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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佐藤了] 掀起世界危機! (1~7)[完結] [複製連結]

座天使(七級)

黑色的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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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發表於 2012-3-18 22:17:38 |只看該作者
「那、那個魔神,就像是鑰、鑰匙一樣,可以解除大、大魔王的封印。」

    聽完淳說的話,每個人都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昨天或今天才得知的事情。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麽做。

    「不過,其中也有和魔神無關的地點哦?前幾天我們到美須須丘去的時候,封印本身是存在的,可是魔神不是沒有現身嗎?」

    太郎的指摘,讓真吾陷入了沈思。

    「意思是不一定會和魔神有關嗎?」

    「有可能……不對,所有地點都有描繪著魔神圖案的石頭。所以應該還是有關聯性存在

    吧。」

    「啊!」

    淳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叫了一聲。

    「縣、縣濱的魔神,你、你們記得嗎?」

    所謂縣濱的魔神,指的是透過淳的妹妹人偶身體挑戰真吾等人的少女。印象中,對方自稱是幾百年前的少女,因爲獲得不可思議的力量才化爲魔神。

    「那、那股不可思議的力量,一、一定就是在說魔神。可、可是,她、她說獲得那股力量的時候,那、那股力量也處于即將消、消失的狀態了嘛。」

    換句話說,所謂的魔神隨著時間的流逝,力量也是會衰退的。就跟人類會衰老一樣,總有一天也會消滅。

    「那麽。美須須丘和之縣濱所以沒有魔神,難道都是因爲魔神消滅了的關系?」

    「人、大概是那、那樣吧。」

    所以,才會只有解除封印的鑰匙——描繪著魔神圖案的石頭留了下來?

    「解除封印的鑰匙全部究竟有幾個呢?」

    太郎低聲說道:

    「我們被選上如果有其背後的理由,那麽恐怕就是我們這些被選上的人的人數——六個人,也就是有六個地點會有鑰匙?」

    「大概就是那樣了吧。」

    「若是如此,關于在下的主人,有一件事就說得通了。他和在下散步的時候,走的基本上都是在巡邏城鎮的路徑。」

    太郎的主人原本是一名警察。在退休之後,據說都會帶著太郎自動巡邏城鎮。路徑是……

    「縣丘第一小學、縣丘高中、美須須丘女子高中,以及縣丘第二小學。在下的主人尤其特別注意縣丘第二小學的動靜……」

    因爲太郎的主人被賦予監視縣丘第二小學的任務。

    「既然會循著那條路徑走,就表示在下的主人知道在那裏存在著讓大魔王複活的鑰匙,不是嗎?」

    很有可能。

    而且,美也的主人岩坂說的話若是可信,那麽太郎的主人已經獲得魔神的力量了。因爲太郎的主人沒有濫用那股力量的迹象,所以他鄉半是爲了以防萬一——爲了在魔神複活時能做出處置——才刻意取得魔神力量的。

    據說魔神的力量很容易受人類的強烈意念吸引。如果太郎的主人是很有正義感的人,或許那股強烈意念會將魔神的力量吸引過來。

    若是如此,雖然目的不同,但太郎的主人和透過自己意志渴求魔神力量的岩坂之間就有共通之處。兩人連彼此的目的都不知道就對上了,或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

    「在下的主人守護著封印。換句話說,真吾大人和光夫大人的家族,或許都是在做同樣的事。」

    這是在清內路神社裏從達夫那邊聽來的。如果真是如此,還是有其矛盾存在。

    自己的家族被神明賦予看守大魔王封印的任務。不過,神明又同時賦予開啓那個封印的任務。

    神明打算讓大魔王複活。那麽,爲什麽直到現在,她才打算讓大魔王複活呢?爲什麽至今爲止,她都讓大家看守封印呢?原本只要趕緊解開即可,卻一直丟著不管,這其中究竟有何內情呢?

    關于這話,就連異世界神明恬靜也感到不解,真吾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懂呢?

    「還是只有我被排除在狀況外……」

    一直沈默不語的莉娜開口說話了。

    「哀歌的目的是讓大魔王複活,還有奪走魔劍普爾雷斯卡吧?不過,我到現在還是看不出這兩件事情的關聯性……」

    「魔劍會成爲打倒大魔王的最後王牌吧?並不是沒有關聯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或許是無法好好用言語表達,莉娜著急地撇起嘴角。

    「爲了奪走魔劍,她才會把我們的世界與這個世界連結在一起對吧?可是,奪走魔劍的任務卻是交給真吾你們來執行。居然要不習慣戰鬥,而且還希望獲得掀起裙子能力的人類去搶?難道她認爲只要認真一戰,你們就可以贏得了我們嗎?」

    莉娜說得沒錯。

    爲了讓大魔王複活,真吾他們才會被選上,關于這件事他們都很清楚。不過,奪取魔劍應該也要同時進行才對,如果從這一點來看,會讓他們感覺自己實力還差得遠。

    「況且,恬靜大人的動向也很讓人存疑。」

    恬靜知道大魔王被封印在地球,而且也知道哀歌想取得莉娜持有的魔劍。盡管如此,恬靜還是將莉娜他們送到地球來——在沒事先告知有大魔王存在的狀態下。

    根據恬靜的說法,透過兩個世界的連結,她才可以找出哀歌。這一點大概沒錯吧。可是,既然如此,恬靜應該在更早的階段,就先暗示出大魔王的存在,並且督促他們小心即可。結果,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恬靜還是采取靜觀其變的態度,實在不知道她的意圖何在。

    「昨天實在應該先問清楚的……」

    「沒差。不過兩邊的神明都很可疑,這一點倒是可以確定的。」

    莉娜默默地傾聽光夫的犀利言語,看來沒打算提出反駁,大概連她自己也開始這麽覺得了吧。

    「盡是讓人不明白的事,另外還有一件讓人搞不懂的事呢!」

    「……是什麽?」

    「大魔王靈魂的去向。」

    對哦。

    感覺恬靜似乎知道,而且正打算要告訴他們。不過在恬靜說出口的前一秒,卻遭到古蘭出手阻撓,結果到頭來他們還是不知道答案……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穗香身上。穗香抖了一下,縮起身體。

    「啊,我們並不是在怪穗香姊哦!那個……你有沒有從古蘭那裏聽到什麽……」

    光夫雖然打了圓場,穗香卻一臉怯懦地移開目光,用和文字一樣的聲音回了一句

    「不,我什麽都沒有聽說……」。

    「穗香,你還好吧?總覺得你從早上開始就沒有什麽精神。」

    「……我、我還好。」

    看起來完全不是她說的那樣。大概是很在意早上看到的照片吧。話說回來,穗香轉換心情的速度一向很快,這樣還真不像她的風格。

    「那、那個……」

    淳像是想改變現場的氣氛似地,以變調的聲音說道:

    「神、神明的企圖,實在是讓人完、完全捉摸不透啊!可、可是,大、大魔王的靈魂去向的話,不、不是應該有什麽線、線索嗎?」

    他稍微修正了話題方向。光夫立刻配合他的舉動。

    「有線索啊!對吧?」

    光夫看向真吾。

    這件事真吾自己也思考過。

    世界危機——解除大魔王封印的魔神們——都朝著真吾而來。而且,不論是解除魔神的封印也好,或是解除大魔王的封印也罷,都是透過真吾親自觸碰而完成的。換句話說——

    「大魔王的靈魂,就藏在我的體內嗎……?」

    不過,若是那樣的話,爲什麽大魔王的靈魂會在真吾體內呢?這點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不、不就是爲了解除封印才做、做的嗎?」

    「那樣的話,就算是神明擁有靈魂,封印應該也會解開才對啊。根本不需要硬塞給我。」

    果然,神明的企圖還是讓人捉摸不透,情況陷入了僵局。

    大家都感到非常郁悶,各自天馬行空地想象起來,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過每一種講法都缺乏根據,不具說服力。

    「奇怪?」

    過了一會兒,看著清內路一族族譜的光夫出聲了。

    真吾望向他正在看的內容,發現曾經聽過的姓氏記載在上面。

    「神林……?」

    「咦?」

    信一對此有所反應。

    「神林是那個魔法少女嗎?」

    神林祥子。她是光夫的同學,一個崇拜魔法的少女,她藉由魔神的力量實現了這個願望,解開了被施加于富士山的結界。

    「那家夥也是清內路一族的嗎?」

    神林是很罕見的姓氏。以她在縣町內來講,這個可能性就很高了吧。

    「老爸,你爲什麽把魔法石給那家夥啊?」

    魔法石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石頭,可以成爲魔神力量的來源。雖然是神明送給信一的,不過在長期糾葛和一時興起之下,他將魔法石交到神林祥子的手中。

    「嗯,啊——因爲她似乎悶悶不樂的。我在想,如果能替她解除一些煩悶的話……」

    或許是對于隨便交給她感到後悔吧?只見他一臉心虛,窺探著光夫臉上的神情。

    「你不覺得那麽做很危險嗎?」

    「嗯——那個時候,我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很正常啦……可是,我倒是不怎麽擔心。不論我怎麽做,都感覺不到有什麽事會發生的前兆。而且,說到可以引發什麽事件的人,我以爲大概只有身爲神之使徒的我們夫妻倆還有光夫而已。」

    「那顆魔法石交到神林的手上後,力量就發揮出來了?」

    「以結果來看,情況是變成那樣沒錯。」

    「那樣很怪吧。」

    「咦?」

    「再怎麽說,時間點都太過湊巧了。」

    「這麽說來,好像也是呢!」

    這並非是「好像也是呢」的狀況,在時間點上實在太過湊巧,甚至令人感到可疑。

    「要是神林屬于清內路一族,那麽她原本就是神之使徒。所以,有能力使用魔法石的力量也不成問題。可是,問題是在時間點上,這一點又該怎麽解釋?爲什麽她要特地解除富士山的結界呢?」

    而且,從神林的模樣看來,實在讓人想不到她有什麽特殊理由要那麽做。印象中應該是由魔法石的主人——魔神敦唆她去做的。不過,魔神似乎沒那麽在意富士山的結界。非但如此,讓大魔王複活毀滅世界,絕對不是魔神所願。

    「咦!所以那女孩在被魔神操縱的同時,也受到神明的操縱了是嗎?」

    「與其說是受到操縱,倒不如說她只是獲得指示,得知自己該走的路吧。」

    如果是這樣,似乎就能解釋富士山的結界爲什麽正好被解除了。

    「嚴格說來,那顆魔法石是從神明那邊送過來的對吧?既然如此,爲什麽神明自己不使用呢?特地交到人類手上有什麽意義嗎?」

    這裏又出現了相同的疑問。

    「如果單純一點想,那會不會是神明無法使用的工具呢?」

    魔法石原本應該是屬于魔神的。既然如此,即使神明無法使用也不足爲奇。

    「不對,還是很怪吧。魔神是大魔王的一部分力量吧?如神林有關的那個魔神,魔法石就像是他的本體一樣。換句話說,魔法石也可以想象成是大魔王的力量創造出來的吧?明明是這樣,應該可以解除封印的神明如果無法使用的話,那不就不知道是爲了什麽而創造出來的嗎?」

    本來就是如此。

    結果,疑問和謎團都集中在同一點上。

    爲何神明不親自讓大魔王複活呢?

    爲什麽要特地借人類之手來進行呢?

    如果不直接問神明本人,似乎就不會知道答案。

    「算了,我們應該煩惱的是別的地方。」

    光夫說得對。

    無論神明的企圖是什麽,他們的目的都是要拯救世界。

    依目前的現狀來看,無論情況怎麽轉變,世界都會走向毀滅。而且,似乎還是三天後就會毀滅了。大家應該集思廣益,思考怎麽顛覆既定的命運。

    這麽一想,他們就覺得今天所調查到的、知道的事情,反而變得沒什麽意義了。哀歌讓他們來做調查的目的是什麽,關于這一點也沒人知曉。

    真吾轉換思考角度之後,伸了個懶腰。此時,某件在意的事突然掠過他的腦海。

    真吾連忙沖向族譜。

    他彷佛在確認那個文字似地將臉湊近。

    「騙人的吧……?」

    真吾受到了打擊。

    在不知爲何如此震驚的狀態下,真吾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無精打采的穗香像是察覺到真吾的心思,重重地垂下了頭。

    「怎麽啦,真吾?」

    莉娜關切的聲音感覺離他好遠。

    真吾眨了眨眼睛又連揉了好幾遍之後,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完全是意料之外。

    他沒有想到這裏會有關聯性出現。

    「楛川。」

    在族譜的角落,真吾死黨的姓氏靜靜地寫在上面。

    4

    今天一整天,各種線索都浮上了台面。但是,最關鍵的地方還是讓人不太清楚。

    大家今天到此就解散了,但對真吾來說,接下來才像是要正式上場。

    太陽還高挂在天際。

    真吾的雙腳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走向學校。

    他穿過校門,來到大樓出入口之後,擡頭望著校舍。

    爲什麽要來這裏,他其實也不知道。不過,總覺得自己有些預感。不出所料,真吾要找的對象現身了。

    「喲,真吾。」

    棲川大輝出聲叫了他。

    那口吻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很悠閑、自然,充滿自信,而且無隙可趁•

    真吾猶豫著該怎麽開口對他說。

    大輝也是與清內路一族有關的人。不,現在還無法就此斷定。就算大輝是清內路一族的

    人,或許他跟這次的事件也沒關系。如果有關系,大輝應該也會以被選上的人的身分和與真吾他們一起戰鬥。但因爲不是那樣,所以大輝應該是無關的,或者說是完全不知情的。

    爲什麽會這麽想,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如果不想成是湊巧的情況,他就要被心裏的不安給壓垮了。

    「……大輝。」

    「幹嘛?」

    「你們家族也和清內路一族有關嗎?」

    大輝連眉毛都沒有挑一下,直接回答了。

    「哦,對啊。」

    「你知道……?」

    「算是吧。」

    「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這件事是最近才知道的。」

    這件事……

    換句話說,除了這件事以外的事,大輝也都知道。

    「你知道到什麽程度?」

    「大部分吧。即使不用從真吾你那邊聽到內容,大部分的情況我都知道。」

    「那麽,我換個問題哦。」

    真吾咽下了一口不存在的口水。

    「你的任務是什麽?」

    大輝紋風不動。

    「和清內路有關的家族,都被賦予了某些任務。你說你自己知道大部分的情況,那你應該被賦予了某種任務吧?」

    「那當然。」

    真吾努力撐住快站不穩的雙腿,繼續說了下去。

    「我再問一次,你的任務是什麽?」

    「這個嘛~」

    此時,大輝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

    他露出了苦笑,挑釁似地悶笑了幾聲之後,開口說道:

    「話先說在前頭。我啊,沒打算完成誰賦予的任務。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意志,完成了我應盡的職責。就讓我以這個前提爲基礎來說吧。我的任務就是……」

    「引導你。」

    等真吾意會過來的時候,時問已經過了半晌。

    他的思緒似乎已經跟不上這預料之外的回答。

    「……引導?」

    「沒錯。」

    這是什麽意思?

    大輝或許是看穿他准備追問,身體稍微向後退了一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羅。我的任務就是引導你。」

    「是誰、誰拜托你的!?」

    「你要問這個嗎?當然是神明啦!爲了拯救世界,她叫我若無其事地引導你。這就是來自神明的指令羅!」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不然,你覺得我爲什麽都能適時給你們提出正確的建議?爲什麽可以取得連你們都不知道的情報?」

    「那、那是因爲,你是大輝……」

    「這不成理由吧。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再怎麽說,還沒有厲害到用這一句話就能交代一切吧。」

    大輝的講法像是在推翻以前他給真吾的印象。

    可是,經他這麽一說,確實也沒錯。

    眼前的這個男人總是會提供珍貴的情報,以及非常精確的建議。盡管認爲那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不過真吾總是用「因爲是大輝」的想法搪塞,從沒深究過。

    「那麽,爲什麽你會什麽都知道啊……」

    「你們在被迫負起拯救世界的責任時,相對地也獲得了特殊能力吧?我的情況也是一樣羅。當我負起引導你們的責任時,也相對地獲得了某種特殊能力。」

    情報感應能力。

    據說那種能力可以隨時隨地威應到自己想得知的情報。

    「拜這個力量所賜,我總是可以掌握真吾你們的動向,而且在搜集必要的情報之後也可以提供給你們。喂,你爲什麽露出這麽悲傷的表情?拜此能力所賜,你們之前都成功地拯救了世界不是嗎?」

    「可、可是、可是……!神明正打算讓大魔王複活,然後毀滅世界耶!?你並不是爲了拯救世界,而是爲了讓世界毀滅才被利用的哦!?這樣子好嗎!」

    「無所謂。」

    大輝以笃定的口吻回答,真吾只覺得一陣昏眩。

    「即使被神明當作手下驅使、讓世界走向毀滅,這一切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爲什麽!?」

    「我說過了。我只是以我的意志,完成了我應盡的職責而已。換個講法,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而已。」

    「想做的事……你不惜毀滅世界也想做的事到底是什麽啊!」

    「這個我也說過啦。就是引導你嘛!」

    「什麽引導啊!簡直莫名其妙!」

    「那麽,我就直截了當地說吧。我認爲,如果是跟你在一起的話,我就能爬到更高的地方。」

    這是真吾在某時某地曾聽過的話。

    此時,神明向大輝提出了交換條件。賦予他情報感應能力,相對的,她要大輝去執行引導真吾的任務。

    「獲得情報的方式自己送上門來。我只是接受它罷了。盡管我知道世界會毀滅,但還是抵抗不了自己的欲望。不對,就連用相機拍下世界毀滅的光景,或許也是我內心所期盼的。」

    「…………」

    「雖然可以得到情報,但還有一點不足之處。那就是創造出決定性瞬間的力量。不過,這一點也與神的企圖一致,和我的目的吻合了。」

    話題開始轉向令人意外的方向。

    到目前爲止的對話中,真吾盡管受到打擊,卻還是一邊認同有些地方很符合大輝的風格,一邊聽著他說話。

    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態度,遵從自己欲望的愚蠢正直,爲此就算世界會毀滅也不後悔的一心一意——這些特色都是真吾所認識的大輝所擁有的。所以,真吾知道大輝並不是被神明操控、遵從神的意志,他正准備要安下心來。

    不料情況卻突然變得很可疑。

    「真吾,你爲什麽會獲得掀起裙子的能力?」

    「那、那是因爲……你平常老是在嚷嚷什麽無限幻想的……所以我才想說既然可以獲得的話,幹脆就還我最想要的……」

    說著說著,真吾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奇、奇怪……?」

    「我再問你一件事。那位讓兩個世界連結在一起的神明,應該知道八度音的公主會過來才對。不過,對不習慣戰鬥的你們來說,勝算應該是很小的。情況糟一點的話,地球就會被八度音人給占領,根本不必談什麽奪取魔劍、讓大魔王複活了……你認爲神明會下這麽大的賭注嗎?」

    真吾的手心滲出了汗水。

    很想全力大叫著否定的事實,突然被構築成形了。

    「當然不可能。實際上,一切都是照著神明的企圖在進行的。」

    「……別說了。」

    真吾不想聽。

    接下去的內容,他已經不想聽了。

    「神的理想是要奪取魔劍。不過,靠地球人的能力要做到這件事很難。那麽該怎麽辦呢?只要將魔劍與公主都拉來這邊的世界就好了。因此你被利用了。不對……」

    他很想相信唯有這點是不同的。他很想認爲,這是只屬于自己與大輝之間的特別之物。

    可是,大輝卻無情地做出了宣告:

    「應該說,你的掀裙子之力被利用了。」

    真吾感覺血液沖上腦門,胸口異常苦悶。如果不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的話,他八成立刻就會大叫出來,逃離這裏。

    「神明知道八度音王國的習俗。還有,她也知道那裏有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公主。所以,神明讓事情演變成這樣。爲了讓你想要有掀起裙子的能力,她才先交給我這個任務。」

    「等、等一下……」

    真吾有一件想確認的事。

    「爲了讓我想要有掀起裙子的能力,她也暗中使力了對吧?」

    「是啊。」

    「那不是到了今年才做的事吧?」

    「當然羅。」

    真吾與大輝在追求無限幻想的冒險,並不是最近才開始的事。沒錯,一開始大輝向他提起

    這件事的時候是……

    「應該是五年前,我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吧。」

    真吾頓時感覺全身虛脫。

    五年前。

    從那麽久以前開始,神明就在籌畫並且加以執行了。

    接下來便湧上了一股失落感。

    因爲明白了到現在爲止的友情、經年累月的回憶,全部都是被安排好的。

    真吾有種一切都在崩毀的感覺。

    勉強維系起來的希望之線,像是被卡嚓一刀剪斷、消失了。

    真吾很希望大輝說他是騙人的。多麽希望大輝像平常一樣,用認真的表情說「我是開玩笑的」。

    然而,無論真吾如何祈盼、如何期望,大輝卻沒有推翻自己所說的話。

    以前的快樂回憶,猶如走馬燈般快速出現又消失。

    兩個人一起做過的蠢事。

    看著接近危險邊緣的照片感到興奮,爲了追求更具危險氣氛的照片而推敲出好幾種作戰方式。

    真吾因爲大輝拍的照片而感到興奮,大輝則是看著興奮的真吾,臉上露出對自己的技術感到滿意的表情。

    讀書也都是一起念的。成績優秀的大輝,會替快要不及格的真吾補習。大輝的照片是他發憤讀書的動力。每當試題本的分數提高,大輝就會給他看各式各樣的照片。

    最初認同真吾在棒球上的努力的人就是大輝。大輝基本上不會用相機去拍他沒興趣的東西,但他卻替真吾拍了照片。這件事讓真吾非常開心,他因此而受到激勵,獲得了多大的救贖,這些事情大輝多半不知道。

    正因如此,一直以來真吾都沒有放棄。無論是遇到怎樣的狀況,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放棄,並且戰鬥下去。

    可是……

    這些回憶,成爲真吾力量的羁絆,如今全部被徹底推翻了。

    不只是掀起裙子的能力而已。

    絕不放棄也是。

    甚至是一直以來拯救世界的信念,都是神明安排好的。

    真吾無力地跪倒在地。他再也受不了了。

    直到此時,真吾才理解神明要他去看清內路一族族譜的用意何在。

    原來是爲了這個啊。

    爲了在最後的最後,將他打入無力反抗、也無法反抗的絕望深淵。

    這才是神明的目的。

    「哈、哈哈……」

    他不自覺地發出了崩潰似的笑聲。

    被耍了。

    他們被神明玩弄在股掌之間。

    神明從五年前開始,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在操控他們。就連真吾以爲是靠自己雙手開創的未來,其實也全部都在神明的盤算中。

    世界無論再怎麽轉變,都在朝向毀滅之路邁進。

    如果這些全是神明所期待的情況、而且是她一手安排的,那麽要顛覆是不可能的。真吾被迫去實際感受,被迫去實際體驗。

    地面搖晃著。好像是地震。就連這件事他也覺得無所謂了。

    然而,有如要刻意搖晃關上心門的真吾一般,震動變得愈來愈劇烈。

    「嗚哇!」

    光靠膝蓋已經撐不住身體,他將雙手撐在地面上。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對抗地震的晃動。

    在真吾的眼前,碎裂的玻璃如瀑布般飛落而下。

    玻璃在沖撞地面之後四處飛散,襲向真吾。擋下它的是大輝的身體。

    「別發呆啦!快點離開校舍!」

    即使是一點點也好,快點跟校舍拉開距離吧!大輝做出把他踹開似的動作後,催促著真吾行動。

    跌得屁股著地的他,看見校舍在一陣跳舞般劇烈搖晃之後,被遠遠超過人類智慧的自然威脅給擊倒了。

    等到回過神來,地震的晃動已經停止了。

    真吾的心髒激烈狂跳。眼眸泛出淚光。超乎想象的恐懼剝奪了他的思考能力與理性,他整個人沈浸在無能爲力的無力感中,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

    然而,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這種晃動以後每天都會發生,而且還會愈來愈嚴重。

    真吾對自己會恐懼感到很害怕。

    如果內心已經絕望,根本不必覺得害怕,只要接受既定事實,直接認命等死就可以了。

    身體顫抖了起來。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意義不明的笑聲。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明明都已經陷入絕望了。

    即使如此,自己還是很怕死。

    對于活著還是有所執著。

    命運是不可能顛覆的。

    剛剛才領悟到這一點,卻還是無法接受命運。

    明明知道那樣會有多麽辛苦、多麽難熬、多麽悲傷……

    地震停下來之後,穗香放心地歎了口氣。

    她追在真吾的後面來到了縣丘高中,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強烈的地震。

    所幸毫發無傷。不過,校舍窗戶玻璃全都裂開了。穗香所在的校門,牆壁有部分剝落,步道旁邊的道路上有好幾輛車子撞在一起。

    從駕駛和乘客紛紛從車子裏出來歎氣的景象來看,似乎是沒有嚴重的傷患出現。不過,那只限于這附近而已。在穗香看不見或不知道的地方,或許有非常嚴重的災情出現。

    穗香很在意自己家裏的情況。媽媽應該在家,不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也必須和去公司上班的爸爸聯絡上才行……

    雖然拿出了手機,可是卻撥不通。大概是因爲大家都同時在打電話的緣故。說起來,電波的中繼基地台也有可能因爲地震毀損而無法使用。

    穗香關上手機,望著跌坐在校舍前方的真吾。

    真吾一定從棲川大輝那裏聽到了一切。穗香無法得知那對真吾來說打擊會有多大。但是,這次的沖擊應該會讓真吾無法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

    這是穗香已經知道的事。

    她知道真吾無可避免地會遭受打擊。

    即便如此,若是真吾,或許就能跨越它——她在心裏這麽擅自期待著。

    真的是擅自的期待。

    真吾雖然是穗香的英雄,但也不是特別地強悍。在知道自己被死黨背叛之後,當然會受到無法重新站起來的沖擊。

    「真吾同學……」

    心裏的悔恨更甚于悲傷。因爲自己什麽都做不到。連向真吾伸出援手都做不到。不過……

    穗香知道自己有做得到的事。

    她靜靜地下定決心。

    大概……已經……只剩下這個方法了。

    「我把生命賭在用相機拍下的決定性瞬間上。關于這一點你也很清楚吧?所謂的決定性瞬間,光等待的話絕對會拍不到的。」

    「喂、喂,難道說……」

    「如果我知道決定性瞬間一定會發生,可以使用的方法就會數之不盡了。所以我才會想要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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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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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20: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无法停止的崩坏,无法阻止的情意 上传:emperorlevel10
   1

    地震造成的災情,終于到了嚴重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

    在縣成爲震央,震度六級的地震中,縣町和周遭的市鎮村都發生了住宅倒塌或火災的意外,並且有人因此死亡。

    家家戶戶的電力、瓦斯、自來水都停掉了,再加上電信公司的中繼基地台毀損,連電話的使用也受到限制。

    即使如此,整體秩序還是勉強維持住了,大概是因爲針對災害做的心理建設和對策奏效了吧。

    因爲自宅損壞而無法待在家裏的人,全都到附近的學校或者公民會館等公共設施避難。因此,學校繼續處于停課狀態,但沒有任何學生爲此感到高興。

    真吾也迫不得已過起了避難生活。

    家裏的窗戶被震碎,連建築物本體都微微歪斜。若是下次再遇到相同規模的地震,大概也很難免于倒塌的命運。

    放棄自己的住家雖然讓人很不舍,但生命是無可取代的。宮田一家前往縣丘第一小學避難。

    真吾就讀的縣丘高中,同時也是父母親的母校,在町內所有學校當中似乎是災情最爲嚴重的。這所學校不僅被認定爲不適合當避難所,據說還禁止外人進入。

    「那樣不是正好嗎?」

    同樣是全家都來避難的光夫從真吾這裏聽到狀況之後,如此說道。

    「有最後封印存在的地方,如果變成像這樣人擠人的狀態,那就大事不妙了。」

    縣丘第一小學體育館裏已經客滿,連腳踩的地方都沒有。外面則是多到滿出來的人們,紛紛搭起了帳棚。

    「我們快點過去看看情況如何吧。」

    「看完情況後又能怎樣?」

    「神明應該想解開封印吧?既然如此,她應該會采取某些行動。當神明得知我們沒有要解開封印的意思之後,很可能會自己闖進去吧?」

    或許是那樣沒錯,不過那大概也是神明的企圖。這麽一想,真吾的心情又變得很低落。

    「怎麽啦?你看起來很沒精神耶!」

    「嗯……」

    「算了,在這種狀況之下還很有精神的話,感覺也讓人很受不了。總之,我們聯絡到所有人之後就去看看吧。接下來我會和淳會合,然後去約大家。」

    光夫似乎還沒放棄。大家現在大概也還認爲命運是可以顛覆的吧。

    他並沒有告訴夥伴們世界在兩天後就會毀滅。因爲他認爲,與其絕望地迎接毀滅,或許不放棄地戰鬥下去還比較幸福。

    在已經知悉未來的命運、遭到信任朋友背叛的真吾心中,如今只剩下放棄和絕望。找不到顛複命運的方法。現在的他,除了恍恍惚惚等著世界終結之外,什麽事情都做不到。

    環顧四周,可發現到處都是像真吾一樣有氣無力的老人們。那些還動得了的人不是去當義工,就是到處搜集情報。就算是這種時候,孩子們似乎也無法乖乖不動,他們在學校裏到處亂跑。自然而然地,體育館內就只剩下彼此依靠著,虛弱無力的老人們。

    即使如此,無論他們看起來像是多麽有氣無力,但心裏都還沒有失去希望。

    總有一天能回得了家。在回家之前不能死。

    他們彷佛靜靜地在忍耐現狀,心裏抱持著「明天會更好」的希望,身體橫躺著睡覺,感覺就像是在儲存體力一樣。

    老人也以老人的方式爲了明日而活。這一點讓真吾非常羨慕,也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因爲老是待在裏面很不舒服,于是真吾走到了外面。

    在校園內,主要是由自衛隊來協助煮飯、赈災以及看護傷病者。真吾的母親由紀子,應該也在那之中的某處才對,因爲覺得碰到面很麻煩,所以他迅速穿越操場。

    走出校地之後,他才重新體認到災情有多麽嚴重。

    倒塌的房屋、傾斜的大樓、從根部折斷的樹木、液化的柏油路。

    擡頭仰望天空,原本四處都看得到的小鳥,現在已經消失無蹤。只看得見歪曲交纏的電線、模糊不清的太陽,以及火災過後的煙霧而已。

    燒焦的氣味刺激著鼻腔,火山灰則是刺激著淚腺。救護車和消防車的警钤聲不斷地回響,防災無線系統大聲地傳達現狀。

    真吾沒有打算要去特定的地方。現在也不是能隨便在鎮上散步的時候。

    來到外面是很好,但是等真吾發現無處可去之後,頓時感到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候,一輛車子緩緩駛了過來。

    黑色的車門無聲開啓,從車內出來的人是清內路清美。

    「……真吾,你沒事吧?」

    明甽應該是自己要去關心清美才對,結果卻反而被對方擔心了。原本認爲,這大概是清美對他被迫過避難生活的客套問候,不過等他想到清美不會做這種事之後,才理解到別人看到他的臉色都會主動關心。

    「怎麽啦?跑來這種地方。」

    「……因爲我很擔心真吾。」

    清美的氣色好多了。所以,她才會硬跟家裏的人說要出門吧。她的關心固然讓人高興,不過對于居于守護者立場的真吾來說,反過來被對方擔心,實在是很丟臉的事。

    「……況且,我討厭自己一個人。」

    清美好像還是不習慣依賴家人。雖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事,不過這個世界再過不久就要毀滅,真吾希望她至少能感受到一點和家人之間的牽絆。

    「說是這麽說沒錯,但是你沖到避難所來也太誇張了吧?」

    「嗯,可是……」

    她話剛說到一半,光夫和淳就突然出現了。

    「哦,巫女小姐也在嗎?那正好。」

    「什麽正好?」

    「我們現在就到縣丘去吧。」

    「太、太郎跟莉娜,已、已經在學校前面等、等我們了。」

    真吾不解地歪著頭。

    「要去那裏做什麽?」

    「確認最後的封印。如果連那個都沒事的話,或許我們還可以做一些事。」

    真吾心裏很清楚這是什麽事都做不了的。

    不過,他不知道世界將會如何毀滅•如果兩天之後世界就會毀滅,那一定是封印已經解除,然後大魔王複活。但是,只要真吾不解除封印,大魔王應該就不會複活才對。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世界毀滅呢?

    明明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卻在意起奇怪的地方。真吾決定配合光夫他們的提議。

    一行人透過瞬間移動來到學校前面與莉娜他們會合,然後再次透過瞬間移動,移動到體育館的秘密小房間前面。

    「對了,怎麽沒有看到穗香呢?」

    「哦,只有穗香姊我聯絡不上。」

    他們去了她家,但是沒有人在。在成爲避難所的美須須丘女子高中也沒看到她的身影。他們依序偷看過鎮上的每個避難所,還是沒有找到她的人。

    「會不會是到鎮外去了?」

    如果穗香有其它去處,這也是有可能的。不過,穗香沒有和真吾他們聯絡這一點實在是很奇怪。

    「封印如果沒問題的話,大家就一起去找找看吧。」

    衆人同意太郎的建議,朝著秘密小房間走了下去。

    2

    真吾他們走下階梯後,因爲大吃一驚而停下腳步。

    只見在並不寬敞的房間裏面,放置封印之石的底座前方,住吉穗香就伫立在那裏。

    「穗香……?」

    「午安,真吾同學。」

    彷佛弄錯場合似的爽朗招呼聲,讓一行人爲之傻眼。

    「你總算來了呢!」

    「穗香姊……?」

    光夫他們也瞪大了眼睛。

    突然問,大家聽見從某處傳來了呻吟聲。

    他們循著聲音栘動視線,在距離穗香稍微後面一點的地方,看到了柚子的身影。

    一看就知道柚子身受重傷。她的胸口被鮮血染紅,從被劃破的衣服縫隙間,可以窺見令人不忍卒睹的傷口。她此時無力地靠牆坐著,呈現呼吸困難的狀態。

    「恬靜大人!」

    穗香有如在牽制打算沖過去的莉娜一般,挺身擋在柚子身前。

    「你、你在做什麽!滾開!不快點治療的話,恬靜大人會……!」

    「神明不會因爲這種程度的傷而死的。」   

    「什麽!?」

    有如將人撇到一旁的冷淡說法,讓莉娜睜大了眼睛。

    「這副姿態,只不過是暫時寄宿著神的精神體和部分力量的情況。即使肉體毀滅了,神本身也不會消滅。雖然得花一點時間,但在幾天之內,她就能用同一副軀體複活了吧。」

    「就、就算是那樣……!」

    穗香以讓人背脊發寒的笑容,面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的莉娜。

    「況且,你們不在意嗎?爲什麽我會在這裏?爲什麽這個叫恬靜的神明會受傷倒在我身旁呢?」

    穗香的話在真吾腦海裏回蕩著。

    「喂,難道說……」

    真吾才剛開口,穗香便笑出聲來。她以嘲諷般的睥睨眼神瞪視著衆人。

    「她一定是爲了守護最後的封印才過來的。不出我所料,她從兩天前就潛入這裏了。我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呈現瀕死的狀態羅!」

    「穗香,你……!」

    「等等,公主!」

    太郎咬住莉娜的禮服裙擺將她拉住。

    「穗香大人,你真的是穗香大人嗎?不是古蘭在占用穗香大人的身體?」

    「當然不是。」

    穗香一副要大家仔細確認似地,環顧他們每一個人。

    「我沒受古蘭支配。我是以自己的意志待在這裏,站在各位的面前。」

    如果是古蘭支配了穗香的身體,那麽口氣應該會更高傲才對,同時也會轉變成男性的嗓

    音。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眸散發出具有堅定意志的光芒。不是像玻璃一樣無機質又冰冷的物

    體,而是含有情感的人類眼眸。

    「穗香……」

    「怎麽啦?真吾同學。」

    真吾忍不住渾身戰栗。

    這個人是誰?

    眼前的人不是真吾認識的穗香。不過,那雙帶有情感的眼眸,就表示正是穗香本人沒錯。

    「穗香,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是基于什麽目的待在這裏的?」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可以先反問你一個問題嗎?」

    「咦?」

    穗香無視真吾的驚訝,繼續說了下去:

    「昨天,你跟楛川同學聊過了對吧?」

    真吾覺得自己的胃縮成了一團。

    他盡可能想忘卻的絕望和虛脫,瞬間一口氣湧了上來。

    「世界會毀滅——這一點是絕對推翻不了的。你應該已經體會到了才對。」

    不只是體會而已。而是在如同被镌刻、刨挖的情況下有了深刻而實際的體驗。

    「喂,真吾!」

    光夫在真吾的背後怒吼著。

    「這話是什麽意思?世界會毀滅?絕對推翻不了?爲什麽你會體會到啊!」

    「因爲,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哦!」

    穗香代替真吾做出回答。

    「不論是我們的相遇、戰鬥,甚至是彼此之間的情情,全都是按照神明的企圖在進行的。」

    真吾無法反駁。因爲事實就如穗香所說的一樣。

    「無論怎麽掙紮,都改變不了命運。不可能逃得出神明的手掌心。對神明來說,就連我們賭上性命拯救世界,也都是她事先設計好的。就跟神明的企圖一樣,我們不僅拯救了世界,並且正在毀滅它——透過讓大魔王複活的方式。」

    「就算是這樣!」光夫大吼著。「之所以能一直拯救世界,靠的都是我們自己的力量吧!?爲什麽要那樣負面思考啊!」

    「那真的是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嗎?」

    光夫像被戳到痛處似地退縮了一下•

    「我們之所以能拯救世界,主要都是靠正確的情報和真吾同學的力量,關于這一點大家都承認吧?可是,如果連正確的情報都是神明給的呢?」

    衆人被穗香的氣勢壓倒,無從反駁起。

    「如果,神明早已料到真吾同學希望獲得的是掀起裙子的能力呢……?」

    「騙人!」

    以粗暴的語氣出口反駁的是莉娜。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如果神明早已料到真吾會想要掀起裙子的能力,那麽就代表莉娜和真吾締結婚約也是神明的企圖。而且,一定連莉娜會留在這個世界,花時間拉近和真吾的距離,都是神明事先策劃好的。

    原因何在?大概是爲了監視莉娜持有的魔劍。

    這就像是在說自己的感情是受到操縱的一樣。莉娜知道穗香的話語已經緩緩滲入夥伴們的思緒中了。

    「假設,只有真吾同學的力量是神明意料之外的好了,即使如此,世界還是會走向毀

    滅。」

    「爲什麽!」

    「因爲,真吾同學的力量顯示出世界會滅亡。」

    穗香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什麽都沒拍到,畫面一片漆黑的照片。

    「那是……」

    「這是真吾同學用他的力量掀起時間,拍出未來的我的照片。可是,就像大家看到的,照片上什麽也沒拍到。你們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嗎?」

    未來沒有穗香的身影。換句話說,就代表世界已經毀滅了。

    這下子,連莉娜也說不出話了。對被選上的人來說,真吾的力量不僅是希望的象征,也是和命運抗衡的象征。但是,那種力量卻顯示出世界滅亡的事實。

    或許事情總有辦法解決。

    那種樂觀的希望,在這一瞬間遭到粉碎。

    「……在感情受到操縱的意義層面,我其實也是一樣的哦!」

    穗香略顯哀傷地望著真吾。

    「我喜歡真吾同學。可是,如果連這份心意都不是我本來的情感呢?」

    砰咚!真吾感覺胸口有某種物體在跳動。

    既像是在表達喜悅,也像在歡迎等待許久的某人回來似地,某種物體正在吵鬧、騷動著。這種感覺難道是……

    「真吾同學的體內寄宿著大魔王的靈魂。」

    他的胸口變熱了。仿佛是在肯定穗香的話語般有所反應。

    「就像大家推測的一樣,真吾同學可以解除魔神的封印。每次的世界危機之所以都針對真吾同學而來,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可是,大家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雖然穗香清楚說明了一切,但真吾卻不知道她話裏指的是什麽,他回想不起來。

    「那就是在美須須丘校慶的時候。爲什麽我當時也沒注意到呢?」

    穗香自我嘲諷之後,搗住了自己的胸口。

    「當時解除大魔王封印的是我。」

    經她這麽一說,真吾才想起的確是那樣。發現秘密小房間的人是穗香,拿起魔神之石解除封印的人也是穗香。

    「咦?」

    真吾聽見這個事實之後,輪流看著穗香與夥伴們的臉。他們大概也是相同的心境吧。只見每個人都輪流看著穗香和真吾的臉。

    真吾的體內寄宿著大魔王的靈魂,所以他才能解除魔神的封印。那麽,同樣能解除魔神封印的穗香則是……?

    「是的。」

    她的手依然搗著胸口,用力地點點頭。

    「我的體內也有大魔王的靈魂寄宿著。」

    大魔王的靈魂被一分爲二。

    大魔王若是要完全複活,在肉體複活的基礎上,必須讓分裂爲二的靈魂合而爲一。靈魂若要合而爲一,就必須滿足某種條件。那就是……

    「大魔王的肉體複活之後,我和真吾同學只要稍微碰觸彼此,靈魂就會合而爲一,大魔

    王就會完全複活。換句話說,我和真吾同學絕對不能相互碰觸。不對,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好……」

    她宣泄了一些些被壓抑的情緒。

    以交雜著憤怒、悲傷、艱辛、痛苦,以像是要抛開一切似的口吻說著。

    「我受真吾同學吸引是理所當然的,因爲體內的靈魂很想合而爲一呀……」

    「穗香……」

    真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可是,他沒辦法什麽都不說。

    「我喜歡真吾同學的這份感情,並不是屬于我的……」

    「穗、穗香!」

    穗香的心情深痛地傳達到真吾心裏。穗香就跟昨天的他一樣,被相信的事物背叛,甚至對自己的存在感到質疑。

    變得自暴自棄也是無可奈何的。因爲就連真吾也很想抛開一切、逃得遠遠的,盡管他其實根本就無處可逃。

    「你們懂了嗎?」

    不能點頭。可是,真吾也沒有否定。因爲他很了解穗香的心情、感情,他真的非常了解。

    「一切都照著神明的意思在運作,甚至連我本身的感情都不屬于我自己。世界正在走向滅亡,正在朝著無法避免的命運前進。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能抱持希望嗎?」

    誰也回答不出來。

    「對吧?所以,我決定了。至少在最後,我要透過自己的意志,做自己想做的事。」

    穗香突然背對真吾他們。等到衆人覺得不妙時,一切已經太遲了。

    只見她用手抓住被施加封印的石頭。

    「穗香!?」

    「你這家夥!你在幹嘛!」

    石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真吾他們的喊叫聲似乎也傳不到穗香的耳裏。她就那樣拿著發光的石頭,發出低沈的笑

    聲,沈浸在愉悅之中。

    「這下子,封印就全都解開了呢!」

    「穗香!」

    「基本上,都是你們不好哦?」

    「咦?」

    「誰敦大家都不肯快點做決定。」

    世界將會毀滅。

    無論大魔王複活與否,世界正逐步走向滅亡,改變這種命運的方法並不存在。至少對真吾他們來說是無計可施。

    「就算是造假的心情,我也不想再繼續看到喜歡的人苦惱的模樣。所以,我想要盡可能地替他解決煩惱。就算是一點點也好,我很想替他解決。」

    「穗香……」

    真吾無言以對。

    難道她是因爲這個理由,才解除大魔王的封印嗎?

    「從現在起四十八小時之後,大魔王的肉體就會複活。」

    藉由大魔王的複活,真吾的苦惱再過四十八小時就會結束。總比不知道要等上幾天、幾個月、幾年之後自然滅亡來得好。這就是穗香選擇的路。

    「再過四十八小時,真吾同學就不用煩惱、也不會覺得痛苦了。到時候真吾同學就可以解脫了。」

    「那樣才不叫解脫!」

    莉娜激動地回嘴,穗香則是以輕描淡寫的姿態聽著。

    「那麽,莉娜能讓真吾同學從痛苦中獲得解脫嗎?」

    「這、這個……」

    她無法回嘴。當然。假使在這點上有辦法回嘴的話,穗香也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了吧。

    「要怎麽迎接最後時光是你們的自由。我會在該來的場所,靜靜地等待該來的終結。」

    穗香把石頭往地面一砸。粉碎四散的石頭,讓人聯想到四十八小時後的地球。

    「那麽,各位,再見了。假如還能夠再見面的話,到時候……」

    到時候會是怎樣呢?

    穗香悠然離去。誰都無法出聲叫住她,也沒有辦法追上去。

    「唔、唔……」

    衆人茫然地伫立了一陣子,直到在房間角落的柚子發出呻吟聲。

    莉娜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沖上前去。

    「恬靜大人!您沒事吧!?請振作一點!」

    「莉娜……」

    柚子用渙散的眼神拚命找尋莉娜的身影。莉娜跪了下去,握住柚子的手。

    「再過不久……我就會消滅。可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須說出來……」

    接下來的內容,真吾並沒有聽見•不過,他清楚看見莉娜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

    「宮田同學……」

    柚子呼喚真吾。或許已經連移動視線的力氣都沒有了吧。只見她閉著眼睛,真吾把耳朵靠過去之後,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莉娜就麻煩你了……」

    光芒從柚子的身體溢出。

    就像是螢火蟲似地在空中飛舞,不久後就像雪一樣消失在空中。柚子的身體也緩緩地變成光芒而消失了。

    在柚子所坐的地方附近的莉娜低下了頭。

    對神明來說,那只是暫時性的消滅,穗香是這麽說的。不過柚子消失是無法改變的。

    莉娜大概是覺得很傷心吧。雖然很想去關心她,但老實說,真的發生太多事情,真吾已經沒有余力去關心他人了。

    所以,直到莉娜來勢洶洶地起身,回頭召喚魔劍之前,真吾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無法阻止莉娜沖出去。

    3

    離開秘密小房間後,穗香依然待在體育館裏。

    明明只要使用古蘭的力量就能立刻移動到任何地方,可是她卻沒有那麽做。或許這代表她正在等待。不,讓柚子勉強存活到最後一刻,或許也是刻意讓得知某個事實的莉娜趕過來。

    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客氣了。

    「穗香——!」

    莉娜高聲嘶吼著,魔劍對准穗香上半身揮斬而下。

    穗香轉過身去,以手掌化出光劍,擋下了魔劍。莉娜並未因此而受到壓制,她利用反作用力往後躍開,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此時,追在後面的真吾他們也趕到了。

    「莉娜,你幹嘛突然那樣!」   

    「閉嘴,真吾!我沒辦法原諒這個女人!」

    「就算是這樣,二話不說就砍過去,未免也太不講理了吧!」

    「少說廢話!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既然如此,至少要先把最糟的禍源給除掉!」

座天使(七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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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21:47 |只看該作者
    「什麽最糟的禍源啊!先別說了,你冷靜點!」

    「你才應該冷靜思考!要是讓大魔王的靈魂合而爲一,大魔王就會完全複活了!萬一情況變成那樣,即使是神明本身也很難打倒他!既然如此,阻止他完全複活,不就是最好的策略嗎!?」

    「咦?」   

    「對吧,穗香?」

    「……或許址那樣沒錯。」

    「喂,等一下,那是什麽意思啊!」

    「就是這個意思!」

    莉娜再次揮斬過去。可是,這次也被光之劍給擋了下來。

    「你不認真斬殺嗎?」

    「什麽!?」

    「若是莉娜的魔劍,若是誅神之劍的話,要劈碎這把劍應該很簡單吧?」

    莉娜啧了一聲。穗香說得沒錯,自己並未全力以赴。與穗香之間的夥伴意識當然也是因素之一,而且在聽完穗香悲痛的告白之後,她怎麽可能憑著自己的憤怒和憎恨揮劍。

    莉娜咬著下唇,瞪視著穗香。

    「我多少能明白穗香想做什麽。如果被迫處于相同立場,我或許也會和你采取同樣的行動吧。」

    「喂、喂,你到底在講什麽啊!」

    莉娜無視真吾,繼續說了下去。

    「扮演悲劇女主角,讓你很滿足嗎?」

    「我沒有別的辦法。」

    「只要帶給真吾痛苦,你就會快樂嗎?」

    「  …………  」

    「不,這話不是對穗香說的。這樣折磨真吾、穗香、我們以及全世界的人,你滿足了嗎?覺得很快樂嗎?回答我,古蘭,不……」

    莉娜的劍尖抵住穗香的胸口。

    「大魔王——古蘭迪奧索!」

    感覺緊繃的氣氛在寂靜的空間發出了聲響。

    除了無言對峙的兩人之外,在莉娜背後的真吾他們,也散發出動搖的氣息。

    「我應該早點注意到的。不,至少該覺得可疑才對。畢竟你一直都在給予我們建議,爲了讓你自己複活而引導著我們!」

    穗香沈默不語。古蘭似乎也不打算回答。莉娜手裏拿著魔劍,劍尖因怒氣與憤慨而顫動

    著。

    「所以,只要殺了你,就能阻止大魔王完全複活。」

    「肉體的複活要怎麽辦?」

    「還有時間!在這段期間,我們一定會找出破解的方法!」

    莉娜也知道自己在胡扯。這只是反抗之心,不是具體有效的策略。可是,她無法保持沈默。正因爲得知了穗香的決心,所以她才會有一股不想輸給那份決心的反抗意識。

    「穗香,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我也是不能輸的。無論是對這場戰鬥也好,還是對穗香本身也罷。所以,所以……」

    她重新拿好劍擺出架勢,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不會淨讓你要帥的!」

    莉娜展開突擊。這次她沒有揮劍,維持劍尖指向對方的姿勢,筆直地往穗香的心髒部位刺了過去。

    穗香手中化出了光之劍。

    要擋下來嗎?要格開魔劍嗎?還是在閃避的時候轉而采取攻勢呢?

    莉娜仿佛能應對這一切地刺了過去。穗香伫立在原地,既沒有移動半步,身體也沒展開。

    她想正面接招嗎?或者是……

    嘶滋……切斷肌肉的討厭感觸傳到莉娜的手上。

    速度比預料中還要快,所以莉娜吃了一驚,以致無法給予最後一擊。不,在莉娜快用力刺進去之前,她自行停下了動作。

    「什麽……」

    魔劍的劍尖偏離心髒部位,刺進了肩膀與鎖骨附近那一帶。魔劍刺中的是介入兩人之間的清內路清美的肩膀。

    「清、清美……!?」

    清美咬緊牙根,雙手緊握著魔劍。

    「……這樣子不行。」

    「你、你在說什麽!?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清美瞪著莉娜。在前所未見的強烈意志下,她光靠眼神的力量就壓制住莉娜。

    「……你的心情我懂……我也不在乎情敵減少……可是,真吾一定會很傷心。」

    這句話重重刺中莉娜的心。于此同時,莉娜覺得自己輸了。

    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事。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人。

    即使殺死穗香,阻止大魔王的完全複活,拯救了世界又如何?

    真吾一定不會開心的。他大概會哀歎、悲傷,懊悔;責備自己救不了穗香吧。到時心靈所受的傷,必定也會讓他拒絕莉娜她們•那樣就什麽意義都沒有了。只是跟現在的穗香陷入完全相同的狀況而已。

    「所以……只有這個方法是不行的……」

    清美的身體搖晃著。劍尖從她的體內拔出來之後,因爲沒有支撐點而插進地面。清美則是啪的一聲倒落在一旁。

    「清美!」

    真吾他們連忙沖了過來。

    清美因痛楚而悶聲哀嚎。雪白的巫女服逐漸染上鮮血。

    莉娜轉開臉,視線落在穗香身上。穗香也直直地凝視著莉娜,那是悲傷、痛楚的眼神。

    「穗香……」

    真吾維持抱住清美的姿勢,叫了穗香的名字。

    「這真的是你的意思嗎?」

    他問這個問題,明明白白地能感覺出他是想得到否定的答案。

    這樣的情威顯而易見,穗香也只能如此回答:

    「當然是我的意思。所以快點來殺我吧。真吾同學,你們也可以這麽做的。」

    穗香說完轉身離去。

    「穗香!」

    仿佛在逃離想問清楚她真正心意的真吾,又像是在拒絕一樣……

    4

    真吾等人抱著受傷的清美,透過淳的瞬間移動,來到了清內路一族經營的醫院。

    院方立刻爲她進行手術。傷口是處理好了,不過因爲地震的關系,建築物的強度讓人不安,院方希望他們能移到比較安全的場所。因爲清美是清內路一族的人,所以他們才會這麽顧慮。

    說歸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安全的場所了。

    結果,真吾他們前往了清美他們家所在的石割村。

    石割村裏只有小型醫院。雖然供清美這種重傷者住院的醫療設施不夠齊全,但爲了讓清美能安靜修養,他們還是讓她在這裏住院。

    清美的父母不只是村中的仕紳階級,他們身爲清內路集團的:貝,也負責整個村子的振興運動。因此,兩人趕到醫院後,盡管很擔心清美,卻只是拜托真吾他們照顧她,只看了女兒的臉一眼就走了。

    「所以呢?接下來該怎麽辦?」

    光夫以放棄似的口吻說著。

    真吾想提醒他別在躺著的清美旁邊討論,卻沒有力氣開口。

    「什麽怎麽辦?當然就是要全力戰鬥啊!就只能這麽做了。」

    光夫對幹勁十足的莉娜嗤之以鼻。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啦。這次要交戰的對象可是穗香姊哦?雖然不是非常厲害,但我實在提不起勁戰鬥。」

    「那難道你要等待世界毀滅嗎?」

    「我當然也不願意啊。可是,根本就找不到拯救世界的方法嘛。我舉雙手投降了。」

    莉娜看光夫沒有要戰鬥的意思,視線落到了淳身上。

    「我、我也跟光、光夫一樣……」

    「……太郎呢?」

    「在下也一樣。還沒打倒穗香大人,世界就會先毀滅了。在提到戰或不戰的問題之前,這才是重點所在吧。」

    結果問題還是卡在同一個地方。

    大魔王的肉體複活是不可避免的。在大魔王複活的同時,地球就會遭到破壞,整個粉碎、爆炸,化爲宇宙的碎屑。在戰鬥之前勝負早已底定。

    「既然如此,只要別破壞地球,直接拖出大魔王的肉體不就好了?」

    「那種事如果辦得到的話,我們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每個人都掩藏不住受到的沖擊和疲憊。

    原本地震和火山的爆發就會引發危機感,真吾的力量語言了未來一定會毀滅,現在穗香又變成了敵人。被選上的人的兩大精神支柱,面對世界滅亡都已經倒下了•在找不到突破的方法,甚至看不到希望之光的狀態下,或許很難不放棄地繼續戰鬥。即使如此,莉娜還是不願就此放棄,眼睜睜地看著世界滅亡。

    「真吾,你覺得呢?」

    真吾始終低著頭。他並不是在思考,只是純粹想把一切抛諸腦後罷了。

    「真吾。」

    「……吵死了。」

    面對真吾明確的拒絕,莉娜雖然皺起了臉,還是毫不退縮地繼續追問。

    「真吾,你想怎麽做?」

    「我不是說吵死了嗎!」

    大聲吼出來之後,他像是對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恥似地,肩膀垮了下來,身體蜷縮在一起。

    「如果能做些什麽的話,我也很想做啊。可是,我什麽都做不到。我找不到希望。穗香變成了敵人,大輝也只是在利用我而已。與大家的相遇,也是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好的。甚至連拯救世界這件事,也是我們之外的力量驅使。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我怎麽戰鬥?根本就沒有勝算啊……」

    莉娜第一次看到直接說出喪氣話的真吾。自己原本就是受到他直到最後都不放棄的強韌心靈與態度所吸引,然而,現在的真吾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不,不對。

    莉娜在心裏糾正自己。

    真吾這個人就是那樣。

    真吾會說喪氣話,也會感到煩惱。她之前以爲真吾有一顆很強韌的心,但那或許只是在抓住些許希望之後表現出來的逞強。真吾其實是如此脆弱,是個沒有去倚賴誰的話,甚至連獨自戰鬥都沒辦法的普通少年。

    莉娜緊握著拳頭。真吾或許已經不行了。這群被選上的人也都喪失了戰鬥意志。如此一來,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否也該一直奮戰到最後呢?莉娜開始猶豫了起來,感覺心也快要萎靡了。她直到此時才發現,原來獨自戰鬥會讓自己的戰意消失那麽多……

    雖然是個新發現,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很希望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察覺到。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接下來我會一個人戰鬥的。」

    真吾看來沒打算留住起身要走的莉娜。真的是一副完全放棄了的狀態。

    真吾其實並沒錯。可是,莉娜卻壓抑不住煩躁的情緒。正當她轉過身去,准備踏出訣別的一步時……

    啪——!一聲幹燥音響起,在房間裏回蕩著。

    莉娜回過頭,發現清美撐起了上半身,以堅定的眼神凝視著真吾。真吾的臉頰變得紅腫。

    看來,剛才是清美打了真吾一巴掌。

    「清、清美……」

    比起疼痛的臉頰,真吾似乎對清美突然如來的舉動更加吃驚。他甚至沒去撫摸自己的臉頰,只是一臉茫然地看著清美。

    「……我不想看。」

    「咦?」

    「……真吾,我不想看你這個樣子……」

    清美咬緊牙根繼續說了下去。

    真吾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不是都會去面對、克服嗎?

    不是直到最後都不肯放棄,一路相信著夥伴在戰鬥嗎?

    清美如此說完之後,搖了搖頭。

    「……可是,看到現在的真吾,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真吾不是萬能的,不但會煩惱,也會沮喪,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清美是真吾拯救的。她原本以爲真吾會一直守護著自己。

    但這是錯的。真吾也會在該前進的道路上猶豫不決。有時候也會需要別人的保護,一旦沒有這樣的保護甚至會無法振作起來。

    清美筆直地凝視著真吾,沒有栘開視線。

    「在那種時候,我想支持真吾。不是別人,而是我,我想要支持你。光被人保護是不行

    的。我注意到了,我自己也必須學會堅強,堅強到可以保護你……」

    能這樣相互扶持,彼此的立場才會對等。

    在彼此處于對等的立場之後,才能達到心意相通的境界。

    「所以我決定了,直到最後都要戰鬥。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真吾。爲了真吾,爲了不讓任何人受傷、不讓任何人悲傷,我要戰鬥……!」

    清美的目光轉向莉娜。

    「……我要戰鬥的心意與你相同。但是,如果是會令誰悲傷的戰鬥,我就不會一起戰

    鬥。」

    與其說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倒不如說是在向莉娜下戰帖。誰才能讓真吾幸福呢?清美打算透過這次的世界危機做個了結。

    莉娜臉上浮現笑容。那個老是被保護、只懂得依賴真吾的清美,現在說她要保護真吾、支持真吾。清美變堅強了。以爭奪真吾的情敵來說,清美強到讓莉娜覺得自己略遜一籌。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可能不接下這份戰書了。

    「沒問題。」

    禮服的裙擺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而飄揚,莉娜再次背向真吾等人。

    「我要回國去整合戰力。然後,到了明天,我會帶著五億六千萬的戰士一同造訪此地。」

    「……麻煩你了。」

    清美躺回病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

    「……我們還沒放棄。所以無論是真吾也好,大家好好地……戰鬥吧?」

    沒有人回應。不過,清美和莉娜的決心與氣概應該都傳達出來了。

    「……我會在這裏等待。大家一定會來接我的,我會如此相信並且等待著。」

    這就是被選上的人之間的牽絆。

    因爲相信大家一定會來。

    所以——

    莉娜和清美打算努力去做自己能力所及的事。

    「解散吧。」

    在莉娜離去之後,真吾像是要打破沈默似地開口說道。

    「大家就這麽僵在這裏也沒有用……」

    每個人都默不作聲。

    第一個站起來的是光夫。

    接下來是淳和太郎。

    真吾目送他們走出醫院後,自己也站了起來。

    或許是藥效發揮作用了吧,清美已經睡著了。是否該留下她一個人讓他頗爲猶豫,但是現在的他真的很想獨處。大家應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吧。

    跟夥伴待在一起只會讓人喘不過氣。他想獨自思索直到滅亡來臨爲止的度過方式。

    真吾也背對著清美走了出去。

    5

    遠方的夜空染上了火紅色。

    仿佛點綴黑夜的刺眼霓虹燈一樣,不停地閃爍著。

    伴隨著地鳴聲響起,沒多久,讓人麻痹似的震動便傳了過來。

    似乎又有某個地方火山爆發了。

    住吉穗香端坐在河岸的堤防上,眺望著那副景象。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或許,以後再也看不到月亮了也說不一定。

    不只是日本,因爲全世界都發生火山爆發的關系,月亮和太陽都被火山灰給遮住了。明明才十月初而已,氣溫卻在不久後就要降到冰點以下。

    雖然制服已經換季了,但是光靠學校的制服根本無法禦寒。回到家人所在的避難所換衣服其實也是個方法,可是穗香卻堅持要穿制服。

    一想到接下來在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她就希望能盡可能以平時的模樣、用理所當然的感覺去迎接那個時刻的到來

    世界正一刻一刻地走向毀滅。

    雖然也可以選擇緩慢滅亡的道路,但穗香卻選擇了迅速滅亡。對這件事她並不後悔,也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可是,她也不認爲那是正確的。有沒有其它更不一樣的方法呢——這個想法不斷地在她腦海裏萦繞著。

    穗香心裏一直感到很不安。如果可以的話,她很希望有人來幫幫自己。很希望身邊至少有個可以理解她的行動,而且願意接受她的人。獨自一人很難熬。獨自一人孤伶伶的好寂寞。自己一個人真的是太過哀傷了。

    可是,這條路是穗香選擇的。她無法抱怨,也沒有立場抱怨。所以,她才會繃緊神經,爲了不讓自己的決心動搖,必須盡量靠自己一個人克服。

    穗香待的河岸上,此時空無一人。在電力和瓦斯都斷絕的夜裏不會有人外出。嚴格說起

    來,這一帶有可能因爲火山爆發而引發土石流,所以已經禁止進入了。

    因此,穗香才有辦法一個人待著;才能不受周遭的雜音動搖心意,維持自己的決心•

    所以,當她聽見有腳步聲朝自己走來,立刻反射性地站起來,擺出防禦的姿勢。

    「唉呀,真是巧遇啊。」

    因爲光線昏暗的關系,穗香看不清對方的身影。但是,她認得那男生的聲音。

    「不過,在這種時間,一個女孩子獨自待在這裏,不是很危險嗎?」

    聲音的主人用溜滑梯的方式來到堤防上。等他來到穗香的身邊之後,穗香才知道對方是

    誰。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沒有真吾的情況下見面吧?看來我們都太依賴那家夥了呢!」

    發出苦笑的是楛川大輝。是真吾的死黨,同時也是支持著真吾、替他加油,卻又背叛了他的男人。

    「怎麽?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我才要問你呢!」

    穗香很不擅長應付大輝。

    這個人很愛裝傻,讓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麽;行事作風非常強勢,總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心思敏銳,可以一針見血指出他人真正想法——這些都讓穗香想對他敬而遠之。

    穗香原本就會下意識地躲著大輝,再加上他現在又背叛了真吾。如果可以,穗香不想和他扯上關系。就某種意義層面來說,大輝是穗香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對象。

    「算了,關于這一點,我們就不要挖苦彼此了。」

    大輝把手伸進口袋,窺探著穗香的眼睛。穗香感覺自己連內心深處都會被他看穿,于是忍不住栘開了眼神。

    「看來我被討厭得很徹底呢!」

    「我並不討厭你……」

    「我是無所謂啦,但是你沒必要去扮演惹人厭的角色吧?」

    一時之間,穗香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等發現那是在講她選擇的路之後,她對眼前這名少年更加感到不安了。

    「你沒有必要成爲被討厭的人。即使走的是同一條路,應該還有更不一樣的方法才對。」

    大輝立刻切人事情的核心。不過,穗香不懂他是出于什麽目的,才會向自己提起這個話題。

    「的確有不一樣的方法。可是,我選擇了我自己認爲最好的那條路。」

    「選擇你自己一個人去死的路嗎?」

    穗香不由得嚇了一跳。

    從這句話裏,穗香發現大輝已經精確地掌握了她的目的。

    「你刻意背負上汙名,靠著犧牲自己來拯救世界雖然很了不起,可是你真的覺得這樣好

    嗎?」

    「…………」

    「前提是不讓地球毀滅就直接拖出大魔王的肉體,大致上應該是這樣吧?你想避免大魔王完全複活,所以不能讓靈魂合而爲一。既然如此,有一個最省事的方法。沒錯,只要你或者真吾死了的話,靈魂既不能附身也無法合而爲一,大魔王就不會完全複活了。不過,你不想讓真吾死掉,所以便選擇了自己去死這條路。我有說錯嗎?」

    雖然很不甘心,但事實的確像他說的那樣。

    「然而,你卻沒有辦法讓自己死。因爲體內的大魔王靈魂會出手阻撓。若非如此,這原本是個一石二鳥之計。不但可以阻止大魔王完全複活,同時還能藉由自己的死,激勵喪失意的真吾他們……如果你不能那麽做的話,就只能選另外一條路了•」

    「你在講什麽?」

    虛張聲勢只是無謂的抵抗。

    大輝若無其事地指出穗香沒告訴過任何人的一大決心

    「你想變成真吾他們的敵人,透過他們的手來殺了自己,這就是你用的方法。」

    對方的說詞准確到讓她覺得火大。

    只要彼此之間是夥伴關系就不可能自相殘殺,恐怕哪一方都很有可能選擇自己去死。

    可是,穗香體內有古蘭存在。她無法選擇自殺的方式。如此一來,自然而然地就會變成真吾犧牲了。

    唯有那種情況是必須避免的。所以穗香才會使出強硬手段。

    藉由變成真吾他們的敵人,替他們找到討伐穗香的理由。一旦理由成立,爲了打倒穗香,真吾他們便會盡可能地去努力吧。這麽一來,就能找出不用毀滅地球,便可拖出大魔王肉體的方法。如果解決了這個問題,真吾他們只要以誅神之劍殺死大魔王的肉體和穗香,那麽大魔王的威脅就會消失。世界應該還有獲救的可能性。

    「所以你才決定成爲真吾他們的敵人嗎……」

    「不可以嗎?」

    「不,這個選擇很適合專情又勇敢的你。對于這種美麗的自我犧牲精神,我除了佩服之外無話可說。」

    「但是,你的用字遣詞,卻讓人感覺你認爲這件事很可笑?」

    「當然。因爲我的確覺得很可笑。」

    清脆的聲音響起,大輝被穗香打了一巴掌。穗香發現自己不由自主打了對方一巴掌,她的怒氣慢慢地滲了出來。

    「你到底想做什麽?你是來這裏取笑我的嗎?」

    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卻遭到對方的蔑視,即使是穗香也會感到火大。

    大輝腳下踉艙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改變。這一點也讓穗香很生氣。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你是來嘲笑別人的決心的嗎!?」

    「沒錯,別人的心情我是不懂。」

    大輝喃喃嘟哝著,穗香聞言整個人愣住了。

    「但是,我可以想象。」

    「想象……?」

    「只要思考一下你的際遇與處境,就可以做出某種程度的想象。因此,也可以推出一個結論。  」

    穗香很想搗住耳朵。她警告自己不准聽。可是,身體卻動彈不了。

    「你說謊。不是對別人,而是對你自己說謊。」

    「……晤。」

    「你透過謊言來穩住自己的專情、隱藏真正的想法假裝勇敢,誰會對這種事感到敬佩?會讓人忍不住嗤之以鼻,還不是因爲你隱瞞自己真正的心情,硬說成是自已的決心。」

    「不是那樣的……」

    「別再裝作沒發現了。你早已發現這一點了。只要事情按照你所說的進行,世界應該會得救吧。可是,你卻在逃避最重要的事實。沒錯——」

    「……不是!」

    「即使拯救了世界,你也無法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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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23:18 |只看該作者
不是的!

    她很想反駁。

    自己沒有說謊,也沒有僞裝。

    自己的決心是真的,只要世界能得救的話,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

    「不、是……」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樣,爲什麽自己要哭呢?

    臉頰上的淚痕讓穗香真情流露。

    「不對……不是那樣的!」

    內心真正的想法有如決堤般奔泄而出。

    「其實我根本不想做這種事!我不想跟真吾同學他們戰鬥!不想成爲什麽敵人!也不想被討厭!我只想待在真吾同學身邊!我想待在他身邊,靠近他、觸摸他、牽他的手、環著他的手臂、抱住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可是,就連這點也不被允許!」

    嗚咽讓她沒辦法好好講話。即使如此,想說的話、想講給別人聽的話,依然無止盡地溢出。

    「爲什麽只有我會碰上這種事!?爲什麽會變成這麽過分的情況啊!?如果可以交換的話,我希望有人來代替我。如果有人能救我的話,我希望他來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著跟真吾同學在一起!我想跟大家一起笑著過日子!明明就只是這樣而已……明明、就只是這樣而已……!」

    就連這種心情,或許也不是自己的。

    她很害怕。很寂寞。很不甘心。很悲傷。很痛苦。

    各種情感混合在一起,但就連這個或許也不是自己的心情。對于這點感到畏懼的穗香開始哭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把臉弄花了。她知道自己這樣很丟臉。可是淚水卻停不下來,說什麽也止不住。

    在宣泄情感的同時,身體的力量也被抽掉了。只覺得腳站不穩,很希望有誰來支持她一

    下,浴室穗香投入了大會的懷中。原以爲會被揮開,沒想到大輝卻溫柔地將她接住。

    「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

    「是……是啊……不、不可以嗎……」

    「不,沒什麽不可以的。像這樣表露情感,反而讓人覺得你既專情又勇敢喔!」

    大輝的口吻聽起來像是在挖苦,不過似乎是他的肺腑之言。

    自己明明應該要生氣才對的,但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她感覺胸口的陰霾一掃而空。

    啊啊—所以她才討厭這個人。

    在大輝面前,就算隱藏住真心也是沒用的。因爲他從一開始就看穿了。不僅看穿了穗香的心情,也看穿了她壓抑住的情感。

    被看透、被指摘、也很難看地哭喊著承認了,但很不可思議的卻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或許是吐露出真心話之後,覺得暢快許多的緣故吧。

    既然都這樣了,有句話她無論如何非得說出來不可。

    「……就像你說的一樣,我隱瞞了自己的心情。可是,我並沒有說謊。」

    她擡頭瞪著大輝。原本是這樣的,但不知爲何,她的表情卻緩和下來,接著露出了笑臉。

    「去死是很恐怖。我也不希望被真吾同學討厭。可是也因爲如此,直到最後那一刻爲止,真吾同學應該都會想著我才對。他或許會願意相信我、會拚命地想要幫助我,或是盡全力來打倒我也不一定。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真吾同學都會想著我。無論變成怎樣的結局,直到最後那一刻,真吾同學都會跟我在一起。」

    對于即使待在喜歡的人身邊也不能碰觸他的自己來說,那是最幸福的事了。關于這點,她既沒有說謊也沒有僞裝。所以,穗香才能下定決心,選擇了這條只有自己無法幸福的道路。

    直到這個時候,大輝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雖然覺得很可恨,但並不如剛才那麽深。

    因爲對方跟平常沒有兩樣,所以她突然對自己被抱住一事感到害羞。

    她慌忙退開身體,爲了掩飾自己的害羞,還很粗魯地擦拭眼睛周遭。

    「稍微舒暢一點了嗎?」

    「……我不會跟你道謝哦?」

    「放心吧。你已經付給我充分的代價了。」

    完全聽不懂他在講什麽。不過,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大輝的右手擺在臉的旁邊。而在那只手中,則是握著數位相機。

    如此說來,他的手一直都沒有繞到肩膀、背部或者腰際呢。這麽一想,穗香便推測到自己是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了。

    「那、那個……!」

    「拜你所賜,拍到不錯的畫面。流著眼淚以笑容揭示決心的少女,這可是比任何走光照都還要稀少的光景呢!」

    「你、你拍下來了嗎!?」

    被拍下因淚水而哭花了,糟一點的話可能還流出鼻水或口水的醜臉!

    「拜、拜托你刪掉!那個不行!只有那個不行!那張臉絕對會變成負面遺産啦!」

    「你在說什麽。這麽有價值的照片,連我都不知道一生中有沒有辦法拍到一次那樣的光景。就算作爲永久保存版,被認定爲世界遺産都沒問題哦!」

    「不必!不用被認定!」

    「你這麽不想被看到嗎?若是真吾的話,我想那模樣無論標上多少價錢,他都願意買下來的……」

    「爲什麽真吾同學要買這種照片啊!?況且,你都已經背叛真吾同學了,還打算要把照片賣給他嗎!?你的神經到底是多大條啊!?」

    大輝一臉訝異地皺起了眉頭。

    「你說什麽?誰背叛了真吾?」

    「別裝傻了!我已經從古蘭那邊聽說了你的事。而且,我也看到你向真吾同學揭穿一切了!」

    「等一下,爲什麽那個會變成是什麽背叛啊?」

    「當然是背叛啊!真吾同學一直都非常信賴你哦!?他把你當死黨,認爲你是可靠的夥伴!然而,你卻只是在利用真吾同學而已!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夥伴,你只是爲了利用真吾同學才待在他身邊的不是嗎!」

    「哦,原來你是指那個啊?」

    他像是理解似地點了點頭。

    「被認爲是背叛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那對真吾的成長來說,是絕對必要的過程。」

    「成長……?」

    「你認爲人類會在什麽時候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突然被丟了個困難的問題,穗香一時間不知所措。大輝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期待她回答吧?因爲他又繼續說了下去。

    「當然就是從絕望深淵爬起來的時候羅!」

    被打落至絕望谷底,失去了所有希望卻還是打算爬起來,相信著些微的希望而戰鬥的模樣。

    那正是人類最閃耀的瞬間——大輝以肯定的語氣如此說道。

    穗香很想反駁。「應該有更不同的瞬間吧?」她很想這麽否定,但在大輝講出來的瞬間她卻完全想不到其它答案。

    「所以,你才讓真吾同學……?」

    「是啊。」

    過分,實在太過分了。

    可是,穗香很想看看真吾從絕望之中向上爬的模樣。或許自己就是期待著那幅景象,才會決定成爲他的敵人吧。真吾就是那麽充滿魅力,以致讓人産生這種想法。

    「將那一瞬間收藏在照片中,就是我的使命。不過,光是那樣,我設爲目標的照片是不會完成的。」

    「另外還有什麽是必要的嗎?」

    「你的心情。」

    「咦?」

    「既然要專一地喜歡真吾,你難道不會想跟他結合嗎?」

    「想啊……」

    「這樣的話,你就相信真吾他們然後等待吧。事情大概不會發展成你所想的那樣。」

    「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輝意味深長地望了穗香一眼。那比心中的興奮更讓她感到可靠。

    「意思是——正因爲是悲劇女主角,所以才適合快樂的結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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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25: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约定、理由、信任之心,以及无限 上传:emperorlevel10
   1

    莉娜回到八度音之後,立刻要求會見身爲女王的母親。但她卻關在神谕之間裏,據說有好一陣子都要閉關。

    恐怕是因爲與神之間的交流斷絕,所以在持續呼喚當中吧。等母後從神谕之間出來,非得向她說明情況不可。

    因此,莉娜轉而要求會見身爲大王的父親葛爾凡•迪伊•戴斯•八度音。沒想到他竟不在宮內,而且目前處于無法立刻取得聯絡的狀態。

    「欽!居然挑這種時候!」

    雖然很想立刻沖進神谕之間和母後見面,但母後一向厭惡不知禮儀的舉動,如果那麽做的話,母後很可能會不肯聽她說話吧。

    沒事的。還有時間。

    莉娜這麽安慰自己,她先在可能範圍內召集了可以動用的戰力。

    結果立刻就有整裝完成的十幾名直屬近衛兵們過來。

    莉娜雖然很佩服他們的動作夠快,但卻皺起了眉頭。

    她明明只做了召集,尚未做任何說明,爲什麽他們都整裝完畢了?

    只見那些近衛兵們圍著莉娜排出了隊伍。彷佛要將她包圍住一樣。

    「這是在做什麽?」

    「莉娜大人。」

    一名士兵無禮地回答她。

    「我們要拘捕您。」

    「理由是?」

    「因爲對王國的謀反,以及違背神明意志的不敬罪,請讓我們將您拘捕下獄。」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犯下這些罪。

    不過,從士兵們的模樣看來,他們對于拘捕公主並不覺得愧疚。大概是在明確的指示下前來逮捕莉娜的吧。

    該怎麽辦呢?莉娜猶豫著。

    即使是近衛兵,若是這種程度的人數,要逃脫是可能的;但那麽做的話,下次就會變成全軍都來逮捕自己了吧。最重要的是,那樣就變成真的表示出謀反的意思了。話雖如此,如果乖乖就範的話,就會動彈不得了。

    「是誰下的指示?」

    「這是……」

    士兵表現出些許動搖。

    仿佛要掩蓋住那股動搖般,一道凜然的聲音響徹了大廳。

    「是我下令的。」

    士兵們的視線全都轉向了聲音的來源。雖然也可以趁隙逃走,但莉娜刻意留在原地。

    「母後……」

    莉娜的母親,菲妮•弦•費絲•八度音,緩緩地現身。

    「莉娜,你暫時要閉門思過一陣子。」

    「可是,母後,現在不是這種時……」

    「從神明那裏降下了神谕。」

    士兵們竊竊私語了起來。不過,莉娜動搖得比他們還要嚴重。    神明已經死了。雖然是一時性的,但他們說直到複活爲止,最少也得花上一整天。剛剛才死去的神明的告誡,爲什麽母後能在現在接收到呢?

    「那個—降下了怎樣的神谕呢?」

    「指摘出你的背叛,以及催促我們對地球展開進攻。」

    除了根本不知道的背叛之外,對地球進攻的部分更是令她吃驚。

    與神明之間的聯絡之所以會斷絕,據說是她被待在地球的神給抓住了。至于被抓住的原因,則是與地球的神明暗中勾結的關系。

    真是徹底的胡說八道。莉娜連一次都沒有與地球的神明接觸過。那麽,菲妮所聽見的神之言語又該怎麽解釋呢?

    這是個很不妙的狀況。

    無論詳情怎樣,再繼續下去,八度音人就會去攻打地球了。那麽一來,原本就已經被打垮的真吾他們,大概會更加喪失戰意吧。

    更重要的是……

    八度音人去了地球的話,就會被牽連進大魔王的複活裏。從菲妮已經穿上戰鬥裝束來看,她也打算前往地球。

    不只是地球而已。

    再這樣下去,八度音人也有可能滅亡。

    「母後,請聽我說!」

    「沒有人要聽背叛者說話。直到事前結束之前,你都給我乖乖待著。」

    「可是……!」

    莉娜打算要沖到母親身邊,但士兵們卻舉起武器將她擋下。莉娜不予理會地踢開他們,朝著菲妮跑了過去。但是——

    菲妮的身影消失了。下一秒,她便感覺到背後的氣息,沖擊在脖子上一閃而過。

    一瞬間,她的意識就跌入了黑暗中。

    (真吾……)

    對不起。

    看來,我似乎是沒辦法成爲你的力量了……

    2

    松川淳回到了故鄉新瀉縣的縣濱。

    在看不見拯救世界的希望之下,戰意被削弱,夥伴們的心也變得各自分散的現在,淳思考著殘存的些許時間該怎麽度過,最後來到了留有許多回憶的縣濱。

    然而,或許是地震等因素的影響,縣濱已經化爲毫無人迹的鬼城。不只是沒有人而已,住家與大樓這些建築物也都看不見了。剩下的只是原本應該是建築物的殘骸而已。

    恐怕是地震與伴隨而來的海嘯所造成的吧。因爲沒有得到相關的情報,其它的場所變成什麽樣子,他完全不清楚。

    鎮上的人不知道怎麽樣了?靠近海邊的場所,因爲有特別被呼籲過,所以他很想說服自己大家已經事先去避難了……

    「一、一定沒、沒事的。」

    他朝著死去妹妹的遺物人偶自我安慰著。雖然是有著妹妹死亡的痛苦回憶的場所,但同時也是有著他與妹妹之間溫柔安穩回憶的場所•他忍不住祈禱溫暖地守護著兩人的人們,都能平安無事。

    淳的雙腳走向了兄妹岬。

    那裏是妹妹熏死亡的場所,也是他接收到妹妹確切心意的場所。

    可是,兄妹岬已經不見了。

    大概也受到了地震的影響。海岬一點不剩地整個被刨掉,變形到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淳伫立在原地。

    原本打算作爲依靠的場所已經沒了。總覺得就連這個也是神的企圖,淳受到了打擊。

    「喂,那邊的人!」

    他整個人茫然若有所失,這時突然有人從背後以強硬的語氣叫他。

    因爲沒想到會有人在,所以他一臉驚訝地回過頭,結果看見穿著黑色祭典外套、戴著白色安全頭盔的女性,一臉慌張地沖了過來。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麽?」

    祭典外套上印著「縣濱消防隊第三隊」。看來似乎是當地的消防隊隊員。從她那劍拔弩張的態度來推測,或許是誤以爲淳要從崖上跳下去自殺吧。

    「沒、沒做什麽。我、我只是有點在意這、這裏的情況,所以來、來看看而已。」

    這句話聽起來不是很有說服力,但事實就是如此,他也無可奈何。

    那名女性消防隊員似乎很訝異,還是一臉擔心地窺探著淳的模樣。

    突然問,淳發現眼前的身影似乎很熟悉。

    「怪、怪了?難、難道,你、你是千晶嗎?」

    「啊?爲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名字啊?」

    「你、你不記得了嗎?唔、也對,我跟以、以前比起來變了很多,認、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我、我是松、松川淳啊!」

    「松川……?」

    或許是循著記憶想到了符合的名字吧?她一臉訝異地盯著淳看。

    「咦~騙人!?你是阿淳!?爲什麽!?爲什麽你會在這裏啊!?」

    這是與小學、國中時代的同學的重逢。

    「話說回來,都五年了啊……歲月還真是無情呢!」

    千晶一邊打量著淳的肚子一帶,一邊說著。

    「阿淳,你變胖了。以前明明是那麽瘦的文雅男生,現在卻變得圓滾滾的……」

    「拜、拜托你別管這個!」

    「說話方式也變得有夠笨拙的。」

    「我、我不重要,倒、倒是幹晶你過得怎樣啦!」

    「我?我在老家的魚店幫忙哦!」

    似乎同時也以鎮上消防隊員的身分活躍著。

    千晶從小就是個落落大方的少女,無論是在魚店裏幫忙的模樣,或是當消防隊員和一群男人到處奔走的身影,都是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來的。

    「唉呀,不過真是有夠巧的,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再見面。」

    「沒、沒有那、那麽巧吧。」

    這一帶成了景觀良好的觀光景點。再過去一點的地方又修好的散步步道,也有絕佳的魚場。因爲不分男女老幼都會前來造訪,所以碰上以前的同學這麽點小事,並沒有那麽稀奇。

    正因如此,淳才會好一陣子都沒有來這個海岬。

    千晶清脆地笑了起來。

    「不不不,我覺得已經很厲害了哦!阿淳都已經搬到縣外了吧?再加上是在這種彷佛世界末日就快來臨的時候,而且這一帶還變成了這副模樣。」

    縣濱一帶果然是因爲海嘯的關系而崩壞了。

    「大、大家都沒、沒事吧?」

    「因爲都事先去避難了,所以我想應該是沒事。不過,並沒有完全掌握住全部的情況,畢竟現在依然是四處散亂的狀態嘛……」

    千晶是跟其它的消防隊員一起來這一帶視察情況的。

    「不、不會很危險嗎?」

    「我才不想聽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的阿淳說教呢!」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算了,雖然不知道這種狀況會持續到什麽時候,但總有一天得恢複原狀不可嘛!如果能立刻開始重建的話,早點著手會比較好。」

    所以,她才會前來視察情況。

    「可、可是,危、危險依舊是危險吧?」

    畢竟不知道下次的地震與海嘯會在何時發生。

    「因爲沒有其它人了嘛。」

    在地方城鎮,自衛隊與災難救助隊並未伸出援手。警察與消防機關等等,也都只負責有人在的場所。很自然地,這種任務就只能由消防隊自主性地接下來了。

    不過,在災害持續發生的這個狀況裏,將重點放在重建上面與其說是太心急,倒不如說是過于積極了。

    「很遺憾的,想要重建可是消極的想法哦。」

    老人家們特別想要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那並不是普通的思鄉情節,而是在追求死亡場所的願望。

    「每個人其實都隱約察覺到了。這並不是普通的災害,根本是世界會就這麽終結的天地異變嘛……」

    所以,若有能回來的余地,大家都想回來。幹晶他們也很想回應那份心情。如果無論到哪裏,等待著自己的命運都相同的話,那他們很想盡可能地去做自己所能爲他人做的事。

    「大家就是這麽喜歡這個城鎮哦。畢竟是出生成長的場所,而且大概也有眷戀吧。所以,我也能理解他們想回來的心情。雖然沒什麽聯系,但我可以問你一下嗎?

    「唔、唔嗯?」

    「阿淳你爲什麽會回來呢?」

    他說不出話來。因爲理由處于若有似無的狀態。

    「那個人偶,是你妹妹的吧?」

    她一邊看著他手中的人偶,一邊躊躇地提出疑問。

    「果然是因爲這裏是回憶的場所?」

    「…………」

    「無論是好的意義還是不好的意義,妹妹的記憶都留在這裏?」

    「大、大概吧……」

    「這樣啊……」

    千晶笑了笑,一臉寂寞地垂下眼眸。

    「你妹妹很幸福呢!能被如此重視。」

    「是、是嗎?」

    「是啊!無論是哪種形式都好,可以獲得別人重視,對女孩來說都是很幸運的。」

    是那樣嗎?

    「對了,阿淳身邊有沒有重視你的人呢?」

    千晶帶著惡作劇的眼神,打算窺探淳的真心。

    淳感到不知所措。她說話的模樣像是出自普通的好奇心,卻又像是意義深長的發言。

    沒有啊!淳很平凡地回答。他是打算要這麽回答的。

    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重視他的人了,所以也不會有人把他當成最重要的人看待。

    他正打算回答時,卻察覺到了一件事。

    重視自己的人或許已經不存在了。

    可是,自己受到重視的事實至今依然存在。

    爲什麽會忘記這件事呢?

    自己確實收到了重要的人的心意,而且也藏在心中了啊!

    要守護……

    她不是很清楚地說過嗎?

    熏她說過,希望自己能守護這裏。

    希望她最重視的淳要繼續活下去,並好好地守護這個世界。

    那是妹妹最後留給他的心意。

    如果不戰鬥而選擇坐以待斃,便等同將這份心意置之不理。   

    「千、千晶,對、對不起哦。」

    「咦~怎麽啦?」

    「這、這個話題,我改、改天再跟你聊。今、今天的話,接、接下來我非得去做該、該做的事不可了。」

    千晶雖然不解地歪著頭,但卻緩緩將臉靠近,一把摘下了淳的眼鏡。

    「嗚、嗚哇……」

    「拿掉眼鏡之後,果然還是有以前的影子在呢!」

    「你、你在做什麽啦!」

    「很不錯的眼神。確實是男孩子的眼神呢!」

    千晶高興地露出了微笑,將眼鏡還給他,並且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你看起來很消沈,所以我還滿擔心你的,不過從這個樣子來看,應該是沒問題了。我不知道你回想起什麽,但有精神是最重要的。真是太好了。」

    她當作是自己的事情一樣高興,然後拍起了手。

    「所以,等你做完那個什麽該做的事情之後,再好好地跟我聊一聊羅!到時候,我會准備好吃的魚跟酒的。」   

    「唔、唔嗯……」

    「我們來打勾勾。」

    千晶輕輕地伸出她的小指。

    淳戰戰兢兢地用自己的小指勾住她的指頭。

    「好了,約好羅!嘿嘿嘿,在這種時候還能訂下約定,真是不錯呢!」

    「是、是這樣嗎?」

    「你不覺得有約定的話,就可以加油到那個時候嗎?正因爲是這種時期,才更讓人這麽覺得。」

    沒錯,那是約定。

    那是與妹妹交換的約定。要守護世界的約定。

    自己不能違背那個約定。

    當然,與千晶的約定也是。

    「謝謝你,幹晶。」

    謝謝你讓我想起了重要的回憶與約定。

    千晶一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一邊用力拍了拍淳的肩膀。那實在是非常痛。可是,他並不覺得不舒服。

    「道謝就等做完該做的事,達成了約定之後再說啦!」

    「唔、唔嗯,我會加油的!」

    該做的事已經決定好了。

    爲了達成約定,爲了守護重要的人的心意……

    淳下定決心要戰鬥了。

    3

    太郎的飼主池田千代子現在依然留在自宅裏。

    她不想離開住慣的家。這樣子的老人們實際上好像很多。

    「夫人,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去避難會比較好……」

    「不要,去哪裏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我留在這裏跟太助在一起還比較好。」

    罹患失智症的幹代子,深信太郎是自己的孩子或孫子。所以即使太郎跟她說話,她也毫不遲疑地回答太郎。

    「不過,性命是無可取代的。」

    「還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哦。反正余生也不長了,就讓我隨自己高興去做吧。」

    看來她的頑固程度似乎不輸給丈夫。

    原爲警察的丈夫太助,是個一心貫徹正義的男人。

    他不允許壞事以及不法行爲,筆直地走在自己所相信的道路上,一次都沒有動搖地結束了其生涯。一旦決定要這麽做,就無論如何都不改變。在好的意義與不好的意義上,她身上都具有相同的頑固。

    千代子現在的生活作息都在客廳裏進行。因爲這裏比位于屋子裏面的寢室容易逃出去,從外面也很容易看到內部的情況。

    生活上不必要的東西,全部都被她塞進客房的衣櫥以及寢室裏。櫃子之類的易倒物品、餐具等等容易移動的東西,她都沒有擺。電視機也不能看了,所以被丟到儲藏室裏。只有一樣東西她絕對不讓人移動。

    那就是放置著太助的牌位與照片的佛壇。

    即使神鑫被拆掉了,唯有這個絕對不可以動。因爲她強硬地堅持著,所以那些東西就這麽保持著原樣。

    既然千代子要留在自宅,太郎也只能待在這裏了。直到最後那一刻來臨爲止,它都要待在她身邊。不讓她留下寂寞的回憶。這麽做至少可以回報他們夫婦撿回太郎、養育它的恩惠。

    「話說回來,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洗衣服……」

    知道已經再也沒辦法洗了的太郎,裝作沒聽見地把話聽過去。接著,她又悠哉地喃喃說著想到外面的打槌球、想再去泡一次溫泉等等,然後在屋檐下的走廊上,擡頭看著籠罩著沈重烏雲的天空。

    太郎則是一邊偶爾附和她,一邊趴在走廊上一起擡頭看天空。

    時光在平穩中流逝,它開始覺得這樣其實也不壞。

    能在平穩的狀態下迎接死亡的話,那不也是一種幸福嗎?尤其是在任誰都沈浸在絕望中的狀況裏,這種發展或許可以列入最幸福的種類也不一定。

    擡頭看著天空,配合著老婦人自言自語的時間,正在緩緩地流逝。

    可是,在黑夜逼近的時刻卻發生了地震。

    最初是小小的搖晃,所以回到客廳的太郎只是跟千代子互看著彼此而已。

    然而,晃動卻漸漸變得激烈,仿佛要狠狠向上戳的振動終于襲擊了太郎他們。

    太郎立刻打算保護千代子。可是——

    千代子卻以平時難以想象的敏捷動作覆蓋住它的身體。

    「夫、夫人!?」

    太郎的喊叫被振動與轟隆聲給蓋掉了。唯有覆蓋住它的千代子的悄聲低語,不知爲何卻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只有太郎我要保護好……」

    感受到不只是被壓住的濃重情感後,太郎便再也動不了了•地震停止之後,即便過了好一陣子,它也只能睜大眼睛而已。

    千代子緩緩地坐起來,將身體栘開。

    「沒事吧?太郎。」

    「唔、唔嗯……夫人您……」

    「我的事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仿佛打從心底對它平安無事感到高興,她面容和藹地點了好幾次頭。

    「您實在是太亂來了……」

    「要保護重要的東西時,不亂來怎麽行。」

    「…………」

    「真要這麽說的話,太郎不也是打算保護我嗎?」

    太郎無法反駁。

    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

    就像對于太郎來說千代子是必須守護的人一樣,對千代子而言,太郎也是必須賭上性命保護的存在。

    「也對,彼此彼此呢—」

    彼此?

    真的是如此嗎?

    太郎心中産生了動搖。

    突然浮上心頭的懸念,讓它不由得感到困惑。

    「唉——呀,太助先生倒下了啊!」

    大概是因爲地震的搖晃才掉的。只見牌位和照片都倒在地板上。

    千代子拿起牌位,一旁照片中的太助一臉嚴肅,彷佛有什麽話想說似地凝視著太郎。

    你是真的打算保護幹代子嗎?

    太郎心中一驚,當場頹坐在地。

    總覺得自己聽見了太助的聲音,而太郎無法充滿自信地回答太助這句質問。

    因爲,太郎並沒有真正保護千代子。

    千代子明明就那麽拚命地保護太郎。

    而它卻從該保護千代子的戰鬥中逃走了。

    沒錯,現在不是待在這裏的時候。

    如果真的想保護千代子的話……

    它就該戰鬥,跟世界危機一戰。

    無論遇上多麽令人絕望的狀況。

    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刻,才能擡頭挺胸說自己盡全力守護了不是嗎?

    如果到死都沒有任何作爲的話,太助一定會痛斥它一頓吧。

    我不記得我是這麽教你的!

    你一路走來,到底看到我什麽了!

    太助獲得魔神之力後便一直看守著這座城鎮,或許就是因爲已經預見了大魔王可能會複

    活。可是他的年歲已高,可能也知道以魔神之力無法對抗大魔王。

    正因爲如此,他才想找出與自己志同道合的人與強大的後繼者。

    因爲膝下無子,所以他只能將這份心情寄托在不過是一只棄犬的太郎身上。正因爲覺得可以托付,才會對太郎百般疼愛,既嚴格也溫柔地撫養它長大。

    這份心意,這時候更應該回報。不能不報答。

    太郎站了起來。

    雖然留下千代子讓它有點放心不下,不過沒辦法。

    太郎希望千代子能安享天年,而不是像太助一樣短命。它不願意看到千代子被這種沒道理的災厄牽連而死。

    「夫人,抱歉,我得出門一趟。」

    「嗯,這樣啊。」

    千代子很幹脆地點頭應允了。

    「路上小心。」

    千代子送它出門時心情甚至愉悅到令人驚訝。

    或許她誤以爲太郎要去一趟它之前跟太助一起巡邏的路線吧。可是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給了太郎莫大的勇氣,讓它振奮不已。

    太助的想法以實際的形式存在,由它來繼承。

    它並不孤獨。

    它的身邊永遠有太助陪伴。還有許多夥伴們陪同。再說,它也有必須保護的人。

    戰鬥的理由,光是這些就足夠了。

    無論面臨多麽令人絕望的戰役,它都能奮戰至最後一刻。

    「我走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

    太郎抱持一股強烈的決心,從住慣了的家裏飛奔而出。

    4

    八坂光夫在成爲避難所的縣丘第一小學內,跟父母一起度過漫長的時間。

    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短短兩天內,要去找出想做的事並且付諸行動,太過急促。

    「我還有一大堆想做的事呢……」

    父親信一不滿地說著。

    「滑雪或者滑雪板都好,開車去兜兜風也不錯。而且,我還沒去過夢想王國,也沒出國……不對,離身邊更近一點的,我好想在附近的餐廳嘗嘗頂級牛排的滋味啊!」

    「怎麽全都是玩樂啊!」

    「所謂想做的事情,說到底也就像玩樂一樣啦。能享受人生的人才是贏家。過去沒怎麽享受到的份,我正想要開始享受呢……」

    「既然如此,你一個人的時候去做不就好了?」

    「光夫你一點也不懂呢。一個人就沒有意義了。我跟你媽還有你,我們三人不在一起不行。」

    信一毫不害羞,一臉認真地說出這番話來。盡管跟過去不同,但他一樣不太會應付這樣的父親。

    「話說回來,你可以待在這裏嗎?不是有什麽應該要去做的事?」

    「有是有……但辦不到啊……」

    因爲不想觸及那件事,光夫離開了父母身邊。

    太陽已經下山,只剩下操場中央燃燒的火焰還在抵抗著沈重的黑暗。

    可能是因爲連白天陽光也照不太進來,所以這兩天突然間變得很冷。吐出來的氣息是白色的,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冷到發痛。

    光夫盡可能避開人群地走著。不願意跟可能在某處的真吾打照面。

    一旦一個人漫無目的地亂走,就會突然懷疑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麽。

    正如父親所說,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也理解自己應該挺身作戰。

    可是,只有他一個人前去作戰也沒用。不是跟夥伴一起,大家若是沒有在一起,就毫無意義了。更何況,也不可能會獲勝。

    那些夥伴如今早已鳥獸散了。無論是在實質上,或者是在精神上。

    對光夫來說,他很想盡可能地試著說服他們。可是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要如何說服他人呢?

    盡管如此,他還是抱持著一絲希望,前往早已經去慣的堤防。可是,那裏卻四下無人,雖

    然不出所料,他還是不免感到失望。自己似乎還沒辦法完全放棄•也因此,他連戰鬥的力氣都

    沒了。

    他垂頭喪氣正想轉身就走,卻發現身後似乎有誰跑過來了。他不假思索地轉過身去,腳步聲的主人什麽也沒說地投進了他的懷裏。

    「唔!是、是誰!想做什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投身到他懷中的人便擡起了頭,那是張他所熟識的臉。

  

座天使(七級)

黑色的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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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28:05 |只看該作者
  「神林……?」

    是光夫的同班同學神林祥子。

    「你在這個地方做什麽啊!」

    「我、我在找……」

    「找誰?」

    「找你。」

    就算如此,突然之間沖上來抱住人又是哪一招?

    光夫握住祥子的肩膀想將她拉開,這才發現祥子身上穿得比看上去還要單薄。

    雖然外面罩著一件厚外套所以看不太出來,但一碰到肩膀就知道了。祥子外套下只穿著一件薄襯衫。在如此冷的狀況下,那幾乎等同于自殺的穿著。

    「笨蛋!?你竟然只穿這樣到處跑來跑去,玩意感冒了怎麽辦!」

    「無所謂。我有更重要的事。」

    光夫碰了碰她的臉頰,發現冷得像冰塊一樣。就算握住她的手,祥子也似乎因爲凍僵了而沒有力氣反握。她一定是已經四處走動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你這麽拚命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因爲我想見你。」

    光夫頓時啞口無言。

    祥子僵硬地微笑著。她的臉頰跟肌肉也因爲寒冷而凍僵了吧。盡管如此,她還是用凍僵的手拚命地回握著光夫的手,藉以傳達自己的喜悅。

    「你見我是想幹嘛啊?」

    「這……」

    不知爲何,祥子又支吾了起來。

    「這、這場地震,跟八坂你們正在作戰的世界危機有關吧?」

    「……算是吧。」

    「這次的敵人,應該是比我那時候遇到的還要強大很多吧?」

    「……應該吧。」

    「所以,我來替你打氣。」

    「替我打氣?」

    「接下來一定有驚人的戰役在等著你,所以我至少要來替你加油才行……我、我只要沒了魔法石,就什麽也做不到。所以我就在想自己還能做什麽……」

    她只爲了說一聲加油,就四處奔走尋找光夫。

    光夫並不是不懂她的心情,但事實上,光夫現在的狀態實在不能接受那些話語,可說是她估計錯誤吧。

    他將這些傳達給祥子後,祥子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光夫。雖然很麻煩,但又不能不對她說明。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了,問題是祥子跟世界危機還是有一點關系。

    「……那麽,八坂你不戰鬥嗎?」

    「沒錯。」

    「爲什麽?」

    「剛剛不是說了,我現在不是能戰鬥的狀態啊!」

    「那要怎樣才能戰鬥呢?」

    這種事,他還想問別人呢。

    「夠了,快回去啦。小心真的會感冒哦?」

    「不要。」

    「喂!」

    「八坂不打算戰鬥對不對?」

    「我不是說了嗎?」

    「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對不對?」

    「…………」

    「所以,我不想回去嘛!我想待在你身邊。」

    光夫再度啞口無言。

    「……爲什麽啊?」

    「你不懂嗎?」

    「這全不懂。」

    祥子鬧別扭似地嘟起嘴巴,突然扯過兩人交握的手。光夫被拉得身子往前傾,祥子的臉也逐漸接近,然後便有個柔軟的東西印上了光夫的臉頰。

    「呃!?」

    光夫驚叫一聲,慌忙擦了擦臉頰。接著就看到祥子以責難的眼神瞪著他,他才發現這樣的動作很失禮,于是趕緊說聲「抱歉」。

    「可是,你幹嘛啊?突然做出這種事來……」

    祥子一臉哀傷地低下頭去。

    「……你還是不懂嗎?」

    「誰會懂啊!」

    竟然采取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行動。

    「是嗎?你不懂啊?」

    「很可惜,我不懂。」

    「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吧!」

    「如果你願意說,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可是,我要等戰鬥結束之後才要說。」

    「等到戰鬥結束之後?」

    「世界不會毀滅的。因爲,八坂你們會保護我們。」

    「喂,我已經說了……」

    「你會保護的對不對?不然,我什麽都不跟你說哦!」

    光夫已經接不下去了。

    沒想到祥子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可是……」

    只靠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對抗,只有夥伴們全都到齊了才能作戰。

    「難道你在騙人嗎?」

    祥子又出其不意地說道。

    「你不是說過,就算一個人辦不到,只要是爲了某個人,還是能變強。你還說只要跟夥伴們在一起,無論什麽困難都能克服。難道那都是騙人的嗎?」

    「那是……」

    當然不是騙人的。但是,那時候與現在的狀況已經大不相同。

    「那麽,你的夥伴就不是真正的夥伴了。」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啊!」

    「因爲,你根本不信任你的夥伴嘛。」

    這句話沈重地刺進他的胸口。

    「因爲你不信任他們,所以才會一個人。只是要脾氣說你沒辦法戰鬥,然後逃避。你只是無法相信夥伴們才逃跑的。」

    光夫完全無法反駁,因爲祥子說得一點也沒錯。

    祥子看著眼前的光夫,接著溫柔說道:

    「所以,我拜托你,八坂。相信你的夥伴吧。然後,信任要我相信夥伴並拯救了我的你自己。」

    光夫聽著這段讓他胸口郁悶的話。

    他想相信。不對,他能相信•但是,並不是大家都有一樣的想法。而且只靠他自己,無法産生讓人相信的力量。能辦到的,只是相信每個人都能靠著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來。

    「這樣就行了。這種想法一定能成爲力量的。當大家再次集合時,就沒什麽比這份力量還強大了。所以,相信他們吧?我也會跟你一起相信他們。」

    握住他的是一雙柔若無骨的手,卻莫名地可靠,值得依賴。

    讓他很想試著去相信。

    他想要再一次相信夥伴。

    爲了回應祥子的話,光夫用力地緊緊回握她的手。

    5

    宮田真吾無精打采地走在縣丘高中前。

    曾是窗戶的玻璃破裂,宛如被舍棄的廢校光景,跟他自己現在的心境重疊。

    真吾獨自一人。

    身邊沒有可靠的夥伴。

    總是支持他的少女與他爲敵。

    打從心底認爲是好朋友的男人,從頭到尾只是在利用他。

    他什麽都沒有了。也無計可施。只能坐著等待世界毀滅的時刻來臨。

    就和沒有學生與老師所在的學校一樣,一起等待世界毀滅。

    他只能待在這裏。

    就算擁有存在的理由,卻沒有使用的方式,連利用價值都失去的,無能爲力的人類。

    真吾再次仰望校舍。

    與大輝之間的回憶,就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腦海中。也喚起了他與穗香相遇的情景。

    與大輝之間的愚蠢互動、與穗香害羞的面對面,還有自那之後相關聯的,與夥伴之間的相會、和莉娜以及清美的邂逅……

    他突然伸出手貼著臉頰。

    被清美打過的臉頰並不痛。只是清美小小的手心的觸感就像烙印一樣,殘留著熱度在臉頰上。

    清美說得沒錯。

    他很軟弱。沒有夥伴們幫助的話他什麽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好朋友從後面推他一把,他便無法面對困難。

    清美與莉娜明明一直在激勵這樣的自己,他卻無法回應她們的期待。他討厭這麽沒用的自己,但就算他察覺到如此討厭的自己,他還是什麽都做不到,只能身陷在無力感與自我厭惡之中。

    大家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

    在這份絕望與閉塞感中,他們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迎接自己的末日呢?

    如果就這麽迎接明天的到來,穗香會因此認定他們是膽小鬼嗎?還是會認爲這是沒辦法的事,因此而同情他呢?

    大輝又是怎麽想的?他會很高興地拍下世界正在毀滅的景象嗎?還是會因爲眼見世界走向

    毀滅,被後悔和絕望給擊垮呢?

    不可能吧。真吾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他是大輝耶!怎麽可能會因爲自己造成的結果而感到後悔或是絕望呢。這麽說來,他果然會很高興地拍照吧?可是,真吾又覺得應該不會那樣。

    照片是靠底片或檔案留下來的東西。世界明天就要毀滅了,拍照也沒什麽意義。況且大輝會透過讓他人看自己所拍的照片,來磨練自己的技巧與感受性,並且誇耀一番。既然如此,爲什麽就算他知道世界要毀滅了,還是要遵從神的旨意利用真吾呢?

    真吾內心開始産生動搖。

    事到如今才産生的疑問,讓他不由覺地感到猶疑不定。

    就像世界要走向滅亡一樣,自己應該也別再理會大輝才對。但是,他爲什麽會這麽在意

    呢?

    讓他坐立不安的不悅感逐漸湧上胸口。不痛快的情緒成了一股沖動,席卷真吾全身。

    世界末日他可以不管,唯有這個疑問他非解開不可。

    這很或許是直覺。只有他自己所抱持的疑問,他非找出答案才行。既然如此,只能直接去問大輝了。可是,他不知道大輝的去向,不過他們兩人應該會再見到一面。他們必須要再見一面才行。因爲……

    真吾與大輝正在找尋彼此。

    「唷,真吾。」

    因此,就算大輝用平常的口吻跟他打招呼,他也沒有太意外。他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招

    呼。

    「唷,大輝。總覺得好久不見了呢。」

    「拜托,昨天我們才見過面,你就這麽想念我啊?」

    「畢竟我們的心靈相距太過遙遠了嘛。」

    「原來如此。如她所說,你似乎誤會我了。」

    棲川大輝喃喃說了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之後,與真吾面對面地站著。

    「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才想問你呢。」

    「唔,說得也是。」

    大輝很幹脆地接受他的反駁,把手伸進外套口袋裏。

    「你對我似乎有一點誤會,我是來糾正你的。」

    「誤會?」

    「我的確是利用了你。不過我並沒有打算要背叛你,也不認爲世界就這麽毀滅了會很好。」

    真吾目瞪口呆。

    這番顛覆昨天的話語太過令人不敢置信,不過大輝又繼續說了下去。

    「你因爲那樣而覺得很難過吧?」

    「誰、誰難過了啊!」

    「是嗎?那就好。」

    「哪裏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我完全搞不懂啊!」

    「你果然真的什麽都不懂呢!」

    就算很火大,真吾還是一語不發地催促他往下說。

    「我的確很想拍下世界走向毀滅的照片,因此才順從了神的旨意。但是,那必須有個前提。」

    「前提?」

    大輝冷冷笑了出來。

    「前提就是——世界會被拯救。」

    「啊……」

    之前的疑問,就在他「啊」的一聲中完全冰釋了。

    「此外,要拯救世界的人,當然就是你了,真吾。」

    「…………」

    「我遵從神的旨意,將世界導向毀滅。而你則是要違背神的意向去拯救世界。這就是我理想中的劇本。」

    「爲什麽你要這麽做……」

    「這什麽問題?我總是賭上性命想要拍下最珍貴的那一瞬間。雖然最近受到你的能力影響,老是在拍一些裙下風光,但我本來就沒有特定的拍攝對象跟情況。只不過這次的珍貴畫面恰好是『逐漸走向滅亡的世界』……」

    還有爲了拯救世界而堅強奮戰的真吾身影。

    真吾覺得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樣,不由得把手搭在校門上。

    什麽啊……

    這家夥一直都沒有變。

    從小學時期開始,他就一直認同真吾這個人,認可他的價值,並對他有所期待。

    之所以以世界危機作爲交換,就是想要拍下他發光的姿態•真是個笨蛋。

    「真是,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可不會爲了開玩笑就讓世界陷入危機。」

    但這樣更糟糕。算了,一切都無所謂了。如今他應該爲了大輝還是大輝而感到高興。盡管大輝給全世界所有人帶來一堆麻煩。

    「誤會解開了嗎?」

    「簡單得幾乎都要讓我失望了。」

    「話雖如此,你看來沒什麽精神耶?」

    「有什麽辦法。」

    就算誤會冰釋,無法解決的事情依然沒變。

    「你是指住吉穗香嗎?」

    真吾聞言身體一震。

    「你不懂她的行動、還有心情。是這樣沒錯吧?」

    「算是吧……」

    「所以,你才會找不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嗯。」

    「已經走投無路了嗎?」

    「是啊……」

    「真的嗎?」

    大輝一臉狐疑地凝視著真吾。

    「你真的什麽都沒辦法做了嗎?」

    「那你倒說說我還能怎麽做嘛!」

    「如果是我認識的真吾,至少還有一件事能做。」

    「什麽?」

    「不放棄。」

    真吾全身仿佛被閃電劈中似地大受沖擊。

    「不到最後絕不放棄,這難道不址你的們念嗎?」

    「…………」

    「相信夥伴,不顧一切往前沖,不是你的生存方式嗎?」

    「…………」

    大輝等待著真吾的回應。真吾心裏雖然明白,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你的夥伴跟你一樣受傷、煩惱、痛苦。可是,他們拚了命地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就算是爲了回應這些夥伴的期待,難道你不該重新振作嗎?」

    「……大家都在作戰?」

    「沒錯。」

    既然大輝這麽說,那應該就是真的了。但是,真吾卻不確定是否真的能重新站起來。畢竟過去一同作戰的夥伴中,已經有一個人變成敵人了。

    「真吾,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住吉穗香真的背叛你們了嗎?」

    真吾緊咬著嘴唇。

    還有什麽真假,她本人都宣告要與真吾爲敵了。還有比這更加明確的事實嗎?

    「喂,真吾。你能這麽簡單地去敵視夥伴嗎?」

    「沒有,我並沒有敵視她。」

    正因如此,他才會完全沒有作戰的欲望。

    大輝搖了搖頭。

    「住吉穗香背叛了你們,對吧?」

    「她本人都這麽說了,不是嗎?」

    「換句話說,她只要成爲敵人你們就覺得她一定是背叛了,她的存在不過就是這種程度。」

    就算已經成爲敵人,聽到穗香被大輝如此貶低,還是讓真吾感到很生氣。

    「你生氣了?」

    「不行嗎?」   

    「沒什麽不行。我只是很納悶,明明貶低你的夥伴會讓你生氣,爲什麽你還會認爲對方是你的敵人?」

    「那是……」

    那是兩回事。

    真吾很想反駁,但卻開不了口。

    「你其實很想相信她,不是嗎?」

    或許吧。完全沒有戰鬥欲望的最根本理由,或許就在其中。

    「既然如此,就該相信。

    「就算我相信,但是是穗香親口說她是我們的敵人啊?」

    「說出口的話就是一切嗎?」

    意想不到的反問,讓真吾倒抽了一口氣。

    「誰能確定她說的就是真話?」

    「…………」

    「她的確成爲敵人了。但理由是什麽?你問過她的真心話了嗎?」

    沒有。

    他只是毫無異議地接受了穗香的話,只是接受而已。

    「或許她有什麽難以啓齒的理由?不對,應該說這樣的可能性還比較高。再怎麽說,她都因爲喜歡上像你這樣的男人而遇到不少倒黴事,情敵也多不勝數。盡管如此,她還是對你一心一意哦。你覺得她會這麽簡單就變心嗎?」

    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穗香的行動的確太極端了。

    「如果你心裏還有一點在乎,盡管去追根究柢吧。你應該當面質問她,問出她的真心話。在問出來之前,無論如何都要死纏著她不放。反正世界終究要毀滅,不如就把事情弄清楚心無裏礙地毀滅,那不是很好嗎?」

    這麽說也對。

    仔細想想,穗香的行動的確令人不解。

    就算她不采取行動,古蘭應該同樣也辦得到。

    盡管如此,穗香還是出于己願地與真吾他們爲敵。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真正的意思存在呢?

    「真吾,你想拯救世界、拯救她嗎?」

    「這……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要。」   

    「既然如此,我能說的只有一句話了。」

    相信你自己的力量。

    「我的……力量?」

    真吾感到遲疑。

    過去幾次拯救了世界的掀起裙子的能力,這次他不認爲還能派上什麽用場。

    「不,不是這樣的。」   

    「咦?」

    「掀起裙子的力量,只是次要的能力。能讓我們引以爲傲,然後真的能成爲拯救世界的力量,就是……」

    你的想象力。

    的確,真吾一直被神明玩弄于股掌之間。多虧有大輝的幫助,才能度過各種難關。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真吾一直都是超乎神明與大輝的想象。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無限幻想。

    大輝最多就是提示他可能性而已。但實際去執行、實現,並且擴大新可能性的卻是真吾的想象力。那是連神明都想象不到的進化。

    「神明能預料到的,差不多只到你跟公主定下婚約而已。在那之後,真吾的能力竟然成爲拯救世界的關鍵,神明根本沒法想象。」

    真吾掀起裙子的能力逐漸進化,那並不是神的力量。再怎麽說,用掀裙子的力量來掀起海嘯或岩石甚至是次元等想法,是神明想都沒想過的事。

    「沒錯,你的確受到神的操控。但另一方面,你也超越了神的想法。我就是喜歡你這一

    點。你那種超越人類智慧的想象力一向很吸引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會被帶往令人想象不到的高處。我就是相信這一點,才會一直跟你在一起。」

    「大輝……」

    「真吾,盡管已經事到如今了,我們的可能性仍然無限。只要有你的想象力,再加上我們的無限幻想,就沒什麽好怕了!」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

    大輝看穿了自己,並且以無限幻想之名,拍下各種照片的理由。

    因爲想要看到超越人、超越神的預測的無限想象力,想要看見位于想象力盡頭的未知的「什麽」,大輝才會一直這麽努力•

    真吾終于明白大輝想要說什麽了。

    「信任!不放棄!朝著可能性邁進!最後一定有我們所追求的在等待著我們!沒錯——」

    再一次地相信。

    相信他的夥伴。

    相信穗香。

    相信他自己。

    還有——相信自己的想象力。

    大輝雙手握拳朝天空高舉,大聲嘶吼著:

    「無限幻想,所向無敵!」

    6

    並不是有人開口先說。

    也不是跟誰先談過了。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很自然地集合了。

    明明已是夜深。

    在一如往常的河堤上,就像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大家都是一副已經想通什麽的表情呢!」

    光夫一臉傲氣地笑著,語氣中沒有嘲弄。

    「在下再次體認到該做些什麽,已經不會再迷惑猶豫了。」

    太郎很清楚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我也覺得,不、不可以什麽都不做,就、就這麽放任世界毀滅。」

    盡管支支吾吾,淳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話雖如此,我倒是沒想到最令人擔心的真吾會好好振作起來呢!」

    「我也一樣沒想到。」

    真吾苦笑地看著光夫身邊的少女。

    「祥子也要戰鬥嗎?」

    神林祥子點了點頭,緊緊握著光夫的手。雖然是個能好好逗弄光夫的機會,不過既然動作展現了兩人之間的牽絆,或許他還是別搞一些無聊事比較好。

    「接下來,只要公主能來就全員到齊了……」

    莉娜恐怕要在當日才會參戰吧。

    現在只能靠眼前的成員共同推演對策了。

    「那麽,我們先來確認大前提吧。」

    如果是平常,都是由穗香負責主導會議進行。既然她不在也沒辦法,光夫率先開口說話了。

    「我們當然要拯救世界,但不能因此就犧牲了穗香姊。這點沒問題吧?」

    大家一起點了點頭。

    「總之,就址不要犧牲穗香姊,打倒大魔王。這樣真的做得到嗎?」

    「話說回來,該怎麽阻止大魔王複活才是問題所在吧?」

    太郎說的一點都沒錯。

    只要大魔王的肉體複活,在那個時間點世界就會毀滅了。但是,也不能讓他就這麽埋在地底下。

    「反、反過來說,只要這、這一點能厘清,就能找到幫助穗、穗香的希望了。」

    話是不錯,但那同時也是第一個難關。

    「總不能挖開地面,把他強拉出來吧?」

    他們並不知道究竟埋得有多深,而且怎麽想時間一定都不夠。

    可是,真吾卻因爲自己剛剛講的話,感覺到一絲可能性正在萌芽。

    「順利的話,或許真的能搞定這點。」

    「真的嗎?」

    「如果順利的話。」

    他說出自己的作戰方式,要夥伴們全權交給他負責。

    「假設這麽做能成功,那麽穗香姊應該就能回到我們這邊了吧?」

    「可能還沒辦法。只要穗香大人的身體裏還住著大魔王的靈魂,就依然有複活的可能性。」

    「如、如果穗、穗香跟大、大魔王的靈魂能切割的話……」

    「或許就能搶回穗香了。」

    可是,無論他們再怎麽想破頭,還是找不到那樣的方法。

    「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反正就是要想到最後一刻,找出拯救穗香的方法。」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光夫一臉無奈又不置可否的笑著說道。

    「很好啊。」

    太郎也同意了。

    「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就同舟共濟吧!我們也要對抗命運直到最後一刻。」

座天使(七級)

黑色的麻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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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31: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死斗、激斗、然后…… 上传:emperorlevel10
   1

    莉娜被軟禁在自己的房間裏。

    門外有好幾名士兵在看守著,就連窗戶外面都安排了好幾個人以防止她逃走。

    天亮之前,莉娜只是安靜地躺在房間裏。其實她大可以強行闖出房間前往地球,但那是最後的手段。

    就算她逃出去,也會消耗掉一定的體力。再說現在正准備派軍隊前往地球,已經是蓄勢待發的狀態了。她很清楚如果逃離這個陣仗,一下子就會被包圍了。

    如今的她只能等待,面對即將到來的決戰事態,不知會有怎樣的發展。

    話雖如此,就算等到天亮,也不是說她就能慢慢來。只要軍隊前往地球,她就有許多方法能逃脫,不過目前軍隊卻毫無出動的迹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徒增她內心的焦急。

    「……只能硬著頭皮做了。」

    地球上的大魔王隨時都有可能複活。再繼續伺機而動,無論對身爲地球人的真吾他們,還是對即將攻擊地球的八度音人來說,都不會出現令人高興的結局。

    莉娜換上八度音王室的戰鬥裝束洋裝,移動到窗邊。

    魔劍被母後拿走了。無論她再怎麽召喚都沒有出現,看來整個房間都張下了封印魔劍的結界。

    既然如此,一旦能離開這個房間,她非得先找出被安放在某處的魔劍並奪回來不可。這段時間士兵們一定會追捕她,所以如何盡快找到魔劍便是關鍵了。

    莉娜用力吐了一口氣,視線栘向房門。

    將房門打破之後,門外聚集多少士兵會決定之後的展開如何。既然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接下來就只能靠著臨機應變來采取行動了。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全身凝聚力量,肩膀用力朝著房門撞過去。

    咚!碰上出乎意料的柔軟觸感,門開了。

    不對。

    門是被打開來的。而且被她撞開的是人類。

    「唔——莉、莉娜大人……」

    被撞飛的是個男子。而且還是莉娜很熟的人。

    「法魯斯!?」

    「真、真不愧是莉娜大人,在這麽絕妙的時機打算逃走……」

    曾經和莉娜指腹爲婚的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狀似痛楚。看來是很結實地承受了莉娜的沖撞。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有話跟莉、莉娜大人說。」

    「我不是指這個!你不是被關在照片裏了嗎!?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們的神助了我一臂之力。」

    法魯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雖然藉由神的力量,從放置在寶物庫的照片中解脫出來。可是,法魯斯是對莉娜兵刃相向的罪人,所以必須要暫時躲起來。

    在那之後,他爲了作戰而與離開八度音的大王私下有所接觸。

    「跟父王?爲什麽?」

    「葛臥凡陛下認同了宮田真吾。」

    神交代法魯斯一項使命。

    神將切斷地球與八度音之間的聯系,將莉娜帶回。因爲擔心這段時間,如果萬一發生了什麽不測而無法與神聯絡上的話,法魯斯得整備八度音的軍隊,准備面臨大魔王的災厄。

    可是,法魯斯被視爲罪人。就算去晉見女王,也不敢保證王室會將他的話聽進去。所以法魯斯沒去找女王而是去找大王。

    「那爲什麽跟真吾有關系?」

    「莉娜大人,我還不打算對您死心。」

    就像莉娜跟真吾的婚約關系一樣,她與法魯斯的婚約也是在兩人都很懵懂的時候就定下來了,但法魯斯一直都很愛慕也很尊敬莉娜。之前的事讓莉娜以爲他會就此放棄,但法魯斯對她的感情似乎沒有脆弱到那種程度就變心。

    「所以我沒辦法忍受跟情敵宮田真吾之間的了斷,會發生在我們根本無法觸及到的地方。」

    關于這點,莉娜也是一樣的心情。

    「地球很快就會因爲大魔王的複活而毀滅了。爲了不要變成那樣,八度音一定要團結起來與之對抗。」

    然而,就在法魯斯藏身的那段時間,似乎有什麽對女王下了神谕,要女王以侵略地球的名義出動軍隊。

    「恬靜大人也要我注意哀歌的動向。所以,對女王下神谕的人可能就是哀歌。一旦奪下魔劍,既能削弱八度音的戰力,也是最快孤立莉娜大人的作法。」

    或許就是如此吧。只要跟恬靜同樣爲神明,要冒充恬靜並不難。下達假神谕囚禁莉娜的理由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只要無法與神明取得聯系,就沒辦法確定哪些話才是真的。而且,只靠法魯斯一個人也無法說服女王。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回事。」

    總算真相大白了。

    依照法魯斯的說法,可以行動的只有能靠自己價值觀行動的人,並不取決于神明是真是假。在八度音,能不受神明的話左右的人,只有從其它世界來到王室的大王一個人而已。而且大王不只認可真吾是個真正的戰士,也是最認同他與莉娜之間婚約的人。既然是地球也是真吾的危機,那麽便等于是莉娜的未婚夫的危機,他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那麽,父王也願意跟我們一起作戰嗎?」

    「在那之前,他還有必須作戰的對象呢!」

    那便是莉娜的母親——女王。

    說服不了女王,就無法動用八度音的軍隊。

    「能夠說服得了她嗎?」

    「這點就是接下來要跟您確認的事。」

    法魯斯彈了下手指,一名士兵立刻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把劍,是莉娜的魔劍。

    「八度音一旦全力攻打地球,就等于是讓我國子民暴露于危險中,置他們于死地。守護那個世界、那個男人,值得我們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

    「我不勉強。畢竟這是我的問題。跟神明或國家完全無關,是我個人下的決定。所以,就算一個人我也會前往地球救真吾。」

    「聽您這麽說,我也做好決定了。」

    法魯斯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接過魔劍交給莉娜。

    「接下來,我也會盡全力支持葛爾凡陛下。只要能成功說服女王陛下,就能指揮全軍前去了……」

    「說真的,可能性不高就是了。」

    沒有可以說服她的理由,更何況是要派兵出戰和神明相同等級的大魔王。反正是在異世界發生的事,大可不必理會。除此之外,要防止有什麽萬一,當然要專心加強八度音的防禦吧。身爲女王如果沒有這等判斷力,也沒辦法治理好整個國家了。

    莉娜接下了魔劍。

    無法期待有援軍。盡管如此,她還是非去不可。

    爲了保護重要的人。

    爲了助重要的人一臂之力。

    「葛爾凡陛下的勢力還只有一小部分而已。幾乎整座城裏的人都是莉娜大人的敵人吧。」

    所以,法魯斯只能看准衛兵交接的這個時間來找她。

    「我們會在這時候進行牽制。這段時間裏……」

    「嗯,我知道了。法魯斯。」

    「是?」

    莉娜一臉認真地凝視著法魯斯。

    這名擁有少女般美麗容貌的青年,令人感到可靠。

    「謝謝。」

    「不敢。一切都是爲了莉娜大人。」

    「我們一定要再相見。」

    無論是以什麽形式,她相信一定都會再見面的。

    莉娜轉身背對法魯斯,飛奔而去。

    2

    日本靈峰富士山的明媚風光已經丕變,以讓人看著不甚愉悅的姿態矗立著。

    在爆發的沖擊下已經不見山頂,所見之處都發生了地面滑動。曾經美麗伸展的表面岩肌如今既荒涼又淒慘,已經變成了相當險峻的火山。

    不斷向上爆發的火山灰充斥整個上空。明明是早上,卻好像黑夜即將要來臨似地,火山灰則是宛如陰暗沈重的烏雲。

    真吾他們在富士山麓下的北富士演習場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感覺得到岩漿流動的微震持續著,仿佛從地底傳來的轟隆聲更是不絕于耳。

    演習場廣大的腹地剛好適合拿來作爲決戰地點。宛如體現世界末日的富士山威容,像是嚴肅地注視著真吾等人,又像興奮地等著看世界的末日來臨。

    五人一狗聚集在決戰地點。

    分別是真吾、光夫、淳、太郎與祥子,另外還有清美。

    「清美,你不必勉強自己哦!」

    「……我沒事。」

    被魔劍刺傷才過了兩天,因此她尚未痊愈。

    一看就知道只要逞強傷口就會裂開,但清美早已決意參戰,沒有人能阻止她。

    「公主似乎還沒到。」

    太郎才剛說完,便打了一個很大的噴嚏。待在這個空氣被火山灰汙染的地方,硫磺的味道實在太強烈了。對于嗅覺靈敏的太郎來說,是個很嚴苛的環境。

    衆人從昨天就完全聯絡不上莉娜。既然聯絡不上,她應該也不知道真吾他們現在的位置。

    盡管如此,真吾還是打算直到最後一刻都相信莉娜並等待她。他相信莉娜一定會來到他們的身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事實上他們也必須考慮到最壞的發展。再這樣下去,他們或許得不依賴魔劍而與大魔王作戰了。

    「穗香姊會來嗎?」

    「會的。」

    聽到光夫的嘟哝,真吾斬釘截鐵地表示。

    「因爲連穗香都希望我們回來。」

    穗香應該看得出來真吾他們會選擇挺身作戰拯救世界。只要真吾他們來到富士山附近,她就一定會憑著感應夥伴的能力來到這裏。

    果不其然,真吾他們來到演習場還不到五分鍾,穗香就不知從何處現身了。

    「你們來了啊!」

    穗香的笑臉上有著開心,但似乎也帶著一點放棄的意味。

    「雖然時間緊迫,不過看來已經下定決心跟我作戰了呢!」

    「我們沒有那樣的決心。我們要作戰的對象不是穗香,而是大魔王。」

    「是嗎……」

    穗香用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看著不聽話孩子的眼神瞥了真吾一眼。

    「那麽,你們要怎麽不傷害地球地將大魔王的肉體扯出來,請務必讓我拜見一下。」

    穗香穿著美須須丘的制服。雖然是一如往常的打扮,但或許是爲了要避寒,身上還披了一件看來像是布巾的披風。光是這個樣子,伫立著的穗香渾身散發出來的氛圍就令人聯想到大魔王。真吾焦躁地這麽想著。

    穗香說這全是她自己的意思。可是情感上會這麽想,就表示連靈魂都已經被大魔王古蘭給奪去了……?

    真吾拚命想要揮走這股不祥的預感。

    沒那回事。

    穗香依舊是穗香。他一定會救她的。

    可是,仍然有讓他感到不安的元素。

    都已經來到這個地方了,古蘭還是完全沒有現身,令人很不舒服。把一切都交給穗香處理,就像是爲真吾不吉利的想法做出強大的證明。

    不行,現在沒空讓他想這些事了。

    總之,他得專心想該怎麽處理大魔王的肉體。

    「遊刃有余嘛。」

    「並不是那樣哦。盡管如此,我還是很期待看到真吾同學你們會做什麽樣的掙紮呢!」

    光是聽到這段發言,就讓他分不清對方到底是敵是友了。

    未來無法改變。但是,她又忍不住對真吾他們有所期待。

    真吾很想要相信穗香,但這樣只會讓他的迷惑加深。

    「那你就好——好地看清楚了。我們會不毀滅地球地把大魔王翻出來。」

    真吾一行人圍成一圈,緊靠著彼此的身體。

    「沒問題嗎?講那種大話?」

    也難怪光夫會這麽責怪他。

    他們雖然有作戰策略,卻不保證一定能成功。而且那是正式沖撞,一旦失敗,衆人也沒有考慮過之後的事情。

    「相、相信吧。」

    祥子一臉緊張地對大家喊話。

    「相信大家的力量、還有想法。」

    「……也對。」

    光夫坦率地點了點頭。

    真吾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或許已經朝特別的關系邁進一步了吧。如此一來,就更加不能讓世界就這麽結束。

    「那麽,我們上吧!」

    被選上的人以真吾的聲音當信號,擺開了陣勢。

    話雖如此,真正采取行動的只有真吾、淳跟清美三人。其它成員則是提防著穗香會有出其不意的攻擊,負責作爲萬一的盾牌。

    只見三人跪在地上,把手貼在地面。

    「如何?」

    「……感覺到了。」

    清美蹙著眉頭回答。

    作戰方式很簡單,就是硬找出來。

    身爲巫女的清美一直生活在可以聽見神明聲音的地方,是夥伴中唯一能感覺到大魔王氣息的人。這也是她身體不好的原因之一,但此時除了要她勉強而爲別無他法。

    清美負責感受大魔王的氣息,並盡可能地以言語來形容,再讓真吾與淳描繪出大魔王的形象。等形象固定到一定程度時,真吾就用掀起裙子的力量將大魔王從地底下給掀起來,而淳是利用相同的形象,以瞬間移動將大魔王拉到地面上。

    這就是真吾他們擬定的作戰方式。

    「沒想到最後的殺手锏竟然是想象力……」

    「既然我們能與真吾和大輝大人顯示的無限幻想産生共鳴,那麽就一定能順利做到。」

    盡管這種根據很薄弱,但總覺得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真吾露出苦笑,對清美說道:

    「清美,拜托你了。」

    「……嗯。」

    清美閉上雙眼,將意識集中在手掌心。

    在地底沈睡的大魔王。

    他的氣息,壓倒性的恐怖與存在感——清美要穿過地面去尋找感受。

    清美的額頭沁出了薄汗。傷口的疼痛以及傷口處造成的發熱,讓她痛苦地喘息著。真吾只能在一旁看著,並打從心底爲她加油。是清美自己要求出戰的,自己不能無視她的意願。

    最後,清美的模樣終于出現了變化。

    她的肩膀顫抖著,呼吸的氣息也更加沈重。碰觸地面的手臂搖搖晃晃地抖著,盡管如此,清美還是咬緊牙根忍耐著。

    「……有了。」

    清美低聲說道。真吾與淳因爲她的一句話而集中精神。

    「……有某個很大的……很可怕的東西……」

    在遙遠的地底深處,全身泡在炙熱的岩漿裏,靜靜地等待時刻來臨的某個巨大物體。

    那物體蜷縮成一團,既像是嬰兒的模樣,也很像靜靜等待餌食,一動也不動的蜘蛛,又像是即將孵化的蛹。

    然後,它開始微微地動了。以一定的節奏,像是脈搏一樣,有時又像蠕動,也像是在翻身,還轉著圈……

    「…………!」

    清美突然整個人用力往後仰,幾乎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清美!?」

    真吾想要上前將她扶起,但清美搖頭拒絕了。

    「……看見了。」

    「咦?」

    「……有什麽,看見我了……」

    正當自己集中精神想要感覺大魔王的時候,反而被窺視了——清美如此說道。

    她全身顫抖著。意料之外的視線已經足以嚇到她了。

    真吾很想扶著她站起來,但現在魔王的印象才是最重要的事。

    真吾與淳彼此互看了一眼,開始集中精神。兩人藉著清美的描述發揮想象力,想象出正在窺探他們的大魔王的模樣……接著,真吾大喊出聲:

    「掀起來吧——!!」

    同一時間,淳也施展了瞬間移動能力。

    就在那一瞬間——

    四周一口氣變暗了。

    好像有什麽籠罩過來一樣,令人感到一股壓迫鹹。

    衆人的視線很自然地往上看,

    等看清楚眼前的東西之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震懾不已。

    幾乎完全覆蓋住上空的巨大翅膀飄浮著。不對,應該說是正在飛翔。沒有任何像是身體的東西,只是從一個類似蠶繭的物體中長出漆黑的翅膀。

    「那就是……」

    「大魔王……?」

    一群人忘了目前的狀況,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他並沒有很清晰地去想象大魔王的形象。只是想象對方是可怕、凶殘、強大、象征死亡與破壞的異形而已,因此眼前的模樣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

    「做得不錯。」

    穗香不是很真誠地拍了拍手。真吾等人也因此回過神來。

座天使(七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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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36:37 |只看該作者
   「怎麽樣,穗香!我們沒有破壞地球,就把大魔王的肉體拉出來了!」

    「也只是把他喚出來而已吧?這樣還算不上是拯救了世界哦?」

    穗香說得沒錯。

    「太郎,清美跟祥子就拜托你了。」

    「交給在下吧。」

    兩人一狗退到一邊去,剩下的三個人繼續與大魔王對峙。

    「這部分也按照計畫進行。」

    「懂、懂了吧。」

    「隨時都沒問題。」

    穗香饒富興味地看著他們。真吾沒有任何預警,直接開始攻擊。

    「掀起來吧——!」

    真吾的力量掀起了地面。

    大量飛起的土砂落在大魔王的身上。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幾乎都被他卷起來了。這些若是全都落下來,就算造成比看上去還嚴重的負擔與傷害也不足爲奇。

    緊接著,靠淳的瞬間移動來到大魔王上空的光夫,一邊往下墜一邊大叫著:

    「防護罩——!」

    生物只要碰到光夫的防護罩,都會受到嚴重的沖擊。至于會受到什麽程度的沖擊則是不得而知。只見繭開始顫動,翅膀也往下垂,大魔王的身體開始緩緩往地面落下。

    「停下來了!」

    真吾再次運用力量。這次他把剛才那些土砂下方的岩石,以及附近的樹木都連根掀起,透過淳的瞬間移動,直接落到大魔王的肉體上。

    岩石成了打破繭的子彈,樹木則是貫穿繭的利刃,

    破裂的繭裏湧出烏黑的液體,大概是大魔王的血水。無論如何,就只差臨門一腳了。

    「呃啊———!」

    光夫的防護罩加強了沖擊,真吾與淳更進一步用岩石與樹木攻擊大魔王。

    在孤注一擲的攻擊下,大魔王的身體被埋在大量的土砂裏,像一座小山。

    「成功了嗎……?」

    光夫輕聲問道。大魔王的肉體看不出有什麽動靜。

    真吾看著穗香。如果大魔王的肉體被打倒了,穗香應該會顯得很狼狽才對。

    然而穗香並沒有任何動搖。非但如此,臉上還挂著遊刃有余的笑容,緩緩地走近他們。

    「真了不起——雖然很想這麽說,不過到此爲止都不出我所料哦!」

    「咦?」

    「但是,我想你們也不會真的認爲已經結束了吧?」

    那當然。

    接下來才要正式開始。

    「封印大魔王的行動,並趁此機會救我。這是個不壞的流程。不過,你們有方法嗎?從古蘭——大魔王的靈魂裏救出我的方法?」

    沒有。

    他根本想不出接下來該怎麽做。盡管如此,只要慢慢談,只要能先避開世界危機,或許就能找到救出穗香的方法,這是真吾天真的想法。

    穗香站在真吾的面前。

    兩人近得只要真吾伸出手就能碰得到穗香。

    兩個人一碰觸,大魔王的靈魂就會合而爲一。

    腦海中突然想起這件事,真吾連忙想要往後退。

    但是,穗香不允許他這麽做。

    她迅速逼近真吾,含幽帶怨地擡頭看著他。

    「真吾同學好過分哦。」

    「什、什麽……」

    「竟然想要逃離女孩子身邊。」

    不是這樣的。

    真吾試圖反駁,但卻辦不到。

    他的話連同嘴唇,都被穗香的唇堵住了。

    「抱歉了,真吾同學。」

    穗香一臉滿足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這是我最後的任性。」

    真吾慌張地把手放在自己嘴上。

    比起被女孩子親吻這件事,碰到穗香帶給他的沖擊更大。

    穗香直直地凝視著真吾,渴望著真吾。充滿誘惑的唇辦,妖豔地引誘著真吾。

    真吾鹹覺體內深處似乎有什麽炙熱的物體爆發了。只覺得腦袋一陣麻痹,完全無法思考。

    這是什麽?

    陷入麻痹的頭腦一隅警钤大作。

    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再下去就糟糕了。

    可是,最後連警钤聲也消失了。

    穗香在等待他。

    渴望他。

    真吾的心裏只剩下安心和喜悅。

    沒錯,兩人總算能合而爲一了。

    跟自己的另一半。

    經過了漫長的歲月,就是現在,這一瞬間。

    穗香伸出了手。真吾眼神恍惚地反握住她的手。

    「來,走吧,真吾同學。」

    真吾點了點頭。

    他珍惜地、充滿憐愛地,小心翼翼地用雙手包覆著穗香的手。

    「現在才是合而爲一的時間。」

    真吾與穗香的身體綻放出光芒,光宛如祝福兩人般地包圍著,讓他們合而爲一。

    清美等人一臉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狀況。

    「穗香姊……?」

    光夫驚恐地開口。穗香聞言只是笑容滿面地轉過身去。

    「那個大魔王的肉體,不過是個容器。無論肉體倒下幾次,只要靈魂能棲宿便能輕易複活。」

    而那靈魂如今已合而爲一。同一時間,大魔王的脈搏也開始動了。

    真吾與穗香就這麽手牽手,並肩邁步前行,往大魔王的肉體走去。

    「等等!」

    太郎繞到兩人面前,擋住了他們。

    「穗香大人,您真的打算毀滅世界嗎……?」

    「大家都是來這裏阻止世界毀滅的對不對?」

    「對……沒錯。所以,在下絕不能讓兩位再往前一步了。」

    太郎開始分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行哦,太郎。」

    「什麽?」

    「你以爲這種程度就能阻止得了我嗎?」

    太郎反射性地扭過身體,只見它剛剛所站的位置已經被一道光刃擊中。光是這麽一動,太郎的分身已經被一一消滅了。

    「穗香大人……!」

    「已經阻止不了了哦。」

    他們已經無法阻止穗香與真吾了。

    此外,也無法阻止大魔王的完全複活。

    兩人再次邁開步伐。

    雖然阻止不了。但是,不能不阻止。

    「等等啦,可惡!」

    光夫也沖上前去,用防護罩阻擋兩人的去路。可是穗香所擁有的力量,是與神明同等級的大魔王之力。不僅防護罩輕易被打破,光夫也被真吾的手推開了。

    「真吾!」

    光夫抓住真吾的手,真吾轉過身來看著光夫,接著便一臉不感興趣地轉移視線,將他甩開。

    光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因爲不甘與憤怒渾身不停地打顫。

    真吾的眼中沒有任何情感。就算雙眼看著光夫,卻連光夫也不認得,只是把他當成阻礙並且加以排除。

    「你這個大混蛋!」

    他重新站起來,再次擋在兩人面前,但依然是相同的結果。

    穗香眼見光夫就算被真吾甩開還是不斷糾纏,索性用古蘭的力量威嚇他。

    「穗、穗香!」

    淳以瞬間移動擋在兩人面前。可是兩人冰冷的視線射在他身上,讓他什麽也不能做只能放行。

    穗香將手揮了一下。

    光夫等人眼前的地面出現很大的洞,阻擋他們再度接近兩人。其實只要一次瞬間移動就能跳過去了,但這舉動宛如將他們與兩人之間的距離做出物理上的宜示,讓衆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只有一個人例外。

    「真吾!」

    清美大聲喊叫,嚇了光夫他們一跳。

    在地面裂縫的另一邊,只見清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兩人的面前。

    「……真吾。」

    真吾沒有任何反應。清美忍著傷口的疼痛跑上前去,對他說道:

    一……真吾,不可以……你別去……!」

    就算她拚命勸阻,現在的真吾已經什麽也聽不進去了。

    清美咬著下唇,仿佛想到什麽似地,整個身體撞向真吾。

    清美抓住真吾打算揮開她的手臂,一語不發地看著真吾。

    清美正在使用「誘惑之力」。被清美的雙眼凝視的對象,通常都會無法自拔地成爲她的俘虜。

    真吾停下腳下的步伐,仿佛完全被吸引住似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清美。

    或許她真的能夠成功阻止真吾。

    可是,他們心中的這份期待,卻被硬是介入兩人之間的穗香給打破了。

    「清美才不行呢。真吾同學可是屬于我的哦!」

    清美狠狠地瞪著穗香,穗香則是往她的傷口上用力一按,清美當場呻吟著倒下。

    沒有人可以阻止兩人的腳步。

    大魔王的肉體似乎非常歡迎兩人地揮動著翅膀,吹開土砂,破裂的繭似乎也活動了起來。

    「這裏就是約定之地。」

    穗香擡頭看著繭,以厭慨的語氣低聲說道。

    「我跟真吾同學就要在這裏面合而爲一,永遠生活在一起了。」

    一條粗藤蔓似地東西從繭的裂縫中飛出來,外觀像蟲腳一樣醜陋,有如擁有自己的生命般蠕動著。

    不只一只。藤蔓接二連三地從裂縫中竄出,將真吾兩人團團包圍,不斷蠕動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在開心跳舞一樣。

    「久等了。」

    穗香挽起真吾的手說道。

    「你的靈魂就在這裏。」

    藤蔓卷起兩人的身體,將他們拉進繭裏。

    「真吾~」

    「穗香姊!」

    光夫等人大叫出聲,但兩人已經聽不到了。

    瞬間之後,藤蔓飛到繭所在之處,就像觸手一樣纏住四周的樹木,卷起石頭與岩塊,接著又扔向地面,大肆搗亂。

    最後,粗壯手臂似地東西從內側破壞繭,然後令人不敢置信的怪物便出現了。

    「啊、啊……」

    光夫他們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怪物羽化。

    3

    那是一個幾乎要頂到低空烏雲的巨體。肉的部分像是被削掉一樣,黑色的軀體上盡是裸露的皮膚,有著又粗又長的手臂,以及又細又短的腳,就像比例根本沒抓好一樣。勉強可以判斷是頭部的地方,有著發出鈍色光芒的眼神。裂開的嘴巴大到能一口吞掉光夫一行人。此外,翅膀根部則是伸出了無數只藤蔓似地觸手。

    以邪惡的魔王來說,實在是太過可怕的異形。

    但是,這正是複活的大魔王的樣貌。

    「這家夥不就是個怪物嘛!」

    光夫不屑地大吼著。

    他們與大魔王之間相距幾十公尺。盡管如此,大魔王的體積卻龐大到讓人無法盡收眼底。相對于龐大的體積,它那醜陋又詭異的樣貌,讓光夫不由得在生理上感到嫌惡。

    犧牲真吾和穗香之後居然生出這種怪物。簡直就像在作惡夢一樣。

    「竟然說是我怪物,真是沒禮貌呢!」

    穗香的聲音忽然出現,衆人不由得一驚。

    仔細一看,穗香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大魔王的頭頂。

    「這孩子不過是剛出生的雛鳥而已。爲了成長還需要一點時間以及大量的養分。」

    「養分……?」

    光夫心中一驚,環顧著四周。

    被觸手纏上的樹木已變細枯死,岩石也無法保持原來形狀,紛紛崩落,就連生長在地面上的野草也枯萎倒下。換句話說,大魔王現在正在從這塊大地上吸取養分。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

    穗香悠哉地,不識相地開口了。

    「大魔王的靈魂曾經一分爲二。那麽,爲了要攘兩塊分開的靈魂合而爲一,爲什麽需要兩個人,而且是一男一女呢?各位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誰會知道。

    穗香見衆人沒有回答,露出了愉快的笑答。

    「各位可以從男女各自扮演的生物角色去猜猜看。」

    男性爲了繁衍子孫,于是産生並蓄積種子。

    女性則是接受這些蓄積下來的種子,孕育出新的生命。

    也就是說,真吾的身體是吸收養分的媒介,再藉由穗香接受這些吸收而來的養分,讓大魔王得以成長。

    用成長這個詞彙來說明不知道算不算正確。可是,此時觸手正不斷地四處伸展,蹂躏所有的東西,布滿廣大的演習場以吸收養分。最後甚至伸到了富士山,吞噬山的表面與火口。這段時間,大魔王的肉體愈來愈大,好像吸取了精氣一般,變得更豐潤了。

    「富士山所擁有的能量還真驚人。讓他的身體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有這麽大的改變。可是……」

    穗香的雙眼宛如盯上獵物的野獸一樣,射穿光夫等人。

    「如果是擁有神之力的各位,一定是更加優良的養分吧!」

    那些觸手好像聽懂穗香的話一樣,一起朝著他們襲來。

    「防、防護罩——!」

    防護罩保護了所有人。可是纏在防護罩上的觸手,卻反過來吸收了釋放出來的沖擊。防護罩與光夫的體力相關,再這樣下去,不僅光夫的體力不保,也會不斷供給大魔王養分。

    「淳,我們暫時先撤退!」

    聽到光夫的指示,淳施展了瞬間移動。

    他們將距離從演習場拉開至河口湖畔,以爭取時間。

    「不好,這麽下去整個地球都會變成那家夥的養分。」

    「看來要阻止它也只能趁現在了……」

    不過,大魔王擁有壓倒性的力量。

    大魔王的壯觀,他們從這裏都能看得到。它的臉緩緩地轉動,慢慢地朝衆人的方向看過來。

    「應該是用了穗香大人感應我們的能力……」

    觸手以驚人的速度接近光夫等人,他們只能一邊用防護罩,一邊瞬間移動,並在這段空檔內思考對策。

    可是,對手不斷從四面八方襲來。盡管不是絕對的,但他們也無法一邊思考一邊做出有效的攻擊。

    「怎麽辦!?要再拉開趴離嗎!?」

    「不行,不管逃到什麽地方,都會害那裏受到牽連!」

    在那之前,大魔王會將通路上的一切統統掃光。因此他們希望盡可能地停在原地。

    盡管如此,光夫一行人的體力仍然有限。

    爲了重新采取攻擊狀態,他們該逃到北海道嗎……

    光夫這麽想著,耳邊卻聽見了淳的叫聲。看來因爲連續使用力量,讓他注意力散漫了。觸手已經伸到了光夫眼前。

    他來不及展開防護罩。

    就在他做好覺悟,打算閉上雙眼之際……

    一道人影飛入他的視線,將觸手劈成兩段。

    「在發什麽呆啊!」

    人影咆哮著,一一砍落不斷襲擊過來的觸手。

    「淳,走了!先跟我說明狀況!」

    莉娜•弦•費絲•八度音大聲嘶吼著。

    這種時候,自衛隊的廣大占地就變得很有用。

    光夫一行人移動到位于河口湖東南方的攏原駐防地,向莉娜報告適才的狀況,並說明己方正在想方設法。

    「雖然由我來說很怪,不過我一來,狀況可是會改變的哦。」

    原本只能防禦並撤退的狀況,可以靠著莉娜的魔劍,一口氣轉守爲攻。

    「還有一點。大魔王現在就像是剛出生的雛鳥對不對?也就是還不完全,那麽要打倒它,也只能趁現在這個機會了。」

    「話雖如此,也沒那麽簡單。」

    如果只是要打倒大魔王,那麽以力取勝即可。畢竟莉娜的確擁有如此大的能力。

    問題在于該如何救出受大魔王牽連的穗香二人。

    「你們知道真吾在哪裏嗎?」

    「不,完全不清楚。」

    「該不會已經被吸收,整個人消失不見了吧……」

    「不可能。」

    太郎斬釘截鐵地說道。

    「若按照穗香大人的說法,真吾要負責吸收並積蓄養分。既然目前還在進行中,就表示真吾還活著。」

    「那麽我們就相信這一點。只是也沒什麽時間就是了。」

    因爲不知道大魔王會在什麽時候完全複活。

    「最重要的問題是真吾本人到底在哪裏,我們完全不清楚。」

    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能采取應付的策略了。

    「先、先救出穗香會不會比較好?」

    「雖然很想這麽做,但現在沒有方法可以救她,貿然跟她正面沖突的話很危險喔?」

    穗香的身體似乎完全在古蘭的控制之下。與其先救她,不如先救出跟古蘭完全分離的真吾還比較有可能。

    「真吾所在之處……」

    他像穗香一樣,坐在大魔王身體的某個部位嗎?還是被囚禁在對方的體內呢?總之,如果不能大略掌握他的位置,就無法戰鬥下去。

    大魔王的身體完全被觸手所覆蓋,要全身毫無遺漏地尋找並不容易。在這種有時間限制的戰役中,掌握確切地點是當務之急。

    大魔王圍繞著富士山出現了。此處已經沒有任何安全的地點。

    「呃、那個……」

    這時候,原本默默在光夫身後守護著的祥子開口了。

    衆人的視線集中在她身上後,祥子有點猶豫地接著說道:

    「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一直産生某種熟悉的厭覺。」

    「熟悉的感覺?」

    「在大魔王那邊,有我知道的某種厭覺。」

    莉娜等人面面相觑。

    祥子感覺到的事物。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祥子畢竟曾與魔神産生相關性。或許那時候的某種事物,大魔王身上也有。

    「跟神林有關系的事物……」

    他們最先想到的是魔法石。畢竟是藉由那個力量,才解開富士山的封印。這麽說來,魔法石與大魔王有所關聯。

    「魔法石會吸收人類的生命力嗎……」

    她只是爲了確認而問出口,沒想到竟然直指問題核心。

    「就是這點!」莉娜一個彈指響起。

    魔法石會吸收人類的生命力。真吾現在成爲吸收大魔王的養分——也就是生命力——的媒體。

    「我不認爲真吾自己擁有吸收養分的能力。」

    「也就是說,他正在使用那個魔法石的力量?」

    莉娜陷入了沈默。

    這點無法確認。畢竟魔法石已經被莉娜以魔劍打碎了。他們不認爲會到處有好幾個相同的東西。

    莉娜看著祥子。她給人的印象,與初次見面時有很大的不同。沒了當時宣稱要毀滅世界的狂妄自大,現在的祥子只是個害怕戰鬥、對強大的敵人感到恐懼的懦弱少女。

    這樣的女孩卻因爲一點微弱的感覺而開口說話。莉娜實在很想誇獎她這份勇氣。

    「我相信祥子的感覺。不對,應該說以目前的狀況,不相信也沒有辦法打開活路了。」

    衆人都對莉娜的意見表示贊同。

    「祥子,你感覺在哪裏?」

    「那是……」

    祥子也知道這點相當重要吧。看得出來她不會隨便虛應了事,但也無法說得太准確。

    「神林,相信你自己。」

    光夫打氣般地靠近她。祥子摸到了光夫的手,緊緊地握住他。

    「大概是……大魔王的……胸口附近。」

    「胸口……?」

    「與其說那是胸口,不如說是懷裏……?」

    大魔王的體型相當不對稱,因此現在是趴著在打轉活動。在這樣的體態上,也難怪祥子無法准確地表達出部位了。

    「這樣就夠了。」

    莉娜舉起魔劍。

    已經縮小範圍了。接下來只要強行突破,應該就能找到真吾。

    「總之,除了沖向胸口也沒有其它方法了。我們要做重點突破了哦!」

    莉娜等人留下清美與祥子之後開始突襲。

    他們先利用瞬間移動接近大魔王。

    可是,他們下降的地方是觸手之上。一行人被不斷蠕動的觸手作弄,根本沒法好好站立。

    「喝啊——!」

    莉娜揮劍砍飛觸手,清出了空間。被選上的人總算能靠自力站穩,他們確認了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

    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上方,只看得到大魔王自胸口到脖子附近的部位。至于眼前,只能用牆壁來形容的魔王軀體則是遮蔽了全部的視線。在這種狀態之下,大魔王也只能以觸手來攻擊他們了。

    「上吧!」

    莉娜率先以魔劍開出一條路。光夫接著以防護罩擋住從四面八方襲來的觸手,漏網之魚則是由太郎的分身咬碎。盡管如此,萬一還是遭到危險,淳就會用瞬間移動幫助衆人避開危機。

    「真吾,你在哪裏!」

    大魔王巨大的身軀有如一座山。就算進入它的胸前位置,要尋找的範圍還是很大。他們就像一邊迎戰觸手,一邊在山裏找人一樣。緊張與疲憊感重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身上。

    「可惡!」

    莉娜呼吸急促,連咂舌的時間都沒有,觸手不斷襲來。片刻都無法喘息指的就是這種狀況吧。就連光夫他們也沒有閑情逸致抱怨了。

    也不知道相同的動作重複了多少次,莉娜感覺拿著魔劍的手逐漸麻痹。她第一次覺得魔劍很沈重。

    盡管如此,莉娜依然持續戰鬥著。爲了要找到真吾。爲了要拯救真吾。

    就在她一劍砍下疊了好幾重擋住去路的觸手時,同時看到了真吾。她瞬間呆住,停下了動作,不過隨即又奔上前去。

    「真吾!」

    莉娜大叫著,但真吾毫無反應。

    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已經毫無意識。只見真吾就貼在大魔王令人作嘔的身體上,就像大半都已經被鑲嵌上去了。

    「你等等,我立刻救你下來!」

    「那可不行哦。」

    上方突然傳來了說話聲,莉娜迅速舉起劍來抵擋。

    穗香的光劍和莉娜的魔劍交擊,進出了火花。

    「你好啊,莉娜。」

    不同于悠閑招呼的語氣,穗香頻頻揮出光劍。

    「盡管很想稱贊你幾句,但我不能讓你搶走真吾同學。」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我也不會那麽簡單就讓你搶走真吾!」

    兩人的劍刀再度交擊。

    雙劍交擊之後的反作用力讓兩人拉開了距離,然後又再次沖突。

    這一次依然是不分軒轾,于是兩人又拉開了距離。

    此時穗香舉起了手,衆多觸手一起向她們襲去。

    莉娜驚險地以魔劍輿光夫的防護罩格開,但卻一時重心不穩。穗香沒有錯過這個破綻,立即攻了過來。莉娜雖然勉強以魇劍接下,不過左手卻受傷了。

    「還沒完呢!」

    盡管想要應付再次攻擊她的穗香,但動作卻慢了一點。握著魔劍的手,似乎已經到達極限了。

    光劍直逼她的胸前。

    莉娜做好承受疼痛與沖擊的心理准備,不料卻完全沒有降臨到她身上。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已經移動到清美與祥子的身邊了。

    「淳!?」

    莉娜逼近到淳的面前。

    「爲什麽要撤退!我們差一點就能救出真吾了!」

    莉娜驚人的怒吼聲並沒有讓淳退縮。

    「莉、莉娜的體力已經到達極、極限了啊!根本撐、撐不下去了!」

    莉娜緊咬下唇。淳說得沒錯,但也正因爲如此,她才更加心有不甘。

    「淳大人說的沒錯。再說,光是能鎖定真吾的確切位置,對我們來說就非常有用了。」

    聽見太郎的話,莉娜也不得不同意。

    總之,他們要想出因應之道,而且還得先恢複體力才行。

    「公主,你沒事吧?」

    「別在意,只是擦傷而已。」

    面對光夫關心的詢問下,莉娜僅以生硬的口吻回答。

    雖然出血不少,但還好沒被砍得太深。

    「不過,我沒想到穗香竟是這麽棘手的敵人。」

    穗香目前坐在大魔王的頭頂上,看來遊刀有余,一臉認真地凝視著他們這裏的狀況。

    「可、可是,不想辦法應付穗、穗香的話,我們就沒辦法救、救出真吾了。」

    「但是,我們現在還找不到對付穗香大人的方法。」

    一行人束手無策。

    如果不作戰,就只能強行攻入。不過,剛才已經證明這麽做行不通了。

    「那、那個……」

    這時候,祥子再度戰戰兢兢地開口了。

    「怎麽了,你有什麽在意的事嗎?」

    「唔、嗯……該說是在意嗎……」

    當光夫他們攻擊的時候,大魔王的行動完全停了下來。

    「停下來?你是指身體嗎?」

    「不只是身體,還有那些蠕動的怪東西也停下了動作。」

    她指的是觸手。

    參與戰鬥的人都沒有發現到這一點。不過,在遠處觀戰的祥子和清美,確實看見大魔王暫時停止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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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8 22:38:43 |只看該作者
  忙著將唾液吐在傷口上想要止血的莉娜,聞言拾起頭瞪視著大魔王,喃喃說著:

    「該不會……」

    「你知道什麽了嗎?」

    「雖然還不確定,不過很有可能。」

    衆人全神貫注地聆聽著。

    「穗香不希望真吾被搶走對不對?既然如此,她爲什麽要待在那個地方呢?」

    她指的是大魔王的頭頂。

    的確如此,如果真的不希望真吾被搶走,只要一直待在真吾身邊就好了。沒必要特地爬到那麽遠又那麽高的地方。

    「還有,祥子提到的大魔王的動作。這純粹是我的假設,但或許大魔王無法靠一個人驅動。」

    大魔王就像一只剛孵化的雛鳥。因此,如果沒有爸爸就無法獲得食物;沒有了媽媽,則是無法隨心所欲地活動。

    一旦沒有了真吾,大魔王便無法獲得養分:而少了穗香的指示,大魔王或許也無法行動了。

    換句話說,穗香在攻擊莉娜的時候因爲無法下指令,所以大魔王與觸手也無法攻擊。此外,當觸手活動的時候,穗香爲了下達指示也無法親自攻擊。

    穗香此時坐在大魔王的頭頂上。但不只是呆坐著而已,她必須觀察四周以便下達明確的指令,因此才會在那裏。也是爲了保護真吾,才會無法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

    「沒有時間確認了。我們只能直接試試看。」

    莉娜對光夫等人說明作戰方式。

    簡單來說,就是轉移穗香的注意力,再趁機前往真吾身邊將他救出來。

    這是正統的方式,也是個危險的賭注。在戰力分散的情況下要是有人失敗,很有可能一口氣全滅,但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方法。

    「上吧!」

    首先,要利用淳的瞬間移動將距離拉近到一定程度。從那裏開始不要用瞬間移動,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前進。

    莉娜利用魔剿釋放出來的沖擊波,開出通往真吾位置的信道。她一直線地朝真吾走去,太郎負責收拾漏網的觸手,光夫與淳則是緊跟在後。

    他們不使用瞬間移動,一定會讓穗香百思不得其解吧。只要能讓她更慎重地面對他們的話,就算是成功了。

    他們看到真吾的身影了。穗香猛然站了起來。

    「淳哥!」

    「明白了吧!」

    光夫在刹那間以瞬間移動來到穗香眼前。接著展開防護罩,擋住了她的去路。

    「穗香姊,真吾我們帶走了!」

    穗香以看不出情感的表情輪流看著光夫與下方的莉娜等人。

    這段時間,莉娜已經來到真吾身邊了。

    她舉起劍削下肉壁,救出被嵌在上面的真吾。

    「太郎!」

    聽到莉娜的信號,太郎立刻高聲嗥叫起來。

    光夫聽到之後說了句「再見」,從大魔王的頭上一躍而下,淳將他接住。

    「真吾!」

    回到清美身邊的莉娜用力搖晃躺在地上的真吾,可是他卻毫無反應。真吾睜著空洞的雙眼,胸口上下起伏著,一動也不動。但又不像是失去意識的情況。那模樣看來就好像靈魂被吸

    走,只剩下空殼一般。

    「看來即使潑水也叫不醒他了吧……」

    「是不是靈魂或精神之類的被大魔王吸走了啊……?」

    這是衆人都不願意去想的可能性。可是,並非全無可能。

    「啊……」

    祥子突然趨近了一些,她把手放在真吾交握的雙手上,似乎是想把真吾的手拉開。

    光夫接手代替祥子,松開了真吾的雙手。只見一顆形似紅寶石的東西從真吾手裏滾落出來。

    是魔法石。祥子確實是厭應到這顆魔法石。

    在與魔神的戰役中,他們曾一度被抓進這顆魔法石內。

    裏面的空間一片陰暗令人很不舒服,是與外界完全斷絕聯系的世界。當時,光夫用防護罩保護了被抓進去的人,相信並等待著莉娜從外面破壞魔法石。而莉娜也相信光夫會用防護罩保護大家,于是劈碎魔法石,平安地救出了大家。

    「我記得魔法石會吸取人類的生命力對不對?」

    衆人領悟到光夫想要蛻啓仟麽。

    「真吾的靈魂被關在這裏面嗎?」

    既然知道這點,事情就簡單多了。只要打碎這顆魔法石,應該就能讓真吾恢複意識。

    「也就是說,又輪到我上場了?」

    只是打碎魔法石的話,會連裏面的靈魂都破壞。爲了不讓事情演變至此,光夫也得進入魔法石,用防護罩保護真吾才行。

    「抱歉,拜托你了。」

    「不用說,我也會做的。」

    光夫正要碰觸魔法石的時候,清美的手也伸過來疊住他的手。

    「……我也要去。」

    光夫本想將她推開,隨即又想到一件事。

    他的防護罩無法保護男生。所以要守護真吾的話,必須要有一名女性同行。

    照理說,應該要帶莉娜進去才對。但莉娜必須負責打壞魔法石,因此就得讓清美同行了。

    「我知道了。」

    爲了不被沖散,光夫與清美握住彼此的手,碰觸魔法石。

    下一秒,兩人的身影便在莉娜等人的面前消失了。

    兩人才剛被吸進魔法石,光夫便感受到一股惡寒。

    清美似乎也有相同的厭受,只見她一臉蒼白地環顧四周。

    「上次並不是這樣……」

    仿佛置身在無限寬廣又荒涼的空間內,夜空中不見月亮與星光,僅綻放著一絲光線,就像以繪筆隨意混合塗抹一般,四周籠罩著一層霧氣。

    這裏是那種會引發人內心不安的討厭地方,讓他們想要盡快離開此地的某些事物確實存在于此。

    兩人覺得似乎有人正在窺視他們。那似乎也是可怕的、令人不舒服,可能的話不希望看見的某種事物。

    四周一片漆黑。就連站在身邊的清美,光夫都必須仔細看才辨認得出她的身影。

    在這樣的黑暗中,一道散發淡淡光芒的人影仿佛正在等待著他們兩人。

    在勉強能看得見人影表情的距離下,那個臉上帶著得意笑容的人,的確是真吾沒錯。

    「真吾……!」

    光夫正想跑上前去,不料真吾手上釋放的閃電卻在光夫的腳下炸開。

    「真吾!?」

    「我不會回去的。」

    真吾如此說道。雙手威脅似地進發出電流。

    「你胡說什麽!」

    「我很快就能跟穗香合而爲一了。沒有比這個更令人高興的事了吧?」

    光夫本想破口大罵,隨即又轉念一想。

    這並不是真吾。是大魔王的靈魂化成真吾的模樣,伫立在他們的面前。

    焦躁讓他的背脊淌下冷汗。

    光夫的防護罩無法保護男性。清美如果不在真吾身邊,就無法守護他。

    他們至少要再接近真吾一點才行。

    光夫數度想要接近真吾,卻一再遭到阻擋。什麽都能防禦的防護罩在大魔王這麽強大的力量之前,也無法發揮本領。貿然往前沖的話,防護罩又會破壞,而且閃電也會直接打中光夫。

    在外頭的莉娜應該已經打算要擊碎魔法石,沒時間了。

    「……光夫。」

    身邊傳來說話聲,光夫嚇了一跳。

    清美將臉靠近。

    「……交給我吧。」

    「你想怎麽辦?」

    「……我盡量想辦法。」

    清美似乎也沒有計策。可是只靠光夫畢竟有所極限。既然如此,也只能盡力了。

    「……總之,讓我去真吾的身邊。」

    「我試試。」

    清美朝真吾跑了過去。光夫也跟她並肩而行。

    光夫施展防護罩擋下了想牽制他們的閃電。至于真的要打到他們的閃電,則是迅速地閃過。真吾放在光夫身上的注意力比清美還多。因此,光夫展開防護罩跑向真吾的時間,與清美幾乎是同時,而這也讓真吾無法甩開清美。

    清美奔向真吾,順勢將他撲倒。

    「……真吾。」

    「清美,滾開!」

    「……能跟穗香一起,真的讓你那麽開心嗎?」

    「……那當然。」

    「……既然如此……」

    清美凝視著真吾的雙眼,直接吻了他。

    那是個非常柔軟,像是雙腳踩不到地面的神奇世界。同時也是個既溫暖又舒適、沒有任何痛楚悲傷的安穩世界。

    很快就能合而爲一了。

    真吾滿心期待,雀躍不已,既興奮又緊張,幾乎快等不及了。

    可是,現在卻有不識相的家夥想來搗亂。

    接下來就要開始重要的儀式,真吾絕不容許他人來妨礙。

    其中最棘手的人就是清內路清美。她平常總是黏著真吾,執拗地追著他跑。而她今天又要來妨礙真吾了。

    那個清美一瞬間將真吾撲倒。因爲她問真吾「能跟穗香一起,真的讓你那麽開心嗎?」,所以他就回答了「那當然」。

    這時清美卻突然吻了他。

    柔軟的觸感襲向真吾的嘴唇。清美更進一步地與他舌頭交纏,唾沫相遞,有如要吸盡真吾的一切般,反複又濃烈地吻著他。

    真吾連忙想要將她推開。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驚慌,但他雙手搭著清美的肩膀想要使力,卻沒能成功。

    他渾身無力,腦袋一片空白。甘露似地唇舌觸感幾乎要將他融化,就連意識都快完全被奪走了。

    清美將臉栘開。兩人的嘴唇之間還牽連著一絲唾液。清美撩起頭發,滿臉通紅,雙眼濕潤地凝視著真吾。那是令人不由得退卻……不,該說足奪魂攝魄,既富有魅力又威官性十足的模樣。

    「……真吾。」

    「…………」

    「真吾,你還有該做的事要做吧?」

    「……嗯。」

    他不知不覺地開口回答了。

    原來如此,誘惑的能力是嗎……

    不可思議地,令人完全不想要抵抗。他希望愉快的時光能一直持續下去,但清美一副已經完成目的似地離開他的身邊。

    真吾依依不舍地擡起了上半身。

    「走吧,真吾。」

    清美伸出手來。

    真吾握住了她的手。

    沒錯。

    自己還有該做的事情得完成。

    在那之前,可沒閑功夫待在這麽安穩的地方。

    他的腦袋清醒過來。彷佛視線突然間被打開一樣,慢慢地找回了自己。

    「謝謝你,清美。」

    恢複意識的真吾,衷心地對清美表達感激之意。

    清美只是露出一抹讓他威到很在意的微笑。

    「呃!很抱歉,打擾兩位的美好氣氛……」

    光夫的聲音突然在這時候響起。

    真吾嚇了一跳,慌忙推開清美。

    「再不快點的話,公主就要砍碎魔法石了哦!」

    「這裏是魔法石裏面?」

    「等會兒再跟你說明。總之待在我的身邊吧!」

    莉娜應該很快就要打碎魔法石了。

    莉娜集中注意力,思考著該在哪個時機砍碎魔法石。如果光夫他們能輕易找到真吾還好,如果不是的話,太快砍碎就會導致嚴重後果。話雖如此,拖太久大魔王也會攻擊他們。

    莉娜下定決心之後拿起魔劍。

    莉娜相信他們。

    相信她的夥伴。

    也相信自己的感覺。

    「——上吧!」

    她低聲說完後,一劍砍向放置于地上的魔法石。

    同一時間,光夫等人也逐一掉落在莉娜的面前。

    光夫、清美,還有真吾一邊摸著用力撞到的腰部,一邊站了起來。

    「嗚啊……痛痛痛……」

    就像是起床時掉到床底下一樣。

    他以像是還沒睡醒的表情環視周遭。

    「呃……我回來了?」

    「說什麽我回來了,你這個粗心鬼!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辛苦啊!」

    「嗚哇!抱、抱歉啦!可是我也沒辦法啊!」

    莉娜心裏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她還是閉上嘴,轉過身去。

    「不過,真是多虧了大家才能得救呢!」

    「別在意。」

    「太、太好了。」

    太郎與淳打從心底感到高興,清美則是一臉害羞地低著頭,連光夫也滿臉通紅地把頭撇往他處。

    剛才在魔法石裏面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莉娜下定決心,之後絕對要逼問出來。

    穗香定眼凝視著真吾被救出來的場面。

    太好了,這麽一來真是太好了。

    她的願望按照計畫進行,並且完成了。

    接下來,只要他們將穗香與大魔王一起打倒就能拯救世界,再也不會受到大魔王的威脅。

    突然問,穗香的胸口湧上了一股寂寞的感覺。

    一直以來拚命忍住的什麽,稍微滲透了出來。

    只見真吾他們熱鬧地你來我往。

    而那之中,再也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盡管並不後悔,但卻感到寂寞,或許是因爲內心深處某個角落想選擇不同的路吧。可是,她沒有其它方法了。

    爲了守護最愛的人,守護最愛的人所在的這個世界,穗香只能成爲他們的敵人;只能自己擁抱大魔王的靈魂,與大魔王同歸于盡。

    爲了給真吾他們作戰的理由。

    所以,穗香才會采取行動。

    這是最後了。

    這麽一來,一切都會有個了斷。

    「辛苦了。」

    「嗚哇!」

    「穗、穗香!?」

    穗香來到了真吾等人的面前。

    她沒有理會目瞪口呆的衆人,只是撿拾著碎裂的魔法石,將它們包在雙手裏。

    「這麽一來,真吾同學就能從大魔王的咒縛中解放了呢!」

    「咦?啊,是、是這樣嗎……?」

    「沒錯。因爲大魔王的靈魂就在這裏面啊。」

    穗香愛憐似地撫摸著碎裂的魔法石。

    「已經不再需要真吾同學了。」

    穗香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對真吾說著。

    「接下來,只要儲存著生命力的靈魂碎片與我合而爲一……」

    「穗香!」

    真吾上前想抓住穗香的手,卻被她閃開了。

    穗香退出真吾他們的身邊,揚起了魔法石。

    「來吧,現在就是複活的時機了!」

    觸手纏住了穗香,將她拉往大魔王的肉體。

    「穗香!!」

    真吾大聲呼喊著。

    就算腳步稍微有些猶豫,穗香也沒有回過頭來。

    「謝謝你,真吾同學。」

    到了最後,還如此爲我著想。

    「所以,這是道別了……」

    穗香被拉近了大魔王的體內。

    4

    真吾自大魔王的靈魂中解放出來。可是,這次才真的是靈魂合而爲一,完成了大魔王的完全複活。

    哦——!大魔王沈聲大吼著。

    彷佛因爲複活而厭到高興,所有觸手激烈地蠕動著,大魔王的身體也逐漸變大。真吾他們看見大魔王不斷逼近,只好倉皇撤退。

    再次移動到河口湖的一行人,看見讓他們爲之瞠目結舌的光景。

    盡管中間還隔著富士山,但他們仍然能看見大魔王的模樣。

    「喂喂喂……」

    光夫忍不住發出了傻眼的歎息聲。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就在他們大厭錯愕之際,大魔王依然持續在變大中。

    它頭上長出了兩只不祥的角,身上則是密密麻麻地長滿了如同鱗片般的東西。

    他們看到大魔王手腳長出了如鈎子般銳利的尖爪,從脖子到背上都覆蓋著體毛,還有從嘴巴伸出鮮紅可怕的舌頭。大魔王還拍了一下它的翅膀。

    光是這一下,就將豎立在地面上的所有東西都吹倒了。其威力之大,就連直線距離有二十

    公裏的真吾等人,都幾乎要被吹走了。

    「讓你們久等了,人類們。」

    低沈可怕的聲音震搋著真吾等人的耳膜。極度的重低音,讓他們甚至連腹部都彷佛跟著有股沈重感。

    「完全複活的時刻終于到了。我是古蘭迪奧索!大魔王古蘭迪奧索!」

    閃耀著金色光芒的雙眸看著真吾等人,大魔王古蘭迪奧索咆哮著。

    「現在就是絕望的時候。現在正是死亡與黑暗籠罩世界的時候。好好看著吧,人類。看看你們的軟弱無力。看看我的偉大能力。在恐怖的深淵裏,好好記住這一切!」

    緩緩打開的口腔內開始聚集光線。就像靜電氣息一樣霹雳啪啦的現象,讓真吾等人毛骨悚然。

    「趴、趴下!」

    真吾瞬間做出了判斷。一股不吉利的預感襲來,就在他們趴在地上的同時,大魔王釋放出來的可怕光線也正好掠過了他們的頭頂。

    一發光線便削去了大半的富士山,半晌後,遙遠的天空籠罩著一片火紅。緊接著,就響起了轟隆聲。

    多麽驚人的一擊。真吾他們只能趴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開玩笑的吧……」

    削開富士山的威力的確驚人,但真正的問題是光線投下的地點。他們不知道光線到底射了多遠。可是被染紅的天空下方,應該還有什麽都不知道的普通市民才對。受到這樣的直接沖擊不可能平安無事。就算沒有受到直接攻擊,但在緊接而至的沖擊波下,無論是屋宅、建築物、人類或動物,全都會像垃圾一樣灰飛煙滅才對。

    出現犧牲者了。

    而且是非常大量的犧牲。

    真吾有一股想要大聲呐喊的沖動。他覺得胸口沈甸甸的就此凝結,也覺得想吐。他按著地面,不斷粗聲喘著氣,勉強自己站起身來。

    「你、你們……!」

    真吾幾乎要哭出來了。再這麽下去,他甚至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因此他呼喚夥伴們,希望至少能彼此分擔這份痛楚。也爲了稍微緩和一下所謂犧牲者這麽沈重的字眼。

    可是,所有人都是臉色慘白地看著光線投射的方向。他們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只是一臉呆滯地看著。

    真吾明白他們的心情。可是,大家不能全都陷入沮喪,也不能被不甘心所壓垮。

    「站起來!你們快站起來!」

    「可、可、可是……」

    淳上下排牙齒根本阖不攏,雖然顫抖地開口了,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大魔王再次發出一擊。

    「防、防護罩————!」

    光夫展開了防護罩。不過,光線根本沒把防護罩當一回事地再次擊出,又一次造成損害。

    「愚蠢。」

    古蘭嘲笑著。

    「那個力量是神明所賜予,對于跟神明同等存在的我根本不管用。」

    「怎麽會……」

    也就是說,真吾他們完全束手無策了。

    防護罩破了。太郎的分身面對巨大的對手根本毫無意義。只有淳能使用瞬間移動。真吾善于運用在各方面的力量,面對大魔王時也完全不管用。

    「但是,我們這裏可是有殺手鋼!」

    莉娜站了起來,舉起魔劍。

    她的魔劍是一把可以斬毂腫明的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旗神明死亡的工具。

    如果只是要打倒大魔王,那麽有很多種方式。不過,真吾他們有不能只是打倒大魔王的理由。

    「真吾,我或許沒有辦法遊刀有余地告訴你救得出穗香哦!」

    真吾無法否定。在見識到大魔王的破壞力之後,他也發現要救出穗香就像遙不可及的夢想。

    「那、那是什麽!」

    祥子大喊著。

    他們定睛一看,可能是受到大魔王之力的影響,只見周圍的樹木與岩石等自然物都呈現人形,正在彼此推擠行動。

    「往這裏過來了。」

    恐怕是受到大魔王的力量而魔神化了。不只大魔王,他們也必須面對眼前這些敵人。

    「想到方法救出穗香了嗎?」

    「我想不是沒有。」

    可是,他們得先確認穗香所在的位置。

    直到剛剛爲止,穗香還在大魔王的頭頂上。大魔王的成長還不完全,因此穗香必須扮演大魔王的眼睛,對它下達指示。

    現在靈魂融爲一體,大魔王已經不需要穗香這個眼睛與指示了。既然如此,穗香會在哪裏?現在怎麽樣了呢?唯一的提示,就是穗香自己說過的話。

    「如果我的責任是儲蓄養分,那麽穗香就要負責接受這些養分。既然這家夥還在長大,那麽穗香的責任應該還沒結束才對。」

    所以穗香還活著。在大魔王的體內持續輸送養分。

    「所在地你大概清楚嗎?」

    「在我被抓到的地點吧?如果要對全身輸送養分,體內就是那樣的地方。」

    莉娜瞪大了眼睛。

    「你要我們進入那家夥的體內?」

    「那是最後一步。首先,我們要到大魔王的胸口正面,確認穗香是否在那裏。」

    「說起來簡單,但現在這種狀況,要接近它可不容易。」

    「盡管如此,還是得做。」

    盡管如此,真吾也一定要去救穗香。

    就像穗香挺身拯救真吾一樣。

    光夫他們一臉驚訝。

    「什麽意思?」

    「穗香期望會發展至此。不對,應該說是她讓事情往這個方向發展的。」

    並非爲了讓大魔王複活。

    而是要讓真吾從大魔王的靈魂中獲得解放。

    所以穗香才會與他們爲敵,挑釁真吾他們,反而碰觸真吾,讓靈魂能從真吾身上離開,因此挑起戰役。

    「所、所以她這麽做是爲了救真吾?」

    「嗯。」

    「就算結果是自己可能無法得救?」

    「她是爲了讓我們殺掉,才與我們爲敵的嗎!」

    只要救出真吾就能消滅大魔王,而這個就是唯一的方法。

    「可是,這麽做是錯的!要犧牲某人才能讓全世界獲救,那就毫無意義了!我要救穗香,非救不可!穗香爲了我不顧自己的性命,爲了她,我也絕對不能放棄!」

    「既然你都這麽說,我也可以放心了。」

    莉娜舉起魔劍,瞪著大魔王。

    「我只是不抱怨一下不舒服罷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方法,但我會開出一條通往大魔王的通道。跟我來吧!」

    「等等!」

    光夫乘勢站了起來。

    「先不論大魔王的攻擊,我的防護罩對魔神們應該還有效。我可以負責防護壁。」

    「我、我負責送你們到附近!」

    淳雖然渾身發抖還是奮力站起。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能夾著尾巴逃跑了。」

    「太郎……」

    「首先,要開出突破點。因此大家得團結一致才行。」

    不能分散戰力,要集中爲一點。先強硬地逼退那些魔神,再一口氣逼近大魔王。它的軀體那麽龐大,只要他們能沖進胸前,對方大概就無法隨心所欲地發動攻擊吧。

    「清美與祥子也要跟上來。」

    到了這個地步,無論待在哪裏都一樣危險。既然如此他們就該待在一起,而且此時可以察覺危險的「眼睛」愈多愈好。

    「好,我們上!」

    這句話,不知道已經說了幾次了。可是,無論幾次他們還是得站起來面對。絕對不可以放棄。

    他們先用淳的瞬間移動,一路接近到魔神與觸手支配不到的臨界線。從這裏開始,就得靠自己的力量打開一條大道了。

    「喝啊——!」

    莉娜的魔劍發出猛烈的沖擊波,斷開了魔神與觸手並殺出一條血路。光夫的防護罩與太郎的分身則是趁這條路還沒被堵住的時候,擋下了攻擊,讓真吾他們全力跑向大魔王。

    可是,兩方的數量差距實在太懸殊了。

    大魔王的觸手無論怎麽砍怎麽撥,依舊不斷地湧上前來。

    魔神也一樣,附近所有的一草一木甚至是小動物,全都魔神化了。大魔王的身體還在好幾公尺前,但血路很快地就被堵住了。

    「真吾,怎麽辦!?還要繼續沖下去嗎!?」

    「當然!都已經來到這裏了還能撤退嗎!」

    就算它更加巨大化了,真吾被捕的地方還是大概能找得出來。最壞的狀況下,只要確認穗香在那個位置,他們就能再次重整隊形過來挑戰。可是,這種事沒辦法一再重複。主要是沒有那麽多體力,而且他們拖得愈久,四周的損害範圍也就愈大。

    「找到了!」

    莉娜大喊了一聲。真吾轉向聲音的來源,只見大魔王的身體上有個皮膚剝落的部分。莉娜以魔劍去挖,那就是救出真吾的地方。

    可是,穗香並不在那裏。

    「不在這裏……?」

    「也就是說,在它體內嗎!?」

    真希望是自己搞錯了。此時,大魔王的身體已經不是他們伸手可及的高度了。盡管障礙愈高就愈有跨越的價值,但也得有個限度吧。

    「大家再堅持一下!」

    真吾的鼓勵讓沮喪的夥伴們重新振作起精神。

    「松川,使用瞬間移動!哪怕只讓莉娜靠近大魔王一點也好!」

    「我知道了!」

    就在淳回答的瞬間,莉娜已經移動到大魔王的身旁。

    莉娜迅速揮舞魔劍,橫掃出一個空間,讓所有人移動到那裏去。在確認後的下一秒,莉娜的魔劍已經刺向了大魔王。

    可是,魔劍——也就是誅神之劍卻被彈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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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出乎意料的事態釀衆人一陣愕然。

    「可惡!」

    她再次揮斬而下。但大魔王的身體披著一層堅硬的鱗片,魔劍無法傷害它。

    「不、不對!」

    莉娜心裏的挫折可想而知。

    那是打倒大魔王的唯一武器。有誰能想象得到連這把魔劍都不管用呢?

    怎麽辦?

    要再次調整策略嗎……

    大魔王的身體就在一旁蠕動著。這時,真吾感受到一股視線,于是回過頭去,他發現大魔王的臉完全顛倒過來,雙眼凝視著他們,嘴巴有光線聚集。

    「……松川!」

    他的喊叫聲和光線發射幾乎是同一時間。

    眼前一片雪白,只感受到猛烈的熱氣……身體輕飄飄地浮在空中,然後背脊便直接撞向地面。

    雖然痛得都快要停止呼吸,但他還是勉強撐起身體確認狀況。

    這裏是一開始就成爲戰場的演習場。看來他們似乎平安逃過了一劫。

    「大、大家都沒事吧!?」

    他一開口,就聽到衆人紛紛告知沒事。每個人都站起來,看起來並不勉強,讓真吾放心了不少。

    「太郎呢?」

    他擔心還有一只沒有出聲。這時,從真吾的正後方傳來了呻吟聲。

    他轉過身去,只見太郎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太、太郎!?」

    真吾連忙想要上前確認它的傷口,可是莉娜卻從身後阻止了。

    「做什麽!」

    「不要貿然移動它!你仔細看清楚!」

    聽到莉娜的怒罵,真吾又將視線栘回到太郎身上,接著便倒抽了一口氣。

    太郎的右前腳不見了。此時正從傷口湧出大量的鮮血。

    「太、太郎……」

    真吾聲音顫抖,沙啞地喊著。盡管如此,太郎似乎是要回應他一樣地擡起頭來。

    「真、真難看呢……」

    太郎吐著舌頭,不斷粗聲喘著氣。看來正在忍受痛楚,也可能是因爲想要汲取一點氧氣吧?無論如何,它看起來就像拚命在維系幾乎要消失的生命一樣,令人不忍卒睹。

    淳與光夫都蹙起了眉頭,清美與祥子則是搗住了嘴別過臉去。

    「快、快一點……快一點、治療……」

    「沒、沒有必要……」

    與痛苦的模樣相反,太郎以強硬的口吻回絕了。

    「可是……!」

    「比起這個……趁在下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有件事非說不可……!」

    太郎痛苦地咳了起來,嘔吐物連同血液一起湧出。

    就算喘得很厲害,太郎還是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將它抱起的真吾,繼續說了下去。

    「真、真吾……它明明擁有很壯觀的翅膀……可是卻一次也沒有用翅膀來飛翔……你覺得是爲什麽?」

    「我不知道!別管那個了,你的傷……」

    「夠了,你聽好!」

    太郎大暍一聲,真吾只得乖乖閉嘴。

    「沒有時間了……聽、聽好了!不用翅膀的理由,之所以不飛的理由……恐怕,在下已經找到這個原因了……」

    所以,那指的是什麽?

    真吾忍耐著不說出口,繼續等太郎把話說完。

    「……那家夥的身體上覆滿了堅硬的鱗片……可是,只有一個地方……有個部分沒有鱗片。」

    「……是臉嗎!」

    莉娜用力擊掌。但是太郎搖了搖頭。

    「那裏也是,但……不適合從那裏入侵體內……雖然從嘴巴是最快的……不過,那個光線就是一大阻礙……」

    的確。在他們入侵的同時如果被光線攻擊,那就連可以躲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麽,到底要從哪裏下手啊!」

    「真吾……」

    太郎以充血的雙眼看著真吾。

    「你被抓住的那個地方……公主救出你的時候刺傷的地點……只有那裏……是裸露的……」

    真吾的心髒狂跳了一下。

    裸露的肌膚,之所以不飛的理由。還有,曾是獲取生命力的媒介的真吾所在的位置。

    原來如此……

    換句話說,大魔王不希望讓人知道魔劍對它有效的位置在哪裏。除此之外,它也不希望采取完全暴露該處的姿態,所以大魔王才不願意飛。

    而且,那裏還是真吾曾待過的地方。是爲了搜集生命力而抓住真吾的地方。那就是大魔王生命力的所在,是與靈魂直接連結的部分。

    「這麽說,只要以那裏爲目標……」

    「魔劍就能派得上用場了!」

    衆人看見了希望之光。可是,絕望也逼近了。

    「去吧,真吾……」

    太郎彷佛看穿真吾的心思,開口催促他。

    「如果你真的爲在下著想,就不要摧毀在下所找到的一線希望……」

    它的聲音與呼吸逐漸轉弱。

    「去吧,真吾……」

    「…………」

    「快去!」

    宛如投注全副靈魂的一句話……

    太郎這句話推動了真吾。

    「各位,走吧……」

    清美與祥子以求助的眼神看著他。

    她們都想救太郎。真吾也是一樣的心情。可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這次要一決勝負了!」

    太郎已經無法得救了。

    真吾拚命想讓自己振作起來,不讓自己被悲傷擊垮。

    伴隨著一陣地鳴聲,大魔王跨過了剩不到一半的富士山山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它的口中再度聚集起光線。他們立刻做好准備要面對大魔王的攻擊,結果出乎衆人的意料之外,地面突然伸出好幾只觸手。

    他們連哀嚎的時間都沒有。

    真吾扭過上半身,直接倒在地上滾了幾圈,勉強逃過一劫。

    但是他從眼角余光看到淳不幸被纏住,光夫則是彈了出去。

    莉娜砍斷了觸手,打算前去救出淳。大魔王趁著這個空隙釋放了光線。

    「可……哦哦哦哦哦哦哦!」

    莉娜在轉身之際以魔劍放出沖擊波,改變光線的前進路線。卻在這一瞬間,疏忽了要應付觸手。

    等她防禦了光線,要反手砍斷觸手的時候,已經慢了一步。

    觸手纏住了莉娜的手腕,收緊之後,從她手中奪下了魔劍。

    「糟了!」

    真吾大叫了一聲,但已無力回天。

    觸手拿起魔劍,誇耀勝利似地高舉著。

    真吾只能無能爲力地擡頭看著眼前的光景。

    突然之間,淳被甩到了真吾的身旁。大概是力氣耗盡,只聽見淳發出了呻吟,一動也不動。

    同樣的,腳看起來很痛的光夫也當場趴著動彈不得。

    清美與祥子渾身是傷地依偎在一起。

    莉娜被觸手緊緊纏住。

    至于能打倒大魔王的魔劍,則是在衆人碰觸不到的地方。

    結束了……

    真吾全身已經沒有任何力氣。

    最後的一線希望被砍斷。

    已經束手無策了。

    穗香,對不起……

    真吾在心中向她道歉。同時也對全世界的人道歉。

    對不起。

    因爲他們,害得世界要毀滅了……

    突然間,一股像要打上真吾的沖擊猛然襲來。

    大魔王的眼前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連那巨大的身軀都不由得一震。

    緊接著,真空刀刃砍斷了纏住莉娜的觸手,甚至奪下了魔劍。

    莉娜立刻撿起掉在地上的魔劍,一臉驚訝地環顧四周。意料外的人物走入了衆人的視線

    只見一名體格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在擊退觸手之海,彷佛剛好散步到這裏來一樣,朝著他們走來。

    「岩、岩坂先生!?」

    是美也的飼主岩坂。

    「喵唔~~~~真吾大人!」

    美也跳到了真吾的背上。

    「美、美也!?爲什麽你們會在這裏!?」

    「主人帶我來的哦!」

    真吾看著岩坂,對方不太情願地冷哼了一聲。

    「世界如果毀滅了,我也沒辦法安穩地重新審視自己。」

    岩坂脫掉西裝上衣,像是准備要戰鬥似地,確認著全身關節的活動。

    「還有,我真正必須打倒的敵人,似乎直到現在才出現呢!」

    他瞥了大魔王一眼,全身聚滿了力氣,肌肉贲張。

    如果單以戰鬥力來說,岩坂在莉娜之上,而這樣的岩坂願意站在真吾他們這一邊。這男人過去曾經是他們的敵人,但一旦並肩作戰,就沒有人比他還要可靠了。

    「沒錯,真吾,要放棄還太早了!」

    遠處傳來真吾熟悉的聲音。

    「你還有該完成的事情吧!?如果你認爲太困難,那就沒必要獨自承擔,我們的力量雖然微薄,但也會盡一份心力的!」

    是大輝。不對,不只有大輝而已。在他身邊的還有光夫的父母,清美的父母,清內路村的村民,以及光夫與祥子的導師小倉日和。

    「真吾!我們才不會讓你一個人耍帥呢!」

    「我們也想要對拯救世界貢獻一點心力啊!」

    有一點吵雜的是真吾的同班同學。至于女孩子的集團,則是穗香的同班同學。

    「你們怎麽來了!?」

    「這可是世界大事啊!我們怎麽可以置身事外呢!」

    的確是如此沒錯……

    「你們到底能幹嘛啊!」

    「我們可以加油啊!」

    衆人都很帥氣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跟先前的意思不同,真吾差點虛脫。

    「而且,你們是怎麽來到這邊的啊!」

    「因爲有非常強大的幫手們。」

    大輝才剛退開,仿佛信號一樣,地面突然起了一道圓形的光芒。只見一群強壯的男人接二連三地從這道光圈中飛出來。

    「莉娜大人!」

    「我們八度音王國的子民爲莉娜大人趕過來了!」

    莉娜忍不住渾身顫抖。

    是戰鬥民族八度音人。

    「你們……」

    「現在就請莉娜大人下達命令吧!」

    「八度音的子民爲了您,隨時都可以戰鬥!」

    莉娜握著魔劍的手,湧現了一股力量。

    「你們會在這裏就表示……」

    「莉娜大人!」

    法魯斯上氣不接下氣地現身了。

    「抱歉,我們來遲了!可是,請您看看!」

    他往後退開一步,一名魁梧如山的男人走上前來。

    「好久不見了,宮田真吾。」

    「耶!?大、大王!?」

    「父王!?」

    那是八度音的大王,也是莉娜的父親葛爾凡•弦•費絲•八度音。

    「莉娜,這也是與八度音存亡息息相關的大事!我們會盡全力支持你們的,戰鬥吧!」

    葛爾凡舉起拳頭,數萬人民隨著他呐喊。

    「當然,不只是我們而已!」

    突然間,一行人的頭上籠罩著影子。

    擡頭往上看,只見一個長著翅膀的大怪獸正在上空盤旋著。

    「那是什、什麽啊!?」

    「吉爾加托拉斯!你也來了嗎!?」

    真吾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他記得那是八度音人人畏懼的大怪獸,應該是被年幼的莉娜給擊退了……

    「唔嗯。從那之後它就很親近我了。我現在把它當成寵物來照顧。」

    「你收服它了哦!」

    而且還當作寵物在養?

    實在很難理解八度音人的想法。

    大怪獸吉爾加托拉斯的背上,坐著一個穿著跟莉娜相仿的女性。

    「莉娜!」

    對方以凜然的口吻對莉娜說道。

    「如果要證明你是無罪而且正確的話,就展現你的力量與勝利吧!我……相信身爲女兒的你!」

    「母後……」

    「咦!?」

    那名穿著洋裝的女子似乎是莉娜的母親。

    就算如此……

    真吾輪流看著莉娜與她的母親菲妮。

    母女兩人的相似度簡直高得嚇死人。

    不只五官,就連身高、體型、全身散發出來的威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複制的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有菲妮稍微比莉娜多了那麽一點點成熟的韻味。

    無論如何,真吾總覺得自己已經能想象莉娜未來的樣子了。

    「像媽媽啊……」

    「你那種可憐我的眼神是怎樣!別誤會了!我現在還在成長期喔!」

    那個成長期大概一輩子都等不到了吧。

    除了生氣,莉娜臉上更多的是藏不住的笑意。

    或許有什麽複雜的內情,但她心中一定很感激也很高興援軍的到來吧。

    「宮田真吾!」

    女王這次是對著真吾說話。

    「你不是還有該完成的任務嗎?我來爲你帶路!到吉爾加托拉斯的背上來!」

    真吾戒慎恐懼地爬到降落到地面的大怪獸背上。莉娜則是在他身邊撐著,靠緊他。

    真吾回頭看著他的夥伴以及朋友們。

    有恢複意識的淳、光夫、清美與祥子、岩坂與美也、朋友們、八度音的子民,還有……

    「去吧,真吾。」

    他打從心底認爲最棒的好朋友。

    「展現一下你的無限幻想吧!」

    真吾點了點頭。

    那就像信號一樣,衆人見狀開始大聲喝采。

    吉爾加托拉斯緩緩地、強勁地拍動了翅膀。

    5

    「竟然集結了烏合之衆,連弱小的人類都找來了是嗎……」

    大魔王古蘭迪奧索似乎想要展現它的遊刀有余,站在剩下一半的富士山上,看著衆人之間的互動。

    「不過,反正都不是神明。在我的力量面前等同于嬰兒。」

    「真的是如此嗎?」

    真吾坐在吉爾加托拉斯的背上,盤旋在大魔王頭頂,低聲說道。

    「我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人類,還有想象力有多麽強大吧——!」

    最後的決戰開始了。

    八度音的人民張開結界抵擋大魔王的攻擊,以壓倒性的數量開始蹂躏觸手與魔神。岩坂與葛爾凡聯手封住大魔王本體的行動,不讓它繼續發射光線。大輝等一千普通人則是奮力地搖旗呐喊,高聲助威。

    吉爾加托拉斯乘載著這麽多人的意念,接近了大魔王,開始下降。

    岩坂和葛爾凡施展力量,在大魔王附近制造出幾乎要搋動大地的爆炸。大魔王一時重心不穩,胸前露出了破綻。

    「就是現在!」

    在菲妮的指示下,三人跳了下去,莉娜用魔劍對准大魔王沒有鱗片覆蓋的弱點刺了下去。

    不出所料的柔軟觸感,魔劍整個沒人大魔王體內,埋至劍柄。

    大魔王哀嚎般地咆哮出聲。

    莉娜像在挖洞般剝下了一角,將魔劍往更深的地方送。最後,出現了一個宛如洞窟似的空間,真吾與莉娜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我留在這裏。」

    菲妮站在空間的入口,掃除從後方襲來的觸手與魔神。

    「看來,還是要有人在這裏把風才行呢!」

    真吾與莉娜點了點頭,向菲妮彎腰鞠躬。

    「拜托您了。」

    兩人進入洞裏。

    大魔王的體內有如一座迷宮。

    周圍就像裸露的內髒一樣,有著詭異的裝潢。既然是在大魔王體內,這似乎是再理所當然不過了,只是令人覺得很不舒服。

    地面的硬度雖然讓人不至于寸步難行,但是有彈性的觸厭還是令他們感到很嗯心。不絕于耳的低沈聲響,應該是大魔王的心跳聲。空氣潮濕溫暖,髒器的腥味充斥在鼻腔內。

    「想不到它的身體裏會有這樣的空間。」

    好幾個岔路,無數條狹窄通道,還有如表演廳一樣寬廣的通道。想到這裏是大魔王的體內,就覺得他們應該是在類似血管之類的地方徘徊。

    只是,這裏同時也安靜得令人不敢置信。

    大魔王的體內——換句話說,也就是敵人的大本營。原本預想會遭到頑強的抵抗,卻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東西阻擋兩人前進。

    進入的通道,也沒有複雜到會令人迷失方向。或許就像血管一樣,全部都會集中在同一個地方吧。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

    真吾與莉娜跳入了一個比之前還大的空間。

    而穗香就在那裏面等待著。

    「等你們很久了。」

    模樣雖然是穗香,卻是古蘭的聲音。果不其然,穗香被古蘭給支配了。

    真吾與古蘭正面對峙。

    「把穗香還給我。」

    「這女孩是我最重要的母體,怎麽能那麽簡單就還你呢?」

    「那我們只好靠實力來奪回了。」

    「很有趣呢。」

    古蘭以一副樂在其中的口吻說道,拿起了光劍。

    以古蘭來說,算是相當希罕的情感表現,真吾有些訝異。可是,他隨即繃緊了神經。

    「等等,穗香。我立刻救你出去!」

    真吾來了。

    他來救自己了。

    穗香很鹹激決定與古蘭戰鬥的真吾,同時也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或許在她心中的某個角落,曾經期待事態如此發展吧。

    當她想要犧牲自己的同時,一方面或許也期待著真吾還有被選上的人能拯救她,並且拯救這個世界。

    無意識的願望與期待,如今成了現實。

    意料外的援軍,使得悲傷與難過等負面情感之外的情緒熾熱地充塞她胸口,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穗香的目的,大抵都要完成了。

    真吾得救了。再這樣下去,或許世界也能得救。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被殺了……

    如果願望真的能實現的話——

    她想要再一次毫無顧忌地待在真吾身邊。

    想跟真吾手牽著手。

    想跟真吾多說些話。

    想更了解自己、了解真吾。

    身體無法自由行動讓她非常焦躁。

    甚至無法傳達自己的意思,使她不由得恨起自己來。

    穗香只能默默的替真吾他們打氣。

    就像往常一樣。

    與真吾他們相遇不久後,第一次和古蘭作戰時的狀況亦是如此。

    真吾他們正在苦戰,與當時一模一樣。

    畢竟不是所有夥伴都到齊了,所以防禦與攻擊都只能由莉娜一個人負責。真吾似乎想要接近穗香,他放低姿勢,打算一抓到空隙就跑上前。

    「真吾!你確定有拯救穗香的方法對不對!」

    「清美給我提示了!我想那樣大概沒問題!」

    「大概啊……」

    莉娜單獨進行攻擊,她一邊守護著真吾,一邊歎了口氣。

    「好像總是在危險中下賭注。真希望偶爾也能遊刃有余地打一場。」

    就算歎著氣,莉娜似乎還是很享受與真吾之間的對話。

    那是穗香無法理解,身爲戰士之間的聯系。那有時會讓穗香忘記自己身處的狀況,羨慕起他們兩人的關系。

    「只要這場戰役結束,就不需要再作戰了。加把勁吧!」

    「我相信你。」

    莉娜的攻擊愈來愈猛烈,就像真的要殺了穗香一樣地激烈。如果不是動真格的,相信古蘭也不會露出破綻。

    真吾到底要做什麽?他想怎麽救出穗香呢?

    的確,之前的時候……

    穗香心中一凜,轉過身去。

    不對,再怎麽說,他都不可能用同樣的方法吧。

    既然穗香自己有了足夠的耐力,那麽如果不施予比當時更加強大的沖擊,就無法將她喚回。

    無論要用什麽方法,穗香都相信真吾,只能對他發送無聲的鼓勵。

    「真吾!對方完全沒破綻啊!怎麽辦!」

    古蘭毫不考慮地接下了莉娜果敢的攻擊。

    如果沒有任何破綻,就無法接近穗香。

    穗香能夠感受到真吾內心的焦躁。

    只見他又重新振作起來似地,眼神鎮定了下來。

    「沒辦法,只好用最後一招了。」

    「既然有方法,一開始就該用了!」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用啊!可是,現在已經沒時間讓我考慮了。」

    真吾附在莉娜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之後,緩緩地朝穗香靠近。

    「你想做什麽?」

    古蘭開口問道。真吾則是若無其事地回答:

    「告白。」

    不只是穗香,連莉娜聽到之後都嚇得跳了起來。

    ……怎麽回事?

    不對,在這個場合,這個狀況下說到告白,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該不會,他想用這種方法……?

    可是,真吾的告白,卻跟穗香的想象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我是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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