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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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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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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23:10: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六章(下)

起先雖然驚訝於斥候關於一支騎軍接近的稟報,但張頜那時還是沒能想到會是張飛回到襄陽。畢竟,接到滿寵的傳書才僅僅小半個時辰而已。無論如何,張飛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擊敗滿寵。

    張頜雖然對滿寵阻擊張飛之事並不樂觀,但在他看來,擋個1天2天應該還是能夠做到的。而張飛如果想繞過滿寵的阻擊,就得多走不少路程。正因如此,張頜怎麼也沒科到會是張飛趕到。

但是,有一件事張頜併不知曉。滿寵所派的信使,因在途中遭遇由南郡北上增援襄陽的郡國兵,不得已躲避了1個多時辰。這一件事,造成了張頜判斷上的一大誤差。如今,在幾乎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看到最為顧忌的敵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張頜沉穩的心境立時被打破,原先定下的計劃也變得再不可行。

焦觸、張南等人驚愕地看了看對方,不自禁地吞了口吐沫。難道滿寵那1萬多人,已經被…擊潰了?緊盯著遠處的張頜軍營,我一邊平緩著氣息,一邊大大地鬆了口氣。

    張頜還在這裡,說明襄陽城沒甚麼大礙,而趙雲那裡也避免了腹背受敵的命運。儘管空氣中飄散著濃郁的血腥氣。說明襄陽今日可能又付出了很大的損失,但拖滯張頜的戰略意圖已經完全達成。

    「多謝了,元直。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掉頭看了一眼襄陽城所在方向,我暗自忖道。

    「叔揚(馬休)、季羽(馬鐵),你們留下壓陣。令明,告訴襄陽—我們到了。」轉過頭,我對馬休、馬鐵、龐德下達著命令。最對馬岱說道。

    「仲華,咱們先去跟張頜打個招呼。」最後這「招呼」兩字,我說地特別重。

    「諾!」馬岱眼中閃爍著灼人的精芒,輕點了點頭。

    「走!」一聲輕喝後。

    一黑一白兩騎張頜軍營方向疾馳而去。在我的身後,蒼勁的羌笛聲衝天而起。悠長地迴盪在天際之間。馳至張頜軍營營門200步左右的距離,我和馬岱勒馬佇立。

這時。張頜也領著10餘名曹軍將領來到營門外,營內的曹軍士卒不住地來回走動,看來正在整軍準備迎戰。策馬前行兩步,我提起馬側的蛇矛,隨即平指前方。這一舉動,立即在對面引起了一陣慌亂。有幾名曹軍已經在高聲招呼著甚麼,營門內兩側的箭樓上地弓箭手也已經開弓上弦,做了攻擊地準備。

    張頜一抬手,止住了部下的慌亂,徒步上前幾步,無懼無畏地與我四目相對。

    「不經主人的同意,擅自竄入他人家院之中,這叫做甚麼?」我冷冷地喝問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荊州,甚麼時候姓張了?」張頜毫不示弱地冷言相譏道︰「張某奉天子之命入荊州公辦,何時需要經過你這叛賊同意了?」

    「哈哈哈…」我仰天狂笑起來,蛇矛在手中風車般轉動了幾圈後,重重地插入身側的土中,「這大漢江山甚麼時候姓曹了?張頜,你把著心好好地問問自己,你到底奉地是天子之令,還是曹操的命令?自甘墮落附隨一個視綱常為無物,視人命為草芥地權奸篡臣,你張頜有甚麼臉面自稱奉天子之命?」

    張頜的面龐一陣扭曲,顯然駁斥不了我地話,但仍不甘示弱地說道:「張飛,旁人懼你如虎,我視你為小兒。你們兄弟被丞相大人的妙計耍的團團亂轉,這一次你救不了漢中,同樣也救不了荊州。丞相大人業已調集了數十萬大軍,即日就會南下,屆時你等跳樑小丑必將化為齏粉。如你還識時務,即刻棄械歸降,張某在丞相面前為你求個情,饒了你的性命。」

    「除非你張頜是神仙,才能幫曹操再變出數十萬大軍來。」我冷冷一笑,厲聲喝道︰「滿寵和申儀叛賊那1萬多人,就將是你張頜和曹仁那廝的前車之鑒。這一次如果讓你和曹仁全身退出荊州,張飛此生就永不上戰場!」

    聽我提及滿寵和申儀,張頜面色微變。而這,也正是我的意圖所在。我和張頜的這番對話,既是互下戰書,同時更是一場心理戰,為了打擊對方的軍心士氣。

    「仲華!」我頭也不轉地對馬岱低聲招呼道。

    「嗯!」馬岱輕應一聲表示會意。幾乎在同時,我和馬岱都從馬側提起了一桿投槍,隨後奮盡全力投擲了出去。帶著讓人的心臟陣陣抽搐悸動的厲嘯,兩柄投槍以異乎尋常的速度破空擊出。

    張頜一見情況不對,顧不得再罵甚麼,急招呼身後將士閃身急退。但他的顧慮是多餘的,我的意圖根本不在傷人。比起會動的人,一些不會動的目標更容易成為立威的對象。

    「啪!」由馬岱擲出的那支投槍自柵欄上方呼嘯而入張頜的軍營,然後繼續飛行了幾十步,準確無誤地釘在了懸掛張頜帥旗的木柱上。緊接著,伴隨著炸裂聲,旗桿自投槍釘入的地方齊腰而折,深藍色的「張」字戰旗如秋後落葉一般,無奈地飄落在地。幾乎在同時。我擲出的投槍穿過柵欄的間隙,釘入了營門左側箭樓地一根支木中。勁力強絕且帶著螺旋氣流的投槍並沒有被阻住勢頭,穿過一根支木後,又接過是另一根,無巧不巧地穿過四根水平位置平行的支木後,投槍又飛行了幾十步後,才狠狠地刺入土中。每一根被穿過的支木都無一例外地被投槍附帶的螺旋氣流直接炸斷,失去了4根重要的支木後,原本頗為穩固的箭樓頓時鬆散了起來。

箭樓上方的軍士心神俱失。驚慌之下。加劇了箭樓地搖晃。片刻後,整座箭樓居然重重地坍塌了下來。受到波及地曹兵,哀號陣陣。拔出倒插入土的蛇矛,格飛十餘支襲來的箭矢。我不帶任何感情地對張頜軍營方向喝道:「張頜,洗乾淨你的脖子!」

    隨即招呼一聲。與馬岱一齊撥馬返馳回鐵騎軍陣。

    「霍!霍!」1400餘鐵騎同時用兵器擊打地面,口中齊喝出聲。暴風雨一般聲音,撼動著荊襄平原。軍營中一片狼藉。

    張頜看了看折斷地帥旗,又看了看坍塌的箭樓,隨即憤怒地轉頭盯視著疾馳而去地兩騎,終忍不住仰天狂嘯起來。帥旗斷,主戰事不祥。不少曹軍將士心有餘悸之餘,也不禁泛出了不安的感覺。

襄陽城中,徐庶和蒯越正在探望撫慰負傷將士,忽聽有一陣隱隱約約地羌笛聲從西南方向傳來。兩人略有些不敢置信地互看了一眼。

    「蒯公,聽到了麼?」徐庶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遲疑著說道。

    「沒錯,是羌笛聲。」蒯越點了點頭。曾有段時間裡,蒯越幾乎聽膩、聽怕了羌笛聲,因此印象非常深刻。

    「難道說…」徐庶看了看天色,乍驚還喜地說道。

    「元直,去看看!」蒯越也不願亂猜,直接說道。

    「好!」向隨從官員簡單交代了之後,徐庶和蒯越聯袂策馬直奔西城方向而去。還未及到達城樓,兩人便聽到了陣陣呼喊聲。聲音中喜悅之情,遠遠便能聽得出來。 兩人加速馳至城樓下,早有城門校尉黃卓迎了上來。

    「守風,怎麼回事?」徐庶急聲問道。

    「軍師,蒯公!」黃卓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之情,「將軍回來了,鐵騎已經趕到襄陽,龐德將軍就在城下。」

    「將軍人呢?」一邊急步向城樓上走去,徐庶一邊向黃卓詢問道。

    「龐德將軍說,將軍正在跟張頜打『招呼』!」

    來到城樓外沿,徐庶放眼看去,果見龐德單人獨騎立於城下:「龐將軍,你們何時趕到的?」

    龐德抱拳欠身施了一禮,高聲回道:「回軍師,末將等1400餘騎隨將軍先行馳援襄陽,剛剛抵達,無前飛軍和文聘將軍所部兵馬正往襄陽急趕。另有黃忠將軍所統大軍主力,正朝上庸急趕。」

    徐庶面色大緩,隨即有些疑惑地問道:「阻梗於上庸、襄陽之間的曹軍滿寵部如何了?」

    「已被擊潰。叛賊申儀業已被將軍擊殺!」

    「好啊!」徐庶擊掌大笑道︰「龐將軍,我這便開城迎你進來!」

    「軍師,暫且不必了,末將還要先回鐵騎那邊,看將軍是否另有指令!」龐德行了一禮後,打馬飛馳而去。

    「蒯公,荊州無礙了!」徐庶回首看向蒯越,笑著說道。蒯越微笑點頭,輕歎道:「不想將軍居然能這麼快就趕回襄陽。這幾日來的巨大傷亡,總算不枉。」

    「即刻通告全城,並傳書新野、樊城前線,及荊州各郡——將軍業已回師,以安軍民之心。」徐庶恢復了冷靜,沉聲下達著命令。進入襄陽城後,我讓馬良即刻為鐵騎安排飯食和休息。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張頜今晚就會有動作。目前襄陽城中軍力不足,惟有利用鐵騎的強大機動力和衝擊力來威懾張頜,以拖延他的行動,從然後 繼兵馬趕到贏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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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2 19:00: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七章(上)

回到刺史府後,我即刻召集了荊州群臣進行了一次緊急議事。

    一則是為荊州戰局做些安排,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則是為安定人心。從徐庶口中,我已經大致瞭解了襄陽的情況。

扭轉荊州戰局的第一步,就得先從穩定民心軍心開始。有一個安定的後方,我才能將曹仁驅逐出荊北。此外,從徐庶那裡,我還得到了一個意外之喜。徐庶所安排的攪擾許昌計劃,已取得極大的成功。

根據細作剛 剛飛鴿傳回的消息,以伏完為首的起事反曹者雖然沒能佔據許昌,卻成功地攜天子逃了出來。不過,在我看來,這樣的結果比佔據許昌還要好。以曹操在許昌的經營,就算伏完等人能一時奪占城池,也絕對經不住反撲。屆時,恐怕不需曹操率軍返回,光許昌內部忠於曹操的勢力就能將局勢反轉過來。但如果伏完等人攜天子出逃,這其中的變數就太大了,無論如何也不由曹操不重視起來,反而能在最大程度上牽制住曹操。

出現這種狀況,曹操鐵定得回許昌穩定局勢。不需要面對曹操。對手僅是曹仁,勝算自然大增。

    「我不在荊州的日子裡,虧得有諸公併力攜心。方能挫敗曹操陰謀,力保荊州無礙。飛這裡代兄長,代荊襄九郡百姓,謝過諸公了!」說罷,我長身向廳中群臣深施了一禮。

    「份內之事,不敢當將軍大禮!」數十位文武官員一齊出列,躬身回禮說道。

    「諸公都請起!」我抬抬手,懇切地說道。

    「今曹仁所部仍在寇犯新野、樊城。張頜賊子更是竊入我襄陽腹地。一日不能將他們剷除,荊州一日不得安寧,還望諸公能繼續助我擊潰曹軍。」

    「願效死力!」又是整齊地回應。

    「元直,傳書公權(劉磐)。令他自武陵、羊可邊境抽調1萬兵馬,搭乘船隻即刻北上襄陽。再自荊南四郡抽調部分民夫。佯做士卒繼續震懾劉璋。傳書伯言,令他調子明北上桂林。隨時準備策應公權。」

    「傳書予覆(凌操),令他統水師自樊城南下,將北起襄陽,南至當陽的漢水段給我封死。再傳書子龍,令他調風騎軍一部策應樊城防務,另一部南下蔡陽一帶,準備截擊張頜。新野方面,以固守為主。」

    迅速向徐庶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後,連那些不通曉軍事的文官們也深深地感受到了我反攻的決心,武將們則個個神情激動,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一系列地命令中,有一些不乏冒險,如抽調凌操水軍南下。依樊城的地形、城池的堅固程度和駐守軍力,在抵擋優勢曹軍的進攻時,很有些難度。先前正是憑借凌操水軍的全力策應,守將呂岱才能確保城池不失。但我為了聚殲張頜所部,不得不冒一下險了。

就在我繼續交代一些事宜時,龐德忽然走入廳內,來到我的跟前,低聲說道:「將軍,張頜動了!」

    我眼中隱現凌厲之色,微點了點頭:「仲華他們準備好了麼?」

    「隨時可以出擊!」

    「那就先陪張頜耍耍。」

    月黑風高,殘星寥落,四野一片漆如墨染。藉著夜色和大風的掩飾,張頜領著大軍人銜標、馬去鈴,不點火把,悄然離開軍營,朝南面方向而去。而軍營中,依然燈火通明,不見任何異狀。

    張飛那近乎神跡的突然出現,讓張頜更加堅定了繞襄陽南下地念頭。也不想再等到深夜亥時,張頜便想乘著西涼鐵騎可能遠來疲乏可能需要休息地機會,盡快南下至宜城,而後渡漢水北上。因而,戌時未到時,大軍便悄然而出。親自領了一部人馬殿後,張頜精神高度集中地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不知為何,大軍出營後,張頜便隱隱感覺心中不安,似乎有甚麼不祥的事情會發生。聯繫上目前的處境,最有可能地自然是行軍途中遭遇敵方的突襲。

    「告訴焦觸,耳朵一定要聽真些,不要漏過一絲動靜,謹防敵鐵騎偷襲!」越想越覺擔心,張頜叫過一名親兵,讓他向統領前軍地焦觸傳話。到目前為止,斥候沒沒有發現另有敵軍來援。以目前的敵軍而言,能讓張頜顧忌地也只有那支西涼鐵騎。因受地形限制,隨張頜率軍攻入襄陽的曹軍幾乎全是步卒,應付起騎兵來,如果準備充分,陣地戰可能還不太畏懼,但最怕就是在這樣的行軍途中遭遇突襲。

    「張將軍已經做了疑兵之計,而且這麼黑的天,敵人的騎軍當真會出動麼?」張南略感疑惑地說道。

    「張飛用兵用兵詭奇大膽,不拘於常,連丞相大人都稱讚其為當世用兵大家,越是不可能,越要小心提防!」此刻,張頜並不像白日裡那般「輕視」自己的對手,言語中流露出無比的謹慎。

聽了張頜的提醒後,焦觸並沒有真正小心起來,反而認為張頜有些過於謹慎。西涼鐵騎的奔襲固然可怕,但卻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轟如雷鳴地馬蹄聲。1000餘鐵騎疾馳時的馬蹄聲,2、3里外就能聽到。有這樣的時間來預警。足夠大軍列陣迎敵了。滿不在乎地傳令前軍、中軍加速行進,焦觸甚至掩口打了個哈欠。

繼續前行了5、6里,離襄陽城已有20里開外,一切如常,並沒有任何異事發生,甚至連張頜都認為可能是自己過於敏感。

但,就在這時, 前軍遭遇了突襲。「敵襲。敵襲!敵騎襲。」負責在前探路的斥候發足狂奔。嘴裡不住高喊,聲音中的驚恐之情絲毫也掩飾不住。

夜色中,一團巨大的陰影在斥 候身後不足兩百步處,狂捲而來。與之相伴的。是一陣沉悶而壓迫感極強的聲音。

    「甚麼?敵襲?」焦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愕然驚問道。完全沒有聽到應有地馬蹄聲。敵騎軍卻是如何突襲而至的?直至狂捲而來的騎兵洪流近至百步左右時,算是沙場老手的焦觸才腦中靈光一現。會過意來。敵軍騎兵並不是沒有發生蹄聲,而是在馬蹄下包裹了甚麼東西,將聲音最大限度地掩蓋了下去。

    「列陣,迎擊,迎擊!」焦觸略顯驚慌地急吼了起來,「告訴中軍、後軍,敵騎來襲,準備迎戰。請張頜將軍過來,快。」

    就在焦觸喝令連連,曹軍士卒慌忙列陣應戰地當頭,奔騰的騎軍狂潮已經席捲而至。蒼涼淒勁地羌笛聲,徹底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擋住敵騎!」焦觸聲嘶力竭地狂吼著,領人迎了上去。

    「轟。!」1分為3的西涼鐵騎,分別從正南、東南、西南3個方向插入了張頜的前軍。在這一剎那,巨大的撞擊聲,將一切聲響都掩蓋了下去。就只一瞬間,熱騰的鮮血飛濺而起,隨即落入冰涼的泥土之中。吼叫連連的焦觸,迎上的是敵騎軍中最當先的那一騎。出乎意科,向來自負勇力的他,驚愕地發現竟然只與對手的兵刃撞了一下,居然不由自主地連人帶馬疾退了起來。倒退的過程中,更是被自家的兵卒絆了個人仰馬翻。

    「娘的。」爆著髒話,焦觸強忍劇痛,狼狽不堪地爬起身,正準備暫避敵軍鋒芒。但剛剛抬起頭,焦觸便驚駭欲絕地發現適才交手的敵騎居然已經到了跟前。那巨大的黑色戰馬猶如地獄而來的夢魘,無情地將來不及反應的焦觸撞飛。焦觸只覺胸口如遭雷擊,眼前金星飛舞,身體不自主地在空中飛翔,鮮血自口中狂噴而出。飛行了10餘步後,如破布一樣的身體重重地落了下來,但仍是來自同一個敵人的第三擊也已來臨。

那匹破風劈浪的黑色巨馬,幾乎是算準了時間一般,就在焦觸身體落 地的一剎那,疾馳而至,如鐵錘般的巨碩馬蹄無巧不巧地踏在焦觸的面門之上。如同脆弱的西瓜一般,焦觸的頭顱完全承受不住戰馬和馬上騎士的體重,只一瞬間就被踏得頭骨粉碎,腦漿崩裂,甚至來不及發出半聲慘呼,便已一命歸西。

完全不知烏騅已經擊殺了一名曹軍校尉級人物,我只是感覺到戰馬稍稍遲滯了片刻,隨即又策馬繼續前衝過去。以張頜身經百戰的老道經驗,即便是準備夜間轉進,也不可能是毫無防備。而且,很可能就是由他自己親自殿後。賭上這種可能,我帶著鐵騎抄到了張頜軍的前面,並毫不猶豫地對其前軍發起了攻擊。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一次的賭博似乎是成功了。

    張頜前軍的應變實在不夠檔次,很明顯不是張頜本人在指揮。惟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張頜留在後方殿後。如此良機,怎能錯過?1400餘騎,已被我分成3部。 我領1部從正面突破,馬岱領1部從西南方向突破,龐德領1部從東南方向突破。3部鐵騎,如同巨大的鐮刀,無情地在曹軍中一次次的劃過,收割的不是糧食,而是鮮血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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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2 19:06: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七章(下)

將張頜前軍擊潰,再繼續攻擊中軍時,所遭遇的阻力卻明顯加大了。

    張頜確實不凡,在前軍遭襲時,居然能忍下那慘重的損失沒有即刻去救援,而是先穩定住了中軍和後軍,在最短時間裡列成了阻擊騎兵的戰陣。再不顧甚麼隱秘行軍,張頜軍中火把齊燃。中、後軍士卒在各自都伯、軍司馬的指揮下,以槍、戟等使用長兵器的士卒阻擊騎兵的衝鋒,以弓弩兵為遠程殺傷力量,以刀盾兵側翼掩護,組成一個重重相疊擠壓的巨大魚鱗陣。

見張頜軍已變成一個無法下手的鐵背烏龜,而手中又缺乏風騎營這樣的破殼工具,我果斷地傳令馬岱和龐德,中止對張頜的繼續攻擊。攜傷亡士卒撤出了戰鬥。

遍地狼藉,哀號無數,濃郁的血腥氣息連晚風都吹散不去。

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張頜所部曹兵一面謹防可能的襲擊,一面收拾著戰場的殘局。適才的敵襲太過突然,太過猛烈,不少曹兵仍然心有餘悸,面上、眼中滿是驚色,還不時地左右顧望,惟恐西涼鐵騎又會從甚麼地方冒出來。許多人的心中,已經生出了悲觀情緒,更對那個黑色死神一樣的人產生了恐懼。

百萬軍中斬上將首級!這是曹軍中流傳已久的話,也是對那黑色死神威名的高度認可。每1名新入伍的曹兵,都會從老兵那裡聽說這一傳言,這些年來,那黑色死神的威名不但沒有隨著時間而消逝。反而變得愈發響亮。

    張頜軍中地一些士卒,以前還不是很相信這傳言,但經過白日裡「飛槍斷樓(箭樓)」,和適才的鐵騎突襲之後,不得不轉變自己的觀念,甚至由此膽寒。

    「啊。!」望著被踐踏不似人形的焦觸屍體,張頜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仰天狂嘯起來。

    「張飛。老子饒不了你!」

    焦觸的頭幾乎已經不在了,只餘下一些皮肉連著幾塊腦殼一樣的東西,若不是有那身盔甲,恐怕連認都認不出來。

    「哦。哇!」一名都尉忍耐不住心中劇烈的噁心感覺。俯身狂吐了起來。並不是沒有見過難看地死相,但如此噁心地場面有些人還是第一次得見。

    「傷亡了3000多人。其中陣亡的就有2000。此外還有7、800人失去了蹤跡,估計是逃散了。」張南沉重地稟報著戰損情況。先前4天的全部傷亡還不到 3000人。這一次居然傷亡就超過了3000,加上失蹤的人,竟已接近4000人。如此損失,如何不叫人駭然,更叫人對此戰地前途感到擔憂。

    「將軍,下面該怎麼辦?」張南低聲問道。強忍下心中憤怒,張頜仰天長出一口氣,似要把心中的煩悶全部傾吐出去:「就地紮營,等到天亮再說。」

    「將軍,等到天亮,恐怕還會有其他敵軍趕到襄陽,不如現在繼續。」張南心中原先地驕狂情緒早已消失不見,老友焦觸之死,讓他心中慼慼的同時,也產生了巨大的惶惑。

    「張飛熟悉荊州地形,西涼鐵騎又擅長夜戰。而夜間視力受到限制,我等無法提防敵騎的突襲,繼續行軍很可能再遭其攻擊。只要等到天亮,就不用怕西涼鐵騎了,我軍人數比他們多的多,只要有準備,他們奈何不了我等!」張頜一邊解釋,一邊也在安慰眾人。

    「加派斥候,搜尋敵軍動向,但有發現,即刻示警。想辦法聯絡曹仁將軍。告訴他張飛已經回到襄陽。」

馳出了近10里後,我領鐵騎停了下來。除派出斥候繼續留意敵軍動向外,其餘鐵騎將士都下馬休息。由於這裡是荊州,我比之張頜要有許多優勢。地形熟悉是一方面,信息的獲得也肯定比張頜要方便。在荊州,龐統本就設下了一套完備的細作網,在先前的日子裡,徐庶已從其中獲益頗多,能緊緊纏住張頜,細作網功不可沒。

    「剛才殺的真痛快!」下馬坐定後,年輕的馬鐵立即興奮地說道︰「曹軍開始完全沒防備,殺進去時根本沒有一點阻力。」

    「要是能再繼續攻下去,說不定能一戰擊垮張頜那混蛋。」馬休略顯遺憾地說道。

    「將軍的決定是正確的。」龐德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張頜的中軍、後軍已經列陣,再進攻,就由突襲變強攻了。就算能攻進去,鐵騎的損失也會很大,得不償失了!」

    「令明說的不錯!」馬岱微一點頭,打消了馬鐵下面的話。馬岱的西涼鐵騎,在我軍序列中算是比較特殊的存在。雖然只有1400餘騎,其中卻包括了4個將軍級人物。其實,以馬岱和龐德的身份和經驗,完全可以帶更多的兵馬,但他們都堅持留在鐵騎之中。而且鐵騎中是清一色的西涼人,馬岱並不拒絕戰馬的補充,但人員的補充卻總是婉拒。大哥和我都曾跟他談過,但馬岱堅持要保守由馬騰、馬超傳遞下來的只接受涼州人和羌人進入鐵騎的傳統。瞭解了情況後,大哥和我也就不再堅持。雖然為鐵騎配備了好的大夫,但每次的戰鬥中,傷亡總是難免的。因此,我也只能盡量讓鐵騎避免那些會造成無謂傷亡的戰鬥。

    「將軍,張頜會不會繼續南下?」龐德捶了捶大腿,舒緩一下肌肉,抬頭向我問道。

    「夜裡能見度低。無法及時預警騎兵的突襲,太過危險。如果我是張頜,只會等到天亮再行動!」我緩緩搖頭說道。

    「到天亮時,飛軍他們也該到襄陽了。」馬岱除下頭上的獅面盔,擦了擦盔上的灰塵,「將軍,這一次咱們一定要把張頜這混蛋留下來!」

    「這是當然!」我帶著些許恨意地說道︰「不這樣。怎麼能讓曹操長點記性。」這一次。本來很有機會解決漢中戰事,並為大哥將來入主漢中做好準備,卻無奈地被張頜和滿寵逼回了荊州,讓我很是有些不甘心。在上庸溜了滿寵。滿腔地怒火就「只好」讓張頜來承受了。而且,白天的時候。「狠話」都已經撂下,如果真讓張頜全身而退。豈不是太下面子。

    「抓緊時間休息片刻,說不定稍後又得出擊了。」靠著一棵大樹倚下來,我微微閉上雙眼。半個時辰後,斥候傳來了消息。張頜果然沒有連夜繼續趕路,而是就地安下了營。再1個時辰,從襄陽傳來消息—無前飛軍和文聘所部業已趕到襄陽,目前正在休整。預計在天亮時,即可恢復8成戰力。

面對張頜這樣的對手,僅靠千多人的鐵騎,充其量只能滯緩和拖延他的行動,想真正將其擊滅卻是很難達成的。但如果加上近萬步卒,情況就不同了。何況後面還會有黃忠和劉磐的兵馬源源不斷地趕到襄陽。

武平以西,穎水之畔向來寧靜的穎水河畔變地異常熱鬧,數千人雲集於此,正焦急地等候著甚麼。人群中,最引人注意地,便是一架代表天子身份的龍輦車。

國丈伏完恭敬地聆聽完車內天子的話後,急步走到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地身旁,焦急地詢問道:「立時(甘悟),皇叔所派的水軍戰船何時能夠趕到?此處都是平原,別無遮攔,一旦被曹賊兵馬追上,情況堪危。我等還沒有甚麼,但陛下地安危關乎大漢社稷,萬萬不能有失啊。」

    「國丈,小人何嘗不知道情勢危急。但您看今日的風向怎樣。」被派來協助伏完等人起事地劉備使者甘悟恭敬地回道。

    「是西北風。」一旁的伏完之子伏德接口道。

    「而且風力很大!」甘悟接口道︰「為躲避曹賊兵馬注意,水軍戰船不能過早進入兗豫(穎水經兗豫兩州)。而今日西北風又盛,戰船速度必然受制。但國丈放心,我主必會食言。」

    「哎。!」伏完仔細思索後,也知甘悟所言在理,也不好再說甚麼,更不便惱怒發火,只能返回龍輦車向天子解釋此事。但就在此刻,從北面突然傳來轟隆之聲,隨之便是驚恐的呼喊。

    「怎麼回事?」伏完離開龍輦之旁後,急切地呼喝詢問道。但此刻,慌亂已經蔓延開來,到處都是亂竄的人群,連伏完都險些被撞倒。

    「都給我靜下來,不要亂,不要亂!」知道可能是追兵趕到,伏完愈發急切地呼喊道。但這一眾人中,多有隨天子出逃的朝中大臣,更有許多朝臣的家眷。這些人如何經歷過此等場面,哪裡有應變的能力和經驗,只知胡亂湧動,完全沒有頭緒。不遠處的甘悟看了這一幕,雖知危險卻又很無奈。如果是對象是劉備治下的官員及其家眷,他完全可以用徐庶所賜的手書強行下達命令,以約束行動。但面對這些朝中大臣,甘悟卻是沒甚麼辦法。但情急之下,他卻突然看到了一線希望。分開人群, 趕到伏完的身旁,甘悟大聲喊道:「國丈,國丈。我水軍戰船來了,戰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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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八章(上)

「甚麼?」嘈雜的人聲中,伏完聽了幾遍才弄清楚甘悟話中意思,隨即精神立即大振,「戰船果然到了?在何處,領我去看。」

    甘悟迅速拖著伏完來到河邊,向南面指去。順著手指的方向,伏完果然在極南的地方看到了一些異樣的東西。雖然距離很遠,但依稀能辨出似乎是船桅。「國丈, 您必須把局勢控制住,否則恐怕無法堅持到戰船趕到。」

    「怎麼控制?」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伏完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

    「可以如此如此。」甘悟快速地交代道。按照甘悟所說的辦法,伏完迅速找到了領家兵護衛龍輦的尚書郎劉助,向其說明情況後,兩人即刻向天子稟報了此事。弱不禁風的天子,再這生死關頭,倒是顯露出決絕的一面,當即同意了伏、劉二人之請。

得到天子之允後,伏完、劉助即刻命士卒齊呼「鎮靜」,同時又以殺立威,一連斬殺了十數名朝臣、眷屬後,終於勉強鎮住了局勢。隨即,伏完急說明了接應戰船將至的情況,給眾人以希望。施展這一硬一軟的手段後,伏完再告之眾人必須聽從吩咐,才有可能安然脫困,否則都將成為追兵的刀下之鬼。同時,伏完還警告眾人,他已得天子之詔。凡不聽從安排者,可即行斬殺。

鎮撫住局面後,伏完即刻聯絡領軍殿後護衛的長水校尉吳建,命其堅決阻擊曹軍1個時辰,以策應天子脫困。正與追兵苦戰的吳建,聽了伏完的傳話後,只能苦笑不已。

追上來地曹軍是一支騎兵,數量不下於3000騎。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戰陣。與之相比。吳建手中可供使用的兵馬才僅止4000人而已,而且絕大部分都是來自各朝臣府中的家兵家僕,論戰鬥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當日在許昌城中,因是亂中混戰。這些家兵家僕還能派上用場。但如今是在野外,面對野戰中的王者-騎兵。吳建明白潰敗覆亡 只是時間問題。漫說阻擊1個時辰,就是半個時辰,都極為困難。

從接鋒到現在,僅僅一盞茶的工夫,吳建已經折損失了近千人。當然,陣亡的佔少數,多半人是畏懼曹軍騎兵的威勢,亡命潰逃去了。若不是吳建早以「曹操從不放過叛逆者」的話語進行過告戒,恐怕更多地士卒已經棄械投降。雖然苦笑連連,但吳建還是以援兵將至地消息,鼓勵其餘士卒苦戰糾纏曹軍追兵。在伏完、劉助、盧毓等人調度下,上千人的朝臣及其眷屬隊伍,迎著北上而來的戰船,緩緩向南行去。龍輦車上的天子,不住探頭出車,顧望後方追兵地情況,白皙的面龐上完全掩飾不住焦慮之色。

    「快,快,快。」伏完不住地催促隊伍前進,又讓甘悟派人先行迎向接應的戰船,督促他們快些行駛。

    「國丈大人,國丈大人。」一騎快馬從後方急馳而至,馬上騎士焦急地說道︰「吳大人讓末將告訴您,他已經支撐不住,請您護衛陛下先行。」

    「甚麼?」伏完心中一個咯登,面色如土。吳建地意思已很清楚—拋下其他的朝臣和眷屬,帶著天子先撤,這樣還能稍稍延緩追兵的步伐。伏完仍在左右猶豫的時候,曹軍騎兵已經突破阻攔,如狂潮席捲而至。

    「伏完叛賊,即刻放還陛下,饒爾等全屍!」曹軍騎兵的為首者正是曹真。年輕的曹真一眼就瞥見了天子的龍輦,也看到了伏完等人,當即厲聲斷喝道。

    一聽得曹真的「點名招呼」,伏完心神劇震,身體竟不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再不猶豫,伏完當即與盧毓、劉助等人護衛天子龍輦向南面急行而去,將其餘的朝臣、眷屬完全地拋了下來。

但這一決定,卻帶來了極為惡劣的後果,甚至連伏完自己都未能料到。其餘朝臣一見如此舉動,立知伏完是有意拋棄他們,如何能夠心甘,一個個發了瘋似的,亡命追在天子龍輦之後。原本還算有序的隊伍,立時混亂一片。到處都是拚命奔突的人,而且多有老弱婦孺。這些過往的王公貴婦,以眼下的舉止行動而言,比之落荒逃難的乞丐亦不遑多讓。

曹真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聲斷喝居然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四散奔突的人群,將騎兵衝鋒的道路全然堵住,更有許多裝放財物衣服的車轅四處橫列。心中暗罵伏完無恥,曹真面上也流露躊躇之色,一聲令下,喝止了騎兵的追擊。

臨行前,夏侯淳和程昱曾特地交代,讓曹真不要過於嗜殺,最為主要的任務是確保天子的安全,其次便是盡可能將伏完等一眾人等活捉,然後交於曹操處置。安定許昌的局勢,很可能會用到這些外逃的朝臣。但以眼下的 情況來看,局面可說已完全失控,面對狼奔豕突的人群,曹真也不知該怎樣才能將他們生擒活捉。

    「子丹兄,天子要被伏完他們帶走了。你看,那是劉備的水軍戰船隊。」一旁的驍騎都尉夏侯奉(夏侯尚之弟)一指前方,焦急地對曹真說道。

曹真猛攥手中大刀,目射凌厲之色,咬牙喝道:「不管了,殺!」

    「殺!」戰意盎然的騎兵們齊聲呼應。緊隨在曹真身後,策馬狂奔起來,殘血未乾的刀鋒再次揚起。勢不可擋的騎兵狂潮毫不費力地將前方奔突地朝臣眷屬淹沒,無情的殺戮開始上演。

平原上,到處都是狂野的戰馬在縱橫飛騰。面對這些幾無還手之力的老弱婦孺,曹軍騎兵根本就不需做甚麼結陣之類的事情,只要縱馬飛馳,只要揮舞刀槍即可。如同窮凶極惡的野狼。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張著一張張血盆大口,殘忍地撲向一堆又一堆的獵物,撕咬,啃殺。無休無止。

血肉模糊地殺戮場上,戰刀飛舞。長槍厲嘯,戰馬嘶叫。吼叫聲。慘號聲,角號聲,戰馬奔跑撞擊地轟鳴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藍天下,塵霧裡,隨風飄蕩在空蕩蕩的大平原上。

濃烈的血腥味衝天而起,連天空中地太陽也彷彿被熏染,正午的陽光一時間竟也呈現出殷紅之色。屠戮這些往日裡高人一等地朝臣貴婦,尤其能激起了騎兵們的凶性,尤其是那些出身貧寒地士卒,更是感到一種格外的快意,手上的戰刀和長矛毫不留情地吞噬著一條條生命。

有些騎兵甚至就直接用戰馬衝撞、踐踏人群。血腥的殺戮,更引起極度的恐慌。無論男女、無論老弱、無論長幼,幾乎所有人腦中只存了一個念頭-逃。很多平日裡路都走得很少的朝臣女眷,此刻居然也發足狂奔起來。其間,自然也不乏失足跌倒者,但沒有伸手攙扶,沒有人去管他們。等待他們的命運,不是被「自己人」踩死,就是被後面的騎兵踐踏。

伏完驀地回首,不禁被身後的景象所駭。狂奔的人群和騎兵狂潮,居然已近在眼前。甚至來不及說甚麼,伏完一行人等就被這股人潮所淹沒。生命受到極度威脅的情況下,沒有人再會顧忌甚麼天子,甚麼國丈。護衛天子的兵僕根本擋不住這幾近瘋狂的人群,龍輦車左右搖晃,便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傾覆的危險。

面白如紙的天子從龍輦車中探出頭來,眼中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慌之色,以他所能達到的最大聲音,對著即將馳至的曹真騎兵顫聲高喊道:「曹將軍,不要殺朕,朕跟你回去,朕跟你回去。」

    但就在這時,御輦的馬匹被人群衝撞而失驚,一陣狂嘶後,不顧御者的阻攔,牽著龍輦車突然轉向,直衝騎兵狂潮而去。即將迎頭的那一刻,速度異常的龍輦車被路上石塊咯碰,劇烈晃動後,竟將天子從車中甩出。天子柔弱的身體在地面上急速滾動了10餘步後,剛剛停下,神智還未清醒,就見夏侯奉的戰馬疾馳而至。完全沒有科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夏侯奉雖然竭力勒止戰馬,但先前衝鋒的速度太快,根本無法立時停下。天子剛剛睜開眼睛,就見一個矯健有力的馬蹄重重地踏了下來。

    一聲短暫的慘呼後,天子竟被踏至腦漿崩裂,當場薨斃。

    「陛下。」親睹這一切的伏完、盧毓等人目窒慾裂,淒聲高喊道。尚書郎宗親劉助甚至當場昏厥了過去,撲通一聲從馬上落下。

曹真、夏侯奉也完全被這一變故所驚,勒馬而立。剛剛「踏斃」天子的夏侯奉甚至呆立如木雞,渾然忘卻該讓戰馬從天子的屍身上退開來,手中大刀一時失力,在完全不自知的情況下,掉落了下來。

片刻後,曹真回過神來,眼中浮現出無比決然的殺意,以冷若寒冰的語氣怒吼道:「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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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八章(下)

「殺!」

    騎兵到處奔馳,刀槍肆意飛舞,一條又一條的生命消逝在了穎水之畔。

來自伏完等人家兵家僕的一絲微弱抵抗,對這些曹軍騎兵而言,根本夠不成實質性的威脅。猶如蹂躪一個全無反抗的美女一般,這些久經沙場的騎兵根本不會吝嗇手中刀槍,無論對老人孩童、男人女人,一律格殺。

在天子被踏薨斃的那一刻,曹真已知開弓再無回頭箭。非但夏侯奉要背上弒殺天子的彌天大罪,就連曹操也難脫大責。這一件事,已不僅僅是關係某一個人,而是關乎到整個曹氏宗族,關乎整個曹操政權,關乎到天下格局的演變。無論曹操如何權傾朝野,如何雄據9州,一旦背上了弒殺天子的極大惡名,曹操的名聲、人心將會降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曹操的地位,所奪取的地盤都會出現難以預料的變數。天子的死,就如一個被打開的魔盒,一切惡劣的後果都會湧現出現。

究竟會惡劣甚麼地步,曹真連想都不敢去想。但曹真卻知道為今惟一可行的補救辦法,就是將在場的人全部殺光,這裡面包括伏完一行人和曹真自己麾下的騎兵。殺光所有人,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罪名推推卸出去。到那時,可以對外宣稱伏完等人見逃跑無路。絕望中將天子殺死。甚至可以將罪名推給前來接應的劉備水軍身上。但總而言之,必須將在場人的嘴全部封上。而封口地最好辦法,就是死!要斬殺自家這不到這3000人的騎兵,並不是甚麼難事,只要回到大軍中,隨便找個理由就能他們滅口。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伏完這一幫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逃到劉備的水軍戰船上。在亂軍中,散騎常侍耿紀、議郎金韋、太史周宣、西曹屬劉阜等人相繼被殺。

    「啊。!」曹真策騎抬手一箭,正中伏完肩窩,將其射落馬下。幾名伏完的親兵死士拚死護衛著主人向後退卻,滿懷恨意的曹真收弓取刀。緊隨不放。這時,穎水上的水軍戰船業已趕到。

由蔣欽統領的一部水軍將士當即架板靠岸,招呼亡命奔突地朝臣、眷屬登船。同時,船上士卒也張弓開箭,準備狙擊曹軍騎兵。有床弩地戰船,更將床弩車推到了船沿,開始了攻擊。蔣欽本人甚至領了一部精銳士卒,親自登岸接應。

    「立時,救我,救我。」幾名可靠的親兵死士皆已被殺,放眼望去竟無一人可施手,身體無法動彈的伏完眼心中一片死灰。但就在絕望之時,伏完卻驚喜地看到了一個熟人。那看似文弱的劉備使者甘悟,此刻竟身手矯健地戰場上奔走,手中還提著一樣東西。聽到呼救,甘悟略感驚訝地轉過頭來,看到是伏完,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閃身急縱了過來。那近在數十步之內地曹軍騎兵,竟似不被他放在眼裡。

    「國丈無礙乎?」來到伏完跟前,甘悟急聲問道。

    「無礙,無礙。」伏完連連點頭,「立時,快救我…救我。」

    「恩。!」甘悟點了點頭,隨手就將伏完背在身後,然後朝著水軍戰船停靠的方向疾跑而去。背負了一人的甘悟,其腳步居然比起戰馬也慢不了多少,而且身體左閃右騰,靈活地躲避著曹真的箭襲。

    「這是玉璽?」伏完心神稍安後,驚訝地發現甘悟手中所提地東西居然是天子印璽。出逃之後,玉璽原本是由伏完保管。但先前中箭落馬時,伏完已將玉璽遺失,不想竟被甘悟揀獲。不過,這未免太巧了些。伏完遺失玉璽也只是一剎那的事情,而且後方還有眾多的騎兵追擊。甘悟能夠如此準確地尋獲玉璽,恐怕不僅僅是巧合能說明的。

    「立時,剛才我落馬時,你就在附近?」伏完疑惑地說道。

    「恩。」甘悟也不回答,只是輕恩了一聲。

    「那為何。」伏完本想質問甘悟為何只顧去尋玉璽,卻不顧他的生死。但一想現在的處境,如果問出來,對方一個不高興說不定就能將他扔下。只能在脫困到了揚州之後,再向劉備好好問究此事了。打定主意後,伏完也不再詢問。

在甘悟的閃躲騰挪之下,兩人很快便靠近了一艘較大的戰船。侍中盧毓、尚書郎劉助和伏完之子伏德皆已登上此船。眼見自己父親即將到達,然後面的騎兵也即將追上,伏德焦急無比,高呼連連。

緊追不捨的曹真,知道有一部朝臣逃上了戰船,心中已是惱恨不已,此刻再見伏完也行將逃離,如何能夠放過,立即招呼身旁的夏侯奉一齊射殺前方兩人。2支羽箭一先一後地襲向甘悟、伏完兩人,先前身手一直靈活無比的甘悟 不知為何腳下居然絆蒜,一個踉蹌後左肋部中了一箭。但此刻,在無人能發現的角度,中箭的甘悟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低聲對伏完說道:「伏國丈,您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伏完一陣驚愕,還沒會過意來。卻發現自己的後心中了一箭,張了張口,沒能說出一句話,當場氣絕。

不遠處地戰船上,伏德看到兩人先後中箭,肝膽欲裂,失聲驚呼起來。以伏完中箭的部位來看,絕難倖免。但更讓伏德傷心的是。父親非但隕命。更可能連屍身都尋不回來,受傷的甘悟恐怕已沒有能力將伏完的屍體帶回來。

    一旦伏完屍體落在曹操手中,能簡單地戮骨揚灰已經是好的結果了,更可能會被懸城示眾。但很快。伏德竟發現勉強站穩身子的甘悟居然沒有放棄伏完的屍身,繼續背負著向前急跑。就在即將被曹真追上時,戰船上怒吼地床弩車為甘悟解除了圍困。

    「嘩。!」業已掉轉船頭地20餘艘戰船同時將船帆揚至最高。強勁的北風立時將風帆鼓起,驅引著戰船如離弦之箭一般南下而去。

岸上。曹真恨恨地將手中大刀插入土中,對著戰船離去的方向怒吼起來。騎兵雖然是野戰中的王者,但對於戰船卻是幾乎沒有任何威脅。對於那些逃上船地朝臣,曹真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

    「子丹兄,下面該怎麼辦?」夏侯奉帶著十分的謹慎,低聲向曹真問道。此刻,夏侯奉早已回過神來,更知道自己犯下了彌天大錯(或者說是大罪)。雖說是無心之失,但旁人根本就不會管你是無心還是有意,這大罪,恐怕連曹操也庇護不住。

    「叔獻,不要擔心,會有辦法地。」說這話時,曹真自己心中也沒有底。現在的他,腦中所想地,是該如何向曹操稟報此事。天子。居然死在了曹家人之手!

南下的戰船上

「父親,父親。」幸運脫險的伏皇后趴在伏完的屍體上痛哭不已。

    「國舅,都怨小人無能,未能救下國丈大人。」正由人處理肋側傷勢的甘悟滿臉歉疚之色地向伏德說道。

    「若不是甘大人相救,恐怕家父早已葬身曹賊兵馬之手,今又幸得甘大人攜回家父屍身,德感激還來不及,怎敢怨怪!」伏德哽咽著說道。當時的危急情形,伏德和一些脫險的朝臣都是親眼所見,甘悟「確實」已經盡力。

    「曹家這幫逆賊,篡政謀權倒也罷了,居然連陛下也敢擅殺。這等逆賊,非誅殺九族可恕。」劉助將自己的嘴唇咬得鮮血淋漓,仰天恨聲說道。

    「此去揚州,惟有請玄德公匡扶正義,起王師誅殺曹賊了!」盧毓眼中含淚,沉聲說道。說這話時,包括盧毓自己在內的幾位朝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帝位的承繼!當今天子無嗣,雖聽說伏後有了3、4月的身孕,但到底是皇子還是公主尚且不得而知。就曹操方面而言,肯定會另立天子,要想與其對抗,這邊也必須確立帝位承繼之人。

從許昌逃出的數十位朝臣,及他們的眷屬、僕兵數千人,最終只得不足10位朝臣和兩百餘名眷屬安然脫困。而為首起事的伏完、耿紀、韋晃、吳建、金祁5人,皆無一倖免,葬身於亂軍之中。

襄陽,宜城縣北

「你說甚麼?」張頜上前,一把揪住斥候的衣襟,厲聲喝問道。

    「將…將軍。」那斥候面色如土,心驚膽顫地回道︰「敵人的水軍已經把北至襄陽,南…南至當陽的漢水封了起來。」

    一把甩開那斥候後,張頜楞立了片刻,咬牙切齒地低吼道:「張飛,你狠!」一旁,張南等部將面面相覷。

漢水被封鎖起來,張頜軍與曹仁匯合的希望幾乎就破滅了,等待他們的命運,要麼就是在襄陽跟張飛死拼到底,將希望寄托在曹仁能夠 迅速擊潰趙雲之上:要麼就只能西向從上庸那裡撤退。不過,從上庸撤退,跟死拼到底幾乎也沒甚麼區別。

短短1天多的工夫,居然就讓張頜軍的處境,由天上轉到地下。

    「張飛,你想玩狠,我張頜就陪你玩個不死不休!」兩眼赤紅的張頜宛如從地獄出來的殺神,恨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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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九章(上)

黃昏時分,斥候飛馳稟報,張頜在渡漢水無望的情況下,率軍一路攻擊南下,兵鋒直指南郡。

    「將軍,是不是該讓水軍讓出一條過河道路。」文聘沉吟著說道︰「把渡河的可能完全斷絕,張頜北上匯合曹仁無望,西向從上庸退卻也幾乎沒有可能。逼急了,他極可能會狗急跳牆,把荊北鬧個天翻地覆。如今新野和樊城的情況依然吃緊,必須要盡快解決張頜這廝。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如果選擇好地點,讓開一條道路,再乘張頜渡漢水的時候,給他來個半渡而擊,說不定能一舉將其擊破。」

    「張頜是曹操手中可數的名將,兼備智勇,如果水軍封鎖住其他地方,卻刻意讓出一條道路,他定然會生疑。想對他半渡而擊,幾乎沒有成算。」我搖了搖頭,攤開地圖說道︰「被鐵騎夜襲了1次後,張頜這廝明顯變得謹慎,尋常的計策肯定瞞不過他。從眼下的情況看來,他似乎是有心以自己為餌,吸引我軍南下追擊,進而為曹仁贏得時間。一旦子龍那裡被曹仁突破,荊州戰局就難以預料了。」

    說這話時,我心裡暗暗冷笑了笑。張頜不知道許昌生變,肯定還以為曹操會親臨荊州主持戰局,以為他自己的絕處求生的計劃有成功的希望。但是,很可惜。曹操十之八九是來不了了,而張頜自以為是的計劃,其實正落在了我的算計之中。

南郡

對張頜而言,不會是甚麼福地,只會是墳墓。

    「將軍有甚麼計策對付張頜麼?」龐德略一思索後,帶著幾分疑惑詢問道。

    「漢升的大軍最遲明日晌午之前就能抵達襄陽,等漢升一趕到,就由他北上增援子龍,先穩定住新野、樊城的戰局。至於張頜,就由我們來收拾。」我指著地圖上標注荊南的方位。轉頭看了看週遭的馬岱、文聘、龐德等一眾將領。沉聲說道︰「我們這裡已經有1萬人,再加上從荊南過來的1萬人,以2萬人對付張頜綽綽有餘了。我的計劃就是,不斷將張頜向南驅趕。他不是想鑽到荊州腹地去騷擾麼?如他所願。我們就一直將他趕到長江邊。」

    「但是將軍…」凌統摸著還沒有長出多少鬍鬚的下巴,不解地說道。「張頜被趕到長江邊後,見再無退路,必然會背水與我軍決一死戰。這樣下來,我軍的傷亡肯定會很大!」

    「而且,任由張頜南下,襄陽和南郡這一路地城池百姓肯定會遭殃。」文聘不無憂慮地說道。

    「仲業不必擔心,我已命斥候快馬先行知會沿途各縣緊守城池不出,並通告周邊百姓暫且躲避。南郡那邊也已飛鴿傳書,做了安排。」我胸有成竹地安慰文聘道︰ 「只要我們這裡再逼得緊迫一些,張頜沒有機會去攻略城池,襲擾百姓。」

    「至於公績說地背水一戰。」我轉頭看了看凌統,笑了笑說道︰「我會讓張頜連背水一戰的機會都沒有!」

    「啊?」馬岱、文聘等人驚訝地輕呼一聲,很是不解地看向我。

    「將軍是準備堅壁清野,困死張頜?」龐德似乎想到了甚麼,躊躇著說道。

    「對付張頜這萬把人,還不值得我來堅壁清野。」緩緩搖頭,我手指著地圖上異常顯眼的長江,眼帶一絲銳利之色,「其實,張頜自己已經選擇了一條死路。他只顧南下荊州腹地來牽制我,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還未待我說完,年輕地馬鐵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理,急切地詢問道:「將軍,是甚麼事情?」

    「水土!」我淡笑了笑,緩緩說道︰「張頜的兵馬都是來自北方,而且是較北地冀州和幽州。」

    事實上,我曾特地察看過張頜軍陣亡士兵的屍體,發現其中至少6成以上地人是來自河北(黃河以北)。

    「河北的水土,跟荊州特別是荊南的水土相差極大。前幾日,張頜在襄陽這裡可能還沒感覺到甚麼,這是因為襄陽已經毗鄰中原。」我繼續說道︰「但是越向南,特別是到達南郡南部毗鄰長江邊時,水土基本已跟荊南沒有太的區別,一般中原、河北人士,若是突然來到荊南,至少有一半人會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已是輕的,有人甚至會一病不起!」

    這絕對不是胡說。(古代情況跟現代有所不同)當初我攻取江東時,就曾為了一個水土問題,在合肥、巢湖苦心準備了好幾個月。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來自汝南的士兵(汝南的位置已經比較靠南了)就曾出現過很嚴重的水土不服,幸好當時準備比較充分,逐漸地克服了這一問題。而如今,張頜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時間和過程來適應的。

    「啪。!」馬休輕輕一擊手掌,點頭說道︰「將軍說的極是。當初我們剛隨大哥來到荊州時,就很不服這裡的水土,我和阿鐵就在上庸躺了半個月,當時連令明兄都差點病倒。呆了兩個月後,我們才適應上庸那裡的水土,但後來到了南郡,還是有不少人馬身體出現異狀。」

    「咳!」馬岱輕輕咳嗽了一下,止住了馬休的話頭。適才馬休說的話裡,已經牽涉到了當初馬超攪擾荊州的事情,很可能會引起在場的荊州籍將領的不滿。

    「馬將軍不必介意,事情也已經過去很久了!」文聘自然知道馬岱咳嗽地意圖,笑著擺手說道。馬岱帶著幾分感激之色,朝文聘點了點頭。

    「咱們現在就順著張頜的意,陪他一路南下。而且,要步步緊逼,不能給他回味的機會。」握手成拳,我在地圖上標注南郡的那一片區域輕輕捶了一下,「10天之內,就在南郡,咱們要將張頜這廝一鍋全端。」

    如果張頜沒有耍這點小聰明,直接尋找機會逼迫我跟他決戰。以他麾下士卒的戰力。絕對有可能跟我拚個兩敗俱傷,使我即使能吞掉他,也得付出很大代價。但現在,他卻是自己選擇了一條尋死之路,這怪不得別人了。

壽春關羽親率闔城文武官員。出城10里,將伏皇后、盧毓、劉助等一行200餘人迎入壽春城中。聽得天子被夏侯奉踏薨的消息。連一向沉穩如山的關羽、智珠在握的諸葛亮都難掩心中地巨大驚訝,面色大變。

議事廳中

「皇后乃是一國之母。且身懷陛下惟一血脈,且莫因 悲傷身。」諸葛亮出列,長身向端坐廳中主位、垂淚不止地伏皇后勸薦道︰「還請保重鳳體!」

    雖然貴為皇后,但伏皇后畢竟年歲尚輕,且連遭喪父喪夫之痛,如何能停息的下來。廳下,尚書郎劉助朝伏德使了個眼色,伏德微楞之後,終會過意來,上前對伏皇后勸說了起來。

小半晌後,伏皇后在其兄和幾位侍女的扶持下離開了議事廳,望刺史府內院而去。由於還未來得及做安排,關羽就暫且將刺史府的內院闢為伏皇后地臨時行轅。

    「關君侯,皇叔何時能抵達壽春?」待伏皇后離去後,劉助似乎輕出了一口氣,急切地向關羽詢問道。

    「一得到消息,關某就已快馬急稟兄長。算上路程,最早明日,最遲後日即可到達!」關羽不緊不迫地回道。

    「而今陛下蒙難,權賊肆虐,大漢社稷已到危急存亡之際。能力挽狂瀾、誅除國賊之人,只有皇叔了。」劉助淚流滿面地說道︰「我大漢綿延四百餘年,歷經24 朝,從未有天子橫死之事,而今居然。」

    「劉尚書但可放心,匡扶社稷正是我兄夙願。陛下之事,我家兄長必不會等閒以視。只要兄長有令,關某和舍弟翼德即可統領揚、荊兩州大軍,北伐為陛下報仇!」 關羽慨然說道。

    「多謝君侯!」劉助、盧毓等十餘位朝臣一齊向關羽施禮說道。讓壽春郡丞步騭為劉助等人安排居所後,關羽也揮退了其餘文武,只留下諸葛亮一人商議事情。

    「天子薨斃之事,確是出乎了意科之外。」諸葛亮輕搖著羽扇,蹙眉說道︰「原本在計劃之中,我和元直籌劃了兩種可能。其1,將天子救到揚州,隨後只要能夠稍稍做些『安排』,主公便可以皇叔之尊,行周公之事:其2,就算實在無法救出天子,然攪擾許昌、緩解先前戰局困境的目地也算達成,雖比不上前者,但也算不枉了。但著實沒有料到,天子居然會曹家人所殺。」

    諸葛亮俊秀的面龐上忽然浮現出一絲淡淡地笑意,「不過,這樣的結果,看起來似乎比前面的2種可能,都要有利。」

    「怎麼說?」關羽輕捋頷下長髯,沉聲問道。

    「天子之薨,於大漢雖是極大的損失,但未必不能成為漢室再興一個轉機。」諸葛亮從來不是一個迂腐的人,淡淡一笑說道︰「這多年來,曹操正是憑借『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勢,取得大義名分,不斷吸納人才,最終得已橫掃六合,雄據九州之地。但如今,天子駕崩,而且等於是直接死在曹操之手。這樣一來,曹操的大義名分將蕩然無存。只要能利用得當,曹操恐怕此生也難脫弒殺天子的惡名,縱然他再立新君,這大義名分也將永遠地與他無關了。相反,主公則可乘此機會,取得大義名分。」

    關羽思索良久,微微點頭,隨即又帶著幾分疑惑對諸葛亮說道:「孔明,以你的智謀,是否早已料到天子會死在曹軍之手?」

    「君侯,這的確是個意外。」諸葛亮輕搖手中羽扇,輕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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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九十九章(下)

收到曹真有關天子薨斃的密報時,曹操正在著手處理許昌內亂之事。本有意乘著這次的良機一舉拿下荊州,徹底改變與劉備之間的實力對比狀況,但突起的內亂,卻讓曹操不得不返回許昌來穩定局面。可以說,這件事讓曹操極為惱怒。

    一回到許昌,曹操就將曹休由中領軍(將軍級別)降成了校尉。而那被奪取兵符卻僥倖未死的校尉王必,則直接被曹操貶成了庶民。瞭解到實際情況後,曹操並沒有責怪荀彧,反因其臨危抱病扭轉局勢的表現大加讚賞,賞賜了大量的金帛田地。而夏侯霸、曹泰這些曹氏宗族的年輕一輩,也因在許昌之亂中有出色表現,被曹操予以重賞。

對於內亂中有所涉及的朝中文武,因牽連面太廣,曹操不便施以雷霆手段,只能在其中選擇有從逆跡象的十幾人進行嚴懲,從而達到殺雞警猴的目的。在前 線激戰正酣,天子出逃在外的情況下,穩定確實要大於一切。在安定局勢的同時,曹操也命賈詡展開嚴密地調查。但曹真密報的到來,讓曹操再也無心理會這些事。

    「陛下駕崩了。」手拿著曹真的密報絹書,曹操整個人竟然楞立住了,口中不禁地輕聲喃語道。幸好此刻周圍並沒有第二人,否則必會立時引起渲染大波。關於這次許昌內亂的最終結果,曹操曾設想過許多可能,當然其中也包括天子在出逃途中可能會傷損、甚至亡故。但這也僅僅停留於設想階段,曹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天子真的會薨斃,更想不到居然還是死在曹氏宗族的手中。

在極短的時間內,曹操腦中泛出許多念頭。而其中的焦點,則是如何處理應付此事會帶來地惡劣後果。

思索良久後,向來好謀且果斷地曹操也無法定下一個應對措施來。不得已,曹操只能找信得過的人一齊來商量此事。被第一個告之天子駕崩消息的人。不是曹操的頭號臂助荀彧,也不其子曹丕。反倒是賈詡。

    「天子駕崩?!!!」乍一聽到消息,連賈詡也微吃了一驚。但曾親歷少帝(獻帝之兄劉辨。死於董卓之手)之死地賈詡,還是很快由震驚轉為冷靜,思索起對策來。見到賈詡的反應,曹操立知自己找來商議地對象的正確地。

如果論智謀,荀彧並不遜於賈詡。但如果是荀彧聽到這一消息,反應絕不會如此平靜。同樣是頂級智者,兩人的不同之處就在於,荀彧雖然忠心於曹操,但對漢室社稷也相當看重,而賈詡卻是一個視天子如草芥的人物。

    「丞相,天子駕崩之事無論如何是掩蓋不住的。且不說天子關乎國運,朝臣百姓不可能對天子被裹挾之外一事視若無睹,就算我方有心暫加隱瞞,劉備那裡也會將此事捅漏出來。而且,以徐庶、諸葛亮、龐統等人的智謀,必會以天子駕崩之事大做文章,藉以攻擊丞相,為劉備謀取大義名分。甚至說,不排除劉備有可能借此機會,自立為帝。」思索片刻後,賈詡緩緩說道︰「為今當務之急,是丞相自己先將天子駕崩之事公諸於眾,並將謀害天子的罪名坐實給伏完等一眾叛賊以及劉備的身上。」

    「如何坐實?」曹操眉頭深皺,微微點頭說道。

    「就稱伏完等叛賊與劉備相勾連,意欲挾持天子南逃入荊、揚,但因遭遇丞相追截,叛賊逃脫無望之下,喪心病狂弒殺天子。」賈詡很快理出了一套說詞。曹操以指節敲打身前桌案,先是點了點頭,但隨即又問道:「但是文和,那些外逃的叛賊中,有一部分人業已被劉備水軍接應脫逃。有這些人在,想要將罪名坐實給劉備恐怕難以成事。」

    出人意料地,賈詡竟然輕笑了起來:「人總是有先入為主的想法。只要丞相能以最快速度將叛賊勾結劉備謀害天子的消息通傳各州郡,那劉備想不坐實這罪名都不可能。只要能將我方的知情者全部禁口,那些來自劉備一方的消息,丞相完全可以用敵方流言騷擾的借口加以解釋。而尋常百姓和一般官員,根本沒有這能力來探尋事實真相;有能力的人,通常都是丞相的親信重臣。為丞相大業,他們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對外張揚。」

    看到曹操的眼睛在泛亮,賈詡心中更加篤定地說道:「現在所比拚的,就是丞相和劉備到底誰能以最快速度將各自的消息傳播開來!」

    曹操起身在廳內來回走動,面上呈現出沉思的表情。賈詡再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曹操做出決定。良久後,曹操突然止步,轉身對賈詡說道:「文和,將天子遭伏完等一眾叛賊謀害的消息通傳天下之事,就交給你了,具體如何做,由你自己斟酌。我要找文若、子揚他們好好談一談!」

    「領命!」賈詡也不含糊,當即領命準備離去籌劃此事。

    「丞相可在?」就在這時。廳外居然傳來了荀彧的聲音。

    「文若,我在這裡,進來吧!」雖然驚訝於荀彧的到來,但曹操仍放緩語氣,盡量表現得跟往常一般。荀彧步履匆忙地走進廳內,向來沉穩持重的面龐上此刻居然有異樣的焦急之色。

    「文若,何事令你如此焦急?」曹操略感吃驚地問道。

    「丞相,陛下…是不是已經駕崩?」荀彧微一猶豫。還是說了出來。以曹操心機之深。聽到這一詢問,也不禁色變,隨即不自主地與賈詡對視了一眼。看到如此表情,對曹操極為熟悉地荀彧,已知自己所得的消息十之八九是準確的,心中也不知是甚麼樣的感覺。左手竟然微微顫動了起來。同樣對荀彧熟悉異常的曹操,自然知道這左手微微顫動的舉動。正是荀彧心情最為激動時的下意識動作。不過,荀彧已經有7、8年沒有過如此表現了。

    「文若,天子確已駕崩。」知道瞞不過這個最得力的臂助,曹操無奈地微微點頭,但隨即又很驚訝地詢問道︰「我是剛剛從子丹那裡得到消息,正準備讓文和去請文若過來,文若又是如何得知地?」

    曹操並不認為這一消息是荀彧自己猜出來地。荀彧痛苦地搖了搖頭後,長長地歎了口氣,勉強收拾住心情,低聲回道:「丞相,或也是剛剛從汝南得到的急報。天子駕崩之事,恐怕已在汝南,甚至其他州郡傳開了。」

    一聽這話,曹操立即楞住了,滿面驚愕之色,片刻後,他才有些艱難地看向賈詡。

    「劉備居然已經先下手了。」賈詡驚愕地低語道。如果不是曹真的親筆密函中承認天子是由夏侯奉的戰馬「踏薨」,賈詡甚至會認為天子真是由劉備地人所殺,否則怎麼會反應的如此迅速?

「文和,速請子揚(劉曄)、公仁(董昭)、子魚(華歆)、長文(陳群)、季弼(陳矯)過府議事!」知道事情再不容遲緩,曹操當機 立斷地對賈詡說道。

    「是!」賈詡知道曹操是要先跟荀彧解釋此事,立即舉步離去。

    「文若,這是子丹地傳書。」曹操從桌案上拿起一封絹書,遞給荀彧。

壽春得到關羽的傳書之後,劉備急將廬江之事托付於孫乾,攜魯肅、寇封等人星夜兼程趕往壽春。同時,又因廬江初經變亂,局勢尚未完全安定,劉備傳書關羽,急調關平的無當飛軍南下,以協助孫乾穩固廬江局勢。

伏皇后一行人等來到壽春的第二日晚, 劉備也趕到了壽春。先行拜見了伏皇后後,劉備又連夜親至劉助、盧敏、伏德等人的臨時居所拜訪,厚加寬慰。

拜訪完畢時,已是凌晨三更時分,但劉備仍然沒有休息,而是急召了關羽、諸葛亮、魯肅等幾人繼續議事。

    「竟會有如此變故,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劉備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說道︰「陛下之死,我至少該承擔起一半的責任!若沒有這次的計劃,陛下在許昌雖無自由,但至少性命無礙啊。」

    「主公不必自責,陛下的駕崩純粹是一個意外。若要追究責任,曹操該首當其衝,然後則是那曹真、夏侯奉,再者就該是亮與元直。而主公所想的,只是救出天子,主公所做的,也只是准許了亮與元直兄所定下的計劃。」諸葛亮長身而起,躬身說道︰「所以,陛下的意外駕崩,主公確實沒有任何責任。」

    「諸葛司馬說的是。」在劉備的面前,魯肅仍以征南大將軍府右司馬的職位來稱呼諸葛亮,「曹操挾天子把持朝政已有多年。歷年來,曹操一面對外征討各鎮諸侯,一面對內剷除異己。如今的許昌朝廷,朝臣中十之六、七皆為只知有曹操而不知有天子。以肅料想,不出10年,恐怕曹操或是其子便會行新莽之事,篡漢自立。到那時,天子的遭遇可能會更加淒慘。能如此而薨,對天子或許也是一種解脫,所以主公完全不必自責。肅以為,主公所能慰藉天子在天之靈的,便是盡早誅除曹氏,再興我大漢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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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章(上)

「兄長,孔明和子敬說的都極為在理。」關羽微微頷首,接著諸葛亮和魯肅的話頭,勸薦劉備道︰「眼下天子駕崩,揚州內亂初平,荊州戰局又尚未了結,兄長更要 振作精神,穩定大局。

    「恩。」劉備沉吟許久,輕應了一聲,隨即向關羽、諸葛亮詢問道︰「二弟,孔明,陛下駕崩的消息有沒有通傳出去?」

    「荊、揚、交三州還沒有正式通報,不過,亮業已動用細作網,將陛下被曹操追兵所害的消息通傳於曹操各州郡,以及兩川和涼州。若不出意外,目前較近的兗、豫、青、徐諸州恐怕已經傳開了消息,司、雍、並、冀、幽、涼、益等6州會稍遲一些。但有前面4州為介,曹操弒殺天子之名半月之內,必會為天下人所知!」諸葛亮向劉備稟報道︰「曹操如果得到天子駕崩的消息,在無法隱瞞的情況下,十之八九會將弒殺天子的罪名轉嫁給主公和伏國丈,以逃避自己的彌天大罪。所以,目前最關鍵的就是,主公與曹操到底誰能先將消息散佈出去,將罪名坐實給對方。」

    看劉備略呈疑惑之色,諸葛亮和聲解釋道:「主公,請恕亮直言。儘管我等皆知陛下是被那夏侯奉所弒,但要讓天下百姓知道此事,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真相如何,而在於到底誰先將消息傳播出去。曹操如果先將『他的消息』傳播開來,那弒殺陛下的主謀很可能就會變成主公;而我方若能先將消息傳播開去。則可讓曹操再無法 抵賴他的彌天大罪。鑒於這一考慮,亮便先行自做了主張,未先得主公同意,亮之罪也,請主公降罪。」說罷,諸葛亮一撩衣袍,就欲下跪。

    「孔明不必如此,你做的很對。」劉備起身上前。探手一把托住諸葛亮。將其扶起,苦笑說道︰「雖然有時不願去想,但事實確實如此!」

    「兄長。此事並非孔明一人自專,弟也是應允地!」關羽也開口為諸葛亮辯解道。回到位上。劉備換了一個話題說道:「這第一步已經做好,接下來又該當如何呢?」

    「主公。亮以為在千頭萬緒之中,有3件事當為重中之重。」諸葛亮顯然早有準備,胸有成竹地說道。

    「哪3件事?」劉備饒有興致地問道。

    「其1,聲討曹操。僅以細作散播消息,還不足以完全坐實曹操之罪。主公還需親草檄文,怒斥曹操弒殺天子之極罪,並廣邀天下士民討伐曹操。同時,遍請荊、 揚、交三州之大儒名士,及劉(劉助)、盧(盧毓)等公著文聲討曹操。如此雙管齊下,必叫曹操難以辯說抵賴。其2,為陛下殮葬。若不出預料,曹操必會以殮葬之事,圖謀緩和其所處被動局面。故而,主公要盡量在曹操之前,為陛下主持風光大殮,如此一來,非但可使曹操圖謀難成,更可為主公贏得大義名分,收取天下士民之心。其3,便是帝位承繼。所謂國不可1日無主,陛下雖然駕崩,大漢卻不能無主。陛下目前身前無嗣,惟伏皇后所懷龍胎可望。而曹操為穩定人心,必然會再擇宗親之後繼位,但無論是誰,論血脈,比不上伏皇后腹中龍胎,論名望,比不上主公。可以說,在大漢帝位承繼大事上,曹操無論如何都比不過主公。這1件事, 如果處理得當,可以再給曹操以致命一擊,而更添主公大義名分。這便是亮所認為的3件重中之重的大事,一己之見,請主公勿要見笑!」

    劉備凝神思索起來,良久後,緩緩點頭說道:「孔明所言極為在理。前2件事,並不難辦,難辦的是第3件事。」

    「主公,關於帝位承繼,肅以為有兩種選擇。」魯肅沉吟著說道︰「其1,由主公承繼帝位。主公身為帝叔,有高祖血脈,且名望更是天下所歸,承繼帝位合制、合情、合理。第2個選擇則較穩一些,便是等候皇后腹中龍胎誕出,若是皇子便承繼帝位,若是公主,便可另做他圖。在龍胎尚未誕出之前,由主公暫攝朝政。若誕出皇子,在其成年之前,同樣亦由主公以皇祖之身,行周公之事,代攝朝政。」

    「還有其他選擇麼?」沉默了片刻,劉備看向諸葛亮和魯肅二人,出聲問道。

    「若是要另尋其他宗室子弟繼位,便不如選擇子敬所提的兩議之一了。」諸葛亮輕搖羽扇說道。

    「此事暫且放到一邊吧,等三弟和元直從荊州回來後,再行商議決定!」仔細思索後,劉備還是沒有立即做出決定,歎了口氣說道︰「三弟雖然回到荊州,但戰局恐怕仍然吃緊,是否要派兵增援?」

    「主公盡可放心,以將軍統軍用兵之能,加上西征大軍全部回師,擊退曹仁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將軍目前似乎正有意聚殲張頜,以亮科想,張頜覆滅之日,就是曹仁退兵之時。」諸葛亮寬慰劉備道︰「荊州的戰事,再有半個月必能了結。」

    「恩。」劉備微微點頭,隨即道:「那揚州這裡。就先行籌備實施孔明所說的前面兩事。」

    天明之後,劉備正式召集壽春城中文武官員議事,並邀伏皇后、劉助、盧敏等人列席。率眾文武面北遙祭天子之後,劉備痛斥曹操弒帝地極惡大罪,說到動情處時,更是淚流滿面。痛不欲生。隨後,劉備當廳命諸葛亮代筆起草聲討曹操地檄文,並在即日通傳各州郡,使天下百姓熟知曹操的罪行。又決定在壽春為天子修建衣冠大塚,由劉備本人與魯肅,及劉助、盧毓等人黃同籌備天子大葬之事。

議事後,數十匹快馬急出壽春,分赴荊、楊、交3州。正式將天子駕崩之事公諸三州士民。同時。通告除正在處於戰事中荊北四郡外,3州其餘20餘郡進入國喪期。

接到徐庶有關天子薨斃的傳書時,我正率軍抵達當陽。對於天子的死,我雖然有些吃驚。但甚麼痛苦傷心之類地情緒,卻是與我沒有一點關係。不同於這時代的任何一人。我對天子可以說沒有一點點地感情。他的死,於我而言。只是一件可能會影響到天下大勢發展地大事件而已。這位一直被當作傀儡的可憐天子,從一出生到最後橫死於馬蹄之下,恐怕沒過過一天不受他人控制的生活。死,對他未嘗不是一種解脫。隨著他的死亡,曹操挾天子令諸侯地「勢」將不復存在。如果能在這方面做好文章,大哥與曹操之間地對峙,將會出現很大的變故。不過,這一切暫時不需要我操心。我所要關注的,就是如何先擊滅張頜,繼而將曹仁那斯趕出荊州。這幾日,我沒有給張頜多少襲擾沿途城池、百姓的機會。

    張頜想通過攻入荊州腹地地方法來牽制我,但我手中有西涼鐵騎這樣一支強大的機動力量在,想要對張頜形成反牽制是再容易不過了。往往張頜一對某座城池形成包圍進攻,我就率領鐵騎游擊到他地外圍,對他形成極大的威懾,迫使他解除攻城。

    一旦張頜派出人手去劫掠百姓以補充糧草,鐵騎就會一口一口地將他派出地小股人馬蠶食掉。這裡是荊州,張頜再怎麼謹慎,也不可能比我熟悉當地的地理人情,也不可能擁有我這樣全面的細作網絡。雖然每日都會有一定損失,但張頜仍然堅持著不斷南下。為防止他可能會突然向西逃入巴東,我命由荊南而來的1萬兵馬進駐永安,將進入巴東的要衝給截斷了。

    張頜這隻大鱉,已經逐漸地自己抓進了甕中。

    「將軍,這種事情交給下面人做就行了,您何必親自來查看呢?」文聘難忍糞便的惡臭,捂著鼻子,苦著驗對我說道。我沒有說甚麼,用手中的木棍撥了撥地上一團團曹軍遺留的糞便,甚至主動用鼻子嗅了嗅,隨即露出了一絲笑意。倒不是有甚麼怪癖,我只是想確認張頜的兵馬到底有沒有出現水土不服的現象,以及到底是真的水土不服,還是張頜故意設下的陷阱。雖然張頜本人應當從沒到過這麼靠南的地方,一時間沒有想到水土不服可能會帶來的惡劣後果,也實屬正常。但對於這樣級別的對手,必須保椅冷靜的頭腦,絕不能得意忘形。搞不好,張頜也有可能早已認識到水土不服問題,卻故意設圈套對付我。不過,有些事情是偽裝不起來的,譬如這些糞便。

    張頜的軍士已經出現了水土不服的早期症狀。下瀉。當年在合肥、巢湖時,這種場面我見識得太多了。到底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上吐腹瀉是相當傷元氣的,正常人只要瀉上半天,手腳就會發軟,不要說作戰,恐怕連兵器都拿不起來。

    「快了!」我扔掉木棍,拍了拍手說道︰「再有3天,大概就能解決張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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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章(下)

「嗚…哇!」

    百多名士兵同時俯身狂吐,由於已半天沒有進食,吐出的都是黃水,乍看上去似乎連膽水都被吐出來了。這些個士兵個個面色臘黃,神情極度委靡,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栽倒在地。在他們身旁,另有無數士卒癱坐在地,臉面上是同樣的臘黃之色。地面上,隨處可見嘔吐後的殘留物。空氣中瀰漫著無窮無盡的酸臭氣味,再加上隱隱的糞便臭味混雜其中,更令人聞之翻胃。

    張頜行走在人群之中,巡望撫慰著自己麾下的將士,雖然面色平和,但其眼中卻有掩不住的憂色。坐在一塊大石上,張頜仰頭望天,讓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在他身旁,圍坐著張南等6、7名校尉、都尉級將領。有1名校尉、3名都尉,已經先後病倒,在場的將領中,也有人開始出現嘔吐腹瀉的跡象,連他們自己也不敢擔保還能撐過幾天。

    「到今天,已有4成人下吐下瀉,而且人數每天都增加。」張南憂心忡忡地對張頜說道︰「張將軍,再這樣下去,不用張飛動手,咱們自己就垮了!」

    張頜垂下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到了此時,張頜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計劃中,出現了一個絕大的錯誤–沒有想到荊州的水土與中原、河北居然有那麼大的差異。事實上,臨出征前,曹操就曾提醒過曹軍眾將要注意天時地理的變化。但無論在上庸,還是在襄北,軍中將士都沒有怎麼受到水土問題地困擾。故而張頜在制定作戰計劃時,就沒怎麼將這事放在心中。然而,事情卻比張頜想像的要嚴重的多。剛一到達襄陽、南郡接壤處時,軍中就出現了部分士卒下吐下瀉的問題,當時張頜還沒怎麼在意,只以為是吃壞了東西,但後來發現不對勁。越是向南,軍中將士上吐下瀉的問題越是嚴重。而且人數也變得越來越多。

    張頜自己的身體素質絕佳。倒是沒有出現甚麼不適狀況,但如果軍中4成以上的將士無法作戰,這仗基本也就不用打了。而那狡詐的對手張飛,卻似乎是吃準了這一點。只看張飛軍這些日來地行動。

    張頜漸漸也摸出些頭緒來了。在一般情況下,如果被敵軍攻入自家地腹地。正常的表現自然應該是想盡一切辦法將敵軍殲滅,或是驅逐出去。而要想殲滅或驅逐像 張頜這樣一支萬餘人的精銳曹軍。至少也得動用3倍左右的兵力才可能達成。

    張頜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希望能吸引張飛調集大軍南下來圍剿自己,進而為曹仁那裡減輕壓力。只要曹仁能夠突破新野、樊城,整個戰局將立刻變活,如果曹操再能親攜一部兵馬增援,一舉奪取荊北地戰略意圖將極有可能實現。而且,如果張飛著急圍殲或驅逐,就有可能在行動中露出破綻,只要能利用得當,反而有可能將其一舉擊。

但張頜卻深深地失望了。

這些日來,張飛卻似乎一點不為這支深入荊州腹地的「敵軍」所動,非但沒有增調兵馬來圍剿,甚至連決戰地意思都沒有,只是領著那支萬人上下的兵馬緊緊跟在張頜軍地後方,在適當的時候騷擾一下,以阻止張頜奪取城池。

起先還有些不解,但到了此刻,張頜終於會過意來。張飛並不是不重視自己,而是他有信心就以手中的近萬兵馬來達成聚殲自己的目的。而其手中的籌碼,自然就是自己沒有想到的水土不服問題。想到這裡,張頜就感覺一陣心驚和悲哀,自己苦心籌謀的計劃,居然完全落在了對手的設計之中,被對手牢牢地反制住了。

    「難道我當真就不是他的對手麼?」張頜一陣怔怔出神。

    「張將軍,張將軍。」見張頜似乎沒能聽進自己的話,張南接連呼喚了幾聲。

    「張飛到了哪裡?」張頜眼皮一抬,低聲詢問道。

    張南微微一楞,隨即回道:「斥候最近的回報,張飛軍主力業已到達紀南,距我軍還有70餘里。那支西涼鐵騎,則正在我軍東北大約20里的地方游弋。」

    「恩。」張頜輕應了一聲,又繼續問道︰「派往巴東方向的斥候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張南搖頭說道︰「張將軍,巴東正被張魯盤踞,就算我們能撤到那裡,恐怕情況也難有改善。」

    「以用兵來看,張魯比起張飛,差得不是一點兩點,只要能進入巴東,我們就有6成希望能撤到漢中,與夏侯將軍匯合。」張頜轉頭看了看西面方向,沉聲說道︰「而且如果能夠聯絡得上夏候將軍,裡應外合奪下巴中、巴東也不是沒有可能。」

    遠方,隱隱傳來清脆的馬蹄聲。

    張頜略一聆聽,就分辨出只有一匹馬,「雲飛,大概是往巴東方向打探情況的斥候回來了,你過去看看!」

    「諾!」張南當即起身離去。

    一盞茶的工夫後,張南帶著一名斥候回到了張頜身旁,不過面色顯得更加凝重。

    「張將軍,永安城駐有大批敵軍,數量不少於1萬,西退入巴東恐怕難以成功。」

    「甚麼?」張頜心中一悸,有些無法置信地說道︰「1萬人?南郡怎麼還會有1萬兵馬,就算郡國兵全部調集起來,也未必能湊到一萬。」

    起身走到斥候跟前,張頜肅聲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探清?」

    「回將軍。小人沒有探錯,永安的駐軍的確不少於1萬人。這支兵馬似乎是剛剛從荊南過來的!」

    「荊南。原來如此。」張頜知道荊州軍確有一部正在荊南威懾劉璋,微楞了楞後,喃喃自語起來,「張飛,你當真是一點退路都不肯留下啊。」

    張頜緩緩步回先前的大石處,側身坐了下來,雙目微閉。

    一眾部將面面相覷。輕聲議論了片刻後。都將目光投向了張頜。思索了良久後,張頜突然睜眼,以決然的語氣說道:「不向南去了,掉頭北上。既然已經沒有退路。 就與張飛決一死戰。」

    「張將軍。」沒有想到張頜思索良久地結果居然是決一死戰,而且以目前軍中的情況來看。恐怕這一戰確實是「死」

    戰。有死無生之戰。

    張南等人微愕之後,略顯慌張地說道。

    「如今我軍戰力銳減,如若決戰恐無勝算。」

    張頜神情堅毅,沒有半分懼色,慨然說道:「縱然一死,也正好得報丞相賞識重任之情。更何況,能死在張飛這樣的對手手中,我張頜也算無憾了!」

    「可是張將軍,我軍中有4成士卒身體虛弱至極,恐怕連刀槍都舉不起來,讓他們上戰場,全然是枉送性命啊。」張南對「決一死戰」顯然顧忌很大,想要勸薦張頜打消念頭。轉頭看了看遠處的士兵,張頜也是滿面不捨之色。這些士兵中有半數以上,都是當年跟隨張頜從袁紹一方轉投到曹操一方的,在張頜麾下征戰已有6、 7年時間,彼此間已頗有些感情。往日裡,這些幽州精兵曾為張頜立下了赫赫戰功,但來到了荊州這邊,卻因水土不服全無用武之地。

    「上不了戰場的,全部留下。」在眾將驚訝的注視下,張頜沉聲說道︰「張飛此人雖然可惡,但聽聞他從不擅殺俘虜。讓他們留下投降,反能有一條活路。」

    不給眾將異議的機會,張頜一擺手,「都去準備吧,一個時辰後,北上尋張飛決戰!」

    取下絹書後,我將「呱呱」叫信鴿遞給一旁地親兵,迅速展書看了起來。

    「將軍,有甚麼情況麼?」文聘好奇地詢問道。

    「張頜掉頭北上了!」我隨手把薄絹遞給了文聘,嘴角微揚說道。

    「難道他想跟咱們決戰。」凌統畢竟年輕,頭腦很靈活。

    「十有八九是如此。」我點點頭,說道︰「張頜地反應也算比較快了,否則再等幾天,他就算想決戰,也沒機會了!」

    「將軍,打不打?」凌統興奮異常地問道。

    「公績,不要著急,有你殺敵的機會。」走過去,拍了拍凌統的頭,我笑著說道︰「先看清楚情況再說。」

    凌統嘿笑著點了點頭。小半個時辰後,斥候再次傳書,比較詳細地說明了張頜軍的情況。

    「張頜留下那麼多上不了戰場地人做甚麼?讓他們等死?」瞭解了情況後,凌統略顯驚愕地說道。

    「是讓他們投降。在這件事上,張頜倒還算有點人性。」我拍了拍頭,輕笑說道︰「時機也差不多了!」

    「傳書鐵騎,命他們一分為二。馬岱領一部游弋於張頜軍左後翼,龐德領一部游弋於張頜軍右後翼,暫時不要進攻,保持對敵軍的震懾!」

    「通令全軍,起程南下。」我昂聲下達著命令,「就此一戰,擊滅張頜!」

    「諾。!」

    雄渾地號角聲迅速響起,直衝雲霄,悠長地迴盪在天際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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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2 20:38: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零一章(上)

南下和北上的兩支兵馬,終在烏扶邑遭遇。

戰鼓轟鳴如雷,狂猛而震撼人心;號角沉渾激昂,悠長迴盪在天際之間。

身著不同衣甲的兩支軍隊,相隔近千步,列陣而峙,士兵們緊攥手中兵刃,眼睛直視前方。隊伍中,軍司馬、都伯等基層軍官不住低聲呼喝著甚麼,試圖將士卒的鬥志鼓舞至最高。

    一旦戰端開啟,比拚的將不僅僅是人數的眾寡,戰術的優劣,治軍的緊鬆,鬥志和士氣同樣至關緊要。

北風忽猛,捲起一陣狂塵,吹得纛旗舒展開來,獵獵作響,旗面上的猛獸圖案彷彿也有了靈性,遠遠望去,彷彿在駕著乘風翻騰跳躍,確是威猛無比。

    「鋒矢陣。」立馬橫矛,我極目遠眺,很快就分辨出張頜軍所列陣型,「連身後不顧了,看來張頜決死之心已經勿用懷疑了!」

    鋒矢陣的攻擊性極強,無論是騎、步軍,用來正面突破敵陣是再合適不過了。鋒矢陣可分為大鋒矢(即全軍列成一個完整的巨大鋒矢)和小鋒矢(將全軍分成數部,每一部列成一個鋒矢陣,然後每一部相連相扣,構成連環鋒矢攻擊),鋒矢陣用至高境界時,可以使得攻擊如同怒濤狂潮,一浪高過一浪。直至將敵軍全部吞沒。而眼前張頜所列成的,就是一個小鋒矢連環陣型。不過,正所謂物極必反,在鋒矢陣絕強正面攻擊能力的背後,便是其極為孱弱的側後方防禦。

    一旦遭遇對手以機動兵力迂迴到側後,尤其是後方發起攻擊,則脆敗是難免的。很不幸,我手中恰好就有一支機動力極強、攻擊力絕悍的騎軍。

    張頜明知這一點。他甚至清楚馬岱和龐德地兩部騎軍已經分別游弋到他的左後和右後方。但仍然擺出這樣一個一往無前的攻擊陣型,只能說明一點。這一戰,他已存決死無還之心。

    「傳令鐵騎,前逼100步。加大威懾!」我目視前方,頭也不回地對身後號角兵一令道。

    「嗚。!」蒼勁的羌笛聲同時在東南、東北兩面響起。彼此相互呼應,又與戰鼓號角聲混雜在一起。顯得那麼奇特卻又異乎尋常地合拍。

    一東一西兩部西涼鐵騎,靜靜地列陣站立,除卻羌笛聲外,整個軍陣鴉雀無聲,沒有一絲喧囂。隨著羌笛聲的節奏越來越來急促–嗚、嗚、嗚、嗚。每一個迴旋聲調都能激起心頭的震撼,像來自西北蒼狼骨肉內嗜血的吼叫。

    「殺。!」,馬岱和龐德二人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幾乎是在同時狠狠頓砸手中的銀槍和板門大刀,厲聲長嘯微微催馬向前。

    「殺,殺,殺!」騎兵們隨之呼應,厲聲狂吼,滾滾地鐵流緩緩地移動。玄衣玄甲地騎兵步調近乎一致地前踏著點步,整齊的馬蹄聲憾動地面,憾動著人心。

    張頜軍中將士雖然早已心存必死之志,但無比的陰翳和巨大的壓力還是讓他們喘不過氣來,馬岱和龐德地舉動更是加劇了這一狀況。西涼鐵騎的威名,並不是靠他人吹噓而成地,而是在一次次的鏖戰中,依靠鐵與血造就地。當年的雍司大戰中,曾有萬餘西涼鐵騎一戰擊潰5萬曹軍的戰例,那一戰只殺得曹軍屍橫遍野、洛水幾近斷流。

    張頜軍的士卒中,便有一些人曾參與過當年的雍司大戰,對此仍記憶猶新。在平日的賢良敘話中,他們也不可避免地會將這些事情講給自己的同袍聽,如此無形中便使得西涼鐵騎的威名變得愈發響亮。若先前還有人對此將信將疑,襄陽城外的那場夜襲,便將所有的疑惑消除。

    張頜面色平靜如常,只有銳利的眼眸中不時閃爍著精光,緩緩抬起右手,厲喝道:「擂鼓,傳令全軍,攻擊向前,擊潰張飛!」最後4個字,幾乎是咬牙吼出來的。

    「張將軍,不留下人防備後方?」額頭隱現汗珠的張南驀地轉頭地看著張頜,驚愕地說道︰「西涼鐵騎在我們身後啊。」

    「沒有甚麼後方!」張頜奮然說道︰「這一戰只需向前,不必顧後。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說罷,張頜提起長槍,第一個躍馬出列,緩緩朝敵陣而去。

    「咚咚咚。」狂暴的戰鼓聲衝天而起。列成七個連環鋒矢陣的曹軍士卒,緊隨在張頜之後,步履整齊地緩步向前逼近。

    「前軍轉列魚鱗陣!」

    「無前飛軍暫時不動!」

    「傳令鐵騎,保持與敵300步距離,聽令攻擊!」

    看張頜軍有了動靜,我迅速下達了一道道命令。文聘所率的前軍,迅速地轉換著陣型,長兵器士兵重疊列陣,位在最前方,隨後是便是千餘弓弩兵,刀盾兵列在兩翼,以為策應護衛。距離越來越近,張頜軍行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近至300步時。變小跑。近至200步時。已成標準的衝鋒狀。

    「弓箭手,上弦開弓,仰射標尺七!」都尉師歡站在一臨時堆起的小土台上,目測著與曹軍的距離,以自己能達到的最大聲音,向麾下的弓箭手喝令道。

    「射。!」一見敵軍進入射程範圍之內。師歡幾乎是喝破喉嚨般地怒吼道。

    「蓬。!」整齊的弓弦震動聲後,1000餘支羽箭帶著淒厲地嘯叫,在天空中織出一片死亡陰雲,然後前仆後繼地朝敵軍陣中猛紮下去。

    一朵朵血花綻開,一條條生命消逝。

    「不要停,繼續四輪連射!」看也不看射殺的成果如何,師歡聲嘶力竭地狂吼道。

    「殺。!」兩軍前鋒相距已不足50步,萬餘名士兵同時怒吼起來。長槍挺刺向前。戰刀高立如林。『傳令鐵騎。自兩翼插入敵軍側後,展開攻擊!」就在兩軍發生激烈的那一剎那,我對鐵騎下達了攻擊命令。接到攻擊命令後,淒勁的羌笛節奏變得極其高昂。

    一支支長槍依次放平。片刻之間,鐵騎變作了一叢移動的鋼鐵長林。泰山壓頂般的向張頜軍撲來。

    「殺」,馬岱發出了最後的攻擊令。頓時,像一隻巨手狠狠地推動了一把,看似沉靜的1400西涼鐵騎陡然間變為憤怒地火山,似岩漿奔湧,轟鳴向前。人如餓虎馬似癲,兇猛地鐵騎撞入張頜後陣,如同兩塊千鈞巨石同時敲打一隻雞蛋。只一眨眼功夫,就從左右兩翼洞穿了疲弱的張頜後陣。

    「不要顧後,只管前衝!」戰甲上已經沾染了數片血花的張頜,一槍將敵軍一名槍兵挑到空中,然後狠狠地甩了開去,聲如驚雷地怒吼道。以最精銳的士兵為箭頭,張頜軍7個鋒矢狠狠地扎入文聘軍那厚實地魚鱗防衛陣中,立時發生了最激烈的碰撞。鋒矢如矛,魚鱗如盾,這是一場銳矛與堅盾地戰鬥。文聘親臨第一線,與槍兵、戟兵一同生扛敵軍,如同磐石抵禦著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弓弩手則一刻不停地重複著抽箭––上弦––鬆弦地動作,將箭雨傾瀉給對手。刀盾兵們頑強地護衛著側翼,避免弓箭兵遭遇敵軍的近身攻擊。如果說前方是矛與盾激烈碰撞,西涼鐵騎對張頜軍後陣的突擊則利刃切入豆腐一般。後陣那脆弱的防禦,面對衝擊力絕悍的 鐵騎,完全是不堪一擊。迷惑、慌亂、恐懼、驚忪、絕望,隨著鐵騎怒濤般狂猛攻擊,張頜軍將士的表情變幻不定。

    一片又一片的士兵,被鐵流吞噬,逐漸地,一些後陣士兵忍受不了巨大的壓力,停下了前衝,轉身與鐵騎返戰起來。馬岱與龐德率領各自鐵騎靈活地馳騁在戰場之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令曹軍士卒防不勝防。隨著返身迎擊鐵騎的人越來越多,曹軍的衝擊力也迅速地減弱。眼見就能突破槍、戟兵的阻攔,攻入敵陣腹地,卻突然發現後繼力量跟不上,張頜如何不心急如焚,厲聲狂吼道:「不要管後面,跟我向前衝!」

    看到張頜軍攻擊勢頭減弱,我已知全面進攻的時機來臨,當即下令道:「傳令,無前飛軍加入攻擊!」

    早已等待不耐煩的沙摩柯和凌統,一聽到出擊的號角聲,立即興奮地領著同樣熱切盼戰的飛軍士兵,一路狂嚎著攻入敵軍。從身邊土中抽出蛇矛,我一拍烏騅,領著18騎親衛,加入了戰陣。手起一矛逼退張南後,我不給他一點緩衝的機會,策馬疾攻上去,蛇矛如旋轉的風車,將他死死籠罩在矛影之下。不片刻,張南已是手忙腳亂,驚恐之下,手中大刀更是全無章法。尋得一個破綻,我奮力一矛倒刺下去,鋒利的矛尖毫不費力地將張南穿胸而過。挑起張南的屍身,我聲如鳴雷地斷喝道:「有敵無我,有我無敵!」

    「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已佔據壓倒性優勢的我軍將士齊聲怒吼。回應著。「張飛,我要殺了你!」憤怒的厲喝從我右側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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