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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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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金尋者] 大唐行鏢[全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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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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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37: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七章 一念惘然



已經是第一百零八招了,可戰將自己擅長的野火槍法使到了十二成的功力,千辛萬苦才架住了錦繡公主的左手劍,然而她右手劍只一個轉折就勢如破竹地攻破了他的防禦,將他的上衣劃出了兩條長長的破痕。

可戰筋疲力盡地坐倒在地,道:「公主,求求你,你已經刺中了我六十四劍,我真的不行了。」

「可戰,你練功太不用心,這麼不中用,哼!」錦繡公主得意地一笑,將繫在脖子上的絲巾解下來,遞給可戰,說:「你還是拜我為師,由我教你劍法,別再練槍了。」

可戰喘息著說:「公主,我服了。我可不能改投師門,否則我師父非宰了我不可。」

就在這時,跋山河領著彭無望和李讀走進了客棧的大門。

一看到彭無望,錦繡公主巧笑嫣然的面容忽然一陣冰寒,冷然道:「彭無望,是你?」接著,雙眼一翻,竟然軟倒在地。

「不好!」可戰和跋山河連忙衝上前扶住錦繡公主,手忙腳亂地將她扶進屋裡。

良久之後,彭無望和李讀的眼前仍然彷彿閃爍著一片又一片五彩斑駁的顏色,好一陣緩不過勁兒來。

半晌之後,李讀才咳嗽一聲道:「小伙子,這就是你一見鍾情的姑娘?」

彭無望茫然點了點頭,喃喃道:「你看怎樣?」

「傾國傾城,難怪你一見難忘。」李讀摸著頷下的短鬚:「如果我年輕二十年,非和你爭個你死我活。」

錦繡公主幽幽從夢中醒來,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可戰和跋山河,又看了看胡亂堆在床邊案前的一大堆江南小玩意兒,苦笑一聲,道:「莫非我又像變了個人似地夢遊了?」

可戰用力點了點頭,搖了搖破爛不堪的上衣,道:「公主,你又和我比武來著,真可惜,你如果能在清醒的時候也有如此可怕的劍法,什麼青鳳堂主、天山劍神都不是你的對手。」

跋山河湊到錦繡公主身邊,小聲說:「彭無望來了,還有巧手匠李讀,正在外面等著,他們想要向你討一張藏寶圖。你說過,如果彭無望來了,由你親自應付,所以我把他們帶來了。」

錦繡公主點了點頭,道:「你做得很好。」

「公孫姑娘一向可好?」

彭無望一看到錦繡公主換好衣衫,從容地從臥室中翩然而出,連忙起身行禮。李讀也和他一起站了起來。

錦繡公主依然蒙著面紗,微微點了點頭,坐到了兩個人的對面。

「剛才姑娘突然昏倒,著實讓我等吃了一驚。」彭無望笑著說。

「我身染痼疾,方才剛巧發作,如今已經沒事了,有勞彭公子關心。」錦繡公主禮貌地向他二人行了一個禮。

「公孫姑娘,我認識天下第一神醫賈扁鵲賈姑娘,可以為你引見,或許對你的病有幫助。」彭無望忙說。

「不必了。」錦繡公主冷淡地說:「你們這一次來,應該是為了藏寶圖一事,我這裡正好還有一張,不如就送與你們吧!」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所作的地圖,遞到二人面前。

李讀大喜,忙說:「多謝姑娘、多謝姑娘!」伸手幾乎是搶了過去。

彭無望的臉上露出一絲沒趣的神色,返身坐下。此時的李讀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查對地圖上的所在。

「我有些倦了!」錦繡公主冷然從桌上舉起茶杯,飲了一口清茶。

彭無望和李讀立刻站起身,拱手告辭。

在送走二人之後,跋山河小心地問:「公主,你真的讓他們去蓮花山?」

錦繡公主奇怪地回答:「當然,如果能一併將彭無望殺了,我們南侵中原也少了一個眼中釘。你大概還記得他可是單憑一個人解散了五十萬年幫幫眾。」

可戰在一旁點了點頭,道:「說來也是,公主如今在中原的種種部署,有一大半都是彭無望這廝破壞的。」

「可是公主,他對你似乎……」跋山河遲疑了一下,終於沒有說出口。

「你怎麼了?」錦繡公主有些好奇:「山河,你不是一個婆婆***人,這回怎麼吞吞吐吐,似乎不想我殺他?」

「公主,此人對你情有獨鍾,可以說是一見鍾情。」跋山河苦笑了一聲,直截了當地說。

「對我情有獨鍾的癡兒,難道還少嗎?」錦繡公主自若地一笑:「他貪圖我的美色,更加該死。」

「不是的。」跋山河歎了口氣,沒有接著說什麼。

「山河!」可戰在一旁看得不爽,急道:「你有話就說嘛!吞吞吐吐的,叫我悶煞。」

跋山河苦笑一聲,才將彭無望日間所說轉述了一遍,道:「跋某自問一生多見奇男子,但是如此鐵骨柔情的漢子還是第一次看到,若是如此死了,倒也可惜。」

錦繡公主絲巾下的嘴角一陣顫動,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夜色輕輕籠罩了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彭無望在客站中仍然癡癡地發楞。

李讀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道:「彭小兄,看起來你情有獨鍾的人對你相當冷淡啊!」

彭無望苦笑了一下:「那是當然,回想一下,我第一次遇上她時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莽莽撞撞地求婚,把她嚇跑。第二次遇上她,卻又和她作對。今天她肯贈給我藏寶圖,實在已經格外寬容。憑我的樣貌性情,恐怕人家很難看得上眼。」

李讀笑著點點頭,道:「小伙子,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能明白這一點,委實可貴。」他雙眼一轉,想了想,又問:「你看這個公孫錦如此熱衷於動員江湖人士起出戰神天兵,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彭無望茫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你當然說沒有……」李讀苦笑著想道,長長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就算有什麼陰謀,只要我能夠順利毀了戰神天兵,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這一句話宛如晴空霹靂,響在了暗暗潛伏在客棧房頂之上的錦繡公主耳中。

「幸好我多來了一趟,原來彭無望忽然改變主意,是要協助李讀銷毀戰神天兵。」錦繡公主的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名震江湖的巧手匠會有什麼消滅神兵的方法。」

這時,彭無望忽然站起身,對李讀說:「李先生,我出去走走。」

李讀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難道被發現了行蹤?」錦繡公主一個彈身,身子宛如黑夜中掠過明月的雲彩,飄然蕩出六丈之遠,落在客棧旁的樹上。

只見彭無望走出客棧,很小心地向四外望了望,看見沒人,立刻施展輕功,向不遠處的密林掠去。

「彭無望竟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嗎?」錦繡公主好奇心大熾,立刻展開身法追蹤彭無望。

「應該沒人了!」彭無望在密林裡轉了一圈,確定無人之後,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瓶藥水,咕咚咕咚仰頭喝了進去。

一陣濃郁的酒香傳到了錦繡公主的鼻中。

「原來是酒癮發作。不對啊,想要喝酒,客棧有售,何必偷偷摸摸地在這裡喝?」錦繡公主心中更奇怪了。

突然,彭無望痛苦地悶哼了一聲,身子在地上蜷成了一團,雙手拚命地擊打著地面,半晌之後,雙手鮮血淋漓,樣子恐怖到了極點。

錦繡公主看到這裡是再按捺不住,飛身從樹上跳了下來,然後從另一條入林的小道走進了林中彭無望所在的空地,裝作剛巧遇上他的樣子,驚呼著走了過來。

「彭少俠,你怎麼了?」她壓抑著心中的好奇,小心地問。

「你別過來!」此時的彭無望渾身痛得不由自主地痙攣,頭不停地用力撞擊著一旁的大樹,幾塊斗大樹皮被他硬生生用頭撞落,鮮血流淌了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是絕蠱之毒!」錦繡公主看到他的症狀,立刻明瞭:「但是,他為什麼要用此毒自殘身體?就算要自殺,也不必用如此猛惡的毒藥。」

她如今才發現自己對彭無望是越來越不瞭解了。

就在她發楞的時候,彭無望身上的毒性漸漸抑制住了,痛楚也漸漸消失。他靠在大樹之下,宛如篩糠般抖動,全身大汗淋漓,臉上涕淚交流。

「給你!」錦繡公主走上前,將脖子上的絲巾摘了下來遞給他。

被錦繡公主看到如此狼狽的模樣,彭無望幾乎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此時只好尷尬地接過絲巾,將臉拚命地擦了又擦。

「彭公子,你剛才可是中了絕蠱之毒?」錦繡公主坐到他的身邊,好奇地問。

「公孫姑娘也知道此毒?」彭無望驚訝地問。

錦繡公主點了點頭:「此毒根本無藥可解,看公子剛才發作如此猛烈,顯然深受其苦,是誰向你下的藥?」

彭無望搖了搖頭,道:「我的一個朋友說過,這個世上沒有無藥可解的毒,只是沒找到解毒的方法。她鑽研出了製作絕蠱解藥的方法,就是讓一個人先成毒鼎,每個月服用極少量的絕蠱,然後憑藉自身的力量解毒,如此更替,一年之後,如果運氣夠好,毒鼎的鮮血便可以成為解毒的良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他說完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不無得意地說:「這是第二個月了,看來我很有希望成為解藥。」

「你還稱她是朋友?」錦繡公主不解地問:「她讓你成為毒鼎,月月受此煎熬,你難道不恨她?」

「哪裡!她本來是要自己做毒鼎,可是我當然不會答應,你想想一個弱質女流,每月受此苦楚,如何挨得住。我一身的血本來得益自鱔妖,可解百毒,令我強健無比,所以比她更合適做毒鼎,便搶了過來。她直到如今還對我有所埋怨。」彭無望苦笑道。

錦繡公主雖然深沉,但是也為之悚然動容--沒想到中原的女流之輩也頗多可敬之人,像那黟山方夢菁、年幫紅思雪,再加上這個不知名的女醫師,無不令人景仰。

「你的朋友竟然是個女流之輩,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心中暗想:「她叫賈扁鵲,聽人說是天下第一神醫,我認為她當之無愧。」彭無望笑道。

錦繡公主沉思著點了點頭,看了看彭無望,笑道:「彭公子,你真是個不錯的人。」

彭無望興奮的雙眼一亮,道:「公孫姑娘過獎,我……我……」

看到他結結巴巴的樣子,錦繡公主沒來由地心中一軟,忽然道:「哎,我們別這樣彭公子來、公孫姑娘去的,實在囉嗦。你不如叫我阿錦、我叫你無望,如何?」

「好!」彭無望忙不迭地說。

錦繡公主微微一笑,站起身道:「看樣子你也沒事了,我要走了。」

彭無望連忙倏地竄起來,道:「公孫,不是,阿錦,你的絲巾。」

看了一眼濕淋淋的絲巾,錦繡公主微微苦笑,道:「你留著好了,以後還用得著。」

彭無望暗暗歡喜,連聲道:「那麼,多謝、多謝。」說著仔細地將絲巾疊成四方形,小心地放到懷中。

看到他的樣子,錦繡公主心中微微一顫。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神兵盟半個月後將會啟程去蓮花山,你們如果要去,可以一起來。」錦繡公主道。

「我一定會去的,你放心!」彭無望大聲說:「不過,你……你如果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你也是。」錦繡公主淡淡地說完,大步走出了密林。

望著她的背影,彭無望呆呆地立在林中,滿心都是甜蜜溫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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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38: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黟山喝道



「你也是?!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步出密林的錦繡公主,苦笑著撫了撫面頰。

得知了神兵盟還有半個月才去蓮花山,彭無望當即決定先去黟山一行。

李讀和他在客棧中分手,互相約定十天後在此重聚,共赴蓮花山。彭無望單人獨騎,向黟山方向走去。

「師父、師父!」一個童音稚嫩的聲音幽幽從身後傳來。

「啊?鳴弦!」彭無望大吃一驚:「你不是待在鏢局裡練功嗎?」

「師父,是我娘接我回家給父親下葬的。」洛鳴弦神色一黯,接著又興奮了起來:「這一次青鳳堂主伏誅,父親也死的瞑目了,我們洛家更是威風大振。娘親又收了不少莊丁,準備重建仁義堂。」

「那很好啊!」彭無望大喜,接著又皺起了眉頭:「但是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我娘仍然和很多著名的風媒有聯繫,他們告訴我娘彭大哥正要去黟山的方向,我就跟來了。」洛鳴弦笑道。

「你娘真有本事。」彭無望撓了撓頭:「不過我這一次去黟山……」

「我知道!」洛鳴弦迫不及待地說:「是去和劍仙子比劍麼!江湖人都知道,所有的風媒都已經聚集到了黟山附近,準備將最新最快的消息傳往各地。」

「這麼快?」彭無望心中一緊。

「當然啦,自從師父你南下,青州的風媒已經迫不及待地將風聲傳到了江都,早在師父你來到蘇州之前的三天,所有江湖中人都開始交相傳誦師父和劍仙子將要大對決的消息。」洛鳴弦興奮地說。

「啊!這些風媒倒也勤快。」彭無望忽然想起自己曾經遇見的一個至死不忘職責的風媒張放,心中沒來由的一酸。

「還有,江南一帶的地下賭坊都開始設局賭師父和劍仙子的輸贏。師父你的賠率是一賠十,劍仙子的賠率是一賠一。」洛鳴弦的嘴宛如連珠炮般一一道來。

「啊!是嗎?」彭無望有些茫然。

「是啊!還有呢!」洛鳴弦大聲接著說。

「還有?」彭無望已經開始無法招架洛鳴弦所帶來的繁雜豐富的資訊。

「還有,我把我所有的零花錢全部都買了師父贏。」洛鳴弦自豪地說。

「你這個混小子,看我不罰你,這麼小去賭錢?」彭無望雙目一瞪。

「不是賭錢,是賭口氣。師父,你一定能贏!」洛鳴弦滿臉崇拜地看著彭無望。

來到黟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晚,又趕上了連綿的春雨,彭無望師徒二人只好在一個小鎮之中找了一個客棧歇腳。

陰雨連綿的天氣,讓彭無望渾身上下的舊傷都開始隱隱作痛,他只好讓洛鳴弦拿出一些跌打的藥酒,不停地在全身各處塗抹。

看著彭無望愁眉不展,洛鳴弦擔憂地問:「師父,傷都好了,為何還會疼?」

「我也不知,每逢陰天都是這樣。來,你再擦擦這處。」彭無望咬著牙說。

「啊!好長啊!這是誰幹的?」洛鳴弦目瞪口呆地看著彭無望大腿上的傷疤。

「好像是巴山七煞中的老二,叫什麼岳帥空的,好厲害的左鋒劍。」彭無望心有餘悸地小聲說。

「師父,原來你在後怕。」洛鳴弦大吃一驚。

「你以為我是傻大膽嗎?我也是正常人,刀砍到身上一樣會疼。在世上活的逍遙,一樣會怕死。」彭無望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

「師父,我一直以為你是無所畏懼的。」洛鳴弦驚訝地說。

「世上哪有無所畏懼的人。只是做人一定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彭無望雙眼神光一閃,忽然想起什麼,沒來由地笑了笑,拍拍洛鳴弦的腦袋,道:「你不是想學我做俠客嗎?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啊!我這一身的傷,就是行俠的代價。」

「師父!」洛鳴弦激動地大聲說:「我不怕吃苦、不怕受傷的!」

「怕不怕死?」彭無望笑著又問。

「我……我……」洛鳴弦遲疑了一下。

「總算你還老實,其實怕死並不算丟人,慢慢來。」彭無望笑著說。

「師父,不如你再給我講一講這些傷疤的來歷,讓我長長見識。」洛鳴弦沮喪了一會兒,又重新興奮了起來。

「好啊!很久沒說書了,呵呵,來,看這塊兒,這道疤說起來話就長了……」

黟山奇秀雖甲於天下,但是山路遠遠不如華山那般崎嶇難行,天還沒亮便早早起床的彭無望攜著洛鳴弦施展輕功,運步如飛,不到一個時辰已經來到了半山腰的越女宮迎客亭。

「什麼人,膽敢擅自闖山?」四個白衣女子宛如四朵輕柔的浮雲,從四個不同方向落到了彭無望師徒的周圍。

「在下彭無望,特來一會黟山華驚虹。」彭無望鏗鏘有力地說。

看到方飛虹和她的師妹們飛流而至的身影,剛剛練完劍的華驚虹用繫在腰間的絲巾擦了擦汗水,因為運劍而微露紅霞的雙頰,在晨曦依稀的晨光中閃爍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看到華驚虹宛似天人的神采,雖然身為她的師姐妹,但是方飛虹等人都誠心正意,甚至滿心崇拜地跪拜在地,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看到她們如此誠惶誠恐的模樣,感到歉然的華驚虹連忙一抬手,道:「各位姐妹,驚虹雖然身為越女宮主,但是咱們份屬同輩,實在不必如此大禮。」

「宮主,你身份尊貴,我等行此大禮完全發自內心,請你不要和我們客氣了。」方飛虹受寵若驚地說。

華驚虹看了繫在腰間的紫金飛鶴,想起了師父雲遊天下之前對自己的諄諄教導,不僅露出緬懷的神色。

她微微苦笑,道:「各位姐妹,可有什麼要事稟告?」

「彭無望那……」方飛虹剛要大放厥詞,忽然想起華驚虹的身份,連忙收住口,道:「我是說青州彭無望攜了個十三歲的少年來到迎客亭,聲稱要見宮主。」

「他終於來了?」華驚虹微微一笑:「聽說最近他的聲名越來越響,連巴山七煞和青鳳堂主這些大人物都被他親手誅殺。這一次他挾威而來,此事恐難善罷。」

這時,另一個越女宮弟子趙穎虹走上前道:「宮主,聽說就在數日之前,彭無望在青州大戰乾坤一棍雷野長和雷煞炮刀羅一嘯,二人雙雙戰敗。雷野長和他力戰七八個時辰,自謂不敵。而羅一嘯和他大戰不到十個回合,竟被他一刀斬殺。」

圍在周圍的越女宮弟子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有華驚虹好似整暇,悠然道:「趙師妹,你真有一套,才幾日之前的消息,這麼快就到了你的耳邊。」言罷微微一笑。

趙穎虹的臉立刻羞得通紅,周圍幾個女弟子恍然大悟。

方飛虹咯咯笑了起來,道:「趙師妹,看來你和張濤那小子走得越來越近了。」

趙穎虹臉上發燒,頭低得彷彿頸子都折了,聲音小得彷彿蚊鳴:「我和張濤二人,發乎情、止乎理,請宮主明鑒。」

周圍的女弟子都笑了起來,彭無望的威名所帶來的肅殺氣氛一掃而空。

「好了,」華驚虹笑道:「不要為難趙師妹了。」

「宮主,」年紀最小的羅戀虹好奇地問:「我很早就聽說過羅一嘯和雷野長的名聲了。不過我一直以為羅一嘯身為青鳳堂長老,一身武功應該比雷野長高出一線,沒想到差出這麼多。」

「嗯,你因何有此結論?」華驚虹沉靜地問道。

「因為羅一嘯被彭無望十招之內取了性命,而雷野長則是苦鬥了好幾個時辰,這難道不是差了很多?」羅戀虹問道。

「羅師妹,交手招數的多少不能作為武功高低的評定。雷野長和彭無望只是比武較量,無干生死,所以可以平心靜氣,細心比試。而羅一嘯和彭無望之間則是生死相搏,勝負往往在一招之間,他們互拼了近十招,已經是罕見慘烈的搏殺。」華驚虹猶如目見般講出了彭無望兩番搏殺的情形。

寥寥幾句話中,越女宮弟子彷彿看到彭無望和羅一嘯渾身殺氣拚死搏殺的景象。刀來刀往、鮮血飛濺,淒厲的兵刃破風之聲和勢如破竹的虎嘯龍吟,宛如洪水般湧到眼前,每個人的心頭都起了一陣寒意。

只有華驚虹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彭無望此人善於以弱勝強。因為他與人作戰之時,戰意高昂、氣勢如虹,敵人被其氣勢所懾,出招之際,思索甚多,往往被他看準時機一擊而中。當日我和他大戰於洛陽金府,他的功力招式和我相去甚遠,但是他憑著一股子毅力狠勁兒竟和我鬥到四百多招,渾身大小傷十幾處鮮血長流,最後我竟只能靠豁然而悟的超海神劍將他擊敗。那一戰的酣暢淋漓,只有我和第一公子連鋒的一戰勉強可堪比擬。」

想到華驚虹和彭無望的金府一戰,方飛虹心中一陣激動,那的確是少見的高手搏殺,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頰,想起了彭無望在金府給她的那一記狠拳。

「宮主,這一次彭無望來挑戰,你會不會再和他大戰一場?」羅戀虹好奇地問。

「當然,如此難得的對手,就算他想不打,我也不會放過他。」華驚虹眼中露出熱切的神色:「閉門造車只能事倍功半,唯有不斷地迎接挑戰,我們才能在武道上走得更高更遠。」

看到眾人眼中的興奮激動,華驚虹自信地說:「越女神劍絕對不怕任何挑戰。」

黟山光明頂位於黟山正中,俯瞰四方雲海,自古就有不到光明頂,難觀黟山景的感歎。

彭無望站在光明頂東邊的懸崖,眼看著桔紅色的朝陽從滿山波濤般洶湧澎湃的雲海中冉冉升起,將雲彩染成光華靈動的琥珀色,似乎一個隱在雲中的仙人將滿山的雲霧化成了琉璃。

他一陣感慨:「仙人……」

想起了仙人,就想起了師父。算起來,彭無望自出山以來,才不過兩年,但是從北到南,再從南到北,幾乎踏遍了中原的大好山河,三番四次地險死還生,感覺彷彿恍惚間過了千生萬世。師父不知道如今安在?彭無望的眼中一陣黯然。

「師父,這裡真的好美!」洛鳴弦喃喃地說,癡癡地看著桔紅色的朝陽,宛如勇士般從雲海中脫穎而出,由紅到黃,再從黃到金,耀眼的金光灑遍萬里河山。

「可惜啊,這裡是人家越女宮的地方,咱們不能常來,你趁現在看個飽吧!」彭無望若有所思地說。

「黟山又不是越女宮的,她們憑什麼佔住這塊寶地不讓人來,這也太霸道了。」洛鳴弦憤憤不平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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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38: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刀劍爭鋒



「黟山越女宮霸道了數百年,你到今天才知嗎?」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離恨劍李海華肩背長劍,攜著金天虹來到了光明頂比劍台。

洛鳴弦大怒,一句髒話就要衝口而出,卻被彭無望一把摀住:「鳴弦,退後。」

這時,葬劍池七大護法攜同自己手下的大弟子,紛紛來到了比劍台周圍。彭無望師徒二人這才發現,比劍台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擺滿了十幾個桌案和不少的蒲團,這些護法長老和手下弟子各自找了座位坐好,互相交頭接耳,彷彿要看一場緊鑼密鼓的大戲。

彭無望和洛鳴弦忽然感到自己彷彿赤身裸體地站在生人之中,說不出的尷尬和窘迫。

「師父,她們……」洛鳴弦感到羞憤難當,求助地看著彭無望。

彭無望拍了拍他的頭,一指比劍台上「不捨,見華」四個字,吐了口濁氣,道:「還記得十分不捨劍的故事嗎?」

想到風華雙絕可歌可泣的事跡,洛鳴弦精神一振,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當年應該也面對過這一番景象,難道我們還不如古人嗎?」彭無望昂然道。

「當然不會!」洛鳴弦用力挺起了胸膛,目帶崇拜地看著勢雄氣壯的彭無望,暗暗地想:「我是師父的徒弟、是仁義堂的後代,絕不能被她們看扁。」

當華驚虹率領方飛虹、羅戀虹、趙穎虹等各殿首席弟子來到比劍台時,所有人都站起身,向她躬身施禮。

在眾人拜首之時,華驚虹透過重重人影,看到背對朝陽昂然而立的彭無望。

此時的朝陽在彭無望背後遍灑金光。手扶刀柄,氣勢肅然宛如崇山峻嶺的彭無望,彷彿是身披金甲的玄武天神,從南天門傲然步下凡塵。

黟山的山風悠悠吹動,帶起了華驚虹的淡黃色的衣襟,她仍然是一副若即若離,縹緲若神的風采,宛如一個臨風而舉的凌波仙子,只要一朵浮雲飄過,便要絕塵而去。

彭無望回憶起自己和她在金府的一場大戰--太遙遠了,彷彿三生之前的恩怨。

他心中一陣感歎,他現在幾乎有點難以相信,自己竟然和這個仙子般的人物有過什麼是非糾纏。

金百霸的名字宛如一灘腐臭的污水劃過心跡,彭無望一陣厭惡。

他的目光轉到侍立在李海華身邊的金天虹。他看到她眼中閃爍的複雜神色,有仇恨、有感歎,也有憐憫,還有一絲幽怨。

她的人生該是多麼悲哀啊!彭無望苦笑著歎了口氣。

看到彭無望微微一笑而露出的雪白牙齒,彷彿一道雪亮的閃電橫過心房,華驚虹的心竟然有一絲悸動--在這滿是敵意的光明頂還能夠露出一絲笑意的人,她一生之中從未見過。

是怎樣的男兒,才會有如此坦蕩磊落的心?!

「好久不見了,華姑娘!」彭無望乾咳了一聲,緩緩道。

華驚虹似乎有一瞬間的走神,楞了一下,才自若地一笑:「彭兄一向可好?」

彭無望眉頭一豎,道:「無關的事,問來做什麼?爽爽快快的,進招吧!」說罷一推洛鳴弦,身子搶前幾步,扶刀蓄勢。

「彭兄登山勞累,不用歇一歇嗎?」華驚虹問道。

「我在這裡等了你這麼久,早就歇夠了,來吧!」彭無望一擺手。

「彭兄的鴛鴦刀何在?」華驚虹鎮定自如地拈了個劍訣,悠然問道。

「鴛鴦刀被青鳳堂主所破,化為齏粉。彭某今日所能憑藉的,便只有手中雙刀而已。」彭無望朗聲道。

寥寥幾句話,卻透出一股激盪人心的豪氣,觀戰的越女宮弟子人人眼前彷彿都閃現出彭無望和青鳳堂主驚天動地的決戰。

華驚虹的心中更是好奇,她一生中絕大多數時間在黟山苦練劍道,根本沒有機會在江湖上遊歷,而且越女宮前輩高手大多不屑於和江湖俗人共伍,絕少踏足江湖,連帶的麾下弟子也甚少江湖閱歷。

但是江湖上光怪陸離的諸般景像風物,還有激動人心的事跡掌故,卻深深吸引著自華驚虹以下所有後輩弟子的心。而誅殺青鳳堂主這種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更令她們十分嚮往。

「誅殺青鳳堂主一戰,肯定有趣得很,不知比劍之後,彭兄可否相告一二?」華驚虹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朗聲問道。

「嘿,那一戰我幾十名同伴力戰而亡,只得華仙子嘴中有趣二字嗎?」彭無望大怒,虎吼一聲,雙刀劃出耀眼的光芒,左手刀以金鱗飛影刀取華驚虹的腰腹,右手刀以橫江刀法直取華驚虹的頸項。

華驚虹天痕劍爆出一團銀光,劍走之字形,左右一晃,似欲招架。

彭無望精神一振,雙手一沉,心中盤算的後招便要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華驚虹皓腕一振,本欲去往左右的劍身忽然一頓,化為一道銀箭,逕射彭無望的眉心,而她的身子猛然迫近,硬生生從彭無望的雙刀中擠了進來。

彭無望沒料到華驚虹招式虛實變化如此快捷神異,只好用力一踏比劍台上的青石板,身子宛如裝了機括一般快速倒退,憑身法勉強避開華驚虹的迎頭一劍,雙手刀依舊照著原來的刀路,從左右迫去。

華驚虹對於彭無望的應變讚了一聲,身子如旗花火箭般升到半空,長劍由直擊化為豎劈。

彭無望雙刀一托,十字橫門,看似要架擋來劍,但是華驚虹卻看到他凌厲的眼神正在觀測自己左肩肩井穴的位置。她微微一笑,天痕劍便神跡似地如羽毛般飄擺了起來,本來重若千鈞的劍式忽然變得輕靈飄逸。

彭無望的十字橫門霍然收勢,身子一側,右手刀宛如出水蛟龍,電射華驚虹左肩肩井穴,左手刀豎刀一撥,想要推開華驚虹的力劈華山。

華驚虹的劍尖微微一顫,清越的劍鳴悠然而起,本來豎劈的長劍忽然迅雷疾電般橫掃了過來,在半空中截住了彭無望的右手快刀。

彭無望大驚,右手刀飛快回縮,只感到虎口巨痛,已經被天痕劍劃了一個口子,如果再慢一點,一隻手就被廢掉了。他的左手刀條件反射似的挽了一個平花,以十萬橫磨之勢掃向華驚虹的右腰。

華驚虹無法進一步擴大戰果,回劍一擋,身子後退一步。

這一輪交手乃是二人所進行的第一番互相試探。

彭無望看出來華驚虹的招式宛如羚羊掛角,根本無跡可循,更無論破解,只有憑雙手刀才能勉強扳成平手。

華驚虹看出來彭無望的雙手刀非常棘手,宛如兩個彭無望同時出招,在招式上佔了大大的便宜,令自己的劍式無法勢如破竹地繼續下去。但是他的招法輕靈變化不足,變招比自己慢得多。這些都是招數上的差距,至於武道上的差距,還要通過一番比試才能分出高下。

華驚虹的心中非常的興奮,她看出來彭無望在這兩年之內,武功已經有了長足的進展,假以時日,必定可以登上絕頂高手的寶座。能和這樣的高手一番較量,對自己的裨益實在大得無法估量。

而彭無望卻心中暗暗吃驚,他發現華驚虹的劍法根本無法探測到底線,彷彿可以無窮無盡的發揮,而她劍法極致的威力,到底有多麼恐怖,他實在不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雜亂的思緒壓抑了下來,穩健地平舉雙刀,踏前一步。「樸」的一聲,整個比劍台都被這沉重的一步所震撼,灰塵揚起。

圍觀的越女宮人和洛鳴弦都心中一緊,他們全知道,這一步將會揭開更激烈搏殺的序幕。

比劍台上,華驚虹的月白衣衫臨風而動,長劍斜指青天,劍身隨著陽光的走向緩緩移動。

彭無望的一身灰衣紋絲不動,頸項上的肌肉異常地跳動,感受著照射在背後肌肉上的陽光溫度。

就在剎那之間,華驚虹長劍一立,劍身反射太陽光芒,照入了彭無望的眼中。

「不好!」彭無望閉眼側身一讓,照在他背後的陽光沒有了他的遮擋,逕直照入了華驚虹的眼中。

二人的眼前同時一黑,宛如互有默契般退後了一步。

接著,彭無望和華驚虹不約而同的呼喝了一聲,刀劍化為滿天的光華撞到了一起,二人的身影彷彿融入了這刀光劍影所幻化成的迷霧之中。

「好快的劍、好奇的招數,越女宮的劍法難道真的天下無敵?」彭無望奮力圓睜著雙眼,想要摸清華驚虹劍法的動向,但耀眼生花的劍光刺激著他通紅的眼睛,他的鼻子感到一陣一陣的發酸,淚腺一陣陣的脈動,眼淚似乎轉眼就要流了下來。

他咬牙奮力忍住眼中酸澀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如果淚水盈滿了眼眶,他便永遠也無法看清華驚虹下一劍會擊在何處。

「他明明已經被我的劍氣侵入了雙眼,為什麼仍然能如此凶狠的發招進攻?難道他真的是傳說中的不死之身?」華驚虹驚訝地想著。

此時,彭無望的雙刀刮動風聲,毫不理會切向小腹的一劍,迎頭劈來。

「又是一記同歸於盡的狠招,好驚人的膽量。」華驚虹的心中一陣激盪,她胸中的熱血似乎被彭無望的豪勇沸騰了起來,越女宮神劍在她的手中更加出神入化。

看著華驚虹宛如天神行法般威猛靈動的劍法,越女宮後輩弟子們心中洋溢著無限的自豪。

越女神劍,歷數百年,傳承不息,直到如今,仍然是江湖中無人可以撼動的無雙神劍。而那些葬劍池中的護法長老,貪婪飢渴地注視著華驚虹的一招一式,暗暗與自己得意的招式互相印證,不斷地發現自己以前無法領悟到的越女神劍的妙處,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慚愧,感慨地歎息自己數十年的苦練竟然宛如虛設,對於越女宮劍法的玄妙,竟然還領略不到萬一。

而離恨劍李海華卻被這場比鬥,勾起了對往事的追憶,沉浸在自己往昔不顧宮主反對,執意同師姐一起遊蕩江湖的種種英風俠舉的回憶中。燦爛如花的往昔讓她心神俱醉,竟然對眼前精彩的比武視而不見。

洛鳴弦圓睜雙眼,拚命注視著比劍台,但是師父和華驚虹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一招一式,只能夠依稀看到一道月華混著一條灰影,上下翻飛,分分合合。

他的耳中能夠聽到彭無望如虎的咆哮,以及華驚虹吐氣開聲,清越如鶴鳴的吟嘯。而這虎嘯鶴鳴卻無法和他們的身影同步,有的時候聲音在北,而身影已經在南方,有的時候聲音在南,身影卻又返回了北面。

激烈的刀劍相擊之聲滿場皆是,彷彿隱形的精靈偷偷地在整個比劍台上掛滿了炮竹,此時正在畢畢卜卜的燃放。

他的心急得快要燃燒起來--到底師父能不能贏、到底師父是在優勢還是劣勢?他感到師父呼嘯聲中摻雜著一絲焦急和憤慨,而華驚虹的鶴鳴聲中則流露著興奮和喜悅。難道師父要輸了?忽然,比劍台上傳來一陣瘖啞的鳴響。這一聲鳴響是如此沉悶,以至於洛鳴弦心中一陣憋悶,幾欲嘔吐出來。接著,這聲鳴響忽然變得異常響亮,風聲刮動,似乎要將人的耳鼓震穿。

一團灰影從刀光劍影中脫穎而出,漸漸的灰影凝聚成彭無望眉峰深鎖的形象,他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十餘步,幾乎要跌下比劍台,幸好他將雙刀倒插入青石板中,才阻住了後退。

他的左腿上爆出一絲血花,接著是右肋、左臂、腰背,鮮血嘀嗒嘀嗒地滴在青石板上,匯成了大大的一灘。

洛鳴弦這才明白為什麼本應該色調一致的比劍台會有明暗斑駁的色彩。有多少曾經叱吒風雲的江湖豪傑飲恨於此,徒然成就了越女神劍天下無敵的赫赫聲威,就像此刻的彭無望一樣。

比劍台無聲無息的青石地上,究竟浸透了多少英雄的血淚?!洛鳴弦的心中湧起了一陣悲涼,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

此時,華驚虹一身月白衣衫從半空中宛如飛鶴般悠然落下,劍光在她周圍如波濤般湧動。越女宮人大聲地歡呼了起來,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就在此時,彭無望猛然標槍般站直了身子,雙刀一橫,宛如下山猛虎般獰惡地緊緊盯住華驚虹的身形。圍觀眾人的心中都泛起了陣陣寒意。

華驚虹從容不迫地一笑,長劍一展,早已經蓄勢以待的招式應手而出。她那把百戰百勝的天痕劍忽然消失了,彷彿溶解在了空氣當中。

而在她的身前,湧動著一片青色的海潮,宛如天河倒洩,自半空中澎湃呼嘯著向彭無望撲面而來。

這片海潮,既好像劍影,又好像劍罡,又彷彿只是自劍上勃發之勁氣所成的劍芒。她似乎已經達到了劍罡合一的劍道至境,挾泰山而超北海,為其所不能為,發其所不能發。

「超海劍法!」眾人不約而同的驚叫著。

只有洛鳴弦激動地站起身,忘情地大聲喊道:「師父,不要輸給華驚虹!」

彭無望緊繃的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但是緊接著他的整個面容透出了寒霜般的冰涼。

左手的單刀猛然被他拋到空中,任其落下。而他的右手刀怒電般橫斬在左手刀上,一刀、兩刀、三刀、四刀。碎成五塊的單刀被他的擒龍真氣牽引著,彷彿來自九幽的猛獸,從五個不同的方向,依著詭異的曲線,射向仍然身在半空的華驚虹。

這是他受到羅一嘯啟發而新創的招式--五虎斷門。這五刀此時行進的路線,正是依著羅一嘯破魔的招式而來。

「啊!」圍觀的所有人都沒想到彭無望直到如今,還有如此神奇到極點的招數,紛紛驚呼了起來。很多年輕弟子竟然閉上眼睛,緊張得不敢再看。

只有華驚虹鎮定如常,她彷彿算定了彭無望會出此招,素手一抬,橫貫天地的青潮恍若神跡般地捲起滔天巨浪,轉眼間將五刀的去勢攔腰截斷。

彭無望悶哼一聲,左手宛如撥弦般一按,五柄斷刀彷彿被神賦予了生命,如魚兒一般往下一鑽,躲開了青潮,接著若毒蛇般高高昂起頭來,閃電般射向華驚虹的胸腹。這正是羅一嘯刀法中差點將彭無望一刀撩死的刺魔。

「好!」華驚虹激賞的長吟在半空中迴響,雙手自下而上劃了一個優美的圓圈,帶動起滿天的青潮宛如旋風般滾動。這充盈天地的劍罡似乎無所不在、無所不包,勢如破竹地射向她的五把斷刀被這股罡氣截個正著。

第一把刀剛一個接觸,就碎成了漫天光粉,隨風四散,接著是第二把刀、第三把刀……

這五把斷刀相繼爆出一陣燦爛的光華,碎成齏粉,彷彿是五朵節日中的禮花,先拖著長長的光焰升到半空,然後燃放出繽紛的菊花狀焰火,接著消失在空中。

劍氣在光明頂激盪如濤,發出尖銳的嘯聲。比劍台上的飛鳥紛紛驚慌地鳴叫著四外飛散,陣陣寒意從光明頂上飄落四方雲海。

當華驚虹落回地上的時候,迎接她的是光明頂上所有越女宮弟子興奮狂喜到聲嘶力竭的歡呼。連沉穩的葬劍池護法們都忍不住大聲叫好,激動得失去常態。每一個人都被她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劍所折服。那已經達到了劍道的極致,將超海劍法昇華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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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3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00章 一傷一淚



良久之後,比劍台上傳來沉重的「砰」的一聲,接著是洛鳴弦帶著哭音的呼喚。

此時,彭無望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凜冽的劍氣撕成了碎片,裸露出滿是傷痕的軀體,頹然昏倒在地。

這些傷痕宛如虎紋般爬滿了他的全身上下,令他看起來就像一隻受傷垂死的老虎。如果不是華驚虹手上留了暗勁兒,今日彭無望的上半截身子恐怕要碎成粉末。

「師父,你醒醒!」洛鳴弦哭了出來,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彭無望雙眼緊閉的臉上。

「啊!你看,他滿身的疤,真可怕。」一個越女宮弟子驚叫了起來。

「這傢伙根本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在江湖上惹事生非,受傷當然是免不了的。」流星劍風迎花嘲笑地說。

「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方飛虹看到彭無望的狼狽樣,暗暗出了一口惡氣。

「越女宮劍法果然天下無敵。」羅戀虹頗帶自豪地說,癡癡地看著華驚虹飄逸出塵的身影,夢想著自己有一天也成為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劍客。

「宮主果然名不虛傳!」趙穎虹到了今天,終於被華驚虹的劍法徹底折服,對她在越女宮的尊貴地位沒有了半點怨言。

其他的越女宮弟子也議論紛紛,話題當然不離華驚虹驚世的武功和彭無望蚍蜉撼大樹的不自量力。

華驚虹輕輕抬起手,阻止了台下嚶嚶嗡嗡的議論聲。

她來到洛鳴弦的身邊,俯下身,小心地探了探彭無望的脈搏,微笑道:「你師父無甚大礙,一會兒便會醒來。」

她站直了身子,將天痕劍瀟灑地插在背上的劍鞘之中,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道:「你師父醒了,便告訴他,華驚虹隨時恭候他再臨黟山。不過,希望他下一次能夠洗卻刀法中的肅殺之氣,須知輕盈空靈,百變無蹤,雲煙過眼,無礙於心。」

「不用你來評定我師父的武功,你根本不配!」洛鳴弦激憤地大聲喝道。

這一句話,不僅讓周圍所有的越女宮弟子勃然大怒,連一向修養極好的華驚虹也被說的一楞。

「喂!你這個無知小兒,我家宮主好心點化彭無望武功的不足之處,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方飛虹等幾個脾氣暴躁的弟子「鏘啷」一聲長劍出鞘,就要衝上前來。

華驚虹連忙一舉手,阻止了眾人。

她略帶不解地問道:「這位小哥,不知你何出此言?」

「哼!」洛鳴弦奮力扶起彭無望,大聲道:「我們江湖中人學了一身武功,難道是為了和人爭強鬥勝不成?那又與禽獸何異?我師父憑著一身武功,鋤強扶弱,行俠天下,義之所在,無所不至。他雖武功不如你,但比你更明白武道的真諦。」

他憤恨難平地看著圍攏過來的越女宮弟子,嘶啞著嗓子沉聲道:「可歎你們越女宮人,空守著天下無敵的稱號,卻孤芳自賞,漠視人間不平,在江湖中無所作為,竟然還自鳴得意,真是恬不知恥。」

一番話竟然將周圍牙尖嘴厲的越女宮弟子說得啞口無言。

洛鳴弦怒視著提劍走近的方飛虹,啞聲道:「你說我師父不自量力,若非我師父的不自量力,又怎滅得了蜀山寨、平得了年幫之亂、殺得了青鳳堂主?!」

他說著說著,淚水不自禁地流了下來,顫抖地指著彭無望胸前和右臂的幾處傷疤,道:「這是師父為救方百通先生,被程紅衣的飛鏢和打閃劍岳廉所傷。那個時候,師父筋疲力盡,快要力竭而死,渾身釘滿了飛鏢,仍然能夠殺死陰陽劍趙放。」

他指了指彭無望左肋的傷疤,又道:「這些是攻打蜀山寨時,被林千葉的透骨釘所傷。當時的花和尚和林千葉以為師父不行了,想要殺他,卻被師父數刀斬死。」

他的神思依稀間彷彿回到了昨夜和彭無望的促膝長談。

彭無望豪爽地笑著,指著身上林林總總的無數傷疤滔滔不絕,彷彿這些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這些是年幫夏壇的高手弄的,他們本來也不甚厲害,但是卻擺了個什麼流水刀陣,讓我著實吃了些苦頭。」

「這是寧射月刺的,好狠的一劍,他以為我的心臟在這兒。嘿嘿,可惜啊!老子是個偏心人,心長在右邊,楞是讓這個老賊撲了個空。哈哈,也多虧了這個老賊,我才在洞庭湖力殺了鱔妖,不但撿回了一條大好性命,還撈了個寶貝。」

「這些是埋伏在年幫的突厥人傷的,都是輕傷。嘿,幸好我在洞庭湖裡領略了洞察入微的功夫,才能夠輕鬆獲勝,當然,受傷是免不了的。」

「這肩膀上的傷可沒什麼說的,那是被青鳳堂殺手所傷,那時候他們正在追殺一個風媒,我正好趕上。那個時候,那個叫張放的已經不行了。我為了抓緊時間,只好拼著受傷跟他們以命搏命,想不到竟把他們給嚇跑了。可惜,還是沒有把張放救下來。」

「這些傷就更不用說了,你也知道,就是和青鳳堂主單挑的那一戰。青鳳堂主的劍法,你就自己去想吧!能有多厲害,就有多厲害。我和她硬碰硬地連拆了一百多招,憑著和她搏命,勉強對付,但是自己也中了六十多劍。六十多劍啊,差點把我給凌遲了。如果不是賈神醫,我彭無望就完了。青鳳堂主的劍法沒別的,就兩個字--佩服。」

「這臉上的傷疤更有意思,當初我們去華山剿滅青鳳堂主,人人打到筋疲力盡。回來的時候,山道崎嶇,竟有幾個世家子弟支撐不住,從蒼龍嶺上墜下去,可把我給嚇壞了。雖然我也不太看他們順眼,不過好歹人家也和青鳳堂主拼過命,是條漢子,我可不能見死不救。於是就一把抓住義妹的長鞭,跳下去半空抓住了他們。嘿嘿,義妹實在太關心我的安危,使勁兒一拉飛鷹鞭,我一頭就撞在了山石上,就留下這個疤。」

「這些啊!沒太大意思,有些是雷野長留下的、有些是金家高手所傷,還有就是劍仙子所傷,劍仙子的劍法也十分可怕啊!」

……

師父,人家都羨慕你年少成名、春風得意,又有誰知道你為此付出了多少血淚艱辛?!

洛鳴弦悲憤地看著目瞪口呆的越女宮弟子,大聲道:「你們只知道憑藉武功胡作非為,自以為天下第一。可知道,就在你們優哉游哉地練劍論武的時候,我師父因為舊傷發作,痛得夜不能寢、坐立不安。如果不是你們包庇十惡不赦的金百霸,我師父根本不想理你們這些是非不分的糊塗蛋。」

看著彭無望身上斑駁的傷痕,越女宮人高傲的頭顱沒精打采地紛紛垂下,方飛虹等人悄無聲息地收起了佩劍,滿臉慚愧地小心後退。李海華和風迎花默然面面相覷,無奈地搖了搖頭。華驚虹仰了仰頭,抑制住眼中的水霧,此時的她只感到喉嚨酸澀,說不出話。

光明頂上只有山風嗚咽的鳴響,彷彿連飛鳥都因為感受到眾人沉重的心緒而瘖啞無聲。

就在此時,彭無望從昏迷中悠悠醒來,用力晃了晃頭。

攙扶他的洛鳴弦驚喜地說:「師父,你醒了!」

彭無望朝他笑了笑,抬起頭,看到面無表情的越女宮諸女,茫然地問:「這是怎麼了?」

洛鳴弦連忙說:「她們言語辱及師父,弟子正在罵醒她們。」

彭無望不悅地站起身:「胡鬧!我怎麼教你的,為俠者只問是非,不爭意氣。」

洛鳴弦吐了吐舌頭,縮到了他身後。

「不好意思,」彭無望面帶愧色地向華驚虹一抱拳:「在下教徒無方,讓華姑娘見笑了。」

華驚虹茫然回禮,不知如何開口。

「華姑娘劍法超群,彭某佩服。兩個月後,彭某再來領教。」說到這裡,眼中露出無奈的神色。

華驚虹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感到不是滋味,咳嗽了一聲,道:「彭兄的傷……」

「不礙事。」彭無望漠然地看了看身上的幾處新傷,拱手告辭,領著洛鳴弦大踏步走了。

洛鳴弦狠狠地看了越女宮眾人一眼,緊緊跟在彭無望身後,二人轉眼之間消失在黟山山道之中。

「武道真諦、武道真諦……」華驚虹反覆玩味著這四個字,不覺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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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一章 三昧真火



「戰神天兵……嗚,我……我來了。」睡在床上的李讀喃喃地說起了夢話。

伏在屋頂上的可戰和跋山河相視而笑:「這傢伙睡著了夢話還真不少。」

「咱們不如就這麼直接進去好了。」可戰大大咧咧地說。

「不可,如果被李讀發現,我們的身份就要暴露。」跋山河搖了搖頭。

「怕什麼,殺了他,一了百了。」可戰瀟灑地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不行,見到李讀的,除了彭無望就是我們。如果李讀一死,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我們,這對於計劃極為不利。」跋山河搖頭否決。

「那怎麼辦?」可戰沒了主意。

跋山河微微一笑,道:「公主特意給了我漢人特有的藥物,叫做五更迷魂香,我們就讓李讀聞一些,讓他睡個踏實。」

「你這個小子,有這種東西還廢什麼話,哈!」二人嘻嘻哈哈地含住解藥,點破窗戶紙,將五更迷魂香傾入房內。

李讀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張著大嘴,呼嚕呼嚕地睡死了過去。

「走!」可跋二人飛身入屋,開始仔細地在屋內翻箱倒櫃,尋找李讀手中可能用來毀滅戰神天兵的線索。

不久之後,可戰就在李讀的隨身行囊中翻出了一個鹿皮製的袋子,袋子中沉甸甸地裝著什麼東西。他掏出來一看,卻原來是個弩匣之類的物品,有著一個一尺長的銀色管子,還有一個形狀優雅的機括和設計精巧的握柄。

「看,山河!這是什麼?」可戰好奇地問。

「啊!這個應該是漢人新研製的火器,青鳳堂主就曾經為了這種火器的設計圖追殺過李讀。」跋山河沉思著說。

「好,說不定就是這個,拿去給公主看看!」可戰急不可待地說。

「好!」跋山河和可戰如幽靈般翻出李讀的房間,奔回錦繡公主藏身的所在。

此時的錦繡公主正在燈下觀看兵書,見二人回來,臉上露出喜色:「怎麼,有什麼收穫?!」

「公主,看這個!」可戰頗有些炫耀地將自己搜出來的火器晃了晃,遞給了錦繡公主。

錦繡公主的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將可戰遞過來的火器反覆摩挲觀賞。

「公主,這好像是一種火器。」跋山河道。

「嗯,不但是一種火器,而且一定非常厲害!」錦繡公主看著火器奇特優美的形狀紋路,沉思著說。

「不如我們試一試它的威力?」可戰道。

錦繡公主深思著點點頭,道:「走,找個僻靜地方。」

錦繡公主三人飛身穿出自己藏身的所在,來到了一座丘陵的山谷之處。這裡人煙稀少,沿途滿是林木,非常僻靜。

「就在這裡吧!」錦繡公主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環境,彷彿下定決心似的說。

跋山河和可戰立刻分立左右,小心護衛。

錦繡公主小心地將雪白的手指伸進機括之內,輕輕按住,然後仔細地將銀管對準一片樹林。當她確定沒有什麼問題的時候,銀牙一咬,扣動了機括。

山谷裡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異響,火器依然如故,沒有半分變化。

難道料錯了?錦繡公主輕輕撫摸火器的表面,小心地尋找。片刻之後,她發現在火器的後座還有一個精巧的機括。她緊張地扳動機括,瞄準前方,卻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錦繡公主心中感到一絲焦躁,隨手擺動著這個製作巧妙的器具,用心地思索著。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平端起火器,再次扣動剛才第一次扣動的機括。

一陣響尾蛇吐信的細微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在火器的銀管之上,爆發出一條血紅色的閃光,宛如一條將身軀伸得筆直的血龍衝入密林之中,十幾棵大樹同時化為灰燼,連帶著附近地上的青草一起消失在這片閃光之中。

一股焦土的腥氣和炙人的熱浪,如浪潮般迎面撲來。錦繡公主三人雖然膽氣粗豪,此時也心驚肉跳,同時向遠處撲去,伏在地上,半晌不敢起來。

良久,三人才膽戰心驚地站起身,聚攏到被火器的閃光犁過的樹林。十幾株大樹,只剩下幾縷殘枝,地上有一道百餘丈的縱坑,沿途寸草不生,似乎連山石都扭曲變形了。

「好厲害!」可戰顫聲道。

「這難道是漢人道教中所傳說的三昧真火?!」錦繡公主的頭上出了一絲細汗。

「對,一定是神火,是用來消滅戰神天兵的。」跋山河歎道。

「難怪李讀膽敢口出狂言,果然有狂傲的本錢。」可戰歎息著驚道。

錦繡公主思索了片刻,忽然抬起手,連連扣動機括。可戰和跋山河被這個動作嚇得連忙手忙腳亂地向後倒退臥倒。但是,火器中並未再發出任何閃光。

「果然只能用一次!」錦繡公主沉思著說。

「公主,我們不明白你的意思。」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可戰和跋山河聚攏到她的身邊。

「我猜想這種神器只能用一次,就好像弓箭一樣,沒有多餘的箭矢,只是空弓一把。」錦繡公主胸有成竹地說。

「公主,可能他們有後備的神物。」跋山河思索著說。

「也許,但是很可能他們根本沒有。如果他們沒有,再發現神器中的神物已經用光,那麼他們會怎麼想?」錦繡公主問道。

「他們可能會放棄前往蓮花山。」可戰道。

「不錯,我不想讓彭無望能夠躲開蓮花山這一劫。」錦繡公主的眼神中露出黯然神傷的落寞:「因為以他的武功和心性,必會成為我輩之勁敵,不如就此除去他,一了百了。」

跋山河和可戰恍然而悟,紛紛點頭。

跋山河道:「公主的意思是將神器原封不動地放回去,讓他們帶個沒用的東西去對付戰神天兵?」

錦繡公主微微點了點頭。

「好!」可戰大喜:「如此除去彭無望與李讀,又不用花什麼力氣,何樂而不為?我這就去將神器歸還。」

「還是山河去吧!」錦繡公主斷然道:「山河細心一點,注意將一切恢復原狀,然後向李讀嘴中喂一點解藥,讓他不至於醒得太晚。」

跋山河點頭離去。

「公主神機妙算,我輩遠所不及。」可戰笑道。

錦繡公主轉過身去,臉上露出一絲酸澀的苦笑,默默地想:「彭無望,真的對不起,即使我現在不如此對付你,將來我們終究還有沙場見面的一天。我又能如何,你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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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41: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卷 神兵篇

第一0二章 戲語成真

「師父,下一次,你一定能打敗劍仙子!」洛鳴弦大聲地說。

彭無望笑了笑,奮然道:「好,就是這股子志氣。」

剛剛從黟山鎩羽而回的彭無望師徒,臉色雖然憔悴疲憊,但是精神卻慷慨昂揚,沒有半分沮喪失落,彷彿剛剛參加了一場歡宴而回,有說有笑。失敗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另一次勝利的序曲,在他們而言,倒還很享受其中的滋味。

「師傅,下一次我可不可以帶一個鑼鼓隊來給你助威,你看黟山上那些劍客一見到華仙子贏了一招就立刻歡天喜地的叫啊叫的,氣勢一下子就上去了。」洛鳴弦越說越是興奮,在官道中央蹦蹦跳跳,似乎已經看到了彭無望和華驚虹第二次大戰時的熱鬧景象。

「你以為是賽龍舟嗎?」彭無望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騎飆射如電的快馬由遠及近,倏然而至,密如爆豆的蹄印剎那間響徹了這靜寂的淮南官道。此時的洛鳴弦還在官道正中央揚聲歡笑,全然沒發現自己的生死已經懸於一線。

馬上的騎士和彭無望同時大驚:「不好!」

彭無望大手一伸,擒龍功應手而發,一股管狀氣流爆射而出,洛鳴弦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被這股氣流吸了過去,在間不容髮的瞬間移到了彭無望身側的安全地帶。

與此同時,那位馬上的騎士揚聲爆喝,那匹純黑的駿馬激靈靈一聲長鳴,身子騰空而起,宛如九天飛龍,橫空而至,從洛鳴弦原來站立的地方飛躍而過。

看到如此神奇的騎術,彭無望不由得大聲讚道:「好功夫!」

「過獎了!」瞬息間,那位騎士得意的回應已經在百丈之外。

「剛才的人,樣子似乎見過,是誰呢?」縱馬如飛的張濤粗略地想了一下,但是思

路立刻被另一個念頭衝散了:「不知道彭無望和華驚虹的大戰勝負如何?」

一想到這場大戰,數日以來的奔波勞苦似乎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雖然張濤押了重注賭華驚虹的勝出,但是他心底卻衷心希望彭無望能夠打贏這一場幾乎無法獲勝的比武,因為他的家人曾經受過彭無望的恩惠,而且他也非常敬佩彭無望的為人。

越女宮的敗北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因為張濤的心上人就是越女宮的弟子,如果越女宮第一劍客被人打敗,數百年稱譽江湖的顯赫名聲便要煙消雲散,心上人在江湖上可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真是矛盾啊!」看著眼前漸漸清晰的黟山風景,張濤的心被就要見到心上人的激動淹沒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想起趙穎虹的低言淺笑,張濤的心熱撲撲地怦怦跳動,只希望肋生雙翅,一個撲翅便飛到她身邊。

爆豆般的蹄音在黟山山道上轟然大響。

「啊!是他來了!」羅戀虹誇張地大聲叫道,滿臉含笑地看著趙穎虹。

一旁巡山的方飛虹、莊千虹和古義虹都笑了起來。

趙穎虹的臉一下子紅中透紫,小聲說:「死人,每一次來都這麼驚天動地,生怕人家不知道,也不知羞。」

「好朋友來了,還不去見見,在這裡等什麼!」方飛虹一插腰,大大咧咧地說。周圍的人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方師姐別笑話我了,我才不急著見他。」話雖然這麼說,趙穎虹的步子卻不知不覺地一步步朝外挪去,脖子也不由自主地伸長了四外張望。

看著她那尷尬的模樣,眾人只有笑得更加厲害。

「穎虹,我張濤來啦,我來啦!」張濤還沒有下馬,就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開始高聲呼喚。

「死人,誰還不知道你來了,鬼叫什麼?!」

趙穎虹使勁兒摀住耳朵,這才可以不理會師姐妹們的哄堂大笑,小跑著衝出迎客亭,來到山道旁邊,剛要責罵,那一邊的張濤已經看到了她。

張濤伸手入懷中,掏出一朵玲瓏剔透的芍葯花,一抖手射向趙穎虹的左邊鬢角。

「這個傻瓜,沒事就想顯擺他的暗器功夫,你不知道我的左鬢頭髮梳得比較密嗎?」趙穎虹又急又喜,連忙快步往左一挪。

張濤抖手射出的芍葯端端正正地插在了她的右鬢之上。與此同時,張濤飛身下馬,昂首而立。

陽光之下,趙穎虹紅撲撲的俏臉應著玲瓏的芍葯,真是人比花嬌。

周圍的山坡上響起了一陣掌聲,羅戀虹感動地叫道:「好感人,張大哥好高明的暗器功夫。」

眼界頗高的方飛虹噗哧一笑,小聲道:「趙師妹的接暗器功夫更是厲害。」

一旁的眾位姐妹這才豁然而悟,無不大笑了起來。

「穎虹,不見了這許多日子,你還好嗎?」張濤激動地說。

「死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那一邊說。」趙穎虹紅著臉,死命拉著張濤的手來到了五人看不見的僻靜處。

「穎虹,這些天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一看左右無人,張濤連忙按住趙穎虹的雙肩,深情地說。

「是嗎?」趙穎虹突然抓住他的耳朵用力扭著:「聽人說你在江都的青樓裡倚紅偎翠好生快活,還敢說想著我?」

「冤枉啊,穎虹,我是去收集消息!青樓酒肆是消息集散最快的地方,我作為江湖上的第一風媒,當然要在這些地方多待段時間。」張濤一邊呼痛,一邊解釋。

「哼,你們張家人怎麼都這麼好大喜功,動不動就要做江湖第一風媒。你大哥……」說到這裡,她看到張濤臉上露出沉痛的神色,連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張濤用力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氣道:「沒關係,我大哥雖然早亡,但是身登天下第一錄,已經達成所願。而且,彭大俠和方姑娘也滅了青鳳堂、殺了青鳳堂主,大哥的仇可說報得十足。他泉下有知,已足欣慰。」

說到這裡,二人都沉默了下來。

「對了,說到彭大俠,最近他和你們宮主的比武,勝負如何?」張濤忽然想起,連忙問道。

「哼,還說想我,原來是為了打聽這個才來的。」趙穎虹繃起了臉。

「穎虹,我的心,你難道還不知道?如果這一次我能夠及時得到這個消息,賺的錢足夠置一所大宅,開一間布店,雇上一大批夥計,以後我娶你出宮,我們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在最繁華的江都做店主,過舒舒服服的日子。」張濤鼓舌如簧。

「你會退出江湖嗎?」趙穎虹欣喜地問。

「不是我,是你退出江湖。放心,我會賺錢養你的。」張濤道。

趙穎虹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我怕你會像你哥一樣不得善終。」

「放心,穎虹,」張濤深深地看著她:「現在世上太平,青鳳堂覆滅後更是一片清平景象,我們江湖人的日子只會更安穩,不會有血光之災的。」

「嗯。」趙穎虹默默點了點頭,又霍然抬頭:「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把消息告訴你,因為宮主吩咐,比武的勝負絕不能洩露到江湖之上。」

張濤大驚失色,道:「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趙穎虹道:「我越女宮弟子若不能遵守禁令,只有被逐出山門,所以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別跟我說,千萬別說。你的名聲比較重要。」張濤連忙道。

趙穎虹感激地道:「其實,你是風媒,當然有自己的方法。我會幫你的。」

張濤有悟於心,微微一笑。

當夜時分,越女宮和趙穎虹相熟的幾個弟子聚到了黟山看花亭,觀賞趙穎虹親手種植的曇花夜放。

趙穎虹盡力將話題引到了不久前的比武上:「方師姐,你看彭無望這一次回去,是否還會再來?」

方飛虹哼了一聲,道:「哈,他當然會來。這個傻子還沒試過說話不算的,下一次等著看好戲吧!」

一旁的羅戀虹接茬道:「說實話,那一次比武真的很可怕,宮主的超海劍法如果打實了,彭無望自腰部以上就要被削成血粉,真難想像他還能笑出來。」

「這種時候笑出來有什麼了不起的。」方飛虹抱膝望著慢慢綻放的曇花,道:「真希望看到有一天宮主出手把他削成半截身子,看他還笑得出來。」

趙穎虹看了看一旁的樹叢,心中不敢確定,又道:「方師姐,你說下一次比試宮主會贏嗎?」

「當然!」方飛虹奮然站起身,笑道:「我都可以想像下一次比武的情形。彭無望的武功我就當他又高了一層,耀武揚威而來。宮主的超海劍法再也無法留手,再次使出那一招,把彭無望打得只剩下半截身子。」

眾人都哄笑了起來,莊千虹道:「師姐,你可把彭無望給恨死了,這種事都想得出來。」

「彭無望……耀武揚威而來。宮主的超海劍法再也無法留手……把彭無望打得只剩下半截身子……」

剛剛換上夜行服,到達看花亭收集情報的張濤才一穩住身形,就斷斷續續地聽到這句話。

「彭大俠死了?!」張濤的眼前金星亂冒,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難怪越女宮主不敢把消息公諸天下。彭大俠不但家仇不報,還賠上了一條大好性命。沒想到英雄如他,沒死在和青鳳堂主的血戰中,卻枉死在自命清高的越女宮主手中。」

張濤趁著夜色飛快地潛離看花亭,牽過自己的座駕,飛身上馬,一記狠鞭抽在馬臀之上。蹄子包著棉花,嘴裡含著青梅的駿馬發出瘖啞的鳴叫,飛快地馳出了黟山。

「我該公佈這條消息,還是幫越女宮主隱瞞了它?穎虹是怎麼想的呢?」張濤在飛馳的駿馬上思緒翻滾,心情無法平靜。

「彭大俠對我家有恩,我絕不能偏幫越女宮主。還有,」張濤的眼中露出溫柔的神色:「穎虹她不是曾鼓勵我自己去揭露這條消息嗎?她都能夠大義滅親,我還猶豫什麼?!」

他咬牙下了決心,奮力催趕坐騎,到最近的大城杭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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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4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0三章 欲哭無淚



「還沒有消息嗎?」聚集在杭州西湖湖畔各大酒肆青樓中的江湖豪傑們正在焦急地張望著四面八方通向杭州的官道,希望早一些知道彭無望和越女宮主決鬥的勝負。

一批批輕衣驃騎的風媒從黟山方向垂頭喪氣地快馬趕回,沿街叫喊:「各位!沒有消息,黟山越女宮主嚴令手下不得洩露決鬥結果!」

大失所望的江湖人物沒精打采地離開窗口樓畔,重新回到座位上,繼續喝酒等待。既然從越女宮無法得到消息,只好從彭無望處入手!顯然這個念頭已經出現在一些風媒的腦海中,他們發佈完消息,立刻催馬向宣州迤邐通向青州的官道上搜尋彭無望的下落。

這時,爆豆滾雷般的蹄音從遠處傳來。

「張濤來了!」眾人的心中萌生出一絲希冀,本來想要打馬揚鞭的眾風媒也不由自主地收住馬頭,頗含期待地朝著蹄音傳來的方向眺望。

這時候,西湖畔眾青樓妓寨中傳來一陣又一陣騷動,那些在江湖上跺跺腳就四城亂顫的大人物們終於離開了他們穩坐如山的位子,來到了最靠街的窗畔樓畔引頸而望。

他們的出現令那些在江湖上打滾的小人物們敬仰頓生,開始悄悄地指著他們品頭論足。

「彭大俠敗了!」張濤強忍著盈滿眼眶的熱淚,揚聲大喝:「彭大俠被越女宮主殺死了!彭大俠敗了!」

嘶啞而淒涼的吼聲在杭州的大街小巷激盪著,本來熱鬧的街市突然安靜了下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戛然而止。每一個人都被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驚呆了。

張濤縱馬在杭州街道上緩慢地走著,機械地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直到他確認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他的話。

「好,不愧是張濤,接著!」在樓台亭畔觀望的大人物們開始將手中的錢袋向著張濤擲去。

若在平時,此時的張濤已經騰空而起,用他特有的手法將滿天的錢袋收到懷中,很多出錢買消息的人都很喜歡看到他作出這個動作,因為這個動作既滑稽又精彩,非常有趣。

而今天的張濤,面色漠然地看著滿天的錢袋重重地打在身上,然後無助地落地,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

「哈哈哈!我終於贏了,我贏啦!」一個在賭場中輸得眼冒金星的潑皮聽到這個消息,歡呼了起來,因為他押下的重注終於押對了。

他的話音剛起,身子就被人抬了起來,用力扔到了路旁的臭水溝中。

「等一下!」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路旁的一個小酒肆中響起,兩個身影飛雲般的攔在張濤的馬前。

這兩個人一個禿頭大耳,眼睛一大一小,膀大腰圓,雙手青筋暴露,面色通紅,猙獰可怖。另一個劍眉大眼、相貌倜儻,但是面色鐵青、雙目如火,彷彿要擇人而食。

「兀那小子,你說的可是當真,我三弟真的去了?」禿頭大漢顫抖地問道。

而另一個倜儻青年已經嘴唇慘白,說不出話來。

「小子入行以來,所傳消息,從無半分虛假,此事千真萬確。」張濤沉痛地說。

「不可能,我三弟的武功是從生死搏殺中學來,那個越女宮主平生劍上沒沾過半點血腥子,怎麼可能殺得了他?」禿頭大漢聲音已經嘶啞。

「聽說是因為無法留手,所以……」張濤顫聲道。

「無法留手嗎?」禿頭大漢慘然大笑:「好、好,三弟,你總算沒丟兄弟們的臉,自以為天下無敵的越女宮主,居然對你無法留手!好,為此我也要為你乾一杯!」

「大哥!不可!」另一個倜儻青年終於說話了,但是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此時不宜飲酒。」

「你說什麼?」禿頭大漢的臉終於開始抽搐,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那個青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撕下內衫的一條,小心地繫在頭上,然後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個錢袋,平放到地上,接著又掏出一個香囊,仔細地看了看,歎了口氣,也放在地上,然後是一條精緻的汗巾。

禿頭大漢看在眼裡,了悟似的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隨手往地上一丟,然後摸了摸身上,將搜出來的幾個銅板也順手扔了。

「大哥,給!」那青年將內衫又撕下一條白布,遞給了禿頭大漢。

「好!」禿頭大漢點了點頭,將布條搶在手中,胡亂往頭上一系,將額頭上的布面抻了抻。

此時,一個白衣背劍的少年從酒肆中跑了出來,來到青年身邊,哽咽著跪下,道:「掌門,請下令吧!」

倜儻青年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啞聲道:「杭州附近有多少浣花弟子?」

「稟告掌門,二十三個。」背劍少年斷然道。

「好,傳令,這二十三人中沒有成家的,自備乾糧,一日之後在黟山山口匯合。」倜儻青年沉聲道。

「是!」

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的眾風媒不約而同地一起催馬,向著附近的宣、揚、蘇、和、越等各州飛馳,傳遞這個慘痛的消息。

鏗鏘有力的蹄音彷彿戰鼓般在杭州響起,揭示著一場慘烈血腥的江湖風暴就要興起。

聚集在杭州受過彭無望恩惠的江湖人士紛紛效仿彭無望結義兄弟華不凡和鄭擔山,頭紮白布,拋卻隨身細軟,召集人馬向著黟山進發。

不久,消息傳到了洞庭,傳到了揚州,傳到了巴蜀。越來越多的人從各個官道,向著不可一世的黟山進發。他們頭紮白布,目光淒厲,緊握武器,渾身上下都是煞氣。

江南的天空烏雲密佈,彷彿蒼天都被這一股悲愴的氣息所動容。

「什麼,彭無望死了?!」聽到手下人的加急快報,錦繡公主不由得楞住了。

「啟稟公主,據稱彭無望和越女宮主激鬥太酣,雙方無法留手,遂被越女宮主所殺。」那突厥密探沉聲道。

「下去吧!」錦繡公主茫然道。

看到她的樣子,跋山河小心翼翼地說:「公主,你還好吧?」

「我,我會有什麼?」錦繡公主失笑道:「我只是想不到他這麼個英雄人物會死得這麼不值得。」

「確是窩囊,死在個半大不小的女娃子手裡。」可戰大搖其頭,嘿嘿冷笑。

錦繡公主沉吟了一會兒,突然道:「我要一個人想些事情,你們退下。」

可、跋二人愕然互望了一眼,一起躬身退出房門。

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錦繡公主渾身酸軟地坐回座位,素手用力地按住額頭,一雙妙目緊緊地閉了起來。

「沒道理的!他怎麼會死的如此窩囊,怎麼會這樣?!」

錦繡公主的眼前彷彿閃現出彭無望昂首立於洞庭湖畔放喉而歌的影像,耳畔似乎又迴響起那激昂而蒼涼的調子。

自那以後,每到處理完繁雜的軍務和政務的閒暇,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首歌。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念頭,但是卻讓她的心非常的溫熱,彷彿被火爐子暖過。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些害怕這個念頭,所以每當想起,她便要匆匆找些事做,將它忘記。

「不過現在,似乎沒這個必要了。」她微微苦笑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環視著空空蕩蕩的房間:「想不到,他還沒有和我交上手,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死了。未來要發生在蓮花山上的那一戰,就這麼變得毫無樂趣,真是遺憾。」

錦繡試圖振作精神,但是,眼前總是閃耀著令人暈眩的金星。她喟然一歎,重新閉上眼睛。

此時,她的眼前出現了彭無望木訥而誠懇的微笑,以及真摯誠懇的表白--姑娘,在下彭無望,青州彭門人士,家裡世代經營鏢局,薄有儲蓄,青州故居尚有百畝良田,房舍七十餘間,家境還算殷實。我彭無望二十一歲,雙親早亡,由叔父帶大,有堂兄弟一人,姓彭名無懼。今天一見姑娘,自問已經難以自拔,願意娶姑娘為妻,從此禍福與共,生死相依。願姑娘憐我一片真心,願意屈身以就。我彭無望保證姑娘一生衣食無缺,生活美滿。

「一生衣食無缺,生活美滿。」錦繡公主感到眼中一陣酸楚:「你真的能做到嗎?一個隨隨便便就連命都不要的人,又能夠讓哪個姑娘生活美滿?真是個不知所謂的呆子!」

窗外的夜鳥彷彿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那一絲悲切,開始淒涼的鳴叫了起來。烏雲遮住了本來明淨空曠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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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0 11:4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0四章 死不瞑目



「師傅,我的零花錢全部輸光啦,沒辦法請你大吃大喝一頓。」坐在路邊小飯館裡的洛鳴弦不好意思地說。

「沒什麼沒什麼,難道要師傅天天吃你的喝你的?」彭無望豪爽地大笑了起來,突然揚聲道:「小二,給我們兩碗清湯麵,要大號碗。」

「師傅,這一次你雖然輸了,但是輸得光明磊落,讓越女宮的娘們兒另眼相看,真是雖敗猶榮。」洛鳴弦笑道。

「你小子倒挺會拍馬屁的,輸了就是輸了。什麼雖敗猶榮,都是胡說八道。」彭無望苦笑著說:「越女宮主的劍法比我高出不止一籌,想要贏她,難,太難。」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師傅,你從來沒有服輸過,這一次怎麼這麼沮喪?」洛鳴弦有些意外。

「不是沮喪,是看清對手。」彭無望眼睛一瞪:「我以前的對手有哪個這麼厲害的?」

「那青鳳堂主呢?」洛鳴弦好奇地問。

「你這還真問對了。青鳳堂主如果舊疾沒有發作,可能和越女宮主的水平相當,甚至高上一線。不過我和她對戰的時候已經感到她氣血兩虛、力不從心,雖然劍法仍然兇猛異常,但是沒有越女宮主的空靈多變,我勉強還能對付。但是越女宮主的劍法,嘿,已經不是人間的劍法,恐怕真的只有顧天涯顧大俠可以和她一較高下。」彭無望沉思著說。

「師傅,顧大俠最厲害的功夫就是傾城劍法,如果你能夠學到,說不定可以趕上越女宮主。」洛鳴弦想了想說。

「傾城劍法嗎?」彭無望忽然想起,從懷中拿出一冊劍譜,喜道:「乖徒兒提醒的好,本來我想把這本劍譜找個天山派的人傳回去,不過家仇難報,我也應該把這本劍譜鑽研一番再說。」

「是傾城劍法嗎?」洛鳴弦的眼中露出熱切的神色。

「哈,徒兒你放心,師傅會了,難道不教給你嗎?」彭無望大笑了起來。

「嘩喇喇」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從這個路邊小飯館中轟然響起,五位精壯漢子同時從座位上站起,刀光如火,將陰暗的飯館照的雪亮。

「兀那小子,你手中拿的可是傾城劍譜?」為首的那個身高七尺,筋骨雄壯的大漢厲聲喝道。這個人長著國字臉,瞇瞇眼細小如線,眼中煞氣橫溢,闊鼻如棰,嘴寬到耳,眼袋碩大,面色陰沈。

「你是誰?」彭無望皺了皺眉,問道。

那個大漢嘿嘿冷笑,霍然從背後摘下身上的五尺厚背大砍刀,「奪」的一聲插在桌子上,刀身映射著朝陽,閃爍著詭異的桔紅色光芒。

「血妖!」飯館一角,一個黑衣勁裝的漢子忍不住驚呼了起來:「你是太行餘孽紅虎葉天波!」

「哈哈哈!」那大漢獰笑了一聲:「我早就改名叫葉天殺,嘿嘿。我平生最恨別人稱我是太行餘孽,這樣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那個黑衣漢子被他的氣勢震懾,渾身冷汗淋漓,一步一步挪到彭無望身邊,低聲道:「兄台,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傾城劍法,這一次如果不跑,恐怕要糟糕,我門外有馬,頗有腳程,載三個也沒問題,待會兒我們出門向左衝,我的馬就拴在那兒。」

紅虎葉天殺冷然一笑,朝身後的手下一使眼色。那四個手下一起出手,將身邊的桌椅統統扔到門口,將整個飯館堵得嚴嚴實實。

身遭池魚之殃的店伙和掌櫃早就嚇得縮在了墻角抱作一團直打哆嗦。

彭無望的臉上毫無表情,仍然視若無睹地大口吃著面,彷彿眼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洛鳴弦的臉上掩不住興奮的神色,學他的師傅大口吃麵,但是一雙靈動的眼睛卻好奇地不住打量著紅虎葉天殺。

紅虎冷眼看著若無其事的彭無望將面吃得乾乾淨淨,沉聲道:「老兄,你可是我看過的胃口最好的人。」

彭無望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沒有說話。

黑衣漢子看到彭無望如此沉著,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小聲道:「兄台,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千萬不要輕敵。這紅虎葉天殺是太行三十六刀的傳人,他的血妖刀曾經斬過雲南哀牢山劍門五色劍使,在江南一帶連滅七幫八會,虎丘莊曾經顯赫一時的七飛魚也折在他手裡。」

這時,洛鳴弦也將碗中的面三口兩口扒完:「紅虎葉天殺,山南道金州五鳳朝陽刀掌門葉龍興的遠房侄子,因為姦殺葉龍興之女葉小玲而被五鳳刀門追殺,後來投入太行山寨學得一手好刀法,遂將葉龍興滿門屠盡,沿江南而下,滅江南水道七幫八會,在姑蘇姦殺女子一十八人,被虎丘莊追殺。後於千夫石殺劍池七飛魚,令虎丘莊鎩羽而歸。在太行山寨被顧天涯所滅之時,負傷突圍,潛入雲南,積習難改,姦殺哀牢山女劍客玉鳳劍師淑惠,後被五色劍使追殺,於巫州殺五色劍使,威震江湖。」

紅虎的眼中露出一絲得色,邪笑了一聲,道:「好小子,你知道的倒不少。」

那個黑衣漢子頗感意外地看著洛鳴弦,顯然也沒想到這個小小少年居然知道的比自己還多。

洛鳴弦毫不在意地看著彭無望道:「這個紅虎,仁義堂曾懸紅七百金買他的人頭,但是似乎沒什麼人動得了他。」

紅虎的眼中露出狂熱而自得的光芒,嘿嘿笑道:「想殺我的人都已經被我的血妖刀飲盡鮮血。如今顧天涯已經不知所蹤,我本來想要找那個什麼青州飛虎的較量一番,沒想到他死得這麼早,真是便宜了他。試問天下還有誰制得住我?哈哈哈!」

洛鳴弦驚叫了起來:「青州飛虎死了?」他看了看彭無望,幾乎笑出來。

彭無望撓了撓鼻子,奇怪地問道:「你這麼厲害,要那傾城劍譜做什麼?」

紅虎仰天大笑,道:「老子在江湖上偷香竊玉,一向無所顧忌,唯獨越女宮讓我裹足不前。嘿嘿,聽說黟山美女無數,老子找那傾城劍法,就是要學會了對付越女宮高手,好讓我享受一下那些高高在上的越女弟子的滋味,哈哈哈哈!」

「該殺!」彭無望的臉色一沉,一股獰厲如虎的殺氣沛然而出,屋內的幾人頓感冰寒徹骨,彷彿突然之間置身於北國風雪之中。

紅虎的眼瞳驟然收縮,血妖刀閃電般回到手中,血浪一般的刀光匹練般朝著依然正襟危坐的彭無望頂門劈去。

黑衣漢子眼睛猛的一閉,只感到渾身上下都被彭無望和紅虎身上的殺氣所侵入,麻酥酥地沒法移動,只能僵直著身子,任憑宰割。

一連串兵刃相交的聲音跌宕起伏,悠然傳來。

黑衣漢子顫巍巍睜開眼,發現彭無望的身影已經被血妖刀的紅色刀影團團圍住,狂潮一般的血紅刀光,似乎已經預示著彭無望被亂刃分屍的命運。

突然之間,紅虎葉天殺大步退後,肩頭鮮血迸現。

「點子扎手,併肩子!」紅虎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他手下的四個使刀漢子揮舞著早就亮出來的雪亮鋼刀,四面圍殺上來。

彭無望抖手一刀砍在自己面前的青瓷大碗上,大碗應刀而裂,碎成兩半。他將長刀一順,平拍在碎片之上,兩塊碎片沿著刀上傳來的氣流忽悠悠飄飛起來,直射向圍殺過來的四名刀客。

那四名刀客也非等閒之輩,看到勢頭不好,各自或飛身鏇子,或矮身藏頭,躲過迎面的碎片。

彭無望吐氣開聲,長刀一引,本來飛到四人後面的碎片被一股強烈的氣流牽引了回來,沿著一個詭異的弧線,狠狠地劃過四人的後頸,血光飛濺,沾著淋漓鮮血的碎片宛如歸巢的燕子飛回了彭無望的面前,攤在桌上,彷彿從來沒有飛出去過。

此時四個刀客的身子宛如木偶般極不自然地掙扎了兩下,齊刷刷倒在地上。

紅虎看到朝夕相處的四個凶悍手下如拾草芥般地被彭無望下手誅殺,只感到目眥盡裂,嘶啞著嗓子吼道:「你到底是誰?」

彭無望哼了一聲,長刀一掃,擺在面前的兩片半月形的碎碗片又一次破空飛起,直擊向紅虎。

紅虎驚天動地狂吼了一聲,血妖刀晃出宛如血墻般的刀影,想要將迎面飛來的碎碗片砍成齏粉。他對於自己的刀法充滿信心,他的刀法之快,已經到了飛刀斬蠅翼,回刃斷蜂尾的境界。

從他十五歲起,他就可以一刀將隨手拋起的七個制錢一起砍作兩段。太行山是一個出快刀的地方,出刀如電的刀客比比皆是,而自己正是他們之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人。

那兩個碎片果然墜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碎裂成十幾片,有七八片高高地從地上彈起。紅虎暗暗出了口氣,全神貫注地盯住彭無望將要出手的長刀。

彭無望的右手拿刀,左手突然一抬,彷彿托起了什麼重物。

紅虎只感到一股寒氣從心底鑽了出來,他眼光下垂,果然看到那七八個碎片宛如箭矢般射向他的咽喉。

好一個紅虎,他咬牙一橫左手,擋在喉前,那七八個碎片結結實實地紮在他的手臂之中。

紅虎從鬼門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剛要鬆一口氣,卻突然感到整個人猛的飛了起來,向身後飛撞,高高地掛在了墻上。

他移開左手,看到一柄亮如秋水的長刀牢牢地釘在自己寬大的胸前,暗紅色的鮮血緩緩沿著刀刃流淌到了地上。

紅虎緩緩抬起頭,嘶啞著嗓子艱難地問:「你到底是誰?」

彭無望面無表情地走到他的面前,拔出長刀,用力一甩,甩掉鮮血,重新收入鞘中。紅虎的最後一口氣隨著長刀的離胸而吐了出來,整個身子宛如面袋子一般落到地上。他仍然不甘心地圓睜著雙眼,因為他至死也不知道殺他的人到底是誰。

「師傅!好功夫!」洛鳴弦蹦蹦跳跳地來到彭無望的身邊,歡呼道。

「離手刀!」那個黑衣漢子目瞪口呆:「你怎麼會使青州飛虎彭無望的離手刀?」

彭無望笑了笑,道:「因為我就是彭無望。」

一旁的洛鳴弦大笑了起來。

「不可能!彭無望已經死了,死了!」那個黑衣漢子不知所措地說。

「你看也知道,我沒有死。」彭無望強忍著笑意說。

洛鳴弦也是一陣嘻笑。那個黑衣漢子失魂落魄地呆住了,良久之後,他雙腿無力地跪在了地上,慘然道:「完了、完了,我的名聲從此完了。」

「這麼說,你叫張濤?」彭無望頗有些尷尬地問道。

因為這個自稱張濤的黑衣漢子在短短的小半個時辰之內就在這個人跡寥寥的地方找到一間頗大的酒館,買下五罈美酒,然後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裡將自己灌了個爛醉如泥。

和一個爛醉如泥的人說話,任何人都難免有些尷尬的。

「我叫張濤,快馬張濤。」張濤的臉色宛如塗上了一層紅丹,醉眼惺忪地看著彭無望。

「你是幹哪一行的?」彭無望撓了撓頭又問。

「我是風媒,天下第一的風媒。因為我消息最快,最靈,最詳細。」張濤頗有得色地自誇著。

「但是,好像不准。」一旁的洛鳴弦湊趣道。

張濤的臉色暗了下來,突然發了狂一般將一大罈酒砸得粉碎,嘶吼道:「准的、准的,以前都是很準的!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親耳聽到她們說:彭無望死了,他被越女宮主削剩了半截身子……為什麼你還活著?!」他那狂亂的目光轉向彭無望。

洛鳴弦感到渾身涼颼颼的,膽怯地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彭無望。

「憑你這樣的人傳出的消息,有人信嗎?」彭無望問道。

「當然信,所有人都相信,因為我是張濤,天下第一風媒張濤。」張濤奮力挺起胸膛,狂妄地吼道:「我就算說太陽明天從西邊出來,他們也會相信。因為這是我張濤放出的消息,我快馬張濤的話,誰會不信?」

「我認識一個風媒叫張放。」彭無望沉思了片刻,忽然道。

聽到這個名字,張濤的身子一個激靈,彷彿清醒了很多,渙散的眼神開始凝注到彭無望身上,似乎要抓住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在我心裡,他才是江湖第一風媒,他死了之後,便再也沒人配得上這稱呼。」彭無望的腦海中浮現起張放臨死前眼中的淚水,心中一陣酸楚:「他的最後一個消息,很準。」

張濤的臉不由自主地劇烈抽搐起來,淚水狂湧而出。

他用力摀住臉,哽咽了兩聲,接著整個人宛如垮掉了一般,痛苦地哭了起來:「大哥,嗚嗚,我不配做你的弟弟。」

他哭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抓住彭無望的衣襟,道:「彭大俠,大事不好了!我在杭州發佈消息的時候,你的結義兄弟也在,他們朝著黟山方向去了,說是要替你報仇。」

「什麼?!」彭無望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一把將張濤拎了起來:「此話當真?!」

「不止是他們。巴蜀洞庭一帶受過你恩惠的豪傑已經全體出動,在黟山山口聚集,不日就要和黟山越女宮火拚。」張濤語帶哭音,慘然道。

「你放的好消息!」彭無望一把將他丟到地上,憤然道:「若是有任何人喪命,就是你誤了他們!」

他大踏步走出酒館大門,飛身跳上張濤的黑馬,大喝道:「借馬一用,不日奉還。」

洛鳴弦連忙追了出來,叫道:「師傅!」

彭無望俯身抓住他的腰帶,將他凌空提到身前,一催座駕,飛馳而去。

望著他們的背影,張濤的眼睛被悔恨的淚水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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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五章 黟山重聚



黟山的夜空被明亮的火光照得雪亮,四方豪傑每人一手一個火把,一手拿兵刃,聚集在黟山山口,等待著他們臨時選出來的盟主華不凡和鄭擔山一聲令下,就要一起攻上山去。

華不凡和鄭擔山已經站起了身,頗為留戀地看了看黟山的夜景。

鄭擔山用手中的火把彈了彈華不凡的長劍,苦澀地笑了笑,道:「二弟,來世再做兄弟。」

華不凡的眼中一陣酸澀:「大哥,就此約定,來世再做兄弟吧!」

他們身後的豪傑面色沉重地紛紛聚攏到二人身後,準備展開此生最後一次生死搏殺。

他們之中有曾受青鳳堂荼毒的江湖俠門,有遭受蜀山寨迫害的武林門派,也有在洞庭湖逃過一劫的年幫好漢,如今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為自己的恩公效死。

「稟告宮主,黟山下共聚集了三百七十二名武林人士,皆白布包頭、手握兵刃,似乎隨時會衝上山來。」曲膝跪在華驚虹面前的羅戀虹語氣急切地報告著。

「哼!」肅立在華驚虹身邊的李海華憤然道:「黟山越女宮數百年來從沒被人如此輕慢過,幾百個江湖上的跳樑小丑居然敢嘯集於此,亂我黟山清靜。宮主,海華已經召集葬劍池一百零八劍手在黟山山口佈置,務要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華驚虹點了點頭,朝方飛虹望去。

方飛虹立刻跪下身去,朗聲道:「宮主,我神女殿諸位師姐妹已經在山口設防,保證一隻蚊子也飛不進黟山山道。」

她身旁的趙穎虹也跪下報告:「宮主,我天女殿諸位師姐妹也在黟山出口佈置停當,宮中上下多增了十幾處巡哨,防止輕功高強者突襲黟山精舍。我已經特別派了劍法高強的弟子去守護剛入宮的師妹們。」

「很好!」華驚虹的語氣中露出一絲欣慰:「只要越女宮上下一心,便沒什麼難得倒我們。」她歎了口氣,忽然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攻打越女宮?」

「似乎是因為江湖上謠傳彭無望被宮主所殺,他們是來報仇的。」羅戀虹連忙道。

「想不到我刻意隱瞞我和他的勝負,卻引來這麼一場浩劫。」華驚虹的語氣中透出一絲肅索。

「宮主,你為了保住彭無望那小子的面子,煞費苦心,卻被人擅加利用。我猜這個消息就是那小子故意散佈出來的,現在他可能躲在哪個角落看好戲呢!」方飛虹憤然道。

華驚虹苦笑了一下,道:「他不是這種人。」她用力吸了一口氣,挺了挺胸膛,道:「這一次我會親自上陣,務要讓本宮弟子無一受損。否則,便是我誤了她們。」

周圍的越女宮弟子一起跪下,齊聲道:「祝宮主旗開得勝。」

鄭擔山縱身跳到山路旁的一顆巨石之上,高聲道:「兄弟們,咱們殺上去!」

眾豪傑一起應和,聲震天地,幾百條矯捷的身影飛快地向著山道上衝去。

華不凡高聲道:「浣花弟子結劍陣,我們打頭陣。」

二十三條白衣身影閃到他的周圍,明晃晃的劍光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輝。

就在這時,一陣清越鶴鳴傳來,無數白衣若仙的身影在眾豪傑聚集的山口霍然而現,這些劍客氣凝山嶽,腰佩長劍,衣襟飄舞,氣勢如虹,正是葬劍池的一百零八位赫赫有名的劍手。

她們站的地方錯落有致,深合千手觀音陣法,雖然只有一百零八人,但是卻對滿山數百豪傑成合圍之勢。

這些豪傑想不到越女宮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他們周圍布下了如此嚴密的陣勢,心中不禁露出一絲怯意,氣勢上受到了嚴重的挫折。

華不凡和鄭擔山對望了一眼,同時一點頭,身子一齊躍起,劍拳同時出手,想要一舉衝破正面的葬劍池高手的封鎖。

站在最前面的葬劍池高手風迎花左手高舉,高聲道:「現身!」

黟山山道上突然站起數百名白衣如雪的越女宮弟子,這些人每七人到八人站成一排,結成陣勢,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火光掩映下,眾豪傑滿眼都是飄忽不定的白色影像,彷彿漫山遍野都是越女宮的門人。

連華不凡和鄭擔山這樣久經沙場,見慣風浪的高手,都震懾於她們的威勢,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看著眾豪傑慌亂猶豫的模樣,李海華和風迎花的臉上露出得色。

風迎花小聲道:「李師姐,如何處置?」

李海華道:「殺幾個,殺到他們怕,讓他們今生今世都不敢輕視越女宮。」

「好!」風迎花緩緩抬起手,就要下令。

這時候,裂石穿金的鶴鳴突然從半空中傳來,一隻碩大無朋的白鶴扇動著黑白相間的羽翼,優雅從容地緩緩降落到黟山山道的正中。鶴背上,端坐著一位衣帶凌風的出塵仙子。

她背背天痕劍,頭梳墜馬髻,青衣黃襟,白色披風,步履從容地從鶴背上走了下來。她剛一離開鶴背,那只白鶴立刻清越地歡鳴了一聲,傲然站起身,護在她的身側。

「是越女宮主!」

「這就是傳說中的白鶴座駕?」眾豪傑一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各位駕臨越女宮所為何事?」越女宮主華驚虹用她特有的華美柔和嗓音高聲問道。

「為彭無望報仇!」眾豪傑異口同聲地說。

華驚虹默然歎了一口氣,心裡浮現一絲猶豫:如果現在向他們解釋自己沒有殺人,越女宮在氣勢上就輸了一籌,在江湖上便再也抬不起頭來。但是如果不解釋,難道眼看著這場毫無來由的殺劫在面前發生嗎?

就在這時,一旁的李海華怒道:「混帳,憑那個混小子,也配宮主動手,沒的髒了宮主的手。越女宮豈是你們這些江湖鼠輩撒野的地方?!」

「如今和你們爭這些口角做什麼!」鄭擔山怒道:「你爺爺們今天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動手吧,今天我們要血洗黟山。」

「不知死活!」李海華怒喝一聲,她轉過頭對華驚虹道:「宮主,請下令!」

華驚虹歎了一口氣,就要舉手下令。

鄭擔山和華不凡的瞳孔驟然收縮,二人不約而同地將氣勢鎖定在眼前的越女宮主,準備拼卻一死,拉她一起上路。

就在這時,守在群雄身後山道上的葬劍池高手紛紛打忽哨示警,不斷有人高聲厲喝:「誰人闖山?」

所有人都好奇地轉過頭望去,卻看見十幾個葬劍池高手此起彼伏宛如翩翩白鶴般滿空飛舞,激烈的兵刃交擊聲悠悠傳來。

猛然間,一個清朗豪邁的聲音傳來:「青州彭無望在此,讓開!」

最後一句乃是混合了佛門獅子吼神功斷然喝出,聲如裂缺霹靂,虎虎生威。

葬劍池高手雖然各個劍法出眾,但是因為終日在葬劍池苦練武功,沒有在江湖上歷練的經驗,所以守心的功夫不強。

這一聲斷喝乃是彭無望畢生功力所聚,飽含殺伐征戰之氣,這些在黟山養尊處優的劍法好手哪裡受得起,驚嘯著紛紛後退。

一匹神駿的黑馬翻滾四蹄,宛如騰雲駕霧般從山口一路奔馳了過來,哧啦啦的馬嘶聲響徹山谷。

只一個剎那,這匹黑馬已經來到了華驚虹的對面。

那洪亮的馬嘶聲引起了那只傲岸的白鶴的不滿,它扇動翅膀發出一聲示威般的刺耳清嘯。

這匹黑馬畢竟是個凡物,竟被這個嘯聲所驚,人立了起來。

騎在黑馬上的彭無望爆喝了一聲,宛如半空中一個炸雷,驚得白鶴撲楞楞猛拍翅膀,連連後退,白羽紛飛。

那匹黑馬鎮靜了下來,打著響鼻兒,猛的搖了搖頭,馬鬃狂舞,也有一番氣勢。

此時彭無望矯捷地從馬背上翻身而下,昂首而立。一時之間,人如猛虎,馬似蛟龍,氣勢絕不遜於此時的華驚虹。

「三弟!是三弟!」鄭擔山猛的揉了揉眼睛,仔細地打量了彭無望一番,突然狂喜地歡呼起來。

那邊的華不凡已經飛身撲了上去,一把將彭無望牢牢抱住,沙啞著嗓子道:「三弟,二哥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二哥!讓你擔心了!」彭無望的語音中也有一絲哽咽。

鄭擔山衝了過來,張開長長的臂膀,將兩個人一起摟住,喉嚨中一陣嗚咽。

看到三個人兄弟團圓的景象,所有闖山的豪傑都震天般歡呼了起來。

「把我們越女宮當成什麼地方了!」李海華和風迎花一陣圭怒,雙雙來到華驚虹身後,道:「宮主,如果今天讓他們全身而退,越女宮在江湖上名聲不保,懇請宮主下令誅殺犯山之徒。」

華驚虹深深地看了彭無望一眼,沒有說話。

李海華看到宮主沒有出聲,只當她已默許,立刻高聲道:「闖山者聽著,越女宮豈是你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之地?!若不留下一點東西,休想生離黟山!」

本來歡呼正酣的群雄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到彭無望身上。

彭無望的臉色一沉,大踏步走到華驚虹面前,沉聲道:「不知道宮主想要我們留下些什麼?」

華驚虹身後的風迎花冷然一笑,道:「江湖規矩,自斷一臂。」

這句話一出口,眾豪傑一陣大嘩,紛紛怒喝。彭無望濃眉一豎,左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畔的秋水長刀。華不凡和鄭擔山的雙拳也握緊。

彭無望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眾人,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宮主,不知道貴派留下這幾百條手臂有什麼用處?若是黟山缺少口糧,我彭無望願意奉上肥豬百隻、肥羊百頭,以解貴宮燃眉之急。」

此話一出,身後的豪傑哄然大笑,樂翻了天。眾越女宮門人無不怒目橫眉,手握佩劍,形勢一觸即發。只有華驚虹楞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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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六章 猛虎低頭



彭無望深深看了華驚虹一眼,忽然道:「宮主,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華驚虹一楞,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身後的李海華小聲道:「宮主,不可。」

華驚虹輕輕一擺手,道:「我自有分寸。」

說罷,她已經緩緩走到了一處山石的角落,彭無望連忙跟了上去。

「你想說什麼?」華驚虹輕聲道。

彭無望想了想說:「宮主,咱們已經交手了兩次,你認為我的武功如何?」

華驚虹看了看他,淡淡地說:「很好啊!」

彭無望用力一抱拳,低頭道:「多謝宮主誇獎。」接著猛然抬起頭,又道:「老實說,憑我的武功,就算是你全力出手,我也可以在臨死前拉至少一個越女宮弟子一起上路。不知宮主作何感想?」

華驚虹秀眉一立,道:「好膽!你想威脅我?」

彭無望誠懇地說:「彭某不敢。只是將心比心,請宮主也體諒彭某的苦衷。這裡的諸位豪傑都是彭某的好朋友,為了保住他們的手臂,彭某必當竭盡全力。」

華驚虹苦笑了一下,輕聲道:「你以為我想讓我黟山弟子作這場無聊的爭鬥嗎?可惜,你們闖山在前,已經壞了江湖規矩,若不能在此立威,越女宮在江湖上還抬得起頭嗎?」

彭無望苦笑道:「好一個江湖規矩,彭某受教了。」

華驚虹忽然道:「其實,殺人不過頭點地,彭兄明智慧達,不必我多說了。」言罷面帶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走回了白鶴身邊。

彭無望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嘿了一聲,步履沉重地走回眾豪傑的行列。

華驚虹面色冷然地說:「黟山弟子聽令!」

滿山越女宮弟子齊聲應和,一時之間滿谷回音。

華驚虹看了彭無望一眼,道:「將這些闖山之人……」

「且慢!」彭無望猛然踏前一步,面色沉重地喝道。

「你想怎樣?」華驚虹沉聲道。

彭無望咬牙上前幾步,雙膝跪在地上,用力一抱拳,道:「宮主,人誰無父母兄弟、誰無妻兒老小,請宮主體念上天好生之德,放他們一條生路。」

他的舉動令所有人都驚呆了,群雄頓時如炸雷般咆哮了起來。

「彭大俠,我的父母妻兒都死光了,不用為我求情!」

「是啊!我們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讓越女宮人殺光我們吧!」

「彭英雄,你不要為我們糟蹋自己,大丈夫寧死不辱!」

鄭擔山和華不凡一左一右來到彭無望身邊,拉住他的肩頭,急道:「三弟,何必如此,我三兄弟聯手,又怕過誰來?」

彭無望奮力一聳肩,將二人遠遠摔了出去。

他繼續大聲道:「求宮主開恩。」言罷,雙手扶地,用力磕了三個響頭。

華驚虹微微點了點頭,一抬手道:「好,既然你如此相求,我越女宮豈是得理不饒人之輩,你們就此散去吧!下次莫要再胡亂相信什麼江湖傳言,自取其辱。」

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李海華和風迎花,只見二人臉上都露出得意非凡的神色,顯得極為滿意。

彭無望緩緩站起身,躬身道:「宮主寬宏大量,實乃武林之福。」

他身後的眾豪傑木立在山風裡,到現在仍然不敢相信他們心中頂天立地的英雄竟然如此懦弱。

良久良久,他們才心情沉重地紛紛轉過身去,臨走的時候,他們向著彭無望的背影滿含遺憾和不平地看了最後一眼,默然無語。

鄭擔山和華不凡低著頭,半天無法抬起來。

直到豪傑們都走光了,他們才走到彭無望身後,輕聲道:「三弟,我們在山腳等你。」說罷,默默無語地下山而去。

看到眾豪傑都已經離去,黟山弟子們歡聲笑語地三三兩兩撤回宮去。這一次,越女宮雖然沒有經歷什麼血戰,但是卻掙足了面子,那些從沒有經歷過江湖的女弟子第一次見到了這麼壯大的場面,興奮得嘰嘰喳喳不停議論。

李海華和風迎花來到華驚虹身邊躬身齊聲道:「宮主英明,不損一兵一足便保住了越女宮的名聲,令本宮大敵俯首拜服,我輩實佩服得五體投地。」

華驚虹怔怔地看著彭無望,輕輕擺擺手,道:「你們先回去吧!」

二人對望了一眼,一齊躬身而去。

彭無望依舊木然站在山道正中,默不作聲。

「你還好嗎?」華驚虹緩步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

彭無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一次委屈你了。」華驚虹低下頭,猶豫了很久,忽然道。

「嘿!」彭無望苦笑了一聲:「好威風的越女宮,好厲害的黟山劍陣。可惜,真是可惜了。」

他腦海中反反覆覆的都是華山上那一場驚天動地的鏖戰,默默地想著:「那時候如果有這個劍陣,厲兄和岳兄這個時候還在江湖上歡呼暢飲吧?」

華驚虹的臉上突然一陣熱辣辣的難受,彷彿做了一件令她感到一生恥辱的事。

「師傅!」一個童稚的聲音從遠處悠然傳來,洛鳴弦跌跌撞撞地跑上山來。

「鳴弦,我不是讓你在山腳待著嗎,你跑來做什麼?」彭無望驚道。

「我來殺了她!」洛鳴弦拔出身上的松紋劍,奮力向著華驚虹刺去。

「臭小子!你瘋了?!」彭無望一把將他抱住。

「師傅!你為什麼要向她磕頭?她不配,她不配!」洛鳴弦哭了出來:「你是從不低頭的大英雄,為什麼要對她卑躬屈膝。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臭小子,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為俠者只問是非,不爭意氣!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懂?!如果磕頭可以救人,就算磕一百個又有什麼關係!」彭無望夾手奪過松紋劍,大喝道。

洛鳴弦淚水滿面地跪在他面前,顫聲道:「徒兒受教了。」

彭無望向華驚虹一拱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想了想,又閉上了嘴。他攙起了洛鳴弦,師徒二人互相扶攜,走向一直在打著響鼻兒的黑駿馬。

「彭兄!」華驚虹忽然道。

「嗯?」彭無望轉過頭,臉上露出詢問的神色。

「沒什麼。」華驚虹的臉微微塗丹,欲語還休。

彭無望攬著洛鳴弦,飛身上馬,大喝一聲:「駕!」話音未落,蹄音已經響於數十丈之外。

黟山山腳處,除了默默等待彭無望的華不凡、鄭擔山,還有一個神色木然的黑衣男子。

他癡癡呆呆地跪在山道正中,一言不發。

從他身邊走過的豪傑看到他就要在他身上吐一口唾沫,憤然和他擦身而過。這個人就是傳錯了消息,差點引來江湖浩劫的張濤。

鄭擔山和華不凡恨不得一腳踢他到南海去,因為他的失誤,自己的三弟在黟山新敗之後,還要受如此巨大的羞辱,之後在江湖之中,叫他如何抬得起頭來。

彭無望的身影在山道上出現的時候,鄭擔山和華不凡一時之間都不知如何是好,楞楞地站起身。

「大哥、二哥!」彭無望飛身下馬,快步走到他們身前,笑道:「我們又聚在一起了,今天找個酒館,我親自下廚,咱們好好歡聚一番。」

華不凡和鄭擔山對望了一眼,華不凡支支吾吾地說:「三弟,我們……我們對不起你。」

彭無望一皺眉頭,道:「二哥,我們既結拜為兄弟,便是不必再說這些沒用的客氣話了。我從來沒謝過你來為我報仇,你也不必說這些喪氣話。」

華不凡一陣慚愧,道:「三弟,我實在心中有愧啊!」

彭無望微微一笑:「大哥、二哥,這些都不怪你們。」

他轉過身,來到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張濤面前,蹲下身子,大聲說:「要怪,也只能怪這個傳錯了消息的風媒,好端端地引來這一場大禍事。」

鄭擔山用力一點頭,道:「不錯,要怪就怪他!」說完他獨有的大小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張濤更加慚愧無地,頭垂得更低了。

彭無望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巾,剛要遞給張濤,忽然想起,連忙收了回去,喃喃道:「這個不行。」

他又從腰上摘下一條大漢巾,遞給張濤,道:「來,擦擦臉,好傢伙,這些人的唾沫怎這麼多。」

這一句話,讓周圍的鄭擔山、華不凡和洛鳴弦一起大笑了起來,本來對張濤的憤恨之情也消失了。張濤顫抖地接過漢巾,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今後如何打算?」彭無望站起身,長出了一口氣,大聲問道。

「彭大俠,我決心退出江湖,從此不作風媒了。」張濤顫聲道。

「嗯,一個消息出錯,相對於一般人來說,風媒的確做不下去了。不過,你是張放的弟弟,」彭無望沉思著,忽然大喝一聲:「就這一點兒出息嗎?」

張濤猛然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彭無望,只感到渾身上下被一股子熱火灼燒著。彭無望微微一笑,露出一線雪白的牙齒,沉聲道:「鳴弦!」

洛鳴弦精神抖擻地在他身後一站:「師傅!」

「把他的馬還給他。」洛鳴弦立刻將那匹神駿的黑馬牽到張濤的面前。

「你還沒做到天下第一呢!不可惜嗎?」彭無望笑著大聲道。

張濤的眼中一陣熱辣辣的酸楚,他用力點了點頭,道:「我會是天下第一的風媒,彭大俠,我記著了。」

彭無望笑了笑,不再理他,走到華不凡和鄭擔山身邊。

「三弟,你還不知道吧?你二哥要定親了!」

「當真!」

「哈,你最好將你那獨門烤肉的法子傳給你未來嫂嫂,以後大哥我找不到你,就去二弟府上混一頓吃喝。」

「既然大哥說話,小弟焉敢不從。」

「師傅,你也教教我,我要做給娘吃。」

「小子,先學我的武功吧!我去蓮花山這陣子,就由大哥和二哥指點你武功,好好學著點。」

「知道啦!」

「放心,三弟,我可要好好摔打摔打你這個好徒弟。」

「鄭師伯饒命啊!」

「哈哈哈哈!」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開朗笑聲,幾個人歡聲笑語地向山下走去。黟山的一切在他們來說,又成了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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