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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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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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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一章(下)

國丈府,後堂書房週遭不見一人,外圍隱有府中家兵巡視。

    「今天子衰微,聖令不出黃門;權臣當道︰凡軍政要務皆由曹氏一人決斷。昔日董後與國舅董車騎(即董承,跟劉備、馬騰一起簽衣帶詔的那位),乃是帝后、皇親是也,只因對曹某稍有不滿,即遭屠戮。而今朝堂之上,百官見曹某之面喪膽,聞曹某之名心寒。如此行徑,與那王莽、董卓何異?」國丈、大鴻臚(掌管接待賓客之事,九卿之一)伏完面色激憤地說道︰「若朝綱不得扶正,權奸不得剷除,則公道何在,天理何存?」

    書房之中,除伏完外,另有四人,乃是散騎常侍耿紀、兵曹椽韋晃、長水校尉吳建(書友無箭射手客串)、議郎金祁。這四人與伏完關係莫逆,並皆不憤曹操把持朝政之事。

    「伏大人說的是!」耿紀點點頭,痛心說道︰「曹某權柄日重,長此以往,其篡政代漢之日必不遠矣!」

    「如今朝中百官,不是附賊以謀取榮華富貴,便是懼淫威而畏縮言行,敢於抗爭者實是少之又少,否則曹賊何至於猖獗如此?」吳建性情剛烈,毫不客氣地將曹操稱為賊。

    「只恨我等是有心正綱,卻無力除賦!」韋晃歎氣說道。

    「只要有心,未必便無力除賊。」伏完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耿紀等四人精神一振,隱隱感覺伏完將要切入正題。伏完深夜將四人同時邀入府中,不可能僅是為了發幾句牢騷。

    「國丈莫非已有妙法?」吳建眼中一亮,略顯驚喜地詢問道。

    「諸公當知此刻曹賊正與征南大將軍劉皇叔戰於兗、徐、荊、益(漢中屬於益州)四州,目下雙方陳兵數十萬。激鬥正酣。」伏完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到了曹、劉之間的大戰。耿紀等四人微微點頭,卻有些不明所以。

    「曹賊幾將大半的兵力都調集於前線,目下腹地的兵力相當空虛。」見眾人還未會意,伏完繼續點撥道。

    「這倒是不錯,目前許昌的駐守兵力也不足萬人!」吳建身為長水校尉,對京畿的防務自然知道地比較清楚。

    「國丈莫非是乘此機會,自許昌起事反曹?」韋晃突然會了過來。略顯驚愕地說道。

    「不錯!」伏完點點頭。如炬的目光緊緊盯著四位好友,緩緩說道︰「如今曹賊大半兵馬正被劉皇叔大軍牽制於前線,連曹賊本人也不在許昌。這正是千載難逢的良 機。許昌守將曹休黃口豎子,可慮者惟有荀文若一人。但荀或統攬政務。繁忙無比,不可能事事俱到。只要行事縝密,未必會被其察覺!」

    耿紀等四人平日裡雖對曹操把持朝政極為憤慨,私下裡也經常以言語對曹操加以痛斥,但真正要起事反曹,卻沒怎麼想過。

    一時間,書房內竟然出現了冷場。

    「哎!」等候了半晌,不見有人回應,伏完悵然長歎說道︰「罷了。諸公既然無心,便當伏某沒有說過此事,都請回吧。若是哪位想飛黃騰達,也盡可向曹賊出首,伏某一顆大好頭顱在此,隨時皆可取去。」

    「國丈將吳某看作甚麼人了?」吳建勃然作色道︰「若國丈不棄,吳某拋卻身家性命,願為匡扶朝綱出一份力,縱死無憾。」

    吳建表態後,其餘三人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也相繼出聲附和。

    「得諸公相助,此事便算成功了一半!」伏完大喜說道︰「且不說公先(吳建)手掌長水營,就以我五人府中家兵也有3、4000人。一旦事起,料想必會有其餘忠於漢室的同僚響應。」

    「國丈也莫要太看得起我這長水校尉!」吳建苦笑著說道︰「許昌各部兵馬如今皆歸曹休掌控,若無曹休手令,我連長水營一兵一卒也調不動!」

    「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耿紀既然已答應隨伏完起事,索性也拋開了一切,「曹賊與他在前線的大軍才最值得擔憂,否則就算許昌這裡起事成功,曹賊大軍一回, 恐怕又會功敗垂成。關鍵就看劉皇叔那裡能否將曹賊拖住!」

    「耿兄說的不錯!」金祁點頭附和道。

    「呵呵。」伏完突然笑了起來,舉掌輕拍了兩下,「這個勿用諸公擔心!」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名樣貌極為平凡地中年男子從書房內間走了出來。

    「這位便是劉皇叔也使者,正為許昌之事而來。」伏完笑著為四人介紹道。

    「小人甘悟(書友我是感悟歷史客串),拜見各位大人!」這乍看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向四人行了一禮。此刻,耿紀四人才知道伏完對起事反曹是綢繆已久,居然跟遠在揚州的劉備都牽上了關係。不過,驚訝之後,眾人卻是更顯喜悅。畢竟,有據領荊、揚、交三州的劉備配合,成事地可能性便增大了許多商議了許久後,伏完決然說道:「5日後為天子壽誕,正是起事的最佳時機!」

    怒潮掀海立,大浪挾山來。進入潮訊期,深不可測地大海變得異常狂暴。

天空中,烏雲密佈,暴雨即將來臨,在潮訊和大風的驅引下,滾滾怒濤排山倒海一般地湧向岸邊,一輪一輪地擊打著著海巖。習慣於逐風追浪地海鳥們靈活地緊貼浪尖,作著危險的低空飛行。毛玠的水軍已陷入徹底的慌亂之中。數百艘大小戰艦,在風浪中上下起伏,隨時有沉沒地可能。

    「快。快傳令,朝岸邊靠,不…不要再追甘寧了…嗚…哇!」一艘懸掛帥旗的巨型樓船戰艦上,毛玠聲嘶力竭地下達著撤退命令。上下劇烈起伏的船身,令毛玠頭暈目眩,面色蒼白無比,心中強烈的悸動感令他嘔吐不止。奉命組建曹軍水師後,毛玠強迫自己去適應水上的生活。如今的他。也算有了一身不錯的水性。但北方的河流湖泊,畢竟跟南方無法相比,更休說是浩瀚無垠地大海。

由於天然地理位置地限制,曹軍水師幾乎沒有承受大風大浪的經歷。雖然也曾到近海進行過攻殺操練,但那都是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像這樣的狂風大浪。根本是碰也沒碰過。

毛玠如此不適,其麾下地水軍將士更有甚之。每艘曹軍戰艦上。隨處可見俯身狂吐的士兵。不少嘔吐地士兵,因沒能抓住一些固定物,在船身起伏時身體失去平衡,直接滾落到海中,連呼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大海所吞沒。

不到兩盞茶地工夫,曹軍已有40餘艘戰艦沉沒,一艘樓船巨艦甚至齊腰被大浪折成兩截。2500餘士卒落水,在無法施救的情形下,等待這些落水士卒的命運,只有死亡一途。

大約200餘丈遠的地方,百餘艘錦帆水軍戰艦掉轉了船頭,繞著曹軍水師,謹慎而靈活地朝海岸邊駛去。與曹軍水師從樓船到蒙衝、走舸類型各異的戰艦不同,錦帆水軍的 艦隊是清一色蒙衝中型戰船。在大風浪初起之時,各艘戰船就得到甘寧的命令,將牛皮艙蓬全部封起,只留下10餘個射擊孔透氣。船上士卒除留水性最好的一人在外負責指引方向外,其餘人全部躲入艙內。(註:蒙衝戰船比之其它各式戰船,最大的特點就是以牛皮將船身包裹,目的主要是為了防箭。但以抗風浪性而言,蒙衝的性能絕對要超過鬥艦、樓船)每艘蒙衝戰艦上的風帆全部將落,完全憑借風浪和船槳行駛。

在最靠近曹軍水師的一艘蒙衝戰船上,未批戰甲、僅著粗布麻衣的甘寧傲立船頭,右手拉著船桅,無懼無畏地迎接著一撥又一撥海浪的洗禮,古銅色的面龐上滿是豪邁之色,銳利的眼眸緊盯著遠處的曹軍水師。

    「旱鴨終歸是旱鴨,毛玠這蠢才連落帆都想不到!」看著一艘又一艘的曹軍戰船被海浪所吞噬,甘寧面上泛出一絲戲謔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在海上遭遇風浪時,揚帆的船隻最易被打翻。所以,一旦遭遇大浪,通常最先採取的措施就是落帆。

    「嘩!」一波前所未有的大潮洶湧地擊打過來,狠狠將甘寧所在的戰船吞沒。片刻後,蒙衝戰船又頑強地從海浪中衝出。

    「娘的,海神爺還真給臉!」甘寧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轉身張望了一下其餘的戰船,見沒有甚麼大礙,哈哈大笑了起來。

遠處,數十艘曹軍戰船被剛才那波大浪吞沒後,再也沒能浮現在海面。若不出意外,十之八九是直接沉入了無底的海淵。

海面上,無數曹軍士兵作著垂死前的掙扎呼喚,但曹軍其餘戰船自顧不暇,錦帆水軍的戰船有力卻無心。帶著無限的驚恐、遺憾,一個又一個的曹軍士兵沉了下去。眼見自己的戰船一艘接一艘的沉沒,毛玠心痛如絞,但此刻他實在是顧不得這些了。再繼續這樣下去,不消半個時辰,出擊的曹軍水師就將全軍覆沒。

到了這個時候,毛玠自然知道是上了甘寧的惡當—甘寧襲擊位於下密的青州造船坊,根本就是引誘曹軍水師出海的惡毒陰謀。毛玠本就有心尋機教訓甘寧,又見海上風平浪靜,就果斷地率主力艦隊出擊。沒想到,海上天氣居然如此多變,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一片寧靜,下一刻已是烏雲密佈,波濤洶湧。但現在懊悔已是不及,惟有先設法減少損失。

    「把帆降下,把帆降下!」損失了近百艘船後,毛玠才算回過神來。強自壓下胸口翻騰的感覺,毛玠拚命地招呼號角兵和司旗兵給其餘戰船傳遞落帆的命令。

    「啪啦啪啦」豆大雨點從空中傾盆而下,給曹軍水師火上再澆了一甕油。

    「蒼天,你當真要讓毛某死在這裡麼?」毛玠絕望地抬頭看天。

    「嘎吱!」就在此刻,恐怖的聲音自毛玠腳下響起。龐大的樓船戰艦在波浪中發出痛苦的呻吟,木製的船底再也承受不住巨大船身的壓力和海浪的一次又一次的衝擊扭曲。

    「船…船要裂了!」操船士兵抑制不住心頭的恐懼,絕望地呼喊了起來。

    「大人,這艘樓船撐不下去了,快上其它船吧!」一名軍司馬焦慮地對毛玠說道。,「哈哈哈!」毛玠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來,笑得周圍人一陣莫名。

    「花了3年多時間,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才建起的水師,就如此葬送。我還有何顏面再見丞相大人,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大笑畢,毛玠失魂落魄地說道。

    「大人…」那軍司馬還待勸薦。

「卡嚓!」再一次遭受海浪的猛烈衝擊,樓船已顯脆弱的船體徹底崩潰,巨大的船身齊腰處斷裂成兩截。驚恐無比的士卒在絕望 的呼喊聲中,紛紛掉落海中。毛玠帶著一絲迷茫的表情,被洶湧的浪頭吞沒。

3個多時辰後,得到滿意祭品的大海,終平息了自己的咆哮。曹、劉兩家的水軍,也在這場由海神爺主宰的戰鬥中,徹底地分出了勝負。這場有史以來罕見的海戰中,實力處於劣勢的甘寧水軍,卻贏得了絕對性的勝利。

錦帆水軍參戰蒙衝戰船124 艘,損失戰船12艘。毛玠水軍參戰船隻350餘艘,包括13艘樓船,百餘艘鬥艦。最終只得不到50艘戰船脫困,13艘樓船更是無一倖存,毛玠本人也葬身海底。這一戰的消息一經傳播,立即震動青、徐兩州。

建安11年,9月29日,征南大將軍椽、典農中郎將張懿於廳議之時,自承被曹操細作所散佈的假情報所惑,在未能查明究竟的情況下,妄疑同僚和江東士族,致引發揚州內亂,向劉備引咎請辭征南大將軍椽、典農中郎將等職。

    張懿的請辭,立時引起了群臣的熱議。最終,劉備應允了張懿的請辭,將其貶為江夏郡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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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二章(上)

張懿請辭之後,自感對此次無妄的「叛亂」風波也負有重大責任的輔漢將軍龔都也向劉備請求責罰。但由於張懿已主動將責任全部攬下,劉備僅對龔都處以減俸半年的責罰。之後,魯肅向群臣通報了他奉命徹查此事的結果。所有魯肅掌握的證據都將這次環環相扣的「反叛風波」的製造者,指向了曹操。

當賀齊帶人將剛剛擒殺的 一批奉命潛入揚州製造混亂的奸細、刺客的屍體抬入議事廳外時,群臣盡皆嘩然。

列席旁聽的孫翊更是認出刺客所攜帶的兵刃與割斷孫賁喉嚨的兵刃系出一轍。由於負責擒殺刺客之人是同樣在風波中受牽累的賀齊,加之對賀齊本人的熟悉瞭解,孫翊知道這些刺客應當不是劉備特意安排出來敷衍了事之用的。儘管這些刺客在被擒殺前,拚死想將所有證據銷毀,但最終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們確實是來自曹操那裡。

由此,一切『真相大白』!

隨即,劉備當眾宣佈孫家並無謀逆之舉,並即刻解除了對孫家上小的軟禁。孫翊代孫家上下謝過劉備後,恭敬地提出請求。請求劉備准許孫、周兩家(周瑜家眷)老小自臨淮搬遷至荊州長沙郡定居。

劉備當即應允,並以征南大將軍、大漢皇叔身份,授孫翊安城亭侯之爵。同時,對所有在此次風波中受到牽連的官員、士族,皆賞賜田地。金帛,以為安撫。就在張懿(司馬懿)將前往江夏赴任的前一天夜裡,劉備再將他邀入了府中。

內廳中。

除劉備、司馬懿外,並無第三人。劉備與司馬懿對視了許久,悵然歎了口氣,輕聲道:「仲達,我這樣的安排,實在是有些委屈你了!」

    「主…」司馬懿張口想稱「主公」,自感不妥後又改口道︰「皇叔對懿已是格外開恩。懿怎敢稱委屈!」

    「仲達…」劉備面色一溫。和聲說道︰「只要你自己願意,還像以前那樣叫主公吧,聽你叫『皇叔』。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多謝主…公!」司馬懿身體不自主地輕輕一顫,猶豫了一下說道。

    「5年前在壽春初次與仲達見面的情形。彷彿就是在昨日一般:仲達暢談成就王霸大業的策論,我此刻依然記得很清楚。」劉備面上浮現出回憶地表情。感慨說道︰ 「5年…彈指一揮間的5年啊!」

    司馬懿頭顱低垂,眼眸中神色複雜異常,置在腿上的雙手不住輕顫,不似畏懼,反像是激動。

    「如果上蒼能給予一個夢想成真的機會,劉備所想要的不是長命百歲,也不是漢室能重現往日輝煌。」劉備恫悵中帶著幾分灑脫和豪情,低聲說道︰「壽元者,命裡有時終歸有,命裡無時難強求。似我這等見慣生生死死的人,死算不得甚麼可懼的事,即便此刻我知明日一早自己將長睡不起,我也不會有半絲畏懼,有的也就是一絲遺憾,遺憾漢室無法在我手中復興,遺憾無法再見雲長、翼德一面。含此之外,再無其它。至於漢室再興地大業,備有這樣地膽氣和信心,只要再有20年時間,最多20年,那時我大概是66歲。用這20年,我能依靠雲長、翼德,依靠元直、孔明、士元他們的協助,親手再將漢室的社稷扶上正道︰讓漢家江山重現武帝時的輝煌。所以,我不需要靠上蒼地賞賜,我能夠自己達到這一願望。」

    聽這些話時,司馬懿能切身地感受到其中所蘊涵的豪情和霸氣。仁德兼濟天下,識人量才任用,決斷而不剛愎,豪情直衝雲霄…這樣地劉備,才是能夠與曹操抗衡的絕代雄主。

    「如今地我,想讓上蒼賜予的,只是一個東平壽張的張仲司…」劉備直直地看著司馬懿,輕歎道︰「而不是一個來自河東望族的司馬仲達!」

    「主公…」一向自認心硬如石的司馬懿,發現自己竟抑制不住心頭的劇烈顫動,聲音哽咽了起來…劉備拍了拍司馬懿的肩,舉步緩緩走到廳門口,抬頭看向被烏雲遮蔽的夜空,毫無防備地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司馬懿。許久,兩人都沒有一點動靜。

這時,一彎勾月頑強地從烏雲的遮蔽中掙扎了出來,將清冷皓潔的月光灑落到人間。

    「仲司,天色不早了,你明日還要動身前往江夏呢,回去休息吧!」轉過身,劉備和聲對司馬懿說道。不知是有意無意,劉備喊的竟是司馬懿化名時的字號。

    「主公,懿告退了!」司馬懿躬身向劉備深施一禮,隨即緩緩離去。

翌日清晨,張懿(除劉備及寥寥幾人外,其餘官員並不知道司馬懿的真名,在公共場合還是稱張懿)動身前往江夏。送行的人,只有劉備、魯肅和剛剛從丹陽返回的孫乾。劉備沒有知會其餘文武官員,而這些官員大都曾在先前的叛亂風波中受到牽連,他們對曾帶給自己無數麻煩和恐懼的前任「征南大將軍椽」心中的不滿還未消散。

儘管已「知道」張懿也是被曹操的詭計所騙,但既然劉備沒有要求,他們也懶得去送行。就在眾人以為這次的風波已經徹底過去、正準備群策群力應付曹操的武力威脅時,第二日突然傳來了張懿遇刺身亡的消息。

因張懿本人極不習慣坐船,所以他原本是計 劃先策馬趕到黃州,再搭乘船隻過江直抵江夏。但就在第1日晚,張懿一行落腳峽山休息時,給沒有被賀齊剷除乾淨的曹方刺客餘孽盯上。雖然隨行護衛的士兵拚死抵抗。將3名刺客全部斬殺,但張懿卻在拚鬥中被一支弩箭射中胸口,當晚便斷氣而亡。當魯肅將這一消息告之劉備時,劉備閉目許久,輕歎說道:「涅磐了,才能重生!」

    「主公,何為涅磐?」魯肅自認通曉經史,但對這個詞卻大感陌生。不禁好奇問道。

    「這是翼德給斗兒、苞兒、星彩講過的一個故事。」劉備淡笑著說道。

    「神獸朱雀每逢千年會假死一次。每次假死後,朱雀地屍身即會全身燃燒,直至化為灰燼。但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朱雀神獸又會在這堆灰燼中。再次重生。這裡的烈火焚身,化為灰燼。就是涅磐。」

    「原來如此!」魯肅思索了片刻後,突然也展顏笑了起來。

    「沒想到將軍除了用兵如神,學識也如此的淵博!」

    「呵呵,翼德確實是我們兄弟裡最好學的一個!」劉備帶著溫和的笑容,微微點頭說道︰「子敬,仲司的後事要勞你多多費心了!」

    「主公放心!」魯肅躬身行禮後,轉身離去。

下蔡之南30里

用了2天時間,夏侯淳硬生生以強攻的辦法,將關羽大軍逼退了10裡有餘。在這種完全不顧損失的猛烈攻擊面前,甚麼計策都派不上用場。吃了諸葛亮不少算計地夏侯淳,學會了以不變應萬變,以最簡單粗暴卻也最為有效地辦法來對抗關羽。

2天時間裡,雙方又各自付出了5000人以上的傷亡。與稍稍能得到周邊州郡郡國兵增援的夏侯淳不同,深人敵境的關羽實在經不起長期地消耗戰。43000多大軍,在與夏侯淳死戰6、7日後,只剩下了不到3萬人,其中不乏重傷而喪失戰力的軍士。

而夏侯淳地大軍,在得到郡國兵補充後,仍能保持在6萬人上下。戰事的主動權越來越向夏侯淳傾斜。不得已之下,關羽只能傳書急令壽春地留守駐軍渡淮北上增援。就在關羽軍苦苦支撐時,夏侯淳的攻勢突然減緩。

    「父親,軍師!」關平急衝衝地走入帥帳中,帶著異樣喜色說道︰「甘大哥那裡有消息了,錦帆水軍重創毛玠水軍!」

    關羽並沒有太過驚訝於這個消息,只是點頭說道:「興霸的傳書何在?」

    「父親,傳書在此!」關平將一張薄薄的絹書遞給自己的父親,隨即看了看一旁的諸葛亮,見他也是一臉的平靜,不禁大感驚訝。彷彿看出了關平心中的疑惑,諸葛亮輕搖羽扇,淡笑說道:「少將軍不必驚訝。夏侯淳的進攻突然減弱,必是事出有因。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甘寧將軍那裡有了結果。」

    「軍師果然神算!」關平佩服地說道。

    「孔明,你自己看看。」看完絹書上內容後,關羽面色不變,隨手將絹書遞給諸葛亮。

    「好個甘興霸,水上霸王果然名不虛傳!」迅速看完傳書後,諸葛亮撫掌輕笑道︰「我雖料到水軍能勝,但卻沒想到會勝得如此乾脆利落。曹操3年的綢繆,一朝化為泡影。」

    關羽微微點頭。雖然甘寧的傳書上說的很簡單,但曾見識過一次海潮的關羽知道大海之威深不可測。能一次將300艘曹軍戰艦葬送,足可見這一次的海潮是如何的駭人,甚至連準備充足、存心設計的甘寧都付出了12戰船的損失。

    「曹軍水師主力盡喪,錦帆水軍便可隨意侵襲青、徐腹地。以錦帆水軍近萬軍力,足以將軍力空虛青、徐兩州鬧個天翻地覆。夏侯淳估計也已得到消息!」諸葛亮眼中泛出睿智的光芒,輕笑道︰「君侯,以進為退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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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二章(下)

重創曹軍水師之後,甘寧即刻匯合蔣欽、丁奉,沿海岸、內河對青、徐兩州發起瘋狂的攻擊。丁奉甚至領了不到2000人,僅搭走舸小船,乘夜色經汶水潛入微子湖,然後登岸直叩徐州治所下邳。

其時,徐州刺史呂虔正安排民夫向淮安、下蔡等地運送糧草。夜襲而至的丁奉,立時打了呂虔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呂虔還算沉穩老練,當機立斷地放棄了城外的糧草車輛,命軍卒掩護民夫退入城中。然後,城門緊閉只待天亮。丁奉乘亂擊殺了數百名曹兵後,見再無機會可乘,便放火燒燬了糧草車輛,隨即果斷撤離。

由於是深夜,呂虔不知敵軍到底有多少人,是否有甚麼陰謀,不敢輕易出城追擊,只能眼睜地看著丁奉縱火離去。遭遇錦帆水軍近乎瘋狂的騷擾後,手中兵力捉襟見肘的青、徐兩州主官實在無法抵禦,往往「拆了東牆、西牆立即堪危」,不得不向許昌和夏侯淳、臧霸兩路大軍發出了求援急書。

建安11年10月初3,留駐壽春的橫野將軍李通率軍萬人渡過淮水,北上增援關羽。得到李通的增援後,關羽一改先前數日的被動態勢,主動向夏侯淳發起進攻,大有與對方死纏到底的架勢。

與此同時,得到郝昭所率3000廣陵軍的增援後,魏延也以異常積極的勁頭,向臧霸發起了挑戰。沉悶了有2天的兗、徐戰場,再次殺聲震天。

荊州,襄陽刺史府

徐庶、蒯越召集了荊州的重臣大吏,商議剛剛由上庸傳來的緊急軍情。劉備返回廬江之後。荊州地大局便由徐庶和荊越二人掌控。

    「諸公,適才剛由上庸傳來一條緊急軍情。」徐庶神情嚴峻地拿起一封絹書,讓人遞給了廳下的眾文武,「新城(上庸郡下的一縣,毗鄰南鄉縣)令申耽,內通曹操,以輸送糧草為名,將2000餘家兵偽裝成送糧民夫混入南鄉城中。隨後與駐守南鄉的其弟破賊都尉申儀裡通外合。興兵作亂。叛兵打開城門,迎攻城的曹軍入城,目前南鄉城業已失守。馮校尉(馮習)與董縣令(董和)率殘軍正退往上庸城。」

    「甚麼?」還未能見著絹書的官員,乍聽這個消息。都抑制不住震驚而輕噫出聲。這震驚,既是因為申家兄弟的的反叛。也詫異於南鄉地失守,更蘊涵了對上庸、襄陽。乃至整個荊州局勢地擔憂。

申氏本是上庸大族,申耽、申儀的父親便曾擔任過上庸的太守。這兄弟二人自幼便頗為聰穎,成年後一人習文,一人習武。申耽25 歲便是一縣之令,申儀23歲也在軍中任都尉之職,前途可謂無量。而且,這兩兄弟在荊襄士族中聲譽一向不錯,並無甚麼劣跡。乍一聽申氏兄弟投曹叛亂,在場的多半地官員都感到難以相信。

    「軍師,申公時、申公亮兄弟通敵叛亂之事,是不是有所誤傳?」荊州治中韓嵩與申氏兄弟的亡父乃是故交,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幼看著長大地故人之後居然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叛亂事來。

    「韓公,此事確實無誤。」徐庶緩緩搖頭,打破了韓嵩地幻想,「馮校尉與董縣令都已經證實此事。此外,斥候也剛剛回報新城縣內出現異狀。」

    「這兩個孽畜。」韓嵩將申家兄弟當作自己的子侄一般,不由得痛心地搖頭道︰「申家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他們的手上!」

    「元直,南鄉城固若金湯,怎麼會失守?」荊州典學從事龐山民更為關心南鄉城失守之事。龐山民是龐統的堂兄,更是徐庶恩師龐德公之子,且年齡又長於徐庶,所以一般都是直稱徐庶表字。其實,不但龐山民,在場的不少人也同樣有此疑惑。南鄉城依山而成,又經兩次擴建,絕對可稱銅牆鐵壁,在此前馮習已據守南鄉抗擊滿寵攻擊20餘日,沒有遇到一絲危險。

徐庶知道龐山民精於政務,卻不通曉軍務,耐心地解釋道:「南鄉的城防是防外不防內,用來抗擊外敵攻擊,絕對可稱固若金湯,但如若背後遭遇攻擊,防衛能力就要大打折扣,更何況這次是叛軍在城中作亂。變起突然,馮校尉能率部分人馬撤出城池,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

    「南鄉扼上庸門戶,一旦此城告破,曹軍即可長驅而入上庸腹地!」王粲不無憂慮地說道。

    「最要命的還不是這個…」2個月前剛從鹿門書院出師,現任荊州典農從事椽(典農從事的佐官)的習楨接口說道︰「只要上庸城不失,上庸郡即可暫保無虞。有文將軍鎮守上庸城,僅是防守應當還不成問題。更為令人擔憂的是,曹軍很可能自南鄉轉道新城,渡漢水直接南下攻擊襄陽腹地。」

    在場的不少文武只想到南鄉失守後,上庸將會遇到的危險,還沒想及襄陽其實是更加危險的。

    「這如何是好?」王粲慌亂地說道︰「速請趙將軍將曹軍趕出上庸!」

    「趙將軍需要迎擊曹仁。」習柱面色肅然地搖頭說道︰「新野、樊城集結了6萬多曹軍,趙將軍離開後,一旦被曹仁抓住機會,情況更加危險。」

    直到此刻,一眾荊州官員才愕然發現,其實跟曹操腹地的情況一樣,荊州腹地也是一片空虛。西征漢中,動用了4萬大軍:趙雲迎擊曹仁,動用了4萬大軍:原本上庸和南鄉兩城的駐軍共有1萬5千人:劉磐所率逼壓劉璋的兵馬又有近1萬5千人。龐大的荊州,12萬多的大軍,眼下除了襄陽城中還有近萬人外,居然已經抽不出像樣的兵馬來。一旦被上規模地曹軍攻入襄陽腹地。那絕對將是一場噩夢。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都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些還不是我最擔心的。」徐庶歎了口氣說道。

    一眾文武齊將目光投向徐庶,不知他還會說出甚麼「可怕」的顧慮來。

    「曹軍攻入上庸,由荊州向漢中輸送糧草輜重的補給線就被切斷。」徐庶看了看西面方向,沉聲說道︰「將軍已攻到了南鄭。只要奪取南鄭和陽平關,漢中之戰的大局即定。但大軍所需糧草輜重。多半是靠荊州的補給。一旦糧草告急。將軍那裡的情況堪憂啊!」

    漢中本來也是相當富庶的地方,糧食並不缺乏。但可惜地是,因夏侯淵攻入漢中地速度太快,張魯倉皇撤退時。根本沒有機會將囤積在南鄭、褒城等地的糧草帶走,結果全部便宜了曹軍。目前張魯能夠籌集到的糧草。連維持自家兵馬都保證不了,更湟論補給荊州大軍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由荊州源源不斷地將糧草輸送入漢中,保證大軍征戰之用。但如今,這條關鍵的補給線即將不保。聽完徐庶地話,廳內一陣沉默。原本平穩的戰局, 竟然只因申家兄弟地叛亂,陷入了極度的困境之中。

    「向揚州求援麼?」許久之後,襄陽郡丞向朗謹慎地提議道。

    「關君侯那裡情況也吃緊,揚州還出了亂子,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蒯越緩緩搖頭說道。

    「軍師和蒯公有甚麼對策麼?」習楨看向主事地兩人,這兩位也是素以智計出名的。徐庶和蒯越對視了一眼,面上流露出猶豫的表情。小半晌後,徐庶歎氣說道: 「眼下可行的辦法,恐怕只有一個了。」

    「甚麼辦法?」數名文武禁不住同時開口問道。

    「請將軍放棄漢中之戰,即刻回師荊州!」徐庶無奈地說道。

    「這…這可行麼?張魯那裡不管了麼?」王粲乍喜還疑地問道。徐庶命人將一座漢中地形的沙盤抬到廳正中,指著標注南鄭的那一點,隨即在南鄭和上庸直接劃了一條直線,「將軍已經攻到南鄭,若要回師,不需繞道太多,可以直接取道赤陵、安陽,返回上庸。以行程來算,4天就能趕到。」

    「曹軍不會追擊麼?」向朗疑惑地說道。

    「曹軍沒有飛鴿傳書,料想上庸的消息傳遞到南鄭需要些時日。憑將軍的威名,如果大軍突然後撤,敵軍十有八九會以為是誘敵之計,絕對不敢貿然追擊。只要能岔開半天時間,就足夠了!」徐庶迅速回道︰「雖然暫時奪不回漢中,但只要能夠憑借大巴山和落旗隘口,張魯據守住巴中、巴東應該不成問題。」

    沉吟了片刻後,韓嵩躊躇著說道:「將軍未必會回師,而且主公那裡怎麼交代?」

    「將軍精曉軍略,只要瞭解了荊州的情況,肯定分得出利弊得失。主公那裡,由我傳書解釋此事!」徐庶回道。

    一眾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即都點頭表示贊同。

    「好,既然如此,我即刻命人傳書!」徐庶轉頭對蒯越說道︰「蒯公,其餘事請您交代一下!」

    蒯越點了點頭,徐庶向眾人微一拱手,便舉步匆匆離去。

    「此刻已關乎我荊州存亡,願諸公精誠團結,共度難關。僅一申氏叛亂,就將我荊襄百萬士民陷於危亂之中,此等賊子,縱夷滅九族也難辭其罪。越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等,為一己私利,陷我荊州於水火。此刻若懸崖勒馬,尚不為遲,如若執迷不悟,便休怪越不顧往日情面了。」蒯越眼帶銳利之色,巡望廳中眾人,意有所指地告戒道。文武官員列中,有一、兩人難掩驚慌之色。告誡完畢後,荊越繼續說道:「方此危急之際,最需民心安定,民心不安則軍心難定。勞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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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三章(上)

徐庶分別向廬江、上庸和漢中發出了傳書,再回到議事廳時,廳內群臣已散,只餘下蒯越一人正在處理政務。

    「元直,文書傳出了?」見徐庶進來,蒯越抬頭擱筆說道。

    「恩。」徐庶輕應了一聲,隨即問道︰「蒯公,那兩位告誡過了麼?」

    蒯越點了點頭,有些怒其不爭地說道:「都是荊州的老臣子,家族也在荊襄立足了近百年,居然就一點不顧鄉土。曹操那裡能給多大的好處,讓他們甘之如飴地為一己私利置百萬荊襄士民於戰火之中。」

    「這兩位跟南陽的那位『劉刺史』關係似乎不錯,看來很可能是受了他的蠱惑!」徐庶歎了口氣說道。就在荊北戰火正盛時,襄陽內部也出現了一些不和諧跡象—有一小部荊州官員私下與曹操方面有所聯繫。徐庶、荊越也正是因為關注此事,加上還要留意近在眼前的新野、樊城攻防戰,所以對其它方面稍有鬆懈,這才給了申家兄弟以可乘之機。

    「今日我已經把話挑明,前情可以不咎,但誰敢再有任何異動,就休怪我無情。」蒯越面現憤然之色,輕歎了口氣說道︰「叫元直見笑了。往日還是景升公執掌荊州時,就總是有這些不爭氣的人攪擾,否則以荊州之力,何至於十數年未有半土之增。如今皇叔統領荊州,正是大有作為之時。絕不能再有枉縱了。」

    「眼下戰事緊張,荊州的大局要勞蒯公多費心了!」徐庶懇切地說道。雖然已目前的官職而言,徐庶並不比蒯越低(除荊州別駕外,蒯越還另有征南大將軍府長史這一重身份),但以在荊州的人脈和名望而言,卻是拍馬難及。有些事情,如果徐庶做了,可能會引起荊州官員士族的強烈反感。但換做蒯越。可能就是再正常不過地事情。對這位荊州士族之首,徐庶也是相當的客氣。

    「元直放心,在將軍回師之前,你我二人一定要穩住荊州的局勢!」蒯越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了甚麼,說道。

    「這一次主公與曹操的四線開戰,再加上揚州內部的亂事。乍看是各行其是,但細品起來,內中卻有很大的關聯。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是曹操所設計的一個龐大的計劃。而起先進擊漢中,大概就是曹操計劃地第一步。無形中,我們居然都被他牽著線走了。對了,元直!許昌地事怎樣了?」

    挑動許昌內部對曹操不滿的官員起事反曹之事,是由徐庶直接負責。以蒯越的智計,自然能從徐庶平日言行裡察覺出一些跡象。當然,徐庶也沒有瞞蒯越,反而開誠佈公地與這位長輩商議了一些細節問題。

    「如果一切順利,就在這兩天了!」

    「只要許昌一亂,荊州、揚州的壓力就要輕上許多了。」

    「恩。」徐庶輕點了點頭。

對南鄭地攻擊進入第6天,局勢正逐漸朝我方傾斜。雖然張魯可能算不得甚麼英雄人物,但至少在人心這點上,他做得相當不錯。當我 和楊任的聯軍攻克米倉山,兵鋒直指南鄭時,漢中腹地地反曹民亂變得越發頻繁。非但如此,甚至南鄭周邊有兩縣的令長遣使聯繫了楊任後,直接宣佈回歸張魯麾下。

此外,楊松叛軍地軍心也從根本上發生了動搖。大多叛軍士兵原先根本就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盲目地聽從命令,待到回過神時,卻發現漢中的政權已發生了變更,「師君」張魯被驅逐到了巴中,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向認為是敵人的曹操。因曹操在漢中的名聲實在算不得好,加之張魯的反攻正在穩步推進之中,許多叛軍將士根本就不願為曹操賣命,執行命令時陽奉陰違。

楊松、楊柏雖然竭力緩和士兵的不滿情緒,但這兩兄弟在漢中軍民中的威望相當有限。到最後,緩和變成了打壓,但被殺的人越多,軍心也變的越發離散。

當聯軍攻至南鄭時,便不時有叛軍士兵回投。從一開始幾十人、幾百人,後來甚至有一名派駐在外的都尉直接拉了麾下 兩曲人(2000多人)來投靠聯軍。

到第6天時,楊任手中的兵馬硬生生由8000人擴充至15000人。當然,這其中有無故意派來潛伏的奸細,就不得而知了。我那泰山大人,隨時要擔心楊松麾下兵馬反戈,根本無法出城迎擊,只能盤踞在南鄭城中。

另有撫彝將軍姜敘領一部曹軍駐守陽平關。但就在這局勢一片大好,楊任甚至已經派人知會張魯準備回返漢中的時候,由襄陽和巴西而來的兩封傳書,徹底地改變了一切。

中軍帥帳中,前幾日的輕鬆喜悅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穆。先得到的是巴西的消息,先前的顧慮果然成真。起先,楊昂反攻巴西進行的異常順利,很快便收復了半數的土地,依靠收編降軍,其手下人馬竟也擴充到了萬人以上。但勝利也滋長了輕狂心理,楊昂竟然將曹軍看成了不堪一擊的魚腩之師,不顧朱桓的勸薦,一路猛衝猛打。

在這樣無休止的行軍作戰中,軍卒的體力被耗盡,銳氣被磨光。終於,在將至巴定時,曹軍大將高覽率潛伏於側的萬餘精銳突然發動反擊。面對以逸待勞的曹軍精銳,楊昂的疲兵根本不堪一擊,萬餘人馬非降即潰,連楊昂本人都險為高覽所殺,幸得朱桓及時來援。勉強擊退高覽前鋒後,朱桓即刻攜楊昂後撤,躲入山中玩起了游擊之戰,以阻止曹軍的反攻步伐。同時,朱桓急速傳書給我這裡、以及率軍巡守大巴山的無前飛軍傅彤部。

接到朱桓傳書不到半個時辰,來自襄陽的傳書便到達了大營中。這一次的消息更加震撼。南鄉失守,曹軍攻入上庸腹地,並直接威脅到襄陽的安全。同時,我手中大軍的糧草輜重補給線也由此而斷。因情況異常緊張,徐庶已經直接建議我放棄漢中之戰,回師以確保荊州安全。

帳內,除了我軍將領外,還有楊任及其所部的將領。這一次的軍議,已經關乎到了整個漢中之戰的戰略全局。龐統將荊州、揚州以及的漢中的情 況做了總體介紹後(龐統沒有提及揚州內亂的事情。揚州內部出現的叛亂風波,幾天前我就已經得到了大哥的傳書。但因此事會影響我軍心,除了黃忠等寥寥幾人 外,我並非對外公開。),帳中數十人都將目光投在了我身上。從徐庶傳書中說明的情況來看,回師荊州已是迫在眉睫了。但就眼下漢中的戰局而言,卻叫人很不甘 心。數十天的奮戰,無數將士的傷亡,終於攻到了漢中的中樞—南鄭。南鄭的城防雖然堅固,曹軍防衛雖然頑強,但卻並非是無懈可擊。

    一旦攻克南鄭,只要驅曹軍的敗兵,就能乘亂再攻下陽平關。到那時,就算高覽擊破了楊昂,也注定只能作一隻甕中之鱉。但如今,取含之間的抉擇著實讓人很不甘 心。

    「伯建。」打定主意後,我抬頭看向楊任,有些艱難地說道。盡復漢中有望,此刻我突然要回師,實在有些不好開口很顯然,離開了我的大軍,楊任休說攻下南鄭,自保都成問題。

    「今日能攻到南鄭,全是拜張將軍所賜。若無皇叔和張將軍仗義援手,此刻我等還不知身在何處。既然荊州有難,張將軍理應回師,以保荊州安全。」楊任看出了我的難處,倒是沒有計較太多,很理智地回道︰「若荊州有失,即便能奪回漢中,單憑我方,也難抵擋曹軍反撲。只要荊州安全,他日師君大人仍可向皇叔借師收復漢中。」

    楊任確實是張魯軍中難得的有勇有謀的將才,行事冷靜可靠,分析得出利弊得失。若此刻換作是楊昂,可能得費上我不少唇舌。

    「張師君那裡,還要勞楊將軍代為解釋了!」龐統替我將下面的話說了出來。楊任輕咳一聲,止住了身後幾位部下的輕微喧嘩,隨即說道:「張將軍、龐軍師放心,此事我親向師君大人道明情況!」

    「好!」我輕拍桌案,當機立斷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商議一下撤軍的事宜。」

    就在徐州、兗州、荊州、漢中等地烽煙四起之時,與劉備一樣,曹操本人也沒有親臨其中任何一處戰場指揮作戰,而是攜賈詡、劉曄等謀臣呆在了汝南。不過,為給對手造成錯覺,曹操還是命人在漢中和荊州兩處亮出了自己的戰旗。汝南正好位於荊、漢和兗、徐戰場的正中位置,雖然本身沒有處於戰事之中,但作為統籌全局的 中樞,卻是再好不過了。

這些日來,來自各處戰場的消息,不斷彙集到汝南,以便曹操根據情況變化修改戰略方針。但最讓曹操關注的,卻並不是荊、漢、兗、徐中 的任何一處戰場,而是揚州內部的那場「叛亂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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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三章(下)

「這麼說來,此次的風波已經被劉備所平?」聽完賈詡的稟報後,曹操以指節輕輕敲打身前桌案,低聲說道。

    「雖然尚未得到最新的詳細情報,但據下官推測,應該是如此!」賈詡點點頭說道。『為何未能得到詳細情報?」曹操皺起眉頭,一股攝人的氣勢自然而然從身體中流露出來。賈詡面色不變,仍是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說道:「揚州內部最近對我方細作的搜查力度加大許多,不少細作因身份敗露而被擒殺,餘下不多的 細作只能暫時潛伏了。所以,只能得到一個大概的情報。」

    曹操知道賈詡的情報搜集、分析能力很強,往往能從最細微的地方一擊抓住要害,他的分析應當有七成的把握。

    「呵呵。」沉吟了片刻後,曹操突然笑了起來,「不愧是劉玄德。平素裡不顯山,不露水,一旦有變,卻又能變得雷霆萬均。原本以為能讓子孝把他拖在襄陽,沒 想到他目光如炬,一下就看出了孰輕孰重,居然利馬拋下荊州的戰事,星夜兼程回到了廬江。如果他能晚回個3、4天,揚州的情況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不過,能將此事如此化於無形,恐怕也只有他有這本事了。如果換成是袁本初,揚州早已是亂成一鍋粥了!」

    頓了頓,曹操帶著些懷念的意味,仰天輕笑說道:「本初兄,劉玄德是如此的無趣。怎教操不念你得緊啊!」

    「『風痺子』那裡有消息麼,這件事他恐難脫牽連。」片刻後,曹操想起了甚麼,再向賈詡詢問道︰「原本以為這次事了,就可以讓他回來,但現在看來,恐怕還得讓他再呆上些時日。文和。你怎麼看?」

    「其實以製造內亂來說。他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正如丞相所說,若非劉備處理果斷,他的計劃絕對可讓揚州天翻地覆。至於他能否從此事中脫身,機會在五五之算。」賈詡略一思索後說道。

    「能否脫身,一看他自己手腳是否乾淨。二看劉備對他的信任程度如何。如果劉備對他信任有加,再加上他自己沒有露出大的馬腳。旁人最多以為是他處事不當。再不行時,他還能將責任推給丞相,道是被丞相地設計所騙。這樣一來,最多被處以失職之罪,而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份。」

    「嗯!」曹操微微點頭,「其它不論,風痺子的智計倒是頗為不凡,否則奉孝也不會選中他。」

    想及郭嘉,曹操不禁悵然長歎一聲。

    「丞相,這幾日關羽與魏延突然反守為攻,大有與夏侯將軍、臧刺史糾纏到底的架勢,其中恐怕有些陰謀!」見曹操情緒有些低落,賈詡換了話題道。

    「無非是玩以進為退的把戲。」曹操想到慘遭重創的水師,有些不快地說道︰「孝先(毛玠)的水軍被重創,甘寧那廝的水軍如今肆無忌憚地襲擾青、徐兩州,目的肯定是為吸引我前線大軍回防。如若雲長、魏延那裡表現地太過軟弱,他們又害怕我會忍一時之痛,鐵下心來先解決下蔡和淮安的戰事。如果雲長和魏延發起反攻,表明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反能打消我聚殲這兩路兵馬的念頭,使我不得不先抽調兵馬回援青、徐腹地,雲長和魏延就能乘機撤過淮水。這不是甚麼陰謀,純粹是一個陽謀。諸葛亮這小子,對我的心倒是看得很準。」

    先前曹操雖然常聽及諸葛亮地事跡,但畢竟耳聽為虛。但這次,曹操算是見識到了諸葛亮的能耐。先前未受揚州內亂風波影響時,關羽以4萬大軍將夏侯淳的7萬大軍壓制得動彈不得,是鐵一般的事實。會出現這樣地結果,其中固然有關羽本身威名和出色統軍本領的原因,但更為重要的,卻是關羽身邊的那個為他出謀劃策,運籌帷幄之人。而這人,正是諸葛亮!

要知道︰夏侯淳本就是身經百戰的宿將,身邊更有智計出眾的程昱為參謀,以他二人之能,在諸葛亮的智謀面前佔不到任何便宜 不說,反而屢屢受挫。

程昱在給曹操的書信中,對諸葛亮的才能極盡溢美之詞,稱若能得此人,足可抵已經過世的郭嘉。曹操雖然也想收諸葛亮為己用,但卻知道可能性不大。先前他已讓人去找了諸葛亮在琅邪的那一房堂親,但卻失望地發現,諸葛氏的這兩支已有5、6年沒有聯繫,想要以此來說動諸葛亮,根本不太可能。

    「丞相準備如他所願麼?」

    「任甘寧這樣鬧下去,青、徐兩州恐怕要出大亂子。算了,就當再給雲長一個人情吧,反正眼下我看重的是荊州和漢中。」曹操眼中現出一絲凌厲之色,似輕實重地說道︰「張翼德向來縱橫無敵,這次他被妙才纏在了漢中,我看他怎麼解荊州之圍。若能乘此機會奪了荊北,就算給劉備平撫了揚州內亂,這次的計劃也就不枉了。」

    賈詡微微點頭。荊北四郡的人丁佔了整個荊州的6成以上,得到荊北,曹、劉之間的實力對比將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文和,明日一早我們就去新野,這一次,我要親自取下荊北。」曹操長身而起,慨然說道。

    「丞相,那下官先下去做安排!」

    「嗯!」曹操點了點頭。賈詡拱手施禮後,舉步離開廳而去。不到半盞的茶的工夫,正在閱覽文書的曹操發覺賈詡去而復返。

    「文和,有甚麼新情況麼?」抬起頭,曹操略感疑惑地說道。

    「丞相,剛剛得到一條消息。」賈詡表情沉肅地回道︰「張懿被劉備貶為江夏郡丞,但在往江夏赴任的途中,遇刺身亡!」

    「甚麼?」曹操眼睛一緊,手中簡書一下落在了桌案上。曹操自然知道︰這所謂的張懿,正是派往劉備麾下做暗間的司馬懿的化名。

    「那裡的刺客?」曹操微楞了一下,急聲問道。賈詡神情古怪地說道:「從揚州傳來的消息說,刺客來自我方。」

    「這如何可能?文和,你派人動手了?」曹操看向賈詡,疑惑地問道。在曹操麾下,掌管情報刺探、分析,以及暗殺事宜之人,正是賈詡。而曹操也很清楚自己的這個下屬行事狠辣,為消除揚州內亂事宜的後患,也不是沒有可能暗中刺殺司馬懿。

    「丞相沒有吩咐,詡怎敢擅自下令。而且此事也關乎到司馬伯達(司馬朗)和河內司馬族!」賈詡搖頭說道。

    「文和,把你得到的消息詳細地說一遍!」曹操表情認真地說道。

    「是。」

    待賈詡將他所知情況做了完整的稟報後,曹操閉目思索良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恨聲說道:「世人都道曹某行事狠辣,他劉備比我又好到那裡去。明明是他殺了『風痺子』,最後居然還架禍到我頭上。」

    賈詡雖然沒有說甚麼,但心中所想卻也跟曹操差不多。到了這一步,事情已很清楚。司馬懿的身份一定敗露了,而劉備有心誅殺奸細,卻又不想在自己內部造成混亂 (再怎麼講,司馬懿都是前征南大將軍椽,典農中郎將,隨便將這樣的重臣斬殺,勢必會在人心不穩的揚州再興起一股風波。而劉備又不能公開承認司馬懿是奸細,這樣一者對他善於識人用人的名聲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而且還有可能被人認為是有意轉嫁矛盾。),所以就明裡將司馬懿貶職,暗中卻派人在往江夏的途中將其斬殺。在自己的地盤上,劉備想殺一個人是再輕鬆不過了。殺了司馬懿,再嫁禍給曹操,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偏偏曹操這邊經常用刺殺的手段,這罪名就算是坐實了。既達到了自己殺人的目的,又可以不引起內部的混亂,在賈詡看來,劉備這一手的毒辣絕不下於自己。

至於曹操這邊怎麼想,劉備根本就不用管。曹操既不敢主動承認司馬懿是自己所派的奸細(一旦承認,勢必會引起荊、揚士族最為激烈的反感,甚至可能波及到曹操治下的州郡),又無法說司馬懿不是由己方派人刺殺(說了又 有誰會相信?)。也就是說,曹操在司馬懿這件事上,只能認命地吞下這個啞巴虧。而河內司馬氏就算要記恨,最大對象也該是曹操,而不是劉備(殺死一個潛伏在 自己內部多年,並險些造成彌天大禍的奸細,對誰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呵!」曹操緩緩起身,仰天長歎一聲,「劉玄德啊,劉玄德,曹某還是小看了你!」

    「丞相,丞相!」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劉曄急匆匆地走入廳內。

    「子揚,甚麼事?」曹操有些意興闌珊地問道。

    「許昌兵變!」劉曄只說了四個字,就驚住了曹操和賈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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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四章(上)

「究竟怎麼回事?」一聽許昌有變,曹操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沉聲急問道。

    「丞相,這是荀公的加急文書!」劉曄上前,將一封絹書呈遞給曹操,「國丈伏完勾結散騎常侍耿紀、兵曹椽韋晃、長水校尉吳建、議郎金祁,乘天子壽誕之際突然起事反叛。事起後,又有侍中盧敏、尚書郎劉助、太史周宣等人附從賊叛。叛軍佔據許昌未果後,已裹挾天子往武平(豫州譙郡一縣)方向而去。」

    「不好!」賈詡略一思索,驚聲說道︰「丞相,伏完等叛賊是準備南下投奔劉備。武平毗鄰穎水,一旦劉備派麾下水軍接應,伏完等人極有可能裹挾天子叛逃成功。」

    漢天子雖然早已無實權,近年來威望也大大降低,但對曹操而言,這仍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工具。有了天子,就有了大義名分。儘管漢室已經衰微,但不可否認仍有很大一部分士族大儒忠於漢天子。而且,與偏安觀念較重的南方士人不同,曹操治下的北方士人對天子大義更為看重。在曹操的麾下,就多有這樣心繫漢室卻才華卓著的人才。甚至,連曹操的頭號臂助荀彧荀文若,也是這樣一個人物。否則,在這次伏完起事時,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朝臣附隨。無論曹操如何權傾朝野,如何的架空天子。但只要有天子在手,曹操就能將這些人才聚攏在自己的手中。

    一旦天子走脫,甚至逃到劉備治下,對曹操將無異於一場噩夢。試想,若是劉備以天子名義,召喚那些忠於漢室的官員大吏南下,曹操恐怕除了以武力威逼,也拿不出甚麼有效地辦法來。(註:歷史上曹丕代漢時。曹操已經在北方經營了20多年。根基早已穩固,而那些有影響力的反對以魏代漢者,如荀彧、荀攸、崔琰都已相繼被曹操逼死。更重要的是,經過20幾年。忠於漢室的那一輩人已大都過世,或者說被思想改造了。可以說。至曹丕代漢,阻力已基本被曹操先行消除。但在本書中。情況大有不同。曹操平定北方才不到3年,根基還遠談不上穩固,天子對他仍然非常重要)更有甚者,曹操這權傾朝野的丞相位置,恐怕也將失去。天子如若南逃成功,勢必在荊揚重建朝廷,署理朝政的丞相總不至於游離於都城之外。屆時,曹操不能丟下北方的基業,到劉備治下去「行使」丞相大權,那便只能換個人來擔任丞相。失去了這一系列的名分,曹操如何能夠吸引人才前來投靠。跟劉備不同,曹操既不是帝室宗親,也沒有那麼好地名聲。

    「曹休幹甚麼吃地?讓他統領許昌事務,他卻讓幾個叛賊鬧了個天翻地覆,居然連天子都被裹挾出了許昌!」曹操一惱之下,將手中絹書狠狠地甩了出去,右手重重地桌案拍了一下,面色鐵青地怒吼道。其實,曹操的話裡,連荀彧也罵了進去。畢竟,曹休只是執掌軍隊,荀彧才是真正的主事者。不過,荀彧倒是受了無妄之災。

伏完等人起事前的幾日,荀彧因感染風寒,一直臥病在床,不能理事。許昌地大小事務,是由衛尉董昭和曹丕主管。又因天子壽誕,許昌上下一片忙碌,伏完等人的起事準備就被掩飾了過去。而曹休,其實也是受了他人地牽累。曹休本是將手中兵馬一分為二,每六個時辰一輪換巡守許昌。其中曹休自己負責一輪,另一輪則由他的親信校尉王必負責,而這王必與起事主謀之一地議郎金祁關係頗佳。

當晚,恰好是由王必巡守,金祁借口有要事將其邀入府中,並在遊說不成的情況下將其拘押。 隨即取得王必兵符的長水校尉吳建,詐稱城中有人謀叛起事,王必被刺客所傷,業已昏厥。王必昏厥前,「委託」吳建統領巡守兵馬鎮壓「叛亂」。巡守兵馬中本有一部就是來自長水營,加之兵符又在吳建之手,而恰好此時城中確實起了混亂。最終,竟真讓吳建暫時騙取了巡守兵馬的指揮權。後來,這一部兵馬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內,竟成了伏完等人起事的助力,給平定「叛亂」製造了巨大的阻礙。

由於伏完等人行事尚算隱秘,當變亂驟起時,曹丕、董昭立時被搞了個措手不及。伏完等人 第一步便是控制皇宮,取得天子的詔書後,直稱曹操為權奸篡臣,號令京中百官應詔除賊。以盧敏、劉助為首的一部朝臣也對曹操早有不滿,見有人起頭也率府兵響應。如此一來,許昌內部的亂戰,變如滾雪球一般,規模越來越大。除了少部精明的朝臣躲在府中,閉門不出以逃避這場可能招致滅門之禍的亂事,大半以上的官員竟然都被捲入其中。

局勢完全失控,曹丕、曹休等人甚至已經有心暫且放棄許昌,先攜曹氏親族和另一些重臣大將的家眷外出避難,然後再請曹操率軍回師平定叛 亂。就在最困難的時候,抱病在身的荀彧拖著病體出現在曹丕等人跟前。

瞭解了情況後,荀彧態度異常堅決地反對退出許昌。在荀彧的籌謀下,曹休召集了曹彰、曹泰(曹仁之子)、曹彬(曹真之弟)、夏侯充(夏侯淳之子)、夏侯霸等曹氏宗親子弟,統領各自府中的家兵,加上仍受曹休掌控的一部兵馬,與「叛軍」進行了堅決的拚殺。與此同時,荀彧以尚書令身份,張榜通告許昌的文武百官,勒令所有人即刻返回自己府中,但凡仍繼續在外之人,皆以叛亂大罪格殺勿論。

在荀彧的這一系列的得力措施下,局勢逐漸逆轉了過來。尤其當被吳建蠱惑的那一部巡守兵馬搞清楚了情況重歸曹休麾下後,伏完等人奪取許昌的希望徹底落空。

不得已之下,伏完、盧毓等人攜天子逃出了許昌,吳建則統領各大臣的家兵負責殿後護衛。由於許昌局勢仍很不穩定,人心極度不安,加之混戰中兵馬損失慘重,荀彧阻止了曹休的追擊,急譴快馬300里加急向曹操通報情況,同時又遣快馬分赴青、徐、兗三州,令三州主官通力合作截住伏完一行。

憤怒到極點後,曹操反而逐漸冷靜了下來,尋思起對策來。

    「丞相,為今當務之急是先穩定許都局勢,以及救回天子,其它戰事比起這兩者都顯得微不足道。」儘管賈詡知道這場叛亂很可能天子早已知情,甚至就是由他指示 伏完等人所做,所以天子十之八九是主動是逃出許昌,但此刻賈詡還是用了一個「救」字。

    「賈大人說的不錯!」劉曄點頭說道︰「天子之事絕對不能稍有遲緩,一旦劉備知道此事,派遣甘寧水軍接應,天子很可能被叛賊裹挾南逃進入揚州。而且印璽也在叛賊手中。」

    「子揚,即刻與我傳書元讓、宣高(臧霸),命他二人不必再與雲長和魏延糾纏,各自退兵50里。留下防範兵馬後,元讓派遣騎軍即赴細陽與武平一帶,不得讓伏完等賊有機自穎水南下。宣高即遣一部兵馬返回青、徐兩州腹地,嚴防甘寧的襲擾。」

不多時,曹操打定了主意,沉聲對劉曄說道︰「傳書子孝、雋義、伯寧,令他三人仍照先前計劃行事,全力奪取荊北。再傳書妙才,令他務必將張飛拖在漢中。」

    頓了頓,曹操又想起了甚麼,對正準備離開的劉曄說道:「對了,子揚!準備好行程,1個時辰後,我等動身返回許都。」

    「曄明白了!」劉曄拱手施禮後,迅速離去。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後,曹操面上表情未見絲毫舒緩,緊蹙眉頭思索著甚麼。

    「文和,這事你怎麼看?」抬頭看向賈詡,曹操沉聲問道。

    「丞相,我總覺得這次的許昌叛亂,沒有那麼簡單!」賈詡拈著頷下稀疏的山羊鬍須,緩緩說道︰「丞相應當發覺了,伏完等人叛亂的計劃可說是相當完善,就算讓詡來籌謀,也未必能制定出比這更好的計劃來。首先,丞相不在許都。夏侯征東(征東將軍夏侯淳)、征西(征西將軍夏侯淵),曹鎮東(曹仁)等軍中宿將也不在許都。加之目前丞相大軍與劉備四線開戰,許都兵力空虛,可以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其次,利用天子壽誕,許都內外忙碌的空子,進行謀叛的準備確實很難為人察覺。再者,以詭計竊取許都近半兵馬的指揮權。成事則可掌控許都,即便失敗也使得許都駐軍實力大損,無力追擊。再加上一發覺情況不對,就果斷地棄許都外逃,而且所逃的方向正是穎水附近。凡此種種,皆可說明這叛亂計劃的完善。詡雖不能斷定這計劃由誰籌謀,但卻絕非伏完、耿紀之流所想得出來。除卻丞相庶下之人,能搞出這樣計劃的人,恐怕也只有劉備帳下徐庶、諸葛亮、龐統等人了。」

    「沒想到,我設計劉備,他也在設計我。」沉吟片刻後,曹操微微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而且…下手同樣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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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四章(下)

下蔡

「父親,軍師,曹軍後撤了,曹軍後撤了!」關平掀簾進入帥帳,興奮地對向關羽和諸葛亮稟報著夏侯淳大軍後撤的消息。

    「撤了多少?」關羽眼中一亮,沉聲問道。

    「全軍開拔,夏侯淳親自領軍殿後!」關平激動地說道。這幾天由於得到增援,,加上李通親自帶來的廬江方面的消息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徐盛、朱然、陳武等人,關羽大軍一直在保持著攻勢,甚至將夏侯淳軍回推了近5里。但實際上,大軍也已到了強弩之末,能堅持多久連關羽自己也說不準。

    「看來孔明以進為退的計策奏效了!」關羽轉頭看向諸葛亮說道。聽到夏侯淳大軍退得如此乾脆利落,諸葛亮心中反而起了點疑問,凝神思索了起來。

    「走,出去看看!」關羽長身而起,朝帳外走去。諸葛亮微微點頭,跟在了關羽身後。

    「居然一連退了50里?」聽了斥候的稟報後,關羽也不禁有些疑惑。這樣徹底的撤退,幾乎可以說是放棄了對關羽大軍的威脅。50里的路程,步卒急行軍也得有2個時辰才能趕到,騎軍差不多也需1個時辰。這樣長的時間,只要有足夠的船隻,完全可以讓關羽大軍有驚無險地撤過淮水。聯繫上夏侯淳此前有心將關羽軍困死在淮北的舉動,如此徹底的撤退確實很難不令人生疑。

    「少將軍。你說斥候發現夏侯淳分兵,分出來的兵馬朝甚麼方向而去了?」諸葛亮更關心地是關平提到的另一件事。

    「往西北方向去了,而且似乎全是騎軍!」

    「西北方向?」連關羽都被吊起了興龜「若是要增援青、徐,曹軍應該是往東北方向去,如何去了西北?」

    「君侯,莫非其中有詐?」徐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許夏侯淳是故意後撤。以引誘我軍渡河回師。然後他乘機半渡而擊。」

    「文鄉的看法倒也有幾分道理。夏侯淳這廝分出的是騎軍。以騎軍實施突襲,確實很有可能。」關羽沉吟了片後,微微點頭說道︰「孔明。你怎麼看?」

    「目前情報不足,暫時難以下論斷。不過。再過些時候,等魏文長那裡的消息傳來。我大概就能猜出些端倪來了。」

    諸葛亮似乎想到了甚麼,但並沒有立刻說出來,「不過君侯,我看可以跟壽春聯絡渡河之事了。把船隻準備好,一旦尋到機會,便可開拔渡河。」

    「恩!」關羽輕應了一聲,3個時辰後,魏延的傳書飛鴿飛入關羽軍營。與下蔡這裡的情況相似,一直糾纏魏延不放地臧霸也開始後撤。

    「君侯,可以撤軍了!」諸葛亮帶著一絲淡定地微笑,相當肯定地對關羽說道。

    「軍師何以如此肯定?」關平略感愕然地說道。此刻帳內只有關羽父子,諸葛亮也沒有甚麼顧忌,笑著說道:「君侯還記得前些日子亮跟你提過個那個攪擾許昌的計劃麼?」

    「恩!」關羽點點頭,會過意來,「孔明是說那個計劃成功了?」

    事實上,在許昌內部聯絡反曹的朝臣起事的計策,是徐庶和諸葛亮共同策劃而成地。甚至,首先提出這個方案的人就是諸葛亮。

    「成功與否暫且不知,但許昌肯定是亂了。」諸葛亮輕笑說道︰「夏侯淳派出地那支騎軍,不是為了尋機突襲我軍,而是為了趕回許昌安定局勢。雖然曹仁的兵馬距許昌更近一些,但曹操對荊州有想法,不會輕易讓曹仁回師地。所以,曹操才會放棄兗、徐戰場,大方地後退讓我們撤軍。君侯,事不宜遲,即刻通令大軍後撤渡河。只要我們這邊和魏文長那裡安全了,才能策應荊州。」

    曹軍攻入上庸和荊州戰局惡化的消息,昨日已由徐庶飛鴿傳書而至。但雖然知道情況危急,揚州這邊也幫不上甚麼忙。揚州如今的可用兵馬也不多,除壽春和廬江還能湊起萬餘人外,就只有正在丹陽操練的兩萬新兵了。而且一日關羽大軍未能脫身,揚州的兵馬就不能調動分毫。

    「平兒,速傳我將令,全軍即刻開拔,緩緩後撤,由你的無當飛軍殿後,多佈置些陷阱以防曹軍追擊!」關羽也不含糊,當機立斷道。

    「諾!」關平領命後,急步離去。

    「孔明,你速傳書於文長,令他即刻渡河撤回廣陵,但也需小心謹慎,莫要給臧霸可乘之機!」轉過頭,關羽再對諸葛亮交代道。

    「領命!」

    漢中,南鄭

「將軍,看來張飛十有八九是真的撤退了!」荀攸看完剛剛由滿寵那裡傳來的文書後,滿面肅然地說道。

    「荀公,你先前不是說張飛是詐退引誘我軍追擊的麼?」

    左肩處緊纏布帶的夏侯尚不解地說道。也算夏候尚的命大,黃忠的那一箭如果再往下移半寸,此刻恐怕他的屍身早在運回許昌的途中了,但饒是如此仍讓他躺了6天,才勉強能起身。

    「以目前漢中的戰局來看,不可否認的確是張飛佔據了主動。此人的用兵,頗令人難以猜度。一般人用兵,總有些格式可尋,要麼偏穩。要麼偏奇,但張飛卻是時而穩重的近乎保守,時而又大膽到令人咋舌。不到1月時間,他居然能把漢中戰局扭轉到如此地步,著實令人驚歎。」

荀攸歎氣說道︰「雖然高將軍那裡可能已經得手,但卻改變不了漢中戰局的總體態勢。如今我軍在漢中完全不得人心,楊松地兵馬更是隨時可能反戈。若不是有丞相的大計。攸必定建議夏侯將軍暫且撤出漢中。既然完全佔了上風,張飛有甚麼理由會撤退?攸初時也以為他撤退是為了以退為進,引誘我軍出擊以圖奪取南鄭。」

    「但有了伯寧的這封傳書,我改變了看法。」荀攸舉起手中的絹書。沉聲說道︰「張飛定然是先行得到了荊州的消息。所以即刻回援荊州了。」

    「這如何可能?」夏侯淵虎目圓睜,無法相信地說道。

    「從上庸到南鄭這一路地形崎嶇,更何況荊州那邊即使傳書,也不可能先於滿伯寧。伯寧的傳書今日才到,張飛如何能在昨日就得到消息?」

    「聽聞劉備那裡可以通過飛鳥傳遞消息,或許就是這種方法!」荀攸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由於信鴿的飼訓、使用在劉備方也是極為隱秘的事,曹操這邊沒有辦法獲得更詳細地情報。部分人甚至根本就不相信能夠用鳥來傳遞消息,「這樣看來,我軍斥候遭遇瘋狂獵殺,恐怕正是張飛為了掩飾自己地真正意圖。」

    雖然無法完全認可荀攸的分析,但夏侯淵也知張飛回師荊州的消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初曹操給夏侯淵的指示是,荊州軍不入漢中救援則已,只要進了漢中,就一定得死死將其拖住。尤其在得知竟是由張飛親自領軍進入漢中時,曹操更是特別強調了這一點。當然,如果夏侯淵能夠擊敗張飛,自然是再好不過。此刻, 一旦讓張飛大軍回師,曹操奪取荊北地計劃就將遇到莫大的變數。

    「來人,即刻加派斥候搜尋敵軍動向。」

    「傳我將令,大軍隨時準備出擊!」

    敵軍撤退已有近1天地時間,此刻就算要追擊也已為時過晚。但夏侯淵作為一名統帥,還是要做出必要的應對。

    「當斷則斷,當棄則棄,用兵如此果決,張飛此人,確實是丞相地大患啊!」荀攸輕歎道。

荊州,上庸東城樓上

文聘望著山下的曹軍,目中射出惱怒的光芒,右手恨恨地在扶牆上捶了一下。上庸是座山城,易守難攻,文聘絲毫不怕曹軍的進攻。相反,他最怕的是曹軍不進攻。曹軍攻破南鄉後,正如徐庶、蒯越等人所擔心的一般,沒有繼續上庸城,而是迅速地渡過漢水,經新城直接南下攻進了襄陽郡。由曹軍大將張頜統領的2萬精銳曹軍,直叩整個荊州的心臟—襄陽城,立時在荊襄九郡引發巨大的慌亂。當然,以襄陽城防的堅固,莫說只有2萬曹軍,即使有10萬,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攻破城池。但如果張頜不攻城,而是繞道至趙雲的身後,配合曹仁將趙雲的大軍擊破,那結果將更加可怕。此外,讓這樣一支精銳曹軍鑽進荊州腹地,很可能會引起人心的極大慌亂。有鑒於此,徐庶不得不派遣兵馬迎擊張頜。但留駐襄陽的將領中,根本就沒有人能敵得住張頜。

僅僅3日時間,校尉陳應陣亡,校尉鮑隆身負重傷,傷亡軍士達到6000人以上。襄陽的防守,甚至都需要借助 一些官員的家兵。而另一面,趙雲也被曹仁的瘋狂進攻死死纏住,無法脫身回援。文聘通過飛鴿傳書瞭解到這些情況,自然極想率軍前去救援。但偏偏滿寵率領了萬餘曹軍和申儀的叛軍將上庸城通往襄陽的道路給封住。加上馮習從南鄉帶回的殘軍,上庸也只有8000多人馬。只有若是出擊的兵馬少了,根本無法突破曹軍的阻攔,若是多了,上庸城又很有可能保不住,這讓文聘完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這3、4天時間,對文聘而言,簡直度日如年。

    「文將軍,再拖下去,趙將軍和襄陽的情況就很危險了!」馮習走到文聘身旁,難掩焦急之色地說道。

    「娘的,拼了!」文騁一發狠,厲聲說道︰「把城中官員的家僕湊起來,大概能有3000來人。文度,你能用這些人守住上庸麼?」

    「能不能守住,末將不敢保證!」馮習已知文聘準備冒險出擊,慨然應道︰「但末將願以性命擔保,人在城在!」

    「人不在,城也要在!」文聘一捶馮習的胸口,厲聲說道︰「上庸交給你了。老子倒要看看張頜那廝,到底是不是三頭六臂。就算他是一頭老虎,老子也要搿它幾根牙下來!」

    文聘正待下城集結兵馬,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楞立不動。

    「文將軍,怎麼了?」馮習驚訝地問道。

    「文度,你聽。」文聘一指西邊方向,露出一副驚疑莫定的神色。

    「聽甚麼?」馮習側起耳朵,卻沒有聽出甚麼異常的聲音。

    「號角,號角,是號角,是我們的號角!」文聘突然流露出無比狂喜的表情,急衝衝地跑下城樓,直奔西城方向而去,「將軍回來了!」

    「將軍,回來了?!!!」馮習楞了楞,片刻後才會過意來,一時竟忍不住狂呼起來,「將軍回來了!」

    一旁的守城士兵看著莫名失態的校尉,先是一陣驚愕,隨即聽了狂呼的內容後,也都會過意來。在劉備軍中,會被直接稱呼「將軍」的人,只有一個!

「將軍回來了!」整個東城樓立即沸騰了起來,一個接一個的士兵高聲狂吼,聲音驚天動地,迴盪在天際之間。

山下,曹軍將士聽到這一陣狂呼,不禁莫名驚愕,不知道城裡的敵軍發甚麼瘋。有人甚至以為守軍準備出城攻擊,急忙向滿寵稟報此事。披掛整齊的滿寵急步來到山前,身後跟隨著數名部將和申儀。此刻城上守軍的狂呼已經停止,向身邊士卒詢問了情況後,滿寵一時還未會過意來,但熟悉劉備軍中情況的申儀已是面色大變。

    「申將軍,你怎麼了?」察覺到申儀的異狀,滿寵疑惑地問道。

    「張…張…張飛…回來了!」牙齒打著顫,申儀面色如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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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五章(上)

「甚麼?」滿寵也立即色變,驚疑交加地急問道︰「張飛真的回師了?」

    「如…如果他們確實喊的是這句話…」申儀指著上庸城,強自想壓下心中的強烈的寒意,但冷汗卻不可抑制地在短時間內佈滿了他的額頭,「那就肯定是張飛回來了。在劉備的軍中,直接喊『將軍』而不冠姓的人,只有張…張飛!」

    「不可能!」滿寵一改平日的沉穩之色,不住搖頭,難以置信地說道︰「張飛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師?我軍攻入上庸才不到五天時間,就算文聘一得到消息就立即傳信給張飛,也至少得有3天時間。他的兵馬就算要回來,起碼也得走上6、7天,而且還有夏侯將軍的攔截。他怎麼可能回得了上庸?」

    「但是…」申儀看著城池的方向,欲言又止道。如果此地只有申儀一人,他早就有多遠躲多遠了。旁的不敢說,申儀很肯定一旦張飛當真回來,自己如果不能躲得遠遠,等待自己的命運,絕不是死那麼簡單。事實上,申儀與其兄所以會被曹方細作遊說動心,一是因為對方許諾了極大的好處…申耽將被晉為太守,申儀則會由都尉直接年攫升為偏將軍,而且兄弟二人都能得到關內侯的爵位。而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知道張飛不在荊州。

滿寵長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即對身邊的一名校尉說道:「速派斥候給我將把情況探清楚,一旦發現異常,即刻回稟!」

    「是!」

    踱步了幾個來回後,滿寵終打定了主意:「傳令全軍,準備應戰!」

    「將軍,總算盼到您回來了!」

上庸西城下

文聘帶著向寵、董和等十數人急步匆匆地迎了上來。躬身行禮後,神色異常激動地對我說道。

    「仲業,辛苦了!」扶起文聘後,我點了點頭。隨即又對董和、向寵等人抬抬手。

    「幼宰、叔懷…都起來吧!」

    「謝將軍!」

    抬起頭,我迅速地將西城樓打量了一番。城門和城牆上看不出任何新近造成的破損,城牆腳下也沒有血跡。上庸城確實沒有受到攻擊。不過。文聘等人喜悅地表情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焦慮,這樣看來,襄陽的戰局恐怕已經到了極為困難的境況。這幾天一直忙於趕路,往往是有甚麼捷徑就從那裡走,翻山越嶺、涉水渡河,除必要的休息外,幾乎沒有做甚麼停留。與荊州這裡的聯絡也受到了影響,最近接到的一封傳書還是在2天半前。因而,我並不瞭解上庸、襄陽最新的戰況。

    「先進城。」拍了拍文聘地肩膀,我不顯絲毫驚惶之色,以一副胸有成竹地語氣對文聘等人說道。

    「是!」文聘、向寵等幾人對視一眼後,皆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隨即舉步跟隨在我身後,朝城內走去。上庸郡守府,議事廳內文聘簡單明瞭地將襄陽的戰況和上庸這邊攻守兩難的尷尬處境向我做了說明。應該說,真實地情況比我所預料的還要嚴重。

    張頜地統軍作戰能力,在曹軍之中絕對上數,即便是文聘鎮守襄陽,在必須迎擊而不能堅守的情況下,恐怕也難以擋地住他。更何況如今的襄陽城中,連一個文聘也沒有。陳應、鮑隆等人比之張頜,差的不是一籌兩籌。短短3天時間,襄陽的守軍已經銳減了6000人。

    1、2天內,徐庶恐怕就拖不住張頜了。以運籌帷幄來說,張頜拍馬也趕不上徐庶、蒯越,但以臨陣指揮作戰而言,情況卻是調了個位。徐庶從未親臨過戰鬥,蒯越雖然曾數次統帥大軍作戰,但以他的身份,肯定也沒有親臨過第一線。

    張頜(更確切說應該是曹操)的這一擊,恰好是找著了徐庶、蒯越的軟肋。不能在最快時間裡趕到襄陽,荊州的戰局很可能惡化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末將正準備盡率上庸兵馬衝破滿寵那廝的阻攔,到襄陽去截擊張頜,沒想到將軍竟然回來了!」文聘乍喜還驚地說道︰「將軍,末將奉徐軍師之命傳書給您還不到 4天時間。除去信鴿飛的時間,您居然只用了3天時間就趕回了上庸。不要說曹軍不信,就連末將和文度他們有不敢相信。」

    「我知道荊州情況緊急,所以帶了鐵騎和無前飛軍先行趕路。漢升帶了大隊人馬在後,大概還得有1天時間才能到。」

    我一邊思索,一邊微點頭說道。

    「莫說有鐵騎和飛軍,就算只是將軍一個人趕回來,也得讓曹軍好好掂量一下!」文聘嘿笑著說道︰「龐軍師沒有隨您回來麼?」

    「士元隨楊任撤往巴中了,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這一次,我沒有讓龐統隨我趕路,甚至沒有讓他跟隨黃忠的大軍。龐統的身體比不得軍中將士,經不起這樣高強度的長途行軍,更何況這一路顛簸起伏。上一次在徐州,龐統已經有過類似的經歷,雖然最終無恙,但我實在不想再冒任何風險了。出於這種考慮,我安排了龐統隨楊任先退回巴中。當然,這樣做還有其它的好處。讓龐統親自去向張魯解釋撤軍之事。顯得更有誠意。而且朱桓的狼牙營和無前飛軍傅彤部也需要有人負責調度。

    「幼宰,你即刻為鐵騎和飛軍安排飯食。兩個時辰後,我親自領軍救援襄陽。」我轉身對董和吩咐道。

    「領命!」董和行禮後,當即離去。

    「仲業,你在上庸挑選5000精兵,準備隨我回襄陽!」

    「諾!」文聘神情激動地長身而起,以手抱拳,慨然領命而去。

    「叔懷。你即刻向城中官員和宗族大戶借調家僕。協助上庸防禦。」

    「諾!」

    「公績,你去城頭,插上我的戰旗。」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我對凌統說道。

    「告訴滿寵、告訴張頜,告訴曹仁,我回來了!」

    「諾!」先行隨我返回地凌統一躍而起。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一直在帳中等候斥候回報消息的滿寵,忽聽士兵稟報上庸城頭出現了狀況。急忙領著申儀等人來到了營外察看。

    「大人,您看!」一名都尉指著城頭,急聲說道。滿寵順著所指方向極目看去,一桿適才還沒有的巨大聱旗正迎風飄揚在上庸東城的城頭。旗面上,有幾個較小的字雖然看不清楚,但中間那個斗大而張揚的字卻是看的很清楚「張」!在巨大聱旗之旁,長身傲立著一名年輕的將領,正彎弓搭箭瞄準滿寵這裡。從上庸城樓到滿寵所在之地,除去山地坡度,就算是平行距離也有800餘步,漫說是弓,就算是踏張強弩也飛不了這麼遠。不待曹軍將領嘲笑那年輕敵將,一支羽箭已經破空而出,並在視線中越來越近。

    「鏘!」最後,約在滿寵身前近百步地地方,那支狼牙箭失去力道︰落了下來。箭鋒碰及堅硬的岩石所發出尖銳聲響,悠悠揚揚地迴盪在天際之間。看到這一幕,幾乎所有的曹軍將士都說不出話來了。雖然是居高臨下,雖然是順風,但僅以臂張弓,那年輕將領居然能射出700步遠,這份力道足以讓人瞠目結舌了。

    「是凌統!」申儀對那人端詳許久,突然見鬼一樣地高喊了起來,「是無前飛軍的副統領凌統。張…張飛果然回來了!」

    年不及20,便已居校尉之職,凌統在劉備軍中也是聲名雀起地少年才俊,而且目前同在荊州軍團之中,申儀自然認識他。但真正讓申儀感到恐懼的,並不是凌統本人,而是他「背後」那人。凌統和無前飛軍已隨張飛進入漢中,但此刻凌統居然出現在上庸,豈不是說明張飛也已經回來了。如果先前還僅是懷疑,現在申儀已經是確信無疑了。強烈地恐懼湧上心頭,讓申儀呆立如木偶。

凌統收起強弓,瞥了一眼滿寵所在方位,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隨後不顧一旁軍士的驚歎目光,走下了城樓。凌統地箭術,師承甘寧這位神箭手,隨後又得到箭術更加通神的黃忠精心指點,雖然還不能與這位相比,但絕對可稱出類拔萃。勉強向申儀問明情況後,滿寵也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回到帳中,滿寵來回踱步,腦中思緒萬千。讓他疑惑的是,張飛到底為甚麼竟會這麼快趕回荊州。雖然很不願相信,然事實已在眼前。但最讓滿寵擔心的卻是己軍的處境。

    張飛歸來,曹軍奪取荊北的計劃也就等於失敗了一半。滿寵不認為憑自己手中這萬餘人能擋得住張飛。

    一旦張飛殺回襄陽,如果張頜還沒有配合曹仁擊敗趙雲,或是奪取襄陽城,那他的處境也將變得極為危險。

    「大人,怎麼辦?」一名校尉謹慎地詢問道。滿寵未做回答,依然來會走動,許久後,他突然止步,面露決然之色,沉聲說道:「拚死一戰,阻擊張飛南下襄陽。只 要能為曹仁將軍奪取荊北贏得時間,拼光這1萬多人都值得。」

    帳下,申儀眼帶絕望之色,如同看白癡一樣看著滿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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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五章(下)

「咚咚咚…」

    戰鼓聲若巨雷,狂猛而激昂,直衝九宵雲上,如同一個站在空中的天神,鼓舞激勵著無數將士拚死搏殺。殺,殺,殺!至死方休。伴隨著「嘎吱…」之聲,20餘台霹靂車整齊地完成了發射,巨大的石塊在空中劃出死亡弧線,帶著千均之力重重地砸向敵軍。

    「弓箭手,抽箭上弦!「開弓!」

    「放!」年輕的向寵,以與他俊秀相貌不符的洪亮聲音,聲嘶力竭地指揮著麾下弓箭手,擊射出一波一波的箭雨矢雲,無情地覆蓋向曹軍陣列。在沙摩柯和凌統率領下,數千無前飛軍將士呼喝著五溪蠻人特有的戰鬥口號,如同一群群凶狠的猛獸撲向自己的獵物。

五溪蠻人自幼生活在山林之中,越是崎嶇的地形越是他們擅長的戰場。常人無法立足的山巖樹木,對身手極為矯健的他們而言,根本算不得甚麼。曹軍士兵個個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是否遇上了甚麼妖物,不少人甚至暫時忘記了攻擊。這些生活在中原北方的曹兵,根本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奇怪」的敵人。這些五溪蠻人被組建成無前飛軍後,並沒有被強制要求改變自己的習慣。除了必須進行正規的戰陣訓練,必須要嚴守軍紀軍令外,他們可以像以往一般蓬頭披髮,可以在臉上塗劃他們圖騰象徵的彩色,甚至可以在衣甲在畫上一些的恐怖地圖案。無論 是誰。第一次在戰場上碰到這樣一支形容奇怪可怖、怪嘯連連,卻又身手矯健無比的軍隊,吃驚、愕然,甚至恐懼都是再正常不過了。

滿寵所部曹軍此刻就陷入這樣 的窘境之中。眼見麾下軍士被敵軍所駭,滿寵雖然心中也是忐忑無比,但仍強自鎮靜地喝令連連。雖然才剛剛接鋒,敵軍那種排山倒海式的立體進攻已讓滿寵產生了莫名的無力感。

半盞茶的工夫後,手持特製籐牌的無前飛軍士兵左避右擋著曹軍的石轟箭襲。成功地攻至敵陣前不到50步地地方。

    「彭!」身材異常魁偉地沙摩柯揮舞他那比其它人大上許多的籐牌。硬生生將一塊30來斤重的飛石擋了下來,然後仰天長嘯一聲。4000餘飛軍士兵幾乎在 同時暴嘯呼應起來,剎那後,4000餘把特製連弩露出了猙獰的面孔。自諸葛亮夫婦發明出連弩後。這種恐怖地武器就成了無當、無前兩部飛軍的制式配備。根據飛軍地需要,黃月英還特地進行了改制。使飛軍配備的連弩可以連發和單射,而且勁力和射程會有所不同。並大大簡化了安置弩箭地難度。每把連弩上弦4支弩箭,轉瞬之間,近2萬支箭飛上了天空,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射向對面曹軍之中。如此多的弩箭撕破空氣時的嘯叫聲,幾讓人懷疑世界末日降臨。

這一輪突然而近乎瘋狂的 箭襲,將曹軍打了個暈頭轉向。發射弩機後,飛軍士兵絲毫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一邊厲嘯狂奔,一便動作嫻熟整齊地完成了收弩換刀的動作。猛烈的撞擊聲,驚天巨浪撞擊在堅硬如鐵的磐石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隨著無前飛軍攻入曹軍陣中,遠處山丘上的司旗兵迅速揮舞手中紅、白兩色的小旗,傳遞出了下一波的攻擊命令。

激昂的號角衝天而起。

由文聘率領的5000軍隨即出陣,乘著曹軍遠程攻擊被滯緩的機會,整齊而快速攻向曹軍陣列。滿寵指揮曹軍拚死抵抗之時,申儀卻是心生異念。親眼看到最顧忌的「那個人」的身影後,申儀已對這場戰鬥的勝利不抱任何的希望。再眼見如此猛烈的攻擊,更是心生膽寒。與申儀相似,其麾下 3000餘叛軍士卒也是心驚膽寒,抵抗的意志一點一點被削弱。

    「申儀在做甚麼,告訴他…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張飛不會饒過他。不想死,就把自己的陣地看好!」滿寵察覺申儀那邊的異常,滿面憤怒地命令道。接到命令後,申儀也明白事實確實如滿寵所說,猛一咬牙,強壓下恐懼,急忙厲喝連連,準備指揮自己的人抗擊。

    「嗚!」一陣蒼涼淒勁的羌笛聲從申儀軍的右翼響起,隨後便是轟隆的馬蹄聲。

    「西涼鐵騎!」申儀絕望地哀歎出聲。當年馬超盤踞上庸時,申家兄弟對西涼鐵騎的威勢見識得太多了。但更大的恐懼還在後面。當看清狂湧而至的鐵騎最前列那人的身影面目時,申儀幾乎魂飛魄散。

    「給…給我射,射…射死張飛!」指著那如同黑色死神一樣的身影,申儀顫聲說道。數百名勉強能保持鎮靜的士兵手忙腳亂地開弓射箭,但在那間不容髮的瞬間,鐵騎軍彷彿空氣中舞動的精靈,猛地掉轉了馬頭向回跑去。居然沒有一支箭中的。申儀目瞪口呆,這種騎術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很輕鬆地繞了一個小圈後,鐵騎軍再次換了個方向猛攻而來。

    「射,射,射…」申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腦子裡一片混亂,只知道機械地喊著命令。1400餘鐵騎靈活如同手臂。在黑色死神的指揮下,突進退回,戲耍著申儀,折磨著申儀。不少申儀麾下士兵的心神已到崩潰的邊緣,忽然有一名士兵狂叫一聲後,丟下兵器,發瘋了一般朝後方逃去。其餘士兵先是一楞,隨即恍然大悟。絲毫不顧申儀的呼喝。潮水般狂瀉而去。忽然,申儀發現身邊地親兵面露無比驚恐的神色,不顧一切地逃逸開去。心頭湧起極度恐懼的情緒,機械轉過身時。 卻發現黑色死神居然已如旋風一般攻到跟前,頭部九曲成蛇狀的丈八神矛。帶著無可抵擋的威勢,電般刺擊而來。下一瞬間。申儀感覺自己胸口一涼,異樣的熱騰液 體從胸口激噴而出,隨即整個人居然倒飛了起來。

    「將…將軍,饒…饒命…」艱難地說完此生最後一句話後,申儀看到了對方毫無感情的眼神,隨即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如落葉一般被甩向了空中。

    「大哥,快逃,逃得越遠越好…我們申家完了!」在空中,申儀閃過最後一絲念頭,此刻地他深恨為何竟會被一時眼前利益所蒙蔽,選擇了這樣一條不歸之路。

    「啪!」破布一樣地軀體重重地落下,頭顱恰好撞在石上,如西瓜四分五裂,紅白液體濺滿一石。申儀軍失魂落魄的全線潰敗,立刻引起了連鎖反應,拚死抗擊的曹軍心志頓時被奪。

正面無前飛軍和文聘所部狂攻猛擊,側翼西涼鐵騎無情踐踏衝突,任滿寵如何呼喝,潰敗無可避免。在敵軍攻擊上來之前,幾名部將架起滿寵 倉皇逃逸而去。

    一潰如潮!策馬矗立,我冷靜地判斷著戰場的情形。馬岱、龐德、馬休、馬鐵勒馬靜立在我身後,隨後便是不動如山地鐵騎。完成了擊潰敵軍意圖後,鐵騎便停止了攻擊。南下救援襄陽,鐵騎是極為重要的戰力,必須要保持體力。

    「傳令,停止追擊。整頓軍隊,稍事休整後,即刻南下襄陽!」我對一旁地親兵說道。雖然追擊潰兵是極為暢快的事,而且可以輕易地擴大戰果,但眼下我沒有這個時間去浪費。

號角悠長地迴盪在山谷天際之間。追擊逐漸停息了下來。

這一戰殺傷、俘虜了4000餘曹、叛軍,更多地敵人其實逃跑了。比之被我一擊而斃的申儀,滿寵的運氣不錯,成功地逃脫了。不過,現在我也顧不上他了。戰果雖然不算輝煌,但戰略意圖完全達成,南下襄陽的障礙被掃除,並在一定時間內能夠保證上庸的安全。

    「滿寵這雜碎,壓了我這麼多天。將軍一回來,他就變兔子了,逃得真他娘的快!」文聘帶著快意地惡笑,難得地在我面前爆著粗口。

    「這一仗得感謝他,沒有他『幫忙』,不會勝得這麼輕鬆。」帶著冷冷的笑意,我輕瞥著被抬至跟前申儀屍體。滿寵畢竟也是文士出身,他的智謀雖然不錯,但領軍作戰時想法往往有些理想化。讓申儀的人也參與此事,就是一個絕大的敗筆。戰鬥時,並不是人多就一定有用,申儀的叛軍就好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可能會拖累曹軍的戰力。開戰時,我一發現申儀的人也參戰了,就毫不猶豫地定下了這個突破點。

    「便宜這小子了!」文聘啐了一口,恨恨地說道︰「該擒了他,然後一刀一刀剮死!」

    「仲華,令明,你們跟我先行南下。」我轉頭對馬岱、龐德說道。

    「諾!」

    「仲業,你的人和飛軍休息半個時辰後,即刻跟上。俘虜和打掃戰場的事,交給文度他們!」再對文聘說道。

    「諾!」

    「走!」我一夾馬腹,烏騅如風一般朝東南方向馳去。馬岱一聲厲嘯,1400餘騎帶起一陣狂塵,緊隨在我身後呼嘯而去。

    「傳令,就地休整!半個時辰後出發,咱們跟將軍去教訓曹仁和張頜那些兔崽子!」望著鐵騎遠去的身影,文聘眼中滿是狂熱的戰意,狠狠地以手中大刀頓地,昂聲高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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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六章(上)

接到徐庶的知會,襄陽城內的重臣大吏齊聚刺史府議事廳。由於這些日的戰事實在不順,不少人滿面憂色,廳內的氣氛異常凝重。偌大的襄陽城,居然已經淪落到需要官員和士族的家兵來防禦的地步。雖然眾人也知道徐庶迎擊張頜的決定,是為確保全局而不得已採取的措施。但如此大的傷亡,卻叫人難以接受。在不少人看來, 徐庶將希望完全寄托在西征大軍回師上的做法,實在是值得商榷。正是在這一意圖下,徐庶拼盡全力與張頜糾纏,就是為了贏得大軍回師的時間。

在襄陽駐軍幾將拼盡的情況下,徐庶已經下令南郡、章陵兩郡太守抽調所有郡國兵增援襄陽。有些官員私下議論,就算將荊襄九郡的郡國兵全部抽調來襄陽,也未必能填飽張頜這只惡狼的肚子。到那時,很可能西征大軍還沒回到襄陽。屆時,襄陽城的安全就成了絕大的問題。

有人向徐庶提議,即刻讓趙雲放棄新野和樊城,然後不惜損失回師固守襄陽。但這一提議,被徐庶當即否決。演變到這一步,有人已經懷疑徐庶的智慧,更對襄陽、荊州的命運充滿憂慮。

    「韓公知道徐軍師此刻喚我等前來所為何事麼?」見徐庶和蒯越二人還未過來,向朗低聲向韓嵩詢問道。

    「我亦不知!」韓嵩輕輕搖頭說道。

    「大概又是想抽調家兵家僕了。」王粲帶著一絲苦笑,輕聲說道。『嗨!」韓嵩輕搖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刺史大人甚麼時候能回來!」

    「傳書才幾日?南鄭到襄陽該有多少路程,何況還有曹軍的追擊阻攔。」王粲不太樂觀地說道。

    「再有3天能趕回,就該謝天謝地了。不過到那時候,也不知戰局成甚麼樣子了!」

    「徐軍師和蒯公出來了!」向朗突然低聲說道。眾人一齊將目光投向從旁側偏門走入廳內的徐、蒯二人,略顯驚愕地發現兩人的表情似乎很是輕鬆。有人甚至隱隱猜到了甚麼。

    「諸公,庶剛剛接到傳書。」徐庶揚起手中一封絹書,淡笑說道︰「將軍星夜兼程,目前業已率軍趕回上庸!」

    「甚麼?」廳內立時喧嘩了起來。

    一眾文武表情各異。驚喜、詫異、甚至有人隱現不信之色,以為徐庶是故意以此消息來穩定人心。

    「諸公,」徐庶輕輕抬手,止住了眾人地議論喧嘩,「庶以身家性命向各位擔保。這個消息絕對屬實,並非虛言以安定人心。」以徐庶的智慧。自然能輕易看出某些官員心中的顧慮。

    「若不出意外,快則今晚。遲則明日午前,將軍即可趕回襄陽!」帶著淡定的微笑,徐庶很有信心地說道。有了徐庶這樣的保證,就不容眾人不相信了。

    一切的懷疑頓時都被狂喜和輕鬆所替代。此前的荊州,雖然內有徐庶、蒯越坐鎮,外有趙雲抵抗外敵,但一眾文武始終感覺缺少一個主心骨,尤其是在戰事方面。趙雲雖然用兵不俗,但在全局戰事的統籌指揮上,卻令荊州群臣無法完全放心。當然,這並不是因為能力,更大地原因是身份。統領如此規模地大軍作戰,在趙雲是第一次,能否讓一眾將領悉心聽命,對他也是一個考驗。但如果換成張飛,這些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且不說以往輝煌的戰績,就以軍中威望而言,除身在揚州的關君侯外,也絕對無人能與「將軍大人」比肩。

    「曹操此次處心積慮,設置無數詭計要謀取我荊州。為保全荊州,主公與我等已付出沉重代價,故而,絕不能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徐庶目光熠熠,巡望著廳中眾人,以鼓動性極強的語氣說道︰「最多只要能撐到明日晌午,一切都將扭轉。這不到一天一夜地時間,就是荊州戰局的關鍵,還望諸公能盡力助我拖住張頜。」

    「軍師,良願盡出府中家兵500人,以助軍勢!」馬良毫不猶豫地出列說道。

    「庶代主公和將軍,謝過季常了!」徐庶長身向馬良行了一禮。

    「份內之事,不敢當軍師之禮!」馬良急忙回禮道。

    「某亦願出家兵200人,以助軍勢!」

    「某亦…」

    有了馬良起頭後,其餘文武也不再猶豫,盡相表態。而更主要地原因,則是因為希望的乍現。徐庶轉頭看向蒯越,隨即兩人都微點了點頭,會意一笑。寒風陣陣,將直衝天際地血腥氣息吹得散溢開來。

    一場戰鬥剛剛落下帷幔。面對荊州軍又一次的頑強反擊,張頜併沒有費上多大力氣就將其擊退。

    「張將軍,荊州人是不是這裡有問題?」帶著不屑地笑意望著遍地的死屍,橫野校尉焦觸掛起大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張頜說道︰「明知不敵我軍,躲進城 裡死守算了。他們倒好,不停派人來送死,現在居然連郡國兵和家兵都用上了!真是一幫蠢材。」

    焦觸和張頜一樣,原先都自袁紹的麾下,後轉投曹操,他一向看不起南兵的戰鬥力。而如今荊州軍的表現,更讓他確信自己的看法。

    「才4天,差不多已經幹掉了近萬荊州軍。這樣下去。光咱們,1個月就能把荊州軍全部殺個精光。」破虜校尉張南笑著附和道。(註:這個張南是河北人,另有一個劉備軍中的張南是荊州人)張頜神色肅穆,面上並沒有多少得色,看了看屍橫遍地地戰場,又掉頭看了看遠處依稀難辨的襄陽城,緩緩說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啊?」焦觸、張南等一眾部將略顯驚訝地看向張頜。

    「荊州人好像是故意用這種不計損失的手段…來拖住我軍!」張頜心機一動,越發確定地說道。

    「對。就是要拖住我軍。」

    「為甚麼要拖?」張南不解地問道。

    「一方面大概是怕我軍繞過襄陽,配合曹仁將軍夾擊趙雲。」張頜捋了一把頷下長髯,沉吟著說道︰「另一方面。恐怕是在等援軍。」

    「援軍?他們哪裡還有援軍?關羽和張飛都已經被纏住,遠水不解近渴。其它人就算來了,還是送死!」焦觸倒是毫不擔憂。緩緩搖頭。

    張頜很快打定了主意道:「不能再跟他們耗下去了,明日一早即刻繞過襄陽,開赴新野攻擊趙雲。」

    「敵軍要是依然攔截呢?」

    「不管他們了,就算多繞點路也成。不過,要是他們不知死活地追上來,我也不介意先吞了他們!」張頜決然說道︰「只要能一口全部吃掉,拿下襄陽差不多也不成問題了。」

    就在這時,都尉張穆領著一名風塵僕僕的士兵急步來到張頜等人跟前:「將軍,滿寵大人有急書!」

    「急書?」張頜眉心微微一挑,探手說道︰「快拿來我看。」

    那滿面風塵的士兵從懷中掏出一封絹書,小心謹慎地遞給張頜。

    「張將軍,有甚麼要緊事麼?」焦觸略感好奇地問道。

    張頜併沒有即刻回答,但越看臉色越顯凝重。焦觸、張南等人對視一眼,皆知事態可能比較嚴重。

    一把將絹書揉捏成團,張頜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低聲喝罵道:「漢中那邊怎麼搞的,居然讓張飛撤回上庸了!」

    「甚麼?」

    「張飛回到上庸了?」

    「這怎麼可能?」

    「張將軍,消息屬實麼?」焦觸等人面面相覷,一時還不能完全消化這個消息。

    「這是滿寵的親筆手書,不會錯的。」張頜畢竟身經百戰,很快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先回營,合計一下此事!」

    帥帳中

「滿寵準備全力阻擊張飛,為曹仁將軍和我們這裡贏得時間。」張頜沉聲說道︰「不過,對手是張飛,恐怕滿寵也撐不了幾天,我們這裡必須抓緊時間了。要 麼就配合曹仁將軍擊敗趙雲,要麼就得奪下襄陽。強攻襄陽肯定不成,只能照我先前地計劃行事。不等了,就在今晚準備繞過襄陽。即刻通令全軍就食休整,亥時出發。」

    「張將軍,就算張飛能回師,他也肯定遠來疲憊。只要咱們能抓住戰機,說不定能一戰將先其擊潰。若能擊敗張飛,整個荊州地人心軍心必然動搖,屆時無論是擊敗趙雲還是奪取襄陽必然是易如反掌。」焦觸倒是並不畏懼這劉備軍中的兩大巨頭之一,大膽地提出了一個建議。

    「這太冒險了。」張頜搖頭說道︰「張飛不是一般人,肯定會注意這一點,萬一我們這邊不能將其一戰擊潰,陷入困境的就將是自己。」

    焦觸還待再說甚麼,忽見都尉張穆掀簾入帳。躬身行禮後,急聲稟報道:「啟稟將軍,斥候回報,從西邊方向傳來馬蹄聲,似乎有騎軍朝這邊疾馳過來。」

    「騎軍?」張頜猛地起身,「大概有多少人?」

    「那斥候一聽到馬蹄聲,就即刻回報了,詳細情況另有其它斥候已經前往打探!」

    「出去看看!」張頜大步朝帳外走去。時近黃昏,殘陽如血。在極西的方向,一支肅立如山地鐵騎映照在落日餘暉之下,鐵製的鎧甲反射著光芒,便如同披了一身赤 紅地戰甲一般當前一桿迎風飄楊的戰旗上,張揚地揮灑著幾個大字。

    「右將軍…張!」

    張頜虎目直視前方,咬著牙齒,雙拳緊握,恨恨地從口中甭出了六個字。

    「張飛!」

    「西涼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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