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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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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月寒劍]修神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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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三)

這時拖雷與速不台二人正在帳中敘話。

    拖雷低聲道:「速不台將軍,今夜蕭先生與那完顏允恭一戰,你有何想法?」

    速不台思量片刻,面色嚴峻的道:「王爺,從今夜一戰來看,末將對七日後的汴梁之戰,甚覺憂心。瞧得出蕭先生在接了一刀後已然力有不逮,而完顏允恭卻是在飄然而去前,尚擊出威厲的一刀,毀了我軍的點將台;兩廂比較,就知蕭先生的汴梁決戰,只恐凶多吉少。」語聲甫畢,憂心忡忡的望著拖雷。

    拖雷輕歎一聲說道:「是啊,本王亦是這般想法。而且蕭先生倘若輸了此仗,那我軍恐也惟有無功而返了。」

    說完對著速不台苦笑了下,又道:「要知道眼下我軍將士早已視蕭先生為『長生天』大神的神使,如若在兩軍陣前瞧見蕭先生慘敗,那對我軍的士氣是何等的打擊;而在那時金兵必然士氣高昂,勇心倍增,只怕不必交手,我軍就已潰亂。」

    速不台憂愁的道:「是了,那王爺我等又該怎麼辦才好?」

    拖雷說道:「眼下我們還能怎麼辦!只能聽天由命,盼著蕭先生能在那日有所佳績!而且這等嚴峻的形勢,還不能透露給蕭先生曉得,不然只恐亂了他決鬥前的心境。」

    速不台說道:「王爺,你說現在我們是否去探視下蕭先生?」

    拖雷聽了,似笑非笑的對著速不台道:「適才的情景,你難道沒瞧清楚?眼下楊妙真和蕭先生在一起,我們去擠甚麼熱鬧。」

    速不台擾了擾頭道:「是啊,這個末將咋就忘了呢。」說罷,呵呵的笑了起來。

    拖雷也笑笑道:「你啊,除了在打仗上精明,其它的,你都不會去關心的。」

    速不台這時忽道:「王爺,前些時日,你不是說楊妙真乃是南蠻派來的探子麼,可她咋的和蕭先生好上了呢?」

    拖雷沉吟道:「本王亦是不知,不過本王相信蕭先生不會對不起我大蒙古國的,是以亦就聽之任之了,瞧她楊妙真能搞出甚麼花樣。」

    速不台道:「不管如何,楊妙真是南蠻派來的探子,這個訊息定要讓蕭先生曉得,不然蕭先生茫然不知下,只恐上了大當。」

    「是啊,不過所有的事,亦都放在明天吧」拖雷喃喃的道。

    ※※※

    翌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蕭楓輕輕的從楊妙真的玉臂、美腿、豐臀的夾纏中,脫離了出來,穿上了衣衫。

    回頭凝視,只見此時的楊妙真婀娜的體態,勻亭的骨肉,姿態優雅的像一朵珍貴的鮮花,文靜中充滿撩人,以美妙的姿勢臥躺在榻上。

    帳外偶爾射進的陽光灑在晶瑩通透的皮膚上,反出耀眼的近乎於聖光的亮色,恍如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

    蕭楓不由一陣心蕩,暗道:我有何德何能,竟獲此佳人青睞,此生不虛也。

    要知道這幾日,楊妙真心緒起伏,一路隨軍,早已疲極,累極;何況昨日蕭楓又是對她不斷的索求,使她更是精疲力竭,倘若不是半夜告饒,興許蕭楓要激戰到早晨還不定。

    蕭楓也是從未臨略過這般妙境,昨日的欲仙欲死,亦使他恍然大悟為何世間之人那般貪色,就連他這清心寡慾的修真人亦是沉淪其中,不知自拔,又何況那些個俗世之人。

    楊妙真聽得動靜,也亦醒來,眉目稍睜,瞧見自己那羞人的姿勢,再加蕭楓明顯的在旁嚥著口水,不禁大窘,臉色緋紅。

    隨即拖過軟絮,蓋住誘人的胴體,細細柔柔的道:「蕭郎,都是妾身不好,睡晚了,沒有替你更衣梳妝。」臉上與往日不同的那種端莊秀麗的風情,更是使人心動不已。

    蕭楓曖昧的道:「不怪你,都是我昨夜太猛了,令你沒好好的休息,使你累著了」。

    楊妙真聽了,卻是玉顏通紅,倘若不是軟絮蓋著,或許全身亦是緋紅,也不定。

    蕭楓想到這,猛地嚥了口水,說道:「真兒,我來替你更衣。」說完囂張的撲了上去,自又是一番旖旎風光。

    正當二人又想劍及其履,搞出一場暴風雨之時。

    帳外忽有小兵來報,說道王爺要來探望蕭先生,問道是否合適。

    楊妙真聽了,輕柔的道:「你瞧,甚麼時辰了,也不知休息,害得妾身又要給人笑話。」

    蕭楓溺愛的道:「這有甚麼,要笑讓他們笑去,我們老夫老妻的難道還怕他們。」

    楊妙真啐道:「甚麼老夫老妻,講出去亦不怕被人笑。」說完輕歎一聲,幽幽的道:「妾身不求為妻,只求與蕭郎天長地久即可。」

    蕭楓愛憐的撫揉著,說道:「一定會的,真兒,你放心,一定會的。」說罷,逕自穿上衣衫,出帳去見拖雷了。

    楊妙真聽了他好似誓言一般的話語,在他身後禁不住流下了滿足而欣喜的淚水。

    蕭楓可不想讓拖雷來探望他,省得真兒尷尬,而且真兒那驚心動魄的美態,他也不想讓別人瞧見,是以只得辛苦自己,到大帳去見拖雷了。

    蕭楓走在路上,一路的蒙古軍士見了,一個個莫不是恭謹行禮,誠摯萬分,只恐少了禮數,讓『長生天』大神怪罪,蕭楓亦是點頭不已,臉色可親。這樣一來,那些個蒙古兵更是由衷的對蕭楓尊敬無比,欽仰萬分。

    ※※※

    到了拖雷大帳,這時速不台也在,三人見過禮後,各自端坐。

    首先拖雷就關心的問道:「蕭先生,傷勢不礙事了吧?」

    蕭楓道:「托王爺洪福,屬下已然無礙。」

    拖雷高興的道:「那就好,那就好……蕭先生,七天後的汴梁決戰,可有甚麼需要本王相助的,先生儘管提出,本王定然全力以赴,讓先生無後顧之憂也。」

    蕭楓沉吟道:「暫時尚不需要,倘若有,屬下決不會客氣的。」

    拖雷道:「哦,那先生是否瞭解完顏允恭此人?」

    蕭楓道:「屬下對完顏允恭全然不知,還望王爺教我。」

    拖雷於是把完顏允恭的來歷,及一些往事講給蕭楓聽。

    蕭楓聽了不禁訝然道:「真沒想到,完顏允恭還真的是金主完顏守緒的老祖宗。他竟為了修真悟道,放棄了俗世間喏大的富貴尊華,不得不讓屬下欽佩。」

    接著又歎道:「憑他這般恆心,怪不得修真境界那麼高,實話說七日後的決戰,屬下實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只有聽天由命了。」說罷,在那哎聲不斷。

    拖雷笑笑道:「蕭先生的神功,本王和速不台將軍,俱是見識過的,諒那完顏允恭就算再厲害,恐怕亦不過如此。到時,本王定然讓全軍將士來為先生助威吶喊。

    蕭楓也笑道:「屬下只有盡力了。」

    ※※※

    是夜,蕭楓斂神內視,以養丹氣。只覺的體內的金丹又有了不同前些時日的變化。

    倘若原先金丹的運行路線,只是有些彷彿北斗七星,那麼現在就完全是一模一樣,毫無分別。

    那碩大的北極金丹沉浮於任督二脈的交會處,緩緩的自轉,每一轉都會放出自身的丹能,從任脈出,繞遍週身。

    帶動另七顆小金丹,以奧妙的天地至理運行,然後回督脈,滋養北極。

    斗柄的任一變化,都使蕭楓的丹能,以驚人的速度在增長,片刻七轉之後,即歸於沉寂,任蕭楓再怎樣的攝神運氣,都已然無用。

    蕭楓無奈,只得收丹回氣,不再強求。雖說只要按照適才的速度,只須再煉個幾日,說不定就能與完顏允恭相抗,但又不知是否每日都有這般的好機緣。

    正在心煩之時,楊妙真在後用手懷抱著蕭楓,低聲道:「蕭郎,不要心煩了,只要你在這七天內,能專心修煉,妾身相信你定然會勝利的。」

    楊妙真瞧見蕭楓臉色不豫,知道他為了決戰的事心煩,不由柔言安慰,只盼他不要灰心。其用心也算是良苦,此刻的楊妙真可以說一切都為了蕭楓,可以隨他笑,亦能隨他哭。

    蕭楓見美人情重,也不由心中一熱,側身回頭,反過來緊緊的摟住她那瘦細的小蠻腰,湊在她的玉頰旁,聞著誘人的芳香,低聲道:「真兒,你放心,我沒事,我們不是說還要天長地久麼?」

    楊妙真輕『恩』了一聲,只覺蕭楓口中的熱氣,呵在她的耳垂旁,引得自己一陣心跳,不由的嬌軀發軟,癱在了蕭楓的懷裡。

    蕭楓卻也知機,他亦不是笨人,經兩次的身歷其境,早已心領神會,俊臉一笑,低聲道:「真兒,我們歇了吧。」

    不久帳內又是一片春暖花開。

    就這般,一晃眼已過了三天。

    蕭楓在這三天中,不是勤修丹能,就是與楊妙真卿卿我我,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在這三天裡也使他瞭解了,她以前所過的日子是何等的難過,只覺在一個孤弱女子的肩上,放置了那麼多的重擔,實是蒼天無眼。

    ※※※

    第四天的清晨,蕭楓的靜功剛剛完畢,正待梳洗。

    一個熟悉的聲音此時飄然而至:「楓兒,出蒙古大營,然後向北五里,再轉西三里的小樹林裡;為師有話和你說。」

    蕭楓聽了,不由驚喜,放下手中事物,即可跑了出去。一路上,腳步飛快,趕似流星,全身丹能不覺中運到了極點。

    途中士兵瞧了,只覺一股淡煙在身邊掠過,就算想看清楚,亦是不及。

    不多久,一個縱深不大,約有半里方圓的小樹林已展現在蕭楓眼前。他邊跑邊喊,口中『師傅,師傅』的喊個不停。

    「楓兒,為師在這裡。」

    蕭楓循聲望去,只見長春真人丘處機,正站在小樹林側旁的一個小土丘上,衣袂飄飄,手捻黑鬚,在那點頭微笑,說不出的慈藹和祥,令人親近。

    蕭楓但覺一股孺慕之情充溢心頭,疾步上前,納頭便拜。

    虎目含淚的道:「師傅,徒兒想死你老人家了。」

    真人見他此刻情形,亦是內心激動,但還是神色自若的道:「楓兒,不須如此多禮,起來便好。」說罷,袍袖一揮。

    蕭楓感到一陣泊泊然,綿綿然,圓轉融合的尤似天地之氣一般的靈力,向自己湧來,緩緩的就要把自己托了起來。

    順勢站起,高興的道:「師傅,你好像已經到了『合虛』境界,是不是啊?」

    神色間像極了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兒在向大人詢問。

    真人莞爾道:「是啊,不禁為師,還有你的另六位師伯,師叔亦都到了這一境界。不過倘若不是你發現了『七星奧相』的神奧,我等也不會有這般可喜的進步。是以你那六位師伯,師叔另我此趟來也順便謝謝你。」

    蕭楓聽了,擾擾頭,謙虛的道:「為師門出力,那是弟子的福氣,怎敢勞師伯,師叔們來謝我,那是萬萬不敢當的。何況昔日假使不是師傅搭救,又那來今日弟子的風光。故而該感謝的,應是弟子我啊。」

    語聲甫畢,伏下身軀,又是『咚、咚、咚』的三個響頭,神色間甚是誠懇。

    真人瞧了,心下欣慰,只感到這個徒兒沒白收。要知道修真雖說極是看重資質稟賦,但重陽宮授徒卻更為著重品德心性。

    那時真人瞧中蕭楓的先天道體,沒加多慮的就收下了他,雖說在終南山經多日的觀察,覺得這孩子坦誠的如一張白紙;可畢竟是在山上,接觸的亦均是些清心寡慾的道士,縱然要變,那亦是瞧不出的。

    是以蒙古大汗的諭令,到反而是真人嚴察蕭楓的一個好機會,故而其餘真人一提議,丘真人便應了。

    順便瞧瞧蕭楓在這萬丈紅塵中,所遇、所看的俱是富貴榮華,或又爾虞我詐,會不會就此改了自己的赤子之性。

    其實也難怪丘真人的用心良苦,實是全真派的第三代弟子中,也只有蕭楓可堪大任,其餘弟子莫不是有這有那的缺陷,是以丘真人對蕭楓寄予了一門一派日後的興盛榮衰。

    丘真人微笑道:「好了,好了…出來了這許久,都快變成個磕頭蟲了。」

    瞧著自己最為心愛的弟子站了起來,再瞧那飄然脫俗的風采,心中也不由感到高興。又笑的道:「楓兒,此次為師破關而出,實是聽聞你在汴梁城有了一個大難題。是以趕來授你一些本門的道術,亦好用於防身自保。」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本紙張極黃,看似極古的書冊,遞給蕭楓。

    蕭楓接過,雙眼一掃,只見書冊封面上寫著四個龍飛鳳舞的隸書『五行神書』。

    這時真人道:「為師聽汴梁的傳教弟子所報,那金國的皇室老祖宗完顏允恭約你決戰;為師頗感著急,知你道功深厚,但道術上卻是半點皆無。是以望你能在這幾日裡悟通這篇全真至高道術『五行神書』,那就自保無虞了。」

    蕭楓聽聞師傅為了自己破關而出,放棄修行,心下激動,不由含淚道:「師傅,是弟子不孝,沒用,連累師傅了。」

    因為他以前在『活死人墓』裡閱遍全真的道藏丹經,知道一般閉關修煉,切不可強行破關,不然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前面閉關所修的成果前功盡棄,好一點的亦要毀棄大半。

    真人見他那般激動,微笑道:「癡兒,為師不是好好的麼?好了,現在趁為師在這裡,先替你詳解這篇『五行神書』。」

    二人就在小樹林裡,盤膝而坐,一個循循善誘,妙口燦舌;一個如癡如醉,心領神悟。

    就這般大半天後,真人欣然道:「楓兒,你果然是我修真界千年罕遇的奇才,在此短短的時辰裡,五行神術已有了深刻的領悟,為師真感欣慰。為師亦不多說了,你回營後再細細體悟吧。」

    語聲甫畢,真人飄然而去,身形間不帶絲毫火氣,恍如被風吹走一般,似欲乘風。

    蕭楓神色哀悲,跪身伏地,叩頭遠送,口中喃喃的道:「師傅,保重。」話語裡充滿了對恩師的如海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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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 16:03: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四)

第七天的清晨,蕭楓早早的梳洗完畢,身著鎦金絲戰袍,長髮束後,腳踩步雲靴,一身裝扮顯得精神威武,風采飄逸。

    楊妙真說也要跟去,蕭楓本來擔心她的安危,並不想她隨去,可禁不住她的軟言央求只得答應。但是要她再三保證,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二人相攜,一起到了大營集合處,此時大軍已經準備完畢,拖雷見到他二人,也沒說話,點齊兵馬,一聲炮響,全軍出動,煞氣騰騰的直趨汴梁城下。

    途中並無多話,片刻時間,已然望見城池。

    這刻金兵業亦嚴陣以待,旗幟飄舞,四門緊閉,城樓上劍拔弩張,刀光映耀,金國君臣也俱都匯聚在城樓中央,個個神情緊張,只待決戰開始。

    蒙古大軍蹄急馬快,煙塵滾滾,一路急馳到離城約三里處;拖雷當頭領先,勒馬站定,手中馬鞭上舉,輕抖一下,擊出一個清脆的『啪』聲。

    隨著鞭聲,十餘萬蒙古大軍本來似利箭般的去勢,忽地立定,恍如一人般,個個氣定神閒,雄壯威武,整個動作使人看來極為自然,好似原本就該如此。

    金主完顏守緒望見蒙古大軍的凜然軍威,不由愕然,與群臣相顧而視,心內俱都驚駭。

    本道是自軍將領庸碌,誰料蒙古大軍個個這般彪悍雄厲,到亦怪不了他們。

    這時拖雷馬鞭又舉,蒙古大軍似流水般交錯迭加,須臾間擺成一個『雙龍奪珠陣』,整個軍威氣勢得到陣法的累加,更是威勢逼人。

    馬上十餘萬勇士口中『呵乎,呵乎』的猛喊,聲震雲霄,驚天動地。

    有些個金國大臣見了,已然雙腿發抖,嘴唇青紫,倘若不是皇帝在,興許就此開門納降亦不定,其中就以豐阿拉為代表。

    然有些大臣卻是屹然雄峙,剛正俠烈,見此情景,只是輕曬一笑,心內忠國報家之心更堅,這群人裡就以完顏呼邪為楷模。

    城上金兵除了『忠孝軍』以外,也個個駭懼不已,手心出汗,腿股打顫,士氣明顯萎焉下來。

    蕭楓這幾日一直細心研讀『五行神書』,並且勤加修習,直到現在才知那高深道術須得臻至『成丹』境界,方可修煉,不然丹元不夠渾厚,就算使出也沒甚威力,怪不得師傅在下山前沒有傳他。

    不過幸好他已到了『成丹』境界,道術這幾日亦練會了數種,故而今天信心大增,雖說尚無必勝把握,但也有了三分勝算,是以策馬前行,到至兩軍陣前,神態威猛的運勁喝道:「完顏允恭何在?」話音剛落。

    一聲清嘯遙遙傳來,好似絲竹脆鳴,圓潤悅耳,隨著蕭聲而至的卻是完顏允恭的踏虛蹈空;只見他大袖飄飄,長髮曳後,身上亮珠盤龍袍上的金龍,尤似活轉,或似龍游太虛,或似龍戲蒼海,龍影折射下使得完顏允恭瞧來猶如天神臨凡。

    到了城頭位置,忽爾拽起一面大旗,身形復又騰空,雙腳急擺,右手猛揮,大旗像一道長虹,直向蕭楓射去。

    蕭楓看準來勢,正待閃開,那料大旗方向突變,猛貫入蕭楓三丈開外的土內,『轟』的一聲,激起一個圓形土浪,層層推出,聲勢極為驚人。

    引得蒙古駿馬,心膽驚寒,長嘶不已,頻頻向後退卻;要不是馬上勇士用力勒住,或許蒙古騎兵都要變成步兵了。這樣一來,蒙古大軍的陣勢已是有些凌亂。

    楊妙真瞧見這般威勢,心中打鼓,只盼蕭楓千萬不要出事。

    完顏允恭見了卻是心中一動,尋思著打鐵趁熱,趁此良機使蠻人軍隊混亂,好讓金兵一鼓而勝。

    只見他騰升半空,倏忽間向下激瀉,雙足方才沾地,就既仰首向天,一聲聲厲嘯如堊海起波,狂風夾雨;蒙古軍馬聞得這如雷貫耳的嘯聲音波,人人捂耳,痛苦不堪;跨下駿馬更甚,馬足發軟,跌倒亂撞,隊形混亂不堪。

    蕭楓見勢不妙,心道:好你個完顏允恭竟然耍陰招,難道你以音攻擊,我就不能麼。即忙鎮懾心神,隨也引吭長嘯,以音斗音。

    這時汴梁城樓上的金國君臣個個喜色顏開,完顏呼邪更是心中大喜,只叫著老祖宗再加把力,好讓蒙古大軍不戰自潰。

    心內也不禁唏噓:想自己也算練了數十年的武學,可如要有老祖宗這般以音傷敵的龐大威力,只怕再修煉個數十年都不夠。

    只聞的此時完顏允恭的嘯聲,時而如龍吟獅吼,時而如狼嗥梟鳴,或若風吹萬里,或若浪濤拍岸;隨著漸急,到後來更似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

    拖雷不禁大為著急,心中直道:難道這就是修真者的實力,這…這簡直太恐怖了!一人抗我十數萬大軍,而且我軍竟還沒有還手之力。

    正在拖雷與完顏呼邪二人,一喜一憂之時。驀地裡一縷清脆的嘯聲,柔韻細細,幽幽的混入了完顏允恭的嘯音之中,那正是蕭楓的嘯聲。

    完顏允恭聽得蕭楓加入,情知不妙,既忙嘯聲更急,風嘶火吼;蕭楓卻是泰然自若,把『太極奧義』參入自己的嘯聲中,以柔克剛,細水長流。

    完顏允恭的嘯聲,一聲高過一聲,猶似巫猿哀啼、子夜鬼嚎;蕭楓的嘯聲,圓綿柔和不斷,恰如昆巒鳳鳴,情人私語。

    一個極盡慘厲淒切,宛若暴風摧林;一個卻是柔媚宛轉,宛若微雨濕花;此高彼低,彼進此退,互不相上下。

    兩人嘯聲極盡千變萬化之致,一個清亮,一個淒厲,卻也各呈妙音,兩股聲音糾纏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

    二人這般相鬥,本人到是無礙,兩方大軍卻是倒霉至極,只覺嘯聲震耳,重錘砸胸,有些體弱之人已然七竅流血,委頓在地。

    完顏允恭忙裡偷閒,轉眼顧掃下,頓時心頭震駭,尋思道:再如此,恐是將兩敗俱傷,城內士兵乃是我大金最後的根本,斷不可毀了。心念及此,嘯聲戛然而止。

    蕭楓瞧他罷手,隨亦息了,朗聲道:「完顏前輩,真是好打算啊。」

    完顏允恭聽他如此一說,知他已是明瞭自己的用意,不由耳根微熱,不過轉念又想:我這是為了保家衛國,不得已才做;何況假若成功,還降低了傷亡,我有何錯。

    心念及此,沉聲道:「娃娃,決戰之前,你先報上名來,省的做個無名之鬼。」

    蕭楓嗤笑道:「眼下尚未決戰,誰要做鬼還不曉得。不過名字,到可以告訴你,萬一閻羅問起,你都不知是誰弒了你。聽好了,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喚作蕭楓也。」

    蕭楓聽他嘴裡不客氣,他亦就以唳對唳,最後一句,更是從自己兒時在長安城聽人說書處學來的,眼下這麼一說,卻也覺得自己甚是威風。

    完顏允恭聽了,長髮飛舞,氣極反笑道:「好你個娃娃,如此嘴利,讓我來瞧瞧你手上是否有些真功夫。」語聲甫畢,只見他身影動處,好似幻出無數人影,須臾影像就從濃轉淡,一屢煙般的失去了蹤跡,無影無形。

    蕭楓心中一凜,不敢怠慢,隨即氣守丹田,天人合一,七星丹能貫運全身;手掐五行道訣,口中唸唸有詞,人身轉似陀螺。

    漸漸的週身散出一片片的水霧,越聚越濃,直至最後形成一道道水幕,陽光照耀下,色彩鮮艷,猶如七彩水球,水球中隱隱含鐫著『北斗七星』圖案。

    這是蕭楓在這幾天內著重修煉的『五行神書』裡的『深水訣』,此訣重在攻御合一,伺敵疲弱,一舉摧之,與『太極奧義』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再加他匠心獨運,揉進了『北斗七星訣』及自己所獨有的『太極心訣』,威力更是倍增。

    而他為何要著重修煉這『深水訣』呢,實是上次蕭楓在完顏允恭的焰炎刀罡上吃了大虧,是以他估摸著完顏允恭或許在火系道術上有甚高的造詣,因而他就打算以水克火,以逸待勞。

    這時完顏允恭不知在何處笑侃道:「好你個娃娃,不過七日工夫,進步了這麼多,不過卻亦無用,在我看來仍是螳臂擋車而已。」

    話音落處,半空中倏忽間雲霧繚繞,龍鱗閃現,片刻衝出一條熊熊燃燒的火龍,長約十數丈,張牙舞爪,形態猙獰,圍著水球不斷的擺出金龍吸水狀,火龍探爪形……

    這條龍正是完顏允恭身上所穿的那件護身法寶『龍皇衣』所化,這件『龍皇衣』亦是他耗盡心血所煉製的唯一法寶。要知普通修真者倘若要自煉法寶,最起碼也得到了『化嬰』境界,像他這樣,也算是異數。

    此時在外人看來,只見兩軍陣前有一個五彩繽紛的水球,在那自行的旋轉騰躍,而且越轉越大,漸漸的融合成彷彿一座山峰般大的龐大水球。色彩鮮麗,光耀奪目,雖說表面晶瑩透徹,裡面之人卻全然瞧不清楚。

    而在外面卻有一條巨大的火龍,繞著水球嬉戲玩耍,彷彿一個心愛的玩具,不捨不忍的只是輕輕觸碰。

    蒙古一方的人心想這般奇景,別說是在現實中,即便是在夢裡都從未見過,只覺平生所遇,就是今日最為奇妙。

    此刻金國眾人亦均在尋思,本認為老祖宗昔日放棄俗世榮華,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術,實是糊塗之舉;可眼下看來,卻是非同凡響,就憑他適才的一嘯,倘若不是有那小子從中作梗,那麼這十餘萬蒙古人早就一潰千里,而我大金也就中興盛世,重複榮光了。

    想到這,金國眾人個個眼射毒神,目泛狠光,凝視水球,指望著那火龍一口把它給吞了。假設金國眾人的目光亦是一種道術,那蕭楓的水球早就被他們給扯的支離破碎了。

    甚至還有人想到,怪不得完顏呼邪一直不肯自承是大金的第一高手,原來裡面尚有這一段原由。

    雖說兩方這時各有各的想法,可他們怎知道完顏允恭與蕭楓二人眼下之間的凶險,實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龐大水球不斷的激射出晶瑩的水柱,上面只管波濤洶湧,水雲急轉電漩,水球裡面依舊平靜如常,蕭楓雙目微閉,渾然大定;但用神識外放,察堪敵情。每當火龍要想破球而入,蕭楓便手掐水柱阻擋,以靜制動的要訣實已被他用到了極處。

    這般斗了許久,烈焰火龍繞旋飛舞,水柱觸碰處但聽見『嗤嗤嗤』聲,冒起陣陣青煙,龍身損失已然較為嚴重,龍影越圍越小;原先火龍首尾可環繞水球一周,可眼下雖說仍在狂奔急鑽;卻似泥鰍掉在水塘裡,半點威風亦沒了。

    完顏允恭心下焦急,暗裡尋思:前些時日這小子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實力,怎麼就隔了七天,就一下子這般的功力猛進,而且道術又恰好克我,更想不通的是一般的水系道術,我也不懼;可他所使的水系道術不知加了些甚麼東西,竟然這般的威風八面。難道真的要迫我使出那一招『禁忌之刀』?

    這時蒙古大軍見到蕭楓好像佔了上風,頓時齊聲吶喊,彎刀上舉,氣勢洶洶。

    而金國士兵則是雙目呆然,口舌俱張,已然被這神異的一幕所震撼。

    此時火龍驟然間飛舞直騰,無聲無息中隨著龍身的淡滅,現出了完顏允恭的身影,浮懸於半空,渾身半丈外籠罩烈焰,熊熊燃燒,宛若一尊火神。

    蕭楓見他不再進攻,知他尚有絕招未發,亦不敢收了水球,既忙凝神待敵;趁著這機會,快速的聚集著天地間的水元素,修補適才水球有所損傷的地方。

    完顏允恭厲喝道:「娃娃,不要怪我,是你逼我使出『禁忌之刀』的;不過你能死在『禁忌之刀』上,那亦是你的榮幸。」

    說完,募地就見風聲四起,雷聲隱隱由遠而近,抬頭看時,紅日業已匿影,地上的塵沙被那大風吹得如狂濤起伏,飛舞不定。一塊塊的烏雲,直往天中聚攏,捷如奔馬,越聚越厚,天低得快要壓到頭頂上來。

    烏雲中間,完顏允恭傲然飄升,時時有數十道紫電亂竄,照得見那烏雲層內,許多風雲變化,瞬時那烏雲猶似火燒,變的通紅通紅,整個天空片刻間恍如天燒。

    蕭楓見此情景,心知不妙,只覺完顏允恭身上所散發的威勢一陣一陣的灼人渾身,煞氣似怒海波濤,洶湧翻滾。

    不覺中心神差點被攝,既忙手掐『五行神訣』,持志虛無;『七星金丹』猛然加快運行,渾身丹能仿若火山岩漿噴湧全身。

    只見此刻完顏允恭雙手合攏並且上舉向天,引的那雲裡的紫電,直往他身上貫攏,雲電環繞中,整個人竟漸漸化為虛無;『砰』的一聲巨雷炸響,電光隱耀處忽現出一柄一人高的長形巨刀,刀身烈焰熊熊燃燒,周圍更是隱射光電,刀尖陡轉直指蕭楓。

    蕭楓見了,心道: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刀合一,無堅不摧。

    這時雙方的軍隊全都被這奇異的景色所驚呆,金國士兵還好些,可是蒙古軍士跨下的駿馬卻是受到了極大的驚駭,不是馬首上仰,『啾啾』長嘶,就是掉轉馬身想要逃走,蒙古軍隊形此刻已是混亂無比。

    倘若此時汴梁城中的金國大軍,一湧而出的話,或許蒙古軍就此敗了也不一定。即便這樣,可是場中的數十萬人早就被這眼前的一切所吸引,根本就沒人會想到去這麼做,或是那麼做,只想把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決戰看到底。

《 本帖最後由 翔風鷲 於 2010-3-2 02: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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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五)

「小子,我這『禁忌之刀』共有三招,如若你今天全能接住,那就是你的運氣;可萬一你接不住的話,那就是神形俱滅,永無超身,你可要想清楚。」這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的天外而來,縹縹渺渺,響徹天地。

    蕭楓聞聽淡然道:「完顏前輩,你廢話怎麼這麼多,要打就打,沒瞧我在這站了很久了麼?」

    完顏允恭聽了心下勃然大怒,本來他亦是一番好意;瞧見蕭楓小小歲數,修真境界竟然甚高,到亦動了愛才之心,不忍毀之。而且他亦知道憑蕭楓的實力,他身後的師門定然是一個強大的修真門派,他也不想隨便招惹。

    可眼下這小子竟是這般猖狂,他也動了真火。心道:這可是你小子自己找死,就算你師門中人日後曉得了,亦別來怪我。

    心念及此,那以人化作的巨刀陡然間光芒大閃,『唰』的一聲射出一道紫電繚繞,火焰洶洶的刀芒,那刀芒破空厲嘯,猶如天外流星,見風而長,到的蕭楓身前之時,已然有數十丈那麼巨大,直劈頭頂。

    場外數十萬人聞得那刀芒淒厲的嘯聲,個個摀住雙耳,痛苦不堪,就連那完顏呼邪亦是搖搖欲墜。

    楊妙真此時也是緊捂小嘴,美目激瞪,芳心幾欲跳將出來,倘若不是怕驚擾了蕭楓,早就尖叫了。

    蕭楓早在說話之前已有準備,『深水訣』也使到最大威力,內蘊『太極奧義』;只見那龐大水球翻翻滾滾,越旋越急,驟然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波漩渦,逕直向那『禁忌之刀』迎去。

    兩相接觸下,但覺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順著水流急湧而入,層層推進,不可抵擋。蕭楓既忙向後暴退,急運全身丹能,一邊退一邊用『深水訣』糅合『太極奧義』的水波漩渦緩緩化解刀芒的巨大力量。

    可是刀芒的力量實在太過巨大,一股接著一股,忽風吹,忽火燎,忽電劈,力量繁複多變,強壓如山。

    那巨大水波漩渦,一下子捻住刀芒,急速旋轉下;只見風火雷電在那水渦中忽爆忽閃,此起彼伏;直至水渦越轉越小,片刻間水球受不住那股力量,一下子被其炸碎,從而最終現出蕭楓的身影。

    只見此時的蕭楓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衣衫襤褸,臉色發白,嘴角沁出血絲,雙膝著地,一望便知實已力盡。適才他完全是憑著自己的不屈心志,咬牙頂住了『禁忌之刀』的第一招。

    蕭楓心道:沒想到這『禁忌之刀』竟是這般厲害,單單第一招就已有這樣的威力,看來今日就是我蕭楓的忌日。心念及此,不由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拖雷與速不台相顧而驚,不禁暗暗焦急,楊妙真更是驚叫出聲,叫聲中含著對蕭楓的迫切擔憂,見他接一招都已經如此吃力,何況後面還有兩刀,想到這止不住的跪到在地,失聲痛哭。

    此時她早已不管這樣做會不會驚擾到蕭楓,心中惟有一個心念,只要蕭楓能完好無損的回到她身邊,她願意付出一切,甚至包括她的生命。

    汴梁城上的金國君臣這時個個冷笑旁觀,只望老祖宗大發神威一舉破敵。

    完顏允恭的聲音此時又不知從那傳來,「小子好樣的,幾十年來惟有你一人能避過這『禁忌之刀』的第一式,瞧好了,這是第二式。」

    「要打就打,為何老這麼多廢話。」蕭楓又是倔強的說道,他這時已然打定注意,不管今天是否會命喪於此,最後卻是萬萬不可丟了全真派的臉面。

    雖然他此時直覺的手臂酸麻,氣血翻騰,渾體無力,但是還強打起全身精神,使出渾身解數,神識緊緊的鎖住那第二道刀芒。

    第二道刀芒的速度比前一刀更快,猶如張開血口的巨獸,呼地便即而至;抵擋下,蕭楓只得憑著後退的緩力,雙手舞出一個個太極漩渦來化解。

    那刀芒在前狠追,蕭楓往後急退,就這樣直直的勢如破竹般的衝向了蒙古軍中,一路上蕭楓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馬;只見蒙古兵翻翻滾滾的,不住向兩旁散開,一人一刀猶如舢板破浪,在戟山槍林中急驅而前。

    這時的蕭楓已然狂噴鮮血,那鮮血灑在漩渦裡,變成了一個個血紅色的太極;那刀芒也是有了靈性一般,雖說大半的刀芒被蕭楓抵住,可是仍然會射出無數道的餘波,四面八方的向他劈去。

    身上所穿的鎦金絲戰袍被那刀芒所發出的餘波給撕碎,片片飛舞,健壯的上身佈滿了數不清的傷痕,顯得那樣的可怖與猙獰。

    蕭楓暗底裡瞧著蒙古大軍人仰馬翻,自相踐踏,楊妙真更是在亂軍中驚喊呼救,披頭散髮,不禁暗底流淚;看著那些平日裡對自己必恭必敬的兵士一個個全因自己的無能而死於非命,看著自己的心愛在千軍萬馬中無依無靠。

    不由的一聲長長的厲嘯,淒慘而亢悲,丹能隨意而動,雙足狠狠地插入了泥裡,手中幻化出千萬道太極圓弧,水芒嗤嗤,有如狂風巨浪般擋住了那道刀芒。

    那刀芒剎那間猶如被困住的野獸,在太極裡左衝右突,上竄下跳,在裡面發出一聲聲的悲鳴;蕭楓的腿這時越陷越深,直至下半身完全沒入土中,神色狠厲的早已沒有了平日的飄逸風采。

    蕭楓知道,他現在再也不能退了,倘若再退那麼這十數萬的蒙古大軍或許今天就要全毀在這裡了。是以他咬破舌尖,激發出自己所有的潛力,就算陪上性命也要把這道刀芒給破掉。

    正在雙方都在考驗耐力的時候,忽然一個曼妙的身影撲了上來,『轟』的一聲;蕭楓急忙間已經瞧清楚,那個身影正是楊妙真。

    蕭楓淒厲的大呼:「不…不要…」

    眼睜睜的瞧著楊妙真被那刀芒破胸而入,那種絕望,那種無助,是蕭楓這一生裡從未想到過的。

    但覺的強壓在雙手間的龐大力量,此時已然消失的渺無蹤跡,只是懷中多了一個熟悉的身軀,整個人恍如入掉進了冰窖,脊骨涼颼颼的,有若被人吊懸半空,無處著力。

    「真兒,真兒你怎麼樣?」蕭楓大聲的問著緊閉雙眼,躺在他懷裡的楊妙真。

    蕭楓集運丹能,『毗盧遮那印』的念力湧入楊妙真的體內,只覺的她此時經脈盡斷,生機全無;他可不管這許多,仍是全力的猛輸丹能,心中暗道:真兒,你醒醒,你醒醒啊。」

    楊妙真在蕭楓的不斷努力下,終微啟雙眼,甜甜的朝著他微微一笑,眼中卻流下淚來,說道:「蕭郎,妾身尚沒死麼?」

    蕭楓俯下頭去,親了親她臉頰,柔聲道:「沒有,別說傻話,我不是抱著你麼?」

    但見她衣衫上斑斑點點,滿身是血,心中矍然而驚,急問:「真兒,你痛麼?」

    楊妙真受了刀芒和蕭楓的前後兩股大力的夾擊,初時睜眼瞧見蕭楓並未覺痛,這時只覺五臟六腑都要翻騰過來,伸手摟住蕭楓的脖子,說道:「我……我……」她身上實在痛得難熬,再也說不下去了。

    蕭楓見了這般情狀,恨不得代受其苦,含著熱淚,低聲道:真兒,是我不好,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

    楊妙真柔聲道:「不,蕭郎你對我很好,真的,原道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能躺在你懷裡了,眼下……」

    突然間全身發冷,瑟瑟發抖,隱隱然覺得靈魂便要離身而去,抱著蕭楓的雙手也慢慢軟垂下來,斷斷續續的道:「蕭郎,抱……抱得……我緊一些。」

    蕭楓忙用雙臂略略收緊,把她摟在胸前,百感交集,眼淚緩緩的流下,滴在她臉上。

    這時雙方數十萬人俱都靜靜的望著這兩個纏纏綿綿,即將生離死別的戀人,一時間誰都不想發出一丁點的聲響來打擾他們這或許是最後的時光。

    因為他們瞧見這種互相不計生死,旁若無人的愛情,心中也亦被深深的震撼,就連那早不知俗世情感的完顏允恭也在捫心自問,剛才那一刀是否是錯了。

    互相愛戀的男女就是這樣,真正深情之人,那些天生具有至性至情之人,這樣的兩個男女碰在一起,互相愛上了,他們就會真正的愛惜對方,遠勝於愛惜自己。

    對於楊妙真來說,蕭楓的生死實是比她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得多,因此才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而蕭楓堅決不退,頑強抵擋,亦是出於這種想法。

    兩人就這般的你不說話,我不說話,互相凝視著對方,都想把對方的影容深深的刻鐫在腦海裡,因為他們內心裡也知道這一刻恐怕就是這一生中最後的相聚了。

    蕭楓發覺楊妙真漸漸的閉上了雙眼,心跳也是越來越微弱,不由發急大喊道:「真兒,真兒,你怎麼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楊妙真仍舊閉著眼睛,並沒回答,只是在眼角處帶著一絲淚跡,是那麼的不捨,那麼的不甘。

    「真兒……」蕭楓朝天大喊,狀似瘋狂,那音浪撼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坎。

    這瞬時的悲哀漫溢心頭,蕭楓通紅的雙眼直直的望著懸浮在半空中的『禁忌之刀』,直覺這一生中都從未如此恨過一人。

    滿腔恨意,在胸腔間熊熊燃燒,在那剎時,蕭楓只覺的體內的的『七星金丹』以奇奧的軌跡,順轉逆流,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撕扯著他的全身。

    蕭楓不由的咆哮怒吼,形似瘋獸,那猙獰的恍如地獄來的惡魔,此種情狀估計在場的數十萬人永遠都不會忘懷。

    誰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時,此時蕭楓怒瞪的雙目內就流出了血紅色的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淌,滴到嘴裡,直覺的鹹鹹的苦澀心頭。

    想起真兒的似水柔情,想起真兒的哀傷告白,想起真兒的一生苦楚,一切的一切就似畫片在蕭楓的腦海裡交替閃現。

    「完、顏、允、恭,我要你死。」蕭楓咬牙切齒的喝道。

    這時蕭楓全身沐浴在金黃色的佛光裡,那佛光遍及萬丈,恍如釋加牟尼降臨,胸口一個巨大的萬字,刻印在一個大大的陰陽太極裡,順著一種奇妙的軌跡,在做著絕奧的運動。

    那本因是慈祥柔和,令人頂禮膜拜的氣勢,眼下卻是那麼的駭人和恐怖,那是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心境,那是一種為達目的不顧生死的威勢。

    十數萬蒙古軍士雙眼凝視著自己心中的『神使』,望著眼前的神跡,一股勇往直前為蕭楓復仇的信念不由從心中浮現;只見他們個個拔出彎刀,挽上強弓,雖沒有象平日那般的喊著衝鋒號,可煞氣卻是往日的數倍。

    望著眼前的一切,金國君臣不由相顧而懼,但覺好似面對著千萬頭蠻荒野獸,是那麼的無奈,那麼的驚駭。

    「小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今天都是你的忌日。」完顏雖說心內驚悸,可他究是一代修真高手,自是曉得在氣勢上千萬不能弱於蕭楓,是以極是色厲內荏的喝道。

    蕭楓並沒答話,只是望著半空冷笑了一聲,那感覺就好似對著一個將死之人。

    完顏允恭再也忍不住這般壓抑的氣氛,大喊道:「『禁忌之刀』第、三、式。」

    這最後一刀,並不是刀芒了,而是整個半空中的那柄,完顏允恭自己以人所化的巨刀。

    刀勢來得極緩,就似層層推進,天空的烏雲此時變的更黑,千百道可怖的紫電順著巨大的刀身直往蕭楓襲去。

    誰知那交織迸裂的紫電,到了蕭楓的護身佛光前,瞬時如陽春融雪,萬流歸川,驟然間化為烏有。

    蕭楓怒喝道:「試試我的『毗盧遮那印』。」

    話音剛落,只見他手幻萬印,那『毗盧遮那印』的四十九印在他手裡就彷彿施展不完一般,『金剛杵印』、『施無畏印』、『精摩尼印』……以及『五行神訣』。

    本身所會的數種武學和道術此時在他手中使來,就如日月交替,江河入海,是那般的自然,那般的無滯。

    數十萬人瞧見的就是一柄龐然巨刀與一條內蘊萬字的太極陰陽魚在半空中此進彼退,此退彼進,爭鬥的甚是激烈。

    此般異象,平日怎能見著,是以個個伸長脖子,睜大眼睛瞧著。

    拖雷策馬至速不台身邊,拍醒了他,隨即在他耳邊悄聲的說了兩句。就見速不台剎那間從眼中射出了嗜血的厲光,狠狠的點了下頭,連忙縱馬而去。

    完顏允恭只覺的這時的蕭楓與適才簡直叛若兩人,那力量渾厚的幾欲勝過他,更且繁複多變,忽而祥和,忽而凶厲,忽而正大,忽而詭異,令人完全無從琢磨。

    蕭楓瘋狂的進攻,進攻,再進攻,心中惟有的只是進攻,一定要讓眼前這可恨的敵人神形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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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滅金大戰(六)

就聽見『轟』的一聲暴響,那柄巨刀一下子化為了漫天碎片;完顏允恭被蕭楓徹底的破掉了『禁忌之刀』的第三式,並且被雙方在那剎時所迸發的力量給遠遠的震飛;就見完顏允恭在半空中連翻三個觔斗,尚未待自己落地,忽又騰升而起。

    大喝道:「小子,果然厲害,日後我再來尋你。」瞬即就想遠遁,只是地上流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蕭楓見他想要溜走,嘶吼一聲,猶如瘋魔,跟著便是一道金色的恍如劍形的氣罡呼嘯追去。

    完顏允恭見勢不妙,身後袍袖一擺揮出一團烈火,擊毀劍罡;接著『噗』的吐了口鮮血,藉著這一揮之力,向前滑出了數丈,陡然間身形復又拔起,在空中又翻了個觔斗後,雙袖後揮,像一隻大鳥躍過了汴梁城池,渺渺無跡。

    蕭楓見強敵遠遁,一股支持自己戰鬥的力量須臾間完全洩了,一下跪到在地,雙手抱起楊妙真的身軀,呆呆地望著她,口中喃喃的道:「真兒,真兒,你聽得見我說話麼?我知道你聽得見,真兒,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是替你殺光這些金人,還是放過他們?真兒……你說句話啊,說句話啊……真兒,我知道你一定會讓我替你報仇的……我知道。」

    蕭楓只是在那與楊妙真的屍首絮絮私語,哀怨惆悵……

    身後蒙古大軍瞧見蕭楓擊退強敵,早就歡聲震天,好似業已攻下了汴梁城一般。

    忽然間萬鼓齊鳴,三聲炮響,蒙古大軍聞得此聲,既忙肅容不語,凝視城樓,策馬擺陣。

    此時拖雷大喝道:「勇士們,替蕭先生報仇,向金狗要債。」

    十數萬蒙古勇士,齊聲大喊:「報仇…報仇…」這時的蒙古大軍憑著要替蕭楓報仇的信念,士氣提升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那炮聲與金鼓聲正是速不台聽了拖雷的指示,命令親兵所發。

    十數萬蒙古大軍齊聲吶喊的威勢,震住了整個汴梁城上的人,瞧見蒙古大軍踩著整齊的步伐,緩緩的靠近城池;那腳步聲猶如重錘敲打著金國人的心頭。

    金主完顏守緒直覺的胸口煩悶,顫聲道:「眾…愛…卿,怎麼辦?怎麼辦?」

    接著又道:「朕為王子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恨矣。所恨者祖宗傳祚百年,至我而絕,與自古荒淫暴亂之君等皆為亡國,朕……朕實好恨啊!」說完垂泣不斷。

    哈達見金主這般憂愁,既忙上前勸慰道:「皇上切勿憂慮,有完顏統領在此,定然保的住這汴梁城的。」

    完顏呼邪見金主在城頭不僅沒起到鼓勵士氣的作用,反而大為打擊眾將士的拚死之心;隨即叩拜道:「請皇上寬心,微臣與全體『忠孝軍』將士,今日就算肝腦塗地也要保住這汴梁京都;眼下將要征戰,還請皇上回宮,敬候佳音。」

    金主完顏守緒聽了頗感猶豫,直覺將士在此拚命,而自己擺架回宮似有不妥。可不待他思慮清楚,周圍百官早就百般勸解,你一言,我一語的要他回宮,說道箭石無情,如是誤傷了萬金肢體,豈不讓軍心渙散。

    其實他們並不是為了金主,而是自己畏死而已,金主無奈,只得隨百官回宮。

    斯時,蒙古大軍已然架上雲梯,蟻附盤援,人人奮勇;金國士兵除了『忠孝軍』以外,其餘的要麼尚沉浸在適才的輝煌決鬥裡,還沒醒神,要麼就是被排山倒海般的蒙古軍攻勢給駭呆了,一點都不知招架。

    完顏呼邪見勢不妙,長嘯一聲,雖沒完顏允恭的威力,但是驚醒城頭士兵卻是綽綽有餘;五行神錘動若迅電,揮如狂風,眨眼間,那些好不容易登上城頭的數十個蒙古百夫長之流的人物,就被他砸落牆下,有的擊成粉碎,有的砸破天靈,有的屍橫城垣。

    這般威厲的氣勢,到使蒙古軍的攻勢不由的一滯,但片刻後,就重又振奮,節節爭先,誓要為蕭先生報了弒妻之仇。

    兩軍你爭我奪,我砍你殺,廝殺之激烈一點都不遜於那日的潼關會戰;只是此時金兵的士氣遠不如那日的狠厲不畏,而蒙古軍想為蕭楓復仇的殺念卻是越積越深。

    身後戰鼓轟鳴,萬馬奔騰,蕭楓不由的從悲傷裡醒來,抬頭一望,瞧見蒙古大軍悍不畏死的在為他與金國人拚命,瞧見一個個蒙古勇士摔落城下,不禁怒上心頭。

    抱著楊妙真,縱身一越,浮於半空,週身金光萬丈,猶若神靈下界,飄行至汴梁城門十丈處,怒喝一聲,長發狂舞。

    兩軍士兵望見煞神般的蕭楓飄然而至;金兵頓時慌亂無比,手足無措;蒙古軍卻是士氣大增,如有神助。

    陡然只見一道十數丈長的金色劍罡從蕭楓身上發出,直撲城門而去,無聲無息的破開城門,激起塵土飛揚,驟然間又是『轟』的一聲,城門瞬時被炸的片屑皆無,城池大開。

    金兵望著這眼前所發生之事,只覺不可思議,目瞪口呆,手中刀劍『咣當、咣當』的掉落在地,士氣全無。

    相反蒙古軍呼喝吶喊,歡聲中十數萬大軍蜂擁入城,見人就殺,遇人就砍。

    完顏呼邪瞧著大勢已去,就想回宮通知金主遠遁,既忙砍倒身邊幾個蒙古兵,縱身躍下城樓,瞧準一個正疾馳來的蒙古騎兵,雙腿飛蹬,頓時一腳把那蒙古兵踹落下馬,自己藉著那一蹬之力,站在馬背上,五錘傾移,六氣波蕩,方圓五丈根本就沒人可以近身,所向披靡。

    那馬本是蒙古人自小圈養,睡則同寢,游則同行,與主人情誼深厚,瞧著主人被完顏呼邪踹落馬下,不禁悲憤,上下跳動,左右來去,就是不想被這仇人所騎。

    完顏呼邪策他東去,它偏西跑,如此拗強,完顏呼邪心頭火起,身影騰空,瞅準邊上房頂躍去,半空裡一錘砸下正中那忠誠的馬首,『啾,啾』的叫了兩聲,便即重重的倒在地上,馬頭潰爛,死前尚且睜著獨眼張望,尋他主人。

    蕭楓進城,恰好見著這悲壯一幕,怒吼一聲,手掐『深水訣』,一屢晶瑩水柱激射向完顏呼邪;完顏呼邪瞧見蕭楓,情知不敵,就想逃走,五錘繞旋,護定週身,打定注意不在糾纏,迅速回宮。

    怎料水柱卻有靈性,瞅準五錘破綻,尋隙而入;完顏呼邪奔跑中只覺『環跳』上一麻,心急慌亂裡也不曾多想,就想運起內力,發足狂奔,隨即全身又被數條水柱擊中,頓時勁力一瀉,週身酸麻無比,瞬既從空中跌落,伏在地上不能動彈。

    金主完顏守緒到的皇宮,正襟端坐,沒過多久;就聽見喊殺聲由遠及近,直至皇宮附近。

    百官慌亂不已,俱都瞧著高高在座的金主,只盼他再找幾個老祖宗出來,亦好力挽狂瀾,救的他們的身家性命。

    金主望著階下眾臣,瞧著那些個驚恐駭懼的面容,不由心下歎息,要靠這些庸臣護城恐是無望了,悲痛這祖宗基業今日就此終了。

    正當君臣內心各思之時,忽然宮門外有人來報,蒙古軍已到禁城。

    眾臣一聽更是無措,不由的喧嘩嘈雜,人聲鼎沸;金主瞧著不禁惱怒,喝道:「肅靜,肅靜,眾位愛卿,朕有一議要說,眾位愛卿聽了。」

    這時哈達出列奏道:「皇上,眼下既已城破,敵兵復又到禁宮,微臣看只有召集大內兵眾先護著皇上逃出城再說。」

    金主手一揮,歎道:「朕肌體肥重,不便鞍馬馳突。承麟平日就有將略,萬一得免,祚胤不絕,朕想禪位於承麟,眾卿可護著承麟出城至蔡州,以圖再起。」

    接著又道:「古無不亡之國,亡國之君往往為人囚禁,或為俘獻,或辱於階庭,閉之空谷。朕必不至於此。卿等觀之,朕志決矣,不必來勸。」

    眾臣見無法可勸,只得應了;禮畢後即護著承麟殺出宮去。

    完顏守緒一人獨坐,瞧著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黯然淚下,忽有一小宮奴跑進跪奏道:「皇上,既已城破,可老祖宗尚未曉得,是否去通報知會?」

    金主一聽,心道:「難得,現在國難當頭,這宮奴尚且這般忠孝,臨去前還沒忘了老祖宗,朕到是慚愧。

    於是說道:「是了,你快跑去通報,老祖宗定然是在地宮內,事畢後,你自當隨著老祖宗吧。」

    那宮奴一聽心中大喜,急忙奔去;你道是誰?原來這宮奴就是那夜完顏允恭無心中所救的那人。這宮奴自得救以來,一直就思著如何報答完顏允恭,現在這等危機,他自然就想起快點報知完顏允恭,好讓他逃去。

    可完顏允恭的修煉之所,向來隱秘,金宮中除二三人外,就沒人曉得,宮奴心急之下,只得冒險來找金主,以求所願,誰想竟是如此順利,怎不令他歡喜。

    完顏允恭在城外與蕭楓決戰,在使用『禁忌之刀』第三式時,實已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原本憑他的境界,『禁忌之刀』最多可用二式,但蕭楓的頑強實在出乎他之意料,無策下只得強提丹能,使出第三式。

    誰知蕭楓在愛人死後,竟又提升層次,丹能大增,而且使出那般『似佛又似道』的絕強手法,陰差陽錯下竟破了他本以為十拿九穩的『禁忌之刀』第三式,使他金身被毀,元氣大傷。

    倘若那時他再不逃走,或許就得任人宰割了;現在強提最後丹能,回到地宮,正在全心療傷;忽聞宮門外腳步聲響起,心下疑慮,不知是何人前來造訪。

    雙目凝視甬道,片刻後竟走進一個小宮奴,瘦瘦小小,顫顫抖抖。

    完顏允恭喝問道:「你是何人,來此做甚?」話音裡自有一股威嚴。

    誰知這宮奴聽到完顏允恭喝問,卻是沒有半絲慌張,反而極為興奮,驚喜的道:「老祖宗,奴才總算找到你了,你快跑吧,蒙古兵已經進城了。」

    完顏允恭聽到這個消息,好似晴天霹靂,不由內傷加重,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厲聲喝道:「小奴才,這等事可不能用來胡說。」

    宮奴見他不信只得詳詳細細的把他回到地宮後,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他聽。

    完顏允恭聽完不禁淚流滿面,接著咬牙切齒道:「蕭楓,倘若沒你這個修真者參與進來,我大金又怎會亡的如此之快。我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

    小宮奴與完顏允恭如何逃出汴梁暫且不提,再說那承麟即皇帝位,百官稱賀之後,既出禦敵,往南面而奔;方走出不遠,就見蒙古中軍大幟飄揚而至。

    俄頃,四面呼聲震天地,蒙古大軍與城中金兵正在巷戰,承麟只得退保子城;忽聞金主自焚於幽蘭軒,就又率群臣入哭,謚曰哀宗。

    哭奠未畢,皇城即已潰破,蒙古大軍殺進皇宮舉火焚之,混戰中承麟為亂兵所害,百官被拘,金遂亡。

    蕭楓擒住完顏呼邪後,就隨著蒙古大軍一起入城,途中瞧著蒙古兵濫殺無辜,舉火焚屋。

    不由悚然驚醒,暗道:我這般為了私人恩怨,幫著蒙古軍助陣屠城,也不知是對是錯。

    轉頭四顧,瞧著汴梁百姓一個個奔逃哭叫,推擁滾撲,成千成萬人的哭叫呼喊之聲,震天撼地,驚心動魄;隨著哭叫之聲愈來愈厲,轉過街尾,只見蒙古兵將乘馬來回奔馳,手舞長刀,向人群砍殺。

    有的欲圖抵抗,當場被長刀長矛格斃。蒙古軍十幾個千人隊齊聲吶喊,向人叢衝去,舉起長刀,不分男女老幼的亂砍。這一場暑殺當真是慘絕人寰,自白髮蒼蒼的老翁,以至未離母親懷抱的嬰兒,無一得以倖免。

    蕭楓只覺的有數十萬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怒目圓瞪,全都凝視著他,正在心驚膽寒時,忽然一個梳著朝天辮,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哭喊著朝他跑去,後面卻有一個高大魁梧的騎士,手舞長刀,策馬馳來。

    蕭楓心下正煩,正在思量不知如何才好之時,突覺有人向他撞來,本能的往側避過,可待他想要打量,已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死屍。

    望著那小姑娘渴望生命的眸子,慢慢合上,蕭楓伸出的右手,呆呆的收回,再看看懷裡的楊妙真,想到那時的她也是這般的不捨不甘。

    直覺體內氣息亂竄,腦中一熱,頓時不省人事,與楊妙真一起摔跌在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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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情之苦澀

蕭楓睜眼醒來,尚沒四處打量,就聽見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他耳邊呱呱響起,「蕭大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去告訴他們。」

    蕭楓方才醒來,自是眼光迷糊,只是覺得聲音甚是熟悉,用勁細瞧,才知原是小如與他說話,而且自己似是在一座營帳裡。

    小如亦是急性子,沒等蕭楓開口問話,已然風亦似的跑了出去。

    蕭楓無奈只得苦笑了一下,不知小如口中的他們,到底是些甚麼人。忽然憶起楊妙真來,即忙翻身起床,突感胸口劇疼,一陣抽痙,四肢無力之極,又是摔倒在床上。

    正在蕭楓極力掙扎想要爬起之時,營帳的捲簾忽然被人掀起,從外面走進五個人來,抬頭細瞧,原是忽必烈,小如,唐雪與咯巴大師,及小道士張三楓等五人。

    忽必烈神情興奮,進來便是大聲嚷嚷道:「師傅,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起初我以為小如騙我呢。」

    小如巧笑晏晏的在他身後敲了他一下頭,嬌斥道:「甚麼啊,難道我老是騙你的?」

    忽必烈側身用手捂著自己的頭顱,故作痛苦狀道:「不敢,不敢,小子我以後再亦不敢胡說了。」

    蕭楓見他二人如此情意眷眷,內心也極是欣慰,再看眾人身後的唐雪這時卻是淚水涔涔而下,呆立在那一句話亦不說,只是托著一木盆,用美麗的大眼睛望著他。

    蕭楓見了,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心痛,低聲道:「雪兒,你怎麼來了,唐家莊還好麼?」

    誰知唐雪聽完後,卻是哭的更是大聲,兩眼微紅,晶瑩的淚珠順著潔白的面容潺潺流下,梨花帶雨的絕美神情,顯得那麼哀怨,無助。

    蕭楓瞧她哭泣,亦是無法,只得對咯巴說道:「大師,近來可好。」

    咯巴合什笑道:「老衲甚幸,一路無事,不過蕭施主可得保重,不然可會惹人傷心啊。」說完瞄了瞄雪兒,微微一笑,其意甚明,眾人自是會意。

    要知在咯巴心中,實是視蕭楓為徒,疼愛極甚,前些時日蕭楓昏迷不醒,他也費了老大的真元為蕭楓療傷,如不是這般,蕭楓或許到現在尚還未醒呢。這些時日他見雪兒對蕭楓情根深種,他也甚感欣慰,只盼蕭楓能從楊妙真香殉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蕭楓被他促狹的一說,不由尷尬非常,面紅過耳,一時都講不出話來。

    小如見了,偷偷的扯了扯忽必烈的衣袖,見他呆立不動,又扭了他一下,沒等他呼痛,即用手摀住他嘴,以眼示意他,隨她一起出去。

    忽必烈被小如香手摀住,到是頗覺享受,一幅乖乖的姿態,隨著小如出了營帳,這時小如卻是臉色通紅,放又不是,捂又不是。心道:罷了,罷了,為了蕭大哥和雪姐姐的事,就讓你這呆頭鵝沾點小便宜吧。

    這時咯巴亦道:「蕭施主,你先修養,有雪兒姑娘在此,想是無妨,老衲告退。」語聲甫畢,即拉著小道士張三楓一同出帳。

    小道士張三楓瞧見他敬愛的蕭大哥醒來無事,正不知有多高興,剛想說話,卻是被咯巴拖了出去,心裡甚是懊惱,不過他又想到,現在我不和你這大和尚囉嗦,誰叫你厲害呢,待會瞅空我自去。想到這不禁自鳴得意。

    唐雪瞧著眾人出去,再亦忍不住的撲入了蕭楓的懷裡,哭泣道:「蕭大哥,蕭大哥,你知道這些天雪兒是多麼的為你擔心麼?看見你昏迷這麼多日,雪兒覺得好痛苦……好痛苦。」

    蕭楓抱著雪兒的香軀,直覺一股少女健康的幽香,隱傳鼻內;玉頸處的雪肌若現若隱,感到竟有些少許的興起,即忙暗罵自己;可是那種有人關愛的愉暢心情卻是繚繞心頭,揮之不去。

    這時雪兒忽又音若蟲蟻的道:「蕭大哥,你放心,雪兒會和妙真姐姐一樣的來照顧你的。」說完後,雪嫩的脖頸瞬時變得紅彤彤的一片。

    蕭楓聽到雪兒提起楊妙真,即忙把她扶正,正色道:「雪兒,你告訴我現在真兒到底怎麼樣了?她…她的…在那裡?」蕭楓實在是說不出『屍首』那兩個字。

    雪兒回道:「真兒姐姐……放在邊上的營帳裡,她……很好。」雪兒亦不想說出那兩字來刺激蕭楓。

    蕭楓聽了,推開雪兒就想出去,口中悲聲道:「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她很孤單,很孤單,我知道……」

    雪兒見他這般著急,心裡酸酸的覺得難過之極,可她還是溫溫的說道:「蕭大哥,你身子還沒好,先休息會兒吧。」

    「不行,就算我爬著亦要去。」說完,顫顫巍巍的就想出去。

    雪兒見他甚是堅決,亦打消了勸意,即忙上前扶助,柔聲道:「那我陪你去吧。」

    雪兒攙扶著蕭楓出了營帳,外面陽光正烈,直感耀眼;雪兒極是體貼的用手合在他額頭替他遮擋。蕭楓感激的朝她瞧瞧,隨即腳步加快,邊走邊問道:「雪兒,真兒在哪?在哪啊?」

    雪兒雖然起初頗有些嫉妒楊妙真搶了她的心愛,可是人死如燈滅,亦不去計較甚麼;更何況聽軍中人說,那日倘若不是楊妙真捨身救了蕭楓,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是以在雪兒心中到是隱隱的對楊妙真感到些許愧疚,些許感激。

    沒多久,雪兒扶著蕭楓到了一座營帳前,周圍十丈處都是空地,營帳旁更是有十數個蒙古兵護衛,肅嚴壯穆。

    護衛瞧見蕭楓走來,即忙躬身行禮,面含激動,神色驚喜;俱都感到今日真是有福氣,讓他們在這般近的距離就可以瞧見這個神通廣大的『神使』。

    蕭楓點頭還禮,到的門前,推開雪兒,示意她在帳外等候;手放在門簾上,呆立了半晌,方才狠狠的掀開,一個人跌跌衝衝的進了營帳。

    營帳裡除了正中一大榻,周圍便是空空蕩蕩;大榻上躺著一人,榻邊擺滿了鮮花,蔥蔥蘢蘢,繁花似錦。

    蕭楓遲疑的移步,心下仍有些僥倖,只盼真兒忽然躍起,喜笑顏開的說道只是與他開個玩笑而已。

    內心的僥倖隨著腳步漸近,逐漸消散,一張熟悉的美麗面容呈現在眼前,望著那猶如睡著的玉顏,不由悲從中來,虎目含淚,雙膝曲跪在榻邊,用手輕輕的撫著那張曾經笑若花開的俏顏,口裡嗚咽著,卻是說不出話來,只是哀泣不斷,悲溢心頭。

    只覺得心中悲哀無比,那種傷痛實是到了極點,不由厲聲長嘯,發瘋似的嚎嚷了許久。

    悲傷的情緒也傳到了外面,雪兒聽到蕭楓的嘯聲,也是淚流滿面,狠不得以身相替,只望他的蕭大哥可以重複歡容,振作起來。

    蕭楓本就內傷未癒,這般憂愁傷心之下,頓時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蕭楓醒來瞧見一張張關心他的面容,剎那之間,到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這些關心他的人,害的他們也隨他這般不樂。

    是以遲遲艾艾道:「太…太抱謙了,又讓你們為我操心了。」

    其他人到是沒有接話,雪兒淚殷殷的道:「蕭大哥,你…你好些了麼?」

    蕭楓聽到雪兒這般問他,甚是慚愧,尷尬的道:「好,好些了吧。」

    眾人見他和雪兒說話,亦就不多說了,只想讓他們好好的說番體己話;相顧而視,各自會意,眾人輕輕的移步而出;只是剛到門口,小如突又回過頭道:「蕭大哥,你好好保重,別讓雪姐姐又為你傷心了。」

    在楊妙真的葬禮上,蕭楓望著『噼裡啪啦』的火焰,內心沉痛無比,只盼著真兒能像浴火的鳳凰一般再生,從熊熊的烈炎裡笑盈盈的走出,再嬌媚的喚他一聲『蕭郎』,可是最終還是失望到了極點。

    自葬禮結束後,不覺又是過了幾天,蕭楓在雪兒的細心照料下,身子已然恢復了七八成左右;雖然拖雷和一些親貴大將們會時常來探望他,開導他,可是心情仍有些陰鬱不解;楊妙真為他而死的情景,總是夢迴縈繞,時時思起。

    這幾日蕭楓也會靠靜修來抒解情懷,可在修煉中竟然發覺自己功力大增,原先體內各謀其政的數種丹元,眼下竟是融合匯聚一體;雖然那日與真兒初成好事時也融合過一次,但融合的並不徹底;而現在的體內卻再亦沒有甚麼丹元,丹能之分了,全都凝聚成丹。

    那顆北極金丹比原先大了一倍,而且天靈裡的神識也更為龐大,也有了形狀,和萬字頗為象相;最為奇怪的就是在下陰處亦結了個金丹,雖沒北極金丹大,但是比另七顆卻是大的多了,這麼一來在他體內竟是總共有了九顆金丹。

    蕭楓對自己的異狀亦是甚感稀奇,可他絞盡腦汁,想從以往所閱的道藏典籍裡尋得答案,卻是一無所獲;隨著多日的無事,他對這百思不得其解的異事,亦隨之任之了。

    幾日來各有一些欽仰蕭楓的武林英豪來向他告別,由於金國已滅,他們自然要回去。小道士張三楓亦收到本門傳信,命他即刻起程回歸真武觀。

    二人依依惜別,小道士張三楓霍然跪地一拜,肅容大聲道:「蕭大哥,倘若不是你傳我『太極拳』或許我早就做了異鄉之鬼,你的大恩,我張三楓永世銘記。」

    蕭楓見他如此,不由微驚,即忙攙扶起他,揮手笑道:「三楓,你我二人命運相同,都是孤苦無依之人,我早已視你為弟,教你『太極拳』那是不希望我的兄弟慘遭妄死而已,只要有空記得來望望我這大哥就好了,甚麼永世銘記那就不須了。」

    這時小道士張三楓聽他這番肺腑,不由說道:「既是蕭大哥你認我這兄弟,我瞧我們二人不如結拜怎樣?」

    蕭楓高興無比,急忙道:「好,好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來,來來,今日就在此以天地為證,你我二人結為異姓兄弟,生生世世,永為伯仲。」

    二人伏身跪地,仰天禱告。禮畢,小道士張三楓熱淚盈眶的對著蕭楓一拱,隨即飄然而去,自有一股揮灑隨意的未來宗師之風。

    蕭楓望著他的背影,心懷感觸,鬱鬱不樂,想到和他的不解之緣,不由嗟歎;月有陰晴,人有禍福,古人誠不欺我。

    此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怎麼,蕭施主又有甚麼領悟?」咯巴大師緩緩走來。

    蕭楓颯然一笑,說道:「小子愚頑,尚望大師不吝指點。」

    咯巴歎道:「老衲實不及你,有何指點啊,這些時日,汗國諸族叛亂,老衲不日就要回去,蕭施主,你我二人盤恆不了多久了。」

    蕭楓急道:「怎麼大師亦要走麼?那……」

    咯巴笑笑道:「這般煩事,我們不去談它,走,繼續昨日的探討去。」

    蕭楓由於自身的異狀,再加道術修煉實是需要一個經驗老到者在旁提點,是以幾日來時常與咯巴大師一起。而咯巴亦非常願意授他訣要,故而二人可以說除了夜晚,其餘時辰那就形影不離了。

    二人如何探討,暫且不提。

    這一日蕭楓正與雪兒在大營附近的一條小河邊散步,他們二人經這十數日的相處,實是情意綿綿,愛戀大增;一個是曲意逢迎,柔媚溫心,一個是愛人剛喪,形影只單,何況二人又是本有愛意。這一切瞧在關心蕭楓的人的眼裡,也俱感欣慰。

    蕭楓望著那灘躍晶鱗,風高雲淡,直覺美不勝收,心懷舒暢。可是任那河風吹來,拂起衣襟,卻是帶不走他對戰爭的慘烈回憶!尋思著不知何時,方能離開這蒙古大軍,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自在逍遙,游然無礙。

    正當二人相偎相依,情濃意深時,忽然有一小校來報,大汗窩闊台宣召。

    蕭楓聞之,頗覺驚疑,於是便問雪兒道:「眼下金國已滅,百事皆無,這窩闊台現在尋我會有何事?」

    雪兒嫣然一笑道:「管他何事,去了便是,能辦則辦,不能辦難道我們不會推了麼?」

    蕭楓亦笑道:「還是我雪兒聰明伶俐,你瞧,我就想不起這擋子事來。」

    雪兒知他笑侃,不過也難得見他笑臉,是以湊上去道:「你笑我,看你還敢笑我。」說完素手直往蕭楓腋下伸去,呵他癢癢。

    蕭楓與她耍了一會,隨即雙手緊緊的摟住她,肅容道:「我雖說永遠的失去了真兒,可上蒼有眼,又為我送來了雪兒,這上蒼實是待我不薄啊……」

    說罷附下頭,親了一下雪兒那光潔的額頭,望著她頓時變紅的玉容,深情的道:「雪兒,我發誓,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放棄你,我會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般來愛惜你。」要知道楊妙真在他眼前猝然而死,實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故而才說出這番話來,就算丟了性命,亦不想在嘗到那日的苦澀滋味了。

    雪兒聽了,芳容欲泣,激情的道:「蕭大哥,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的愛護我,我…我…我真的好感動。」

    說完當真嚎啕大哭了起來,這幾日也實在是難為了她,作為一個與蕭楓毫無正當名份的女孩,從家中偷跑出來瞧他;這幾日又是衣不寬帶的照料他,日夜相隨;何況又是在儒教最倡的朝代,蕭楓又從未對她有過甚麼表示,她的壓力那就可想而之。

    不過幸好是在蒙古軍中,蒙古人於甚麼尊師重道、男女大防等禮法本來就遠不如宋人講究,那些蒙古人瞧見他們那般情意綿綿也不以為異,反而都覺二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應如此。

    現在蕭楓對她的這一番話,實是讓她有一種雲開霧散,日月俱明的感覺,是以雪兒放下了多日的憂慮,喜極而泣。

    蕭楓見她如此,也有些明白,只是把她摟得更緊,以默默的撫慰來安慰她。

    這些時日蕭楓對雪兒的心意又何嘗不知,只是真兒剛喪,怎有心情來和另外的女子談情說愛,可是瞧著雪兒對他的辛苦付出又令他大為憐惜,故而今天趁此良機,說出這番話來,讓她放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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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忠臣萬古

蕭楓到的中軍大帳,發現今日氣氛甚是緊張,帳外護帳勇士比平日多了數倍餘,他也不去多想進了再說。

    帳內,大汗窩闊台端坐正中,拖雷坐在左首,十餘名親貴大將卻是肅立兩旁;瞧見蕭楓入內,窩闊台威嚴的臉上浮出一片笑容,喝道:「為蕭先生賜座。」

    蕭楓在汴梁城下的神威,他自亦聞聽,心中早就打著定要極力籠絡蕭楓的注意,是以連親貴們都沒座位,而蕭楓卻有。

    須臾,即有小校抱來錦凳一個,置於王爺拖雷的下首;蕭楓抱拳稱謝,亦不客套,順勢便坐了下去。

    這時窩闊台大聲道:「諸位將軍,我軍伐金大戰已然取得全面大捷,中原大地亦盡入我大蒙古國的版圖,大行可汗的遺志,我們可算是完成了。」

    此時眾將齊聲歡讚:「大汗萬歲,所向無敵……」

    窩闊台手一揮,示意禁聲,朝著眾將瞧了瞧,說道:「今日,朕傳召諸位來此,一是商討拔都求援,伏爾加河以西諸族叛亂之事;二是審訊金國眾俘虜,最好招降他們,讓他們去為朕平了金國的餘孽。」

    拖雷說道:「大汗,拔都求援自是刻不容緩,王弟原率軍去助。」

    窩闊台笑道:「四王弟莫急,先審訊了金國俘虜再說。」說罷,喝道:「提金國『忠孝軍』統領完顏呼邪進帳。」

    片刻,兩個彪悍的金帳親衛押著完顏呼邪進的帳來。只見完顏呼邪五花大綁,神色凜然,面目卻是清爽,身著一件白色囚服,想來這些時日並未受到甚麼虐待,侮辱。

    窩闊台見了即佯怒道:「誰喚爾等縛束完顏將軍的,快快解開。」

    左右正待上前為完顏呼邪解開繩索,怎料完顏呼邪卻是把身一側避了開去,冷笑道:「窩闊台,你不須這般假惺惺的對我,今日只求速死,廢話不用多說,快點斬了我便是。」

    窩闊台嘿嘿道:「金國所恃,地理惟黃河,將士惟忠孝,今忠孝被朕滅了,黃河被朕奪了,此時不降,又待何時?還望將軍思量。」

    完顏呼邪聽他如此一說,不由哈哈大笑,譏道:「你與我相恃潼關,可曾進得半步?眼下卻是如此大言不慚,口口聲聲說甚麼忠孝被你滅,黃河被你奪。倘若你不是有個好王弟,或許還在草原牧馬吧。」語聲甫畢,便是縱聲長笑。

    窩闊台被他一說,不禁心頭火起,面色已沒有適才的自然,半紅半白的氣到了極點。完顏呼邪的譏刺,實是觸到了他的痛處。

    要知拖雷乃是成吉思汗的小兒子,也最得他的鍾愛。成吉思汗出征,經常叫拖雷陪在身邊,稱他是「伴當」。

    成吉思汗死後將大部分精兵猛將都交了給他,因此四個兒子中,拖雷這一系兵力最強,勢力最大。

    而且拖雷為人既英明,又得人心。成吉思汗逝世時,察合台和窩闊台都領兵在外,只有拖雷在蒙古本部,所以軍國大事都由他決定,稱為「監國」。

    蒙古習俗,大汗之位由親王大將共同推舉,這個大會叫做「庫裡爾台」。成吉思汗雖有遺命要窩闊台繼承,但根據傳統習慣,還是要召開「庫裡爾台」來正式推舉。

    大會中王公、駙馬、眾大將都極力推舉拖雷即位。這樣一來,窩闊台也不敢接任大位,深怕引起眾怒,可是拖雷卻主張尊重父汗遺命。

    會議一直開了四十幾天,始終不能決定。最後在拖雷的堅持之下,斡赤斤和察合台也都贊成擁戴窩闊台,窩闊台才得到了「庫裡爾台」的承認。

    故而窩闊台平時表面不現,心中實是對拖雷嫉到了極點,再加上這一次征金之戰,拖雷又屢立功勳,奪長安,取鄧州,定汴梁,一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蒙古軍中的威信,大有昔日成吉思汗的程度。

    他之所以兵分兩路,征伐金國亦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英明勇武,及不輸於乃父的雄才大略;那料此番征金出師就是不利,自己這一路,在潼關遇到完顏呼邪的『忠孝軍』,兩人在潼關對恃了數月之久,互不勝敗。

    相反拖雷一路,卻是勢如破竹,直取汴梁,可以說這金國實是亡在了拖雷的手上。眼下被完顏呼邪這麼一說,那種尷尬,那種惱羞,實不足向外人道也。

    窩闊台怒喝道:「兀那女真蠻子,你別不識相,朕來勸降,實是給了你天大面子,難道你就不怕朕今日就剮了你?」

    完顏呼邪正色道:「我完顏呼邪,系金國「忠孝軍」統領,今日戰敗,願即殉國。若我死於亂軍之中,人都將謂我有負國家,今日既是明白死,也算得上是轟轟烈烈,不愧忠臣!」他這一番話說來,斬釘截鐵,鏗鏘有力,聽者無不是暗翹拇指,大為心折。

    蕭楓望著他剛勇俠烈的面容,不覺欽仰不已,只歎這大金有此忠臣竟也會被滅國,但感不可思議之極。

    窩闊台聽了,卻是殺機肆生,只覺這完顏呼邪不知好歹,大大的削了他的顏面。怒道:「左右拉他出去,即刻斬首,瞧他還敢胡說八道否。」

    完顏呼邪瞧他這般暴跳如雷,卻是不懼其怒,仍然神色自若,只是在旁冷笑不已。

    其實他心中早已肚明,今日自己的一番話已在蒙古人的皇族裡埋下了一顆火藥,日後倘若爆發,或許就此衰敗了這所謂的蒙古大帝國。

    他瞧了瞧拖雷,又望了望窩闊台,心道:你們數十萬人亡我大金,今日我一句話就覆了你蒙古。心念及此,不由的縱聲大笑。

    窩闊台見他又笑,直覺心煩,揮揮手吩咐左右道:「還不拉出去。」

    蕭楓仰其忠誠,本待想勸說,救那完顏呼邪一命,誰知他剛要站起,卻被旁邊的拖雷一拉,又跌坐在凳上。大惑不解的看著拖雷,拖雷微微搖手,示意不可。

    這時左右親兵不敢怠慢,即忙押著完顏呼邪出了營帳;片刻後,親兵托上首級來報,完顏呼邪已被處置。

    窩闊台看了,哈哈大笑道:「好,好,這個蠻子竟然胡說八道,離間朕與四王弟之間的兄弟情誼,如此小人豈可不弒。」語聲甫畢,對著拖雷道:「四王弟,你說是否?」

    拖雷即忙站起,拱手施禮道:「大汗英明」。

    左右眾將亦俱都躬身說道:「大汗英明神武,這等伎倆自是不在眼下」。音量整齊,語聲一致,到似是排演過一般。

    窩闊台揮揮手,呵呵一笑,隨即站起,走至拖雷身邊道:「四王弟,此次破金,你功勞最巨,本汗下令,那宮廷禮制,對王弟就不須規範了,王弟自今日起就是拖雷可汗了。」

    這所謂的宮廷禮制其實在成吉思汗時並無,是窩闊台繼承大位後,聽了丞相耶律楚材的建議,一切按大宋皇室律典,來規範蒙古帝國各族部落,以此增加大汗的威儀。

    這個建議自是甚合其意,窩闊台大為贊同,不過如此一來,那些個草原男兒卻是極為不慣,起初為了這宮廷禮制,不知有多少親貴大將們受到懲治。

    拖雷聽窩闊台那麼一說,不由心內忐忑,極感不安,忙自說道:「不可,大汗,萬萬不可,微臣怎敢領這賞賜;俗話說天無二日,國無兩主,微臣又豈能與大汗並肩,倘若如此,微臣與那叛逆賊子又有何兩樣」。

    窩闊台聽了,心道朕就是想瞧瞧你到底敢不敢;雖說他心中有這等想法,可臉上卻不露絲毫;微微一笑道:「只是四王弟你立了這天大的功勳,如是朕不加以賞賜,朕又怎能心安啊」。

    拖雷正色道:「父汗創下這般大業,我等做兒子的就要替他老人家好好守著;微臣既是大汗你的臣子,又是你的兄弟,自得忠心不二,勇於拓疆,這賞賜依微臣看來不如給了那些個征戰沙場的將軍們。」

    窩闊台呵呵笑道:「既是四王弟不願,朕亦不勉強,日後再議。」心裡尋思:好你個拖雷,表面扮忠誠,私底下又來拉攏這些將軍,朕豈能隨你,哼。

    想到這即又喝道:「把哈達替朕帶上來」。不一會,那胖胖的哈達被親衛押了進來。

    這時哈達臉上稍有驚懼,到了地頭亦不說話,只是雙目緊緊的盯著窩闊台。

    窩闊台見他神色,心道:或許這哈達有戲,大概會降;我先來唬唬他,讓他跪地求饒,亦好顯顯我的威勢。

    心念及此,臉色一變,神色俱厲的道:「帳下俘虜報上名來」。

    誰知哈達亦是個扭脾氣,昔日在大金,何時有過這般侮辱,明知他姓名,又故作不知,豈不小瞧於他。雖說眼下被俘,可是那貴族的尊嚴,怎可輕拋。

    是以他也傲慢的道:「就算要審我,亦得是個有名之人,怎叫一個無名小輩來羞我,我瞧這蒙古人實在是不懂的禮數」。

    蕭楓聽了,不由一樂,心道這哈達約莫又是個硬釘子,瞧來窩闊台今日是諸事不宜。

    窩闊台被哈達一說,止不住的氣往上衝,尋思著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何傳進來的兩個金國降臣俱是這般的強硬頑固,勇不畏死,一個個都似是針對他一般,總是想法設法的來氣他。

    周圍眾將瞧見哈達辱罵窩闊台,也是氣憤之極,俱都千手眾指,責罵哈達;那料哈達悍然不懼,竟是眥裂發指,破口叫罵,其言下流之極,惟有天表。

    蕭楓和拖雷二人不禁暗皺雙眉,心道你這麼罵窩闊台,恐怕將不得善終。

    果然窩闊台聽他罵的那般污垢髒骯,惱得性起,即命左右斫他足脛,戳他面目,怎料他仍舊噀血大呼,至死不屈,如此罵罵咧咧,過的半晌即就一命嗚呼哉。

    周圍之人見哈達死得這般壯烈,亦是心下淒然,暗讚不止。

    至此窩闊台興致全無,草草收場,說道身子有些累了,餘下金國眾臣交由親王拖雷處置,話畢即回到臥帳去了。

    於是拖雷升帳審訊,不料餘下金國眾臣,除了極個別的臨死不降外,多數跪泣請降,求饒性命。這樣一來,窩闊台心下更妒,總覺拖雷處處強勝於他,實是為了剝他顏面。

    翌日,拖雷喚上蕭楓,一同出營,途中無聲,只是默默而行;蕭楓雖說疑惑,可亦沒多問,尋思著到了地頭,你反正會說話的。走了許久,二人來到一小丘。

    小丘不大,約莫數丈方圓,瞧著地勢,風水卻是極好,暗合四象,左面一條小河,彎彎曲曲,波光瀲灩;右面一片樹林,樹影婆娑,風高雲淡;背倚大山,雄奇錦繡,萬千氣象;正面極為開闊,呈扇形散開,群山蔥蘢,雲橫天際,相映成趣;營造出一種濃綠深蔭、輕風微波、水色宜人的意境,使人置身其中,頓感心曠神怡。

    蕭楓不由笑道:「王爺,今日莫非喚我出來,乃是為了郊遊,讓我惆悵舒懷來得」。

    拖雷微微一笑,亦沒說話,從身邊掏出一酒囊,及一油布包;不一會把它展開,裡面竟是些瓜果肉脯之類。

    蕭楓見了,大感訝異,忙說道:「王爺,難道適才給我說對了?」

    這時拖雷方才徐徐的說道:「本王心悲完顏將軍與哈達元帥的死義,慕他二人的忠志,昨日已命帳下小校把他二人葬在此處,今日來此乃是用馬奶為奠,祝他二人黃泉好伴。」

    說完後,酒囊傾斜,灑下馬奶,來回數遍,接著仰天歎道:「二位……俱都是壯志男兒,忠君之臣,你們的忠義,我拖雷仰慕萬分,但願他日……再生,當令與我作伴!」

    說完默然良久,眼眶含淚,神色間透出一股沉痛,一種惋惜。那是悲痛世間少了兩個英雄的嗟歎,那是哀禱自己又少了兩個可以匹敵的遺憾。

    他對那完顏呼邪實是惺惺相惜,心感欽仰,只覺他一大好男兒,為了個腐朽帝國,獻出所有乃致性命,委實可歎,可悲……

    奠畢,又對蕭楓道:「蕭先生,本王知你心意,定然亦是如此,是以才會喚你出來,喏,你也祭奠一下,也好抒散下旁觀不救之愧。」

    蕭楓瞧他對敵國武將都是如此敬重,不由肅然起敬,接過拖雷手上的酒囊,走前兩步,郎聲道:「完顏將軍,哈達元帥,我蕭楓雖與你們素無交情,且還是冤家對頭,可你們昨日的凜然正氣,剛烈俠風,卻是讓我深受震撼,心折不已,今日我蕭楓就交了你們這兩個朋友了。」

    說完亦是與拖雷一般,灑下馬奶,來回數遍。

    二人祭奠完畢後,找了處乾爽地,盤膝而坐,望著遠方大好河山,拖雷輕歎一聲,沉吟道:「蕭先生,本王有一事想求,不知先生允否?」

    蕭楓瞧他長吁短歎,只覺稀奇,在他影像裡,拖雷一直是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英雄人物,怎麼今日到似是落第秀才般,陰鬱怪僻,志不可舒的樣子。

    於是肅容道:「王爺,你對我的恩遇,蕭楓早就心感萬分,倘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王爺儘管吩咐。」

    拖雷聽了,欣慰的道:「蕭先生壯言,本王心領了,只是不知先生對本王兩個犬子,蒙哥與忽必烈有何看法,能否對本王一說?」

    蕭楓聽他這般問,定有大事,憂心的道:「王爺,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怎的如此問我?」

    拖雷淒然道:「本王眼下只盼可以從此卸甲歸田,頤養終年,這天下紛爭卻再亦不想去管它了,唉……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我那幾個犬子。」這番話說得臉色悲痛,心灰意懶之極。

    蕭楓瞧他如此,又那有昔日大破金兵,揚鞭一擊,飲馬黃河的氣概,不由語滯,一時也不曉怎樣來寬慰他。

    心下尋思:莫非是由於大汗窩闊台對他猜忌,或是他惟恐功高震主,受到陷害,想叫我照護他的兩個兒子。

    其實他這想法,雖不中亦不遠已。

    果然,隔了片刻,拖雷沉緩的道:「蕭先生,本王其他可以不管,但委實放心不下那幾個犬子,只是又恐勞累了先生,著實過意不去。」

    蕭楓聞言,霍的站起,郎聲道:「王爺,你把我看作甚麼人了,莫說是這些小事,就是要我蕭楓赴湯蹈火,我亦在所不辭。」

    說完,頓了頓又道:「兩位王子天資聰穎,英明神武,實不在王爺之下,日後興許是兩位王子來照顧我亦不一定。」話罷,呵呵笑起。

    拖雷聽他一說,也不由失笑,欣然道:「承先生吉言,但原如此,只是終須先生在旁照應,本王才能放心。」

    蕭楓肅然說道:「一定」。

    「好,那就勞先生費心了。」拖雷一揖到底,作了一禮,抬起頭來,已是滿面喜容,就似了了一樁天大的心事。

    蕭楓沒料拖雷會對他行此大禮,故而亦不及避開,只是忙說道:「王爺怎的如此,蕭楓不敢受也。」

    拖雷亦不說話,只是對他一笑,轉身望著遠處的連綿群峰,唏噓不已,神色黯然。

    蕭楓瞧著他那意興闌珊的背影,直感一種哀意油然而生,心道,莫非這英雄遲暮都是這般。

    ※※※

    是夜,大汗窩闊台在臥帳中召見蒙古國祭司長,巫卜祝。

    那巫卜祝身著一件黑布長袍,上有一斗篷,掩住頭首,全身冰冷之極,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猶似貓行。

    進帳後即掀去斗篷,露出一張枯骨瘦臉,除了一張焦黑的面皮之外全無肌肉,骨頭突了出來,宛然便是一個骷髏臉,可雙眼卻是閃閃生輝,仿如兩顆明珠。

    到的窩闊台座前,並沒下跪,只是雙手作了一禮,就在旁自尋了一凳,坐了下去。那伸出的雙手,瘦骨嶙峋的手掌上竟也無半點肌肉,皮膚之下就似包著骨頭。

    窩闊台瞧著他如此無禮,卻是毫不生氣,仍是笑容可掬的道:「巫祭司長,近來可好。」

    巫卜祝虛拱雙手,說道:「尚可。」聲音陰寒到了極點,聞者不禁凍徹肌骨。

    其實窩闊台著實亦不想瞧見他,可有一件大事又非要借助這巫卜祝,祭司長的地位方能辦成,是以只得按耐。而且這巫卜祝昔日又有擁立之功,又是成吉思汗的老臣子,到亦由不得他不尊重。

    因為蒙古傳統,各族各部落都必有一祭司,小到婚喪嫁娶,大到行軍出征,一切占凶卜吉之事都須得問了祭司後方可,而這巫卜祝就是整個大蒙古國的總祭司。

    是以這個巫卜祝在蒙古人裡的威信一點都不遜於身居大汗之位的窩闊台。

    這時窩闊台低聲道:「巫祭司長,天下方定,可朕有一件心內骨刺之事,不知你可知曉?」

    巫卜祝仍是平平的道:「有人脅到你的大位?」

    窩闊台嘿嘿笑道:「祭司長真是神通,朕尚未說出何事,你卻已然知曉,朕佩服萬分……」

    過得片刻,從窩闊台的臥帳裡不時的傳出一些陰笑聲,不知又有誰要倒霉了。

    ※※※

    過了數日窩闊台忽得暴疾,昏憒不省人事,蒙古眾親貴將軍大驚,急召祭司長巫卜祝。

    巫卜祝故作姿態的假意診視,即對眾人言道:「金國山川神祇,為了軍馬擄掠,屍骨堆積,已是發怒,以此作祟,應至各山川禱祀,或可禳災。」

    眾人聽了既請巫卜祝往各山川禱祀,可待他歸來後,窩闊台仍不見氣色;不但不愈,且反而病情更危;眾臣即又詢問巫卜祝有無良策。

    於是巫卜祝在窩闊台臥帳裡,又故弄了半天玄虛,之後沉思半晌,即說道:「既是祈禱無益,則必須由親王代死,方可告痊……」

    正當巫卜祝說著呢,窩闊台忽然睜開雙眼,翻身坐起,索要水喝,且神智清醒,氣色良佳。

    左右眾人不禁大喜,急忙以巫卜祝之言相告。

    窩闊台聽了,沉吟道:「有那位親王,可為朕赴死?」

    眾人聞言,相顧而視,個個俱都躊躇不應,駭懼不已;因為在眾人中惟有拖雷是親王之尊,倘若拖雷不願,豈不釀成內鬥慘劇。

    拖雷見此情形,心下冷笑,暗道:三哥啊,三哥,你可真是好計謀,用出這般幼稚小伎倆,花費了偌大的心思,其目的不就是為了除掉我麼;唉……罷了,罷了,你我如若鬥將下去,亦是讓漁翁得利,為了父汗的江山永固,為了我大蒙古國的萬世福址,我就捨了這條殘命,讓你得嘗所願,那又何妨?

    想到這,拖雷朗聲道:「父汗肇基擇嗣,在我等兄弟內,選了三哥你做了大汗,這些年哥哥的英明神武,有誰不欽?想想我在哥哥跟前,忘著時要你提說,睡著時要你喚醒。如今若失了哥哥,何人提我?何人喚我?且所有百姓,又有何人來管?不如我代了哥哥罷!想我出征數年,屠掠蹂躪,造成無數罪孽,神明示罰,理應殛我,自當與哥哥無涉!」

    遂轉過身對巫卜祝道:「本王願代,你禱告來!」

    窩闊台瞧拖雷竟是這般爽脆,為他赴死,雙眉亦是不皺,不由心生愧疚,望著拖雷,想起小時兩人嬉戲玩耍,兄弟情深,大了後,這個四弟又為自己南征北戰,開疆拓土,建功甚巨,一時止不住的淚如泉湧,悲聲道:「四王弟,哥哥……哥哥我負你太甚……」

    此時巫卜祝已然奉拖雷之命出去禱告,過了片晌,又取水入內,對水誦了幾遍不知所云的巫咒,即教拖雷飲下。

    拖雷接過那水,只覺重若萬鈞,心下唏噓,但想前些時日方才祭奠過金國忠烈;可自己戎馬一生,長勝不敗,到頭來,卻是死於自家人手上,其下場委實還不如完顏與哈達。

    想到這,不由淚濕衣襟,神色悲痛。

    向著窩闊台慘然笑道:「兄弟我若死,遺下那孤兒寡婦,還望哥哥念在兄弟面上,多多教導了!」窩闊台即忙連聲應是,語調亦是極為哀意。

    拖雷朝著左右望望,又對眾將道:「本王為大汗赴死,其榮幸甚,只盼諸位每次得勝而回,能在本王墳前相告,亦好讓本王含笑九泉。」

    眾臣聽了俱都伏身下跪,哀泣不止,都說定會依著王爺的吩咐辦的。

    拖雷淒然道:「諸位,本王去了,但願來生……再與爾等為伴!」

    這悲悵的音調,淡然赴死的沉痛令天地同悲,猛地一聲『轟』,一個震天的驚雷夾著明亮如晝的霹靂,自天地間劃劈而下,其聲連綿不絕,剎那間,狂風暴雨,席捲而來,雨滴濺在地上的音調最終匯成了一曲『叮叮,咚咚』的哀樂,更是把那忠臣勇然赴死的壯烈意氛,渲染到了極致。

    拖雷說完,手中之水,仰脖而干,直覺水味猶如釀酒,喝下後,頭腦昏睡,懨懨無力,不知如何就回到了自己的寢帳,至半夜腹痛如絞,全身暴血,是晚一代英雄,草原豪傑,就此告別了這片戰亂不休的大地,離開了他一生為之奮鬥的部族……

    翌日,消息傳出,全軍大嘩,蒙哥,忽必烈二子,哀斷愁腸。整個大軍在淚光盈盈中垂首下拜,數十萬人齊聲大呼:「恭送王爺英魂歸天。」

    那蒼涼而悲壯的祭語化作了長江大河般的聲浪,在空中久久的迴盪,盤旋。天昏暗,雲厚重,風吹過的聲音在大營裡嗚咽嚎叫,似亦對這位豪情天縱的一代英雄的逝去,寄托著深深的哀思及悲意。

    窩闊台號令,大軍全孝,所有金國降臣俱都坑殺以殉,金國諸後宮嬪妃押往和林;一時間,蒙古大營裡愁雲密佈,悲聲不斷。

    蕭楓得此訊息,當場驚呆,前些時日尚與王爺在河邊,促膝暢談,聚首言衷,可眼下竟已天人永別……這驟然的巨變,實讓蕭楓接受不了。

    如此過了數日,窩闊台突又追封睿親王拖雷為睿可汗,傳諭全國。至此蒙古伐金戰爭降下帷幕,皇室鬥爭最終以窩闊台獲得全面勝利。

    而潼關守將完顏尚聽聞汴梁被破,叔叔被弒,金主自焚;他亦不思報國,竟是率全體潼關將士向蒙古人投降;可窩闊台極為瞧不起這種貪生怕死之徒,命人把其車裂而死,其下場尤為可恨又可鑒。

    拖雷生有六子,長即蒙哥,次名末哥,三名忽都,四即忽必烈,五即旭烈兀,六名阿里不哥。後來蒙哥、忽必烈,皆嗣大汗位,忽必烈且一統中華,手創當時疆域版圖最廣的大元帝國,其豐功偉績,雄才大略,被今人至今樂道。

    而金國後人的下場,比當初金國擄掠宋朝徽、欽二帝時尤甚。

    正所謂先人為惡後人還,前人迫人亦如此,後人被迫於人也亦如此;然亦何嘗非人事所之耶?

    天道果因,直至如此,不禁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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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怒龍蟠空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一)

拖雷喪葬禮半月後,宋軍遣大將孟拱攜糧三十萬擔,來賀蒙古滅金勝利。

    進帳會窩闊台時,恰遇蕭楓在側,仇人相見怎不叫蕭楓火起,只是孟拱全然不知,直道蕭楓是那一位蒙古親王貴族,是以對其阿諛奉承之極;蕭楓自是不睬,掉頭即走。

    這一情形瞧在窩闊台眼裡,反而認為蕭楓已忘故國,但忠蒙古,心內高興萬分,只以自己魅力非淺,竟引得這般高人真心相投。

    ※※※

    翌日孟拱即告別窩闊台,此番和議甚是順利,與蒙古以汴梁為界,北方劃歸蒙古,南面則屬大宋,這般有利的和議,自本朝太宗後就極為少見,立下如此功勳,他已一心想回那臨安去耀武揚威了,怎肯在此多待。

    一望無邊的旗海,在微風中飄揚,壯觀非常。

    二十萬宋軍蜿蜒迤邐而行,孟拱高踞駿馬之上,極目四顧,躊躇志滿,背後便是自己高達三丈的帥旗,端的八面威風。

    眾將前呼後擁,孟拱止此已處身於宋朝數百年對外戰爭中最輝煌、最燦爛的頂峰之上。

    這是宋室南遷百年的夢想,亦是千萬百姓的渴望。

    他,孟拱征服了金國,在女真的鐵蹄踐踏下解救了數百萬的中原子民。這是一個偉大的時刻,馬上的孟拱,志得意滿,作著回京後就被理宗皇帝畫下肖像,永世供奉凌煙閣的美夢。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遠處一個人影,一個瘦小但散發龐大氣勢的人影,就像恆古以來的塑像,一直都是站在那裡,他正是蕭楓。

    那種攝人的殺氣,就算是宋軍的馬匹都已察覺到了,任馬上之人千方縱趕,可它們就是不動,立在原地,前蹄不住的踩蹬,大有潰散之相。

    孟拱心下一驚,忖道,難道此人想學那燕人張翼德,可我也不是曹阿瞞呀,即命眾軍士準備。

    一時間,宋軍兵器紛紛出手,一排一排的箭弩手,同時彎弓搭箭,千萬支長矛,一齊指向,登時殺氣騰騰,這幫宋軍打金國不行,可現在只要他們對付一個人,卻亦有那麼回事。

    這批宋軍乃是孟拱在百萬禁軍裡挑的最為精壯的軍士。二十萬自以為精銳的宋軍,齊發大喊,衝向孤身卓立遠處的蕭楓。

    一時間,形若潮水,波濤滾滾,直欲把蕭楓淹沒。

    孟拱坐在馬上,瞧著一切不禁高興,心道這北伐雖未和金國交手,卻有一傻蛋來讓兒郎們練手,到亦不錯,想到這,止不住的笑出聲來。

    遙望給宋軍遠隔的蕭楓,只想著此人到底會如何死,是給槍捅,還是給箭射,或是被刀砍,這時的孟拱竟有一種將要嗜血的興奮,對這個答案極欲迫切的想要揭開面紗。

    忽然瞧見蕭楓的目光向自己掃來,那屑利如刀的眼神,就似天空的厲電,完全不受距離的影響,直接望到他的臉上、眼裡、心內,一眼就被看穿的感覺,使得孟拱油然而生一種寒意,心下不安。

    那座塑像終於動了起來,一步一步向著布下陣勢的宋朝大軍走去,給人一種能抗百萬的威勢。

    孟拱的寒意促使他早早的發出了號令,募地裡宋軍陣中萬箭齊發,滿天箭雨,直向蕭楓射去,普天蓋地,箭雲密佈,遮蓋了蕭楓身周百丈方圓。

    望著這一切,他的內心,極感興奮,直覺剛才自己的冷意,定是昨夜喝多的緣故,怎會是來自眼前這個就要覆亡的人,想想都覺的好笑。

    漫天箭矢疾射到蕭楓身前五尺處,突然紛紛停住,在曠日艷陽的照射下,各自泛出美麗的光暈;那景狀蔚為壯觀,過得半晌,即在宋軍的驚駭中突然化為塵灰,紛紛揚揚,化為烏有。

    此時的孟拱只感遍體生寒,毛骨悚然,雖說有二十萬宋軍在側,但他的感覺便像是赤裸裸的美女,暴露在一個悍形暴漢面前的那種無依無靠,他覺得眼前的蕭楓,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要麼是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要麼就是魔,一個無惡不做的魔。

    他緩緩的在得勝鉤上,摘下無影戟,緊握住戟柄,心下這才稍安,身為趙宋王朝統領百萬禁軍,大內三大高手之一的不世人物,估不到自己也會有這心驚膽寒的時刻。

    蕭楓此時已和前排的宋軍短兵相接。

    他在軍陣中緩緩而行,所有試圖阻擋他的人,都立定當場,猶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除了臉部的肌肉可以稍動外,手足俱已失去了自我,地上掉滿了刀槍,這一景象,要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二十萬宋軍竟是阻擋不了他半步,雖是赤手空拳,但他在這二十萬軍中恰似庭院信步,堤邊閒遊,瀟灑至極。

    剎那間的絕望湧上孟拱的心頭,這敵人太可怕了。瞧著以往自以為兇猛的宋朝兵將,現在卻是如此孱弱,紛紛的在神異的力量面前仆倒,沒人敢上,宋軍陷入一片混亂恐慌。

    四周忽然變的寒噤,無聲無息裡,聽著蕭楓的腳步,看著他猶是高山的氣勢,二十萬宋軍一下子變的就像在猛虎口中的小綿羊,那麼無助,那麼可憐。

    神一樣的雙眼,異魅的威力,使人不敢正視,使人渾身顫抖。他就代表了天地的法則,宇宙的力量,無始無終,渾然無匹,非人力可衡,非人力可抗,似乎只有膜拜在他腳下,方是正途。

    蕭楓很快就走到離孟拱大約十丈的地方,緩緩浮起。

    孟拱周圍的親兵們都手執兵刃,嚴陣以待,他們都是大帥的子弟兵,都是大帥標準的心腹;大帥生,他們則榮,大帥死他們則亡;可是從他們蒼白髮青的臉色,極為顫抖的雙股,就知道沒有一個人有半分的把握,可以在神的手下救出大帥。

    這時蕭楓忽然笑了,那是一種滿足的笑,那是一種對愛人有所交代的笑,他的笑感染了一切,感染了所有,二十萬宋軍雖然不能動彈,可他們卻亦能笑,一時間,廣闊的原野上佈滿了驚人的笑聲。

    這時的孟拱實是心膽俱裂,眼前之人可以縱使萬物,那亦算了,可他竟然操縱了人類的情感,這……這委實太可怖。

    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孟拱的嗓子『咯咯』的說不出話來,他認出了蕭楓,一時間百念紛沓,是蒙古人悔約了……或是我與他有甚不解之仇……又許是他想要甚麼……就在他窮思不解時。

    蕭楓的面容驟然間溫和到了極點,仿若下凡點化眾生的佛陀,衣裳鼓舞,一道數丈長的金色劍罡,呼嘯而出,沒有距離的限制,才現即至,時間和空間亦似停止了一般,劍罡無聲無息的穿透了孟拱的胸膛,直至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間內。

    孟拱在駿馬背上緩緩墜下,『蓬』的一聲,激起滿天塵土,四處飛揚,張大的嘴,睜大的眼,滿面的不信,懷疑,不甘,委屈……就如一幅定格的歷史畫面,笑聲此時亦嘎然而止。

    蕭楓飄然懸浮於虛空,身罩萬丈金光,在半空裡瞧著這一結局;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接著向遠方駕光遁去,彷彿衝向太陽,光線變幻間就沒了身影。

    鴉雀無聲的大軍,靜寂無息的戰場,隨著『佛陀』的離去,又變的震天動地;親兵的慘叫,駿馬的嘶喊,又隨著二十萬宋軍的伏身膜拜,虔誠禱告,漸漸停止……

    此時的宋軍只知孟大將軍定是做了甚麼天怒人怨的事,不然上界怎會派出神仙來誅殺他。不過到亦虧了他做了壞事,要不自己怎有機會親眼瞧見神仙下凡。這下子回去,有的吹嘍……

    ※※※

    窩闊台率大軍北還,召開「庫裡爾台」大會,定下征服伏爾加河以西諸國諸族的領軍將領。

    在「庫裡爾台」大會上,窩闊台聽從察合台親王的意見,命令諸王、駙馬、萬戶、千戶各派長子出征。因為每個長子麾下都是兵眾將廣,所以實力特別強大,總兵力大約是十五萬人。

    這次蒙古西征,歷史上亦被稱為「長子遠征」。

    窩闊台敕封術赤的繼承人拔都為帥,速不台為副帥;察合台部派長子莫圖根(已死)的長子不裡統軍,窩闊台部由長子貴由統軍,拖雷部由長子蒙哥統軍。統軍的雖是長子,但別的兒子也有不少參加遠征。

    蕭楓自那日在二十萬宋軍面前,除掉孟拱後,他就覺的歇了口氣;那日雖說在旁人瞧來他的行動甚為輕鬆而順利,且又光彩奪目,神威凜凜。

    其實不然,首先他為了不傷及無辜的同胞,硬是動用了『五行神書』裡的高深法訣『定身咒』,且面積所蓋之廣,估計連重陽祖師復生都很難辦到,竟是一下對著二十萬人施法;倘若不是他結合了『毗盧遮那印』裡的『攝神印』,恐怕他使出之後,就承受不了剎時的力量反噬,神形俱滅了。

    縱然如此,在他回來後,亦是將養了十數日的工夫,身子方才有些起色;內心亦發下重誓,以後非是生死存亡一刻,就決不冒險跨層次的使用道術。

    不過自他得了完顏呼邪的『五行神錘』後,他便發覺這個神錘非同小可,興許還真的仙家寶錘,當他一握住錘柄的時候,就覺的從錘內傳來一股龐大的力量,非自己能比;可他想要運勁接觸時,卻又無影無形,如墮虛空。

    就算用神識探察,亦是如此,可隱隱然覺得錘內自有天地,決不像外表那麼簡單,而且錘內似還布有陣法,其作用恐是凝聚天地之力所用,他相信這神錘就算讓長春真人來煉製,怕亦無此威力,是以可以斷言,此『五行神錘』是完顏呼邪得自仙人,恐非虛言。

    到了大蒙古國總部和林後,聞說窩闊台遣派蒙哥率軍遠征,由於受拖雷所托,無奈亦只得踴躍報名,但要求定要在蒙哥軍中效力,窩闊台瞧他這般主動,早就心花怒放,小小條件無傷大雅,自是應了。

    雪兒瞧著蕭楓又要遠征,怎會捨得,淚水殷殷下央求他帶她同去。蕭楓大感頭痛,真兒猝死的景象尚在眼前,要他帶上雪兒一同遠征,心裡實有陰影,著實放心不下。

    這些時日他早就聽拔都部的軍士說道,西部之蠻人都是一些虯髯碧眼,黃須鷹鼻之人,其模樣怪異到極點,不似中原人那般柔和。而且生性又都殘忍,茹毛飲血,與中華文明相去甚遠,當地生活條件又差,你叫雪兒這個大家千金小姐,又如何會慣。

    但無論蕭楓如何苦口婆心,雪兒就是不依,甚至以死來相脅,亦非要同去,無法之下,只得與她約法三章,到了戰場一切都得聽他。

    在大軍即要開拔前的一日,雪兒的兩位兄長聯袂而來,說道父親病危,須得見女兒最後一面。

    雪兒值此孝愛之間,煞是難辦,至深夜,到的蕭楓寢帳,付予他自己最為珍貴的潔身後;說道,無論天長地久,或是海角天涯,此情永不渝,海枯石爛亦要等他歸來;瞧此深情濃意,蕭楓差點反悔,就此隨著雪兒遠走高飛,不問世間俗事;可想到拖雷的懇求,師門的厚愛,他只的強耐住自己的衝動,與雪兒依依話別,灑淚分離。

    二人相擁而眠,可在這即要分離的前晚,兩個愛到刻骨的情人,又怎能塌實的睡著,蕭楓自在真兒身上嘗到男女滋味後,就覺妙不可言;但是真兒香殉後,他雖說與雪兒朝夕相伴,卻是發乎情,至乎禮,從未有半點侵犯;眼下這個心愛的天仙美人一絲不掛的躺在他懷裡,怎叫他忍受的住,自然是龍起卷卷谷長鳴,春宵刻刻日抬頭。

    兩人一次又一次的做愛,每次都恨不得擠入對方的身體裡,從此永不分離……可是良宵苦短。

    ※※※

    翌日清晨,蕭楓隨大軍出發,雪兒前來送行,這一刻他們直覺說甚麼話都是多餘的,只是想把對方深印在心裡。我瞧著你的曼妙身姿,你瞧著我的飄然風采,不由的兩人俱是心下痛惜,眼淚汪汪。那種不捨的別離,說不出的難過之極。

    忽然雪兒搶上前去,投入蕭楓的懷抱,踮起腳,深情的吻向了蕭楓,在此十五萬大軍的眾目睽睽之下,兩人忘情的吻了許久,許久,只想把所有的百轉柔腸,無限深情,盡化於這一纏纏綿綿的深吻裡……

    蕭楓好不容易堅下決心,離開那溫軟的芳唇,嗅著迷人的醇香,直覺頭暈暈的又想把雪兒抱在懷裡。可是大軍出征的號角已然吹響。

    其時天高氣爽,長空萬里,一碧如洗。蒙古十五個萬人隊一列列的排在大草原之上。窩闊台祭過天地,誓師出征,對諸王諸將喊道:「讓大地成為我們的牧場,讓蒙古的駿馬跑遍大地。」

    十五萬大軍,拔出馬刀,齊齊上舉,在烈日的照耀下,仍然發出澈骨的寒氣,跟著大喊:「讓大地成為我們的牧場,讓蒙古的駿馬跑遍大地。」壯志誓言,盤旋草原,久久不散。

    ********雪兒望著遠去的愛郎,漸漸的消逝在天的盡頭;俏眼裡的熱淚,止不住的滾滾落下,檀口輕啟又微閉,整個人為了蕭楓的離去,瑟瑟的顫抖,輕輕的摀住自己的小腹,心道不知昨夜那般,會不會就此有了愛的結晶,待到蕭郎歸來,我們一家子就遠離塵囂,忘去繁華,尋一處山幽水明的仙靈之所遁世好了。

    想到蕭楓歸來的日子,她又不由的覺得有些期待,正在她心神渾游之際,身後的兩位兄長卻是不耐煩的在旁催促,她抱歉的對他們一笑後,即縱身跨馬,向南而去。

    誰知這一分離,竟是隔了數百年後方才相聚,不知這算不算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一個劫數。

    ※※※

    蕭楓隨著大軍一路西行,途中幸有咯巴相伴,在修煉心得上,二人互相探討,各自深思,待有所得時,又說出分享,是以一路上,蕭楓的功力每日俱增,到亦頗有所悟。

    在此行軍的過程裡,亦使蕭楓基本瞭解了蒙古人為何可以威被四方,縱橫天下的秘密。

    首先在這數千里嚴寒艱苦的路途上,沒有一個蒙古軍士說過苦,喊過累,極為堅韌耐勞的性格,使得他們對苛刻的待遇幾乎從不講究,爬冰臥雪,跋山涉水,更是視為常事。

    再者即就是蒙古人跨下的駿馬,在蕭楓起初的眼光裡,今趟遠征的馬匹那是最劣等的馬了。不但身材矮小,跑速慢,且越障礙能力也遠遠不及伐金大戰時的高頭大馬。

    可是在這數千里的行程裡,這些馬用本身的實力,來說服了蕭楓;它們對環境的要求和食物的需求實在是太低了;無論是在高寒荒漠,還是在烈熱炎地,這些馬都是縱橫來去,無所畏懼;而且都可以隨時的自己尋找食物,一點都不需要馬上的騎士來為它們操心。

    它們不僅不要軍隊煩心,更難能可貴的便是,還能大量的提供食物——馬奶。這也同時減少了蒙古大軍對後勤輜重的需求,使得西征大軍得以輕裝上路。

    如此行了數月,大軍總算來到了也兒的石河(今新疆額爾齊斯河)以西、烏拉爾河以東的大蒙古國已被征服的轄區。這片轄區原是成吉思汗封賞給王長子術赤的領土,現在則由術赤的繼承人拔都管理。

    在這裡,蕭楓遇見了咯巴的上司拔都王爺,對於這個拔都,他早已聞名已久,一路上聽蒙哥說,聽咯巴講,在他心中,拔都的形象就算不如窩闊台那般威風凜凜,想來亦不會差到那裡。

    誰料的見到拔都的第一眼,蕭楓差點把他當作是拔都的王妃,喬裝改扮後來與他們開個玩笑。

    拔都的膚色很白晰,一對眸子帶著湖水般的微藍,像是黑幕裡的兩顆亮星,勝過世上最寶貴的珍珠,搭配上精緻的五官,隨時的散發出驚人的美艷絕色。

    可高挺的鼻樑,分明的唇形,又顯示出過人的堅毅和決斷;時而眼中暴出的精光,又賦予了他一定的剛勇和威武;那種矛盾的結合,一切隨著交往,又是那麼自然,那麼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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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二)

次日,拔都決定分兵三路西征,於是搭起大帳設宴。

    在宴會中卻發生了一場大爭吵。拔都是長兄,又是大軍統帥,宴會還沒有開始,自然便拿起酒杯來先飲了幾杯。

    察合台的孫子不裡、窩闊台的兒子貴由十分不滿,吵嚷起來。不裡嘀咕道:「拔都為甚麼先飲酒?他自以為是元帥,其實是個生鬍子的婆娘,早就該將他踏在腳底下。」

    作為大汗的首序繼承人貴由自亦甚是惱怒,在旁附和道:「這是個帶弓箭的婆娘,我們二人早就該用棍子狠狠的打他一頓。」一個大將亦附和二人。

    蒙哥與速不台二人即忙相勸,誰知不裡和貴由卻並不買帳,仍是罵罵咧咧。拔都氣量極宏,亦不與他二人一般見識,可他屬下的將領聽不服氣了,於是也跳出發話。

    接著便是大吵一通,宴會也不歡而散。

    他們為甚麼罵拔都是「婆娘」?其實拔都很會打仗,對待部下將士很好,人人叫他為「賽因汗」。「賽因」在蒙古話裡是「好」的意思,說他是「好王子」。

    不裡和貴由對部下卻很凶,他們覺得拔都婆婆媽媽,不夠威風,像個女人。更重要的原因,是察合台系和窩闊台系的王子們心中對術赤系的王子都瞧不起,總記得術赤並不是成吉思汗的親兒子。

    拔都派人去稟告了大汗。窩闊台很是惱怒,寫了一封信去痛罵貴由:「聽說你在出征途中,把有屁股的人都打了屁股,把軍人的臉都丟光了。你自以為自己很厲害,就可對兄長不敬了嗎?其實那不是你的功勞,那是所有將士的努力。」

    於是把他送去給拔都處分,又把不裡交給察合台處分。拔都自然不敢當真處分大汗的兒子貴由,但這場怨仇就互相結得很深了。拔都和貴由、不裡兩人爭吵後,終於決定兵分三路,討伐俄羅斯諸族諸國。

    ※※※

    居住在伏爾加河和烏拉爾河之間的欽察部首領忽魯速蠻聽聞蒙古大軍已至,即遣使納款,待蒙古軍至,就準備投降。惟居住在伏爾加河下游的欽察部首領八赤蠻則是堅決抵抗。

    當時俄羅斯和波蘭、匈牙利分為諸公國,各自為政,不聽大公號令,一盤散沙,德、意、奧諸國又捲入十字軍東征,實力受損。歐洲形勢對蒙古軍西征一片大好。

    北路軍由察合台部,窩闊台部組成,貴由任統帥,不裡副之;中路軍術赤部隊,由拔都自己任統帥;南部軍則是拖雷部,由大將速不台及蒙哥為帥;三路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向歐洲大地。

    是年冬,蒙哥進征伏爾加河下游的欽察部,斡勒不兒裡克部首領八赤蠻出沒於密林,不時襲擊蒙古軍隊。次年春,速不台自不裡阿耳境移師南下,增援蒙哥。

    八赤蠻聞速不台至,大懼,逃入海中。蒙哥率軍進攻寬田吉思海(今裡海)島嶼,俘八赤蠻處死。於是,寬田吉海及外高加索山以北諸部震服。

    拔都等諸王率軍渡過伏爾加河,攻克烈也贊(一作「也烈贊」,今莫斯科東南亞贊州里亞贊城)、科羅木訥(今莫斯科東南科洛姆納城)諸城。次年二月,圍攻斡羅斯弗拉基米爾大公國都城弗拉基米爾(今俄羅斯莫斯科東北)。

    大公闊兒吉棄城逃跑,至昔迪河(今伏爾加河上游)畔等待基輔公國援軍。蒙古軍圍攻五日,並強迫斡羅斯人參加攻城戰,城破。

    翌年,蒙哥、貴由攻取鐵門關(今烏茲別克斯坦南部傑爾賓特西),打通高加索南北交通線。

    是年秋拔都遣軍渡過頓河,復入斡羅斯南部抄掠。斡羅斯王公們忙於爭權奪利,不能團結對敵,使蒙古軍攻取別列思老勒、契爾尼果夫二城。攻打契爾尼果夫城時,蒙古軍使用於巨型拋石機。

    接著拔都又親率大軍進抵乞瓦城(今烏克蘭基輔城),諸路軍雲集。拔都下令四周架炮,晝夜不息,猛烈攻擊。十一月十九日,方才攻克。攻取乞瓦城後,蒙古軍繼續西進,攻取加裡奇公國都城弗拉基米爾——沃倫(今烏克蘭西北部沃倫州弗拉基米爾沃倫斯基)和境內其他城市。加裡奇公丹尼勒逃往馬札兒。

    至此整個俄羅斯全境被蒙古軍佔領。

    ※※※

    當時的俄羅斯實在沒有強大的地方勢力能和蒙古軍抗衡,蕃王割據,到處是烏合之眾,加上蒙古軍對西夏、金、宋等戰役中,累積了許多群攻佈陣經驗,軍中又有許多精通孫子兵法的軍師,這樣一來那些個只知正規作戰的歐洲軍隊怎是他們的對手。

    況且歐洲方面,各城鎮貴族對蒙古人也諱莫如深,連蒙古人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見蒙古兵將橫刀躍馬,威武非凡,還以為是天兵神將。

    故對蒙古大軍西征,歐洲就有所謂的「上帝之鞭」之說,認為是自家腐敗,罪孽深重,上蒼派神兵來收拾他們。有的則認為蒙古軍是魔鬼之師,甚至拿著十字架出戰。

    這種種可笑舉動,使得蒙古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狼煙滾滾處則到了歐洲東部大國波蘭。

    三路大軍會師,行軍人數長達數十里,隨行的還有供食用的牛羊牲畜和娛軍的婦女;戰利品也裝滿了一車一車。

    軍中更多奇人異士,有謀士、史官、工匠、醫師以及通譯員等,將士不儘是蒙古人,各色人種兼容並蓄,有遼人,黨項,漢人,突厥,女真,多是些亡命之徒。

    蕭楓這些年隨著蒙哥東征西討,那些屠城景像是歷歷在目,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氣味更是讓他不寒而慄,心有愧疚。

    基輔大公被不裡下令亂馬踐踏而死,莫斯科大公夫婦則是貴由下令趕入閣樓,用煙活活的熏死。

    特別是俄羅斯東正教的領袖,他是被蕭楓活捉的,隨後蒙哥在他的寶庫裡發現了堆積如山的金幣,則對他說,把他關在寶庫裡七天,並且不給水食,倘若七天後,他還未死,就放了他,反之那就自作自受了。

    七天之後,當蒙古人打開寶庫的大門,這位顯赫的東正教領袖早就死的很難看了。

    那些個貴族亦就不說了,可當蕭楓望著被亂軍踐踏的俄羅斯平民,望著蒙古人的燒殺搶掠,他時常要問自己為什麼看著他們趕盡殺絕而不加以阻止,此時他已油然而生離去之意。

    但令蕭楓高興的事,卻也有一件,那是在攻破莫斯科城後,他在一群苦役俘虜裡發現了兩個奇怪的人。

    其實他們長得和普通的歐洲人沒什麼兩樣,說奇怪那是相對於,蕭楓在他們身上竟隱隱的發覺有些修真力,這令他很驚訝,心疑怎麼在這蠻荒之地亦有人修真。

    於是蕭楓從蒙古人手上解救了他們,並替之療傷,如此一來,卻更是驚駭;在他們身上竟發現了類似與『毗盧遮那印』裡『緊咒印』功用一般的封印。這封印限制住了他們的力量,使得他們只能和普通人一樣被蒙古人擒獲。

    蕭楓在好奇之下,用『毗盧遮那印』解開了他們的封印,誰知他們二人在呆了許久後,竟是雙雙跪下懇求,只要蕭楓賜予他們強大的力量,他們原為蕭楓做一切,並且他們可以做僕人,服伺蕭楓。

    蕭楓當然不願收他們做僕人了,可是他們兩人卻是吃了稱砣鐵了心,一直跟著蕭楓,他到那,他們亦到那,一有機會就跪下懇求。無奈下,蕭楓就問他們為何那麼迫切的需要力量。

    原來他們兩人,一個叫撒爾,一個叫拉旦,其實他們並不是人類,而是歐洲的吸血鬼族;吸血鬼族共有十三氏族,又分為兩派,一個是密黨,一個是魔黨。密黨講究避俗,魔黨喜歡出世,故而兩黨由於理念的不同,時有爭鬥。

    吸血鬼族是一個講究力量至上的族類,就連避俗的密黨亦不例外,撒爾和拉旦是來自於密黨中的兩族,撒爾是『Brujah』族親王的庶出之子,拉旦則是『Ventrue』族的戰鬥隊員,兩人都已有五十歲,屬於第十代的吸血鬼了,只因兩人歲數較小,是以力量不強,在族裡經常被其他吸血鬼譏笑;故而兩人非常的需要力量,這樣才能在族裡受人尊重。

    兩人聽年長的吸血鬼說在大陸的東方,有著奇異的地方和神奇的人物,那裡是力量的源泉,只要到了那裡,他們或許就有機會增加力量了。在此誘惑下,兩人一拍即合,一起來東方尋找增強力量的機會。

    可當他們剛踏上俄羅斯的土地,就被東正教的修士發覺,因此一場惡戰後,被東正教修士俘獲,並且說要在復活日那天把他們兩人處死,以此來禱告上帝。

    正在兩人惶惶不可終日時,蒙古人攻破了基輔,殺光了東正教的修士,並把兩人從牢裡拖了出來,當作了普通的平民,想讓他們充為苦役。

    撒爾和拉旦被東正教抓住時,已然給那些修士封印住了力量,以防他們逃脫;可是這樣一來,就算他們在周圍毫無力量可以制約的時候,亦只能隨著蒙古人的苦役大軍一起行進,一點辦法亦沒有。

    當被蕭楓喚出時,他們根本就沒發覺蕭楓身上竟有著可以解開他們兩人封印的力量,因為這封印可是東正教主教祭司所下,就算是密黨的首領亦不定能解,當蕭楓要解印時,他們心裡還有些譏笑,認為蕭楓絕對是自不量力。

    可是隨後的發展,卻是驚呆了這兩個吸血族中的菜鳥;蕭楓不僅輕而易舉的為他們解開了封印,而且他們隱隱的感到了自封印解開後,原來一直停滯不前的力量,竟隨著蕭楓那泊泊然,綿綿然的氣息在緩緩退出他們身體時,猛然大增。

    這一下,他們覺得自己總算尋到了目標,找到了增強力量的方法,那就是待在蕭楓身邊,看蕭楓甚麼時候行行好,授他們一點練功的口訣,或是方法。

    蕭楓聽完他們的訴說後,自然不會馬上相信,只是要他們以後不要老是『主人,主人』的亂叫,並且對他們說,想增強力量固然是好,可絕對不能胡亂的吸取他人的鮮血,就算想吸,他亦可以為他們提供一些動物的鮮血。

    撒爾和拉旦早就當蕭楓是他們的真主,蕭楓的話,他們自然不敢不聽,於是在隨後的日子裡,他們就算再是忍受不住,亦絕然不去吸取活人的鮮血,只是用馬血來替代。

    蕭楓對他們經過數月的考察後,認為他們的話確實可信,而且他們兩人忠心又坦誠,不失赤子天性,於是便適當的傳授了他們一些道訣,以觀效果。

    誰知撒爾和拉旦兩人練了蕭楓教給他們的道訣後,力量增幅竟是一日千里,且對鮮血的需求亦是大為降低,相信在不久的某日,他們兩人將徹底告別吸血度日的歲月,過上吸血鬼族千年夢想的正常日子。

    蕭楓瞧見自己的道訣竟對吸血鬼族有此效果,亦是心懷大暢,歡喜無比,一有空就監督二人努力修煉;那時雖說收過忽必烈為徒,可是他一直隨著蒙古大軍征伐金國,對於忽必烈的修煉實是沒有怎樣,現在亦算重溫一下。如此一來,到亦確實讓他過了一把為人師的癮。

    其時,拔都西征,自己也徵得有點糊里糊塗,他都不知道西方在哪兒,有些什麼東西,什麼人,只是進攻的頗為順利,是以一路挺進,佔得土地自是越多越好。

    由於拔都是成吉思汗長子術赤的繼承人,成吉思汗時代就曾進攻過俄羅斯,掠奪一番而回。並且將歐洲這一樂土,賜予給了術赤,故此,拔都西征亦是要得回自己應有的土地。

    ※※※

    斯時,蒙古大軍已有五十萬,除了原先的十五萬蒙古人,另外的都是些其他民族的士兵,特別是俄羅斯諸族的人都被充為了奴隸兵。

    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兵臨波蘭城下,波蘭王早已聞訊,聯合了條頓騎士團共同防禦,這條頓騎士團乃十字軍東征時所遺下的軍隊。

    當時東羅馬帝國發生內亂,歷克賽四世為了從歷克賽三世手上奪得皇帝位,就邀請十字軍攻打君士坦丁堡,並承諾支付十字軍東征的費用。於是數百年來從未被異教徒攻下過的東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便在裡應外合下淪陷在十字軍手中。

    誰知這些同樣信奉基督教的歐洲十字軍進了城後,就四處殺人放火,搶劫行兇。昔日富庶的君士坦丁堡,一下子就變成了人間地獄;事後,十字軍並且除掉了歷克賽四世皇帝。在東羅馬帝國的基礎上建立了拉丁帝國。十字軍從此名譽掃地。

    想那波蘭王若不是束手無策,亦不會去求條頓騎士團來共同防禦。

    此時條頓騎士團披著黑十字白披風,身著厚厚的甲冑,手執長長的鋼矛,在城外擺下了堂堂之陣,只見密密麻麻的隊形,槍矛如林,鐵盾如山,就似一座會移動的鋼鐵堡壘。

    此時波蘭王心中猶為開心,要知這條頓騎士團乃是奉了羅馬教皇格列高裡的旨意駐紮在波蘭的,可由於十字軍的遠揚臭名,波蘭王對他們那是又愛又恨;愛的是自他們駐紮在波蘭後,不管是周圍的羅斯人,還是普魯士人都再亦沒有攻打過波蘭;恨的就是,惟恐君士坦丁堡事件在波蘭重演,豈不糟糕。

    可眼下條頓騎士團與蒙古大軍決戰城外,不管是輸是贏,都達到了削弱條頓騎士團實力的目的,這一點使得波蘭王心中得意萬分。

    這時蒙古騎兵也迅速的排成了五個左右的橫隊,每個橫隊均為單列。各橫隊相距很寬的距離。這樣就形成了遠遠大於條頓騎士團的寬大正面;從戰術上來講,這種極易為對方衝擊的寬大正面是歐洲騎士隊形的大忌。

    更令條頓騎士團首領亨利奇怪的便是,蒙古騎兵隊只有前兩個橫隊是重騎兵,且裝甲鎧護與條頓騎士團相比,那是大山和小石的較量。

    其餘的則就是輕騎兵了,相對與歐洲的輕騎兵,可算是無任何裝甲的騎兵。在此之外則還有大批的游騎四處做著,在亨利看來毫無意義的運動。

    亨利心道,這難道就是縱橫羅斯諸公國的蒙古魔軍,簡直太可笑了,假如早點碰上我們條頓騎士團的話,他們或許已經在地獄裡和撒旦搶麵包吃了。

    想到這,不由在頭盔裡發出了『嗡,嗡』的笑聲,覺得不對,用手掀起了頭盔,露出了那張迷死千萬貴婦的俊容,大喝了一聲:「孩子們,上……把他們趕回地獄裡。」手裡高高的揮起他那柄由教皇格列高裡所賜的『伊聖劍』。

    條頓騎士團的騎士們聽到首領的喊聲,牽著跨下的高頭駿馬,踩著整齊的行軍步伐,緩緩向蒙古人移去。

    原先神色嚴肅的蒙古眾統帥,瞧見這條頓騎士團的速度後,個個眉飛色舞,喜笑顏開,心裡俱都思忖,就憑這慢的象螞蟻般的騎兵,怎能和我們神速無雙的蒙古騎射來戰鬥,這…這…豈非是自找死路。

    蒙古軍悠然自在的等條頓騎士團慢慢靠近後,輕騎兵突然從前排的重騎兵橫隊的巨大空隙間以極高的速度衝出,向條頓騎士團投射出長矛及從銳利的毒箭。

    只聽見『噹噹噹』的聲響,除了極個別的長矛有所建功,其餘無不徒然;亨利看著眼前愚蠢的敵人,心裡樂開了花,此時的他已然做著擊潰這些東方的異教徒後,教皇格列高裡會如何賞賜他的美夢。

    蒙古大軍陣後的拔都,見著遠距離的攻擊,對這些笨重的鋼鐵堡壘無用,即忙令旗連揮,瞬時蒙古大軍改變了隊形。

    輕騎兵幾次齊射後,重騎兵隊伍迅速後退,接著輕騎兵也迅速後撤,並回到原來的位置。

    突然間,亨利望見蒙古軍後推出了數十個奇形怪狀的物事,長長的筒狀,下面各還有兩個圓輪,順著蒙古軍的後撤,現出了它的輪廓。

    亨利心想:你們這幫異教徒,不管能使出甚麼花樣,反正今日你們是敗定了。他由於從未見過這種,蒙古人從宋人手上買來的新式火器,故而對它極為輕蔑,認為就憑這笨重的象撞車一般的怪物,難道就能擋住羅馬教廷三大騎士團之一,條頓騎士團的腳步麼?

    是以他毫不擔心的仍然命騎士團保持著緊密的衝鋒隊形,條頓騎士團整齊又自信的步伐,隨著筒狀怪物口裡噴出的烈火,驟然變的散亂;周圍煙霧四起,烈火熊熊,重甸甸的鐵甲剎時變成累贅,甲冑騎士們一籌莫展,欲逃無路。

    遭到突然攻擊的條頓騎士團無論是步兵方陣還是騎兵方陣此時都已經很難迅速回擊了,因為他們必須保持隊形的嚴密向前推進,否則就無法利用自己的優勢殺傷蒙古兵。

    這時蒙古騎兵一次次的衝擊著條頓騎士團的陣形,這種反覆的攻擊蒙古兵不斷地進行,因為隊伍相距較遠且不需太嚴整,蒙古兵的隊形很容易在遠離敵軍後重新排列整齊。

    隨著筒狀怪物越來越多的發射,條頓騎士團的軍心已然動搖,隊形變的混亂。此時的亨利已經無法指揮騎士團了;而蒙古騎兵卻並不想放過他們,寬大的蒙古騎兵隊形迅速的變成了包抄隊形,不斷的對敵軍進行近距離的砍殺。

    小部分的騎兵不停地騷擾,受攻擊後又後撤,待追擊的敵軍隊形散亂疲憊時,早已四面包抄的騎兵則在一陣密集的弓箭射擊後蜂擁而來。

    事實上,蒙古軍隊的騎兵在任何時候都無法一對一地戰勝條頓騎士團的重裝甲騎兵,條頓騎士團的重裝甲騎兵的長矛和重劍殺傷力遠大於蒙古騎兵手中的馬刀、長矛或狼牙棒,他們的馬也遠比蒙古馬高大,但蒙古騎兵的戰略戰術則是條頓騎士團騎兵們遠遠想不到的。

    條頓騎士團的戰鬥無論是多大規模的,都是在很狹小的戰場內進行,習慣面對面的衝鋒;而且,條頓騎士團有著慣常的歐洲騎士之風,崇尚正面一對一的堂堂正正戰鬥。

    當他們遇見可以把百里方圓的地方都做為戰場,且習慣迂迴穿插的蒙古騎兵時,他們的確是碰上了無法想像的戰爭場面,這眼前的一切,對於亨利來說,就是一場噩夢,一場不知道能否醒來的噩夢。

    波蘭王在城頭,瞧見條頓騎士團就這麼輕易的被蒙古軍擊潰全殲,不禁駭然,呆坐在地,過了片刻,大聲的向四面傳令:「關緊城門,不要讓魔鬼隨著條頓騎士們一起衝了進城。」

    可時無論他的波蘭城有多麼的堅固,怎比得上蒙古人在滅西夏,伐女真時所學得的攻城經驗,及在宋人手上購買的攻城利器。

    蒙古軍動用了巨型扳石機,把上百磅重的石頭彈向城門,巨響轟轟中,蒙古軍爬上了城牆;城頭上的士兵倒下了開水,滾油;現場的慘叫聲此起彼落,煙火味、血腥味、刀箭剌入身體的聲音……鬼哭神號,人命是如此之賤。

    蕭楓遠遠的望著這一切,暗皺雙眉,心道這蒙古人怎麼就這般喜歡荼毒生靈,胡亂殺生,對於自己的助陣,油然而生一種厭意。

    這時他又想到雪兒,本來以為這趟出征,只需三年就可,誰知由於蒙古王爺們的野心,一下子竟是足足打了六年有餘,唉……不管怎樣,此趟戰役結束後,我無論如何都要向蒙哥提出去意,亦好回去看看雪兒了,不知到她現在過的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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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三)

經過了蒙古人數日的圍攻,波蘭王布萊斯狼狽逃命,才渡過奧得河,到莘爾斯達特大平原上就被蒙古軍追上了,一場大戰,波德聯軍全軍覆沒。

    拔都命部下在戰場上割下敵軍的耳朵,收集在一起,共有九巨捆之多。又經數月的征戰,只殺得歐洲聯軍屍骨如山,藍色多瑙河變成了紅色多瑙河。

    拔都大軍一路打到亞德裡亞海的威尼斯國邊界,這時歐洲各國震撼,齊遣使臣到教皇格列高裡處求援。

    ※※※

    這時在威尼斯國的聖馬克大教堂外的廣場上,教皇格列高裡正在向著十餘萬的各國騎士聯軍叫嚷著:「蒙古人像魔鬼一樣湧出地獄,像蝗蟲一樣遍滿地面,他們恐怖地毀壞了東部地區。由於統治者們的罪惡,我們不知道的部落來了,只有上帝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墮入地獄的日子接近了,世界的末日迫在眉睫。我非常清醒地對你們講述這一切,那些落入蒙昧民族之手的人都不能轉生,因為他們將不是韃靼人的囚犯,而是地獄的囚犯。誰不知道國王和統治者們都是對上帝無知的人。」

    格列高裡七世繼續咆哮著:「他們自高自大,背信棄義,殺人如麻。總之,他們在魔鬼的誘導下幹盡了壞事。他們雖然是人間的主宰,可卻盲目貪婪,自以為是,這樣的人如何能統治自己的同類,統治全人類呢……所以基督命令他的使者,亦就是我來引導你們,把那些吃人的魔鬼趕出去,這一點你們還有誰會懷疑嗎?」

    廣場上的聯軍群情湧動,大聲的回復:「沒有……沒有。」就連一些平民亦是深受感染,夾在一起附聲著。

    格列高裡七世非常滿意的看著這一切,他覺得自己就是羅馬教廷千年以來最傑出,最偉大的教皇。前任教皇們與那些神聖羅馬帝國的統治者雖然戰鬥了數百年,可是都沒有一個好的下場。而自己卻藉著魔鬼的入侵,獲得了所有騎士的支持和擁戴;到時那些大公,國王們看他們還敢不敢在沒徵得教廷同意的情況下,就自行的舉行加冕禮了。

    教廷將在格列高裡七世的手上達到輝煌盛世。

    正在他掉入自己所編織的美夢時,信理部(宗教裁判所)的部長約翰瞧他有些神遊,便輕輕的對他嘀咕道:「教皇陛下,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先派遣一名使臣到蒙古人的營裡,勸說他們改信天主呢?畢竟神的愛是博大的。」

    格列高裡七世瞧著這個天真的老頭,冷笑道:「難道就憑我們現在的實力,還有教廷的三大騎士團『聖殿騎士團』和『僧侶騎士團』的助力,還會怕了那些殘忍無道的魔鬼?況且基督的信徒是不允許和魔鬼一路的,對待魔鬼只有把他們消滅,或者趕回地獄。」

    約翰無奈得默默退下,誰叫現在格列高裡七世的威信已然達到了無人可比的地步,估計就算把前面的所有教皇集合起來,都不及眼前這個利令智昏的傢伙。

    他聽條頓騎士團的倖存騎士們說過,那些蒙古人是天神,是魔鬼,他們騎在永不知疲倦的駿馬身上,揮舞著長長的馬刀,像割草般的收割著歐洲騎士們的生命。他們的攻勢象潮水,像閃電,這絕對是上帝的神罰,是上帝對我們的懲治,我們是逃不過的。

    他在一邊極為悲哀的思忖著。

    ※※※

    數十里的蒙古大營連綿不絕,映著遠處的阿爾卑斯山及多瑙河,亦顯得頗為寧靜。

    大營裡的一個帳篷此時傳出一個響亮的聲音。

    撒爾大叫道:「大哥,你難道真的想回東方去,能不能帶上我們啊?聽說那裡是塊富饒的地方,有最奪目的寶石,最爽口的食物,還有最美麗的女人。」說完,情不止禁的流下了垂咽的口水,順著臉頰,滑落到富華的波斯地毯上。

    由於撒爾和拉旦為了到東方來增強自己的力量,他們學會了東方的各種語言,雖說普通的東方人有些聽不大懂,可是和蕭楓待了那麼久,蕭楓就是再傻,也能搞明白他們說的是甚麼了。

    蕭楓瞧著他那衰樣,不由一腳踹了過去,笑道:「別那副模樣,見了都噁心。」

    拉旦亦說道:「是啊,大哥,帶我們去吧,雖然你叫我們喚你作大哥,其實我們早就是你的奴僕,你到哪,當然我們亦到哪。」

    撒爾在旁邊狠狠的點著頭,對拉旦的話,他極為贊同。

    蕭楓歎了口氣說道:「我亦很捨不得你們,但是你們還有自己的族事,還有自己的夢想,我不想讓你們隨著我四處飄零,東蕩西逛;你們更應該回到自己的地方,為你們自己的族類貢獻力量,使出你們的本事,讓那些原先瞧不起你們的人去大吃一驚。這才是你們該做的事,不是嗎?」

    撒爾和拉旦聽了蕭楓的一番肺腑之言,不由熱淚盈眶,心中對蕭楓的莫大感激,促使他們雙雙跪在蕭楓的跟前,神色肅穆而莊嚴,齊齊右手上舉,大聲道:「我們以祖先該隱的名義起誓,蕭楓永遠是我撒爾(是我拉旦)的主人,他是我們生命的延續者,就算隔離,我們的靈魂亦是蕭楓的,如違此誓言,就教我們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及的血族。」

    蕭楓聽他們發下那麼重的誓言,心底亦是頗為激動,因為他知道血族一般很少發誓,就算是發誓,一般也極少借用血族的始祖該隱的名義;這個誓言恐怕是血族裡最高層次的儀式了。

    而且血族又最重視力量,他們兩人誓言的結果卻是願意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及的血族;可想而知這個誓言對於撒爾和拉旦來說是何等重要。

    蕭楓伸出手去,把他們兩人攙扶了起來,說道:「就算我們要離開了,你們亦不用發下這般重大的誓言,何況等我接了雪兒後,一有空我就會回來看望你們的。如果那時你們沒有好的成績給我瞧,我可是會懲罰你們的哦!」

    撒爾驚喜的說道:「真的嗎,大哥,你真的以後會來看我們麼?哦,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的話,這……這令我太興奮了。」

    拉旦亦是一幅興奮之極的神色,只是用巴巴的眼神望著蕭楓,渴望著他的肯定答覆。

    蕭楓莞爾一笑,說道:「這些時日,你們說我有沒有騙過你們?」

    兩人起初先是點了點頭,後來卻又是猛搖頭,大有把頭顱搖下來的可能。

    蕭楓懷疑的問道:「難道我騙過你們,怎麼我不知道?」

    撒爾和拉旦一起指向了自己的胸口,用一股哀怨的眼神盯著蕭楓,尋思道:大哥啊,大哥,你可真是個健忘者,我們禁受了那麼大的痛楚,你,你,你竟然忘了,我們簡直想要吐血,一個吸血鬼想要吐血,可想是到了何等的悲憤程度。

    蕭楓瞧見他們的神色及動作,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啞然失笑,原來那時蕭楓為他們兩人解開封印後,覺得自己對『毗盧遮那印』的一些印式訣要似還有些尚未領悟完全;既然上天送來了兩個異類實驗品,自己到亦不能浪費。

    再加上蕭楓也怕他們一下子理解不了中華幾千年語言文明凝聚而成的仙家道訣,於是後來在傳授他們口訣時,騙他們說,如若要練道訣,就要先伐髓洗筋,方能有所成就,不然就是空練幾十年亦是無用。

    他們兩人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在族裡可以揚眉吐氣,自是任何條件都能答應,忙不迭的點頭不已,保證自己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於是蕭楓在得了他們的同意後,就用『毗盧遮那印』在他們身上一一實驗,加以印證,雖說後來自己的『毗盧遮那印』得到了飛速的進步,可每天瞧見他們痛苦的神色及咬牙忍住的面容,不由的有些心軟,過的幾日,便放棄了自己的實驗。

    可在一次談話時,他無意裡說漏了這件事,如此一來,從此以後就暴受撒爾和拉旦的抱怨和勒索。

    想到這,蕭楓尷尬的道:「那是一次錯誤的實驗,你們就不要放在心裡了。」

    接著又用討好的口氣道:「不如在我走時,我再傳你們些口訣,讓你們力量再增強些,好不好?」

    「好也」兩人忽地跳了起來,擁抱在一起,為又能敲詐到蕭楓一次而狂喜。

    蕭楓此時卻想著:「唉~~真是不怕死的白老鼠。還真學不乖啊!」

    ※※※

    日光初升,碧空如洗,只照得蒙古大軍的矛尖刀鋒,閃閃生輝,數十萬隻鐵蹄踐踏在地上,直是地動山搖。

    拔都,速不台,蒙哥,貴由及不裡俱是滿面煞氣騰騰的跨上駿馬;身著華貴軟皮甲,臉容俊美的拔都大吼一聲:「出發」,揚鞭一擊,率先領頭疾馳。

    瞬時間旌旗獵獵,號角嗚嗚;整個原野上蹄如悶雷,狼煙四起;大軍象潮水般的衝向威尼斯城外的歐洲各國聯軍的大營,如此威勢,有誰能擋?

    教皇格列高裡九世端坐在巨大華麗的木製御輦上,教皇的法袍直拖於地,身後就是八個神威凜凜的護庭神聖騎士,他們是教皇最忠實的奴僕,也是實力最強大的護衛,只有他們在身側,格列高裡九世就可以高枕無憂,不懼敵刺。

    先是瞧瞧自己身後的十餘萬各國聯軍,只覺躊躇志滿,老而枯朽的臉上顯示他的得意洋洋,又極目眺望,瞧著遠處塵土滾滾,遮天蔽日,悶雷般的鐵蹄聲『轟隆隆,轟隆隆』的由遠及近,塵霧閃開處,顯出了十數萬的剽悍騎兵,好似天兵神將,威武非凡。

    這時的歐洲聯軍瞧見這般威勢,已然在倒抽冷氣,有些人雙股打顫,只盼上帝顯靈,快快的打發了這群魔鬼,好讓自己又可以回到威尼斯的酒吧裡尋歡作樂,逍遙無憂。

    拔都當先勒馬停住,右手上舉,數十萬蒙古大軍令行即止,一時間只有風吹聲,馬嘶聲,五面帥旗大纛剎那從中分開。

    拔都與教皇互相對視了一眼,亦不發話,就算講了互相亦是聽不懂,反正是要打的,也就不浪費時間了,兩人俱是一般想法。

    是以教皇右手一彈,在空中擊出了個魔法煙花,只是在白天,所以並不十分的絢麗奪目。口裡嘶啞的喊道:「孩子們,去吧,把那些魔鬼趕回地獄裡去吧。」

    十餘萬各國聯軍分成各自的隊形,踏著整齊的步伐,向蒙古人衝去。背後的教廷樂隊奏著騎士衝鋒的樂曲;其中除了『聖殿騎士團』和『僧侶騎士團』的裝備較為全套整齊外,其餘士兵的裝備可以說混亂之極。

    鎧甲不類,各式各樣,有的拿劍,有的拿刀,甚至有的舉著三丈長的騎士槍;但更可笑的就是威尼斯城內的平民亦衝了出來,他們都拿著各種的菜刀和各樣的木棍,這些人那就談不上隊形了。

    由於自神聖羅馬帝國崩潰後,歐洲大陸上就很少有國家去準備常規軍隊了,每逢戰時,只須一紙詔令,就可以募的各級的貴族及平民,戰爭結束後,軍隊解散,他們又能很快的回家務農耕田。

    這種戰略到是與我們三國時的大軍閥曹操所想的囤兵之策有些相仿,從這點上就能看出當時的歐洲和我們中國的軍事比起來最起碼差了數百年的文明。只是後輩不爭氣,才受了那麼多的侮辱和欺壓。

    蒙古大軍清一色的鏈子鎖胸皮甲,手執勁弓,腰插馬刀;拔都手一揮,頓時戰鼓齊響,炮聲轟鳴,蒙古左右各五萬大軍,『呵呼呵呼』的以『雙龍奪珠』形包抄而上,待到近身後,即又箭弩齊射,須臾漫天箭雨,狂瀉而下。

    歐洲聯軍本來好整以暇,隊形整肅,被蒙古左右大軍如此一擾,著實猝不及防,傷亡甚多,從未遇過這般不要臉的騎士,兩軍尚未相近,他們就已遠程襲擊,一時間,人人直覺傷心失望,憤恨填膺,只想把這些破壞騎士規矩的魔鬼們屠戮殺絕。

    蒙古中軍的重裝騎兵(相較宋朝的騎兵)此時亦萬蹄奔雷,向著歐洲聯軍直衝過去。鬥不過數合,隨即四處潰散,各奔東西。歐洲聯軍興奮莫名,士氣高昂,揮舞著手中的利刃,四處追殺,不覺中自己的隊形已是鬆散疏亂。一個長相不類蒙古人的騎兵在掠過聯軍陣形時,大喊道:「你們上當了,快退吧。」

    可是聯軍尤是不信,自以為是蒙古人的詭計,心道我們這些基督的信徒怎能相信魔鬼的言語,惡魔的伎倆在偉大的教皇面前自然一觸即潰。所以他們沒有退卻,反而更是追的起勁,殺的賣力。

    教皇看著戰爭的一切發展,不由內心狂喜,尋思道:不錯,不錯,我的想法果然沒錯,今日一戰,我格列高裡九世將成為羅馬教廷史上最偉大的教皇,亦將是有史以來在大陸上權勢最大的教皇。心念及此,不禁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信理部部長約翰瞧著教皇的神色,心道,難道是我錯了,各國聯軍在不須我們出手的情形下,竟然擊潰了東方來得魔鬼,簡直不能相信。不會,不會的,魔鬼們絕對不會這麼簡單,我的仔細的瞧著。

    不說約翰此時如何細視,教皇怎麼興奮。

    那些逃竄的蒙古重騎兵,在遠遠的脫離開戰場後,又重新整肅隊伍,化成五六個騎兵方陣,似排山倒海般的向陣勢凌亂的聯軍撲殺過去。原先歐洲聯軍尚在有恃無恐的在後追殺,誰知倏忽間主客易勢,倉惶逃命的蒙古鐵蹄猝然而回,殺勢凌厲的像是普天蓋地。

    追在前面的幾個騎士,不由大感躊躇,不知要不要憑著自己這數百人馬向那萬人的馬陣衝去。思量片刻,即想到了借口,天主是不會喜歡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的,我們還是先退了再說。

    想完後,即忙策馬回頭,向自家陣裡跑去,如此一來;歐洲聯軍適才追殺蒙古軍時,陣形已然散亂,被他們這一衝,更是混亂不堪。

    蒙古重騎順著他們的馬跡,一路衝進,手中彎刀就似死神的鐮刀一般,出必濺血,殺人好像砍瓜切菜,那一排排明晃晃的彎刀,在十餘萬聯軍裡所向披靡,縱橫來回,無人能擋的半步。

    陣外的蒙古騎射此時靠攏過來,箭雨激射,近距離的射程,使得歐洲騎士們稍薄些的重鎧甲一點都防不了蒙古人手上的勁弓怒箭,一射就透。

    當有的盔甲能有效地抵禦箭矢的功擊時,他們立刻改而先射倒騎士們的馬。這在聯軍的隊伍中引起了極大的混亂,中箭的馬匹狂嘶亂跳,互相衝撞踐踏,那些落馬的騎士由於笨重的盔甲而行動遲緩,往往立刻就死在亂馬的踐踏之下。

    歐洲聯軍此時哭爹喊娘都已沒用,除了『聖殿騎士團』和『僧侶騎士團』還有些陣形以外,其餘之人碰到蒙古大軍那摧枯拉朽的攻勢,惶惶然的不知所措,只是念著『上帝保佑』,期望著上帝他老人家忽然顯靈,救得他們的性命。

    滿天箭矢交射,兩方騎兵就在長達數里的原野上近身廝殺,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斗不多久,蒙古軍後又忽然衝出一彪重騎,萬蹄齊發,轟鳴震天,喊殺聲瀰漫整個戰場。

    在此慘烈氣氛下,歐洲聯軍更是無心戀戰,四散奔逃,再亦擋不住那愈戰愈勇,氣勢如虹的蒙古精騎了。只覺的這些魔鬼約莫是地獄裡最厲害的了,不然怎麼個個都好似不怕死一樣,勇猛衝擊,悍然無畏。

    此時只有法國和德國的聖殿騎士們表現出了崇高的騎士勇氣,他們肩並肩地抵抗著蒙古人地猛攻,雖然情形已經絕望,他們仍希望能通過他們的苦戰,使盡可能多的同伴能夠逃生,他們就這樣抵抗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直到全部戰死為止。

    教皇瞧著自家聯軍的潰亂,臉色驟變,對著信理部部長約翰道:「約翰,下來就看你的了,快去。」

    約翰腰身一彎,行了個大禮,說道:「謹尊陛下之命。」說完,向後大喊了一聲:「孩子們,現在主需要你們,教廷需要你們,跟我上吧。」

    陣後瞬時跑出百餘名紅衣教士,有的歲數很輕,有的卻已白鬚垂胸,時日無多,走路快點都或許要跌倒在地,再亦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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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 16:0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西征歐洲(四)

教皇瞧著自家聯軍的潰亂,臉色驟變,對著信理部部長約翰道:「約翰,下來就看你的了,快去。」

    約翰腰身一彎,行了個大禮,說道:「謹尊陛下之命。」說完,向後大喊了一聲:「孩子們,現在主需要你們,教廷需要你們,跟我上吧。」

    陣後瞬時跑出百餘名紅衣教士,有的歲數很輕,有的卻已白鬚垂胸,時日無多,走路快點都或許要跌倒在地,再亦爬不起來。

    那百餘名紅衣教士,到的兩軍陣前,忽爾排成一個巨大的六角星芒陣,口中吟吟有詞;約翰站在星芒的中間,此時的他鬚髮皆舞,法袍鼓動,臉色卻是極為安祥平和。

    蒙古騎兵瞧見一幫手無寸鐵的傢伙排出這般異陣,個個心內好笑,心道就算你們這些蠻人再是裝神弄鬼,亦免不了今日的覆敗之局,到不如乾脆點,省得爺爺們動手了。

    想歸想,可蒙古軍紀何等森嚴,那容得他們在旁看笑話,瞧動靜,是以鐵蹄奮踏,馬刀飛揚,穿越過聯軍陣勢,長驅直入的撲向那百餘名紅衣教士。

    可是那百餘名紅衣教士見著蒙古鐵騎,揮舞長刀,疾奔而來,臉色絲毫不變,仍舊從從容容的低吟神咒,不見慌亂。

    蕭楓瞧此動靜,情知不妙,直覺天地間的萬物渾力,隨著紅衣教士的低吟,動亂狂絮,搖擺不定,原先萬里無雲的天空,此時濃雲滾滾,遮天蔽日,風捲起地上的沙礫,『呼呼呼』的形成一個個小型的龍捲風暴,向著蒙古騎兵飛馳而去。

    直刮的他們東倒西歪,馬兒亂跑,有些騎兵抗不住勁風的猛吹,跌到落馬,須臾就被狂餑乖張的馬匹踐踏成一堆血漿,慘不忍睹。這時別說是衝上去砍殺紅衣教士了,就算能退回亦不錯了。

    拔都見此異象,內心不安,轉頭又望見蕭楓微蹙的雙眉,不由一個激靈,連忙傳令鳴金收兵。

    撒爾這時跑到蕭楓身邊,大呼道:「大哥,快跑,快跑,這是教廷的三大禁忌魔法之一的『末日審判』,在這魔法的數里範圍內,只要是有性命的生靈必定難逃一劫。」

    蕭楓聽他一說,不由恐慌,到不是恐慌自己,而是拖雷王爺托付於他,求他定要照顧好的長子蒙哥。這魔法威力既是這麼大,豈不殃及於他。而且前方尚有數萬的將士,假設自己不出手,他們必然身死異鄉,難道自己就能眼睜睜的瞧著這些熱血男兒慘遭橫死。

    可他對這魔法實是不知所謂,倘若要破,亦是無從下手,正在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然靈光一現,想到《太陰悟真篇》裡的一句話「堂堂正正,無堅不摧」,本來這句話是昔日拖雷大軍的深刻印照,可如今要用這一道理來破魔法,或許亦有用處。

    想到這,身形縱起,腳尖急點,好似輕煙一股,晃眼間就到了風暴最猛烈的地方;身冒萬丈金光,體發十數道『太陰劍罡』,破風插入,劍罡激射;誰知那劍罡觸到風緣時,竟順著風勢不得而入,七旋八繞之下,卻是化為烏有。

    蕭楓感此,內心好笑,笑自己怎的數年不用『太極大法』,卻是把這道理給忘了。即忙劍罡又射,內蘊鑽勁,瞬時劍罡撕裂狂風,入內即爆,只聽得『砰,砰,砰』的爆炸聲連連不絕,豪光大作;片刻,風暴停息,沙礫平止,又恢復了原先的靜謐空間,安舒氛圍。

    撒爾和拉旦原先見蕭楓不知死活的衝將出去,內心極是擔憂,但怕大哥被那幫討人厭的修士所傷,雖說二人很想衝上前去助陣,可想到自己的實力委實太弱;上去後只恐非但幫不了大哥,還得使他分心照顧,到時自己二人豈不罪該萬死,悔之晚亦。

    可蕭楓在陣前大發神威,神通萬般,舉手間就破了那龍捲風暴,故而兩人最先歡呼,直嚷「威風」大叫「無敵」。

    由於這六年西征,蕭楓對蒙古人的嗜殺殘忍甚感不滿,只是一心想照護好蒙哥即可,其它的諸般煩事他不來指責已經不錯,想讓他出手助陣,那自是萬萬不能。

    這些年蒙古西征大軍換了一批又一批,故而原先欽仰他的那幫拖雷部隊早已回歸中原。

    是以眼下的蒙古大軍見此神異景象,怎叫他們適應的過來,直至聽到撒爾和拉旦的呼聲後,方才醒悟,即忙齊聲歡叫,一時間蒙古大軍原先有些沮喪的士氣,頓時歡聲雷動,奮勇無比。

    拔都等幾個蒙古統帥這時亦是神色喜動,濃眉飛舞,一直聽速不台將軍說這個大蒙古國的『武道教官』如何的厲害,可自己在這六年裡卻是無緣得見,本來已有些懷疑此人是個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如今一見,果然非同一般,出手間翻雲覆雨,局勢驟變,大軍潰亂沮喪的士氣,此時亦是如貫長虹,勢比天高。不由個個暗翹拇指,心仰萬分。

    那教皇起初見得『末日審判』這個魔法才搞出前奏,蒙古軍已然不堪抵擋,心內也是歡喜無限,只道今日定要殺的這些蒙古魔鬼屁滾尿流,哀呼不止;怎料陣中忽然衝出一青年,舉手投足便化解了龍捲風暴,救了數萬的蒙古騎兵,不由朝著蕭楓不斷打量,心道,這難道就是東方的神之力量?

    這時的約翰覺的暴風被破,惟恐有變,他亦不及打量是何方神聖所為,只是加緊施法。

    六角星芒陣此時突然毫光萬道,銀花激噴,成錐形筒狀直貫長空,天上烏雲翻翻滾滾,雷霆萬鈞,與之相應的,那百餘名紅衣教士浮升半空,六角星芒內電蛇狂舞,忽然天現怒火,電閃雷鳴中,被豪光一逼,激得銀星電旋,靈火如雨,交雜而瀉,火中蘊電,電裡含火,一個個火電濺閃的雷火大球向蒙古大軍直撲過來。

    數十萬蒙古大軍見得這些景象,已然成呆傻狀,就連那幾個統帥亦是如此,渾不知閃避躲讓,直覺天公發怒,神魔執法,定是自己族裡之人犯了天規,不然怎有這般異象降臨自己,是以個個誠心認罰,虔誠禱告。只望自己犧牲就可,別殃及全族了。

    教皇與倖存的歐洲聯軍,瞧著這『末日審判』的威力,有的心下冷笑,有的長舒一氣,都尋思著蒙古大軍今日定然難逃此劫,萬無幸理。這片大陸從此又可重複往日寧靜,恢復繁榮,故而也是跪到在地,只向上帝求所保佑。

    蕭楓瞧見『末日審判』有此威力,亦不禁冷氣回流,額頭冒汗,心道這西方禁忌魔法果然厲害,原先輕鬆的破了風暴,本道只是如此而已,誰料後招竟然這般凌厲無雙,非人力可擋,只是這些紅衣人的身上,用神識探查,卻無半絲能量反應,亦不知他們到底是怎樣發出這種威如天罰的魔法的。

    不及多想,慌忙間,縱身後退,走至蒙哥身邊,手掐『深水訣』布起一片廣闊的水幕,水幕布畢,即施『厚土訣』,驟然地上泥土翻湧,層層迭迭,你推我擠的,平地而起了一面厚達三尺,高約五尺的土壘之牆。

    泥土翻湧時,已然驚醒了那些癡傻的蒙古統帥,見到天有水幕,前有土牆,本來心神還有所慌亂,此時因有所依,是以個個重複自若的大將風度,即忙高聲呼喝,沉著指揮。雖說心內感激蕭楓,可眼下情形危急亦沒這空了。

    ※※※

    咯巴大師此時亦是佛光大作,手中一個個萬字,脫手飛出,逕直迎向空中墜落的碩大火球,只見半空裡連續爆炸,散落無數飛絮,猶如煙花一般,美麗非常,可這份美麗,現在卻是沒人欣賞。

    蒙古大軍見到自家陣裡有異人相助,陡然恢復勇氣,知道這火球與天神無關,心下頓感暢然無礙,駕著吃驚的馬匹,四下散開,以躲那火球的侵襲。

    那火球也是怪異,雖說被擊散開,可掉落地上後,仍是熊熊燃燒,而且火裡蘊涵的疾電,這時也是四處肆虐,被電到者無不形如枯枝,焦脆不堪,勁風一吹,竟化為碎屑,飄飄揚揚,死無全屍。

    蕭楓厲目憤張,鬚髮狂舞,實是氣極,心道這般威力的魔法,卻是用在普通人身上,著實可惡,不由怒火沖天,金丹急旋,引亢厲嘯,嘯聲到處,實若狂雹,兇惡的砸向歐洲聯軍,心道這就是以暴制暴,以毒攻毒。

    他現在實是脫不開身,那護衛蒙古五大統帥的水幕和土牆倘若離了他的丹能支撐,只恐受不了雷火大球的幾擊,雖說有咯巴相助,可他仍還放心不下,是以用音聲攻擊,擾亂敵方,只盼他們自顧不暇,無時他顧。

    由於這些年蕭楓潛心修煉,實已丹能大增,已非昔日汴梁城下可比,那音浪滾滾湧湧,好似堊海翻波,無意間竟匯聚成龍形,張牙舞爪,龍吟飛揚。

    教皇和歐洲聯軍本來好整以暇的在旁觀望,意態悠閒,猝不及防下受到音浪攻擊,著實窘迫,瞧著那條怵目驚心的東方神龍,猙獰怒騰而來,不禁內心駭懼,恐慌驚亂。

    那條音浪所匯的神龍,夭矯多姿,身影威凜,捲起地上沙礫,好似破雲而出,龍口忿張,直望教皇御輦撲去,聲勢威猛之極。

    教皇在剎那間騰空而起,身上那件歐洲大陸上最大的法袍,像是灌滿了風,鼓鼓囊囊,身周煥出白芒一圈,顯得甚是聖潔,祥和。他不知這條東方神龍到底有何威力,故而選擇閃避躲讓,不敢硬抗,但自身肉體脆弱,惟恐餘勁傷著己身,是以使出高級魔法『光御萬物』,以防萬一。

    那音浪巨龍,一路上破開大地,撕裂群馬,咆哮呼喝中撲向御輦,『轟』的一聲,直炸的旁邊數萬人捂緊耳朵,直覺震聲破耳,昏昏欲倒,傷者不計其數。

    教皇在白色光芒裡,見著這般後果,心下怒氣勃發,望著蕭楓,破氣吐聲,大聲道:「東方的魔鬼,上帝會懲罰你們的,讓末日的審判來的更猛烈些吧!」

    天上的雷火大球本來已有些稍息,可被他這麼嘶聲一喊,半空中馬上雷電交加,雷霆萬里,天空就像被烈火炙烤,通紅通紅;就算是呆子亦知道現在的威力恐怕比剛才還要猛上百倍。

    蒙古大軍見到蕭楓大發神威,給了敵人狠狠的一擊,心裡尤是高興,士氣振奮無限,個個悍不畏死,拍著跨下的駿馬,蹄急迅飛,狂衝而上,手裡的強弓,弦勁箭急,夾著眾人的怒火,像雨點般的灑向歐洲聯軍的陣營,一時間,歐洲人哭爹喊娘,屁滾尿流。

    號角嗚嗚,刀劍兵甲的撞擊聲不絕於耳,鐵蹄如雷,地搖山動,數十萬蒙古騎兵勇而忘死的象螞蟻一般撲向聯軍,直想把這群蠻人,趕盡殺絕,屠戮至盡。

    天上忽然炸響陣陣,數百個雷火大球接踵而下,受此攻擊;蒙古大軍進勢不由一滯,仰首向天,瞧著天之怒火,氣勢頓洩,此時大軍跨下駿馬,受此驚恐,縱跳不止,好似發瘋了一般,霎時就四下飛竄。

    蒙古人自小就練習騎馬,馬上本事可說是舉世無雙,在這等瘋馬狂縱下,他們仍然端坐不動,只是已然操控不了去處,只得伏在馬背上,隨之任之。

    蕭楓雖然聽不懂教皇在說些甚麼,可他知道這魔法『末日審判』忽然威力劇增,想來與他亦脫不了干係,常言道擒賊先擒王,是以他憤然躍起,腳下使出『御風咒』,踏空蹈虛,直向教皇衝去。

    教皇格列高裡九世平時養尊處優,生活悠閒,何時經歷過這種眥裂發指,十步一殺的驚險局面;見到蕭楓直撲過來,不由心下著慌,適才自若的神態已不復存在,慌亂下就往約翰的六角星芒陣裡跑去。

    可他心急慌忙間卻是忘了自己身上尚有『光御萬物』的高級魔法還未消去,像他如此一衝,豈有好果子給他吃。

    要知道現在約翰他們使的可是教廷三大禁忌魔法之一的『末日審判』,就憑眼前的外圍結界,任它是再高級的攻擊魔法猛衝一通亦是枉然,故而又怎是他一般的高級防禦魔法就能破入。

    只見教皇一頭衝向六角星芒陣的結界,起初還算順利,驟然形勢急變,但見他好似一尾八爪魚跌在結界的濃稠裡,任他再是怎樣的狂衝猛撞,就是穿不過去,且還脫離不開。

    結界似柔實剛,被他這麼一衝,瞬時光芒耀眼,刺人雙目。向後緩緩的縮了縮,突然張力大作,把教皇象炮彈似的彈向天際,直衝雲霄。

    蕭楓見此景象好生失笑,心道這傢伙慌不擇路下,竟是往自家刀頭上撞,真是諷刺。

    想歸想,可他動作一點也不慢,既忙跟著騰浮天際,丹能急運,雙手太極弧圈連連噴出,一個平圓,一個斜圓,一個彎圓,大圓,小圓,直圓,曲圓……那一個個圓形弧圈尤似捆仙繩,一道道的套在教皇的身上,纏纏繞繞的捆的像個棕子一般。

    雙手虛引,那丹能凝成的弧圈就像有繩頭落在蕭楓手上,順著雙手的回勢,捆綁結實的教皇亦徐徐降下,蕭楓瞧的距離近了,右手疾伸,一把抓住,順勢禁錮住了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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