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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零二章(下)
新野城北5里,曹軍軍營,中軍帥帳
天色初濛濛泛亮,鎮東將軍曹仁便召集了麾下將領進行軍議。
「斥候適才急報,似有一部騎軍由南面而來,進入新野城中!」看了看帳中精神有些不振的眾將,曹仁眼中閃過一絲不豫之色,沉聲說道。
「曹將軍,是不是趙雲的風騎軍?」中郎將呂曠打起精神,疑惑地問道。
「風騎軍從來都是在外游擊,罕進城池,依我看可能不大!」曹仁微捋頷下虎髯,緩緩說道︰「我也擔心會否是西涼鐵騎北上了?」
這些日來,趙雲的風騎軍給曹仁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風騎軍本就是來去如風,加之又擅長騎射,往往是在外線游擊,但只要發現任何戰機,這支騎軍就會如草原上的野狼一般,毫不猶豫地張開自己的獠牙,而且通常是一擊便退,曹仁也曾以麾下騎軍追擊過1、2次,最終都被風騎軍的騎射打得毫無還手之離,只能惺惺作罷。而其他的步卒,即使想要追擊,也沒有這個腳力。
可以說,新野、樊城其餘3萬多駐軍,給曹仁造成的麻煩,還比不上只有7000騎出頭風騎軍。如果不是有風騎軍無休無止的牽制襲擊,即便攻不下城防堅固的新野,奪取樊城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一旦樊城告破,襄北的防禦體系即告崩潰。曹仁完全可以拋下新野,轉道樊城直接 威脅襄陽城。但很可惜,這一戰略意圖始終無法成為現實。打了1個多月,曹軍上下幾乎已經有點談「風」色變了。
「西涼鐵騎?」這四個字立時讓近半地將領完全從早起的昏沉狀況中清醒過來。
「可是,曹將軍,西涼鐵騎應該正在隨張飛與張頜將軍交戰啊?」呂曠之弟呂翔微愕地說道。
「目前新野、樊城的敵軍兵力幾乎已與我軍相等,張飛完全沒有必要在抽調西涼鐵騎過來增援,除非。」平寇校尉夏侯蘭有些躊躇地說道。
「除非張頜已經覆沒!」曹仁歎了口氣。沉重地說道。其實。自從得到滿寵關於「張飛兵返荊州」的急書之後,曹仁奪取荊州的信心便發生了動搖,而隨後黃忠率以萬數計的大軍進援樊城之後,希望也變成了失望。加之許昌發生的種種鬧心之事。讓曹仁早有退兵之心。不過,一則曹操還沒有下令。二則張頜那裡情況不明。如果張頜那裡取得進展更好,就算無法成事。曹仁也必須接應其撤退。如果擅自拋下張頜退回南陽,恐怕曹操也不會答應。
「這。不大可能吧!」呂曠愕然地說道︰「張頜將軍勇猛善戰,又精通兵法,就算奈何不了張飛,全身而退肯定不成問題。」
「對手是張飛。雋義又深入到荊州的腹地。」曹仁以手輕擊桌案,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言下之意確實是不太樂觀。
「這該死地趙雲,如果不是他死纏,丞相地的計早已成功,荊北也已是我軍囊中之物!」破鋒校尉夏侯杰怨氣極重地說道︰「還有那張飛,也不知他怎麼這樣快就回到了荊州?」
「將軍,憑我們現在的兵力,想使戰局有所進展,恐怕不是易事,是否請。丞相大人再調撥援軍?」似乎顧及著甚麼,夏侯蘭斟酌著說道。聽罷族侄的建議,曹仁一陣沉默。雖然曹仁有意保守秘密,但在敵方地刻意散佈下,天子駕崩的消息已經無法阻止地傳入了南征大軍之中。由於曹仁治軍嚴謹,軍中雖不至於出現大地混亂,但軍心卻的確受到了不小影響。
而像夏侯蘭這樣頭腦比較好地將領,更隱隱猜到南征之戰恐怕無以為繼。不過,即使是對族侄夏侯蘭、夏侯杰,曹仁也沒有透露許昌及曹操治下各州郡的最新情況,否則對軍心肯定會更大。
曹仁心中其實很清楚,攻略荊北之戰已無援軍可盼。一如今的曹操根本無心打理戰事。直到現在,曹仁還是有些想不通。原本形式一片戰局,怎會在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幾近天翻地覆的變化。
「文中,你給我加派些斥候,一定盡快把情況探清楚,昨夜進新野的騎軍到底是風騎軍還是西涼騎兵!」曹仁沉吟片刻後,對夏侯蘭交代道。知道曹仁是不想再談援兵之事,心思縝密的夏侯蘭自不會再尋不自在,急忙應道:「諾!」
「傳信給樊城李典那邊,務必要小心謹慎。」
就在曹仁下達命令之際,一名曹軍都尉謹慎地在帳外稟報道:「曹將軍,巡哨斥候擒住一名敵兵,此人稱是奉命求見曹將軍!」
「敵兵想求見我?」曹仁眉頭一蹙,隨即與帳下的諸將對視了一眼。跟曹仁一樣,其他人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敵人到底有甚麼企圖。
「帶他進來!」略一思索後,曹仁沉聲回道。
「是!」
半盞茶的工夫後,一名不足20歲的敵兵被那名曹軍都尉及幾名曹兵押進了帳內。曹仁只打量了一眼,就知道這人絕對不是一名普通士兵,厲聲喝問道:「你到底是甚麼人,若有半句虛言,曹某叫你當場人頭落地。」
「厲鋒校尉凌統!」那敵兵不卑不亢地回道。
「校尉。」曹仁冷冷一笑,森然喝道。
「一個區區的校尉,見了本將軍還不下跪!」
「我雖職卑,卻不屑向敵人下跪!」凌統是個天生膽大之人,居然不為所動地回道。
「推出去砍了,把腦袋送回新野!」曹仁面寒如水,微一擺手。那幾名曹兵當即就要推人出帳。
「我家將軍說了,只要曹將軍砍了我的腦袋送回去,他就還1000個腦袋給曹將軍。其中至少有1個將軍、2個校尉。」凌統似乎渾然不懼。咧嘴一笑道。
「你們哪個將軍?」曹仁眼睛一凜,厲聲詢問道。
「自然是我家張飛將軍!」報這名字時,凌統完全不掩飾語中的自豪之惜。
「張飛到了新野?」曹仁立覺不妙,急喝問道。凌統咧開大嘴。嘿嘿一笑,卻沒有開口。似乎是不屑回答。強忍著心頭怒火,曹仁惡狠狠地瞪著這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敵軍校尉:「張飛讓你來做甚麼?」
「送一份禮物!」凌統掙脫羈縛。隨即對身旁的那名曹軍都尉說道︰「把我帶的盒子拿進來!」
那名都尉估計也是沒看過如此囂張的俘虜,微楞了楞,直到聽到曹仁的命令後,才怏怏地出帳,再回來時手中捧了個長大的木盒。待木盒被放在地上後,凌統便上前開啟。不料這一舉動卻引起了不小的誤會,幾名將領以為凌統有心行刺,忙做出戒備。
「曹將軍,盒中沒有利器,人也搜過身了!」那都尉已經簡單地檢察過凌統和盒子,忙向曹仁稟報道。曹仁目視凌厲之色,微一擺乎,示意眾將不必大驚小怪。凌統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布狀物,抖摟了幾下,雙臂一展張了開來:「我家將軍命我給曹將軍送戰旗一面,並『懇請』曹將軍在3天之內離開襄陽和上庸,否則…」說到這裡,凌統故意頓了頓,抬頭先看看曹仁及一眾曹軍將領的表情。
凌統收口的一剎那,帳內幾近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只是直直地盯著那面有些殘破的戰旗。蕩寇將軍。張!是張頜的聱旗,而且絕對不是假冒。看那聱旗地殘破狀況,分明是在激戰中破損的。再聯繫上張飛和那支「神秘」騎軍深夜進入新野的時事,一個冰冷的事實已無情擺在了面前。張頜十有八九是全軍覆沒了。
「我家將軍說了,曹將軍是聰明人,收了這份大禮就該知道怎麼做了!」凌統將聱旗交給曹仁地親衛,隨即帶著戲謔的輕笑說道。
「這面戰旗地主人怎樣了?」曹仁面色不變,仍以那平靜的語氣說道。
「正和他另外8000多弟兄在襄陽休息。」
「剛才你說讓我3天之內退出襄陽、上庸,否則怎樣?」曹仁居然還沒有生氣,冷冷問道。
「那就只好請曹將軍這裡所有人在荊州安居落戶了!」凌統露出一絲「無奈」地笑意。此刻,任誰也知道這「安居落戶」地意思是甚麼。
「曹將軍,禮也送到了,話也帶到了,那我就回去了!」凌統拱了拱手,帶著一臉的笑意,旁若無人地掀簾出帳。
「這廝將我軍大營當作甚麼了,看我去宰了他!」夏侯杰本就是急性子,立即就要出帳去尋凌統。曹仁一拍桌案,止住了夏侯杰的異動。
「將軍,您相信這事麼?」夏侯蘭低聲問道。曹仁雖沒有說話,但其表情和肢體動作卻表明他張頜已經不抱希望。
「曹將軍,為何不留下剛才那小子,他好歹是個校尉,不定能換回些人!」呂曠疑惑地問道。
「已經沒有臉面了,還想更丟人麼?」曹仁沉聲說道︰「各自回營整軍,一個時辰後跟我去新野看看!」
站在新野城頭,我面無表情看著城外氣勢洶洶的曹仁大軍,心中卻是冷了一聲。曹仁也只是在撐場面了,估計得到凌統所送的「大禮」後,還不太相信,想來求證一下。擺出如此駭人的架勢,其實下一步就是––「滾蛋」。與曹仁打了一個照面後,我也不想再看甚麼,隨即便下了城樓。
作勢半日後,曹軍果然沒有真正進攻,又整齊而謹慎地退回了營寨之中。
翌日正午,似乎又得到甚麼消息,曹軍終開始後撤。先是進攻樊城的李典軍,隨後便是曹仁自己。兩支曹軍合而為一後,很謹懊地堤防著追擊,1日後徹底退出襄陽地界。從上庸而來的傳書顯示,滿寵也無意盤踞所佔不多的上庸土地,開始緩緩後撤。
這場險些導致荊州歸屬變更的戰事,終於落幕。
下面,該回揚州一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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