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萬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知宇之樂]桓侯再生[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1
發表於 2010-5-18 20:35: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六十八章(上)

正月16日,在1位族叔和10數名兵士的陪同護送下,姜維遠涉千里,歷時1個半月,終於從冀城趕到了襄陽。

    從姜冏返回涼州,至姜維來到襄陽,其間僅只相隔3個半月。原本我以為,至少也得到今年下半年姜維才有可能來到襄陽。

    算上這來回的路程,便可見姜冏想讓愛子求學的心情是多麼的渴切。

    可憐天下父母心!

    帶著幾分期冀,我暫時放下手邊的軍政事務,親自將姜維一行接入襄陽城。

    或許是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在影響,第一眼看到姜維時,我就感覺到此子不同凡響。雖然同是8歲,但姜維的個子要比苞兒矮上半個頭,或許是因為長途跋涉的緣故,人看起來也有點偏瘦,不過精氣神卻是十足。與一般涼州人的粗獷豪放不同,姜維的相貌裡帶著幾分南方人的柔秀。雖然樣貌身量還未長成,但可以預見,姜維日後應該會是一個不遜趙雲、陸遜的美男子。

    不過,比之樣貌,更引起我注意的,卻是姜維身上那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高傲。即使在我面前,這小傢伙也是全無懼色,甚至以一種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我。

    是夜,我特地在府邸裡設宴為姜維叔侄接風,鄧艾也列席作陪。

    「小子無知,有一疑惑想請教張君侯。」宴至一半時,姜維終於向我「發難」。

    我放下手中的酒爵,轉頭看向姜維。

    「敢問張君侯,究竟何為名將?」

    「名將者,善將兵,善將將,善省時度勢,善用天時、地利、人和,善運籌帷幄,善攻心、善伐交、善攻城,善…」還未等我回答,與姜維對面而座的鄧艾就已先行開口。

    經過求學鹿門的磨煉,鄧艾地口吃毛病已經完全糾正了過來。說起話來鏗鏘有力,條理清晰。

    姜維看向對面這個比自己略大幾歲的少年,頗為詫異於對方的縝密的回答。但他並沒有被嚇住,收回凝視鄧艾的目光後。又衝我問道:「皆言張君侯為當世名將,不知張君侯自謂如何?」

    到了這個時候,任誰也知道這小傢伙是在針對我。

    姜維族叔姜圖輕聲咳嗽,想要提醒自己的族侄莫要失禮。

    笑了笑,我饒有興致地盯望著姜維,同時思索著他針對我的緣由。照理講,我給了他一個世人皆夢寐以求的進入鹿門書院求學的良機,姜維該當感謝才對。

    「既是世人皆謂。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鄧艾一改往日的沉穩,與姜維針鋒相對:「又何必多此一問?」

    鄧艾大概也是看出姜維對我的「敵」意,才會如此激動。

    「世人皆謂,便為真乎?」姜維也被激起了好勝心,高聲駁斥道︰「世人也曾謂王莽為誠摯君子,實際如何?」

    2個小傢伙宛如天生的冤家對頭一般,從一開始就爭論得面紅耳赤,誰也不願退讓。不過。年長5歲,又在鹿門就學3載的鄧艾還是略勝一籌。

    宴散之後。姜圖私下裡誠惶誠恐地向我請罪,稱姜維年幼無知,希望我不要怪罪。他也解釋了姜維針對我的原因–身為家中獨子地姜維,不願遠離父母,跋涉千里到荊州來求學。或許,他還對龐德公存有疑惑。正因如此,姜維就對提議讓他南下襄陽求學的我心生怨憤。

    休息了1日後,我專程陪同姜維叔侄去一趟鹿門山。

    青山依舊。幽泉長流,鹿門山仍然是荊州、乃至天下最聞名的求學聖地。但龐德公卻明顯衰老了不少。

    再有4年,這位博學善授的鴻儒就將至古稀之年。最近這1年,龐德公的身體狀況並不如前些年那般健康,所以才有了收山閉院的意思。若非為了姜維的未來,我也實在不願再叨擾龐德公。

    不過,姜維這小子似乎還不太領情,與龐德公一老一小相互以挑剔的目光審視著對方。

    觀察了近半盞茶的工夫,龐德公突然轉頭對我說道:「張征西,勞煩諸位先到罔殆草堂去歇息片刻,老朽想考教此子一番!」

    雖然龐德公面色古井無波,但我卻留意到他眼角浮現出一絲笑意。看來,他對姜維第一印象並不差,這也讓我放心了一些。

    縱然是我,也無法強迫龐德公收徒,只能推薦人選。

    誰料想,姜維似乎還很反感龐德公所說的「考教」2字,居然第一個起身要離去。

    「童子知禮乎?」龐德公淡然說道。

    「老朽有自知之明乎?」姜維以龐德公先前的自稱反駁道。

    我衝姜圖點點頭,兩人悄然退出了書房,留下了那一老一小。

    大約半個時辰後,龐德公才攜姜維來到罔殆草堂。

    與先前的桀驁截然不同,姜維畢恭畢敬地跟隨在龐德公的身後,直如一個乖巧的小徒一般。顯然,他已完全被折服了。

    可以想見,連諸葛亮、龐統、徐庶都景仰不已的龐德公,「搞」定一個童稚姜維自是不在話下。

    「小子無知冒犯,請張君侯見諒!」姜維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禮。

    待我托起姜維後,龐德公依舊以他那平靜無波的語調說道:「此子將為我閉門之徒!只是不知以我老朽之身,還能否等到此子德才大成之日。」

    用飯後,龐德公將我邀入他的書房內。

    「本以為鄧艾將為我收山之徒,卻不想張征西又送來此子!」龐德公輕捋頷下花白長髯,搖頭阻止了我致歉之語,微笑說道。

    「德公以為此子如何?」

    「以資質而言,或許稍遜孔明、士元。」龐德公很欣慰地說道︰「但亦是天縱之才,可堪大造!若細加打磨,日後必可與鄧艾並成為社稷柱石。老朽而今唯一之願,就只是乞上天再賜予5年壽元,能使姜維此子學有所成。」

    看著眼前面帶微笑地龐德公,我心中一陣感慨——這位學貫天人的大儒,論才華,或許還要勝過諸葛亮、龐統,但卻能不為世俗功名利祿所惑,甘心隱居山林修學授徒,10餘年如1日。門下弟子,3卿4太守,500石、比500石以上的官員更是比比。然而,他卻從來未向眾弟子索求過一絲回報。

    他的所作所為,顯得那麼異類,卻又「異」得令人無法不生出敬意。

    鄧艾,姜維得師如此,何其幸哉!

    章和3年5月下,天子下旨,嚴斥劉瑰、張松、孟達等人弒殺帝室宗親、益州刺史劉璋的逆行倒施,下令以王師10萬討伐逆賊,恢復西川之清寧,並詔告蜀中士族軍民,勿從賊逆,迎王師入川平叛。

    同時,天子頒旨,以張任暫行益州刺史一職,晉鎮軍將軍。以嚴顏暫行蜀郡太守一職,晉討寇將軍。張翼、張嶷、雷同、吳蘭等將晉中郎將。

    5月底,除遠在葭萌關的呂蒙,及鎮守南陽的龐德、鎮守安陽的呂岱外,我將黃忠、陸遜、甘寧、文聘、陳到、廖化、丁奉、朱桓、賀齊等中郎將以上的將官齊招至西陵,進行戰前的最後一次全體軍議。

    此次入川作戰,我軍將動用水、步軍85000千人,再加上張任所部5000餘人,總軍力為9萬人。

    我自然是主帥地不二人選。在人員配備上,右將軍陸遜負責留鎮荊州,一方面繼續統籌南中事宜,同時整訓新軍。

    鎮南將軍黃忠統領南路軍,以文聘、廖化為輔,轄下25000人。

    平南將軍呂蒙統北路軍,以關平(為進行入蜀之戰,我將關憑借了過來)、沙摩柯為輔,轄下27000人(無當無前兩部飛軍共7000人正朝葭萌關開赴途中)。

    我自統中路軍33000千人,並將會合張任。

    章和3年,6月16日晨,大哥親臨西陵主持誓師儀式,隨即大軍啟程西征。

    許昌

    「如今防公(司馬防)假死之訊已傳出逾月,若司馬懿當真未死,定然不會置此事如罔聞。」大司農鍾繇不太樂觀地對尚書令荀彧說道︰「文若,看來我等的猜測有誤,至少助馬岱奪取西涼地謀主並非司馬懿。」

    「這倒未必?」荀彧微微搖頭,沉吟著說道︰「司馬懿是足智多謀之輩,且早年時便善於隱忍。或許他也已識破了我等的用意,故意隱忍不發。」

    「假傳死訊一事,對防公和伯達已多有虧欠,還是暫且就此而止吧!」輕歎了口氣,鍾繇提議道。

    「既然有了開端,半途而廢實在太過可惜!」荀攸否決道︰「若馬岱之謀主確為司馬懿,則西涼便不足慮了。」

    「那該當如何呢?」曹丕看了看荀彧等人,請教說道。

    「讓司馬季達同馬防四子司馬旭倒西涼走一趟。」荀彧沉吟了片刻,說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2
發表於 2010-5-18 21:03: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六十八章(下)

司馬府邸

    送走了荀彧的使者後,司馬朗折返回府,蹙著眉頭,恭敬地對老父司馬防說道:「父親,看來荀文若他們是鐵定認為二弟未死了,不知您怎麼看?」為配合荀彧等人計劃,司馬朗已自許昌返回了河東老家。

    已過花甲之年的司馬防,精神卻還矍鑠,眼睛也並不渾濁。

    聽了長子的詢問,正在閱覽簡書的司馬防抬了抬眼,漫不經心地回道:「未死便未死吧!」

    「父親!」司馬朗詫異地看著司馬防,不明白老父為何顯得如此漠然。在八個兄弟中,司馬防最看好的就是司馬懿,曾言司馬氏的未來就這個次子了。

    司馬懿隱姓埋名潛入劉備充當內應那幾年,司馬防雖然口中不常提及,但對次子的安危還是極為掛心的。當日曹操親自登門告之司馬懿死訊之時,司馬防險些暈厥過去,此後數日更是未進水米。但如今司馬防卻對司馬懿的事情顯得這般冷漠,無法不令司馬朗生惑。

    「呵~~!」見長子似乎非要問出個究竟來,司馬防放下手中簡書,輕歎了口氣,「仲達死或不死,跟我司馬家已無甚麼關係。

    既然沒有關係,哪裡還理會得那麼多?」

    「……」司馬朗實在沒辦法弄懂老父話中的意思。

    「伯達,你關心則切,以至深陷局中而自迷。」看出兒子的迷惑,司馬防搖了搖頭說道︰「此間無人,只你我父子二人,也無需諱言了。

    伯達,我且問你。當今天下大勢如何?」

    「……」司馬朗略一躊躇,還是回答道︰「天下兩分,南強北弱。」

    「好,好,好!倒也不算甚迷……」司馬防點點頭,輕讚道。」我司馬氏根在河東,只能為許昌效力,動轉不得。

    近些年來,北曹日衰。南劉日盛,兩分之局30年內或許就會終結。倘若南劉一統天下,我司馬氏縱然中途歸順,也難得重任,如此一來,衰微必矣。仲達若真還在世,若協助馬岱奪取西涼者真是仲達。則足以表明一件事。」

    司馬防古井無波的老眼中閃出異樣的神采:「仲達身份雖然暴露,卻仍為南劉重任。」

    「這麼說來,先前的死訊,乃是南劉為保全二弟所為了?!!」司馬朗激動地說道。

    「若仲達還在世,應是如此!」司馬防點點頭。

    「父親,既如此,為何不密派人手聯絡二弟?」司馬朗略顯疑惑地說道。

    「聯絡仲達做甚麼?」司馬防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如今我司馬氏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在荀文若的留意之下。真聯繫上仲達。難道還要讓他回返不成?難道要讓他再當內應不成?難道要讓他獻出西涼不成?」

    司馬朗一陣默然,知道老父的話完全在理。荀彧所以想方設法要引出司馬懿。肯定不是為了演甚麼父親重逢、兄弟再聚的親情戲,最可能的目的,就是要再次利用司馬懿為曹操效力。

    「這麼說,二弟很可能是故意不與家中聯繫?」司馬朗恍然說道。

    司馬防點點頭,輕歎道:「仲達很聰明,或許也很幸運。有一個識人而寬厚的劉玄德為主君,仲達若能用心,日後司馬氏存亡維繫恐怕就要靠他了。」

    對父親誇讚二弟的言語。司馬朗並不妒忌。司馬防對子女的教育相當成功,8個兒子一向關係和睦。不會有甚麼爭寵的行為。

    「父親,4弟怎麼辦?」想起荀彧要求司馬旭前往西涼的事,司馬朗不禁愁上眉頭。

    「去便去吧,有何可愁?」司馬防不喜不悲地說道︰「把季達叫過來,我有些話交代一下。」

    「是!」司馬朗恭敬地應諾一聲後,起身離去。

    張任邀荊州大軍入川平叛的消息,在西川引發了極大的震盪。前些日廬江朝廷的討逆詔所造成地風波尚未消除,又來了這麼一個震撼性的消息,歷史原本就人心浮動的蜀中諸郡變得更加惶惑不安。

    廬江天子年歲雖幼,卻是孝暨皇帝的嫡出血脈,是承繼帝位的第一人選,以正統性而言,遠勝許昌的天子。輔政的大將軍、大司馬劉備,更是孝暨皇帝之叔,仁德名望遠布海內。加之前益州刺史劉璋也正式拜領過廬江朝廷地宗正卿一職。

    綜此種種,在多半西川士民眼中,廬江朝廷無疑就是正統的朝廷。由朝廷所下達的討逆令,不由得就讓許多人將劉瑰、張松等人視為叛逆。

    劉瑰雖然竭力想要抹消廬江朝廷所施加的影響,宣稱許昌朝廷才是正統山,但情況並未能有太大扭轉。

    更關鍵的是,去年荊、揚大軍所進行的北伐戰事,已讓不少蜀中士族官員看清劉備、曹操兩方的實力對比正朝劉方傾斜。如果當真要在劉、曹兩方中選擇一方投靠,多半士族自然是願意投向實力佔優,又素有仁德之名的劉備。

    成都,刺史府議事廳內,劉瑰大會西川文武官員,商議如何退敵衛土。

    「劉備乃世之梟雄,此次名為甚麼『討逆』,其實不過是想梟取我蜀中之地。我等皆生於蜀地,長於蜀地,豈能坐視這一方水土為劉備所得。」劉瑰神情悲憤,慨然長呼道︰「諸公皆蜀中忠摯之士,還望能與瑰齊心並手,共抗外辱!」

    劉瑰態度懇切,言辭激昂,然而廳內的文武官員反應卻比較平淡,除了張松、孟達等人外。近半數官員都保持著沉默,低頭不語。

    事實上,自劉璋身死至現在這一年多時間裡,劉瑰雖然掌控西川大權,卻始終未能收服那些原本的中立派官員。似黃權、龐義、秦宓等人,表面雖然接受了劉瑰主掌大權的事實,但實際上卻是實行消極對抗。基本不為劉瑰設一計,出一策,辦一事。

    「劉備來勢雖然洶洶,但其實並不足懼!」見劉瑰遭遇冷場。益州別駕張鬆解圍說道︰「西川地勢險要,棧道難行。能深入我蜀中腹地的,僅只那幾條道路而已。

    擇險要之地,駐以重兵,任他有雄兵百萬,也難有寸進。待糧草耗盡。劉備軍不戰自退。這大好西川,依然是我蜀人之天下。」

    張松相貌雖然醜陋,但饒富機智,言辭極佳,這番話很富煽動力。一些中立派官員,想及西川可能為外人所得,不自覺地思想有了轉變。

    「此次寇犯的敵軍主帥是劉備之弟張飛。」大將泠苞皺眉說道︰「張飛擅長用兵,近年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威震四方,連曹操也避之唯恐不及。此人恐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張飛又如何?他還能飛到成都來不成?」張松嘿嘿一笑。拈著頷下的短鬚,不以為意地說道︰「只要扼險不出,任張飛用兵如神,也只能徒呼奈何!」

    以目光掃視著武將列,張松以鼓動性極強地口氣說道:「能將威震華夏的張飛折戟,該是何等榮耀之事!」

    「張飛就交給我了!」孟達舉步出列,昂然說道。

    「我亦願領軍拒那張飛!」大將楊懷不甘落後地說道。

    「我亦願……」

    滿意自己說辭的效果。張松面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微笑,衝劉瑰使了個眼色。

    劉瑰面現喜色。拍案說道:「張飛兵分3路來犯,葭萌關1路已有吳子遠(吳懿)扼守劍閣,如今還剩2路。子度(孟達)、公表(楊懷)可各引兵拒其一路。」

    「諾!」孟達、楊懷慨然應命。

    「諸位將軍皆能奮勇爭先,何愁敵軍不退。」張松欣然說道。

    廳下,靜立一旁的黃權以極細微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唯一有所留意的王累,看了看黃權,卻沒有說甚麼。

    ……

    章和3年6月27日,我統領中路軍與張任會師於巴東梁平。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若不親歷,絕無法深切理會這句話。自秭歸進入巴東後,道路便變得艱難崎嶇,行走極難。

    我方細作對西川多年來探查地作用,此刻盡顯無疑。在細作的引領下,大軍行走的已經是最為便捷的路徑。但饒是如此,大軍每日行軍路程也很難超過50里。而且,這還是托未曾遇敵之福。

    過梁平之後,還有更為險惡地路道在等在前方。

    張任早已在率軍在梁平等候。他幾乎將麾下能夠動用的所有軍力全部帶了過來,僅僅留下部將張嶷與500軍卒駐守漢平。除我之外的其它2路兵馬,呂蒙那裡暫時還沒有甚麼消息,黃忠的南路軍在甘寧水軍的策應下,沿長江之南行軍,業已抵達涪陵,目前為止同樣也未與敵遭遇。

    根據細作傳回的消息,劉瑰似乎放棄了外圍的一些城池,而集中軍力固守地勢更為險要地關隘據點。

    這一戰略,雖然保守,卻是極為有效。如果想要強攻,付出多少代價還是其次,關鍵在於未必能夠攻下。

    不過,幸好我也沒有準備強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3
發表於 2010-5-18 21:08: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六十九章(上)

會合了張任後,兩家聯軍在梁平停駐了一日,進行最後的休整。

    出梁平再往西行,就將進入劉瑰的實際控制區域,隨時都有可能遇敵。根據細作的回報,川將孟達業已引軍兩萬依托廣安、墊江的險要地形安營紮寨,展開防禦。

    自巴東進擊,必須翻山越嶺,先經德陽,再過雒城,才能抵達西川的心臟–成都。這一路上,最大的障礙莫過於綿延千里的大巴山脈。方圓數百里內,只有兩條道路便於大隊兵馬翻越大巴山,除此之外,最近也必須北上400餘里,從巴中的落旗山隘才能通過。

    比較要命的是,這2條道路分別被兩座城池所扼——始安和墊江。

    墊江為山城,居高臨下扼住山道︰不攻下城池,休想前進半步;始安雖然坐落於谷地,但在谷前的山嶺地勢高險,只要引一軍據守谷道︰再派少股兵馬守兩面山頭, 絕對可以1擋10。除了這兩座城池,沿途還有數座關隘營寨,如果敵軍鐵下心來死守,強攻只能是一場噩夢。

    甚至連張任、嚴顏自己,到現在也沒能想出一個破敵方死守戰術的辦法來。

    軍帳內,一場至為機密的軍議正在進行之中,參議者僅只有我與張任、嚴顏三人。

    「如此,大局應可一舉而定。」在插滿小旗的沙盤上不斷比劃著,我將此次平叛定蜀之戰的真正戰略部署計劃對張任、嚴顏做了詳細解說。

    上次與張任在襄陽商議西征事宜時,我雖然向他交代了大致的計劃。但卻暫時隱瞞了計劃裡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做此安排,主要是為保證計劃地隱蔽性。

    誰也不敢肯定,張任麾下的將官裡,有沒有人是劉瑰的內應。只要稍有所洩露,整個計劃就可能功虧一簣,如果由計取轉為強攻,就實非我之所願了。

    正因為此,除黃忠、陸遜、呂蒙外,連我軍內部都沒有幾人知道我的真正計劃。

    不過。時至今日,已經可以向張任、嚴顏透露了。而且。我也需要他們幫忙。

    以兵力論。張任手中那5200來人實在算不了甚麼。但是,張、嚴二人對川中知根知底,影響力廣,又頗有人脈。這些方面的重要性,甚至還要超過5200餘軍卒。能否與他們配合好,對此次的西征至為重要。而且。戰後的安撫人心,以及將西川真正地收歸大哥治下,也需要他們的大力協助。所以,對他們開誠佈公些,有利於減少不必要的誤會,並拉進雙方之間的關係。

    隨著我解說的深入,張、嚴兩人面上地驚訝之色變得越來越重。不時地還交頭側耳輕聲商議著甚麼。

    「張征西,你這計劃雖看似絕妙。然風險性太大,任並不以為可行。」停止與嚴顏地商議後,張任很坦率地說道︰「地圖上確實有這麼一條棧道︰但張征西並不瞭解實際的情況。」

    起身很隨意地跪坐在沙盤前,張任指著先前我比劃過的一條道路說道:「陰平棧道極為崎嶇,行走之難好比登天,以前曾多有行人落崖喪命之事,故而近年來少有人跡。而且,已有多年未對棧道進行過任何修繕,漫說大隊兵馬,就算是幾個人也未必能夠通過。」

    「張征西,文越說得不錯!」嚴顏也起身湊到沙盤跟前,指著其中一點,懇切地說道︰「就算能夠通過棧道︰叛軍若是扼守住江油,則我方奇兵便將落得進退兩難。

    屆時,叛軍若前後施以夾擊,恐怕奇兵最終覆沒之險。」

    「除江油外,綿竹關,白馬關都是易守難攻地險要之地。」張任又補充說道。

    「呵呵……」我點了點頭,呵呵笑道︰「連文越和孟道(嚴顏)都這樣看,騙過劉瑰之流自然是更不在話下了!」

    「啊~~?」張、嚴二人詫異地看向我,有些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嚴顏斟酌著說道:「張征西此言何意?」

    「備周則意殆,常見則不疑。越是險要,越是以為萬無一失,就越容易疏忽大意,奇兵也就越容易成功。」我回望了張任、嚴顏一眼,指著沙盤說道︰「陰平棧道之險,我早有耳聞。若是一般兵馬,想翻越陰平確實難比登天。」

    在張任、嚴顏疑惑的目光中,我話鋒一轉:「不過,我軍中卻有兩支勁旅,最擅攀山越巖、泅水穿林。」

    張任突然眼中一亮,失聲說道;「莫非是那支無前飛軍?」

    「不錯,正是無當、無前兩部飛軍!」我並沒有向張、嚴二人隱瞞,「無當飛軍皆為山越族人,無前飛軍皆為五溪蠻人。這兩族人世居山林,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徵募成軍後,攀越山林更是兩部飛軍日常操練項目。」

    「張征西,這兩部飛軍有幾成把握能越過陰平棧道?」張任急切地詢問道。

    「不出意外,應有7成把握!」我相當肯定地說道。

    「既有7成把握,有何不可行?」張任一拳擊打在地面上,慨然說道。

    張任用兵向來不缺乏冒險精神,這從他被八倍之敵圍困在漢平時卻依然敢於派兵奇襲,便能夠看出來。

    「不過,若是被叛軍所察,縱然能越過陰平棧道︰也是無濟於事!」嚴顏雖然也面露喜色,但仍舊持重地提醒道。

    「這就需要我等將戲做全做好。」我微微一笑說道。

    「請張征西明言。」張任誠懇地請教道。

    相攜回到自己軍中。張任揮退親隨,語氣略顯複雜地對嚴顏說道:「孟道兄,你如何看張飛?」

    「耳聞不如眼見!」沉默了片刻後,嚴顏才歎氣說道。「此人治軍用兵,都可稱天下罕有。觀其軍伍陣容,便可知張飛治軍練兵之術,我自歎不及多矣。難怪荊州軍近年縱橫南北,所向披靡。其用兵,更是可稱詭變無方。如果不是今日聽他道明。恐怕你我如何不會想到他居然想奇渡陰平,饒劍門關直襲成都。」

    頓了頓。嚴顏繼續說道:「更難得地是。他並非一味犯險,所施計策環環相扣,令人無法生疑。見微知著!難怪張飛能以威名震動華夏,連曹操也避之如虎。」

    張任緩緩點頭。沉吟了小半晌,突然說道:「孟道兄,你說以你我二人。若有足夠軍力,再以有心算無備,有幾成把握能擊敗張飛?」

    嚴顏詫異地看向這個亦徒亦友的蜀中名將,愕然說道:「文越何出此言?」

    「劉備不會平白為我等征剿叛逆,他此次派出張飛和這近10萬大軍入川,十之八九也有乘機掌控我西川的用意。」張任神色複雜地說道︰「他日一旦將劉瑰、張松群 賊擊滅。我西川7郡何去何從?當真要拱手讓予劉備?若不相讓,則我川軍與張飛必有一戰。常言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以張飛軍力之盛,若想勝之,只有乘其不備,施以突襲。」

    「文越,你當真想讓西川數十萬子民永無寧日麼?」嚴顏的表情逐漸由震驚轉為沉肅,搖了搖皓白的蒼首,輕歎說道︰「如果與張飛一戰,後果如何,你想過沒有?我只想問你4個問題。」

    張任默然不語,靜靜聆聽著嚴顏的話。

    「其1,我等手中僅只5000兵力,精銳不及荊州軍,如何能突襲張飛得手?其2,以張飛用兵之能,當真會那般容易被突襲?其3,世人皆知張飛乃是奉旨助我等討伐叛逆。就算能突襲得手,世人將如何看待我等?背信棄義、忘恩負義之徒?朝之逆臣?屆時,川中士民又會有幾人感激我等?其4,劉備擁荊、揚、徐、涼、 交5州之地,人丁以百萬計,軍卒以10萬計,一旦反目,我等以何抗其數十萬虎狼之師?」

    張任張了張口,想回答其中地部分問題,但沉吟了許久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文越,你我都去過荊州。荊州之富庶,百姓之安寧,倍於我西川。或許由劉大將軍執掌西川,也並不是件壞事!」嚴顏年過花甲,對許多事情地思考更加理性沉穩。他知道張任一貫保守排外,想一下轉變過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張任一向堅毅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沉默不語。許久後,才悵然地歎了口氣。

    7月初4,聯軍37000人進抵始安之東30里。

    早早聞聽我軍西來的消息,孟達親自引軍萬餘人迎擊。不出所料,他果然是屯重兵安營於谷道,分偏師各千餘人於兩側山嶺紮寨,形成一道立體的防禦工事。

    紮營後,我立即引張任、嚴顏等人往敵軍營寨前勘察地形軍情。

    在一群將官眾星捧月般的簇擁下,一個身披綠袍、盔明甲亮的將軍策馬出現谷道口,揚鞭眺望著我與張任一行。

    「孟達!」一見這人,張任立即如暴怒的雄獅,策馬上前幾步,綽槍遙指,厲吼出聲。

    「張督,別來無恙乎?」兩邊嶺上地守軍都已強弓上弦,檑石待發,孟達也不虞張任會突然發難,呵呵大笑道。

    「你這弒主叛逆的狗賊,還敢來見我?」張任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張任,我敬你,才稱你一聲張督,卻不想你如瘋狗吠人。」孟達勃然作色道︰「分明是勾結劉備,謀害州君(劉璋),意欲篡奪權柄。蜀中之人,誰不知你叛逆之名。速速下馬受降,還能苟全你的性命,否則必然身首兩處。」

    眼見張任怒火中燒,就準備衝過去,我策馬上前將他攔住。

    「孟達,可認得燕人張飛?」我挺矛平指前方,大聲喝喊道︰「我奉天子命,提大軍十萬入川討伐叛逆劉瑰。你若識時務,速引軍歸降,可免你附賊之責。」

    「哈哈哈……」孟達放聲狂笑,「張飛,人或懼你,我卻視你為小兒。這治安縣,這華鎣山,就是你虛名告破之地。」

    「狂妄賊子!」我鬚髮皆張,「氣衝牛斗」地怒喝道︰「天下英雄,聞我之名,無不驚懼。你這賊子,居然敢如此小覷於我?3日之內,我必要將你這狗賊斬殺。」

    說罷,我「怒氣衝衝」地領人折返回營。

    山谷道口,孟達望著遠方消失地人影,冷笑了一聲:「莽撞匹夫,也敢稱名將?」

    一旁有部將謹慎地提醒道:「張飛聲威極盛,未必都是虛名。適才或許是在施輕敵之計……」

    「哼~~!」孟達不屑地說道︰「甚麼輕敵之計,最多是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吧。這方圓數10里內,皆有我安排的細作,他想從其它山中小路攀越,只能是自取敗亡。」

    「不敗的鬼話,就由孟某來打破。」再衝東面凝望了一眼,孟達撥馬轉身,朝谷道內馳去。

    戰局的進展,似乎證明了孟達的遠見卓識–荊州軍果然是明裡攻打穀道︰暗中派遣偏師尋找小路翻越,準備繞行到背後施以夾擊。但在孟達的精心安排下,荊州軍的偏師連遭伏擊,損失數百人之眾。

    暗渡陳倉地計策失敗後,惱羞成怒的荊州軍開始發動真正的猛攻。但佔據地勢之利的川軍,輕易地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堅守10日後,孟達得意地遣使向成都告捷,直稱張飛業已被阻遏,不足為慮。

    與此同時,吳懿、楊懷也分別傳書成都,稱防守雖然艱難,但皆成功地阻擋住了呂蒙和黃忠的大軍。

    劉瑰聞訊狂喜,以為戰事無憂大宴群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4
發表於 2010-5-18 21:12: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六十九章(下)

益州刺史府內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戰局的進展順利,將籠罩在成都上空多日的陰雲一掃而盡,一眾文武官員放開了心中包袱,盡情暢飲開懷。

    劉瑰更是滿面紅光,頻頻邀飲。

    酒過三巡之後,劉瑰輕咳幾聲,微微抬手。

    廳內的喧嘩聲逐漸褪去,樂器歌舞也頓時停頓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位上的劉瑰。

    「聖人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瑰以為甚是在理。」劉瑰長身而起,聲音洪亮地說道︰「劉備挾天子以令諸侯,名為大司馬,其實漢賊。如今興不義之師犯我西川,正是欲令川中士民不得安寧。如此倒行逆施之舉,有違天命,以至天怒人怨,敗亡必矣。任劉備有大軍10萬,也難有寸步之進;任那張飛號稱威震華夏,也只能徒呼奈何。但要諸公與瑰一心,拒劉備而保西川,並非難事。」

    「併力一心,保我西川!」張松以他那特有的洪亮嗓門附和喊道。

    「併力一心,保我西川!」廳內頓時迴響起振聾發聵的呼喊聲。

    「請諸公滿飲此杯!」乘著氣氛熱烈,劉瑰拿起案上酒爵,高舉過頭說道。

    數十隻酒爵同時舉到了空中,隨即被一飲而盡。

    「哈哈!」劉瑰大笑著坐回位中,揮手說道︰「今日當盡興飲宴。諸公自請!」

    片刻後,偌大的廳堂內又恢復了一片歌舞昇平。

    衝捋鬚微笑的張松點了點頭,劉瑰也很滿意於自己說辭所達到的良好效果。近段時間,前線的戰事雖然順利,但川中內部各郡卻都出現了較大的慌亂。

    或許是有劉備所派地細作在攪鬼,又或是川中內部本就有人對劉瑰不滿,各式各樣的謠言流傳於各郡縣,引起人心惶惶。

    在張松的建議下。劉瑰才設宴借前線捷報的契機,以安撫人心。

    興盡宴散之後,益州主簿黃權正待回府,卻被從事王累從身後趕上。

    看到王累使過的眼色,黃權微微頷首表示會意。

    亥時,夜闌人靜,王累造訪黃權府邸。

    黃、王2人皆非劉瑰心腹。甚至很大程度上還與劉瑰有所對立。尤其在劉璋身死、劉瑰掌控大權之後,他2人一直都抱著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因為二人的聲望和人脈,劉瑰雖然不滿,卻也不敢為難他們。但必要的監視戒備還是有地。

    最近一段時間,黃權和王累刻意轉變了自己的態度,這才緩和了與劉瑰的矛盾,監視也逐漸被撤去。不過。饒是如此,兩人還是不敢稍有懈怠,私下裡的議事只能放在深夜。

    「公衡,你如何眼下的戰局?」王累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也說不清。」黃權緩緩搖頭。

    「大軍10萬之眾。居然無一處能有所進展。」王累歎氣說道︰「文越、孟道乃是我川中宿將,征西大將軍張飛更是威震海內,難道就勝不過這幫叛逆?」

    「不知前線戰況究竟如何,我等也難以妄加猜測。或許,這其中還另有玄機。」黃權擰眉斟酌著說道。

    「公衡想到了甚麼?」王累眼睛一亮,急聲問道。在川中眾臣中,黃權素以遠見聞名。

    不過,讓王累失望的是,黃權搖了搖頭。

    「如今我等所能做的。就是做好一應準備,耐心等待。」黃權望著搖曳地燈火,輕歎說道︰「說不定,甚麼時候機會就會來臨。」

    「劉瑰、張松、孟達這群叛賊,萬死也不能贖其罪!」王累點了點頭,恨聲說道。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

    飛湍瀑流爭喧虺,砰崖轉石萬壑雷。

    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對地勢險峻的劍門道的最佳寫照。

    相傳戰國時期,秦惠王欲吞蜀,苦於無路進蜀,謊稱贈五金牛、五美女給蜀王,蜀王信以為真,派身邊五丁力士,劈山開道︰入秦迎美女,運金牛,開通了一條蜀道︰稱為「金牛道」,因其途經大小劍山,又稱劍門蜀道。

    劍門道一路有山峰72,直入雲霄,峰巒倚天似劍;絕崖斷離,兩壁相對,其狀似門,故稱「劍門」。巍峨劍門,扼入川的咽喉,由於它地勢險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人稱入劍門,則得西川。

    不過,號稱「劍門無寸草」地劍門棧道︰一路都只有那寸草不長的特大礫岩,從正面看,這石壁恰似銅牆鐵壁的天然城郭,把自秦嶺而來的千里群山橫阻於此,也阻斷了自中原而來地步履;從側面看,則如排天巨浪,洶湧澎湃;從背面看,像一群飛馳的駿馬,讓一切來犯者望而生畏。

    正是有這樣的地勢之利,吳懿才能憑借一座簡陋的關隘(註: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地劍門關是由諸葛亮在北伐時所建。不過,此前也應該有關隘在,諸葛亮估計是進行了擴建),將兩倍之眾的荊州軍牢牢地拒於門外。

    荊州軍的猛攻仍在繼續,但度過初時緊張的吳懿及其麾下川軍已經能夠防禦得游刃有餘。唯一稍覺頭疼地,也就只有對方那超遠射程的投石機了。

    日近黃昏。急促的鳴金聲響了起來。

    攻打關隘的荊州軍帶著陣亡同伴地屍體,如潮水般撤了下去,只留下血跡斑斑的石道。

    「又1天結束了!」望著血色地西面天空,吳懿呼出一口氣,抬手止住了麾下軍卒的弓箭射擊。

    在吳懿看來,這場圍繞劍門道地攻防戰,已成了無意義的死局。

    荊州軍無法攻克關隘,而吳懿同樣也無力擊潰荊州軍。事實上。吳懿曾試圖利用對方久戰軍疲的機會,施以奇襲,圖謀一舉擊潰對手。不過,這場奇襲卻險些釀成大敗–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敵將呂蒙,是個相當難纏的角色。他居然對奇襲早有防備,非但在營中設伏,甚至還試圖反詐開吳懿的關隘。

    損失了2000餘人後。吳懿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一心死守。

    「好幾天沒看見呂蒙了,不知道這廝是不是有甚麼陰謀?」眺望著遠方地若隱若現的敵軍營寨,吳懿喃喃說道。

    陰平棧道。一支6000餘人的兵馬艱難地前行。

    「娘的,這條鬼路!」抬頭看了看天,衣甲略顯破損的呂蒙低聲咒罵了一句。雖然對此行的險惡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上路後。呂蒙還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700里的陰平棧道一路了無人煙,山高谷深,山勢險惡陡峻,道路崎嶇無比。或許是多年未有人行走的緣故。一些常年背陰地山道甚至佈滿青苔,行走時稍有不慎,就可能摔落谷底,粉身碎骨。

    即使是擅長攀山越嶺的無當、無前兩部飛軍,對陰平棧道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感覺。整整14天,居然還沒看到個盡頭。(歷史上鄧艾是20餘天完成700里的跋涉)。而一路摔落山谷而陣亡失蹤者,竟然超過千人。

    這一損失,讓2部飛軍地統領關平、沙摩柯痛心到了極點。

    「三叔雖然說過這條路的崎嶇艱難。沒想到難成這樣!」關平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喘著粗氣對呂蒙說道。

    「定國。你小子還撐得住麼?」呂蒙關切地詢問道。

    「肯定比你能撐!」手拄在一旁的山巖上,關平沒好氣地回道。

    「還嘴硬!」呂蒙嘴一咧,笑罵道︰「早知道這麼難行,就不帶你過來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君侯和將軍還不剮了我。」

    由於年齡相差不大,而關平又沒有身為關羽之子的架子,呂蒙與他的關係一向不錯。彼此間說起話來也沒有甚麼顧忌。

    關平正待反譏,卻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巨響,頓時面色微變:「不好,大概是山石崩塌,希望不要再有傷亡了!」

    呂蒙也收斂了笑容,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事情比關平預料的要稍好些,並不是山石崩塌,只是有一顆大石從山頂跌落。但有兩名無前飛軍的士卒躲閃不及被砸死,三人受傷。被砸死地兩人,甚至連人形都看不出來,血肉模糊一片。

    「他們兩個都是族裡的勇士,這麼多年,打了那麼多仗沒死成,卻被那塊石頭砸死了!」沙摩柯紅著眼睛,蓬頭長鬚的他宛如一頭憤怒的雄獅,一拳重重地擊打在山巖上。

    呂蒙拍了拍沙摩柯的肩,深深地呼了口氣,嗓音略顯走形地說道:「沒有人會白死,沒有血會白流。死去的勇士肯定也不希望我們留在這裡傷心,征服這條該死的棧道才對得住所有陣亡的兄弟。」

    沙摩柯沒有應聲,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鷹揚校尉傅彤急匆匆地從前方趕了過來,喘著粗氣說道:「呂將軍,斥候回報,前方20里就是摩天嶺。」

    「探仔細了?!!!」呂蒙精神一振,急聲確認道。

    傅彤肯定地點了點頭。

    「娘的,終於要出頭了!」呂蒙以拳擊掌,興奮地說道。

    摩天嶺,是陰平棧道最為險要難行的地段。不過,只要翻過摩天嶺,江油關就近在咫尺了。

    關平、沙摩柯等人也轉悲傷為興奮,激動地扼拳揮舞。

    摩天嶺在望的消息迅速傳遍全軍,6000餘名士卒歡聲雷動。

    呂蒙面色突變,大聲呵斥道:「快叫這群兔崽子把嘴閉起來,聲音太大會讓山石崩塌,非把咱們活埋了不可!」

    山高如雲表,玄鶴尚怯飛。

    縱然在山連山、峰連峰的山群之中,高聳入雲的摩天嶺也顯得那麼突兀顯眼。這座高逾600丈的大峰,綿延數10里,便如一道鐵閘死死地扼守住蜿蜒險要的陰平棧 道。

    不越摩天嶺,就休想繼續前行。

    山嶺的北西坡度較緩,呂蒙、關平一行並不甚艱難地登上峰頂。山頂方圓數百畝,廣可跑馬。

    走到山頂南側,山如丸,河如帶,雲霧時而在身邊繚繞,時而在腳下翻騰,陣陣涼風撲面,長途跋涉的疲乏也因此消除許多。

    不過,更為引起呂蒙注意的,卻還是下山地道路。說是道路,其實根本無路可行,摩天嶺之南全然是一片峭壁懸崖。

    傅彤走到呂蒙身旁,望著這片峭壁懸崖,不由得深深地嚥了一口吐沫:「這真的能下麼?」

    「不能下也得下!」呂蒙神情堅毅,目光決然地說道︰「走了600來裡,才到了這裡。過了它,就是江油。成都也就在望,將軍的大計就能成功。」

    「就算想回頭,也沒糧食了!」關平握緊拳頭,沉聲說道︰「只剩下兩天口糧,不拿下江油,咱們全得餓死在陰平道上。」

    「挑身手最好的人出來,讓他們先爬下去,拉他幾十條繩索。其它人先就地休整。繩索一拉好,咱們就立即下山,在明天一早前,必須要到達江油。」收回遠眺的視線,呂蒙當機立斷地傳令道。

    「諾!」

    清晨,涼爽的晨風吹拂著淡淡的薄霧。

    江油城的駐守士卒照常打開城門,以供百姓出人。雖然前線戰事正酣,已處川中腹地的江油卻沒有受甚麼影響。有劍閣阻擋,敵軍根本不可能進到江油。江油城內的 駐守軍卒也僅只不足千人。

    城門剛剛開啟片刻,城外突然傳出震天的喊殺聲,薄霧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衝城門處衝來。驚慌失措的守卒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一群五顏六色,形同鬼魅的敵軍攻入了城內。

    半個時辰後,江油城易手,連一個守卒都沒能逃出。

    當誠惶誠恐的江油令詢問奪城軍來自何方時,一名衣甲破損嚴重、面部甚至還血跡斑斑的將軍咧嘴嘿嘿一笑回道:「自然是大漢的兵馬,老子平南將軍呂蒙,聽說過沒有?」

    儘管戰戰兢兢,江油令還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聽說過呂蒙。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5
發表於 2010-5-18 21:24: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章(上)

業已深入川中腹地,己軍自陰平奇襲的消息隨時都會被敵軍察覺,只要稍有遲滯,便有可能遭遇劍閣敵軍和成都敵軍的兩面夾擊。到時候進無路,退無門,只能夠束手待斃。

    呂蒙並不想在勝利曙光已現的情況下功虧一簣,攻克江油之後,他沒有做片刻無謂的休整,當即兵分2路進擊–由關平引本部無當飛軍急行軍奔襲涪城,呂蒙自己則引無前飛軍和收編的江油降卒在後跟進。

    為防止江油失陷的消息被吳懿獲悉,呂蒙還特地安排了百餘名無前飛軍士卒潛伏於江油至劍閣地道路之間,負責截擊來往的通信。

    急行軍1日半後,無當飛軍趕至涪城之北15里處。

    關平命士卒稍做休整,隨即親自引領其中500人換裝成川軍模樣,以江油令于玄為前驅,前往涪城詐取城池。

    在關平的從旁脅迫下,箭在弦上的于玄不得不硬起頭皮,詐稱因劍閣戰事緊張,糧草輜重消耗極大,為劍閣中轉糧草的江油業已無糧可供,所以他親自過來催促督運糧草。

    涪城守將馬漢雖然稍覺疑惑,但1則沒有想到敵軍會棄劍門道而走陰平道奇襲,2則江油令于玄本人也不假。加之前方戰事一向順暢,簡單地問了幾個問題後,他便命軍卒打開了城門。

    一進到城門。關平立即發難,親自擒獲馬漢,500飛軍士卒控制住城門後,發出訊號。潛伏在城外的其餘1500士卒潮水般地湧入城內。

    涪城內雖然有守軍4000餘人,但這些疏於戰陣的士卒根本就沒有料到戰事當真會來臨到自己頭上,當主將被生擒後,他們對神兵天降一般地無當飛軍興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寥寥的百餘名抵抗者被瞬間擊殺後,4000餘人投降大半。其餘數百人倉皇出城,意圖逃往綿竹。卻不想關平已先行安排了500飛軍潛行至通往綿竹地道路兩 側,當即一網成擒,僅有數十人成功逃脫。

    「綿竹有駐軍5000人。守將劉晙,與末將有舊。如蒙關將軍不棄。末將願為前驅,說服劉晙啟城出降。」業已歸降的涪城守將馬漢獻媚地向關平說道。

    關平點點頭,誇讚道:「馬將軍能有此心,甚好。既然如此,半日之後,關某與馬將軍即行趕往綿竹取城。」

    馬漢愣了愣。勸阻說道:「關將軍遠來疲憊,莫如先休息一兩日,養精蓄銳之後再行趕路不遲。末將願單騎先行趕往綿竹,勸說劉晙來降。」

    「這個不勞馬將軍操心,關某與麾下將士慣於長途奔襲,這百來里路倒還不在話下!」關平擺了擺手,笑著回道。

    馬漢不便再勸,只能訕訕而退。

    「于縣令。我趕往綿竹之後,這涪城就暫且交於你。我會留下如軍卒助你穩定人心。料想不用1日,呂蒙將軍就會趕到,屆時便無憂矣。」關平走到于玄跟前,鄭重地說道︰「穩守住涪城,便是大功一件,還請于縣令多多用心。」

    于玄忙不迭地點頭。其實不用關平多說,于玄也知道自己已然沒有退路–丟失江油本身就是大罪,再加上協助關平詐取涪城,使得于玄基本已無可能見容於劉瑰。既然如此,不如死心塌地改換門庭了。

    而且于玄同樣明白,關平留下那500軍卒,絕不僅僅是為了甚麼「助你穩定人心」,肯定也有監視的意思在內。這支名為無當飛軍的勁旅之強悍,于玄這2天是深有感觸,僅以徒步,居然能在1天半時間內,完成江油到涪城120里的跋涉,這一點以前于玄想也不敢想。

    既然打定了主意,于玄自然就要一盡下屬的職責。見馬漢業已離去,他放低聲音向關平提醒道:「關將軍,馬漢與劉晙皆是劉瑰心腹之將,不可輕信。馬漢勸降劉晙一事,恐其中有詐,還望關將軍慎思。」

    關平打量了于玄片刻,突然微笑了起來,同樣壓低聲音回道:「于縣令好意,關某已知,我自有主張!」

    見關平模樣,于玄已知不需自己再多說甚麼。

    關平引無當飛軍2000人,並收編的降卒近4000人,以降將馬漢為前驅,急行兩日,趕抵綿竹城北5里。

    徵得關平同意,馬漢單騎入城,遊說綿竹守將劉晙歸降。

    此時,綿竹城內正被一片疑雲所籠罩。

    由於關平的進軍實在太過迅速,從涪城逃出的潰兵甚至來不及向綿竹城示警。直到關平軍距離綿竹不到20里時,劉晙才得到大隊「自家」兵馬急行而來的訊息。

    讓劉晙困惑的是,此前並沒有得到甚麼兵馬調動的消息。

    就在這時,馬漢入城了。

    「甚麼?」劉晙面色劇變,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好友,「江油、涪城都失守了?這麼說,城外的是敵軍?」

    馬漢沉重地點了點頭。

    「正之,你莫非業已投敵,此次入城是為勸我降敵?」劉晙駭然說道。

    「我豈是那種反覆小人!」馬漢勃然作色道︰「我雖降敵,卻只是詐降。正是想借此設計。擊破這一路敵軍。與我同來地敵將,正是漢軍大酋關羽的長子關平,只要能擒獲了他。肯定能逼迫張飛撤軍。」

    「若如此,你我兄弟便成大功之臣!」劉晙化嗔為喜說道︰「不知正之有何妙計?」

    等候了1個時辰,馬漢出城回報關平,稱經過自己苦心勸說,劉晙終應允獻城歸降。

    關平大喜,當即引軍至城下受降。

    綿竹北城大開,守將劉晙引百餘軍卒出城一里相迎。

    對劉晙大嘉誇讚厚慰之後,關平接過了對方奉上地印信。端詳了片刻,突然詢問道:「城內伏兵可曾準備妥當?」

    先前見關平絲毫未做懷疑,劉晙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正偷偷與馬漢交流著眼神,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然發問,完全是下意識地回道:「一切皆準備妥當!」

    話一出口,劉晙和馬漢立即面色大變,驚覺計劃已經敗露,愕然抬頭看向關平。

    關平已將印信扔給了身後親衛,右手摁在腰間配劍柄上,冷笑著看向兩人。

    對視一眼後。馬漢、劉晙同時拔出腰間佩劍,怒吼著一左一右攻向關平,想要擒賊擒王。

    輕哼一聲,關平不退反進,欺身直插馬、劉二人地空隙處。

    距對手劍鋒不足一步時,關平身體微沉,躲過馬漢地劍勢,左手勢如迅雷地一把擒住劉晙持劍的手腕。順勢一帶,劍鋒準確無誤地自馬漢的咽喉處劃過。隨即。在一片駭然的目光中,關平左腿猛抬,重重地捶擊在劉晙的腹部。巨大的力道︰立時讓對方疼痛得蜷曲栽倒在地,宛如一隻垂死的河蝦。

    將奪下的佩劍重重地刺入身側地地面上,關平冷眼睨視著那百餘名不及反應劉晙士卒,沉聲喝令道:「拿下!」

    早有準備的飛軍士卒一擁而上,將那百餘人淹沒。

    一旁的地面上,吼管處鮮血激噴的馬漢仍在做最後的抽搐,神采漸失的眼眸中蘊涵著無限的驚駭,身體的動作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完全靜止下來……

    主將劉晙受擒,綿竹城內所做的埋伏已全然失去控制,在城門不保的情況下,猝不及防的守軍只進行了簡單地抵抗,就明智地選擇了棄械投降。

    綿竹告失之後,通往成都的一路上,除雒城外,再無堅實的屏障。身為西川核心的成都,已經全然暴露在呂蒙的兵鋒之下。

    而此時,成都城正沉浸於一片輕鬆喜悅之中。

    戰事已經進行了近1月,看似強大的荊州軍全面受阻。孟達、吳懿、楊懷憑借地勢之利,以寡敵眾,愣是讓號稱10餘萬的荊州大軍難以寸進一步。

    因戰事而起的恐慌逐漸地消散之中,劉瑰更是洋洋自得,3日小宴,5日大宴,以示慶賀。

    唯有黃權、王累、秦宓等人對戰事地遲滯不前大感失望。

    就在這一片喜悅中,廣漢太守費觀並雒城(廣漢郡治)守將高沛十萬火急,快馬流星來報部荊州軍,不知從何處而來,也不知有多少兵馬,業已攻克綿竹,正在朝雒城進擊。雒城僅僅只有守軍5000餘人,費觀極為擔憂無法固守,急請劉瑰增兵救援。

    快馬抵達成都時,已是深夜,城門早已關閉。由於西川內部的流言尚未消除,人心還不安定,劉瑰嚴令城門校尉夜間不得開啟城門。信使苦苦哀求了1個時辰,都未能進到城內,甚至還被守卒嘲笑以謊言詐城。

    戰事地順利,讓這些守卒根本無法相信雒城告危的噩耗,只當是個玩笑。

    心焦如焚的信使苦苦請求,仍然不得門而進。

    最後,還是城門校尉馬玉恰好巡城到此,知道了情況後,察覺不對,才違令打開了城門。

    進到城內,信使卻還是沒有機會面見劉瑰。其時,劉瑰正在刺史府內大宴群臣,談笑風生。

    還是在馬玉的幫助下,信使才得已突破刺史府守衛的阻攔,來到觥籌交錯的筵席上。

    「啟稟鎮南將軍(劉瑰在許昌朝廷拜領鎮南將軍一職),綿竹失守,雒城告急,費太守請求發兵增援。」汗流浹背的信使,跪在廳門處,連喊了6、7聲,才引起人的注意。

    靠近廳門的官員面色大變,急忙招呼廳內的樂舞停下來。

    「誰在廳外喧嘩?」察覺到異常,劉瑰很是不滿地呼喝道。

    信使也不起身,以雙膝移動,來到廳正中,長身伏地行禮後,從懷中掏出一卷簡書,高舉過頭,大聲稟報道:「啟稟鎮南將軍,綿竹失守,雒城告急,費太守請求發兵增援。」

    「啪嗒!」「啪嗒!」「啪嗒!」十數隻酒爵和筷箸從主人的手中跌落,碰撞在桌案、地面上,酒水灑了一案一地。

    整個大廳陷入死一樣的奇特寂靜之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名信使,有些人甚至張大嘴巴,忘記合起來。

    「你…你說甚麼?」劉瑰愣了愣,略顯艱難地說道。

    信使再將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大廳內,立時有如鞭炮炸開了一般,驚呼聲一片。雒城距成都僅只百里之遙,其間又無險要可憑,如果敵軍當真攻到雒城,成都也就等於失去了保障,正猶如一位全身上下只掛寸縷的美女,完全暴露在飢渴的色鬼面前。

    「這不可能!」如同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劉瑰騰地站了起來,厲聲狂吼道︰「你究竟是何人所派,竟想以此來蠱惑人心。來人,來人,將他推下去斬了,斬了!」

    信使滿面愕然,不敢想像自己辛苦傳訊,居然會落得這般下場。

    這時,還是張松較為冷靜些,他先勸阻住劉瑰,再取過信使手中的帛書,迅速地瀏覽起來。

    只看了幾眼,張松已經分辨出這確實是出自費觀的手筆,急書的內容顯然不假。

    從張松的面色變化上,廳內群臣已知道這條噩耗的真偽,一個個惶惑不安地輕聲交流著。

    王累看向黃權,恰好也碰上了對方的目光。對視片刻後,兩人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疑惑、費解,甚至還有那一絲絲的欣喜。

    剛剛進行到一半的宴席草草收場,得到如此震驚的一條消息,所有人都失去了飲宴的心情。

    很多人或許將徹夜難眠,他們要思索為何戰局會在一瞬間乾坤突轉,更必須思索自己及家族的出路。究竟是與劉瑰一條路走到底,還是改換門庭,投迎新主。

    這一選擇必須盡快做出,尤其是選擇改換門庭。畢竟遲投不如早投,主動投靠肯定要比被動投靠要有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6
發表於 2010-5-18 21:28: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章(下)

大廳內內傳出一陣陣憤怒的咆哮聲。

    「劍閣、涪城、綿竹…有這麼多城關險要,居然讓荊州軍攻到雒城,幾萬兵馬難道都是擺設不成?」劉瑰氣極攻心,失態地吼叫道︰「吳懿、馬漢、劉晙他們,是不是已經投降了劉備?」

    兩盞茶的工夫,劉瑰除了怒罵守軍無能,就是喝問為何荊州軍能夠攻到雒城,甚至還懷疑起吳懿等將是否已經背叛,而真正有意義的問題–如何拒敵,卻一句也沒有涉及。

    這樣失態的表現,不要說黃權、王累等人心中暗暗冷笑嘲諷,就連張松也看不過去,出聲提醒道:「為今最要緊的,還是商議如何退敵。」

    「敵情不明,也不知有多少敵軍,由何人統領,空談退敵,又有何用?」劉瑰連張松的臉面也不顧,大聲呵斥道。

    張松面色一滯,忍耐住自己的性子,繼續進諫道:「且不管敵軍有多少人,當務之急是要守住雒城。增兵雒城一事,耽誤不得片刻!」

    「成都城內也只有不到兩萬兵馬,再派出一部增援雒城,豈不是要讓成都形同虛設?」劉瑰連連搖頭,反駁道︰「成都城堅壁厚,但要堅守,不懼敵軍來攻。以我之見,還是急招各路兵馬回援,以破敵軍!」

    聽了劉瑰這話,張松面色微變,連連苦諫,希望對方能打消這個消極無比的應戰策略。努力了許久,張松才讓劉瑰鬆了些口,距離較近些的孟達軍將被招回成都拒敵,而劉瑰也應允派出5000人增援雒城。

    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插口,但黃權卻知道張松的提議無疑是正確的。一旦雒城告失,想要守住成都並不是劉瑰想像的那麼簡單。

    誠然,成都有堅城高壁,更有近兩萬駐軍。但由於多年未遭遇戰火洗禮。成都的士民對戰爭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相當脆弱。

    此外,劉瑰對西川的掌控本來就不穩固,又有劉備方的細作不時地煽風點火,也就是依靠最近戰事上地「順利」,才不至於引發出騷亂。但所謂的戰事順利如今已經成了一個笑話,黃權敢肯定,到明天一早,荊州軍即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就會傳遍全城,到時成都勢必亂成一鍋沸粥。在民心、軍心極度不穩的情況下。想依托成都的堅城展開防禦。無異於癡人說夢。

    所以,正如張松所言,最明智的應急之策就是不惜代價增援固守雒城,拒敵於成都之外。

    不過,黃權自然是不會去提醒劉瑰的。

    散議之後

王累直接登上了黃權的車轅,隨其一同來到主簿府。

    進到書房後,黃權揮退了僕婢,與王累對面坐下。

    「公衡,沒想到還真被你猜對了。這裡面果真另有玄機。」王累大為興奮地說道。

    黃權先是點點頭,隨即神色複雜地說道:「可是,荊州大軍究竟是如何來到得雒城?不說劍閣天險,就是涪城、綿竹也不是那麼容易攻克的。更奇怪的是,此前竟一直沒有消息,居然直到荊州大軍將至雒城時。才被發覺。士連不覺得這其中大有蹊蹺麼?」

    王累沉吟片刻,猜測著說道:「莫非吳懿、馬漢等人當真投靠了荊州大軍?」

    「這似乎也不大可能!」黃權微微搖頭,「且不說馬漢、劉晙都是劉瑰地心腹,就以吳子遠來說,他與廬江朝廷並無交結,家眷老小又都在成都,而且扼劍閣天險防守無憂,怎麼會輕易地改弦更張?」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荊州大軍是飛進來的?」王累愕然地說道。」皆稱征西大將軍張飛用兵如神,難不成他真有鬼神之能?」

    黃權沒有回答。起身到房內的書桌上翻來找去,尋到了一張地圖,攤放在几案上。

    王累拿過一盞油燈,放置在地圖之上。

    仔細地在地圖上搜尋著,黃權眉頭深深蹙起,許久之後,才帶著幾分不確定說道:「士連,你看荊州軍會否走的是這條路。」

    王累愣了愣,半晌才會過意來,詫異地說道:「這是…陰平棧道??!!

    這不可能!陰平棧道行走難比登天,莫過軍伍,就是山中獵戶也無法安然渡過。況且,陰平棧道已經有十來年沒有修繕過,是否還有都成問題,連地圖上都沒有這條路。」

    「這倒也是!」黃權緩緩點頭,略顯失望地說道︰「700餘里的陰平棧道︰就算能通過,至少也得有1個月,時間上也不夠。難道張飛真有神鬼之能?」

    近1個月戰事上的平庸表現,令身為西征大軍主帥的張飛的用兵才能,大遭西川文武的懷疑,劉瑰、張松等人更是肆無忌憚地嘲諷詬病,直稱所謂的「威震華夏」不過是浪得虛名。黃權、王累等人也逐漸由希望變失望、無望。

    誰料曾想,所有人都被欺騙了。在3路大軍寸步難進地偽裝下,一支奇兵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攻到雒城。令人震驚之餘,更多出無數敬畏!

    「此事只需劉瑰、張松等賊操心便可,我等不必費心思索。」王累突然轉沉默為興奮,「公衡,此事於我等是極大的良機。城內人心大亂已無可避免,正可乘亂行事,聯同忠摯之士,一舉誅除劉瑰、張松等賊,為季玉公血仇,復我益州朗朗乾坤。」

    黃權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出黃權的預料,荊州大軍行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全城。

    整個成都城,就如同炸開的大鍋一般。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瀾下,各式各樣地謠言四處傳播。甚至有傳言稱,征西大將軍張飛是天神下凡,以六丁六甲之術運兵入川。

    劉瑰一派的官員士族猶如末日降臨一般奔走哀號。其餘官員則是惶惑中帶著幾分期待。關係密切的官員們相互拜訪,商議如何應對這一突來的巨變。

    守城軍卒則更多的是驚恐。在先前地1年多裡,大量的精銳川軍士兵折損於西川的內戰之中。劉瑰現有地兵馬,有近一半的新近徵召地,莫說上戰場,就是必要的操練都欠缺。

    僅餘的精銳軍卒都已被吳懿、孟達、楊懷帶上了前線,作為大後方的成都,駐守軍卒中竟有8成是新兵。誰能料到,大後方居然會變成前線?

    幾個月前還是普通百姓。這些新兵怎敢面對那些有如神兵天降地敵軍?當校尉卓膺奉命挑選5000兵馬增援雒城時。被選中的軍卒簡直如喪考妣。

    百姓的反應最為直接——關門閉戶,深藏家中。

    昨日還熱熱鬧鬧的成都街市,變得空空蕩蕩,人跡難尋。

    劍閣

    「娘的!呂蒙這混蛋!」吳懿雙目紅赤,一拳捶在桌案上。完全失去了往日地冷靜,失態地怒吼道。

    廳下,一眾部將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接口。

    由於荊州軍對劍閣的攻勢從未停止過,吳懿起先並未發現甚麼異常。直到一連半月沒有得到江油的糧草補給時,他才生起疑惑來。連派了幾批信使都杳無音訊後,吳懿派遣了千餘軍卒回返,這才發覺了敵軍的驚天陰謀。

    一支敵軍奇兵居然翻越陰平道攻進了蜀中腹地,虧自己還得意於將劍閣守衛得滴水不漏,得悉消息的吳懿差點吐出血來。

    到了這光景。繼續固守劍閣已經再無半點意義。憤怒過後,吳懿迅速做出了決定。

    「傳令…」

    是夜,吳懿留百餘軍卒虛張聲勢以迷惑敵軍,自己則率領僅餘的7000軍卒星夜兼程趕赴江油。

    翌日清晨,代呂蒙執掌大軍的偏將軍凌統敏銳地察覺到敵軍關隘的異常,稍做試探後,立即揮大軍展開猛烈攻擊,半個時辰迫使守軍開關投降。

    問明情況之後。凌統即留1000軍卒扼守劍閣,自己則統率大軍朝川中腹地挺進。

    夕陽西垂。天色將昏。晚風吹拂起片片塵土,席捲而來。風中,隱隱約約帶著一股血腥氣息。

    在數倍之敵的包圍下,一支殘破的敗旅正在最後的困獸之鬥。

    督軍校尉卓膺以手中長槍撐地,不停地喘著粗氣。一支深插大腿的弩箭讓卓膺基本喪失了行動能力,腰間一道深幾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地流淌著鮮血,頭盔早已丟失不見,鬢髮散亂地披落在面頰上。

    在卓膺的身旁,僅餘不足500名軍卒,而且個個惶惑不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卓膺眼神迷離茫然,簡直不願想起一個時辰前所遭遇的伏擊戰。狡猾的敵人早已預料到會有援軍前來,在雒城與成都之間,尋了一個看似不可能設伏的地點,精心安排了一個埋伏,成功地打了卓膺一個措手不及。

    更讓卓膺心驚的是,設伏的敵軍僅只3000餘人,甚至比不上卓膺的援軍。但就是這3000餘敵軍,在短短的兩盞茶時間內,將5000川軍完全擊潰,過半兵 卒當場棄械投降,其餘人則四散奔突。

    想起那些敵軍猛如狂獅、動如疾電地攻擊,卓膺直感覺自己不寒而慄。

    這時,在外包圍的敵軍讓出一條道路,一名衣甲破損嚴重、卻仍自威風凜凜的敵將策騎橫刀立於陣前,昂然衝卓膺喝道:「帶著一幫新兵,能堅持到這模樣,你做的算不錯了!

    我呂蒙以大漢平南將軍之身,准你歸降!」

    「准你歸降!」呂蒙這番近似狂妄的話語,在卓膺聽來卻是再正常不過了。

    有如此絕悍的勁旅,有如此精妙的用兵,呂蒙自有狂妄的本錢。這已非狂妄,而是發自內心的自豪自信。

    正是憑借這份自豪自信,荊、揚軍團才能橫掃大江南北。

    「呼……」抬頭看了看血色的西天,卓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片刻後,他將手中長槍摔落一旁,雙膝跪地,心甘情願地伏下頭來。

    「啪~!」卓膺身後跪成了一片。

    在心驚膽顫中度過難熬的一夜,廣漢太守費觀早早地起身,離開郡守府前往四城巡視。

    還未抵達東城時,費觀便聽得一片喧嘩之聲,心中生疑,急忙趕到城樓上。在城兵的指引下,費觀看到原本應該是駐守成都的督軍校尉卓膺正引數千川軍,與敵將呂蒙並騎立於城外。

    「卓校尉,你何故降敵?」費觀心下駭然,卻又無法相信,大聲衝城外呼喊道。

    「劉瑰勾結奸賊曹操,弒殺蜀公(劉璋),更引曹軍禍害我川中子民。這等奸佞,人人得而誅之,我投張征西大軍,正是順應天子之詔,何來降敵一說?」卓膺雖然面色有些難看,但聲音卻相當洪亮:「費太守與高將軍都是川中忠摯之士,為何不應天子之詔,順川中萬民之心,起兵共討奸佞?」

    費觀雖然有心反駁,但看了看城外的情形,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

    停頓了片刻,費觀略顯艱難地問道:「你可是奉命前來增援雒城的?」

    「正是。」卓膺點了點頭,「我領了1萬人,皆已歸順呂蒙將軍麾下。」

    城樓上一片嘩然,守卒們面面相覷,眼中滿是絕望之色。

    費觀發怔了片刻,緩緩轉過身,恰好迎上了守將高沛的目光。

    高沛的面龐上,同樣滿是失望、悲觀。

    1個時辰後,費觀、高沛開城出降。

    雒城,成都北面的最後一道門戶,正式落入呂蒙之手。

    消息傳回,成都的恐慌升級。許多士族官員秘密遣使出城,試圖聯絡呂蒙大軍約為內應,城內百姓也出現了外流的人潮。

    劉瑰雖然下令閉城戒嚴,但對城中的混亂卻是於事無補。

    與孟達「僵持」到第32天,包括知道我計劃的張任、嚴顏在內,川軍甚至是荊州軍中的許多將領都紛紛向我請求–發動真真正正的進攻。

    僵持,對人的耐心是一個極大的考驗。更令人難以接受的,卻是孟達那小人得志的張狂辱罵。他曾3次遣使送信給我,以極盡戲謔的言語嘲諷我浪得虛名。

    我看了倒沒覺得甚麼,陳到、向寵這些部將卻是險些將肺氣炸,三番兩次請戰。

    同樣「陷入僵持」的黃忠軍也遭遇了類似的情況。

    就在這1天,一羽飛鴿落在我軍的大營–呂蒙偷渡陰平成功,業已攻克江油、涪城、綿竹,正在朝雒城進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7
發表於 2010-5-18 21:45: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一章(上)

「綿竹已被攻克,呂平南正在攻打雒城?」看完手中的薄絹,張任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雙眼瞪得滾圓,緊緊地盯望著我,額頭的青筋完全爆突出來,面上表情帶著十分的愕然、還有發自內心的狂喜。

    我點點頭,向張任證明消息無誤。

    向來沉穩的嚴顏緊上前幾步,幾乎是從張任手中搶過絹書,迫不及待地閱覽起來。

    張翼、雷銅、吳蘭等一眾川將也從最初的震驚中轉醒過來,身體雖沒有甚麼動作,但目光卻都近乎熾熱地投向張任和嚴顏。

    與他們相比,業已先行得知消息的荊州軍眾將顯得要平靜一些,但眼中的喜悅之情卻是完全掩飾不住。當然,在半個時辰前,他們的表現也並不比張任等人好到哪裡。

    出於掩飾呂蒙奇襲行動的需要,開戰至今我也沒有把真正的計劃公開,知道情況的也只有黃忠、甘寧、張任、嚴顏這幾人。

    在先前1個多月進展寥寥的戰事裡,不少荊州軍將領向我訴苦,直稱跟隨我南北征戰以來,從來沒有打得像現在這樣窩囊過。他們最想做的,就是全力與孟達一戰。

    當然,也有陳到、朱桓等心思縝密的將領懷疑我可能在施展甚麼奇計,但旁敲側擊之後,我卻始終沒有透露過甚麼。

    就在這麼一天又一天的僵持煎熬中,奇跡突現。怎能不令人欣喜若狂。

    「哈哈哈……」嚴顏垂下手中絹書,仰天長笑起來,花白長髯隨著那暢快的笑聲輕微抖動。

    「張征西用兵之妙,令人歎為觀止,張任服了!」張任眼中精光四溢,雙手合抱,爽快地說道。

    嚴顏收斂起笑聲,將絹書轉遞給雀躍期待的張翼等人。很鄭重地向我行了一禮:「張征西,老夫也服了!」

    我上前一手架著一個,將張任與嚴顏托了起來,笑著說道:「若非有文越、孟道配合,子明也未必能成此大功。」

    這時,看完絹書地一眾川將也不禁欣喜地呼喝了起來。

    感受著這發自內心的歡呼雀躍,我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意,腦子裡卻已思索起接下來的戰事–呂蒙的進展如此順利,成都恐怕已經陷入到空前的慌亂之中。驚恐之下。劉瑰很有可能會招前線的兵馬回援。

    3路兵馬中,吳懿這1路劉瑰基本指望不上,而且呂蒙也足以應付。相比起楊懷。孟達這1路距成都較近,最先回師解圍的應該是他。

    從孟達撤退地那一刻起,我與他的交鋒才算是真正開始。

    先前足足讓這位「仁兄」囂張了1個多月,讓我也感覺心中很是不爽!

    很不爽!

    來自成都的一騎流星快馬,簡直讓孟達感覺墜入了冰窖之中。饒是仍處在殘夏,暑氣未消,他仍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斷發顫。

    荊州軍的1支奇兵居然神鬼不知地攻到了雒城,與成都也已經是一步之遙。

    孟達雖然性情驕狂,卻並非沒有頭腦。他也隱約地猜到自己似乎是中計了–能將敵軍大酋張飛阻擊1月有餘。恐怕並不是自己的甚麼「功勞」,而是對方為掩飾奇襲故意而為的「障眼法」。

    自以為智計過人,卻不想是完全落在了對手的設計之中。

    但另外的一件事,卻是更讓孟達寒氣泛心。這1個多月來,他曾以言語、書信等多種方式,三番兩次嘲諷譏笑挑釁張飛。所說的話。極其刻薄難聽。

    再如何大肚量的人,也絕不可能容忍這樣的羞辱嘲諷,偏偏張飛還就真的忍耐下來。這樣的忍耐,背後所蘊涵的內容更加令人心悸。

    到了此刻,孟達已完全失去了揚名立萬的雄心,所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改換門庭基本無望,也只能跟隨劉瑰一條黑路走到底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無力地將手中簡書放置在桌案上。孟達目光呆滯,喃喃自語道。

    是夜。孟達乘夜色集結兵馬撤離營寨,朝成都方向撤退。

    孟達不知道,在他剛剛有所行動時,潛伏在側的狼牙營斥候就已經察覺了。

    2個時辰後,孟達故佈疑陣的空營寨被荊州軍一舉而下。

    雖然明知西川一旦被劉備所得,劉、曹兩雙方的實力對比將會變得更加失衡,日後曹操的日子會變得愈發難熬,代為主持許昌軍政事務的荀彧還是對正在進行的西川戰事無計可施。

    曹軍沒有辦法對劉備的軍事行動採取任何實質性反制措施,所謂的休戰協議倒是其次,最關鍵的是–曹軍根本沒有實力再與劉備進行一場戰事,至少眼前是如此。

    去年那場長達半年有餘地全面戰事,令曹操元氣大傷,短時間內還難以恢復。此外,曹操眼下還要致力於對公孫康的戰事。

    己方無法動手,只能借他人之力牽制。但西涼已被馬岱所得,張魯歸附了劉備,南中正在陷入內戰的亂流之中,想要借力也無力可借。

    留在西川的曹軍細作,雖然能夠散佈一些流言來攪局,但充其量也就只能把水攪得更混一些。起不了真正的作用。

    「西川已無能為矣!」當著曹丕、荀攸等人,荀彧無奈卻直言不諱地說道。

    「劉備這時機選的太絕!」荀攸點了點頭,「他知道丞相必須盡快解決公孫康,根本不可能顧及西川。」

    「荀公,您是否過於悲觀了!」曹丕心存疑惑,略顯不解地說道︰「論實力,劉瑰雖不如劉備。但西川有地勢之利。蜀道之險,縱然無法退敵,固守未必不能 吧?」

    「凡事有利則有弊,利可成弊,弊亦可成利。」荀彧苦笑一聲,為曹丕解釋道︰「只怕劉瑰會過於仰仗蜀道之險,心存大意,如此便可能留下可乘之機。

    此次統軍進擊西川之人乃是張飛。張飛用兵無常。時正時奇,不拘一格。只要被他看準機會,很可能就會兵行險著。出奇兵入蜀。」

    「可恨細作還未能傳回戰況進展,否則就可以從中猜出一二了!」荀攸歎氣說道。

    曹丕心下黯然,沉吟了片刻,向荀彧問道:「荀公,司馬旭那裡還沒有消息麼?」

    「還沒有!」荀彧搖了搖頭。荀彧的本意是利用司馬旭釣出司馬懿,但一個多月過去,司馬旭仍在西涼遊蕩,司馬懿卻是蹤影全無。

    「1個多月都沒有甚麼異狀,是不是讓他回來?已經煩擾司馬氏好幾月了。再繼續下去,恐怕引起人心不穩。」曹丕蹙眉斟酌著說道。

    司馬氏是河東望族,族中在許昌朝廷任職者為官者不知凡幾,人脈非常廣泛。如果與司馬氏鬧僵關係,對曹操的統治勢必會產生相當不利地影響。

    「司馬懿有隱忍之姿,想釣出他來。需要要點耐心!其實,司馬旭進入涼州1個月,仍然安然無恙,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荀彧捋著頷下長髯,聲音低沉地說道︰「大公子且請耐心,彧已做了安排,必叫司馬懿無所遁形。」

    聽出荀彧話中的一絲玄機。曹丕隱覺不妥,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

    在馬岱地「掩護」下。潛身於安定郡的司馬懿一直在關注著自己的四弟,心中也頗覺躊躇。

    事實上,在司馬旭進入涼州的第5天,司馬懿就已得悉了消息。感慨曹操不死心地同時,司馬懿卻不敢與這近在咫尺的胞弟相認。

    到了這一步,司馬懿其實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秘密基本上已瞞不過曹操,但承認與不承認,後果卻截然不同–承認了,司馬防和司馬一族將不得不按照曹操的命令, 迫使司馬懿繼續成為內應或是設法將西涼弄到曹操手中;如果不承認,猜測也只能是猜測,司馬氏便有理由回絕曹操的要求。

    饒是以司馬懿的大智慧,在面對攸關親情的難題時,也不免有些亂了方寸。讓司馬旭呆在涼州30多天安然無恙這一過失,他自己也已悔悟過來。但現在彌補,反而落了下乘,索性就不聞不問。

    馬岱也體諒司馬懿的難處,在給廬江的定期訊報中,對此事盡量加以緩解。

    不過,司馬懿地冷靜終究還是沒能保持到底。

    一條驚人消息的傳來,讓他幾乎呆住了。鮮卑慕容部與柯比能部相鬥受挫,一支潰敗的游騎流竄入安定,恰好遭遇了司馬旭。司馬旭一行6人,4人當場被殺,他本人與1名隨從被砍成重傷。

    待鮮卑游騎過去,司馬懿安排地細作確認並無旁人隱藏在側偷看後,將司馬旭救了下來。

    縱然再怎麼冷靜,司馬懿對自幼關係極佳的胞弟重傷一事,也無法做到置若罔聞。

    然而,見著自己的二哥,勉強保住性命、悠然轉醒的司馬旭的第一句卻是:「二哥,你不該救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8
發表於 2010-5-18 21:51: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一章(下)

面對胞弟的責備,司馬懿苦笑了一聲,緩緩地在榻旁坐下,沒有說甚麼。

    「二哥,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被荀彧差遣而來,專門為了讓你現身的麼?」司馬旭蒼白的的面龐呈現出一絲異樣的潮紅,聲音虛弱地說道︰「當日離開河東時,爹特地囑咐我小心行事,不能真讓二哥與我碰上頭。荀彧定然安排了細作暗中監視於我,二哥這一救我,正是讓自己行跡敗露。難道二哥還想再做7、8年的暗間麼!」

    說到激動時,司馬旭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司馬懿急忙伸手輕輕拍打胞弟胸口,待司馬旭稍稍恢復了些,才沙啞著嗓子說道:「季達,感覺好些了麼?」

    看著形容瘦削的司馬懿,司馬旭已到口中的責備話語生生地嚥了下去,眼睛微紅,哽咽著說道:「二哥,我…」

    家中8兄弟裡,司馬旭與司馬懿的關係一向最好,這也正是荀彧派他前來的原因。自司馬懿奉曹操之命離家南下至今日,兩兄弟已有8年沒有見面。前年得到司馬懿死訊時,司馬旭是除老父司馬防外,家中最為傷心的人。

    此刻,記憶中熟悉的兄長話語再度聽在耳中,頓時讓司馬旭忘卻了自己的職責。

    握住胞弟從錦被中伸出的左手,司馬懿緩緩點頭。

    重逢的激動過後,司馬懿關切地詢問起家中的情形:「季達,父親大人身體可還康健?母親的腿疾怎樣了?」

    司馬旭一一做了回答後,反問起兄長這些年的經歷,尤其是死訊傳出這2年的事情。

    司馬懿苦苦一笑,將早先幾年的經歷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到身份敗露時,才說得稍微詳細了些。

    司馬懿說的平淡。司馬旭聽起來卻覺得驚心動魄。瞭解到自己兄長如今居然仍在廬江朝廷出任太中大夫、大將軍府左司馬地職位,驚訝之餘他也不禁感到自豪榮耀。到最後,司馬旭略顯好奇地詢問道:「二哥,劉備當真有你說的那麼睿智仁厚?」

    「天下英雄,能與劉公比肩者,唯曹操一人。論沙場征戰,劉公或許不及曹操;但以識人用人御人而言,天下卻無出劉公其右者。」司馬懿的話語中帶著無可掩飾的感慨,相當肯定地說道:「若非劉公寬宏,或許我2年周祭之日已經將近了。也就談不上與你在此重逢了。」

    司馬旭略一猶豫,還是不得不把一個令人頭疼的話題擺了出來:「二哥,眼下你待如何?」

    司馬懿沉默了許久,還是沒有做直接回答,只是勉強笑了笑,安慰說道:「此事我會好生安排解決的。季達,你且好生休養。」

    這時,有1人進到房內,緩步走到司馬旭的病榻前。

    「馬將軍。」司馬懿一見來人。忙起身見禮道︰「舍弟傷重,不便起身見禮,還請見諒。」

    聽司馬懿這一說,司馬旭已經知道眼前這位氣勢攝人的英俊男子正是的近來風頭甚勁地涼州新主馬岱。

    馬岱擺了擺手,示意司馬懿不必多禮,隨即欠身仔細打量了司馬旭片刻,微笑著說道:「季達已無性命之憂,只要好生調養半月,便無大礙了!」

    「謝馬將軍關懷!」

    「凶名遠播」的馬岱居然會如此客氣。倒叫司馬旭有些不敢相信了。

    寒暄了片刻後,馬岱便與司馬懿一同離去,留司馬旭安心靜養。

    相攜來到書房後,馬岱對司馬懿道:「仲達。我已命人探查過,慕容祁前些日確實連敗給柯比能,丟了好幾片草原。他們正大舉西遷,躲避柯比能的鋒芒。慕容祁為了籌措糧草,派游騎到各個地方搶掠搜刮。連烈狂風(羌人)的部族都被搶過,沒想到這混蛋居然搶到我頭上來了。」

    頓了頓,馬岱壓制住心頭的火氣:「看來,季達應該是碰上慕容部的人了。」

    司馬懿低頭思索了片刻。蹙著眉:「總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

    「仲達的意思是…」馬岱似明非明地問道。

    「不知為何,懿始終覺得舍弟遇襲一事與許昌脫不開關係。」司馬懿沉吟著說道。

    「仲達有甚麼打算?」想了想。馬岱問了一個與先前司馬旭相同的問題。

    「沒有其它辦法了,只能跟家族決裂了。」司馬懿回答得雖然平淡,卻還是能夠聽出這其中的沉痛:「馬將軍,懿已決意向主公上表,請求返回廬江。」

    馬岱微微一怔。

    當呂蒙大軍兵臨城下時,劉瑰才深深後悔起當初的決定來。如果一開始就聽從張松的建議,盡所能增援雒城,費觀與高沛也不至於會因失去希望而投降,或許呂蒙還被阻擋在雒城。

    劉瑰發現自己所犯的第2錯誤,就在於過高地估計了成都的防禦能力。倒並非成都的城防不夠堅固!劉瑰如何也沒有想到,敵軍的圍城,竟會讓城中官員百姓亂成一鍋沸粥,並直接導致守軍出現動盪。對手的攻城還未真正展開,守軍中居然已經出現逃兵。

    而呂蒙所進行的第一次試探性的攻擊,更是讓城樓守兵破綻百出,笑料不斷。弓箭手在敵軍距離城樓還有如步遠時,就混亂射擊,結果自然是半根人毛都沒射中; 一名緊張的軍卒自己從城上摔落下去,還順手拖累了另一個同伴…諸如此類。

    而另一方面,那個似乎籍籍無名的敵將呂蒙,竟然出乎意料的棘手。劉瑰自己就險些中了他的詭計。拿下雒城之後,呂蒙立即馬不停蹄朝成都進擊。他命一部兵馬偽裝成救援雒城不成而敗退的川軍。自己則率領大隊人馬詐做追擊的模樣,這樣一路「你逃我追」地來到成都近郊。得知己軍敗退的消息,劉瑰本欲開城接應,幸好有張松急匆匆趕來提醒,才避免了城池被詐開地危險。

    面對人心浮動的成都城,劉瑰除了強行威壓之外,也想不出甚麼辦法來,至於退敵,劉瑰對自己已不抱任何希望,只能寄托孟達、楊懷甚至是吳懿盡快回援。

    數十名承載劉瑰希望的信使。已經從敵軍沒有包圍的西、南兩門出城,向所有能指望的郡縣求援。

    不過。劉瑰自己也懷疑,形同薄冰的成都城究竟還能否堅持到援軍到來

    除非,能有甚麼破敵奇計。

    刺史府議事廳

    劉瑰召集了城中文武官員,問計如何退敵。一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麼無計可施,要麼根本不願開口,居然讓劉瑰冷場了近兩盞茶的工夫。

    見無人應答,劉瑰的面龐紅赤。表情越發猙獰,突然惡狠狠地厲喝道:「你們莫要以為能夠甩下我去投降劉備。成都一旦告破,我必定拉你們給我陪葬,誰也逃不了!」

    張松心知要壞事,忙不迭地出來打圓場–劉瑰這番話,非但不能激起眾志成城之心,只會讓其它官員更加離心離德。

    果不其然!雖然沒有人敢於出聲反駁,但許多文武官員的臉色卻變得異常難看。

    「諸公,劉備乃世之梟雄,一旦被他得了西川。必定會安插親信,將權柄盡掌手中。屆時,我川中士人將永無出頭之日。」張松悲壯慷慨地向眾官員痛陳厲害,「但要我等同心同德。固守成都,待得援軍趕到之日,未必不能扭轉乾坤!」

    張松的話起到了一定作用,沉寂了片刻後,終於有人開口。

    「我有一計,或可破敵!」

    劉瑰循聲看去,大喜問道:「永言有何妙策?」

    應話者是蜀郡從事彭漾。彭漾是廣漢人在益州頗負才名,不過性格倨傲。無法見容於上官和同僚,所以官運一直不佳。劉瑰執掌川中大權後。為了打擊異己,培養一批忠誠於自己的親信,才將彭漾提拔起來。

    「鎮南將軍可知那呂蒙為何將成都圍二闕二?」沒有著急回答劉瑰,彭漾反問了一個問題。

    「無非是兵力不足!」劉瑰稍顯茫然地回道︰「他最多只有2、3萬兵馬,其中還有不少新降之軍,圍困四門根本不夠。」

    「這僅僅是原因之1!」彭漾微微搖頭,自信地笑道︰「呂蒙這廝,肯定還是想誘使劉鎮南從西、南兩門撤退。」

    「永言究竟有何妙計?」張松蹙眉問道。彭漾說地這些,張松並不覺得新鮮,事實上,在場眾人十之八九都能想到這點。

    彭漾微微一笑:「我等不妨將計就計。就如呂蒙的希望,遣一部兵馬打劉鎮南旗幟出南門南撤,待呂蒙追來,再回頭一擊,同時以城中兵馬側應,如此兩面夾擊,破敵不難!」

    張松啞然一笑,失望歎氣說道:「永言想當然耳,城中兵馬根本不夠施行你的計策。出城的兵馬少了,呂蒙必然生疑;多了,城中哪裡還有兵馬來夾擊?再者,如若呂蒙不受誘惑,乘成都守衛虛弱,傾力攻城又如何?」

    細想了想,劉瑰自己也覺得有些失望。

    「這兩事根本不在話下!」睨視了張松一眼,彭漾傲然說道:「兵馬雖然不足,但城中官員士族誰家沒有府衛家僕,就以廳中諸公,每位出200人,就可得萬餘軍卒。再者,即使呂蒙不受誘惑,我出城兵馬也可繞行至其側後,再配合城中兵馬施以夾擊。莫要忘了,呂蒙麾下的兵馬,有許多新降之軍,一旦遭遇夾擊,極可能引發炸營。如此一來,破其何難?」

    彭漾這麼一分析,連張松也無話可說了。雖然彭漾的狂妄很讓人惱火,但他的智計確實不容懷疑。

    沉思了片刻後,張松衝劉瑰點了點頭。

    如果是其它獻此計.張松或許還會猶豫猶豫但被劉瑰親自提拔起來的彭漾應該不會有甚麼問題。

    「好,就照永言之計行事!」劉瑰當即拍案決定道︰「傳我之令,即向城中大小官員,宗族大戶徵召府兵家僕。」

    散議之後,王累望著彭漾那洋洋得意的背影,輕搖了搖頭,跟隨黃權登上了車轅。

    待馬車駛離刺史府後,王累才感歎地說道:「公衡,還是你看人准,彭永言居然真有辦法讓劉瑰徵召府兵家僕,也虧他能想出這麼一個絕妙的計劃來作為借口。如此一來,劉瑰、張松群賊死期將至矣。」

    黃權淡淡一笑。

    成都城東,呂蒙軍大營,中軍帥帳

    「剛剛已經得到將軍的回話。」呂蒙揚了揚手中的薄絹,笑著對帳下眾將說道︰「孟達那廝已經往成都這裡回趕,將軍正領軍跟在他後面。

    這仗,越來越有意思了。」

    參與議事的降將高沛、卓膺,對呂蒙如此輕鬆的心態大感愕然。聽到有敵方援軍正朝成都趕來,居然絲毫不感覺緊張,當真就不怕遭遇內外夾擊麼?他當真有這麼有打贏這一仗的自信麼?

    高沛、卓膺對攻守兩方的兵力對比都比較清楚,他們不明白呂蒙的自信從何而來?誠然,從大局上劉瑰處於劣勢,而且情況不斷惡化。但僅就成都這一點,情況卻沒有那麼差。

    成都的守軍有15000人上下,呂蒙這裡有22000人。多出的7000人並不足以能夠忽略成都地堅固城防。

    一旦孟達的援軍及時趕到,實力對比更將完全扭轉。一內一外的合擊,以降軍為主的呂蒙未必能承受得下來。

    更讓高沛、卓膺驚訝地是,關平、沙摩柯等人也同呂蒙一般,談笑風生,完全沒有半點擔心的意思。

    「定國,今天夜裡就辛苦你了。每隔半個時辰,攻他一次城!」收斂起笑聲,呂蒙對關平吩咐道。

    「嗯!」關平點點頭,起身離帳而去。

    「算來,也該有反應了。」將目光投向地圖,呂蒙嘴角微翹,輕喃說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69
發表於 2010-5-18 21:56: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二章(上)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成都城頭時,守城的軍卒緊繃得神經終於鬆了鬆弦,發自內心的出了口氣。

    整整一夜,呂蒙軍的攻城幾乎就沒有停止過,每隔半個時辰就要來上一次,每次攻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讓人根本不敢有半點放鬆。

    要知道︰在前幾夜,呂蒙也是用這種虛虛實實的攻城來麻痺守軍的意志,然後利用兩次真正的攻擊,居然將東城的護城河給填平了5、6段。

    失去了護城河的阻擋,守軍將不得不面臨呂蒙軍直接登城攻擊的威脅。

    心生膽寒的劉瑰嚴令守軍必須整夜戒備,不能再給敵軍任何的機會。這一決定,雖然確實讓呂蒙無機可乘,但卻給軍卒的生理心理卻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一夜的戒備下來,身體的疲勞還是其次,心理上的巨大負擔才是最為要命的。以新兵為主的守城軍,就在敵己兩方的雙重施壓下,心理一步一步地走向崩潰的邊緣。

    眼見換崗在即,無數疲極的守卒抱著兵器癱坐在女牆下,雖然倦意極濃,佈滿血絲的眼睛卻怎麼也合不起來。

    「撲通撲通」軍卒們與自己的同伴交換著目光,似乎都能感受到對方劇烈的心跳。

    「都起來,都站起來!」一名軍司馬大聲呵斥著癱坐的軍卒,但應者寥寥。

    劉瑰也同樣一夜未眠。

    採納了彭漾的計策之後,劉瑰扭轉被動局勢的心情變得越來越迫切,他甚至親自經手徵召府兵家僕成軍一事。

    或許是同樣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壓力,成都城內的文武官員、士族大戶顯得異常配合,紛紛派出了府中精壯供劉瑰差遣。一夜之間,居然就集結起了15000人。

    有了人手,最大的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劉焉、劉璋父子在西川經營20年,糧草輜重軍械甚麼的絲毫不缺乏。

    到了清晨時,一支武裝完畢的大軍便已出現在劉瑰跟前。雖然這支大軍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參差不齊,但比之臨時徵召的百姓肯定是要強上許多的。

    兵員問題解決後。劉瑰又急招張松、彭漾、泠苞等人商議計劃地具體細節。

    呂蒙正在帳內分析各路斥候細作傳回的情報,關平突然進入帥帳中。

    「定國,怎麼了?」看關平神色急切。呂蒙略顯詫異地詢問道。

    「子明,你最好出來看看,成都城裡好像有些不對勁。」

    「哦~~?」呂蒙丟下手中地情報絹書,起身隨關平朝帳外走去。不緊不慢地問道︰「到底怎麼了?」

    「今天一大早,飛軍斥候傳回消息,說有好幾批敵軍細作在天將亮的時候從搭繩索從城上溜下來,隨後這些細作就一直在南城和西城方向探查。」一邊走,關平一邊回道︰「我感覺情況有些不對,讓斥候先不要打草驚蛇。剛才在巡視的時候,我又發現城上守軍似乎有些異乎尋常地混亂。」

    轉頭看向呂蒙。關平猜測著說道:「子明.你說劉瑰會不會有甚麼大動靜?」

    「這倒是有點意思。先過去看看再說。」呂蒙饒有興致地笑了笑,腳下加快了步伐。

    「你看這裡。」

    「你看那裡。」

    為了不引起守軍的注意,關平只引呂蒙在東、北兩城稍微轉了轉,將他自己認為有問題的地方簡單地指了幾處。

    從城樓上收回目光時。呂蒙嘴角處已經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回到帥帳中,關平衝呂蒙詢問道:「子明,你猜劉瑰想幹甚麼?」

    「定國你怎麼看?」呂蒙不答反問。

    「劉瑰這廝想溜!」略一思索,關平肯定地說道。

    「往哪裡溜?」

    「西向鍵為郡,南向朱提、牂牁諸郡,這幾郡地勢險惡,易守難攻。」關平想了想,回道。」亦或是尋機去會合孟達、楊懷兩軍。」

    「沒有那麼簡單!」呂蒙笑了笑,輕輕擺手說道。」蜀郡是整個西川最為富庶的地方,成都在蜀郡中又是最為富庶的。經劉焉、劉璋兩代,成都城中囤聚的財貨錢糧、兵刃器械,恐怕會多到令人瞠目的地步。

    依照目前的戰局,劉瑰如果失去了成都,失去了成都城中的錢糧支撐,莫說反攻,就連自保都沒有可能。就算他能夠逃到、朱提、牂牁,或者是會合了孟達、楊懷,最後肯定也撐不下去。難道他還指望在溜的時候,能把城裡的錢糧輜重帶走不成?」

    關平擰眉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

    「再者,鍵為、朱提、牂牁諸郡或毗鄰南中,或就深處南中,如今南中蠻部自相攻殺,局勢之混亂不下蜀中。劉瑰當真敢去麼?」頓了頓,呂蒙繼續說道。

    「子明,你到底怎麼看的?」

    「雖不知道劉瑰究竟想搞甚麼把戲,但既然他想玩計謀,咱們也不要讓人家失望!」呂蒙噙著玩味的笑容,輕嘿說道。

    一看到呂蒙這副表情,關平就知道對方的「玩性」已經上來了,笑罵道:「別把火玩過頭,劉瑰雖然沒甚麼,張松可不是一般人物。」

    「大略上視敵如鴻毛之輕,戰術上視敵為重山大岳!」呂蒙收斂笑容,正色說道︰「將軍當年教導的這一至理名言,我始終銘記在心。定國放心,就算是再如何微弱的敵人,我也不會有半點大意的!」

    看了看呂蒙,關平突然搖頭笑道:「子明,現在我不得不再次驚歎三叔看人的精準。

    記得當年你也曾經只知道用蠻力作戰,三叔讓龐軍師教導你我兵法謀略的時候,你還挺不樂意。當時誰能想到。你對玩弄計策居然這麼有天賦。」

    呂蒙摸了摸鼻子,對關平這七分認真、三分玩笑的話語顯得有些無可奈何。不過隨即還是笑了起來:「只能算是沒讓將軍失望吧,呵呵。」

    入夜之後,呂蒙與劉瑰似乎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攻守兩軍都沒有甚麼大動作,成都城內外陷入一片出奇的寧靜之中。只有城上城下通明的燈火,證明了在這裡正 有兩支兵馬在對峙。

    戌時剛過,緊緊關閉的成都南門突然洞開。城內早已整裝待發地川軍蜂擁而出,也不顧去攻擊敵軍,只是朝南面疾進。

    約撤出1萬來人後,城門又重新關閉了起來。

    成都城內突來的大動靜立時引起了呂蒙軍地注意,很快就有斥候將成都守軍大出,南向撤退的消息稟報給了呂蒙。

    帥帳內將領雲集。

    「難道劉瑰真的準備南逃?」確認了敵情後,連早有心理準備地關平都產生了懷疑。

    出城南逃的敵軍超過1萬人,斥候甚至還發現有許多文官隨同出逃。

    眾所周知,成都城裡只有不到15000守軍。撤出1萬多人,剩下的幾千人肯定是不足以守住城池。再加上文官的隨行出逃,唯一能夠做出地解釋就是–劉瑰真的是準備逃跑了!

    這時,圍繞是追擊劉瑰還是立即攻城,帳內諸將展開了爭論。

    高沛、卓膺等降將提議先行攻城,穩妥地拿下成都。沙摩柯等將領則是力主追擊劉瑰–成都守軍有限。拿不拿下只是時間問題。如果放走劉瑰,平川之戰很可能就會拖得長久;相反若是能夠即行追擊,擒斬劉瑰、張松等人,就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徹底了結西川戰事。

    就在爭論之際,呂蒙突然開始下令。

    「高沛、卓膺二位將軍,你二人各引兩千軍埋伏於我軍東營左右兩翼,聽得訊號,便一齊殺出。」

    「定國。你引本部飛軍2000人埋伏於…」

    「…」

    聽完呂蒙一連串的命令後,眾將疑惑更生–呂蒙根本是擺出一副設伏誘敵的架勢。卻對外逃的劉瑰軍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就不知道他到底準備伏擊誰了?難道他是認為外逃的劉瑰軍會回頭一擊?

    「呂將軍,若是被劉瑰外逃成功,該當如何?」高沛謹慎地詢問道。雖然改換門庭不久,但高沛已能將立場分得清清楚楚了。

    「逃與不逃,也沒有甚麼分別!」呂蒙平淡地說道︰「都去聽令行事吧!」

    「諾!」眾將只能無奈地領命離去。

    關平留在了最後,看再無旁人,疑惑地對呂蒙問道:「子明,你仍然認為這是劉瑰的詭計麼?」

    「嗯!」雖然眉頭深蹙,呂蒙還是點了點頭。

    見呂蒙堅持,關平也不再多說甚麼,點頭後轉身離去。

    不過,連呂蒙也沒有料到的異變,就在萬餘川軍出城半個時辰後,突然發生了。

    成都城火光衝天,殺聲四起。

    繼而,直面呂蒙軍大營地東城門,居然…自己打開了!

    數騎快馬出城直衝向呂蒙軍的營寨。

    成都城內,已經亂成一片。

    本應已經出城劉瑰,此時卻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狼狽地衝過一隊川軍的阻攔,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城內奔突。

    到處都見穿著同樣衣甲的川軍相互廝殺纏鬥,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劉瑰甚至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正在準備與出城的萬餘人馬前後夾擊呂蒙,沒想到變起肘腋,城裡居然先亂起來了。

    忽然間,劉瑰一行迎頭撞上了同樣在奔突地張松。

    「永年,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在統領那2萬人馬麼,怎麼會這樣?」劉瑰震愕地衝張松大喊道。

    「黃權、王累…黃權、王累、龐義、費詩他們全反了。他們的府兵全反了!我們中計了,彭漾那狗賊,跟黃權、王累是一夥的,他們用這條詭計騙出我們的兵馬,又把自己的府兵集結起來,就是為了造反!」張松面色鐵青,氣急敗壞地叱罵道。

    「甚麼?甚麼黃權、王累反了…甚麼彭漾…」劉瑰一時間還沒能反應過來,茫然地詢問道。

    張松焦急無比地把話重複了一遍,終於勉強讓劉瑰弄明白過來。

    「這幫死賤種,我非殺了他們不可!」劉瑰氣衝牛斗,怒不可遏地狂吼道。如果黃權、王累、彭漾等人在眼前,估計他能將這幾人生吞下去。

    「得快把泠苞的人馬召回來,否則成都肯定保不住了!」無瑕聽劉瑰發火,張松急切地勸諫道。

    「對,對,對。」劉瑰恍然大悟,連聲喝令道︰「派人出城,召泠苞回來!」

    「嗚~嗚~!」激昂的牛角戰號衝天而起,如同一道閃電,撕破了夜幕。隨即而來的,是震天地喊殺聲。

    沿著洞開的東城門,呂蒙軍如潮水一般地湧入成都城中。

    自這一刻,成都地大局已經無可逆轉。

    看到成都方向的衝天火光,領軍詐撤的泠苞以為呂蒙沒有追擊自己,而是選擇了攻城,忙按照第二套應變計劃,領軍急轉掉頭,直奔城東的呂蒙軍大營而去。

    距離呂蒙軍營還有2、3里路時,泠苞突然覺得成都城有些不對勁。

    然而,不及他細想,異變已生。

    關平和沙摩柯各領無當、無前飛軍中的一部,自左右兩翼殺出,將泠苞軍攔腰截為兩段。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70
發表於 2010-5-18 22:00: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二章(下)

黑夜中,驚恐的呼喊聲、怒叱聲、金鐵撞擊聲混雜成一片。亂中的人流全然沒有半點秩序可言。

    原本的奇襲者,卻反遭到了伏擊!

    在幾乎全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遭到伏擊,就算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也難免會出現混亂,如若統軍者反應不當,甚至可能導致軍驚潰敗。

    而泠苞手下這萬餘兵馬,原本就不是甚麼精銳之師,其中半數以上甚至是從軍僅3、4個月的新兵。而此前多日的戰事裡,雙重重壓下的士卒,心理已經到了崩潰的 邊緣。

    從接鋒的那一刻起,就有驚恐的川軍士兵棄械奔突而走。泠苞雖然厲喝連連,試圖收拾住亂局,但整支兵馬迅速被無當、無前兩部飛軍截成了2段,身在前軍的泠苞已經對被分割開來的後軍鞭長莫及。

    失去控制的泠苞後軍毫無鬥志,儘管幾名校尉、都尉不時地呼喝約束,但隨著一部分士卒的潰逃,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被激起,繼而便是全盤的大崩潰。

    關平與沙摩柯對泠苞後軍不聞不問,集中兵力猛攻其前軍,猶如兩把鋒利的鐮刀,不斷收割著敵軍士卒的生命,擠壓著敵軍的生存空間。

    心驚膽寒、方寸大亂的川軍士卒進退之間全無陣型,所做抵抗的效果也只能是微乎其微。

    「不要亂!不要亂!」

    「吹號。讓所有人朝我這邊靠攏過來。」

    泠苞仍然在努力聚攏士卒,試圖擺脫困境。但在這混亂地戰場上,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而且,他不遺餘力的呵斥呼喊。更引來了對手的注意。

    「啊~~!」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無數溫熱的液體和破碎的肉塊噴灑在泠苞地面龐和身體上。隨即,泠苞跨下戰馬在哀嘶聲中人立而起。將猝不及防的主人從背上摔下。

    情知不妙,摔得灰頭土臉地泠苞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急忙爬起。就在這時,狂猛的斬擊又如影隨形一般地急襲而至。

    「鏘~!」兵刃猛然相撞,擊打出耀眼的星花。

    藉著這瞬閃即逝的星花,泠苞看清了襲來的一柄樣式古樸的青龍戰刀。但隨即,大刀上傳來的巨大力道︰讓他連續退卻了5、6步,才勉強穩住了腳步。

    「關平!」從這柄大刀,泠苞就已猜出對手的身份。在這些天的成都攻防戰中,他與關平曾經打過不止一次照面。

    對手仍然不依不饒,強大地危機感再次籠罩在泠苞頭上。

    強忍住虎口處隱隱傳來的刺痛感。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但泠苞也只能死抗到底。這時,他也明白為何坐騎會將自己摔下來很顯然,正是因為關平的襲擊而導致的。

    因為天色不明,關平是根據聲音斬出的第一刀,不過一名倒霉的川兵恰好為泠苞擋下了一劫。但饒是如此。泠苞地戰馬還是受到斬擊餘勢的波及,吃痛之下才發狂摔下了主人。

    「鐺鐺鐺!!」尖銳刺耳的金鐵聲急促地接連響起。

    幾乎依靠聽音辨形,關平的攻擊仍然刀刀不離泠苞左右半步。

    連續招架了10餘合後,泠苞手臂酸軟,心中叫苦不迭,要命的是,連開口求饒請降的機會都沒有。

    週遭的空氣突然之間凝滯起來,隨即很怪異地向某一點聚集過去。

    「死去!」冷冽的斷喝聲中。如九天雷霆地迅猛一擊,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向泠苞。夜幕中極其詭異地出現一點亮光。範圍越來越大,似乎是甚麼東西在劇烈地摩擦空氣。

    泠苞全身上下的汗毛全部倒豎起來,牙關緊咬著,他將全身地力量彙集於雙臂,帶著絕望的厲吼奮力揮刀架向那片異乎尋常的亮光。

    「轟」的一聲後,塵土漫天飛揚。

    全力一擊的兩人同時後退,但關平只退了2、3步後又立即挺刀向前,泠苞卻後退了10餘步,最後甚至後仰栽倒在地。不過,他的反應極快,挺身坐起後,立即強行壓抑住胸口翻騰的氣血,毫不猶豫地狂喊道:「我願歸降,手下容情!」

    話音剛落,勢不可擋的青龍刀恰好停在了泠苞的鼻尖前不足一尺處,凌厲的勁風甚至將他的皮膚劃破,鮮血沿著傷口外溢。

    約莫停頓了一息的工夫,恐怖的大刀收了回去,隨即響起了關平的冷喝聲:「下令,讓你的人棄械!」

    成都城內,忠於劉瑰的兵馬在呂蒙軍和黃權等人所統領的起事軍雙重打壓下,抵抗變得越來越微弱,更出現大批大批的倒戈士卒。

    情知大勢已去,劉瑰、張松、張肅一眾人想要出城暫避,以求東山再起時,卻發現撤退的時機已經失去。如若在一開始他們便能下定決心外逃,或許還能有7、8成的希望,但隨著時間推移,機會也變得越來越渺茫。

    敵軍正重重包圍而來,劉瑰、張松等人的空間被逐漸擠壓。僅餘的數百死忠軍卒也是滿臉惶恐之色,鬥志全無。

    火光下,劉瑰富態白皙的面龐呈現出死樣的慘白,眼中除了憤恨懊悔,便是無比的絕望,他自己無論是戰是降,最終都難逃一死——身為弒殺劉璋的罪魁,就算劉備 能夠饒過,張任也絕不會放過自己。

    一想到自己落在張任手中時可能遭遇的殘酷刑罰。劉瑰就感到不寒而慄。

    手握配劍的右手忽然急促地顫抖起來,劉瑰望了望週遭的人和物,猛一咬牙,橫劍於頸。用力一拉。熱騰騰的鮮血如箭一般從喉管處噴射出來,灑得滿身、滿地。

    張松、張肅等人察覺到身旁地異變,迅速轉身。看到的就是這驚人的一幕。一名文官當場嚇得昏厥過去,從坐騎上摔下。

    「啪嗒!」沾染無數血跡地配劍從手中掉落。劉瑰的視線迅速變地模糊,身體搖晃了幾下,無聲無息地從馬背上滑落。失去神采的眼眸凝望著無垠的夜空,也不知是 否是在感慨自己的雄圖大業一昔成空。

    劉瑰的死,徹底瓦解了張松等人的意志。

    但,並非所有人都橫劍自刎的膽魄,有些人甚至暗中嘲笑劉瑰的迂腐,所以,其餘人選擇的是投降。

    「我乃益州別駕張松,我願歸降!」

    「我乃益州別駕張松。願以微薄之力,助呂平南速平西川!」被帶到呂蒙跟前後,張松態度誠懇地說道。

    呂蒙上下打量了張松片刻,笑了笑說道:「張別駕如此有心,呂蒙也不便推辭。來人,先帶張別駕下去休息。莫要有所怠慢!」

    聽了呂蒙前半段話,張松心中一喜–只要呂蒙肯答應,保住性命便就有希望了。張松知道自己雖然無法見容於張任、嚴顏,但只要劉備肯手下留情,一切都不成問題。至多永遠不回西川、不見張任,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處。

    但呂蒙的後半段話,卻讓有心獻計地張松如同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全然施不上半點力氣。愕然地看了看呂蒙,嘴裡還想再說些甚麼。一旁的士卒已經上來了。

    望著張松遠去的背影,呂蒙嘴角帶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此刻,成都城內的喧囂喊殺聲慢慢地淡了下來。

    到天明時,混亂了一夜的成都城,終於勉強恢復了安寧。街市上,一隊隊地軍卒來回巡邏,維持著治安,防止有劉瑰的餘黨和不法之徒藉機生事。

    成都百姓整整一夜都未能安眠,緊閉著門戶,唯恐有亂兵衝入燒殺搶掠。心驚膽顫地聽著屋舍外的喊殺聲的同時,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出去看上一眼。

    在這年頭,攻下城池的兵馬進行劫掠並不是甚麼稀奇的事情。劉備軍的名聲雖然好,但畢竟耳聽為虛,沒有幾個人親眼看到過。

    天明之後,雖然喧囂漸去,但仍然沒有百姓敢開門出戶,到外面去看一眼。

    刺史府議事廳內

    黃權、王累、彭漾、龐義、呂義等川中文武相攜拜見呂蒙。

    見禮入座後,黃權先代表川中官員士民向呂蒙表示了謝意。

    「黃大人不必言謝,呂某只是奉命行事。諸公若要感謝,不如感謝天子,感謝大將軍和我家張飛將軍。」呂蒙擺擺手,毫不以功臣自居地笑了笑。

    「敢問呂平南,但不知叛賊劉瑰、張松等人如何了?」王累略顯急切地問道。

    「劉瑰業已自行授首,張松、張肅一行已被生擒!」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王累輕出一口氣,激動地說道︰「這等無天無地,無君無父的逆賊,合該受死!」

    又就安定成都、川中戰事等談論了小半個時辰後,雙方突然在一個問題上僵住了–關於如何處置那支由府兵、家僕臨時組成的兵馬。

    彭漾、龐義等人堅持要保留下來,認為穩定成都的局勢還需要用到這支兵馬。

    呂蒙的態度同樣相當堅決,他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諸公盡可放心,但有呂蒙在,必不叫成都有些許危險。諸公的府兵家僕,還是請各自領回。」

    呂蒙對彭漾等人心思相當清楚。說的不好聽些,就是解磨殺驢。

    借荊州大軍誅除了劉瑰等人後,又想將荊州大軍排斥出去,由他們來掌控西川。

    保留了這支由府兵家僕組成的兵馬,這些川中官員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攏那些屬於劉瑰的兵馬,待到有了足夠的實力,自然就可以尋個合適的借口機會請荊州大軍離開;反之,若是解散了,自然只能由荊州軍來受降。到了那時,西川的實際掌控權,就只能屬於廬江朝廷(或者說是劉備)。

    當彭漾等人一再要求,甚至變相地進行了一定的威脅後,呂蒙只是笑了笑,卻不再做甚麼答覆。

    廳下,黃權只能暗自感歎彭漾幾人權欲心過盛,甚至到了有些不識時務的程度。黃權、甚至是王累、秦宓等人,都已看出呂蒙笑容中的肅殺之意。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1 17:5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