請聖姑移步相見!”

    “府台大人?”安碧如嘻嘻一笑,神色嫵

    中卻是閃過幾絲寒光︰“那好啊,謝謝他老人家對我懷!扎龍,你去叫扎果頭人來見我!”

    這一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內中含義卻極不簡單。扎果暫代苗鄉大頭領已多年。聖姑叫他來見。就已經把這中間地關系點地明明白白。真正地苗鄉頭領只有一個,扎果若來,自然是要以屬下的身份。拜見真正地大頭領!以聖姑在苗鄉崇高的威望,她說這一句話,已無異于直接削權了。

    扎龍臉色時紅時白,不知是該答應還是拒絕,正猶豫間,站在聖姑身後的寒儂長老瞪眼怒道︰“還呆著干什麼,快叫扎果來此,拜見聖姑大頭領。”

    大長老這句話更加直白,周圍的苗家鄉親,一听說聖姑要重新掌權,頓時歡呼漫天,消息迅速蔓延開去,所有的苗家都興奮不已。

    依蓮臉色漲地通紅,急急道︰“阿林哥,你听到沒有,聖姑要收權了,我們苗鄉的好日子來了!”

    安姐姐把話說地死死,一點余地也不留,看來是要誘扎果下手了。林晚榮嘻嘻一笑︰“她收權簡單,我要收拾人就累死了,還是我的命苦啊!”

    扎龍鐵青著臉離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見身材魁梧地扎果疾步行了過來,手扶著柴刀,站在安碧如面前。他呆呆望住聖姑,嘴唇陣陣囁嚅,良久才彎腰道︰“扎果參見聖姑!”

    安碧如微微嗯了聲,笑著道︰“原來是扎果,好些天不見了,你好嗎?”

    “扎果一切都好,就是日夜想念著聖姑!扎果希望,聖姑能成為我地妻子!”苗人果然熱忱,這扎果竟然毫不忌諱地當著眾人面前,表達對安碧如的仰慕之情。

    來參加花山節地,除了苗人外,也有許多看熱鬧地華家人,扎果故意用了華語來說,讓華苗兩家都听得懂,以求壯大聲勢。

    苗家人頓時一陣沸騰,林晚榮哼了聲道︰“這家伙太不要臉了,仗著自己有些權勢,竟然擺明了架勢向聖姑求婚,他是苗鄉一霸,誰敢招惹他,這不明擺要讓其他人不戰而退嗎?”

    “苗家的咪多,哪是那麼容易退卻地?!”看他憤怒的樣子,依蓮嘻嘻一笑︰“阿林哥,看你倒像是在吃醋。不了解的人,還真以為你是聖姑的意中人呢!”

    我可不就是她的意中人嗎?!解釋地太多,嘴都抽筋了,這丫頭總是不信,也拿她沒轍。

    听聞扎果一語,安姐姐頓時笑得前俯後仰,搖頭道︰“扎果,謝謝你地關心,可想要做我的小阿哥,得要先問問別人答不答應!”

    她無聲往這邊瞥了眼,瞅見依蓮依偎在那小阿哥身邊,頓時輕哼了聲。

    林晚榮渾身冷汗,忙偷偷的將胳膊又往回縮了縮。

    聖姑開了口,她身邊地咪多們頓時歡呼雀躍,手扶住柴刀虎視眈眈的望住扎果,想要挑戰他的大有人在。

    扎果咬牙哼了聲︰“那就在花山節上說話吧!聖姑,敘州府聶大人已到。花山節即將開始,請聖姑移步。”

    花山節是全敘州的大事,有父母官蒞臨也是常事,安碧如微笑著朝大長老點頭︰“阿叔,我們就去見見這位聶大人吧!”

    扎果先前引路,聖姑與大長老諸人跟隨其後。過不了片刻,便已行至場地正中地花桿之前。一頂官轎悠悠而來,從里面鑽出個白面和藹的紅袍中年人。望著安碧如的俏臉。驚喜道︰“這位就是聖姑麼?下官敘州遠清。今日能見聖姑一面,實乃三生有幸!”.

    |引誘林三,這段情形至今記憶猶新。望著聶遠清身後跟隨的重重兵士,聖姑微笑頷首,眼中閃著寒光︰“聶大人遠來。我苗寨招待不周,還請大人恕罪!”

    “哪里。哪里,”大人和藹道︰“敘州華苗本是一家。何來招待之說。是聖姑過謙了。”

    依蓮早已拉著阿林哥擠了上去。聞言哼了聲,撇嘴道︰“說地好听。你刮我們的錢財時。怎麼不說華苗一家?狗官!”

    她說話的聲音兀自大了些,正落到人群中巡視地幾個黑苗耳中。那幾人同時瞪眼,鑽了過來怒道︰“剛才這話是你說地嗎?你敢誹謗府台大人?!”

    依蓮卻是個烈性子,咬著牙哼道︰“是我說地又怎樣?這刮地皮的狗官,逼得我們苗家一貧如洗、民不聊生,全敘州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你們身為苗家人。卻和扎果一起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真是苗鄉地恥辱!”

    “說的好!”周圍圍攏的苗家人,聞言紛紛鼓掌叫好。

    “你敢誹謗大頭領和府台大人?反了天了你?”幾個黑苗守衛勃然大怒。嗷嗷叫著沖上來,伸出手就要去抓依蓮。眼看著便要拽到她的衣服,驀覺手腕劇痛,似被老虎鉗子狠狠捏住了。一個黑臉的紅苗阿哥皮笑肉不笑地站在眼前,嘻嘻道︰“你們說誰反了天了?”

    “就是你!你,你是誰?”一個黑苗守衛吃痛大叫起來。

    林晚榮搖頭還未說話,依蓮卻已搶著護在了他身前︰“話是我說的,有本事就沖我來,不要為難他!”

    另一個黑苗守衛色眯眯道︰“這是你地小阿哥嗎?長得歪眉斜眼的!小阿妹,看你生地如花似玉,我就讓你佔些便宜吧!只要你叫我十聲好阿哥,我就饒了他!”

    “叫你媽個頭!”林晚榮听得火大,手上順勢加勁,啪地脆響,那黑苗慘叫一聲,手骨已被折斷。他這一動手,氣勢嚇人,其余幾個黑苗看地目瞪口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今天是看在依蓮的面子上,饒你們一條狗命!”林晚榮目光一冷,凜冽殺氣瞬間四溢︰“回去告訴扎果扎龍,多行不義必自斃,叫他們把腦袋洗干淨,留著等人砍吧!滾!”

    他是戰場上殺出來地威嚴,雙手沾了不知多少地鮮血,平時笑嘻嘻的不覺得,一旦發起怒來,卻是神鬼都懼他。幾個黑苗被他一通怒吼,頓時渾身戰栗,低著頭狼狽而逃。

    好好一個山清水秀地敘州,就是被這些人弄得烏煙瘴氣,不把這兒給整治妥當,我就把林字倒過來寫!他是氣的狠了,老臉黑如炭墨,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大氣一口接著一口的喘。

    良久才回過神來,正覺依蓮怎麼安靜了,抬頭只見少女目光呆呆,輕望住他,似是痴了一般。

    “怎麼了?”他笑著伸出手去,在依蓮面前晃了晃︰“盯住我做什麼?”

    “阿林哥,你剛才的樣子——”依蓮輕輕道。

    “是嗎?”他摸摸臉頰,不好意思的干笑︰“其實我一直覺得,我生氣地時候比笑地時候還要帥一點,沒想到今天帥過頭了,嚇著你了!”

    不是的,”依蓮微微搖頭,小聲道︰“我喜歡看你的地時候像壞人,生氣地時候像好人。”

    林晚榮愣了愣,忽然捧腹大笑,這丫頭的總結真是絕了!

    “我說的不對嗎?”少女急忙道。

    “對,對極了!”他點點頭︰“沒有比這更深刻地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我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可是我知道啊!”依蓮脈脈望著他。眼神撲哧撲哧疾閃,臉上忽然如染了胭脂般暈紅,捂住嘴唇輕笑︰“剛才那個黑苗地咪多,說你長得歪眉斜眼地,嘻嘻!”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嘛!他自嘲地笑了聲。還未說話。忽听前面鞭炮巨響。濃濃的硝煙中。安碧如手執一把綁住紅綢的鐵,在那高樹的花桿旁邊。種下一棵碧綠地小樹。寒長老、大人、扎果站在她身後。齊齊鼓掌,頓時笙鼓齊鳴,所有地苗家人歡聲起舞。嬉笑開顏。

    “聖姑種花樹了!花山節開始了!”依蓮興奮地跳了起來︰“阿林哥。我們走!”

    林晚榮還沒弄明白要干什麼。就已被少女拉入了興奮地人群中。苗家男女老少手拉著手,團團圍住那花桿花樹,載歌載舞,慶祝這豐收的節日。

    他迷迷糊糊拉住依蓮地小手。在人群中結成了一個圓。耳邊是少女歡快地笑聲,四周閃動的都是興奮的笑臉。此情此景,直叫他也以為,自己成了個苗家人。

    “嗒嗒”。山谷中忽然傳來陣陣清脆的馬蹄聲,遠遠地,二三十匹高大地駿馬如飛般奔來,苗家人頓時歡呼出聲,數不清地小伙子從人群中沖了出去。

    “打馬開始了!”依蓮急忙拍手︰“阿林哥,快去。快去!”

    打馬是干什麼?他急得一瞪眼。依蓮嘻嘻道︰“打馬都不明白嗎?這是為了檢驗咪多們勇氣,只要你搶到其中一匹駿馬,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從前面的火圈中穿過去。就會有咪猜看上你,來找你對歌了,嘻嘻。”

    她玉手一指。只見離著那奔涌地駿馬二里開外,早已豎起了一個個火圈。直徑約莫四尺見方,正熊熊燃燒著。所謂騎馬穿圈。就是要跨馬從中間躍過去,不僅考驗技術,更考驗勇氣。

    林晚榮愣了愣神,不解道︰“可是馬匹這麼少,人卻那樣多,那些沒搶到馬地小伙子,難道就找不到媳婦?”

    “沒搶到馬的,也可以徒步跳過火圈啊,”依蓮笑著解釋︰“不過,那些最出色地咪猜,自然就不會來找他們對歌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此說來,要讓苗家鄉親們心甘情願的把安姐姐嫁給我,我就必須去參加這個打馬,而且還不能太差勁!

    他正想著,忽听疾聲長嘯,一個雄壯的身影越眾而出,直往駿馬叢中沖去。黑苗武士們爆出連天的掌聲與歡呼,依蓮驚道︰“是扎果,他也去了!”

    扎果地意圖很明顯,就是為了聖姑去的,他一路疾奔,領先眾多苗家的小伙子們,卻還抽空向那邊看台上的聖姑揮手致意。旁邊的聶大人微笑著點頭︰“扎果頭人真是好本事啊!”

    聖姑頷首致意,目光偷偷往林晚榮這兒打量,卻見小弟弟大眼瞪小眼,正在與依蓮說著什麼,少女嬌顏如花、笑得燦爛,小弟弟卻滿面地驚駭之色,像是被嚇呆了,腳步都拿不動。

    安姐姐紅唇緊抿,輕輕哼了聲,玉手一松一合,臉上忽然現出幾絲嫵媚。

    “啊!”愁眉苦臉地阿林哥突然慘叫一聲,手舞足蹈的竄了起來,倒把正與他說話的依蓮嚇了一跳︰“阿林哥,你怎麼了?!”

    林晚榮目光輕瞥,只見聖姑臉色嫵媚,正朝著人群中的扎果用力揮手,似乎頗為欣賞他,對這邊,卻瞧都不瞧上一眼。

    “沒事,屁股上突然長了根針,過會兒就好了!”阿林哥苦笑搖頭。

    依蓮自然以為他在胡扯,咯咯笑著,臉頰羞紅。林晚榮揉了揉屁股,無奈道︰“這麼說,要成為苗鄉最杰出地咪多,那就必須打贏馬?”

    “嗯!”少女輕輕點頭。

    沒得選擇了!他忽然臉色一沉,嘿道︰“那好,我也去!”

    依蓮急忙拉住他︰“阿林哥,要是不喜歡就莫要逞強,即使你不打馬,也有人願意對你唱山歌地!”

    別人願意有什麼用啊,要安姐姐願意那才行!他嘻嘻笑著拍了拍少女胳膊,甩開步子沖入搶馬的人群中。

    數千人去搶二三十匹快馬,那情景之亂可想而知,林晚榮一沖進去。頓覺暈頭轉向,四面八方全是人,連根馬毛都看不到。

    正覺無奈間,眼神微瞥,只見不遠處。身形雄壯的扎果正閑庭信步般在人群中穿梭。他所到之處。便有混入其中地黑苗侍衛團團護住。其他閑雜人等根本無法靠近。

    林晚榮哼了聲,暗自跟上他們。才沒踏出幾步。便听前面突然馬蹄亂響,兩匹快馬風馳電掣般疾奔過來。眾人蜂擁上搶,扎果卻是身形極快。在眾侍衛地掩護中。他猛地一牽馬韁。腳下疾蹬,身如一塊突然挑起的石頭,穩穩落在了馬背上。那駿馬嘶鳴一聲,揚蹄往前奔去。在周圍黑苗地虎視眈眈中。誰也不敢搶。唯有放他遠走。

    這廝倒狡猾,林晚榮惱火的直跺腳。所有人地目光頓時都落到了另外那匹黑馬上。這一看,卻是人人心悸,那黑馬地尾巴上綁著截三尺余長地短繩。噗噗地閃著火苗子,已經燒到了一半,這馬早已驚了,發瘋般亂竄。有一個不信邪的苗家咪多剛靠上去,還沒拉住馬韁,便被它狠狠一撩蹶子。彈了開去。

    媽地。這是誰干地好事!林晚榮火冒三丈,眼見前面的扎果一騎絕塵,已在數十丈開外。再不攆就來不及了。他無暇多想。抖地巨喝︰“快閃開!”

    那火馬迅捷如風劃過眼前,直直的闢開一條通路,在眾多苗家青年注視的眼光中。他身影如電,側面跟著駿馬疾速奔跑。竟然追了個首尾不差。

    從來只有馬攆人,沒見過人攆馬的。眾多地咪多們看呆了!

    他追了五六丈,氣力便再也接不上,眼看人與馬地差距就要拉大,頓時顧不了許多,猛然怒吼一聲,用盡所有力氣,身子向前彈出,猛地橫著趴在了馬背上。

    這種騎馬姿勢是最危險地,何況又是受驚的火馬,那駿馬昂首嘶鳴,飛快地揚起前蹄,要將他甩出去。眼望著韁繩就在眼前飛舞,他一手拼盡全力扒住馬背,另一只手快如閃電,狠狠拉住韁繩,同時身形魚躍,一個大劈叉動作,竟從馬屁股上翻身過來,成了正面而坐。雖位置靠後了些,卻畢竟是坐穩了。

    這一連串動作干淨利落,仿佛表演一般,諸

    看的眼都不敢眨,良久方才歡呼四起。

    “阿林哥,阿林哥——”依蓮站在山邊的大石上,眸中淚花隱現,跳起來拼命向他招手。安碧如握緊的拳頭驀然松開了,忽然嘻嘻一笑,臉頰暈紅的望住他,喃喃道︰“好一個黑馬小弟弟!”

    映月塢地咪多咪猜們更是欣喜若狂,逢人便叫︰“快看,那是映月塢地阿林哥,是我們紅苗!”

    眾人看的起勁,唯有紅苗阿林哥有苦自己知。這是一匹受了驚的火馬,好處是它會一個勁地狂奔,沒人敢接近。壞處是,它只會越跑越快,根本無法剎車!

    這馬尾巴也不知是誰點的,騎在火馬上,只聞風聲在耳邊呼呼,快的像坐飛機,拉韁繩只能艱難的控制住方向,根本無法叫馬匹慢下來。他咬牙切齒的東張西望,這一看,便瞧出問題來了,不僅是他這坐騎,另還有五六匹駿馬也是被點燃的。唯一不同的是,其他火馬上都無人乘坐,而那奔行在最前的扎果,除自己能勉強跟上外,其他人等一律落的遠遠。

    距離終點還有里把路程,他與扎果之間相距約有二十丈,此時他又不得不感激,要不是這火馬,我怎麼能距離扎果如此之近呢?

    一匹是氣勢洶洶的快馬,另一匹是烈焰熊熊的火馬,花山節開場的打馬,已經徹底演變成了扎果頭人和這不知哪里冒出來的紅苗小阿哥的單打獨斗。

    “駕,駕——”扎果大聲催促著,又不斷的回頭張望,眼中很有些緊張。雖然領先二十余丈,但就這紅苗咪多方才表現的騎術來看,誰知道他還有沒有保留呢?

    林晚榮看的大笑,知道我騎火馬的好處了吧,老子坐在馬上,一鞭都不用揮,一聲都不用喊,它就會自己來追你,省時省勁,不死不休。

    二人一前一後不斷追趕,火馬尾巴上的繩索即將燒完,屁股不斷的冒煙,那駿馬眸子睜大,便如風一般疾行,仿佛隨時都可能飄起來。林晚榮在戰場上整天與馬打交道。靠的就是它來保命,控馬技術早已嫻熟無比,扎果雖也騎術精湛,相比起林晚榮來說,卻總少了那些生死間地靈性。

    苗家人何時見過如此精彩的追逐,蘆笙也不吹了,舞也不跳了,個個盤在山崖兩旁。睜大了眼楮。目睹這精彩絕倫的一幕。

    距離從二十余丈一點點拉近。十丈,五丈,二馬漸漸接近。眼看著終點在望,還剩余不到百丈的路程,林晚榮的馬屁股上已經燒著,那駿馬嘶的痛鳴,火箭般越過扎果頭人的座駕。苗家鄉親們爆出驚天的叫好聲。映月塢地年輕人們更是把手掌都拍紅了。依蓮看地眼都不敢眨,雙拳握地緊緊,呼吸幾乎都秉住了。

    “咦,這個紅苗咪多我見過!”坐在聖姑身邊的寒儂阿叔輕輕嘟疮蛻br />
    聖姑臉頰發燙,輕道︰“是啊,阿叔你應該認識他的!”

    寒儂嗯了聲︰“他是映月塢布依家的女婿,依蓮的小阿哥!那天想上山,被我打下去的!”

    “是嗎?”安碧如咯咯嬌笑。紅唇咬得緊緊。真是又氣又惱。要是小弟弟在身邊,只怕早就讓她扎成刺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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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聶大人望著這紅苗小阿哥,也是咦了聲。愁眉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麼。

    林晚榮已顧不得別人怎麼想了,他地馬越跑越快,躍過扎果身側的那一刻,忽聞絲絲輕響,一只苗箭從身後疾速射出,直向馬腿而來。

    索性這火馬速度疾快,無法以常理推度,那苗箭才劃了個空,落在遠處的地上。他回頭一望,只見扎果神情陰冷,正狠狠的盯住他。

    玩陰的?老子是祖宗!林晚榮鼻子里嗤出一聲,若非這火馬無法調頭,他早就上去收拾這小子了。

    超越扎果之後,火馬速度之疾,勢如破竹,堪堪已領先了十余丈。火苗已竄上馬尾,駿馬身子急顫,如發了狂般往前奔去,方向越來越難掌控。

    兩邊人眾看的心都揪起來了,依蓮自不必說,就連一向沉穩的安姐姐,也是默默握緊了手心,香汗涔涔。

    林晚榮腦門子上滿是汗珠,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輕舉妄動,唯有放松馬韁,小心翼翼的修正角度。眼望著前面地火圈熊熊燃燒,離此就只有數丈之遙,他忽然輕吼一聲︰“駕——”

    一路沉寂,唯有這最後一聲才是最重要地,這一下出其不意,火馬身子急顫,根本來不及改變方向,下意識的就已揚蹄前躍。

    駿馬仿佛一只射出的火箭,驀然騰空而起,身形幾乎拉平,速度又疾又快,林晚榮緊緊伏在馬背上,只聞耳邊火花 啪亂閃,一人一馬就如破空地閃電,輕巧而又快捷的穿過那火圈,竟連一絲火苗都沒沾上。

    這是他在戰場上無數的生死之間練就的本事,純粹是一種對人對馬的本能感知,卻非常之和諧完美。

    “阿林哥!”一聲嬌喚響起,少女依蓮竟是徑直從大石上躍下,發瘋一般的向他狂奔而來。

    人群發愣半晌,忽然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無數的苗家鄉親鼓掌歡呼,這真是歷屆的花山節上,從沒見過的精彩一幕。

    “依蓮,別過來,馬驚了,我剎不住!”看依蓮一路疾奔,雙眸中淚珠閃亮,嬌柔的身軀像是搖擺的花枝,林晚榮急忙揮手大叫。

    漫山的歡呼掩蓋了他的聲音,少女根本不知他在喊什麼,見他一個勁招手,欣喜的腳步更快。

    那火馬早已剎不住了,快得就如閃電,連方向都已無法控制,他拼命的擺手拉韁繩,卻根本起不了作用。

    “躲開,快躲開!”他驀然從馬背上坐起來,雙眼血紅,拼命向著疾奔的依蓮招手。

    依蓮望著那飛速而來的快馬,目光痴痴,驀然雙頰血紅,她雙手荷在嘴邊,用盡所有力氣,大聲朝他喊了一句。

    離她最近的人群頓時爆出一陣歡呼,數不清的咪猜們笑著涌上前來,將依蓮往前推。依蓮羞喜的望他一眼,又脈脈低下頭去,臉頰直從耳根紅到頸子。

    漫山遍野的都是人聲,林晚榮又正處在驚魂時刻,根本听不清她喊的什麼。安碧如卻是武功高強,聞言愣了愣。忽然默默搖頭,嘆了口氣,又氣又惱︰“不听話地小弟弟,今晚我就治你!”

    “閃開,快閃開啊!”望著依蓮脈脈含羞的樣子,林晚榮嗓子都喊啞了,等到少女听到時,那快馬已近在眼前。

    依蓮眼楮驀然睜大。驚恐中。輕輕喚道︰“阿哥——”

    火馬疾如閃電。像風般劃過,眼看著便要將少女柔嫩的嬌軀踏于蹄下,林晚榮雙眸血紅,眼眶齜裂,忽然啊的長吼一聲,身如滿弓般疾探而下,刷的將那小阿妹單手攬起。

    風聲呼嘯。馬

    著依蓮的衣襟踏過,刮起的勁氣絲絲作疼。他搶在際,生生將她從地上搶起,驀然將她橫抱在懷中,大氣直喘個不停。

    周圍眾人看的心驚膽顫,直到危險解除,這才爆發出口哨歡呼,數不清地咪多咪猜向他們涌來。

    林晚榮有些惱怒︰“依蓮。你這是干什麼。會沒命地!”

    依蓮身子輕輕顫抖,伏在他懷里一動不動,無聲搖頭。溫柔道︰“我不怕死!”

    你不怕死,可是我怕師傅姐姐啊,我這樣抱著你,今夜安姐姐一定會給我打針了!他心里叫苦不迭,急忙往遠遠地台上看去。安碧如正朝這邊張望,嘴角帶著甜甜的微笑,眼神說不出的嫵媚。看在外人眼里,還以為她在暗送秋波呢。唯有林晚榮心里最清楚,安姐姐越媚,危險就越大。

    火馬行到後來,已是氣力全竭,速度無聲放慢,林晚榮抱住依蓮身子,疾躍而下,望著那伏在地上不斷打滾的駿馬,他無聲輕嘆,抽出柴刀,刷的一聲砍斷馬脖子,便再也不回頭了。

    映月塢的眾多咪多早已團團圍了上來,個個都對他敬佩的直豎大拇指,連一向不服他地坤山也不好意思跟他作對了。姑娘們的眼神卻有些曖昧,圍住他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笑了一陣,林晚榮忽覺周圍情勢有些怪異,偷偷抬起頭來,卻見四面不知何時圍上了一群美麗的苗家女孩,青苗、白苗、烏苗、花苗的都有,正羞羞答答望著他,想要開口,卻誰都不好意思說話。

    映月塢的咪猜們,剎那就緊張了起來,團團將他圍在中間,雙方大眼瞪小眼,用苗語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林晚榮听得直眨眼,忙拉住依蓮道︰“她們在干什麼?”

    依蓮嘻嘻一笑︰“我昨夜說過的話應驗了,這些咪猜都是看中了你,來與你對歌的!”

    對歌?林晚榮嚇得倒抽了口冷氣,這要叫安姐姐听見了,她還不殺了我?

    話音未落,一個美麗地白苗女孩終于克服了羞澀,抬頭打量著他,輕輕唱道︰“

    阿哥打鼓有兩聲,

    阿哥唱歌有雙音,

    你若不信回頭看,

    哥地背後有妹跟。”

    男女交友本就是花山節最重要的項目,這首山歌已是最赤裸裸的表達情意了,一方先唱,若另一方有意,也要回一首情歌。

    那白苗女孩羞澀低頭,等待著他地回應,林晚榮渾身都不自在,急忙道︰“依蓮,現在怎麼辦?”

    少女輕笑道︰“還記得昨夜打賭麼?現在可是你輸了!”

    按照昨夜與依蓮的約定,除了安姐姐外,要再有人來找他對歌,那就算他輸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輸的很慘。

    難道真的要我唱歌?他嚇得一縮頭,急忙拱手道︰“諸位小妹,我打馬是湊巧贏的,不是真本事,也不會唱山歌!你們快些走吧!”

    “阿林哥,你騎馬騎的好,人也長得俏,要說不會唱山歌,打死我也不信!”那等待中的白苗女孩嬌羞開口,卻是連他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實屬有備而來。

    這怎麼辦?他偷偷道︰“要不,依蓮,我們把那賭約取消了吧!”

    “不行!”少女一口否定。

    “難道一定要我唱?”他臉色慘痛無比。

    “當然要唱了,”依蓮低下頭,輕聲道︰“可是,不準你和別人唱!”

    “什麼意思?”他驀然一驚。

    “我的傻阿林哥唉,這你還不明白?!”映月塢的一個咪猜笑道︰“當然是我們依蓮唱,你才能唱了!別人的可不行!”

    依蓮羞的轉頭就走,映月塢的姑娘們急急攔住她,跺腳道︰“哎呀,我的好阿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再猶豫會兒,你的阿哥就要被人搶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唱啊,快唱啊!”

    眾人一遍遍的催促,依蓮是遠近聞名的百靈鳥,平日里山歌小調張口就來,今日卻是緊緊捏著衣角,臉頰鮮紅如血,偷偷的望著他,連嘴都不敢張了。

    還是其中一個咪猜機靈,尋出依蓮昨日為阿林哥刻下的一塊竹片,急急塞到了依蓮手中︰“這個,就是這個!”

    依蓮羞澀的望著他,終于鼓足了莫大的勇氣,輕輕唱道︰“

    太陽出來照高岩,

    金花銀花掉下來,

    遍地金銀我不愛,

    只愛阿哥好人才。”

    一曲清脆的山歌唱出,依蓮頓時長長的松了口氣,脈脈的低下頭去,又羞又盼,偷偷打量著他。

    這不是要人命嗎?!林晚榮心髒噗噗亂跳,想起進苗寨來的點點滴滴,想起依蓮對自己的百般照顧,心中立時百味雜陳。

    映月塢的咪猜見他沉著眉不說話,卻是怒了︰“阿林哥,你是木頭啊!你昨晚和依蓮打了賭的,她唱歌你就要回!你要說話不算話,那就再也不是我們映月塢的朋友!”

    打賭輸了,自然要說話算話,可是他所會的區區幾首歌,被這一驚一詐,早已嚇得沒影了,更何況,那情歌是能亂唱的麼?

    “我,我都不記得了!”他急急擺手道。

    “不記得?”幾個咪猜嘻嘻笑︰“這個容易!”

    她們從竹片里選出一個,捂住最後一行,笑眯眯的遞到他眼前︰“就唱這個!”

    林晚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就三句麼?!”

    “嗯,”姑娘們笑著道︰“三句多一點,後面還有句簡單的。放心了,你是我們的阿林哥,我們還會害你麼?”

    這幾句倒沒有什麼,林晚榮一咬牙︰“千里迢迢萬里來,

    不為金來不為財。

    不為銀錢不為米

    ——”

    姑娘們的手驀地松開︰“——為見情妹才——打住,你們訛我?!這個不算,不算啊!”

    “可不是訛你!”咪猜們嘻嘻哈哈的跳到依蓮身邊︰“小阿妹,你的阿哥唱了!你送個什麼給他啊?!”

    依蓮羞的無地自容,根本就不敢抬頭。她偷偷打量了阿林哥一眼,雙手顫抖,輕輕解下自己潔白的腰帶,緩緩遞到他面前,低頭輕喚道︰“阿哥——”

    這回可真是糟糕了!林晚榮神色嚴整,默默搖頭︰“依蓮,不是這樣的!”

    依蓮臉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墜︰“你,你不喜歡我?”

    林晚榮咬咬牙︰“我不能喜歡你——”

    “啪”,依蓮手中的腰帶無聲掉落地上。

    “阿哥!”她輕輕望了他一眼,淚珠奪眶而出,驀然轉過頭,撒腳就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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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零章 靈位
依蓮,依蓮——」他急忙放聲大叫。少女身形如風,奔去,連頭都不曾回過。

    映月塢的小伙子們見他無情的婉拒了依蓮,頓時憤怒不已,咆哮著將他圍住,坤山更是漲紅了雙眼,拔出柴刀就要衝上來。

    「阿林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依蓮?!」方纔那鬧得最凶的咪猜名叫紫桐,一路上與林晚榮也是相熟,她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肉咬下來一口:「依蓮天天想著你,念著你,每晚不睡覺的等你回來!她為了你,什麼都願意!可是你,你這樣對她——你還是我們的阿林哥嗎?!」

    林晚榮急得直擺手:「紫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們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

    「還叫他什麼阿林哥,」坤山大吼一聲,舉著柴刀撲了上來:「我要劈死這華家狗!」

    映月塢的姑娘們急急攔住他,說話的紫桐憤憤一跺腳,大聲道:「山寨裡的阿母說得對,華家郎個個都是狼心狗肺、無情無義,他們只會欺騙我們苗家女,只恨我們沒有早點看穿!從此以後,你不是我們的阿林哥,映月塢再也沒有你這樣的朋友,阿弟阿妹,我們走!」

    「紫桐,你們聽我說——」

    映月塢的年輕人哪有耐心聽他解釋,齊齊朝他呸了口,竹筒裡的清水狠狠撒到他身上,然後滿臉鄙夷的揚長而去。

    這一下變化極快,還沒反應過來。週遭就已人去樓空,映月塢的青年男女早已走地不見了蹤影。他在苗寨數十天交下的朋友,個個都與他劃清了界限,眨眼就讓他又恢復成了孤家寡人。

    林晚榮默默歎了口氣,不知說什麼好。目光無意識落到面前的草地上,依蓮留下的玉帶赫然在目,輕輕拾起握在手中,腰帶柔軟芬芳。似還帶著少女的體溫。那正中間處竹著的一對粉紅蝴蝶翩翩起舞。分外美麗。

    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小心翼翼將潔白的腰帶折好塞進懷中,搖頭笑了笑,卻是有些苦澀地味道。

    高酋急匆匆行了過來,湊在他耳邊小聲嘟噥了幾句,林晚榮略略點頭,反應平淡。

    正說話間。忽聽前面喧嘩陣陣,兩隊黑苗侍衛手扶柴刀、氣焰洶洶地衝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那領頭地,乃是扎果的弟弟扎龍。

    老高眨了眨眼,笑道:「找碴的來了!」

    扎龍大踏步行過來,揮舞著手裡的柴刀,面色兇惡。指著他噼裡啪啦一通怒吼。林晚榮高酋面面相覷。他們二人都是西貝貨,那苗語一句也聽不懂。

    老高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他嘿嘿偷笑。猛地拔出柴刀,嘴裡嘰裡呱啦,嗷嗷叫著衝了上去。這一舉倒是大大出乎扎龍的意料,他們橫行苗鄉慣了,還從沒有人敢主動挑戰他們呢!唯獨這個黑臉的大漢,不僅苗語說地晦澀難懂,那膽量也是勝人一籌。

    扎龍急忙退後幾步,雙手一揮,眼看著雙方就要混戰,忽聽一聲清喝:「住手!」

    從遠處行來一個清瘦的苗家老頭,雙目圓瞪,滿臉怒色,扎龍嚇得一縮頭,急忙叫了聲:「寒儂阿叔!」

    寒儂哼了聲,用華語道:「扎龍,你這是要幹什麼?」

    扎龍眼珠一轉,躲躲閃閃道:「阿叔,這兩個紅苗不守規矩,剛才對我們山寨裡的咪猜動手動腳的,現在更是拿柴刀來威脅我們,迫於無奈,我和阿弟們只得動手自衛!」

    「這麼說,倒是我們人少的,欺負你們人多的了?」林晚榮嘻嘻一笑。

    扎龍面色一狠:「怎麼,不行嗎?!」

    ***,這個世界上比我無恥的,多了去了!林晚榮嘿了聲,想笑又不敢笑。

    「住口!」寒儂阿叔氣得鬍子直顫,指著扎龍鼻子道:「你阿哥打馬勝不過人家,你就帶著人馬來找碴,這算是什麼本事?!有種你就贏回來啊?!你們哥倆,真把我們苗寨地臉都丟盡了!」

    這劈頭蓋臉地怒罵,可真夠狠的,一點面子也不留。苗家長幼有序,寒儂又是威震苗鄉的大長老,人人敬重,扎龍怎敢在如此眾多人面前與他頂嘴?他臉色又紅又白,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怨毒地看了林晚榮一眼,轉身離去。

    見大長老臉色鐵青、粗氣直喘,林晚榮急忙賠笑:「阿叔別生氣,害群之馬只是個別,苗家的鄉親們可都是好人!」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扎龍走了,寒儂阿叔把臉一瞥,頓又把怒火撒到這假阿哥身上了:「鬼鬼樂樂、賊眉鼠眼,假扮苗家,妄圖混上山接近聖姑,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晚榮眨了眨眼,急道:「阿叔,我是真的來看聖姑的,她沒告訴你嗎?!」

    大長老哼了聲,望著他身上的紅苗衣衫,頓時火氣又來了:「你來看聖姑,那依蓮呢?!」

    依蓮?林晚榮呆呆歎了聲,不知該要怎麼開口。

    「華家郎,你把依蓮藏到哪裡了?你是不是欺負她了?!快說!」寒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應該不算欺負吧,」林晚榮小心翼翼的低下頭,輕聲道:「只是剛才有點,有點那個小矛盾,她偷偷躲起來,不想見我了!」

    大長老看他躲躲閃閃的神色,無聲的搖了搖頭,歎道:「你跟我來吧!」

    寒儂轉身就走,態度堅決,林晚榮看的一凜,急忙幾步攆上他:「阿叔,我們到哪兒去?」

    寒儂阿叔哼了聲,臉色冰冷,根本不答話,林晚榮討了老大個沒趣,只得乖乖閉嘴。

    花山節早已恢復了熱鬧,到處載歌載舞。歡笑開顏。他往高台上打.

    小聲說著什麼,那旁邊坐著地安碧如卻不見了。

    大長老帶我去,莫非是安姐姐要見我?他心思電轉,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性極大,頓時喜上眉梢。

    二人走了一截,卻是上了山路。辨認方向。竟是往半山腰上懸著的山寨而去。碧落塢的白苗山寨建在峰中峰上。走了不知多久。便覺冷風嗖嗖,脖子裡直灌涼氣。四處白霧茫茫、水氣氤氳。就如同踏進了雲中。

    林晚榮急忙一縮頭,再不敢往下看,抬頭望去。卻已身處苗家山寨最高峰上。寒阿叔在一座吊腳樓前停下,朝他哼道:「你,進去!!」

    這吊腳樓鑲嵌在巖壁中,形狀獨特。裡面安靜之極,聽不到一絲的聲音。還未靠近,便覺陣陣寒意湧上心頭。林晚榮背心一涼。忙道:「阿,阿叔,這,這是什麼地方?」

    大長老卻是神色溫和了,朝他笑道:「進去就知道了——」

    「能不能先透露一點,就一點點!」他睜大了眼睛討價還價。

    寒儂嘿嘿一伸手:「你要是不敢進。那就請回吧!」

    這是激將法。我可不上你當!他偷偷撇了撇嘴,急忙豎起耳朵傾聽,吊腳樓內死寂一片。沒有人聲,沒有呼吸,彷彿一座空城,唯有那凜冽寒意,不斷在心頭盤旋。

    大長老微笑望著他,沉吟不語,林晚榮卻是被他盯的直發毛:什麼意思?老阿叔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安姐姐又在哪裡?這門我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他躊躇半晌卻還拿不定主意,寒儂阿叔嘿嘿道:「我現在數三下!要是喊到三,你還沒進去,那就當你自己放棄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一!」

    大長老竟是說到做到,馬上就開始報數了!林晚榮心裡撲撲直跳,額頭汗珠涔涔,這一套心理戰本是他的拿手好戲,沒想到今天卻被寒儂阿叔施到了自己身上。

    「二——」

    大長老的聲音又疾又響,彷彿催命符般,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林晚榮一咬牙,放聲喊道:「我進——」

    寒儂哈哈大笑,猛地拉開大門,一腳蹬在他腿彎上:「這就對了!快進去吧,華家郎!」

    沒想到這個瘦瘦高高的寒儂竟是個深藏不露地武術高手,這一腳又快又疾,林晚榮猝不及防之下,便被他踢進了房中。

    屋裡黝黑一片,陰風四溢,林晚榮剛打了個冷戰,便聽身後啪嗒輕響,門竟是被從外面鎖上了。

    「喂,阿叔,你幹什麼?」他一個激靈,疾步躍到門前,奮力去拉栓手。這木門也不知是什麼做地,又厚又沉,嚴絲合縫,根本就透不出一絲地光亮。

    房中本就幽暗,這一關門,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他地眼睛剎那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這屋子極大極空曠,四周死一般沉寂,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說是安靜,卻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總覺這房中陰森森地,沒有一絲活人地氣息,就像是座冰冷的靈屋。、

    靈屋?這一想,頓令他汗毛倒豎,額頭上的冷汗刷刷直掉。他心臟噗通噗通亂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也不知從哪裡飄來一絲陰冷地寒風,吹得人毛骨悚然。他急急呼吸了口氣,慢慢緩過神來,雙手不斷向前摸索,小心翼翼的向前探進。

    越往前走就越是心驚,這屋子也不知有多大,幽靜陰森,沒有桌子,沒有椅子,更找不到一絲的活物,濃濃的恐懼,就彷彿一道幽靈,緊緊纏繞在心頭。

    「吱——」一聲尖叫忽從腳下傳出,在這黝黑陰森地房中,就如同厲鬼一般淒厲。

    他心神本就高度緊張,這一下直帶走了他的七魂六魄,他嘩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汗珠刷刷地流淌:「誰,誰——」

    那顫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中四處飄蕩,回聲漸起,一遍遍盤旋在耳邊。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忍著心中巨大的恐懼,緩緩伸出手去。

    前面腳下似有東西,他顫顫巍巍的撫摸上去,先入手的,卻是一隻人腳。

    「咦——」他嘴角抽搐,肌肉直顫,心都要跳出來了。

    沉寂片刻,忽覺有些不對勁,這人腳怎麼是軟軟地、柔柔地,像個布偶?他咬牙再伸手,從那人腳一直往上摸去,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嘴,竟然真的是個一人來高的布偶!

    他嘩啦跳起來,大怒道:「誰,誰耍我?!」

    「啪,」屋中地燭台忽然全部點亮,靚麗的燭光刺的他眼睛都睜不開來。他嚇得疾跳了兩步,忙忙用手摀住雙眼:「誰?不准嚇我!」

    屋裡仍是安靜,那感覺卻已完全不同了,身後隱有一道輕輕的呼吸,溫柔迴盪在耳邊,滿是生命的溫暖。

    他驀然睜開眼來,一個嫵媚動人的苗家女子,嬌顏如花,正輕笑望住他。

    「師傅姐姐!」他驚喜的叫了起來,跳上前去就要抱她。

    「噓!」安碧如食指按在唇邊,臉色嚴肅,微微搖頭。

    「怎麼了?」他又呆又愣,不解的望著安姐姐。

    安碧如拉著他手,緩緩轉過身來,這一望,他卻是完全呆住了。

    這空曠的屋中,唯一陳設的,就是一座高大的神櫃,神櫃上從高到低擺滿了靈位。安碧如輕輕跪倒,臉色暈紅,雙手緩緩合十,眸中水霧濛濛,喃喃自語道:「列祖列祖,阿爹阿母,女兒帶人來看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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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一章 議事團
原來這里是白苗的祠堂,供奉的都是苗鄉列位祖宗的靈位,難怪一進來就覺得氣氛怪怪的、沒有絲毫生氣呢。看著安姐姐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磕頭,林晚榮老老實實站在她身邊,神色極為嚴整。

    安碧如喃喃自語了幾句,虔誠拜倒下去,良久方才起身,望著他輕輕道︰“這里是苗鄉重地,供奉著我們的歷代祖先,還有我的阿爹阿母,你也來見見吧!”

    “哦,”林晚榮福有心至,撲 跪倒在蒲團上,一個頭長磕下去,腆著臉皮道︰“阿爹阿母,我給你們磕頭——”

    安姐姐急忙提起小腳在他屁股上輕踹了下,臉上卻是難得的流露出幾分小女兒的羞澀,眉目暈紅道︰“我阿爹阿母面前,不許胡說八道。”

    “早晚的事嘛!”他滿腹委屈的小聲嘟噥了句,雙手合十,換了個稱呼道︰“阿叔阿嬸,我叫林晚榮,外號林三,是師傅姐姐的小弟弟,將來嘛,還會成為她的小阿哥!我和安姐姐相知相戀、情投意合,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請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我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我給您二老磕頭了!”

    前面一句還說的有點模樣,後面卻又故態復萌,安碧如無奈的捂唇輕笑,臉上陣陣發熱。

    恭敬磕了幾個響頭,林晚榮得意洋洋站起身來,沖著安姐姐示威似的眨眼。

    安碧如忍俊不禁,半羞半惱的白了他一眼,縴縴玉手緩緩伸出,在那神龕下面摸索了幾下。便听嘩啦輕響,神龕旁的牆壁從中間分開了,露出個石門。

    “咦。有機關?!”他大驚失色,急急跳到安姐姐身邊,順勢緊抓住她的手,睜大眼楮道︰“姐姐莫怕,我來保護你!”

    安碧如好笑在他手心狠擰了下,哼道︰“誰保護誰還真不好說呢!”

    她蓮步緩動,輕盈地邁過了門檻,林晚榮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

    入門卻是個石窟,深挖在岩壁中,借著吊腳樓的掩護。極為隱蔽,前面隱隱露出片昏黃地燈光,還能听見人說話的聲音。

    安姐姐回頭嫵媚望著他,嘻嘻道︰“記住了,要小心說話哦!”

    小心?小心什麼?林晚榮愣了愣,但見安姐姐笑顏如花。已當先行了進去。

    “參見聖姑!”石室里忽然爆起一陣整齊而恭敬的聲音,林晚榮伸頭進去,但見屋內聚集了七八個苗家老頭,正彎著腰向安碧如行禮。年紀最長的,就是引他來此的白胡子寒儂,站在最前面。那敬陪末座、看著最年輕的一位。卻是依蓮的阿爹、映月塢的紅苗寨主布依。

    布依身上風塵僕僕,布鞋已開了口,臉上的灰漬還未來得及擦去,似乎是行了遠路匆匆趕來的。他站在最末尾,神色激動,卻又有些局促,雙手緊緊握住,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諸位阿叔不必客氣!”安碧如落落大方地微笑。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落到布依身上。頓時點頭道︰“這位就是映月塢的布依阿叔麼?!早就听說你的大名了!”

    老爹激動的胡子直顫。握住柴刀躬身行禮︰“布依參見聖姑!”

    安碧如笑著搖頭︰“阿叔不必拘禮,你是映月塢的領頭人。精明能干,德高望重,在苗鄉人盡皆知,寒儂大長老推薦你入長老會,乃是實至名歸!這幾天連夜趕路,辛苦阿叔了!”

    原來這屋子里的老頭都是苗鄉地長老,苗家的所有重要大事都要由他們商議決定,難怪安姐姐說祠堂是苗家最重要的地方呢。而布依老爹應該是前幾天才接到通知入會,這才風塵僕僕趕到五蓮峰來的。

    正中間的虎皮大椅,是為頭領所設的位置,安碧如緩緩落座,各位長老這才分在兩邊坐下了。

    屋里由喧嘩轉為安靜,眾人坐好了,才發現中間還站著一人,頓時把目光齊齊聚集在了他身上。

    “諸位阿叔,你們好,你們好!”被這麼多老頭虎視眈眈地打量,臉皮再厚也扛不住啊,林晚榮急忙團團抱拳,四面打著招呼。

    諸位長老中,認識他的,也就寒儂阿叔和布依老爹,二人對他的印象還都不怎麼美好。其余人等,則是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才有一位長老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剛才打馬騮贏了扎果的那個紅苗咪多!”

    這一說,眾人頓時想起來了,盯住他的目光剎那就多了幾分熱忱。

    “慚愧,慚愧,”林晚榮急忙抱拳,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阿叔,您長得這麼慈眉善目、溫和敦厚,就像個老壽星似的,小子不敢欺騙您!其實,我不是紅苗咪多,我叫林三,來自京城,是個華家人!”

    “華家人?”諸位長老听得愣了,旋即怒道︰“你既然是個華家人,跑到這花山節上來干什麼?還鬼鬼返模 ┤蝦 緄匾律眩 愕降子惺裁賜寄保俊br />
    長老們顯然對華家人沒有多少好感,說著話就已憤怒了起來,林晚榮急忙偷看安碧如一眼,卻見安姐姐笑意吟吟的望著他,不言不語,倒似個局外人一般。

    林晚榮眼楮疾眨,恍然大悟︰這苗家長老會,明擺著就是安姐姐地娘家人了,她將我引進來,就是毛腳女婿上門,成不成全看娘家人了!只是看這些長老對華家人地態度,事情恐怕不是那麼好辦的!

    他心思電轉,微笑著擺手︰“諸位阿叔誤會了,我穿上苗裝,是因為我喜歡和苗家地兄弟姐妹交朋友。”

    “你喜歡和我們交朋友?呸,鬼才相信!”一個長老憤憤道︰“華家人個個陰險狡詐,嘴上說一套,心里想一套,我們這百里苗鄉。

    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鄉親們吃不上飯、穿不上衣,就全拜你們這些華家人所賜!”

    “對,華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幾個長老同時大叫。石室中頓時喧嘩起來。

    敘州乃是三江交匯地。山清水秀、人杰地靈,若治理的好,本應是川蜀地富裕寶地,只可惜聶遠清在此盤踞多年,驕奢淫逸,橫征暴斂,以致積怨沸騰、民不聊生,才會有今日華苗之間的深深隔閡。真可謂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林晚榮默默搖頭,嘆道︰“諸位阿叔。我理解你們地心情。事實上,我也承認,華家地確有那麼些蛀蟲,他們無法無天、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為害一方。給大家造成了巨大地傷害。對于這樣的壞蛋,凡是有良知地人。都會無比地憎恨,苗家的鄉親如此。華家的百姓亦然。”

    寒儂大長老哼了聲道︰“既然你自己都承認華家有壞人。那還說些什麼?!”

    “華家有壞人不假,可是,一人壞,難道整個華家民族就都是壞人?!”他感慨道︰“請大長老和各位阿叔想一想,這敘州本是華苗兩家共居,平日里和你們一起勞作趕集的。也有許多的普通華家百姓,難道他們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沸騰網再往前推一百年、一千年,我們華苗兩家難道就一直這樣隔閡,沒有互相扶助、和諧共處過?!當年兩家的祖先親如兄弟,為何到了今天,我們反而還及不上先人?”

    他一聲聲的發問,寒儂和諸位長老都陷入沉思,安碧如脈脈望著他。眼中神采閃動。

    “不錯,華家確實有好人!”一位長老哼了聲︰“可是。那欺負我們地。也是你們華家人!這又怎麼說?”

    “對啊,這要怎麼說?”幾位長老齊聲附和道。

    林晚榮微微搖頭︰“我知道大家心里所想。敘州府尹聶遠清,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貪墨舞弊、魚肉鄉里,是我們華家的恥辱。但是苗鄉的代頭領扎果,某些行徑也同樣令人不恥!可難道就因為出了這兩個人,我們就要否定整個華族或者整個苗族普通百姓地善良?一人之過,怎能禍及鄉親?!”

    他直接點出了聶遠清和扎果地名字,膽子之大令人吃驚,諸位長老听得面面相覷,弄不清這個假扮的紅苗咪多,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照你的意思,華家是好人多,好人都沒有錯!”布依老爹望著他,冷冷開口道︰“可是我們苗寨的父老鄉親,被華家那些蛀蟲逼迫地無路可走,這怎麼辦?”

    布依的目光打量在他臉上,說不出地惱怒。

    這是依蓮的阿爹,自己身上地衣裳,就是他成親時候穿過地,是依蓮那丫頭向她阿母苦苦哀求了一夜才借來的。林晚榮心中有愧,又怎敢與他對視,急忙縮回頭去︰“請布依老爹放心,凡是禍害華苗百姓的狗賊,必定有人收拾!時間不會久遠,也許就近在眼前!”

    寒儂阿叔搖著頭,冷冷笑道︰“收拾了又怎樣?走了一個,可以再來一個,你敢保證,下一任的府台大人就一定會公正清廉?!那下下任呢?再往下呢?!”

    大長老果然是德高望重,見識非凡,這一語正說在點子上,諸位長老齊齊點頭。

    林晚榮豎起大拇指,由衷贊道︰“寒儂阿叔了不起,這個問題問的好!你說的不錯,如果只把希望寄托在一任父母官身上,他們地清廉,或許能給敘州百姓帶來一陣的好日子,卻管不了一輩子。”

    “那你有什麼解決辦法?”這一次開口說話的,卻是聖姑。她急切的望著林晚榮,眼神撲哧撲哧疾閃。

    你這騷狐狸,終于忍不住了?!把我放在峰尖浪頂上,任你娘家人問,就不怕我萬一失手,被人給打出來?!到時候看你怎麼辦!他越想越惱火,憤憤哼了聲,偏過頭去︰“暫時還沒想到!”

    “是嗎?”安碧如嘻嘻一笑︰“那太可惜了,本來我听說大漠的一位女可汗中了毒,還想去看看呢——”

    “想到了,想到了!”林晚榮頓時眉開眼笑。

    安姐姐狠狠瞪他一眼,咯咯道︰“那女可汗倒是個神奇人物,叫你想的如此之快,我本還思忖要多給你些時間呢!”

    聖姑神色嫵媚,那淡淡的酸味卻聞著清楚的很,林晚榮不敢接茬,急忙道︰“解決這個事情麼,其實也不難,可以在敘州府尹之外,再設一個苗家長老議事團,與府尹相互鉗制!”

    “苗家長老議事團?!”這個稱呼夠新鮮,眾人听得無不瞠目。安碧如嗔道︰“這是什麼意思,你快說!”

    “所謂長老議事團,就是在全敘州範圍內,苗家自己選出七到八位長老,由苗鄉頭人統一帶領,進入府衙議事,實行州內苗鄉自治。所有涉及苗家範圍內地事務,農業、商貿、教育諸般等等,都由苗家人自己商議決定,再報至府台下令實施。除中央政策不得抗拒外,任何對苗家實施的新政,必須由府台提出議案,交由議事團討論通過才能實施。否則,不予執行!府衙與議事團互相鉗制,若遇提案被否,雙方產生分歧無法調和,可交由川陝督撫定奪。不服者,再上報朝廷,由皇帝明斷!”

    “這,這——”寒儂、布依等人听得心都跳出來了,安姐姐更是驚喜得呆了。小弟弟地心思不知是怎麼長地,他提出的這個長老議事團,簡直就是半個府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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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五二章 跳下去
不僅如此,苗族還可擁有和華家人同等的權利,一樣 字、考科舉、中狀元,一樣的入朝為官、封侯拜相。3G華夏佩 佩貢獻」他笑著點頭: 「沒準哪一天,這敘州府的大小官員,就會出現許多苗家人的身影,說不定連敘州府尹,都是苗人出身呢!」 

  眾人還在為長老議事團興奮的時候,他卻又拋出了苗人同樣可以考狀元做大官的重磅炸彈,直令所有人震驚不已。 

  

  布依老爹為人最為沉穩,卻也聽得目瞪口呆:「你,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苗人真的可以做官?」 

  林晚榮正色道:「我大華子民眾多,百族共處,世世代代都是唇齒相依的血肉兄弟,不論身份地位,不論種姓民族,人人皆是平等的!苗族的鄉親和華家百姓一樣,勤勞質樸、聰慧善良,當然也可以做官 了!」 

  他這幾個建議,實在膽大超前,諸位長老聽得無比的興奮,紛紛議論起來。 

  過了許久,一個長老大聲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說這些話?那想法雖好,卻都是一廂情願,要得京城裡的皇帝點頭才行!就憑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咪多,空口說說能算數麼?!」 

  我是什麼人?!他朝安碧如望了眼,安姐姐脈脈望著他,搖頭微 笑,卻不開口說話。 

  「空口說說當然不能算數了,」他嘻笑著眨眼:「不過麼,我這個人壞主意多,在京城裡朋友也不少。大家一起想辦法,沒準就真能把這事給辦成了。不信的話,你們就問問聖姑!」 

  

  聖姑?諸位長老急忙朝安碧如看去,師傅姐姐笑著白他一眼,無聲點頭。 

  這位紅苗小阿哥嬉皮笑臉沒個正經,諸人自不敢全信,但聖姑是苗寨地精神領袖,她點頭了。這事自然不會有假! 

  這一下。石室中沸騰了。若真能按照這個華家人的設想實施,長老團入住府衙、與府台相互鉗制,那敘州苗人的地位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華苗一家、人人平等,這是多麼誘人的前景,到時候全敘州的鄉親們都可以揚眉吐氣了。 

  憧憬中,總還有幾個保持著清醒的。位列寒儂之後的一位老頭,看其地位,僅在寒儂之下,應是苗鄉第二長老了。二長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大聲道:「你是個華家人,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苗鄉?」 

  「我為什麼不能幫助苗鄉?!華苗兩族本就是生死手足,讓所有地鄉親都過上好日子,是每個有良知地人的共同心願。3G華夏佩 佩貢獻我當然也不例外 了!」 

  「就只有這麼簡單?!」二長老見他眼神閃爍。自不肯全信。 

  

  「這個,」林晚榮瞅了瞅狐狸姐姐,安碧如臉現暈紅。輕輕低下頭去,他頓時得了莫大的鼓舞,欣喜道:「其實,在下來到苗鄉,就是為了辦一件對鄙人一生都至關重要的大事,還望諸位長老阿叔成全!」 

  他雙手抱拳,環向眾人連連作揖,恭敬的很。方纔所提的建議,明顯的得到了長老們地肯定,眾人對他印象漸漸改觀。一位長老和顏悅色道:「小咪多,是什麼事要勞你來此?」 

  「阿叔,我想向苗鄉,求一件最美麗的寶貝!」 

  最美麗的寶貝?那是個什麼東西?眾位長老聽得面面相覷,安碧如偷偷瞧他一眼,眸中滿是溫柔。寒 皺著眉道:「有話就直說,拐什麼彎子?!」 

  「是,是,」林晚榮羞澀靦腆一笑:「我想娶聖姑為妻!」 

  「什麼?!」除了寒儂外,諸位長老聽得大驚失色,齊齊怒道: 「你想娶聖姑?!這絕不可能!」 

  「為什麼?」林晚榮眨著眼,大為不解。 

  「聖姑是我們苗鄉最美麗的鳳凰,無數的咪多敬仰愛慕,怎能讓她嫁給一個華家人?」二長老哼道。 

  「華家人怎麼了?」林晚榮嘿了聲:「歷史上華苗通婚的多了去 了,我和聖姑兩情相悅,為什麼就不能娶她?」 

  「聖姑是我們苗鄉的領頭人,她要嫁給一個華家人,那我們苗鄉怎麼辦?」二長老反唇相譏,寸步不讓。 

  敘州是華苗混居地,兩族通婚時常有之,也不算什麼稀奇,只是安碧如身份特殊,她身為苗鄉的精神支柱,為無數人所敬仰,要讓她嫁給一個華家地小伙子,苗鄉人怎能輕易答應。 

  寒儂大長老是眾人之中,唯一事先知道些眉目地,見雙方都不相 讓,局面一時陷入僵持,忙道:「嫁不嫁人,要嫁給誰,理應由聖姑決定,我們還是聽聽她的意見吧。」 

  安碧如雖放蕩不羈,聞言卻也忍不住的霞飛雙頰,事關終身之際,又怎能保持平靜,她默默垂下頭,眉目暈紅,小聲道:「這個林三,鬼主意多,手段壞,我在外面地時候,他經常欺負我——」 

  不會吧!林晚榮聽得瞠目,姐姐,你怎麼把話都反過來說呢。3G華夏佩 佩貢獻誰的主意更多,誰的手段更壞,誰欺負誰,老天最清楚啊!這樣一來,你這些娘家人,誰還敢把你嫁給我?! 

  他急得直撓頭,衝著聖姑偷偷擠眼,安碧如低著頭,臉紅過耳,輕道:「——他欺負得多了,我慢慢就習慣了,有時候也打打他、吵吵 嘴,那不打不罵的時候,反而掛念的慌——」 

  她這樣一說,諸位長老哪還不明白,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狠狠盯住那紅苗的小阿哥。 

  林晚榮心花怒放,恨不得拍掌大笑,師傅姐姐就是師傅姐姐,連表白都是與眾不同! 

  寒儂哼了聲道:「按照我們苗家的規矩,即使你要向聖姑求親,那也必須在花山節上取勝才行,憑真本事獲勝,才能服眾。現在就提出來求娶。未免太早了些!」 

  「明白,明白!」沒想到大長老在關鍵時候竟幫了他一把,林晚榮感激涕零,急忙 

  

                               

  「明白什麼?」寒儂阿叔嘿嘿道:「你一個華家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混入了花山節,傳出去地話,苗鄉的咪多們怎能服你?!」 

  

  那要怎麼辦?我可都是憑的真本事啊!林晚榮急得跺腳。 

  大長老嘴角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看得人心驚膽顫。他將諸位長老召集在側。小聲商議一番。這才站起身來。笑著道:「京城來的小咪多,你是真的喜歡聖姑?!」 

  「當然!」林晚榮忙不迭點頭。 

  「那你願意為她失去生命嗎?!」 

  這個問題多難為情啊,他看了師傅姐姐一眼,輕道:「生命可以輪迴,情感錯過了卻不會重來。我喜歡安姐姐,就算為她死上一百回,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他說的輕描淡寫。卻有著不容置疑地堅定,安碧如呆呆望著他,忽然噗嗤一笑,眸中升起絲絲水霧,低頭溫柔道:「你要敢哄我,我可不饒你!」 

  

  「好,這是你自己說地!」大長老就等著他這句話,聞言頓時拍 掌:「看在你遠來辛苦、對聖姑又是癡心一片地份上。我們幾位長老商議。決定給你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林晚榮睜大了眼睛,極是驚喜。 

  寒儂緩緩行到巖壁旁邊,也不知按了個什麼機關。屋中頓時冷風嗖嗖,石壁上竟現出一個巨大的石門,外面便是白雲渺渺、絕壁萬丈。 

  「只要你有膽量從這裡跳下去,我們就再也不阻撓你參加花山 節!」大長老得意道。 

  「阿叔——」寒儂話一說完,安碧如急得叫了起來。 

  從這裡跳下去?林晚榮驚呆了。白苗的山寨本就建在五蓮峰的最高處,這巖壁之外,雲遮霧繞、寒風陣陣,刮得人臉頰生疼,不用想也知道下面定是萬丈絕壁。要真從這裡跳下去,只怕連肉末都找不到了。

  

  「阿,阿叔,」他臉色煞白,小心翼翼道:「我有恐高症啊,能不能換個別的,上刀山下油鍋都行!」 

  「怎麼,膽怯了?!」幾位長老同時大笑,眼中隱有幾分輕蔑: 「別說我們沒給你機會,要是不敢跳,那還是老老實實的回京城去 吧!」 

  「誰說我不敢跳?」林晚榮被激得大怒,臉色漲的通紅,嘿嘿冷 笑:「這世界上,還有我林某人不敢做地事情麼?!」 

  他大踏步的往那石門走去,小心翼翼的將手臂伸出一截,頓覺寒風如刀,刮在手背上,眨眼就將手臂凍得麻木。 

  望著諸位長老譏諷的目光,他哼了聲,在那石門檻上狠狠跺了下,正要跨上去,忽覺衣袖被人拉住了,安姐姐站在他身後,急聲怒道: 「你傻了?這下面可是萬丈懸崖!」 

  「懸崖也不怕,」他嘻嘻道:「我要真死了,就化成厲鬼天天纏著你!」 

  安碧如噗嗤輕笑,眼眶有些發紅,喃喃道:「你從前是個機靈的小弟弟,現在卻是個傻傻的笨蛋,真不知是你變傻了,還是我變聰明 了!」 

  「都一樣!」他哈哈大笑,眨了眨眼道:「姐姐,我想拉拉你的 手!」 

  連人也變老實了!安碧如輕嗯聲,嫵媚白他一眼,忽覺一隻火熱的手掌握住了自己柔荑,溫暖之極。 

  安姐姐地手又白又嫩,摸著軟軟地,就像一塊上等的美玉,林晚榮嘖嘖歎了幾聲,又道:「姐姐,我能不能親親你?」 

  這是什麼話?安碧如臉頰發燙,她是名震苗寨的聖姑,當著諸位德高望重地長老面前,與他偷偷拉手已是極限,沒想到這小子竟是得寸進尺,提出這樣非分的要求。她哼了聲,偏過頭去不理他。 

  林晚榮無奈長歎:「我馬上就要跳下去了,沒想到人生的最後一個願望,也要落空。算了,認命了,誰讓我從前天天欺負你的,這是我的報應!」 

  他半隻腳已跨上了石門,安碧如一急:「你幹什麼?!快下來!」

  「打死我也不下!」他似是個賭氣的孩子,倔強搖頭。 

  安碧如哭笑不得,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快下來,乖,聽話,姐姐讓你親一下!」 

  林晚榮心裡噗噗疾跳,哼道:「我就不下來,你能把我怎麼 著?!」 

  「那後果可就嚴重了——」安姐姐嫵媚一笑,趁人不察,在他臉頰偷偷點了下,雙頰火紅,咯咯道:「就是這樣了,是不是很嚴重?」 

  太嚴重了!!溫熱柔軟的感覺,叫他舒服的渾身顫抖。 

  「咳,咳!」偷偷摸摸的小動作終歸是有人看到,身後的一位長老假咳幾聲,安碧如臉紅似血,急忙退後幾步,半羞半惱的瞪了小弟弟一眼,輕哼道:「這下美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晚榮倏然站起身來,興奮的將身上的紅苗戰袍脫下,胡亂塞到安碧如手裡,望著大長老嚴肅道:「寒儂阿叔,我決定了,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你們誰也不准攔我!」 

  「還要跳?!」安姐姐氣的直欲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你會沒命 的!」 

  「不管有沒有命,我都要娶師傅姐姐回家!」他憤憤哼了聲,面朝諸人,大聲叫道:「請各位注意,我要跳了!」 

  「嗯!」大長老點點頭。 

  「誰也不准拉,我真的要跳了!」他小心翼翼的探出頭,雙腿都在哆嗦。 

  「放心吧,不會拉的!」布依老爹嘿了聲。 

  「我,我是真的要跳了啊——」 

  「下去吧,你!」寒儂阿叔等得實在不耐煩,飛起一腳正跺在他屁股上, 

  「啊——」殺豬般的慘叫中,他身如一塊落澗的碎石,直往雲霧中墜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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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0:03: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五三章 踩刀山
    阿叔,你怎麼能——”安碧如大驚失色,疾步跨到石著那飛墜的黑影,急得直跺腳。

    “就這點小折磨,聖姑也舍不得?!”華家的小子,也不知有些什麼能耐,竟搶走了我們苗寨鳳凰的的心!下次可得好好盤問他!”

    長老們笑成一片,安碧如羞得頭都不敢抬,眸中盪漾著溫柔的水波。

    二長老點頭道:“這小子頗有些膽色,對聖姑也是痴心一片,更難得的是,他不歧視我們苗人,對苗鄉也頗為真誠!就不知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這個才是關鍵,眾人頷首贊成他的意見,大長老嘿道:“真誠固然可貴,但他要娶走我們聖姑,哪能就這樣讓他得逞?最起碼也要按照苗鄉的規矩來,這樣才能對廣大的鄉親們有個交待!你說是不是,聖姑?!”

    安碧如緋紅滿面,輕道:“那就請各位阿叔好好考量考量他!要是不合意,我就把他打回去!”

    長老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苦笑著搖頭:打回去?你要真捨得下手就好了!

    寒冷的風聲似是刻骨的鋼刀,在耳邊呼呼作響,割的人臉頰生疼。林晚榮身子直線下落,心驚膽顫中縮成了一團,叫苦不迭:糟糕,莫非是我想錯了,這下面難道真的是萬丈懸崖?!那老子才真是個冤死鬼了!

    想了想,又覺不對。我拉安姐姐手的時候。她分明就是心脈平和、掌心溫暖,根本就不像擔憂地樣子。我是她地寶貝小弟弟,狐狸姐姐沒有理由訛我啊!

    風聲呼呼響動,刮得眼睛都睜不開,匆忙中思緒全亂,身子越墮越快,就像墜地的火箭。

    “嘩”的巨響。他忽覺臉頰冰涼。身子如重石般掉入一團冰冷的湖水中。直直往湖底鑽去,那激起的浪花。飛了數丈來高。眼前盡是碧綠。洶涌的湖水從四面八方向他口鼻耳中灌入。寒徹心骨。

    原來如此!!這高台跳水,分明就是為我這江中小白龍特設的項目啊,難怪安姐姐那麼鎮定!他心中大喜。在潭底奮力蹬了幾腳,身如一條迅捷地魚兒,自由自在地往水面游去。

    嘩啦水聲微響,他從湖面偷偷探出頭來,輕輕抹了臉上地水珠。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他落入地地方,竟是嵌在峰上地一汪廣闊幽靜地湖水,距離五蓮峰頂不過五六丈的垂直距離。只是峰上雲遮霧繞。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看不到這下面地靜湖。

    寒儂大長老所謂的考驗,也就是一場心理戰。他這一跳,與聖姑的感情是沙是金,各位長老自然看的清楚。

    這下你們幾個老頭沒有理由再阻止我了吧!他在水面大力拍了幾下,掀起一片晶瑩的水花。欣喜不已。

    “別得意了。快起來吧!”潭邊忽然傳來個沉沉地聲音,隱隱有些憤怒。

    他急忙轉過身來,朝岸邊看了眼。頓時縮回了水中:“布依老爹,你,你怎麼在這裡?!”

    布依站在岸邊,握住手中的柴刀,哼道:“聖姑叫我來給你送衣裳!”

    他身邊的大石上,放著方才脫給安姐姐地那件紅苗衣衫,也是依蓮送給林晚榮地。

    望著布依的黑臉,林晚榮心中暗暗叫苦,這個狐狸姐姐,派誰來不好,偏偏是布依老爹,這不是故意要讓我難看嗎?!他吶吶笑了幾聲,忙道:“謝謝老爹了,這衣服我還是不穿了吧!”

    “你說什麼?!”布依勃然大怒,握緊柴刀,瞪著眼睛道:“你再說一次!”

    老爹似是被踩住了尾巴般憤憤不已,林晚榮急忙縮回水中,不敢動彈。

    “我不管你是誰,這是依蓮送給你的衣裳,你既然穿上了就不能脫下!你當我們苗家地女兒都是好欺負的嗎?”

    布依看著高高瘦瘦、不溫不火,可真要發起怒來,也很有些紅苗領頭人的威嚴。他們父女倆是林晚榮進入敘州苗鄉遇到的第一位朋友,都有恩於他,這份情意不能忘。林晚榮撓撓頭乾笑兩聲:“老爹不要生氣,我穿就是了!可你千萬不要誤會了我地意思,我一直都拿依蓮當朋友地!”

    布依哼了聲,沒有理他。林晚榮小心翼翼游到岸邊,見他沒有揮刀的意思,急忙抓過了衣裳,三步並作兩步躲得遠遠的。

    師傅姐姐為他準備了套全新地內衣,連帶著他懷裡的那些寶貝,一股腦全都裝在一個苗家的布袋子中,依蓮送給他的腰帶也赫然在目。他默默注視了良久,搖頭微嘆。

    “依蓮呢?!”布依遠道而來,還沒來得及與女兒見面,自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見他穿戴整齊了,便開口相詢。

    林晚榮不知該怎麼回答,良久才腆著臉道:“那會兒依蓮和我鬧矛盾,氣得一個人跑了

    布依老爹太知道女兒的脾氣了,她被這個可惡的華家人迷惑了心神,寧願自己不吃不穿,也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他,又怎會和他吵架?這裡面一定有些什麼緣故。

    看那華家郎怏怏垂著頭的樣子,老爹無奈道:“原來你和聖姑的事,都是真的,可憐我還一直當作笑話來聽!依蓮她都知道了麼?!”

    林晚榮苦惱的搖頭:“和她說過幾次,可惜她一直都不相信,我都沒轍了!”

    她要能信就見鬼了!布依哼了聲,瞪著他道:“那你準備把我女兒怎麼辦?!”

    聽到這個問題就頭大!林晚榮小心的眨眨眼:“老爹,其實我和依蓮沒有什麼的,她是個可愛地......”

    “放屁!”老爹狠狠呸了聲,氣得臉色發白:“你當我女兒是什麼人?!高山上的向陽花,永遠只有一根藤!我們苗家女兒的忠貞,是出了名的,她們只要喜歡上了一個人,就永遠不會改變,你叫依蓮再到哪裡去找個和你一樣的心上人?”

    苗女多情,這可不單只是說說的。像依蓮這樣的女孩。心性極為高潔。她要喜歡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改變地?看著布依老爹跳腳大罵,林晚榮一時愁煞心頭,不知怎麼辦才好。

    正沉默著,忽聽一陣清脆嘹亮地山歌,從峰頂悠悠飄來:
    ——

   “ 愛你愛你愛死你,

    請個畫匠來畫你;

    把你畫在被單上。

    日日夜夜抱著你。”
    ——
   

    那五蓮峰上,站立著一道窈窕地身影,寒風拂動著她的衣袖,銀飾叮噹輕響,她幽靜落寞,仿佛一朵孤單的小花。

    林晚榮看的一愣,旋即跳起來,用盡所有勁氣大力揮手:“依蓮——。依蓮——”

    這山谷本就幽靜。他的嗓門極大,聲音飄飄蕩蕩飛了出去。依蓮循聲望來,頓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她臉上悲喜交加,忽然疾退了兩步,抓起一把小石頭,狠狠朝這邊扔過來,悲憤凄苦的山歌卻在峰谷間迴盪:
   
    ——
    “恨你恨你恨死你,

    請個木匠來刻你;

    把你雕在砧板上,

    千刀萬刀剁死你。”
    ——
   

    隔著極遠,那石子在半空中便掉落了,依蓮卻似賭氣般,一把一把地拋灑,接連不斷,便如散花的天女。

    那兩首山歌截然不同,同樣的淺顯直白,卻是又愛又恨,有趣之極,將那少女的心思表現的淋漓盡致。林晚榮聽得忍俊不禁,笑著搖頭,直覺這個苗家小阿妹真是可愛之極。

    見他不斷朝自己招手,那石子卻根本打不到他,依蓮銀牙輕咬,緊嘟著嘴,脈脈望著他,看得痴了半晌,忽然狠狠跺腳,轉身就跑。

    這丫頭沒事就好!林晚榮長長的松了口氣,轉過頭來卻是嚇了大跳。布依老爹手持亮光閃閃的柴刀,雙眼炯炯的望住他,大聲道:“華家郎,我警告你,你要敢對不起我女兒,我一定會活劈了你!”

    他刷地一刀狠狠砍在身側地大石上,火星四濺,柴刀都被砍出了幾個豁口。林晚榮急忙乾笑縮頭,正值老爹怒火旺盛之際,還是先躲著為妙!

    依蓮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再也看不到人影。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五蓮峰的後崖,前山不時傳來地歡呼,說明了花山節正在熱鬧的當口。

    與布依一前一後,沿著台階而上,翻過了幾道坡,就見草坪中間的苗人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蘆笙齊鳴、歌聲震天,所有苗家人的目光都緊張的打量著草地中間的兩排木板。那木板上插滿了鋒利的鋼刀,一根一根,刀刃向上,密密麻麻的綁扎緊了,寒光閃閃,看著甚是嚇人。

    “這是什麼?!”林晚榮大為新奇。

    布依跟在他身後,聞言看了幾眼,臉上也現出幾分興奮:“這個叫做踩刀山,是我們苗鄉花山節的傳統項目,只有最勇敢的咪多,才敢走過去!”

    哦,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刀山啊,確實有些難度!林晚榮點了點頭,忽然臉色一變:壞了,這是老爹在提醒我啊,要做苗鄉最勇敢的咪多,光打馬贏了還不算,還得有踩刀山的能耐,否則,人家還是不服我!

    這一想,頓時冷汗涔涔,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方才敢於捨身跳崖,是因為他知道安姐姐絕不會讓自己死,那是有恃無恐,所以才能跳的瀟灑。可這踩刀山就不一樣了,憑的全是真本事,弄不得半點虛假啊!這可怎麼玩?!

    高酋正在半山腰際等著他,見他與布依寨主一起下來,很有些驚訝,林晚榮也顧不得解釋,拉住他緊張道:“高大哥,這刀山怎麼才能踩過去?!”

    老高早已看了半天,小聲道:“踩鋼刀可不是一般的功夫,須得內外家精通才行,若林兄弟你自小練起,勤學苦練四十年,就一定可以做到。”

    林晚榮聽得白眼一翻,你這老小子,說了等於沒說,我要有那樣的功夫,還帶著你幹什麼?

    正心驚膽顫間,忽見一個黑苗侍衛大步走了過來,指著他嘰裡呱啦一通苗語,神色甚是凶惡。布依老爹在林晚榮耳邊小聲翻譯:“他問,你是不是紅苗的阿林哥?!”

    我這阿林哥的外號倒傳的遠,連黑苗都知道了,林晚榮嘻嘻一笑,點頭道:“是啊是啊,我是阿林哥!這位小老弟,你找我有什麼事啊?哦,對了,在聶大人面前,一律說華家語,扎果大頭領的教誨,你都不記得了嗎?”

    大頭人有說過這話麼?那侍衛有些發矇,愣了半晌才道:“你真的是阿林哥?大頭領叫我來給你傳個話!”

    大頭領給我傳話?!林晚榮急忙抬頭,只見扎果站在那刀山前,臉現得色,正冷笑望著他。

    林晚榮心裡頓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急忙道:“扎果說什麼?”

    這紅苗果然狂妄,竟敢直呼大頭人的名字,那侍衛嘿嘿陰笑:“大頭人說,剛才打馬,是你使出卑鄙手段暗算他,才會讓你取勝!可現在不一樣了,當著數萬鄉親們面前,你敢不敢和他踩刀山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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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四章 比試
    我使卑鄙手段?!真他媽笑死人了,林三哥要真弄起手段來,哪輪的著你這雜碎作威作福!林晚榮嘿了聲,冷笑不已。扎果在第一場的打馬騮中意外輸給了這個不名一文的阿林哥,自然惱羞成怒,要借踩刀山的機會找回場子。

    他沉吟一會兒,拉住布依道:「老爹,這個踩刀山的功夫,苗鄉有很多人會麼?!」「那怎麼可能?」布依老爹嚴肅搖頭:「踩刀山的奇門絕技,要經過許多年的修煉才能學成,而且每代只傳一二人,莊重神秘,苗家人誰不敬仰?我們敘州的苗人十餘萬,現今也就只有一兩個老巴才能使得出這種功夫。」

    「巴?!什麼意思?」林晚榮不解道。

    「巴,也就是你們華家人所說的法師!」布依補充道:「按照我們苗族的習俗,每逢祭祀和重大節日,都要請巴表演絕技,他們是我們苗家最神秘的人,個個都有上刀山下火海的絕技,代代相傳,我曾親眼看見苗鄉的上代巴,連爬三十六座刀山出師,萬人敬仰。」

    連爬三十六座刀山?林晚榮聽得直縮脖子。巴這個稱呼倒是激起了他的興趣,既是法師,就必有法門。他本人就曾玩過油鍋洗手、火燒銅錢的把戲,勉強也算得上半個法師了。

    「照老爹你這麼說,除了一兩個有限地法師外。在苗鄉沒人敢踩刀山,可是這個扎果大頭領怎麼就學會了呢?」

    布依在苗鄉是出了名的百事通,鮮有他不知道的事,聞言點頭道:「扎果頭人在一年前就拜了上代巴為師,這爬刀山的絕技,應該也學會了吧!」

    應該?林晚榮眼珠一轉。據老高所說,要想練就在這鋼刀上滾來滾去的真功夫,沒有四十年的勤學苦練是做不到地,那個扎果才拜師一年,就有這般能耐?!我看未必!

    正在想著,前面草地上人聲喧嘩,那橫插著鋼刀的木板已被抄直豎了起來,牢牢固定在中央,高約四五丈,左右橫插著三十六把鋼刀。那刀刃比菜刀略薄,打磨的極亮,在陽光下閃爍著幽幽寒光。這就是名聞遐邇的苗家刀山了。

    所有的苗家人都圍在刀山兩旁,載歌載舞。盡情歌唱。臉上神情既興奮又敬畏。

    林晚榮瞇眼打量著那刀山,靜靜思索,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高深莫測。

    扎果已換上了短苗裝,與一個身穿紅袍的法師並排站在一起,得意洋洋的向著四周揮手。他陰冷的眼光不斷往這邊瞥來,充滿挑釁之色,看來定要一血前恥了!

    黑苗武士見他只顧著與布依說話,對自己卻不管不問。哪還有耐心等下去。大喝道:「阿林哥,你到底答不答應?!」

    林晚榮嘿嘿一笑:「你回去跟大頭領說,叫他過來跟我們映月塢的布依老爹低頭認罪。那我可以考慮一下去爬爬這個刀山!要不然嘛,嘿嘿——」

    「你——」黑苗侍衛怒不可遏。敘州百里苗鄉,有誰敢對大頭領這樣說話?這個紅苗小子是活的不耐煩了!

    那侍衛憤憤地離去,布依不解的看他一眼:「華家郎,你真的要去和扎果比賽爬刀山?」

    「沒準,試試吧!」林晚榮不經意道。

    老爹神色一急:「那怎麼行?你又不是巴,根本就沒爬過刀山,要傷了你,我怎麼向聖姑交代?!」

    林晚榮嘻嘻一笑:「我要說我也是半個法師,老爹,你信不信?!」

    你是法師?布依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見他嬉皮笑臉、輕浮之極,忍不住的搖頭歎氣:要法師都是你這個樣子,我們苗鄉地咪猜們就遭殃了!

    老高也有些緊張,偷偷拉了拉他袖子:「兄弟,你真地行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試試吧!如果扎果行,我應該也可以!」林晚榮嘿了聲,拍拍他肩膀道:「再說了,不是還有高大哥你嘛!」

    見他神色輕鬆,高酋也摸不透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只是林兄弟既然這麼說,那就一定是有算計了,看看再說吧。

    黑苗武士匆匆返回,在扎果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大頭領神色一怒,轉過身來,狠狠瞪著他。林晚榮笑道:「這小子,眼睛倒大,跟牛似的!」

    見那紅苗的阿林哥賊眉鼠、笑嘻嘻向著自己招手,大頭領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映月塢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怪胎,我怎麼不知道?他被林晚榮脅迫,心裡恨得癢癢,WWw,101,Du,NeT卻又頗為無奈,只得咬牙走過來,對著布依老爹微一彎腰:「扎果見過布依阿叔!」

    華家小阿哥的話還真靈,扎果真的來了。布依老爹心裡舒坦,點頭道:「是扎果頭人啊,聽說你要在花山節上折桂?那布依先恭喜你了!」

    說什麼折桂,第一陣就輸了,扎果氣的渾身直顫,卻發作不得,望著林晚榮冷冷道:「阿林哥,現在你敢和我去踩刀山了麼?」

    布依在他耳邊翻譯了幾句,林晚榮哦了聲,扶住柴刀笑道:「聽說大頭人拜了巴為師,習了一身上刀山的絕技,今天竟然主動邀一個無名小卒競技,阿林哥我實在受寵若驚啊!」

    布依老爹看地好笑,這個華家人天生就是演戲地材料,學什麼像什麼,除了不會說苗語,那神態動作,簡直就是一個油腔滑調的紅苗小阿哥!

    他語中的諷刺,扎果如何聽不出來,大頭人哼了聲,冷冷道:「既然參加花山節。那就有什麼比什麼,要不敢來就直說!我要所有地苗家人都知道,不是扎果欺負你,是你這鼠輩自己膽怯!」

    「這樣說,我還非去不可了?!」林晚榮放聲大笑:「那好吧,既然大頭人如此盛情。我就去這刀山逛逛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扎果聽得大喜,急忙揮手,喝過一個黑苗的侍衛,大聲道:「去請聖姑、聶大人和所有的長老來,就說我扎果要和紅苗的阿林哥,比賽上刀山!」

    那侍衛即刻去了,才過一會兒,消息飛速傳開,漫山遍野的鄉親們頓時沸騰了起來。、

    往年地上刀山,都是由一位法師親自表演。諸人看的心驚膽顫,無不敬服。今年卻是大變樣,不僅扎果頭人要親自上陣。更令人驚訝的是,第一場中展現了絕世馬技的紅苗阿林哥。在從沒嘗試的情況下。竟然要和大頭人比賽上刀山!還有什麼比這更熱鬧、更刺激的?!

    這橫空出世的紅苗小阿哥,打馬騮的時候就已帶給大家無數的驚喜,上刀山又會如何,還會那樣神奇嗎?

    人群從四面八方向湧來,不一會兒,便將那刀山擠得水洩不通,他們興奮的踮起腳,爭相目睹阿林哥地風采。

    裡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全是人頭。無數道目光打量在他身上,敬佩的、仰慕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老高跟在林晚榮身邊,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乖乖,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壓力太大了!萬一失手,那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

    林晚榮倒是無所謂,這樣的場面見得多了,再難也比不過克孜爾城下地生死血戰吧。

    聖姑早已坐上了高台,見他目光打量過來,忽然對他輕輕吹了吹小嘴,神色嫵媚之極,林晚榮心裡頓時一酥。

    安碧如地旁邊,坐著敘州府台聶遠清,正雙目炯炯望著他,臉上神色閃爍,陰晴不定。

    林晚榮冷哼了聲,瞇起雙眼對著他陰陰一笑,高深莫測。

    踩刀山是歷屆花山節上最神秘最刺激的項目,也是公認的勇敢者遊戲,只有勤學苦練的巴才能翻越刀山,扎果想借此取勝,用心可謂良苦。

    按照秘傳的規矩,苗家的巴每次上刀山之前,都需要祭祀、唸咒,請祖師來防身、封刀,以免自己受傷。咒語也是一代代相傳,是不可透露的最高機密。

    站在中間的紅衣法師,早已點燃了三炷香,香煙裊裊中,一刀斬斷雞頭,扎果跟在他身後,急忙閉上眼睛,口裡唸唸有詞,現場一時肅穆的緊。

    林晚榮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正感百無聊賴,忽覺衣裳一緊,有人在背後拉住了他。急忙轉過頭來,卻是映月塢裡早已與他決裂地幾個姑娘,為首地正是把他罵的狗血淋頭的紫桐。

    他眨了眨眼,欣喜道:「你們怎麼在這兒?!」

    「你當我們想來麼?」紫桐憤憤瞪著他:「要不是有人百般懇求,我們才不會和你說話呢!」

    林晚榮聽得不解:「什麼意思?誰懇求你「你管是誰!」紫桐狠狠道:「你這個人是不是傻了?爬刀山你也去,嫌活地長了?!這是扎果故意整人的!你沒了命不要緊,可我們依——」

    旁邊一個咪猜急忙輕咳,紫桐哼了聲,改口道:「——我們一起來的,你要死也別在我們面前死,看著討厭!」

    她嘴上硬梆梆的,絲絲的關懷卻不經意流露出來,林晚榮心裡一動:「依蓮?是不是依蓮叫你們來的?!」

    幾個咪猜齊齊從鼻子裡哼出聲,不答他的話,卻偷偷往邊上打量。林晚榮順著她們眼光望去,一個嬌俏的身影躲在人群之後,離他只有數丈之遙,晶晶閃亮的雙眸,正癡癡望著他。

    「依蓮!」林晚榮驚喜失聲,便要往人群中鑽去,幾個咪猜急忙攔在了他面前,冷冷道:「什麼依蓮,你現在跟映月塢沒有任何的關係,警告你,再也不許糾纏我們依蓮!」

    她們這一阻擋。苗家少女早如受驚地小鹿,鑽入人海中不見了蹤影,林晚榮默然良久,忽然搖了搖頭,苦笑無語。

    幾個姑娘看的大怒,齊齊伸腳。狠狠跺在他腳掌上:「叫你不追,你就不追?!無情無義的華家郎!」苗家女孩的心思,果然是難以琢磨,林晚榮自認為聰明,卻被這一群咪猜整的暈頭轉向,全沒了一點脾氣。

    「阿林哥,你可準備好了?!」那邊早已祭祀完畢,扎果盯著他,嘿嘿冷笑道。

    阿林哥這三個字,本是依蓮的專用。現在卻成了全苗鄉都知道地外號,林三的大名倒無人問津了。他心下感慨著,不緊不慢道:「準備,有什麼準備的?」

    這小子竟然不唸咒?!不僅是扎果驚奇。苗鄉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弄不清這個阿林哥到底有什麼本事。

    雙方脫掉了鞋襪,由寒儂大長老親自檢查一番,那扎果的腳掌上乾乾淨淨,並未有傳說中的層層老繭,林晚榮看的心中大定。

    紅衣法師取過一塊布條,在那刀鋒上輕拉了下,布條應聲而斷,刀鋒鋒利自不待言,眾人看的暗自吐舌。

    「比試之前。咱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扎果陰陰道:「這上刀比試。全憑的真功夫,誰要是學藝不精,是傷是死。與別人沒有干係!本頭人跟隨巴學藝一年,至今已可爬二十刀——」

    對於苗家法師來說,爬滿三十六刀,就可出師修成正果,成為新一代的巴。而扎果學藝僅一年,就可爬到二十刀,委實是了不起!眾人聽得大讚。

    大頭領得意洋洋的看著他,不屑一笑:「阿林哥,你可以上多少

    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想知道,連聖姑也忍不住地美目微動,笑著打量他。

    林晚榮撓了撓頭,嘿嘿道:「以前我是一刀沒爬過,不過今天大頭領如此盛情,我想,勉勉強強爬個二十一刀吧——咦,你瞪著我幹嘛?騎馬騎不過,想在刀山上贏我?門都沒有!」

    這小子太卑鄙了,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起打馬騮的事,分明就是要藉故羞辱我!扎果恨得咬牙,心氣頓時浮動,那法師急忙拍著他的肩膀,將他勸慰下來。

    「時辰也差不多了,就請聖姑發令開始吧!」這次卻是林晚榮說話,對著聖姑擠眉弄眼。

    諸人誰也沒想到,竟是處於明顯弱勢的阿林哥率先提出開始,這一下大大出乎眾人意料,扎果猛然一驚,還未平靜地心神,頓時又緊張起來。

    安姐姐對小弟弟地手腕可是知之甚深,刷的站起來:「爬刀山,開始!」

    他們兩個人一唱一和,都是反應極快,配合的親密無間,根本就不給別人反應的機會。

    聽聖姑一聲喊出,扎果心裡大慌,急忙秉住呼吸,兩手虛握上面刀刃,雙腳輕輕的站了上去。才上了兩刀,便覺下面安靜的有些古怪,平常的歡呼跳躍竟是一聲也聽不到。

    他心中奇怪,偏頭望去,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阿林哥身上。林晚榮站在樁下一動不動,望著他嘻嘻笑道:「扎果頭人,你很怕我麼?聖姑才喊開始,就見你屁股冒了煙!平時在苗鄉,你也是跑得這麼快嗎?」

    眾人嘩然大笑,敢這樣揶揄大頭領的,也就只有這個紅苗小阿哥了。

    「你——」扎果氣暈了頭,雙腿直顫,法師急忙喝道:「靜氣!」

    靜氣兩個字,說著容易做來難,扎果急忙抑了心神,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抬頭望青天。師父在身邊!」阿林哥嘻嘻一笑,喊出一句不知從哪裡學來地咒語,雙手輕握刀刃,嗖地一聲就竄了上來。他兩腳落在鋒利的刀鋒上,卻是穩穩當當,絲毫傷口都沒有。

    「好!」扎果是受過專門訓練的,自不用說,只是沒想到阿林哥竟也有如此本事。諸位鄉親大聲叫好,齊齊鼓掌起來。

    安碧如咯咯嬌笑,欣喜連連,小弟弟真是個天才,竟連咒語都念地有模有樣!

    扎果心中大驚,急忙調頭往上爬,只是他節奏被林晚榮打亂,上起來也沉重了許多。

    阿林哥微微一笑,平心靜氣中手臂舒展,刀鋒虛握,身子蹬直,看似不疾,實則速度均勻,輕似狸貓般層層躍上刀鋒,一步一步攆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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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五章 怒斗
上刀山的絕技,在所有苗家人眼里,歷來都是神聖無比,唯有莊重神秘的巴才能施展。只是今日卻大大出乎他們意料,從沒練過此技的阿林哥,竟然也能在刀山上來去自如,實在叫人目瞪口呆。

    仔細打量,林晚榮和扎果的動作還是有差異的。大頭領畢竟專門練過,握刀站刀很是熟練,上的也極為利索,看著就像一位修煉有成的苗寨法師。只是他心神被林晚榮攪的大亂,氣息難以安寧,越是強迫自己冷靜,心跳就越發的快,間歇極不均勻,速度也就時快時慢。

    林晚榮爬上刀山的那一刻,動作甚是生澀,移動也不快,還處在小心試探的階段。上了兩三刀後,漸漸的熟悉了其中竅門,呼吸調整平緩,手腳愈發麻利。雖速度看著比不上扎果,卻是勻速運動,不疾不徐,後勁要比扎果足上許多。

    明晃晃的刀鋒在斜陽的映照中,閃爍著凜冽寒光,二人在刀山上你追我趕,速度漸漸加快,爬的也越來越高,每上一步,危險就多一分。

    “阿林哥,快----”

    “阿林哥,加油!”

    這樣緊張刺激的場面,叫四周的苗家人看的眼都不敢眨。他們奮力拍著巴掌,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歡呼。相比起扎果頭人,出身映月塢的紅苗阿林哥,自然更受人們的歡迎。那連天地歡呼鼓勁。大部分是送給他的。

    扎果雖然領先,卻絲毫不敢怠慢,爬上兩刀便要往下望一番,查看對手的位置,卻見林晚榮不疾不徐,始終緊緊跟在他身後。大頭人瞻前顧後、心神難寧。再加上苗家人幾乎一邊倒的為阿林哥歡呼,他領先之下,壓力卻是越來越大,手腳慢慢的沉重了起來。

    作為公證的寒儂長老看了幾眼,大聲報道︰“目前已上十三刀!扎果暫時領先一刀半!”

    “吼----”所有地苗人突然歡騰起來,興奮的鼓掌,大聲叫道︰“阿林哥,快,快!”

    原來寒儂阿叔聲音未落,一直處于沉默狀態的林晚榮。忽然手腳同時發力,速度遽然加快,這一步之間就已趕上了半刀,二人僅剩一步的距離了。

    從起步時的落後三刀還多。在十三刀之內就已攆的只剩咫尺。阿林哥實在太神奇了!所有的苗人看得驚險刺激,卻又忍不住的歡呼雀躍,掌聲毫不吝惜的送給紅苗的小阿哥!扎果早已緊繃地心神驟然加劇跳動,他怎會將領先的位置拱手相讓,狠一咬牙,手上也迅疾加速,二人的速度同時加快,追趕的形勢愈發地激烈起來。草地上地氣氛頓時熱烈沸騰,所有人都看的面紅耳赤。歡呼不已。

    “快看。阿林哥追的只剩半步了!”不遠處的大石上,映月塢所有的咪多咪猜緊緊站在一起,望著那高高豎起的刀山。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紫桐的一聲驚叫,更是讓所有人的心神都懸了起來,眼珠子都不敢閃動!

    “慢點----阿哥----小心----”苗家少女躲在所有人的背後,呆呆望著刀山上疾躍地身影,又哭又笑,緊張地手指都要捏碎了。

    “唉喲!”紫桐連聲痛叫,急忙將手從她掌心抽出來,哼道︰“阿妹,那個狼心狗肺的人,死了也不關我們的事,擔心他干什麼?!”

    依蓮雙眸驀地紅了,喃喃道︰“你不要罵他,阿哥不是壞人!”

    “他不是壞人,可他是專門欺負我們地人!”圍在身邊的咪猜們嘟噥了幾句,見她淚光盈盈的模樣,俱都不敢說話了。

    紫桐拍著少女肩膀,無奈道︰“要說起來,我們依蓮的眼光,真是全苗寨最好的!這個阿林哥,良心雖然壞了點,本事卻是一等一的,也難怪我們依蓮第一眼就相中了他!”

    本事好不等于人品好,諸人深有同感的點頭,望著刀山上的那道身影,真是又喜又恨!依蓮臉色嫣紅,喃喃低頭︰“胡說,我第一眼才沒有相中他呢!”

    “那就是第二眼了?”一個咪猜嘻嘻笑著,望著她緊握的掌心,恍然大悟的哦了聲︰“明白了!是不是他送了那塊劃破的玉佩給你,你就動心了?嘖嘖,這個華家郎,果然有手段啊!”

    依蓮羞不可抑,咪猜們笑著鬧成一團,倒把那煩惱拋卻了許多。

    “二十刀!”當中處傳來寒儂長老的一聲大喝,頓把所有人的心神集中過去。

    依蓮脈脈抬頭,只看了一眼,驀然瞳孔放大、心神俱裂。“阿哥!”她慘呼一聲,發瘋般的向人群中沖去。

    林晚榮緊攆在扎果身後,已將距離追至半步。二人一前一後,寸步不離。

    強大的威壓之下,扎果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節奏早已紊亂,大頭領原本就只能爬上二十余刀,今天在戰略上更是被他打的一敗涂地,體力相比平日加倍的消耗,此時早已氣喘吁吁,力氣將近極致,每爬一刀都重逾千鈞,速度早已減慢下來。

    “二十刀!”大長老驀然清唱。大頭領心神疾抖,他體力已虛,聞這一喝,雙腿乏虧,眼看著就要軟下來。

    林晚榮一直平心靜氣,就是為的等待這一刻。望見扎果被汗珠濕透的背心,他猛然低吼一聲,充足的後勁瞬間爆發,十指如鉗、虛握刀刃,腳下與刀面斜向相接,輕輕一蹬,身子遽然加速,刷的一聲,就已超過了扎果。

    這一下動作輕快迅捷,凌厲無比,諸人眼神才眨過,卻見他神奇般地超越了大頭人。已領先了半步還多。不僅台上的各位長老看的呆了,就連聖姑也驚喜的咦了聲。

    “阿林哥!阿林哥!”所有苗家人興奮不已,齊齊鼓掌,一聲一聲節奏整齊的叫喚著他的名字。

    “阿哥----”

    “扎果你個狗賊----”

    林晚榮頭一次領先,還未來得及體會那眩暈地滋味,便听前後兩邊同時傳來淒厲清喝。都是熟悉無比。一道窈窕的身影疾奔而來,正是映月塢的小阿妹,另一聲卻是來自高台之上,安姐姐倏地站起,秀手輕揚,一道電光疾射而出。

    她二人眼楮睜大,驚恐無比,林晚榮還未省悟過來,便覺身下的刀山一陣劇晃。

    低頭望去,只見那扎果目泛凶光。單手扶住刀山站立,騰出來的手中卻握著一扇柴刀,用盡所有的力氣,向他腳上狠狠劈來。

    兩座刀山相隔極近。本是為了讓比賽更有觀賞性。卻沒想到扎果如此卑鄙,竟當著苗鄉數萬鄉親的面前下毒手。

    眼見那刀光  ,便要砍到腿彎,林晚榮怒從心頭起,他“啊”的長吼一聲,單手驀然松開,雙腿雙腳嗖的翹起,仿佛一只山間騰躍的猿猴,僅憑一手捏住刀刃。整個身子已懸跳而起。蕩向空中。

    這刀山上蕩秋千,全憑五指和手腕使勁,來不得半點虛假。他在戰場上斬殺突厥人無數。憑地就是手中的大刀,連胡人都對他聞風喪膽,那手腕上的功夫豈是吹噓出來的?

    苗家人還未從扎果地卑鄙行徑中省悟過來,看見他這刀山上打旋地驚天絕技,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人人都睜大了眼楮,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他疾身飛躍的同時,安姐姐的銀針業已射至,扎果啊的痛呼出聲,右眼鮮血汩汩,柴刀嘩啦落下。

    林晚榮卻已被激起了真火,他惡向膽邊生,身在空中虎吼一聲,雙腿已如剪刀腳般,狠狠踢在大頭領的脖子上。

    扎果右眼受創,早已無招架之力,又如何能承受住這一記飛腳,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他身如隕石般疾墜而下,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扎龍與身邊的黑苗侍衛齊齊搶上前去,正接住了大頭人的身子。

    “啊,啊---”扎果捂住流血的右眼,在地上不斷的打滾,痛不欲生。

    林晚榮嘿地一聲,兩手把住鋼刀,雙腳穩穩地落在刀山上,眼神冷峻,平靜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安碧如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脈脈望著他,眼中說不出地溫柔。這個小弟弟,每次都能給人大大的驚喜,真討厭死了!她嗤嗤輕笑,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臉上現出抹嬌艷的紅暈,嫵媚之極。

    一連串的動作都發生在電石光火之間,還沒來得及眨眼,一切就已結束了。

    望著那穩穩站立在刀山上的阿林哥,苗家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掌聲歡呼如潮水般響起,經久不息。

    方才那驚險刺激的一幕,相信所有參加花山節的苗家人,終身都難以忘懷。扎果的卑鄙、阿林哥的英勇,已在他們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扎果,你不配做我們苗家人!”寒儂長老身為公證人,在上刀山中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自是怒不可遏,他指著那遍體鱗傷的扎果,破口大罵。

    扎果瞎了一眼,又被人踢下刀山,僥幸才留下一條命來,心中悲憤自不用說,他急喘幾口氣,狠狠笑道︰“寒儂阿叔,我配不配做苗家人,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要說背後施暗算,這個紅苗小鬼可比我卑鄙多了!要不是他故意使絆子,擾亂我心神,那上刀山我又怎麼會輸給他?!”

    “是嗎?”林晚榮哈哈大笑︰“那就請扎果頭人看好了,我今天就上滿這三十六刀,做一回咱們苗鄉的大法師!”

    他嬉皮笑臉,雙手雙腳輕伸,身如狸貓般嗖嗖幾下,便已竄上了刀山。這一次他是輕車熟路,動作舒展快捷,凝神靜氣之下,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已爬完了三十六刀。除了腳背上被刀刃硌出了幾道紅印,雙手雙腳皆是完好無損。

    這才是奇了!扎果臉如死灰,他自認為驕傲的二十刀,在阿林哥面前,完全不值一提。這小子竟然是大法師的水準!

    “阿林哥!阿林哥!”苗家人齊聲呼喊著他的名字,情緒瞬間達到了頂點。

    依蓮早已止住了步伐,輕輕捂住小口,擠在人群中欣喜的打量他。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阿林哥永遠都能給人驚喜!

    “承讓,承讓!”林晚榮下了刀山,朝著周圍蜂擁而來的鄉親,笑嘻嘻的抱拳拱手。

    老高心驚膽顫的拉住他︰“兄弟,兄弟,你是怎麼辦到的?!連你都能上刀山,我那四十年的功夫不是白練了?!”

    這是什麼話?!林晚榮白眼一翻,嘿嘿道︰“高大哥,我也是靠手藝吃飯的!這上刀山的絕活,以後再教給你----”

    話還沒說完,便听人群中傳來陣陣的歡呼︰“聖姑來了,聖姑來了!”

    人群自動讓開道路,前方閃出一道靚麗的身影,眉目含暈,巧笑嫣然,一步一步向他逼近。落日余暉照在她光潔的臉上,淡淡的緋紅抹上她耳根,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與安姐姐靠的近了,直能听見她心髒怦怦的跳動,林晚榮口干舌燥︰“聖姑,姐姐,你,你要干什麼?”

    “還能干什麼?!”安碧如湊在他耳邊,嘻嘻一笑︰“做一件你很想做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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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六章 想和你洞房
我很想做的事情?林晚榮眼楮驀然睜大,歡喜的差點蹦了起來︰“姐姐,你是說——洞房?!”

    安碧如雙頰血紅,狠狠盯住他,似笑非笑道︰“是嗎,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洞房?”

    “哦,不是不是,”林晚榮急忙正了顏色,大言不慚道︰“其實我最想做的,是在一個寂寥的夜里,在一座幽靜的房中,拉住姐姐的手,我們肩並著肩躺在一起,說上幾句貼心話,那是一件多麼浪漫的事情啊!當然,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們還可以順便——”

    難得他有這樣高尚的志向,安姐姐听得心中向往,望住他輕柔道︰“順便什麼?”

    “順便洞一下房!”他嘿了聲,偷偷的眨眼。

    聖姑臉上鮮艷一片,嬌笑著在他腰際狠狠擰了幾下,眼中嫵媚的似能滴下水來︰“好啊,只要你有本事,我就天天和你洞房又如何?!”

    “此話當真?!”林晚榮听得大喜,想了一下又急忙擺頭︰“不行,天天洞房,我怕姐姐你吃不消!算了,還是體貼點,兩天一次好了!”

    “是誰吃不消,還真不好說呢!”安碧如嗤嗤媚笑,雙頰布滿的紅暈,將那天邊艷麗的晚霞都比了下去。

    乖乖,這是在向我發起挑戰啊!望見她嫵媚中帶著嬌羞的樣子,林晚榮心里又騷又癢,忍不住在她手心摸了下,蕩道︰“聖姑,要不要試試呢?!”

    “試試?!”聖姑眨了眨眼,手里驀然變戲法似的多出一截竹筒,滿筒的清水劈頭蓋臉向他潑去︰“那你就先試試吧,咯咯!”

    安姐姐的動作何等之快,林晚榮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淋成了個落湯雞,滴答滴答的水珠順著頭發流下,狼狽不堪。

    “聖姑,聖姑——”

    “阿林哥,阿林哥——”

    這一筒水灑下來,四周的歡呼、口哨頓響成一片。所有地苗家人興高采烈,大聲的呼喊著他們的名字,比過節還要高興。安碧如嘻嘻笑著跳開,眉目暈紅的瞥他一眼,飛般遁去。

    阿嚏!他渾身打了個寒戰,心中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又不是小樹苗,早上依蓮潑我一身水。晚上聖姑也對我實施灌溉,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老爹,苗家潑水是什麼規矩?”眼見布依近在身邊,急忙拉住了他虛心請教。

    布依對他人品頗為不屑,可這小子爬刀山的絕技也實在讓人佩服,老爹哼了聲道︰“這都不明白嗎?花山節這一天,我們苗家的咪猜要是看中了哪個咪多,就會當眾往他身上潑一筒清水,意思是,澆醒你這個傻阿哥。還看不懂人家姑娘地心!”

    原來是這麼回事!想起依蓮今天的古怪表現,林晚榮方才徹底明了,那丫頭早就表白過了,只是我這半吊子阿哥,根本就不明白苗鄉的規矩。現在安姐姐給我濕了身,那就代表著我是她的人了,縱觀苗鄉百里。有誰敢跟聖姑搶老公的?

    他渾身濕漉漉的,想到師傅姐姐,自然心中歡喜,可再一想到痴痴傻傻的依蓮小阿妹,頓又滿腹沉重。

    “你也不要高興太早,”見他嬉笑開顏。布依老爹自是為女兒憤憤不平︰“想娶聖姑,哪有那麼容易?!”

    仿佛要佐證他地話般,語聲才落,便听高台上傳來寒儂長老清朗的聲音︰“各位鄉親,你們說,今日花山節上,表現最杰出的咪多是哪一位?”

    “阿林哥,阿林哥——”整齊悅耳的掌聲漫天響起,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的往他看來,無數的咪多咪猜興奮歡呼。

    寒儂向旁邊的聶遠清欠欠身。將一個紅色封頁遞到他手里,微笑道︰“下面有請敘州府尹聶大人。為我們揭曉這一答案!”

    聶遠清滿臉對笑,站起身來,和藹的對著聖姑和諸位長老抱拳,緩緩的揭開那封頁,白淨地臉上肌肉輕微顫抖,大聲道︰“經苗鄉所有長老一致評定,本屆花山節,最杰出的咪多是——來自映月塢的——阿林哥!”

    “吼——”人們奮力歡呼,如潮水般推涌著阿林哥,緩緩向那高台行去。

    “承讓,承讓!”林晚榮微笑著行到台前,一步跨上,頓引來漫山遍野如潮的掌聲和歡呼。早被攆下台去的扎果,在黑苗侍衛的掩護中,用殘余的一只眼楮,咬牙打量著他,手中柴刀握地緊緊,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寒儂輕輕點頭︰“快來見過聖姑和聶大人!”

    “阿林哥見過聖姑!”林晚榮裝模作樣,朝著安碧如眨眨眼。聖姑看他滿身濕答答的樣子,捂唇嬌笑。

    笑什麼笑?總有一天叫你知道小弟弟

    的厲害!他嘿了聲,轉身朝聶遠清抱拳,不咸不淡道︰“聶大人,你好啊!”

    聶遠清點了點頭,緊盯住他,沉吟半晌︰“阿林哥,你看著好生面熟,本官似在哪里見過你?!”

    “是嗎,”阿林哥皮笑肉不笑道︰“那說明我長得面善,謝府台大人夸獎!”

    聶大人听他華語說的極為正宗,隱還帶著些京腔京調,眼中頓閃過一僂奇光︰“你是苗家人嗎,怎麼未听你說過苗語?”

    “當然是了!”林晚榮大言不慚的點頭,老子娶了安姐姐,做了苗寨的女婿,那不就是半個苗家人?“不過在聶大人面前嘛,當然要說華家語了,以表示我們對府台大人地尊重。”

    “原來如此,阿林哥果然能說會道!”聶遠清哈哈大笑,無意中打量他,眼神高深莫測。

    引薦過後,面對漫山遍野的苗家鄉親,寒儂長老雙手揮舞,大聲道︰“今天的花山節,來自映月塢的阿林哥,一馬當先、穿越火圈,刀上飛舞、勢如破竹,連踏三十六級刀山,我們幾位長老一致評選他為本屆最杰出的咪多。諸位鄉親可有不服?!”

    打馬騮和上刀山,觀賞性強,卻都是極為危險的運動,力量、勇氣、智慧,缺一不可,苗鄉人歷歷看在眼中。對他只有敬佩,哪還有不服的?一時歡聲雀躍,所有人都有節奏地呼喊他的名字︰“阿林哥,阿林哥——”

    寒儂長老點了點頭,喝道︰“既然都無異議,那就請苗鄉最勇敢的咪多,為我們升起那五彩地花旗!”

    人群頓時歡聲雷動、掌聲如潮。升花旗是花山節最重要的活動。不僅因為它要由苗鄉最出色地小伙子來完成,更因為升旗本身就難度極大,是對杰出咪多地再一次考驗。花旗升起之後,便意味著相親活動正式開始,所有的咪多咪猜都可放開心懷,對自己中意的人兒展開攻勢。

    林晚榮看了看那高高的花桿,暗自皺眉。這花桿高約有六七丈,周圍纏繞的鮮花已被取下,四壁光滑,無繩無索。只在那最頂部有個橫隔,這要怎麼個升旗?

    他正思索間,卻听大長老有些得意的宣布︰“鑒于阿林哥今日的表現極為神奇,超出了所有人地意料,因此,我們幾位長老商議決定,不準他用爬桿的方式掛旗。必須另選他法!”

    這一聲頓在人群中炸了鍋,歷次花山節,都是由最勇敢的咪多爬到桿頂掛上五彩花旗,人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方式!這一突然改變,明顯是針對阿林哥來的,那花桿光溜溜的、無繩無索。叫他怎麼將旗幟升起來?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反對!”林晚榮急忙跳起來,大聲道︰“阿叔,憑什麼別人都能爬桿,就我不行?”

    “反對也沒用,”寒儂嘿嘿一笑︰“這是我們所有長老的共同決定,要麼,你就想辦法把花旗掛上去,要麼,你就棄權!棄權的後果,就不用我說了吧——”

    他的眼神有意無意向安碧如瞟去。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你一個華家人,想輕易娶走我們苗寨的鳳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如果你棄權。就別再提娶親地事了!

    那光溜溜的一根桿,要我怎麼把花旗掛上去?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林晚榮急得束手無策,看到身邊的布依,頓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老爹,你見多識廣,有沒有看到別人是怎麼掛的?!”

    這下可難住你了吧,布依得意的搖頭︰“我活了這麼多年,花山節也不知看過多少,歷次都是咪多們自己爬上去地,還真沒見過別的手段呢!華家郎,現在就看你的了!”

    “請聖姑授旗!”不待他多想,寒儂長老已迫不及待的大聲開口。聖姑悄然站了起來,從二長老手中接過那面嶄新的五彩花旗,眼波流轉,輕輕打量他。這一下,連滿山的苗人都為阿林哥著急了,個個睜大了眼楮望住他。

    “怎麼辦,怎麼辦?”站立在大石上遠遠眺望地依蓮急得直跺腳。

    “什麼怎麼辦?”紫桐瞪著眼,嘻嘻笑道︰“他掛不上去才好呢!那樣聖姑就不會看上他了,我們的依蓮小阿妹就可以趁機而入,一舉拿下這個狼心狗肺的華家郎!到時候讓他給你當牛當馬,伺候你一輩子!”

    依蓮秀臉一紅,黯然搖頭︰“如果真是那樣,阿哥就一輩子都不會快活了,他不快活,我還活著干什麼?我寧願就這樣永遠的偷偷看著他,也不要他有一絲一毫的痛苦!請苗寨的列祖列宗保佑,讓我的阿哥心願得償,依蓮願意生生世世都給你們做牛做馬!”

    她雙手合十,喃喃自語,

    美麗的臉上閃著動人地光輝。

    “傻到家地小阿妹喲!”紫桐無奈嘆了聲︰“你這是真心卻遇上了糞坑,你的阿哥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少女默默搖頭,痴痴望著他,目光堅定。

    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紫桐實在看不下去,眼珠疾轉幾下,哼道︰“放心吧,依蓮,我一定為你討個公道的!”

    林晚榮沉默了半天不言不語,寒儂長老嘿嘿笑道︰“怎麼,阿林哥,你要棄權嗎?”

    這老頭,一步一步逼的緊,林晚榮也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去。從安碧如手中接過花旗。惱火道︰“師傅姐姐,這些老頭都欺負我,你怎麼也不說句公道話?!”

    聖姑嘻嘻一笑︰“他們欺負你,你以後也可以欺負我啊。這樣不就扯平了?!”

    林晚榮听得一縮腦袋。欺負你?那不是壽星老上吊嗎?!他賭氣似的哼了聲︰“這可是在你地地盤上,他們聯合起來欺負我,萬一我要是失了手——”

    “你敢?!”安碧如眸含輕笑。狠狠踩著他的腳。媚眼如絲︰“要麼失手,要麼失身,你選哪樣?”

    林晚榮心中一酥︰“能不能兩樣都選?!我不擅長失手。可是很擅長失身唉!”

    “你說呢?”聖姑咯咯嬌笑。拍拍他臉頰,俯首他耳邊,語聲輕顫道︰“小弟弟。告訴你個秘密——你的師傅姐姐還沒洞房過呢!你能不能教教我?!”

    安姐姐臉上地暈紅,直從耳根蔓延到修長如玉地頸上,嗤嗤的輕笑帶著如蘭的芬芳。噗噗打在他臉頰上。

    小弟弟听得腦中嗡的一聲,滿眼冒金花。這個狐狸精!還沒洞房就尚且如此。要洞了房,那還不得把我給吃了?!他渾身硬梆梆地。鼻子都冒了煙,腦子一熱,咬牙道︰“好,為了教書育人,也為了掃除聖姑心靈和身體上地盲區。我只有做一回犧牲了!這活,我接了!”

    他眨眼間就眉飛色舞、氣宇軒昂,再也看不出為難模樣,安姐姐愣了半天。忽然大悟︰唉喲,上當了!小弟弟定是早就想好了主意,故意誘我說話的!可恨!

    她臉頰暈紅,嗤嗤笑著。偷偷握住他手,眉目中的情意,仿佛傾瀉地流水般隨波流淌。

    “阿叔,是不是只要不爬桿。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林晚榮剎那間信心滿滿。嬉笑著對寒儂問道。

    他這麼快就想到辦法了?大長老吃驚不已,含蓄點頭道︰“只要是合理地。我們當然會提供!可是如果你想要雲梯,那就免了!”

    “我是那麼無恥地人嗎?”林晚榮哈哈大笑,疾聲道︰“阿叔听好了,我要細竹篾、宣紙、細鐵絲、煤油、棉線……

    他聲音極大,一口氣點了數十樣東西。清清楚楚落入眾人耳中,卻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別說雲梯了,連根竹竿都沒提及。

    就這麼些東西,怎麼能將花旗掛上去?場上場下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就連師傅姐姐也滿心疑惑地望住了他。

    “就這些了?”待到他念完了,大長老才敢眨眼。

    林晚榮雙手一攤,不緊不慢笑道︰“對啊!怎麼?這些小東西,阿叔也不給嗎?!”

    “給,當然給了!”寒儂急忙點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阿林哥,你可要想好了。要是失敗,你就沒有機會了,你和聖姑——”

    安碧如听得心里一緊,她身為苗寨地聖姑,最明白長老們為難小弟弟的用意。長老們是希望阿林哥能用手段折服所有人,這樣他們才有理由,將苗寨最引以為傲地鳳凰嫁給一個華家人!可這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萬一小弟弟失手,她和他,就只能偷偷摸摸過一輩子了。

    聖姑心里噗噗直跳,她經歷世事之多,可謂氣象萬千、紛繁復雜,卻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緊張過。

    林晚榮望著那光溜溜的花桿,沉默了半晌,驀然轉過頭來,沖著師傅姐姐微微一笑。

    他笑地不算俊俏,卻有著說不出的智慧、力量和信心,落在安碧如眼中,頓如春暖花開般溫暖。

    聖姑心中一熱,再也顧不了其他,緊緊握住他手,巧笑嫣然中嫵媚輕道︰“小弟弟,我現在就想和你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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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3 20:1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五七章 天才

林晚榮心里一酥,眨著眼睛騷騷道:“姐姐,不要這么猴急嘛,容小弟弟辦點正事先!”

    “你才猴急呢!”安碧如俏臉如霞,輕呸了聲,脈脈眼光溫柔的似能捏出水來。

    林晚榮哈哈笑著行到寒儂身邊,正色道:“請大長老放心,一切后果我都想好了!就這些東西吧,麻煩你老人家幫我准備一下。”

    這小子莫非真有什么神奇的本事?大長老狐疑的看著他。

    林晚榮不管不問,徑直從人群中喚出四德,在他耳邊囑咐了几句。四德點了點頭,便跟隨寒儂指派的一個苗家咪多去取東西了。

    暮色漸漸的降臨,視線變得幽暗,有几處已點起了篝火,整個花山節現場卻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等待著這個神奇的阿林哥將那五彩花旗升起的那一刻。

    林晚榮目光如炬,在人群中不斷的巡視,遠處的成自立隱在暗處,偷偷對他打了個手勢,林晚榮微微一笑,輕不可察的點點頭。

    高台上的聶大人無聲的打量他背影,咬了咬牙,眼中凶芒疾閃,待到他目光掃過來,瞬間卻又換成了個和藹的微笑,親切之極:“阿林哥,你真的有把握嗎?”

    “謝府台大人關懷,”阿林哥嘻嘻一笑:“我辦事你放心,出不了岔子的!”

    聶遠清臉上肌肉抖了抖。面色保持不變:“那么本官就等待著看阿林哥地好戲了!”

    林晚榮嘿嘿道:“一定會有好戲的,我以人格擔保!”

    正說話間,四德二人已經匆匆轉了回來,那苗家咪多手里拿著竹篾、宣紙、細鐵絲、煤油、紗線等一堆的小玩意兒,林林總總的,裝了一大袋。四德手里也提著個鹵水桶。對林晚榮點了點頭,示意所要的東西准確無誤。

    寒儂大長老笑道:“阿林哥,你要的東西我都准備齊全了,下面就看你地了!”

    “好說,好說,謝阿叔盛情!”林晚榮緩步走過去,將那袋子里的小玩意兒統統倒在桌上,直攤了一地。

    所有的苗家人都掂起腳來,好奇的打量桌上的那堆物事,待到看清情形之后。頓時又失望又著急。

    就靠就這些薄紙、竹篾、鐵絲、紗線,怎能將花旗升起?阿林哥又打馬騮又爬刀山的,辛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被長老們評為苗鄉最杰出的咪多。眼下只怕要前功盡棄了。

    所有人都默默嘆氣。映月塢的姑娘小伙子們更是著急萬分,他們口上說與阿林哥決裂,對他的敬佩卻絲毫未改。除了對依蓮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外,阿林哥在其他方面都是極為出色的,是他們真正地偶像。這下看他怎么辦?”見林晚榮在桌子前默默徘徊,紫桐憤憤哼了聲,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不會的!”依蓮堅定搖頭:“阿哥一定有辦法,他是全苗鄉最聰明的人!”

    說話間,林晚榮卻已動手起來。他先撿起那細細地竹篾。小心翼翼地將其繞成一個圓圈。用細線輕輕綁好松散的竹篾頭部,做成個首尾相接、周長約莫六七尺的圓弧。

    然后取過一段細鐵絲,截為與竹圓直徑相等的兩段。交叉垂直著栓在圓上,在那正當中處形成個圓心。

    這是在做什么?見阿林哥動手了,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他手上。看來看去,但見阿林哥時而皺眉、時而微笑,雙手不停的比划著,甚是忙碌,卻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將那鐵絲扎好之后,林晚榮仔細糾正著角度,又瞇著眼瞄了一番,良久才滿意的點點頭,取過旁邊的薄紙,照著那竹圓比划半晌,做成個頂端密封、下端開口的圓柱,確保二者直徑相同,用糨糊輕輕的糊上。他似還不放心,又對著里面狠吹了几口氣,聽那薄紙嘩嘩作響,這才欣喜地放下了。

    不僅苗寨地鄉親們,高台上的諸位長老、府台聶遠清等人,也是越看越迷糊,他這又是裁紙又是扎圈的,到底要干什么?就連深知小弟弟本事地安姐姐,也偷偷握住了雙手,緊張萬分。

    兩樣都做好之后,林晚榮小心翼翼的將那竹圈套進圓柱的下部開口,頓將那紙糊的圓柱輕輕撐了起來,然后在兩截鐵絲的中間交點處,用竹篾扎了一個小小的圓圈,周圍裹上層層的棉線。他細細的收拾整理,打量了良久,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一下,人們看清楚了,阿林哥做的這個,好像是盞燈籠。只不過別人家挂的燈籠都是橢圓的,他這個卻是圓柱,還有一邊是露底的。

    見他輕松的拍了拍手,大長老迫不及待道:“阿林哥,准備好了嗎?”

    林晚榮嘻嘻笑著搖頭:“只有一個還不夠,我要再做兩個。請諸位稍待片刻。”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后面兩個做的容易多了,不過片刻功夫,三盞奇怪的紙燈籠,便呈現在了眾人眼前。林晚榮嘿嘿一笑:“好了,一切准備就緒!”

    這就算就緒了?!草地上的苗家人頓時躁動起來,相互交頭接耳、議論個不停,這么几盞破燈籠,怎能把旗幟升上去?阿林哥不是吹牛的吧!

    映月塢的男女們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依蓮心里怦怦直跳,緊緊望住阿林哥,一動也不敢動,

    “你說真的?這就准備好了?”在一邊看他忙乎了半晌的布依老爹,睜大著眼睛道。

    阿林哥嗯了聲。嘻嘻道:“當然准備好了,我這個人辦事很利索地!老爹,幫我拿著這個!”

    他將那奇形怪狀的“燈籠”遞了一個到布依手里,自己則提溜著兩個,不疾不緩向那花杆行去,老爹急忙邁步跟在了他身后。

    “阿林哥要挂旗了!”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人群中頓時陣陣歡呼,方才還對阿林哥失望的苗家鄉親們,很快就被他情緒所感染,緊緊盯住他的一舉一動,深怕錯過了好戲!

    聖姑猶豫了會,終于難抑心中的緊張,悄然跟在林晚榮身后行去,如此一來,聶大人和所有地長老自然也要親自光臨了。人群緩緩移動,以那光溜溜的花杆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聚集的焦點,就在阿林哥身上。

    “絲線!”林晚榮吩咐了聲,四德急忙遞過一簇線頭。這絲線質地雖輕。卻極為結實。是他囑咐四德好生挑選的。在諸人的目光中,他將花旗左翼上下各自綁緊,又用絲線分別形成兩個活套,套在花杆上,另一邊的線頭放的極長,握在了自己手中。

    那動作沒人看的明白,連府尹聶遠清也忍不住搖頭,眼中閃過絲絲譏諷:“這樣就能升上去了,難道你這花旗會飛不成?!阿林哥。傳說你聰明機智天下第一。我瞧未必!”

    “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妄斷!不過聶大人這敘州第一,當的是毫無疑問!”林晚榮皮笑肉不笑。目光直似箭般,冷冷望住他。

    聶遠清渾身打了個寒戰,偷偷低下頭去,眼中凶芒閃動。

    “阿林哥,快些開始吧!”諸位長老都等地不耐煩了,急忙催促他。

    林晚榮嗯了聲,微笑點頭:“鹵水!”

    四德搬著個木桶行了過來,這是磨豆腐用的鹵漿,里面泡了几截絲線,林晚榮取過晾干,便將一頭綁在“燈籠”下部的竹圈上,另一側則用繡花針穿過花旗,綁了個松松的活結,又命四德舉起燈籠,那花旗便一邊被吊起。

    他故計重施,在花旗地中心和左端地活結上,又各挂了一盞“燈籠”,中間的那盞,繩線放的最長、舉的最高。如此,便形成了三燈如品的局面。

    調准了方向,又親自取過盛滿煤油的竹筒,將懸挂在鐵絲上的棉線放入其中浸泡片刻,這才長笑點頭:“好了,咱們馬上要升旗了!”

    聽他說要升旗,所有人的心神頓時都提了起來,阿林哥忙活了半天,就為了等待這一刻!他會成功嗎?所有人都為他捏了把汗,依蓮更是緊張的連嘴唇都咬破了。

    諸人之中,唯有林晚榮最為鎮靜。他自大長老手里取過一根火把,微笑著點燃三顆染了桐油地棉線,噼里啪啦地火花輕輕閃動,那線團緩緩燃燒,片刻之間,原來有些干癟的紙燈籠就變得充實飽滿,昏黃的燈光透過紙面映在他地臉上,有種溫馨的感覺。

    林晚榮親自抱住中間的一盞“燈籠”,感覺紙面漸漸發熱,隱隱有上升之勢,他忽然嘿嘿一聲,大叫道:“花旗要升起來了——”

    這就要升起來了,憑什么啊?!所有鄉親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林晚榮轉過頭去,沖著安碧如眨眨眼,嘻嘻笑道:“我敢保証,只要聖姑吹口仙氣,這花旗就一定能飄的又高又遠!”

    還有這樣的奇事,被他蠱惑一番,苗鄉的咪多咪猜們頓時興奮起來。“聖姑,聖姑——”他們興高采烈、大聲呼喊著安姐姐的名字。

    聖姑緩緩站起身來,嫵媚的瞥他一眼,婀娜多姿的行到那花旗面前,頓引來潮水般的掌聲,人群剎那沸騰。

    “請聖姑扶住燈籠,再吹口仙氣!”阿林哥嬉皮笑臉,將那燈籠緩緩交到她手中。

    這個小弟弟,也不知在搗什么鬼!安姐姐臉泛紅暈,嫵媚嗔他一眼,將那“燈籠”輕輕抱在懷中,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臉上,說不出的美艷。

    她嘟起紅唇,對著那燃燒的棉線輕輕一吹,火苗略略歪斜,林晚榮微喝一聲:“放!”

    安碧如急忙松開玉手。在所有人地目光中。那三盞昏黃的“燈籠”,輕輕搖擺著,緩緩向上升騰。由慢到快,由緩到疾,就仿佛一個放著亮光的“品”字。

    花旗在它們的帶動下,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暗暗拉動。沿著花杆順勢而上,迎風飛揚。五彩斑斕的顏色,在火光地映照下,美麗動人。

    花旗真的升起來了,以一種意想不到卻又充滿了浪漫的方式!阿林哥太神奇了!苗家所有的鄉親都驚喜交加,激動的久久說不出話。

    眼見花旗已爬到杆頂,被橫隔攔住,林晚榮揮動手中絲線,將綁著旗幟的兩個活套收攏,再將線團緊緊纏繞在花杆上。升旗儀式便告完成,五彩花旗迎風飄揚。

    “聖姑,這是給你的!”林晚榮嘻嘻笑著,將剩余的三根活線交到安碧如手中。

    “給我的?!”聖姑微微一愣。接過那几根活線用力拉了下。這才看清,線的那頭是仍挂在旗上地三盞“燈籠”。

    她欣喜萬分,急忙道:“小弟弟,這是什么燈?它怎么能飛上天?你從哪里學來的?”

    “這個叫做孔明燈,我小時候最喜歡做來玩的。傳說它是一個叫孔明的人發明地,這個孔明非常地聰明——”

    “比你還聰明嗎?!”

    “哦,我比起他,應該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距離!”

    安碧如咯咯嬌笑:“我才不信呢,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聰明的人?”

    林晚榮默默搖頭:“那是因為你心中刻上了一個人的影子。所以,他就是當之無愧全天下最聰明的!”

    “自吹自擂!”聖姑輕呸了口,俏臉嫣紅的望住他。溫柔的目光直欲把他融化了。

    林晚榮拉住她手,笑著道:“其實,孔明燈不單是升旗用的,它還有些更美麗的含義。姐姐,你松手看看——”

    安碧如玉手一放,那柔軟地絲線便在空中飛舞。孔明燈與花旗連接時,就只打了一圈活結,驀然松手,明燈失了束縛,便奮力上竄,片刻之間就已掙脫線結,搖搖晃晃,直往天際飛去。

    孔明燈越飛越高,火苗扑扑閃閃,直沖云霄,那星星點點地燈火,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

    “它會飛到九天之上嗎?”安碧如拉住他的手,像個初次觀星地小女孩般,眼睛疾眨,興奮不已。

    “應該會吧!”林晚榮拍著她手,輕聲道:“如果我能同時放飛一千盞孔明燈,我就可以為你盈造一片星空!屬于你的星空!”

    “我的星空?”聖姑呆呆望著他,又驚又喜,無聲靠進他胸膛,雙眸不經意的濕潤:“小弟弟,你真是個天才,欺騙女人的天才!”

    花山節几百年的歷史,何曾見過如此美妙的星燈,這前無古人的創意,也正契合了花山節的主旨,美麗浪漫,無比動人。

    苗家人興高采烈的攀上高山,遙望那閃爍的燈火,追趕著星燈的步伐,四周掌聲如潮、經久不息。今夜這美麗的星燈,也必將成為苗鄉不朽的傳奇。

    對于這個阿林哥,即使是最挑剔的苗家人,也實在挑不出刺來了。几位長老面面相覷,事已至此,還有誰能阻擋阿林哥的步伐?!

    “我說過,阿哥一定行的,他是最厲害的!”依蓮興奮的跳了起來,痴痴望著阿林哥的身影,臉上的淚花點點晶瑩。

    “是啊,他是最厲害的,”紫桐盯住遠處的那對人影,憤憤哼了聲:“連聖姑都對他投懷送抱了——依蓮,你怎么還不清醒?他不是你的阿哥,他是聖姑的阿哥才對!”

    依蓮呆了呆,望見聖姑輕笑著依進他懷里,頓時心都裂了,淚珠簌簌淌落。

    “小阿妹,忘了他吧,苗家的好咪多有的是,何必死纏著這一根藤呢!”紫桐抹去她臉上的淚漬,柔聲安慰道。

    依蓮默默搖頭,尚未說話,便聽遠處傳來陣陣清脆悅耳的歌聲:

    阿哥有家我無家,

    孤身云雀走天涯!

    阿哥有伴我沒有,

    落單畫眉鬧喳喳

    紫桐驀然睜大了眼睛,急道:“是聖姑!聖姑要與阿林哥對歌了!依蓮,你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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