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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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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 18:19:43 |只看該作者
狩魔手記•卷三 章十六 生命之敵 中

    一小時後,蘇站在了沸騰的土地前。一塊塊冰雪溶化的土地已經連成一片,原本的凍土不斷滲出灼熱的黃色粘液,形成了異樣的沼澤。不時有大串氣泡從泥漿中冒出,噴發出種種刺鼻的味道。油泥沼澤中散佈著片片破損的巨繭,幾十頭形狀詭異的猛獸匍匐在泥漿中,死死地盯著從逐漸走近的三個人,低吼聲此起彼伏。

    甦的目光掃過了幾十頭泥獸,對於它們的實力已有所了解。在蘇眼中,它們的力量不值一提,就是希爾瓦娜斯都可以對付好幾個。這種程度的敵人,即使數量再多都沒有用。不過在全景圖中,幾乎每隻泥獸都閃耀著不同的光芒,這意味著它們身上載有全新的未知基因!

    一隻只稀奇古怪,似乎是用不同生物部件生硬拼接成的猛獸,其實都是移動的基因寶庫。隨著體內能量的提升,甦的左眼中再次噴射出了明顯的光芒。他大步踏入油泥泥沼,全然不怕污濁不堪的腐臭淤泥會髒了靴子。

    首當其衝的是一頭狼蟲,在它眼中,甦的容貌絕對和漂亮無關,只有恐怖。似乎接收到了神秘指令,它身體中幾十個腺體同時分泌出激素,隨著奔湧的血液流遍全身。暴虐的意識轉眼間就壓倒了它本能的畏懼,讓它狂吼一聲,刀鋒向蘇狠狠插下!

    蘇右臂一抬,直接以手臂擋住重重斬落的刀鋒!刀鋒鋸齒斬在甦的骨質鱗片上,毫無懸念地被擋在了外面。蘇右手一翻,已然握住刀鋒的刃鋒,而後隨手一扭,卡的一聲輕響,狼蟲的整體前肢就被拆了下來。昆蟲上身的傷口處,湧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暗黃色的惡臭粘液。

    蘇皺了皺眉,先是右手一揮,用拆下了狼蟲刀鋒斬去它的狼頭,然後隨手將刀鋒拋出。刀鋒呼嘯而去,嚓的一聲插入一頭蜘蛛般異生物的軀幹,對穿而出。

    蘇右手上染滿了黃色粘液,他不顧刺鼻的氣息,放了一滴在舌尖上。這滴粘液迅速穿透粘膜,被分成數百小份,運送到不同的地方,開始對基因進行解析。基因解析的速度非常快,整個過程將在五分鐘之內完成,解析速度超越了現今最尖端的生物實驗室。

    重創的狼蟲還想繼續戰鬥。然而失去了頭部的它根本找不到目標,僅存的刀鋒胡亂揮舞時砍中了一名同伴,它立刻撲了上去,用四爪緊緊扣住對方,同時拼命將刀鋒向對手身體內部插去。狼蟲纏住的是頭全身甲殼覆蓋的生物,突然受到攻擊後,它口器附近的四隻巨鰲一起插入狼蟲軀體,巨鰲揮舞,瞬間將狼蟲殘軀撕成了四截!它剛剛擺脫了狼蟲的糾纏,視野就被甦的手掌佔滿!

    蘇修長的五指如鋼鉗般絞緊,握碎了甲殼生物的頭殼,從破損的甲殼中,不斷湧出如腦漿一樣的白漿,同樣惡臭撲鼻。蘇不以為意,依舊放了一滴在嘴裡。他皺著眉,又望向浮飛在半空中的一頭昆蟲般的異獸。當目光落到的時候,甦的手已洞穿了它的蟲軀。和前兩次一樣,蘇再次舔食了一口蟲身中湧出的粘液。

    戰場的另一端,梅迪爾麗抓住了一頭狼蟲的刀鋒,雙腕輕巧一轉,已將刀鋒從它前肢上卸下,然後把刀鋒當作雙刀,在狼蟲身上一貼一拉,就開出兩個巨大的創口。湧動的污泥絲毫不能減緩她的速度,少女的動作輕盈靈動,一改蛻變前厚重凌厲的風格,殺傷力卻是同樣巨大,甚至更加強大。狼蟲的刀鋒在她手中幻化成兩團烏光,時隱時現,當刀鋒重新出現時,必然貼上某隻異獸的要害部位,然後輕輕一拉,刀鋒下就會出現致命的創口。

    相比之下,希爾瓦娜斯的戰鬥聲勢卻要遠遠超過蘇和梅迪爾麗。少年給自己加持了反重力力場,這樣在泥沼中也能移動。他鮮紅色的雙眸亮得如欲滴下血來,短髮的髮絲也悉數轉成了銀色。少年身周能量湧動,一個個類法術能力如潑雨般扔出。始終按著寒冰、寒冰、火焰和能量衝擊的節奏,一個個轟擊著異形生物。

    在有利環境下,少年的寒冰能力得到大幅增強,連續兩次寒冰可以冰凍住任何一隻異形生物,然後從極寒轉極熱的火焰能力會讓最堅固的甲殼也變得脆弱,而那些沒有甲殼保護的異形生物所受的傷害相應要小心,但也會使肌體組織受到重創。最後,劇烈的能量衝擊將一隻只承受了寒冰火焰多重打擊的異形生物拋飛出去,成倍地擴展了它們所受到的傷害。

    希爾瓦娜斯現在轟發類法術能力的速度極快,每秒鐘能夠轟出兩記類法術攻擊,他周圍大團的寒氣伴隨著蒸汽升騰飛舞,伴隨著能量衝擊的聲聲尖嘯,簡直就如一座人形砲台!

    但是聲勢浩大的攻擊所產生的戰果遠不及蘇和梅迪爾麗,少女宛然在演繹著死亡之舞,而蘇則變成了恐怖冰冷的殺戮機器。他的模式單調而機械,重複著看到目標,閃近,出手,離開的過程,不論對方是什麼樣的生物,也不管攻擊的是什麼部位,蘇一擊之下,再無生命活動的跡象。

    戰鬥開始一分鐘後,蘇體內已然沸騰,全部的計算中樞都進入高速運轉狀態。第一份取得的狼蟲體液分析進度已經達到了80%,第二份甲殼獵手的基因微粒已經就位,等狼蟲基因分析結束,就可立刻開始解析。第三份飛蜂的基因剛剛完成粉碎,正等待著被送往指定的解析地點。

    隨著狼蟲基因解析接近尾聲,甦的雙眉越皺越緊。從初步的解析結果看,狼蟲基因中包含著許多全新的基因片段,甚至在基因本體結構上也有相當大的差異。這肯定是份財富,問題在於,這是一份殘缺不全的財富。所有的基因片段都是斷裂的,它們能夠產生作用,卻都有著致命的缺陷,而且非常不穩定。解析結果表明,狼蟲是一種非常短命的生物,它們的生命不會超過十天,十天后它們就會出現類似於基因崩解的症狀,會迅速死亡。

    即使完全作為生物武器被創造出來,狼蟲的生命也太短暫了。短暫生命意味極低的性價比,所得和製造它們花費的消耗完全不成正比。

    重要的是,在試圖將狼蟲的基因片段融合到自己的基因中,以取得改善時,卻出現了眾多的異常錯誤。而且修正分析後,只有少數幾個基因片段能夠為蘇所用,其它反饋結果的仍是錯誤。這些能夠被使用的基因其實對蘇沒有任何提升,畢竟從戰鬥表現就可以看出,狼蟲其實不是什麼具備了高級智慧的生物。它的基因更多意義上是豐富蘇基因儲備庫,在今後進化時給蘇提供一些參考而已。可是作為一個成型的且具備相當戰鬥能力的生物兵器,怎麼身體裡全部是斷裂破損的基因?

    二分鐘後,油泥沼澤上已沒有一隻還能戰鬥的異形生物。油泥漿依舊在沸騰著,蘇靜立在泥漿中,微微抬頭,仰望著陰沉的天空,在思索著什麼。在他周圍,倒了整整一圈形態各異的異形生物,大多支離破碎。

    少女同樣解決了所有對手,她踩在一頭變異狼蟲的屍體上,用它尚算乾淨的毛皮擦著靴子上的油泥。她湛藍的眼睛凝望著蘇,並沒有打擾他的意思。

    靜靜地站了幾分鐘後,蘇才停止了沉思,目光開始掃視漸漸冰冷凝固的油沼。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同時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悸動,於是知道,蘇再次啟動了全景圖的主動掃描。

    甦的思緒一片混亂。

    基因解析的過程已經進行了一小半,已經有六種異形生物的基因完成了解析過程,還有二十二種基因完成初檢,正在等待著全面解析。在戰斗狀態中,蘇只能分配給基因解析少許的能量,徹底解析需要等到戰鬥結束後才能開始。蘇清楚記得,光是飛蜂自己就殺了四隻,可是如果從基因層面看,這四隻飛蜂完全是四隻不同的生物,儘管外形和功能沒什麼區別。

    而且所有的基因都是斷裂破損,不能被直接利用的。

    蘇隱約覺得,這並不是因為對方的生物兵器調製技術太差的原因,而是恰恰相反。

    70個全新的智慧中樞已經生成,並且開始運作,它們接管了全部的基因解析工作,從而讓甦的本體意識可以專注於眼前的戰鬥。誰都知道,這批油沼生化獸只是前奏,真正的戰鬥尚未開始。

    全景圖逐漸擴張,強大的穿透力逐漸擊潰了潛伏於地下的無形精神屏障,將地下世界的原貌逐一呈現在甦的腦海中。就在這時,一道冰冷、森寒的感覺突然自地下深處浮出,化成悅耳卻憤怒的女性聲音在三個人的耳邊迴響著:“滾回去!否則就準備面臨毀滅吧!”

    “你在害怕嗎?”蘇冷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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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 18:19:57 |只看該作者
狩魔手記•卷三 章十六 生命之敵 下

    “那你就來試試吧,拉夫萊恩!”女人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如是說著。

    “拉夫萊恩?”蘇在心中默念著這個詞。有些意外,而且,感覺中這並不是一個全新的詞彙,而是有著悠久歷史的專有名詞。這個詞彙來自於某種神秘的語言,至少不曾在這個星球的歷史上出現過,可是蘇卻突然理解了這個詞的含義。

    拉夫萊恩,在某種神秘而古老的語言中,意為生命吞噬者,又稱眾生之敵。

    蘇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懂得這種語言,但是這不能讓已完全處於臨戰狀態的他退縮。

    無孔不入的全景圖早已突破了地下空間的屏障,深入到近百米深的地下。在全景圖的探察範圍內,出現了一條半廢棄的曲折通道。通道有兩米多高,裡面充填著大量的有機質,還有十幾根鏽蝕破損的管道。這是專用的管線通道,現在則變成了某種大型生物母體的巢穴。如此規模的管線通道,肯定連接著大型基地,從通道深度看,這是一個深埋於地下的高度機密的基地。

    蘇穩步走著,逐漸離開了油沼的範圍。他在沿著地下管道前進,而沒去理會油沼的範圍。油沼的位置有著迷惑的作用,試圖將敵人引離直正的地點。可是甦的全景圖已能滲入百米深的地下,有管線通道作為指引,自然不會迷失方向。

    幾公里外,蘇開始發現地面上的痕跡:一條廢棄的鐵路,兩條高等級公路的殘跡,以及幾座低矮卻佔地廣大的半封閉建築。厚厚的雪掩蓋了一切,但是在全景圖中,雪層不再是障礙。蘇“看”到廢墟中一座龐大倉庫內,中央地面上有著巨大的地下基地入口。倉庫佔地超過一萬平方米,鐵路和公路在此交匯,三座大型升降機可以將集裝箱連同運輸重卡一起送入地下五十米深的龐大基地中。倉庫貨物區還堆放著近百個大型集裝箱,只是隨著歲月風霜的侵蝕,大多數箱體已破損不堪,裡面裝著的貨物肯定已失去價值。

    需要大功率電力支持的主升降機和三具貨用升降機早已失去了效用,在看得到的地方,機械液壓部件已經腐蝕得一塌胡塗。整個倉庫黑沉沉的,連應急燈光都沒有,說明基地的電力系統已完全癱瘓。

    距離主入口大約五十米遠的地方,是不依賴電力驅動的安全通道。最大的一條安全通道足以供重型卡車出入,其餘三條安全通道則是供人員使用的普通通道。最大的安全通道已經塌陷,徹底被泥石埋沒。但是供人員出入的安全通道口都有明顯的爆破痕跡,從痕跡上判斷不過發生了幾年時間。看起來幾年前有人已經來過這裡,並且打開基地入口,進去探索過。

    站在猶有爆破痕蹟的安全通道入口前,蘇望著幽深不見底的通道,說:“看來聖輝十字軍那些人就是從這裡進入地下基地的。”

    梅迪爾麗站在不遠處的牆壁旁,正專注地觀察著牆上的痕跡,聽到甦的話,說:“嗯,看來是這樣。你看,從這個擦痕看,應該是聖輝十字軍專用的聖殿單兵輔助動力裝甲留下來的,多層金屬漆是當時他們獨有的技術。至於其它方面……”

    少女抬起手肘,頂在灰塵蒙蔽的牆壁上,猛然發力,特別加固過、厚達一米的混凝土牆壁發出陣陣悶響,轟隆聲中已塌陷,出現可供一人出入的窟窿。梅迪爾麗不知從哪找來一張長方型的合金片,鏟開了外面厚厚的積雪。厚達一米深的積雪已經堅硬得像冰。幾鏟下去,梅迪爾麗就在地上挖出一米深的坑。她蹲下仔細看了會坑壁上的土層,才抬起頭說:“這裡有完整的輻射塵沉積層,說明是戰爭爆發前建立的基地。這樣看的話,聖輝十字軍應該和原本的基地沒什麼關係,他們可能是從哪裡得到了這個基地的線索,才會派先遣分隊過來探索。如果塔爾德克那個傻瓜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當時的先遣分隊應該雲集了聖輝十字軍過半的精英。只不過看起來他們的探索並不怎麼成功,不然的話,不會還留下一個和我們說話的女人。”

    不得不承認,梅迪爾麗並不擅長說笑話。罕見的舉動其實說明她也在緊張著。油沼中產生的怪物雖然實力不強,卻莫名的讓她感到了真實的威脅,所以在戰鬥中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讓它們的爪子或者牙齒接觸到自己,並且特別提醒希爾瓦娜斯採取遠程攻擊,而且是不惜體力的狂轟爛炸。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讓這些怪物的體液滲入身體,或許真會發生什麼不可測的事,即使以她三次蛻變後的身體也不例外。

    只有蘇不受限制,過往已經證明,這個漂亮且精緻的男人幾乎是一切病毒或者生體毒素的剋星。

    “我們走吧,她正在下面等著我們呢。”蘇說。他的口氣淡然而冰冷,不帶一絲的溫暖。這才是戰斗狀態下的蘇:一具冰冷高效的殺戮機器。

    一行三人不緊不慢地沿著螺旋型的樓梯向下走著。幾十米長的應急逃生梯似乎沒有盡頭,另一端完全淹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空氣混濁不堪,混雜著大量有毒氣體,氧氣的含量低得可以忽略不計。在通風系統徹底損毀幾十年後,這樣的空氣已經算是新鮮的了。但即使空氣如舊時代一樣清新,三人也會盡量不去呼吸。空氣中懸浮著少量狍子,一旦接觸到溫暖濕潤的環境就會復蘇,其活性是普通人類細胞的數十倍,而且有極強的繁殖能力,以細胞為食。其綜合危險性,比之最厲害的病毒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和梅迪爾麗都在嘗試著少許吸入一些狍子,結果狍子在少女極度強悍的身體細胞面前敗下陣來。往往要幾十個狍子產生的吞噬細胞才能啃動少女的一個普通身體細胞,而少女體內的免疫細胞在一對三、甚至一對四的情況下也能幹掉吞噬狍子。結果是少女就像普通人接觸了點病菌一樣,連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狍子所產生的吞噬細胞雖然凶狠,但蘇體內的入侵者更快、更強也更加兇猛,所有狍子剛剛活化就被入侵者消滅殆盡,它們產生的吞噬細胞甚至還不及完成第一次裂殖!其潰敗之快,如同流民武裝遇上了龍騎將軍率領的軍隊。

    希爾瓦娜斯也嘗試著吸了些空氣,然後就沉默了。幾分鐘後,少年的嘴唇越來越紅,鮮豔得欲滴下血來,蒼白細膩的皮膚也漸漸泛起紅潮,體溫更是迅速升到了八十度之上。

    只是看了一眼,蘇就知道少年正在和侵入體內的吞噬細胞苦戰,已經盡了全力。可是少年的能力還遠未達到實現身體細胞級控制的程度,甚至連細微組織控制都做不到。所以在對抗吞噬狍子的時候極為吃力,至多支撐一天的時間,他的身體就會徹底淪陷,然後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勉強維持生命,那已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

    希爾瓦娜斯的確是莽撞了,他不應該象蘇和梅迪爾麗那樣嘗試。

    蘇皺了皺眉,走到少年發麵前,挑起了他的下巴,然後用右手食指在他咽喉上劃開一個十字傷口,然後指尖裂開,一滴血液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識,從蘇的指尖裂口彈出,射進少年的傷口中。它迅速溶入少年的身體中,轉眼間少年的傷口處就生成無數根細絲,拉著傷口合攏。如果不仔細觀察,甚至看不到少年那裡出現了傷口。

    傷口合攏時,少年臉上驟然出現了極端痛苦的表情,美麗的小臉甚至完全扭曲!不過難以忍受的痛苦轉瞬消失,代之以麻木,整個身體都不再接受他的控制。

    蘇射入他身體的那滴血液已經化成無數微粒,在身體組織間穿行著,沿途不斷吸收營養物質分裂,甚至會劫掠部分不那麼重要的正常身體細胞以補充消耗。深入少年身體後,這些入侵者又一分為二,一路撲向少年的大腦,另一路則衝入代替了心臟的核心,並且盤踞在核心外沿,形成一層薄膜,將核心緊緊包裹起來。它們就像掛在巨獸身上的蟲群,不斷將大量基因片段注入到核心中。

    幾分鐘後,少年的身體臟器運行規律已經完全發生變化,大量類似於入侵者、攻擊性極強的免疫細胞被製造出來,在少量真正入侵者的帶領下撲向已經開始擴散的吞噬狍子,隨後激烈的戰斗在少年身體各處打響!

    十分鐘後,所有吞噬狍子都已死去,少年體內的免疫細胞已達到最大濃度,臟器已停止製造免疫細胞。入侵者則停止複制自身,從核心和大腦處脫離,開始搜索少年身體未端的細微血管,以找出漏網的吞噬狍子。

    十五分鐘後,入侵者開始解體死亡。

    十六分鐘,全部入侵者死亡,大部分分解成為能夠被少年身體重新吸收利用的營養物質。少部分廢棄物也可以逐漸被排出體外。

    十七分鐘,核心內尚未使用的入侵者基因片段開始發生變化,幾十條片段根據某種神秘的規律編組、溶合,最終成為極端複雜的基因鎖。在未來24小時內,這些基因鎖會自行變成沒有意義的營養物質。新生成的免疫細胞中包含的基因片段也會自行崩解,並使這些攻擊性極強的免疫細胞相應死亡。

    此時少年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身體也慢慢可以活動,不過臉上全是疲憊之色,身上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短短的不到二十分鐘的攻防大戰極大地透支了他的體力。

    蘇微瞇著眼睛,仔細感知著少年身體中發生的一切,直到他狀態穩定,才淡淡的說:“繼續走吧,我們已經耽誤很多時間了。”

    希爾瓦娜斯從背包中取出一個固體供氧袋,戴在臉上。他還做不到蘇和梅迪爾麗那樣可以長時間不依賴氧氣。吞噬狍子倒不再是問題了,他體內的免疫細胞仍大量存在。

    三個人繼續拾級而下,腳步聲迴盪在空曠黑暗的樓梯間中,顯然悠遠而孤涼。

    黑暗。

    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至少希爾瓦娜斯找不到一點光線。不知為什麼,單調而且節奏一成不變的腳步聲忽然變得越來越響,在他耳邊不斷迴響著。少年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不是心臟,而是核心的脈動。但是脈動的聲音也越來越響,與腳步聲混在一起,到最後簡直有如雷鳴!

    希爾瓦娜斯的呼吸也開始粗重,感覺到吸入的化學氧氣正變得越來越熱,好像在呼吸燃燒著火焰,胸口也開始變得沉重。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虛弱,也很慌張,無論是黑暗還是安靜,都在不斷給他施加著壓力。

    是的,安靜,極度的安靜。除了腳步聲和自己的心跳聲外,希爾瓦娜斯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前方的蘇和梅迪爾麗如同完全溶入了黑暗,沒有發出一點聲息。如果不是核心的感應還在,他甚至懷疑自己前面究竟有沒有人。可是即使有核心,少年也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開始懷疑核心的感應是否準確。他想要光,哪怕是一點點的光,只要能夠打破黑暗、看到甦的身影就好。

    下意識中,希爾瓦娜斯意識到自己正在害怕,雖然他不肯承認這一點。

    他並沒有使用火焰能力點燃哪怕是最微弱的火花,這是打破黑暗最簡單的方法。理智告訴他,在蘇或梅迪爾麗沒有明確指令之前,最明智的作法就是保持現狀。在黑暗中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他也感知到了空氣中存有危險,但僅僅是學著甦的樣子多吸了幾口,就差點死在吞噬狍子下,這讓少年再也不敢胡亂冒險。

    值得慶幸的是,蘇也是在不久之前,對入侵者的控制力才有所強化。要不然的話,即使能夠消滅掉少年體內的吞噬狍子,少年的身體也會飽受摧殘:在戰鬥時,入侵者細胞可不會考慮對戰場的破壞有多大。

    黑暗、寂靜、腳步聲,如同三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少年胸口。就在他感覺快要窒息時,前面不遠處忽然響起了梅迪爾麗的聲音。既然少女打破了寂靜,捆縛著希爾瓦娜斯的無形鎖鏈也就此破毀。少年猛然出了一身冷汗,頓時虛弱不堪。

    “蘇,那個說話的女人,給我的感覺和你有點像。”梅迪爾麗說。

    蘇足足沉默了一分鐘,才以不變的冰冷聲音回答:“不只是有點像,她,和我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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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 18:20:16 |只看該作者
狩魔手記•卷三 章十七 同類 上

    再深的通道也有盡頭,終於,兩扇合金防火門出現在甦的面前。防火門大開著,電子鎖和液壓機械上有明顯的爆破痕跡。防火門後是長長的通道,依然是黑暗,一點光線都沒有。

    蘇想了想,打亮了一支從塔爾德克採購的微型熒光電棒,幽暗的綠色光芒只能照出去幾米遠,不過已經夠了。他和梅迪爾麗可以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下活動,只有希爾瓦娜斯需要微光。少年想要恢復戰鬥力還需要至少一個小時,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其實並不需要他。蘇點亮光芒,只是為了讓他舒緩一下心中的壓力。

    少年是聰明的,看著蘇並不魁梧的背影,他忽然有想哭的感覺。

    蘇依舊散發著冰冷氣息,依然處在臨戰狀態。這時的蘇僅以殺戮為目的,冷酷無情、六親不認,本來是絕不會考慮其它人感受的,更不會去關注已不具戰鬥力的同伴。

    走進合金門後,蘇蹲了下來,用手拂去牆根處厚厚積灰,看著斑駁的牆面。在微弱的光線下,可以看出牆面上有一大塊暗斑,還有許多細小的坑孔。暗斑是多年沈積的血跡,坑孔則是有強腐蝕性的液體燒出來的。想到油沼各類異形生物都具備的腐蝕粘液,這些痕蹟的來源就有了答案。蘇將手按在腐蝕痕跡上,感知力很快分析出殘留物的成分,和油沼生物的體液相似度超過80%,驗證了他的猜想。

    從所站立的地方再向前看,蘇看到整條通道中到處都是血跡、蝕痕、彈孔和爆炸痕跡。看來當年聖輝十字軍的先遣隊一進入通道,就遭遇到異生物的狙擊,傷亡慘重。

    通道盡頭是橫移式的防火安全門,此時傾斜著倒向一邊,液壓和導軌扭曲破損,看樣子是被烈性爆炸野蠻摧毀的。只是在封閉空間中使用如此大威力的炸藥,聖輝的大騎士們能夠抗得住衝擊波的摧殘嗎?就算他們頂得住,那這些舊時代建成的通道牆怎麼能頂住連合金門都可以炸變形的衝擊波?

    蘇向通道出口走去,感知悄然向周圍延伸。在全景圖中,厚達一米的通道牆上有幾處的顏色發生了改變,說明那裡的材質有所不同。

    經過一段表面看起來沒什麼特殊地方的牆壁時,甦的左手突然探出,深深插入牆內,幾乎整支手臂都沒入牆壁內!

    通道中響起淒厲的慘叫,**入的牆壁開始劇烈扭動,並且從幾個隱藏起來的噴口噴出大量粘液,灑落地面時即刻發出縷縷青煙,在混凝土澆鑄的地面上迅速腐蝕出一個個細小孔洞粘液有不少噴在甦的身上,即使具備一定防護性能的戰鬥服也頂不住粘液腐蝕,被燒出一個個空洞。可是粘液沾到甦的皮膚上,卻沒絲毫效果,像是澆在抗腐蝕的陶瓷上,只是順著肌膚向下流去。

    蘇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收,活化的牆壁內傳出一記水囊破裂的聲音,然後才將手臂抽了出來。線條完美的手臂上沾滿了濃黃色的粘液,作戰服的衣袖已被徹底腐蝕分解。甦的手中握著一顆碩大的類似於心臟的器官,它已被五指絞碎,此刻仍在抽搐脈動著,不時噴出幾縷粘液。隱藏在偽裝牆壁後面的不管是什麼,看來都活不成了。

    這時前方幾塊牆壁都活動起來,牆面向內陷落,覆蓋在上面的灰泥紛紛脫落。從灰塵的厚度和硬結度來看,這些由異生物偽裝成的牆壁絕不是一兩天弄成的,甚至不會是一兩年內形成的,很可能已經經過了五年以上的時間。也就是說,在聖輝十字軍的先遣隊退出去不久,隱藏在基地中的異生物就封堵了破損的通道,設下一個個陷阱。而且在近十年的時間中,得到了完美的偽裝。

    這些陷阱是致命的,問題在於,它們是為誰準備的?

    蘇心中悄然浮上一個答案,雖然感覺非常荒謬,但是它很可能接近真實,所有的陷阱都是為他準備的。雖然準備時間長達十年,而且準備時並不確切知道會等多久。

    一共六個生物陷阱,漫長的時間中,即使它們都處於半休眠狀態,消耗的能源與營養也是巨大的。

    灰泥剝落後,已經可以看出所謂的牆面其實是由生物軟質構成的,皮質即厚且重,上面密佈著十幾顆能夠轉向的噴嘴,用於發射強腐蝕粘液。先收縮脫去偽裝後,它們又鼓出牆體,噴嘴紛紛轉向,指向了蘇。腐蝕性粘液已經證明對蘇沒有效果,可是這些陷阱的智慧和分析能力不足以在短時間內得出結論,所以仍在按原本的模式行動。

    通道中轉眼間下起了致命的酸雨,但卻沒有持續。在噴嘴轉到方位時,甦的身影已經在尚能活動的五個生物陷阱前掠過,同樣是手臂齊根插入,水囊破裂的聲音也連續響了五次。噴吐酸液的噴嘴很快失去了力氣,軟軟地垂下,酸液仍汩汩從噴口中流出。對方花了很大代價準備的陷阱被毀,蘇卻沒有高興,反而危險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六個陷阱中除了液酸外,其中三個還沉睡著幾頭體型不大、但卻異常敏捷的攻擊型異生物,以作為陷阱的補充。但是在蘇摧毀第一個陷阱時,它們就紛紛醒來,咬破生物陷阱另一側的表皮,遁向黑暗。從逃走過程中表現出的力量與速度看,它們才是陷阱真正的殺著。

    基地被黑暗籠罩著,黑暗濃冽得如有實質,陰冷而且潮濕,讓少年總是有窒息的感覺。希爾瓦娜斯還以為這僅僅是自己心理上的作用,而蘇卻知道黑暗並不是那麼簡單。在地下基地中,他的感知僅僅能探出不到五十米遠。固然有建築結構阻擋的原因,但是瀰漫的黑暗才是真正原因。黑暗其實是種霧態的場,對甦的感知有極大的阻礙作用,而且它無處不在。

    自生成全景圖之後第一次,周圍的世界再次在蘇面前披上了面紗。

    好在異生物也是生物,它們依舊要靠力量來解決敵人,高級點的手段不過是如強酸、毒素一類的攻擊,智慧不足的生物所有攻擊手段,在蘇看來都不值一提。異生物雖然詭異,可是若論戰鬥力,比魚人其實要差得遠。魚人才是真正的生體兵器。但是異生物體內無數斷裂的基因片段,卻如陰雲,始終纏繞在蘇心頭。

    很快,蘇走出了通道盡頭,進入一片黑暗的廣闊大廳。沒有了牆壁的阻隔,甦的感知範圍立即擴大了不少。發現在大廳周圍,有不少直立著的異生物,而且蘇還聽到了輕微機械部件撞擊時發出的聲音!這些聲音非常熟悉,卻讓蘇不寒而栗!

    那是扣動扳機的聲音!

    幾團火光刺破了黑暗,沉悶的嘶吼則驅趕了厚重的寧寂。灼熱的金屬熱流從各個角度匯聚而來,掃過蘇站立的方向!從射流的密度、威力,甚至只聽那暴風驟雨般的聲音,蘇就知道那是加特林轉管速射機砲,科提斯上尉最喜歡的武器之一。其實蘇也很喜歡這種武器,但當被八隻速射機砲瞄準時,那種感覺無論如何都和喜歡無緣。

    金屬射流四處橫飛,威力巨大的子彈甚至將由特種混凝土製成的牆壁成片成片地推倒。任何東西在數量眾多的速射機砲面前都顯得不堪一擊,蘇也不例外。

    瘋狂的射擊整整持續了20秒,才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機砲五百發裝彈量的彈匣打空了。

    又過了片刻,沉重的腳步聲才在黑暗中響起,八個異常高大的身影漸漸現身。它們都是類人生物,可是密布鱗甲骨刺的腦袋卻又昭示了它們非人的本質。它們的頭很有些類似於舊時代幻想中的巨龍龍頭,上身生著四隻手臂,雙腿異常粗大,末端是如同蜥蜴一樣的巨爪。在它們身後,拖著粗長的長尾。這些明顯要比其它異生獸強悍得多的傢伙身上還披著重甲!

    假如光線充足,可以輕易地分辨出泛著青色光芒的重甲是由比鋁輕、硬度和韌性卻是高強鋼十倍的超級合金製成,而且與它們的身體異常契合。這些重甲並非是它們從哪裡找來、胡亂安在身上的,而是專門為它們量身而製的護具!

    手裡端著的速射機砲,大腿側別著的大口徑霰彈槍也充分說明,它們絕不是僅僅依靠本能來戰鬥的野獸。

    在龍一樣的巨頭上,都生著四隻爬行動物般的眼睛,在黑暗中散放著淡淡的琥珀色光芒。光芒帶有特殊的穿透性,在黑霧中也可以看出很遠。現在三十二隻眼睛如同三十二盞小功率的探照燈,一齊射在金屬射流製造出來的廢墟上。從外形上看,它們很類似舊時代幻想中的龍人。

    在觀察的時候龍人們也沒有閒著,在黑暗中出現了數十個矮小的身影,它們四個一組,抬著沉重的彈藥箱,來到八個巨型龍人身後。而龍人則用靠近背後的兩隻手抓起彈藥箱,為速射機砲更換彈藥。在這個時候,它們都拔出大腿側甲上插著的霰彈槍,對準了把蘇埋在下面的廢墟。八個龍人槍口所指的方位各不相同,卻將所有的角度線路都封得死死的,即使是人類最精銳的特種部隊,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嘩啦一聲,廢墟頂端的破碎磚石滾落,從裡面伸出一隻手。手從磚石灰堆中伸出,卻白晰乾淨,什麼樣的灰土都無法在上面停留。這隻手按在廢墟上,猛一用力,碎石和混凝土塊四處飛濺,蘇終於從裡面爬了出來。

    他的狀況並不好,胸腹間有三個深深的血洞,大腿和手臂上也被撕去大片血肉,淡金色的短髮幾乎全被燒焦,只有漂亮的臉毫髮無傷。在八挺速射機砲集火下,挺過了四千發砲彈組成的金屬風暴,能夠只有這點傷可以說是非常難得可貴,簡直就是個奇蹟。但是蘇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沒有流血,在黑霧籠罩下,那些龍人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蘇低頭看了看自己胸部的傷口,泛起一絲有些詭異的笑容,他抬起頭,對著頭頂的黑暗說:“真沒想到你居然弄了一支軍隊出來,難怪聖輝十字軍的精英先遣隊差點全軍覆沒。沒錯,我就是在和你說話,我知道你聽得見,也看得見。你準備下這支軍隊,就是為了迎接我吧?它們果然很難對付,不過很可惜,我也會使用武器!”

    甦的最後一句話被震耳欲聾的槍聲吞沒了,所有的龍人似乎通過某種途徑接到了命令,在同一時刻扣動了扳機。一時間硝煙和鋼珠佔據了全部的空間,威力或許不如速射機砲集火時強大,但也相去無幾。

    鋼砂如同金屬風暴,吹過長長的通道,有不少激射到空洞的樓梯管道中。

    槍聲在狹小的空間中不斷震盪反射著,轟鳴聲足以讓普通人瞬間變成聾子。龍人身後的矮小身影倒下一片,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號叫著,只有幾個最強壯的還能爬起來。龍人們也不是全無影響,它們更換彈箱的動作就相應停滯,不斷從後頸上的排氣孔中噴出大團的熱氣。

    這時龍人們開始把射空了子彈的霰彈槍插回腿甲的槍匣。它們近三米的身軀有著相當於人類能力者七階強化的力量,防禦力也不會低於七階,至少從頭蓋到爪子的合金護甲不是質量差的殘次品。而且它們動作敏捷,有智慧,又有著軍隊一般的紀律和默契,的確是極為可怕的對手。

    可是龍人還沒來得及將霰彈槍插回槍匣,最前方的一個龍人如同被火車撞到,突然向後滑退了數米,兩隻巨爪在地面上劃出兩道閃亮的火花!它的頭有些不自然地垂了下去,四隻眼睛中央的部位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陷坑,交錯的利齒在外力的作用下深深地刺入自己的上下鄂中!在它身前,出現了一條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影子,那是蘇。

    只出現了短短一瞬,甦的身影就已消失,只有一個龍人捕捉到了他的行踪,在它的四隻眼瞳中,定格了蘇最後的影像。

    當的一聲,一根粗重的鋼棍掉在了地上。它已經完全變形,剛剛就是這根凶器砸碎了那個倒霉龍人的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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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同類 中

    現了甦的龍人將射機砲的砲口對準了他最後消失的地方,在轉動砲身的同時另外兩隻手已經完成了砲彈裝填,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一點沒有多餘的動作。在砲口凝停的瞬間,它就扣下了扳機。

    轉管射砲砲口再度噴出火舌,火焰中一顆金屬彈頭射向黑暗,落在對面的牆壁上,在堅固的混凝土牆壁上炸出一個淺坑。然後這只砲管開始轉動,下一支砲管轉向射位置,砲彈則先一步上膛。然後從黑暗中忽然伸出一隻手,這隻手同樣纖長完美,同樣在美麗中隱藏著豐沛的力量感,但這不是甦的手。這隻手閃電般出現,握住了機砲的砲管,力一捏,極為堅固的砲管竟然嘎吱一聲,被從中折彎!

    砲彈已經擊,膨脹的氣體推著彈頭在完好的砲管中運行,很快就要到達了折彎的部位。接下來要生的,必然是炸膛。龍人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它迅舉起機砲,想要拋出去。可是它的動作卻不夠快,舉到半空的機砲反而離它的頭部更加近了。機砲毫無懸念地炸開了,彈鏈也開始逐一爆炸,飛濺的金屬破片激打在龍人的合金重甲上,都嵌在上面,它們的動能不足以擊穿5o毫米厚的重甲。不過還是有幾塊彈片射到了龍人的頭部,鱗片和厚皮可擋不住破片的衝擊,只是仰仗著極厚的頭骨,才沒有讓破片傷及大腦。

    炸膛的機砲給龍人造成不輕的傷害,卻沒有波及到造成這一切的兇手。梅迪爾麗早已閃到了龍人的身後,藉由它龐大的身體為自己擋住了破片。她的動作可比龍人要快得太多了。

    兩個龍人受的傷差不多,但梅迪爾麗和蘇所付出的可不同。蘇是在高運動狀態下全力揮出一棍,而梅迪爾麗則只是捏扁了砲管而已,龍人所受的傷都來自於爆炸的機砲,她所消耗的能量還不到甦的三分之一。這就是戰鬥技藝的差別。

    其實兩個龍人傷得都不重,很快梅迪爾麗就現了這一點。它們搖晃了幾下後,竟然重新站穩,又開始搜尋蘇和她的踪跡。本該是致命的傷勢在龍人身上就像只被切破了一個小傷口而已。

    八隻龍人開始四散搜尋敵踪,它們手中的射機砲或是霰彈槍並沒有停止轟擊,但是在封閉空間、又是運動條件下的射擊,竟然極少有誤傷同伴的情況。看來所有的龍人都是天生的特級射手。即使有龍人被鋼砂濺射到,甚至偶爾被一兩射機砲命中,重甲也足以抵禦這種程度的傷害。

    蘇已完全溶入了黑暗,以龍人對環境的熟悉也無從找到他的行踪,但可以確定,蘇依舊在這個大廳中,而且繞著龍人們高移動著。

    給一隻龍人造成麻煩的梅迪爾麗此時貼上了一隻龍人,以它的身體為自己的掩護,雙手則纏上了龍人背上的雙臂,開始與它角力。因為背後多出的雙臂,龍人身上幾乎沒有死角。在體型上,梅迪爾麗和龍人反差巨大,可是角力的結果卻與體型差異截然相反。

    隨著卡嚓聲不斷響起,龍人背後的雙臂開始扭曲變形,竟然被梅迪爾麗瞬間爆出來的力量絞碎。由於身高差距,少女是踏在龍人雙腿關節上力的,因此骨碎聲同時在龍人腿部炸響。龍人的痛感肯定被削弱,受了這麼重的傷,卻連哼一聲都沒有。單腿關節破碎,仍讓龍人身體傾倒。

    少女靠在龍人的腰上,力一掀,龍人龐大的身體即刻離地飛起,向另一個龍人砸去。突然的變故讓其餘龍人措手不及,射機砲依舊在噴吐著火舌。飛起的龍人身上不斷中彈,四溢的火星如同下起了一場火雨,剎那間已有近百機砲砲彈轟在它的身上!即使是重甲也抵擋不住眾多機砲砲彈的轟擊,塊塊甲胄變形、脫落,然後在火雨中又多了血肉構成的紅雨。

    原來,龍人的血也是紅的。
    一擊得手後,梅迪爾麗迅退向通道。在她心靈中直接響起了甦的聲音:“先躲起來!”

    少女有些不理解,但非常順從地退回到通道中,然後鑽入毀壞的生體陷阱內。生體陷阱都有幾個立方米大小,裡面還預留了異生獸的位置,她擠進去綽綽有餘。只是陷阱裡就像生命體的內腔,到處都是粘稠的濃漿和滑膩的組織,貼在身上非常難受。少女雙手抱膝,身體蜷成一團,就此縮在了那裡。

    同伴的死顯然激怒了龍人,更多的砲彈如雨般射進通道,在牆壁上犁出道道深溝。不過生物陷阱的外皮顯然可以隔絕龍人們的探測,它們並不知道少女究竟躲在哪裡。射機砲的嘶吼聲很快衰減,新的彈匣又打空了。龍人們呈扇形圍住了通道口,矮小的工兵們再次出現,抬著供龍人更換用的新彈匣。

    就在龍人們有所鬆懈之時,蘇有如幽靈般自黑暗中浮現!

    他似乎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貼上了一隻龍人的後背,然後那隻龍人所有的力量彷彿都被抽離,龐大的身體轟然倒下!這個時候,其餘的龍人和所有的工兵都看到了蘇,非常清晰。

    蘇抓著龍人頭部叢生的銳角,向大廳一側走去,轉眼間就消失在一扇半開的門後。龍人龐大的身軀也被他拖了進去。整個過程很清楚,似乎也很漫長,其實僅僅是一瞬間的事。

    那扇半開的門甚至沒有關上,就從門後傳出細細的奇特聲音。那是由數百甚至上千種不同音調組合成的聲音,沙沙嘶嘶,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是數以萬計的巨大螞蟻正在啃食著什麼。在沙沙聲中,龍人的嘶吼異常清晰,如同低音合唱團中的女高音!

    咣噹噹,又是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一片圓形甲胄緩緩從門後滾出,晃了幾圈,才不甘心地倒在地上。無數隻眼睛都已認出,那是龍人後背上的一塊護甲模片,現在上面染滿了鮮血。

    然後,是死一般的寂靜,龍人們甚至停下裝了一半的彈匣。

    隨後從門後出現的,是蘇。他**著身體,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代表著類人生物最完美的形態,幾顆狹長的晶體鑲嵌得渾然一體,散著琥珀色的光芒。他那淡金色的碎仍然是那麼耀眼,碧色的左眼則如深冬冰封著的湖泊。蘇站定了一刻,然後身影開始模糊,漸漸隱入到黑暗中。

    騷動先從工兵中產生,它們尖聲嘶叫著,開始逃向四周的通道。不安很快蔓延到了剩餘的龍人身上,它們互相望瞭望,開始焦燥不安地四下走動,似乎這樣能夠做到點什麼。恐懼是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龍人身上的情緒,因為它們根本就沒有被設計這種功能,但是現在,不知為什麼,在看到蘇真正形態的時候,它們開始恐懼。

    恐懼無助於戰鬥,更讓龍人們丟失了天然的默契和嚴整的隊形,再加上損失了兩名同伴,它們原本嚴密的隊形出現了疏漏和死角。在蘇這樣的敵人面前,任何疏漏都會產生致命的後果。

    遊蕩在最外圍的一個龍人突然全無徵兆地倒下,然後所有倖存的龍人都看到蘇將那個犧牲品拖入一個幽深的通道,那種奇怪的聲音立刻又響了起來。

    依舊是短暫的剎那,蘇孤身在通道口重新出現。這一次有兩名龍人看到蘇吐出了一團繚繞的黑氣,於是黑霧似乎變得更濃了,它們的視線也變得暗淡了一些。而蘇,又再次和黑暗溶為一體。

    視覺是人類探察世界的主要途徑,所以人類嚮往光明。而在黑霧環境下,視覺只是龍人感知手段最末的一項,它們歡迎黑暗,因為本能告訴它們,黑暗可以削弱敵人,黑暗還是它們的朋友。但是現在,黑霧正在悄然變化著,友善而熟悉的環境正在變得陌生。一名龍人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卻沒能看得更加清楚。

    很快,第三名龍人倒下,被蘇拖走。當蘇再次出現時,仍然向黑霧中噴出一口氣,然後再次消失。無處不在的黑霧已經變成了甦的護身符。

    大廳中響起了一聲悠悠的嘆息:“撤退吧,我的孩子們。”

    無目的遊蕩著的龍人們得到了命令,開始向大廳另一端的出口退去。然而它們沒走出多遠,落在最後的一名龍人突然倒下,蘇如鬼魅般出現,拖著它向一間黑暗的廢棄房間走去。

    悅耳的女聲再次響起,這次充滿了憤怒:“拉夫萊恩!它們已經放棄了抵抗,為什麼還要殺戮它們?”

    此時蘇已孤身從房間中走出,他俯視著,視線穿透了黑暗和重重建築的阻隔,落到了隱藏在地下深處的對手身上,淡淡地回答:“你既然給我留下了一個拼圖遊戲,那麼我當然要把它拼完整。”

    女聲憤怒地叫著:“你的殘暴一定會引起世界的反噬的!”

    “我不這麼認為。”蘇平淡地說著,向那些撤退中的龍人走去。他一步就出現在一隻龍人身前,右手撫上它的腹甲。龍人如同中了魔法,身體驟然僵硬,轟然倒下,被蘇拖向了大廳側方。

    “所有被你殺戮的生命都會詛咒你的!”女聲幾乎是在咆哮了。

    而甦的聲音依舊平淡且冰冷:“也許。但至少這些東西不會,它們只是些早就該腐爛消失的肉塊而已,沒有資格詛咒我。”

    “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是嗎?”甦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譏諷:“可是它們沒有靈魂,任何人造的東西都沒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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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同類 下

    “但是它們都是我的孩子!”女人的聲音也是異常堅定。
    雙方都很堅定,沒有退讓的跡象,所以地下基地重新歸於寧寂,龍人依舊在撤退,蘇則又拖了一隻隱藏到黑暗中。穿越數千平方米的大廳在龍人的速度前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就在短暫的幾秒鐘內龍人又損失了兩隻同伴。現在它們在蘇面前完全沒有反抗之力,而在剛開始戰鬥時卻還能夠重創甦的身體。

    速射機砲都安靜下來,砲彈早已射空,那些運送砲彈的工兵們則在恐懼中四散而逃。

    蘇站在被自己拖回來的龍人前,凝視著它四隻龍睛。從琥珀色的龍睛裡,蘇清晰地看到了恐懼和掙扎。龍人是沒有恐懼的,但現在的恐懼是深藏在生命體中的本能,是對行將到來毀滅的畏懼與抗拒,是不可抹去的生命印痕。

    至少以地下基地深處那個女人的技術水準還做不到。

    當然,剛剛製造出選民的血腥議會更加做不到。龍人的戰鬥力遠遠超過了頂級的選民,而且它們的生體結構更加穩定,配合合適的休眠裝置,有效戰鬥壽命可以長達數百年。從技術水准上說,龍人體現出的生體技術比血腥議會領先了整整三代。

    那個女人做不到不代表這種技術不存在,至少在甦的記憶中,似乎就有完美生體戰鬥兵器的存在。只是這個記憶太過模糊,甚至比那些他根本想不起來的夢境還要模糊。

    蘇掀開了龍人厚重的胸甲,露出由角質厚皮保護的胸膛,伸手一指,一道尖細能量從指尖射出,在龍人胸口刺出一個深深的孔洞。蘇隨即吐出一滴鮮血,血液在空中變幻著方向,幾次彈射後,準確無誤地鑽進了剛鑿出來的孔洞中。孔不大,卻深近半米,鑿穿了龍人胸口厚達三十厘米的胸骨。在胸骨後部的骨腔中,藏著類似於大胸的神經器官,這才是龍人真正的要害。

    現在蘇已經知道,龍人頭骨幾乎是實心的,裡面藏著的腦和鷹差不多大小,只是用於收集處理感官收回的信息,真正的大腦被分成六個部分,分別藏於身體各處。所以和人類的常識不同,攻擊龍人頭部並不是打擊要害,而是攻堅。

    接下來,甦的手彈出刀鋒,剖開了龍人腹部的鱗甲,從裡面取出一個手指大小、閃耀著珍珠光澤的圓珠。圓珠是溫熱的,而且在不停釋放著強烈的輻射。這顆圓珠蘊含著大量能量,能量密度幾乎與核燃料相去無幾。它是龍人儲存能量的器官,也是龍人身體的精華所在。一顆能量珠,所包含的能量相當於吞食數十具龍人的。取出圓珠後,蘇直接將它拋進嘴裡,吞下,然後不再理會龍人的屍體,緩步向外面走去。

    也只有蘇能夠這樣做,普通能力者吞服能量珠,肯定會被強輻射燒爛全部臟器。

    被蘇拋下的龍人並不安靜,而是開始輕微抽搐,很快抽搐痙攣就蔓延到了全身,它的身體也不時鼓起一個個大包,像有大團蟲子在身體內蠕動一樣。從腹部的創口處,可以看到它身體內無數肉芽正在瘋狂生長著,長到極致後脫落,然後溶成深紅色的濃稠血漿。血漿如有自己的生命和意識,化成無數鋒利血針,深深刺入新剝落出來的肉壁上。從它們刺入的地方,即刻就有新生的肉芽冒出來,然後瘋狂生長,再潰破成血漿。如此周而復始,龍人龐大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乾癟下去,濃郁血漿不斷從身下湧出,漫流開來。流出的血漿不再是鮮紅,而是暗紫色。在顯微鏡下,會看到血漿中全部是破碎的有機質和已經被消化分解過一次的蛋白微粒。流出血漿中含有的營養物質已經少得可憐。

    龍人流出的血是入侵者分解消化過程中產生的排泄物,只是流出的血漿太快太多了些。如果以活力論,這批入侵者和蘇還未進入暗黑龍騎時的同類相比,已經提高了十倍以上。

    很快,房間中螞蟻啃食的沙沙聲就已消失。龍人雄偉強健的身體相應消失,在地上留下的只有無法分解的金屬護甲和機砲彈藥。

    濃黑的血漿漫流,匍匐著向四周延伸,很快佔據了整個房間的地面,並順著門口溢出。
    好幾處房門或通道口,都已是血漿四溢。從龍人最後被拖入的房間中,一粒鮮紅的血珠從中彈出,它呈流線型,尾部的血漿竟然在燃燒噴發著,推動著它如箭般向蘇飛去。飛到蘇身後時,它放慢了速度,靈活地轉了個彎,投入到蘇張開的口中。在進入蘇體內後,血珠外圍包裹著血漿即刻分解,核心處包裹著的數百條基因片段被釋放出來,一一運往指定的器官。

    這粒鮮血,就是一隻龍人的全部精華。

    這些就是龍人的基因,和這個世界已知生物的基因有相當大的差異。和油沼異生物相同的是,龍人的基因也是支離破碎的,身體各個功能自成片段,能夠維持生命體的正常活動,卻又無法連成整體。這堪稱奇蹟,卻又真實存在。而它對於甦的意義,就是讓他無法順利吸收龍人的基因,從而獲得龍人的一些獨特能力。龍人比油沼異生物要高階得多,基因也遠為複雜,雖然它們的基因被切碎,但是並不像油沼異生物那樣無跡可循。數量級上的差異使得龍人的基因碎片中也有了隱約的規律,只不過數量要足夠的多。在連續吸收了四頭龍人的基因碎片後,蘇已經摸到了龍人能力的門檻,現在新生成的智慧中樞正在全力運算著。

    這就是蘇所說的拼圖遊戲。

    退入黑暗中的龍人戰士只剩下三隻了。整個基地中可能只有八到十隻龍人,如果把看到的龍人全部吃掉,那麼蘇會拼出95%的龍人基因,等於是將這種超級生體兵器的圖紙掌握在手中。

    身體中逐漸擴散開的龍人基因不斷刺激著蘇,帶給他比甚至強力毒品更加強烈的快感。在強烈刺激下,蘇身體中多個器官協同運動,讓他嘴一張,噴出一團淡黑色的霧氣。霧氣噴吐過程也有無以倫比的快感,不亞於生命精華的噴射。蘇噴出的黑霧中帶有大量可以飄浮移動的狍子,它們帶有大範圍的力場,一經噴出就迅速融入黑霧中,稍稍改變了黑霧介質和力場的頻率,使之轉而接受自己的控制。每一顆狍子都可以控制一大塊黑霧,而且被控制的黑霧會排斥沒有獲得控制區域的狍子,把它們推向更遠的地方,以擴散範圍。就這樣,蘇在悄然改造著黑霧。

    跟隨著龍人撤退的步伐,蘇進入了基地的深處。

    這是一個龐大的地下基地,規模甚至比寒冰王座還要大上數倍。一路上,蘇經過了可以居住五千人的生活區,能夠儲存幾萬噸物資的倉庫,能夠裝載數万噸燃油的能量區,以及醫院、兵營和商業區。實驗區佔據了整整三層的空間,有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實驗室,可以想像在基地全力運轉時,數以千計的實驗人員在辛勤忙碌著的宏偉景象!這裡已經不能稱為實驗基地了,這完全是一座深藏於地下的城市!

    這時在甦的面前,出現兩扇封閉的合金門。合金門已經鎖死,上面的電子屏幕因為失去了電力供應而失去了作用,液壓裝置則完全銹死。大門上方,兩台無人武器警戒平台半垂在天花板上,攝像鏡頭上落了厚厚一層灰塵,看來也有多年未曾使用過。從環境看,合金門可能已有幾十年沒有打開過了,很可能從基地陷落時起就一直關著,直到全部能源耗盡。

    甦的右手邊是幽長的通道,盡頭則是通向下一層的安全梯。通道中沒有龍人的痕跡,卻有工兵留下的腳印。而且從痕跡和氣味判斷,並不僅僅是工兵,還有至少兩種全新的生物,兩種在蘇眼中幾乎和龍人價值相同的生物。在追襲的過程中,蘇又捕獲了兩隻龍人,現在龍人基因拼圖已經完成了85%,只要再抓到一隻龍人,就很有可能補全拼圖。

    但是在這扇封閉的大門前,蘇卻暫時放棄了對敵人的追襲。在大門後,似乎有無數聲音正在吶喊著,呼喚著他的名字。那個名字非常非常的長,並且是用一種神秘的語言讀出,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任何一種已知的語言。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大,到後來直如濤濤洪流,幾乎將甦的本體意識沖垮!

    甦的身體猛然一震,左眼的眼角裂開,一條血線順著臉頰緩緩流了下來。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內也出現了無數細微的創口,許多創口甚至直接出現在基因層面,粉碎了許多他冒死吸收的基因片段。

    瞬息之間,甦的身體活力下降了一大半,生命磁場的強度更是直接降至30%以下,可以說受到了致命的重創。他的臉色蒼白,看著塵封的金屬門,終於抬起了手,只是非常的緩慢而艱難。

    蘇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受到了外在的攻擊,那些吶喊和呼喚也並不真實存在。雖然精神波動已經被證明存在,並且被開發出相應的能力,但是金屬門後並無任何精神波動、生命磁場之類的東西。呼喚來自於蘇身體的最深處,而遍布全身的傷害則是本體意識下意識地和身體本能對抗的結果。也就是說,蘇現在的意志不想進入這道大門。

    蘇深深地吸了口氣,平抑了本能和全部潛意識的反應,重新讓自己成為完整的人。當他呼氣的時候,卻噴出了一口血霧。這就是控制身體的代價。

    他的手輕微顫抖著,終於撫上了金屬門。幾秒鐘後,金屬門的材質結構等所有數據就被探測出來,在甦的腦海中還原成了大門的全息圖像。

    大門已經啟動了應急機制,液壓機械構件被鎖死。除非恢復電力供應,輸入有權限的解鎖密碼,才會解除鎖定,打開重達數十噸的大門。現在電力供應已經完全切斷,看來大門已徹底失去打開的可能。到了這裡,早已沒有了聖輝十字軍活動的痕跡,他們的先遣隊沒能抵達如此深入的地方。

    鎖死的大門還難不倒現在的蘇。他的手在裸露的液壓機件上撫過,所過之處立刻冒出滾滾濃煙,金屬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著。大量的腐蝕液不斷從蘇手上滲出,匯聚成流,如有靈性地在大門的控件中滾動著,將一處處關鍵的控件腐蝕溶斷。

    半小時後,蘇雙手抵在大門上,全身發力,轟鳴聲中,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出現在蘇眼前的,是一排排直立的培養槽,數量成千上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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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手記 卷五 七使徒傳說

章十八 歷史 上

    恍若夢境成真。
    看著無邊無際的培養槽,甦的臉色變得慘白,劇烈的頭痛幾乎讓他無法思考。夢中的世界正在突破意識的封鎖,想要浮出水面,但是這個過程無比痛苦,以至於最終展現在蘇眼前的都是支離破碎的畫面。但是這也夠了,足夠勾勒出一個世界的雛形。

    蘇向前走了一步,虛弱的雙腿卻差點支撐不住身體,一個踉蹌,才重新站穩。他定了定神,緩步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個培養槽前。

    這是一個標準的培養槽,直徑200厘米,高350厘米的槽體由鋼化玻璃圍成,上端和天花板直接連成一體。鋼化玻璃外積了厚厚的灰塵,而且灰塵已經凝結硬化,看不清裡面有些什麼,這麼厚的灰塵,看來經歷了至少幾十年的時光。蘇伸手拭去了鋼化玻璃表面的灰塵,可以看到裡面原本的溶液已經乾涸,在培養槽體凝結成的厚厚一層營養質。營養質中還有一隻小狗大小的培養生物,它還處於幼體,連感知器官都還沒有完全生成。它趴在玻璃壁上,看樣子奮力掙扎著想要出來,一雙前爪甚至抓裂了鋼化玻璃,可是它最終沒能逃離囚籠,被困死在這裡,變得一具乾屍。

    蘇輕輕地敲敲鋼化玻璃,從震動中已經知道了它的厚度和強度。其硬度要超過合金鋼,卻被體型並不大的未成熟培養體抓裂。除了培養體天生的恐怖力量外,更多的恐怕還是它在絕境下迸發出的巨大力量。看著它最後的姿勢,蘇可以想像它當時是處於怎樣的絕望之下。

    培養槽體沉澱的營養質已經變成了深黑色的硬塊,但是在感知觸及的瞬間,熟悉之極的成分已讓蘇知道,槽中的培養液在正常時應該是深綠色的。

    看著仍保持著垂死掙扎姿態的未成熟體,蘇忽然想,當它眼睛發育完成,第一次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應該就是碧綠的世界吧。

    一切和夢裡一模一樣,甚至培養液的成分都被回想起來。

    不,還是有些不同。蘇所看到全是實驗台和大量的實驗人員,在夢境中,視線中沒有培養槽的存在。而這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一望無際的培養槽。在這黑暗凝重的空間中,分佈著上萬俱乾涸的培養槽。

    蘇低下頭,看到培養槽下方豎著一塊金屬的說明牌。他蹲下,擦去說明牌上的灰塵,仔細地讀著。說明牌的最上方用神秘的文字刻著一個名字,下面則是聯邦語的說明。看到名字,本來不認識這種語言的蘇卻低聲念了出來:“霍爾奎拉……”

    霍爾奎拉是生化兵器的名字,它體型適中,適合在高重力或者是中等重力環境下行動,行動極為敏捷,力量強大,以肉搏戰作為主要作戰方式,戰鬥力低下。之所以能夠成為定型生體兵器的主要理由是環境適應性強、繁殖力高,幾乎不需要補給。也就是說,在任何環境下都可以大量培養霍爾奎拉,然後把它扔到戰場,靠數量堆死對手。在生體兵器的體系中,霍爾奎拉屬於典型的砲灰品種,只能用來對付低等文明。霍爾奎拉的體型如下……關鍵指標數據如下……基因圖譜如下……

    上述大段資料並非出自指示牌下的說明文字,而是蘇在讀出霍爾奎拉這個詞時自然而然得到的信息。這些信息不通過任何途徑,就這樣直接投射在甦的意識中。這是海量的信息,還包括了數以萬計的關鍵數據以及完整的三維基因圖譜。只要有合適的設備,蘇就可以憑此調製出完全版的霍爾奎拉。

    這些信息並不是蘇本來就知道的,而是由神秘語言寫就的霍爾奎拉這個詞本身所攜帶的信息。只要蘇以正確的方式讀出這個詞,信息就會自動被他的意識所感知。可是想要讀出這個詞談何容易?

    剛才蘇是無意識地讀出了這個詞,此刻回想,卻發覺當時動用了100個智慧中樞中的80個,以及近300個計算中樞,發聲器官在細胞級的控制技術下同時發出數百個音節,再疊加了特定頻率的精神波動。簡而言之,這絕不是人類能夠讀出的語言。

    而用舊聯邦語寫成的說明段只有幾百個詞,所包含的信息主要是何時開始培養、關鍵時間節點以及注入營養劑的類型型號等,與霍爾奎拉這個詞比起來,所包含的信息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在人類語言的說明文上方卻鑲嵌著另一種語言的名字,說不出的詭異。蘇相信,至少在舊時代,應該沒有人能夠讀出甚至認識這種語言。

    那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蘇為什麼會認識這種語言?

    蘇抬起頭,無孔不入的感知再次觸摸著培養槽內的'霍爾奎拉'。幾分鐘的感知後,蘇發現培養槽中並不是真正的霍爾奎拉,按照神秘語言中包含的信息作對比,培養槽中的未完成體即使成熟後,也只有真正霍爾奎拉十分之一的力量,三分之一的速度,而能量消耗要多上三倍,食物利用轉化效率只有五分之一,成熟週期長達三個月,並且可食範圍更是小得多。總而言之,培養槽中的未完成體連殘缺版的霍爾奎拉都算不上。蘇還發現,它殘留的基因片段和神秘語言提供的基因圖譜有本質上的巨大差異,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只是外形有些類似而已。

    培養槽中的生物,放在現在只能算是還可以的生體兵器,綜合威力比獅子老虎之類要強不少,但是一個全副武裝的三階龍騎列兵完全可以對付好幾隻。而真正的霍爾奎拉卻可以在幾分鐘內放翻一打龍騎列兵。可在神秘語言的記述中,霍爾奎拉卻僅僅是用於對付低等文明的消耗品而已!

    如果一切霍爾奎拉這個詞傳遞出的信息都是真的,那麼又是誰把這個詞刻在了這裡?僅從外形看,霍爾奎拉這個詞看起來就像是一團而緻密繁複的花紋圖案,並不像是人類通常認為的那種抽象語言。但是被刻在說明牌上,肯定不是當成一種裝飾來用的。

    霍爾奎拉,這個詞不止是三維的:它的花紋深度和容積也代表著一種意思,更主要的是還需要多重音節疊加及覆帶精神波動。如此一來,組合的可能性呈幾何級數提高,所包含的信息量已非人類所能想像。說明牌上的這個詞,只是精準地完成了三維刻印,而蘇在讀出它的時候,自行增加了音節疊加,只是缺失了文字中本應自帶的精神波動。如果有精神波動,那麼蘇知道,自己所得到的信息還會包括霍爾奎拉的調製方法。

    呼!蘇重重地出了口氣,慢慢站了起來。他沒有再深入去想,而是專門調動了幾個智慧中樞,將這件事扔給了它們去處理,有些類似於智腦的後台處理。蘇自己則走向下一個培養槽,重複著擦去灰塵,觀察內部,閱讀說明牌的步驟。

    培養槽中少部分是空的,約三分之二是各式各樣的未成熟體,其餘的都已是成熟的完成體。培養槽裡的物種千奇百怪,幾乎人類能夠想像出來的怪物在這裡都可以找到樣本。幾乎所有成熟體都是在絕望和掙扎中死去,即使變成乾屍後,也一眼能夠看出臨死前的無盡痛苦。

    在培養槽下方的金屬壁上,刻印著培養槽使用須知。從這些說明上,蘇知道了培養槽中的生物經歷了什麼樣的過程。

    在能源供應斷絕後,培養液會逐漸渾濁,營養物質逐漸稀薄,更重要的是氧份含量快速降低。呆在培養槽中的生物經歷的是延長十幾倍的窒息和相應縮短的飢餓過程,它們承受著雙重痛苦的打擊。培養槽非常結實,鋼化玻璃可以抵擋步槍近距離直射,在切斷能源後安全裝置會自動鎖死,以防止出現意外。所以,在切斷電源後,或者是出現意外情況下,本是孕育生命的培養槽就變成了活埋的墓穴。

    意外情況……蘇泛起隱約的苦笑。

    所有被培養的生化武器都是極度危險的,那些被雜糅了各式各樣功能的怪物,還可以說真實戰鬥力未經檢驗,可就在這些培養槽內,的確有著真正成熟的生化兵器,霍爾奎拉。雖然只是殘缺版本,可是一旦讓它逃了出去,對於舊時代的人類來說,仍有可能變成災難。和人類創造出的所謂生化兵器不同,用於低等環境下的霍爾奎拉是以持續作戰能力和數量優勢取勝的。在艱苦環境下,它可以通過無性自體繁殖來產生後代。也就是說,只要逃出去一隻,幾十年後,人類就將面臨成千上萬隻兇猛異常的生化猛獸。如果是完整版的霍爾奎拉,那麼幾年後這顆星球上可能就沒有其它物種存在了。

    所以,一旦意外發生,人類理智的第一選擇就是毀滅一切培養中的生化物種。

    “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做吧?”蘇想著。但如果換成是他,他不會這樣做。問題是,蘇並不是人類。

    蘇以恆定的速度在培養槽中穿行著,如同逡巡於生物進化史的長河中,幾乎忘記了時間和自己的目的。培養大廳中的培養槽以100*100排列,足足有一萬個培養槽!在需要時,這個實驗基地完全可以轉化為大規模生產生化武器的基地。

    除了十幾隻霍爾奎拉外,蘇在一萬個培養槽中只找到另一種用神秘文字標註的生物,雷古納。雷古納的長度比霍爾奎拉少了四分之一,相應包含的信息也要少得多。這是一種體型不大的飛行生物,可以適應各種環境,並擁有能量推進和反重力器官,可以在十二級強風及零下一百度的環境中活動,全速飛行時時速超過500公里,巡航速度200公里,可以持續飛行48小時。一次進食可以維持一個月左右的活動消耗。它擁有多達十一種感知器官,並且可以將感知到的資料記憶在專門的儲腦中。即使死了,只要得到儲腦,就可以復原這些記憶。它的攻擊手段是尾部可以射出二十米遠的毒針,以及可以分泌神經毒素的口器。從用途上看,雷古納主要是作為最低階的偵察兵使用的,但在面對低等文明時,它也可以作為主力武器。

    培養槽中雷古納和霍爾奎拉同樣是殘缺版本。它的身上沒有能量推進和反重力器官,並且放大了翅膀。這是很自然的選擇,雷古納飛行動力主要來自於能量推進和反重力,翼翅只是用來輔助轉變方向用的,本來的大小託不動它一米長的身軀。但是翼翅的能量消耗要遠大於能量推進,所以殘缺版雷古納的速度、續航力都大幅下降,多重感知器官還在,但是儲腦卻不見了。雷古納作為偵察兵器的核心器官不在,它就由偵察兵變成了戰士。儘管如此,甦的智慧中樞分析結果表明,縮水版雷古納的戰鬥力依然比這個大廳中大多數莫明其妙的生化獸要高。

    默默地記下了雷古納這個詞,蘇就等如是掌握了這種生化兵器的一切奧秘。這不是他想要的,雖然掌握了這兩種生化兵器就等如是掌握了一隻可以無限補給、迅速成形的生化大軍,可是蘇對於統治世界全無興趣,更不想統治一個完全沒有生命的星球。

    生化兵器沒有靈魂,即使被再多的生化兵器環繞著,也依舊是孤單。

    雖然現在蘇還不知道靈魂的確切存在模式,但他相信,靈魂是切實存在的。

    走出培養大廳,穿過幽長的通道,再下行十米,蘇進入基地更深的一層。在他面前,是一座極為厚重的合金門,門旁紅色的警告文字即使經過了數十年也依舊醒目:“自動警戒區域,極度危險,僅限七級以上權限者進入!”

    在合金門旁,是成排的身份權限驗證工具,從外形判斷,從虹膜到指紋再到DNA檢測,應有盡有。不過由於失去了電力,這些舊時代最尖端的設施現在都成了擺設。沒有液壓動力的輔助,面前這道以噸計的合金重門對人類來說就是不可逾越的,但是對蘇而言,金屬的東西都不再是障礙。

    他感知了一下合金門的成分,智慧中樞全力運算,十分鐘後,一種全新的針對性酸液就在體內分泌出來。這是昨天還不具備的功能,但在得到霍爾奎拉和雷古納的資料後,蘇就有了借鑒之處。

    一團霧狀的酸液被噴到了合金門上,金屬表面即使冒出大團白霧,如同沸騰了一樣,不斷從內部鼓起一個個氣泡!

    氣泡紛紛破裂,釋放出更多的白霧,金屬門體上則相應開始凹陷。等了一會,蘇又向門上噴了一口酸霧。本來有些放緩的腐蝕速度旋即變得正常。蘇盯著合金門上越來越深的坑洞,每隔一會就會噴出一口酸霧。感知和視覺所採集到的數據不斷匯總,被送到指定分配的智慧中樞裡,經過計算分析,得出下一次酸霧噴射的時機和噴量。所以蘇現在其實什麼都不用想,到了時間,自然就會噴出合適份量的酸霧。

    就在不久前,蘇還很不習慣這種類似於智腦的多線思維模式,可是如今卻已自然了許多。現在他經常會同時思索幾件事,這可完全不是人類慣用的思維方式。

    足有一米厚的合金門終於被酸霧蝕穿,和蘇預料的一模一樣。他從門上的空洞中鑽過,站在了所謂“極度危險的區域”。

    在這塊區域,每個通道的轉角都垂吊著自動武器平台,可以隨時攻擊沒有權限的侵入者。在蘇前面不遠,一架武裝機器人正靜靜地嵌在牆壁上的凹槽內。它結構簡單、火力強大,正是在實戰中最讓人頭痛的類型。可是現在,它只能安靜地呆在那裡了,所有的能源都已耗盡。

    沿著通道向前走著時,蘇忽然想起了一個念頭,“難道他們就不怕控制這些自動武器平台的人工智能產生真正的智慧,起來造反嗎?”

    這個煩惱顯然屬於已經死了的那些人。但是蘇並不是憑空產生這個想法的,現在的蘇已經部分記起了夢境,也想起了許多可能和夢境全無關係的東西。這些記憶就像一幅幅極度凌亂的畫面,非旦彼此之間沒有聯繫,就是每幅畫內也都是無意義的斑駁色塊。可是蘇知道,現在每一個突然出現的想法都是有原因的,只是現在不知道而已。

    蘇站到了一道自動門前,仰頭看著門上已有些模糊的字跡:“第三超級試驗體培養室。”

    猶豫了一下,蘇才將手放在了自動門上,發力一震,將自動門連框從牆體上震脫。分泌酸液的消耗太大,只有對付那種一米厚的巨門時才有必要動用。

    走進超級試驗體培養室,甦的腦海中突然一聲轟鳴,整個世界都晃動起來!他臉色蒼白,向後退了幾步,直到後背撞到了牆邊的鋁合金架子上,才穩住了身體。

    蘇閉上了眼睛,剛剛看到的一切和夢境在這一刻重合,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夢,還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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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中

培養室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座直徑達十米,高三十米的巨型培養槽,足夠拿來培養鯨魚。還有六個正常大小的培養槽放在巨型培養槽周圍。在培養室另一側,則是巨大的機箱,看體積應該是中型機,以作為單獨的資料分析處理。圍繞著中型機,是足夠十個人同時工作的終端信息處理平台,培養室另一側,則是半封閉的生化實驗區域,可供十幾人使用。

    這個級試驗體培養室,放到外面的世界,已經足夠組建一個大規模的生化實驗室了。

    站在門口時,蘇的感知已經遍及培養室的每個角落。他知道,如果將視線換一個角度,比如說在中央那座巨型培養槽中,那麼所看到的東西就和夢境中一模一樣。

    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感知力覆蓋了整個培養室,仔細搜索。

    培養室中顯得有些凌亂,很多文件資料散落到資料櫃外,一些電源開關處於關斷狀態,另外一些則還開著。看來這裡的人離去得很匆忙,但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但是空曠的培養室中還有一個人,確切點說是一具屍體。

    蘇轉望去,看到角落中是一間單獨的房間,看樣子是培養室主管的辦公室,屍體就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這是間十分寬敞的辦公室,近百平方米的面積在寸土寸金的地下基地相當罕見,由此也凸現了辦公室主人的地位。辦公室處於二樓,外牆是單向玻璃,裡面的人可以俯視整個培養室。蘇順著扶梯拾級而上,來到辦公室門口。自動門上的銘牌刻著:「切諾拉博士,權限9級。」

    失去動力的自動門哪怕需要9o級權限,在蘇面前也不是障礙。通過暴力開門後,蘇進入了辦公室。

    在寬大奢華的辦公台後,坐著一具已快變成骷髏的乾屍。( )他伏在辦公台上,右手中還握著一把精巧華麗的小手槍。他的頭骨側面有一個彈孔,應是在這裡開槍自殺的。

    辦公桌上的老式電腦已經生滿了鏽,肯定無法使用,所有存貯的數據都已損壞。不過這裡說不定還能找到些什麼。

    蘇輕輕挪開切諾拉博士的屍體,在他身下現了一本日程紀事本。蘇小心翼翼地打開紀事本,慢慢地讀著。紀事本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日程,看來博士是個非常忙碌的人,最後一頁則是臨時寫的一段簡短紀要,但已被鮮血浸透,已經分辨不出原本寫的什麼。不過這難不倒蘇,他將這頁紙放在眼前,瞳孔中射出幽幽碧色光芒,照射在紙面上。在多重光線的透射下,由墨水寫就的字跡和血跡區分開來,紙上的內容開始顯現。

    「今天是2月12日,不出所料,一號試驗體終於逃出了培養槽!那魯多克那個剛愎自用的傢伙,我早就告訴過他現有的安全裝置靠不住,要想激活試驗體的話必須再多加幾道保險,可是他就是不聽。一號試驗體是完全出了我們想像之外的生物,我們卻用舊有的常識去判斷它的能力界限,所以結局注定將是悲劇。不過,也許就是換了我,也不一定比那魯多克做得更好。畢竟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是怎麼逃出去的,所有的設備都完好無損,它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真是神奇的傢伙!可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讓那這樣一個傢伙逃了出去,說不定就是災難的開始。」

    「2月13日,整整2o個小時過去了,我們即沒有找到它的行蹤,也沒弄清楚它是怎麼逃跑的。事情似乎不太妙,魔鬼魚部隊已經接手了這裡的防務,把整個基地都封鎖起來。但是那些傢伙怎麼清楚它的可怕,封鎖有用嗎?除非直接把基地炸燬,讓一切都深埋地下,或許才有可能消滅它。( )不,以它那不可思議的活力,就算只剩下一小片肉,說不定也能重生。至少理論計算是這樣,可是我們還沒有進行過組織增殖的實驗。當時我們四人委員會一致同意將這個實驗推後,真的僅僅是為了條件還不成熟?全世界還有哪裡的設備比這裡更加先進?我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我不敢激活它的細胞。就算它時時刻刻都處於零下2oo度的低溫中,我也還是會害怕。有時候看到它時,我甚至感覺到它正在以某種方式注視著我!我的上帝!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它不過是些被冰凍的細胞而已!不知道做決定的時候,其它三個人是否也在害怕著。

    很有可能。」

    「2月14日,災難已經降臨。已經找到了五具屍體,而失蹤的人還在增加。所有的屍體都和生前完全不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比如說安妮,那個漂亮且驕傲的女人,找到她時卻已變成了一個中年男人。雖然dna檢測結果告訴我們這就是安妮,可是沒人願意相信事實。如果我們不能相信眼睛,那還能相信什麼?」

    「差點忘了,今天是情人節,這不,還沒過十二點呢。可是我親愛的羅安,我已經沒有辦法再送花給你了。在主的天國中,我會想念你的。忙碌了一整天,所有失蹤人員的屍體都找到了,他們毫無傷,卻都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沒人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不,或許羅切斯特博士知道什麼,可是他顯然不準備公開真相。現在這個區域已經完全封閉,二號和三號試驗體的毀滅程序也已啟動,而我們則被要求去54號通道集合,準備撤離基地。那魯多克是第一個趕去54號通道的,他大概已經想好如何在秘密法庭上應對法官了吧?不過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貨根本就不瞭解羅切斯特,也沒弄明白交到我們手上的級試驗體究竟是什麼,他以為自己還會有機會上法庭嗎?

    逃走的級試驗體,肯定藏在我們當中某一個人的身體中!而且它一定會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甚至我懷疑,它究竟需不需要逃離。所以,我就不去54號通道『集合』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後半生都在解剖台或者是培養槽中度過,而且保持意識清醒!我知道自己其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在這個基地中,真正的核心和靈魂只有一個,那就是羅切斯特,我們都是可有可無的。現在想必羅切斯特已經帶著『惟一』離開基地了吧?

    擁有級天才的時代,就是普通人的悲劇時代,而當世界出現級生物時,則是災難的開始。」

    記述到此為止。

    蘇將記事薄放下,心中沉鬱而壓抑。沉封的歷史已經在他面前掀開了一角,而要把它全部揭開,則需要驚人的勇氣。

    切諾拉的辦公室中還放著許多紙質的研究資料,蘇用了整整半個小時大致讀了一下。資料大多是常規數據和博士自己的一些心得感悟,並沒有涉及太多內容,也沒有與級實驗體相關的信息。看來最機密的資料應該都存貯在中央主機內,是不會寫在紙上的。不過其中有兩段敘述依舊引起了蘇的注意。

    「我們現,某些級生物可以產生一種奇妙的介質,它像是一種霧,我們私下都稱它為黑霧,這個詞好記。已經現,黑霧可以增幅級生物自已的感知,同時屏蔽敵人的感知,並可以對周圍的磁場和力場產生強干擾。已經證明,能力者在大比例稀釋的黑霧中也用不出能力。需要進一步研究。」

    另一段則是切諾拉寫下的一個疑問:「經過十一年零六個月的運算,前後更換過三代主機,運算結果顯示我們對貝薩因都語(暫定名)的破解工作已經完成了135%。所有可能的方向都已經被運算探索過。也就是說,我們對這種語言應該比自己的母語還要熟悉。但是,至今為止,我們卻讀不出任何一個詞,也不知道任何一句話的意思。可是我們『應該』知道。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不過它真是一種奇妙的語言。不管怎麼說,為了紀念我們『破譯』成功,有人用建議這種語言給兩種試驗中的生化兵器命名。這不是什麼好主意,因為那本來就是它們的名字。」

    蘇放下了研究資料,輕輕地嘆了口氣。舊時代的人類知道得比他原本想像的要多得多。

    黑霧,正是那個女人創造出來,用以劃定主場範圍的最重要能力。如同龍人,在黑霧中綜合戰鬥力提升了至少一半。而普通能力者則可能揮不出三分之二的實力。想要控制黑霧,特別是大範圍的黑霧,顯然不是人類能力者可以辦到的。而黑霧對於能力的強力屏蔽效果,更是對付新時代人類的最有效手段。

    而蘇一直在做的,就是和那個女人爭奪主場優勢。所以他雖然看上去有些無所事事地閒逛著,其實暗中的戰鬥一刻也不曾停息過。

    黑霧不斷從通風系統擴散出來,即使沒有風,它也在流動著。只要看到這個,誰都會知道它不是普通的霧。而當黑霧流經蘇時,會帶上蘇呼出的空氣,繼續向遠方流去。和蘇呼出的空氣接觸久了,黑霧就漸漸的生變化,控制權悄然易手,成為了蘇的觸角和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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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 17:19:51 |只看該作者
卷五 七使徒傳說 · 章十八 歷史 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形的戰鬥範圍越來越大,已在整個基地內爆發。黑霧不住翻滾著,如同兩群結伴廝殺的猛獸。在黑暗的角落中,淒厲的嘶叫接連響起,工兵們已徹底陷入混亂,它們四處逃竄,躲避的不是別的,而是時時刻刻繚繞在身邊的黑霧。

  本該是它們最可依賴的黑霧,現在卻完全變了一副面目。沸騰的黑霧越來越熱,而且如同強酸,只要沾上了就會產生強烈的灼痛感,時間稍長的話,就連工兵體表厚厚的角質皮層都會潰爛。角質皮膚一破開,露出的柔嫩組織接觸到黑霧,就會像被潑上了強酸,在嗤嗤聲迅速潰爛焦黑!

  在基地外圍,外牆早已被挖開,一個個洞穴就是工兵們的棲息地。每個洞穴可以裝下十幾隻工兵。洞外的基地中已全是沸騰黑霧,大量的工兵逃回洞穴,那些沒來得及逃的,則在黑霧中掙紮著、嚎叫著,用它們長長的爪子和鏟子一樣的雙腿瘋狂攻擊著接觸到一切。它們的眼睛早已被黑霧燒瞎了。

  沸騰黑霧的範圍越來越大了,開始向洞穴內部侵蝕。工兵們擁擠在洞底,已無路可逃。可是洞穴並不深,在一雙雙絕望的眼睛中,黑霧如猙獰的巨人,悍然撲來!

  慘嘶聲如歌劇的合聲,瞬間攀上了高潮。

  而蘇身邊已是一片安靜,黑霧緩緩流動著,不斷摩擦著蘇的身體,再向四周擴散出去。在周圍一帶,已看不到沸騰的黑霧,那是兩種意志正在爭奪控制權的標誌。沸騰區域正在一點點向遠處擴散,至少在目前,蘇還是取得了優勢。只是隨著控制範圍的擴大,需要消耗的體力和精神力也隨之增加。

  現在,黑霧所到之處就是他感知的範圍。

  蘇默默地感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又伸出手,看著繚繞在指尖上的黑霧,若有所思:「這就是主場嗎?這種感覺……很不錯。」

  他只停了一下,就繼續向前走去。

  在離開切諾拉博士辦公室之後,蘇又依次檢查過了第二和第一超級實驗體培養室。三個培養室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佈局,不過蘇在裡面沒有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兩個培養室中依然顯得十分凌亂,看來當年去54號通道集合的命令下達時,並沒有給研究員們留下多少時間。真正機密的資料應該都儲存在中央主機內,而這兩個培養室的主管顯然沒有切諾拉那樣喜歡記東西的習慣。

  在發生培養體逃離事件的第一培養室,蘇搜索得格外仔細,可是一無所獲。所有的培養槽沒有一點故障和破損的痕跡,而且和培養大廳不同,這裡的培養槽都經過了清洗。由於時間過去得太久,已完全無法分辨培養液的原本成份,更不可能知道培養著的所謂超級試驗體是什麼。

  在看過三間一模一樣的培養室後,蘇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少了很多。而且切諾拉的記錄表明,超級試驗體並不是人工培養出來的,而是取自某種生物的細胞,很有可能就是被羅切博士帶走的『惟一』。

  不管怎麼說,或許,他並不是孤單的,他還有同類。哪怕他真的是在這裡長大的,其實也沒什麼。

  蘇忽然感覺到心鬆了不少,雖然在他的直覺中,和同類的見面未必很愉快。至於基地深處的那個女人,其實和蘇還有些細微卻關鍵的區別,她和他很相似,卻並不是同類的生物。

  出了第一培養室,蘇繼續沿著幽深的通道走著,不知道在通道的盡頭,還有什麼在等待著他。

  在地下基地的另一端,還有著一個神秘的大廳,裡面的黑霧濃得有如實質,即使在蘇的感知中,這裡也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什麼。

  大廳中的儀器器材早已被搬空,雪白的四壁被塗滿了壁畫。說是畫,其實只是無數雜亂色塊拼湊在一起,即使對現代抽象藝術造詣最深的大家也沒法辨認出牆上畫的是什麼。

  然而,這些畫是有力量的。

  感知敏銳的能力者會看到在色塊間能量正在有序流動著,哪怕是普通人,看久了也會覺得頭暈眼花,而且在過程中,由於組織器官的不當反應不,還會受到沉重的內傷,不久後就會死去。

  在大廳地面上,繪著同樣風格的色塊。色塊中能量流動,最終匯聚到中央的一座培養槽內。培養槽明顯經過改造,被附加了大量不屬於人類風格的儀器設備,儀器表面許多暗紅色塊在不斷閃動著。從外表看不到任何導線,也找不到接通能源的地方。而感知域能力者能夠發現,由大廳四壁地板上彙集的能量,都是直接投射在幾塊接收器一樣的平板上,從而被吸收。

  無線能量傳輸技術!

  看到這一幕,想必任何一個科學家都會驚叫出來。如果能夠破解這些儀器,那將是人類文明力量的再一次巨大飛躍,其意義和影響深遠,還要超過核能的發現利用,僅次於能力的被發現!

  培養槽中裝滿了淺綠色的營養液。營養液在緩慢流動著,不時有串串細小的氣泡從培養槽底冒出。這具高五米的設備是舊時代人類最先進的生物培養系統,培養液配方可以自行設定,而且完全實現自體循環,如果僅僅是維持生物生存,那麼只要保持能源供應,可以無維護地運行30年。而現在,在附加了大量極端先進的儀器設備後,這台培養槽的功能已經不知道增強了多少。

  培養槽的營養液中,漂浮著一個赤裸著身體的男人。雖然他在沉睡著,但是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身體中還有生命。他看上去三十餘歲年紀,身材高大,面容剛毅,周身肌肉線條分明,極具男性陽剛魅力。但是他漂浮在營養液中,除了最基本的生命徵兆,全無其它反應。

  培養槽前,跪著一個年輕女人,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正在低聲祈禱著。片刻後,她才抬起頭,仰望著培養槽中的男人,臉上寫滿了深深的眷戀和無盡的絕望。

  「賈森,我的愛人,你還是不肯醒來嗎?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要是肯醒來的話肯定早已醒來了。當時的我並不理解你的胸懷,不明白為什麼你寧可毀滅,也要維護你那些同類,它們的意識中可是只想自己逃命的,甚至準備好了把你推到我面前。我現在也不明白,但卻學會了尊重你的選擇。唉……」

  「直到今天,我也無法理解人類,無法理解你們的複雜。在我的本能深處,同類的定義就是繁殖對象、競爭夥伴、敵人及食物。很簡單吧?而我,本來也應該這麼簡單的,不會想到這麼多,更不應該擁有感情。我知道,用你們的語言來說,這種感覺叫做愛。真的很不可思議!或許,是在他離去後,太多太多年我自己呆在這裡,所以才會慢慢變複雜的吧?原來,我也會寂寞。」

  「寂寞這個詞,也是從你們的語言中學會的。」

  「我的愛人,你已經陪了我許多年,可是我很沒用,我用上了所有的辦法,卻只能復原你的身體,而無法讓你醒來。我很想告訴你,你那些還活著的同伴,我已經放回去了,而且還允許他們帶走一些資料和東西。原諒我,我不能夠給他們更多,他們很危險。也許你不知道,但是我能夠感知得到他們的想法,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在得到更大的力量後,他們首先要對付的不是我,而是自己的同類。他們想成為族類的王,然後再回來摧毀我,奪走沒能拿到的一切。所以,親愛的愛人,你能明白我為什麼那麼不信任人類了嗎?你的同伴們,他們並不知道在多年之前『他』已經離開了這裡。即使他們成為人類的王,也難以避免毀滅的命運,因為他們太過狂妄自大,並不瞭解『他』的真正力量。我也無法阻止『他』,在他沒有離開的日子,我只知道服從。只有『他』的同類才能阻止他,阻止可能的毀滅。」

  「今天我的話很多,我知道你很討厭囉嗦的人。可是我沒辦法,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話了。敵人已經來了,許多年前當我真正擁有自己意志的時候,就知道它終會到來。現在,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我不知道會是勝利還是失敗,預言不屬於我的功能,我只知道它很可怕。畏懼讓我從來不敢離開這裡,只因怕它發覺我的存在。但是它還是找來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怎樣的敵人,它與我和離去的『他』很相似,卻又不同,可是我說不出哪裡不同。你看,他正在爭奪我的主場,我爭不過它……」

  沉默了一會,她才繼續訴說著:「可是我不會讓它接近這裡,不會讓它接近你。除非,它踩過我的身體!」

  滴嗒!

  幾滴液體掉落在她身體前方,在地面上激射出幾朵小小的水花,旋即被奔騰的能量灼成蒸汽。黑霧太濃,它們落得也太快,無從看清究竟是血還是淚。

  大廳中的黑霧更加濃郁,又過了一會,從黑暗中傳來她的幽幽嘆息:「我們從來不曾相識過,但是我卻知道我愛你……」

  同一時刻,蘇走到了通道的盡頭,再下一層,站在一座高達六米的巨大自動門前。門前沒有警衛,沒有權限提示標誌,也沒有多麼複雜的門禁安全措施。但是,已經不需要任何標識來提醒人們這裡有多重要。自動門兩側牆壁底座中,嵌著六具全副武裝的機器人,十幾隻整合了武器系統的攝像頭監控著每一個角落,根本沒有死角可言。大門並不厚,也不重,但是所用合金是只會用在空間站上的頂級材料,高溫、腐蝕和衝擊無所不防。僅僅是一道門,造價就應達到10億元,是舊時代三架最頂級戰鬥機的價格。

  自動門的四框稍稍突出一些,看上去沒什麼出奇之處。不過蘇卻感知到內部大量的電子傳感元件,結合儲存在腦內的龐大資料庫,很快蘇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全息掃瞄儀。在舊時代,這是開發出來檢驗最頂級武器材料瑕疵的設備,放在這裡只有一個用途:確定來人的身份。

  所有一切,都在無言地訴說著這裡的價值。

  自動門邊上,還有一個不起眼的用自來水筆寫就的簽名,一個即使在現在都價值連城的簽名:S.羅切斯特。

  自動門現在已經阻擋不了蘇,沒有能量的保護,任何物質都不再是堅不可摧的。十分鐘後,自動門上就出現了一個可供人出入的空洞,而蘇已站在門內。

  第一眼,蘇就斷定,這裡就是羅切斯特博士的辦公室和私人實驗室。

  羅切斯特的辦公室,不,應該稱之為辦公區域,非常非常的大。五百平方米的區域中,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塊寫滿字的白板。哦,還有幾棵人工栽培的大樹,雖然現在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但可以想像從前的亭蓋如蔭。坐在那張寫字檯後,就像是在幽靜空曠的林間辦公。

  可以看出羅切斯特博士也是『空間就是美』哲學的堅定支持者,而且他根本沒有為來訪者準備椅子,要麼是這裡根本不會有訪客,要麼就是他覺得沒有人有資格在他面前坐下。或許後者的可能性還要大些。

  辦公區域當然不止這五百平方米,後面還有近千平方米的圖書館,其中近半為各種千奇百怪的標本所佔據。相對一側,則是博士的私人實驗室,數以千計的各種儀器佔滿了兩千平方米的空間。可是從設施擺放來看,顯然只是為了羅切斯特博士一個人所準備的,根本沒有使用助手的跡象。看來,博士在這裡所進行的實驗,已經機密到了不能使用任何助手的地步。

  蘇的感知越過辦公和實驗區,在牆壁後探查到了獨立的計算中樞,看規模至少是大型機,實質性能可能不止。再跨過計算中樞,蘇的感知忽然遇到了一點阻礙。那是層厚達一米的鋼化玻璃,至少夾著十幾層強化膠質,可以輕易抵禦重炮的直接轟擊。不知玻璃使用了什麼材質,竟然具備對精神感知的阻斷功能。不過阻斷的效果很初級,以蘇高達九階的感知力,在加強能量之後,終於成功地破開了鋼化玻璃的阻隔,透入內部。鋼化玻璃後面,是一個上千立方米的巨大空間,蘇的感知很快又遇到了阻隔,原來在玻璃牆後還有一層玻璃。兩層玻璃牆之間,則是劇毒的神經毒氣。讓蘇有些驚訝的是,毒氣的配方非常獨特,對地球大多數生物無效,卻對他會有些影響。當然,僅僅是有些影響而已,意味著蘇如果中了毒,付出少許組織死亡的代價就可以重新產生免疫力。但是,毒氣並不僅僅是有效這麼簡單,它代表了一種全新的方向,這是基因毒素!

  在沒有釋放全部身體進化潛能之前,原始的基因毒素也會對蘇造成傷害。現在蘇已經不懼怕基因毒素,但僅僅是因為毒氣還非常原始。

  蘇的感知繼續深入,很快查清這是一個20x20x20的正立方型空間,由三層鋼化玻璃和兩種不同的神經毒素所封鎖,空間中央是一個透明培養槽,從殘留痕跡看,培養槽中曾經放置的不是培養液,而是低溫液氮。通向培養槽的通道設置了重重機關,可以在意外發生時第一時間鎖死。哪怕是現在的蘇,如果被浸泡在培養槽裡的液氮中,恐怕也很難逃脫。

  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囚籠,至少在舊時代應該如此。

  蘇升起分明的感悟,這就是『惟一』的囚籠。或者換句話說,是『惟一』沉眠的地方。

  羅切斯特和『惟一』早已離去,但許多昂貴的儀器卻仍留在這裡,沒有搬走,甚至寫字板上的字跡也沒有擦去。一本厚厚的書放在寫字檯上,還是打開的。

  所有跡象表明羅切斯特博士也走得非常匆忙,甚至來不及收拾東西。

  在囚籠後方,是一條緊急通道,通向兩台專用的升降梯。升降梯直通地面,而在出口旁邊,就是可以容納兩架大型運輸直升機的地下機庫。看來,羅切斯特博士就是帶著『惟一』,從這裡離開了基地。

  一切都像切諾拉博士猜測的那樣。

  升降梯通道早已被崩壞的泥土所填沒,不能再通行。其它方向也沒有其它通道,所以蘇收回了感知,來到羅切斯特博士的辦公桌後,坐在了博士坐過的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腹前,安靜地坐了一會,才向辦公桌上仍然攤開的那本書望去。

  書的式樣很熟悉,內容也很熟悉,是舊時代版的《啟示錄》。翻開的那一頁上,用墨水筆重重地勾勒出了一句話:「使徒到來了,他召喚著毀滅,因此從天上降下了火與雷電。而災難不可避免。」

  這是典型的宗教式喻言,可是不知為什麼,在看到這句話時,蘇也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著。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或許是恐懼。

  恐懼來自於未知,更來自於未知行將揭曉的時刻。

  至少蘇知道,使徒真實存在!

  他輕輕地撫摸著被博士勾勒出的這句話,幾乎每個詞都會灼痛肌膚。

  許久,蘇終於放下了啟示錄,將座椅轉了個方向,望向寫字板。寫字板上佈滿了潦草的字跡,由於時間久遠,很多字跡已不可分辨。而內容亂七八糟,相互間毫無聯繫,裡面有感想,有斷言,更夾雜著大量的公式與數字,甚至還有數量不菲的謾罵,其中大多指名道姓。想必博士一有靈感或是什麼想法,都會隨手寫在這塊板上。

  蘇靠在椅背上,從這個角度恰好可以將整塊寫字板納入視線。慢慢的,博士寫下的一些話逐漸清晰,一一刻印在蘇的記憶裡。

  「這肯定不只是三維的語言!問題是,三維之外是什麼?聲音,震波,磁場還是光?精神波動?」

  「什麼都有可能,就別告訴我是時間!」

  「我現在有足夠多的理由懷疑,我們的語言限制了我們的文明。」

  「某些跡象表明,『惟一』和核心之間有不可分割的聯繫,核心很可能是惟一衍生出來的產物。」

  「我想到了一個奇妙的公式,用它可以證明,核心可能獨立變成有智慧的生命。我需要再驗算一下,這用不了多久,一週足夠了。」

  「今天的會議上居然有人建議激活核心,看看能夠培養出什麼!該死的,是我想出了這個公式!我當然否決了這個愚蠢的提議!直覺告訴我千萬不要激活核心,最好讓它和惟一永遠凍著。也許這幫蠢貨能夠找出一萬個理由激活核心,但是他們說服不了我。我的直覺總是對的!」

  「蠢貨就是蠢貨,即使能夠給總統打電話,也改變不了他們愚蠢的本質。」

  「再過不久,就會發生戰爭。確切點說,是2月14號。我也不清楚怎麼會知道這個,反正我就是知道。」

  「時間,時間是魔鬼!我得在2月14號之前搞定惟一,不,至少搞定核心。該死的,要是能再多一個月就好了。為什麼蠢貨們都那麼閒,難道只是因為他們夠笨?」

  「夢是件很美妙的事,至少我在夢裡想明白了那種該死的語言的第五維!我他媽的真是個天才!」

  「為什麼我要聽一個蠢貨的指令,就因為他是總統?」

  「我屈服了。總統雖然是個笨蛋,但他掌握著我的經費!」

  「這個世界需要改變,不能總是讓蠢貨掌管經費。」

  「我有足夠多的辦法改變這個世界,只要有時間……該死的,我就是沒有時間!與其教訓那些蠢貨,不如去想想第六維是什麼。我已經接近了真相,或許只需要一個夢……」

  「這是什麼?上帝的禮物?不,這是魔鬼!我現在只能燻黑一張紙,但是我可以看得到,在不久的將來,這火焰將會燒盡整個世界!這也不錯,至少沒人用經費來要求我幹這幹那了。」

  「新能力所對應的基因片段已經定位完畢,這輕而易舉。我把它命名為火焰,可以預見,它將會為人類開啟一個全新時代。新時代的到來肯定會有代價,至少現在,我付出了整整10毫升的鮮血。」

  「我決定,三天後公佈『火焰』,全部資料都公佈!讓那些蠢貨頭痛去吧!他們能用經費給我製造麻煩,我也能給他們製造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布蘭妮告訴我,新聞發佈會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另一個羅切斯特會辦妥這一切。明天世界就會被震驚!當然,他除了會對付記者,其它的什麼都不會,我很懷疑每年五十萬元花得是否值得。但他畢竟為我節省了不少時間,我的每一分鐘都不止五十萬!不過,我好像忘了點什麼?」

  「再過三小時,火焰就將與人類見面了。可是我還是想不起來究竟忘了些什麼,也許該看看日程表,我今天都應該做些什麼。2月14日,讓我想想……該死的!今天是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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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七使徒傳說 章十九 愛與寬容 上
  







  戰爭在毫無徵兆中爆發。
  
  數以千計的核彈幾乎在同一時間升空,三分鐘後,第一朵蘑菇雲就冉冉升起,半小時後,大地甚至海洋上到處都是熊熊烈火,一朵朵蘑菇雲此起彼伏。
  
  戰爭爆發整整一個小時後,隨著最後一枚核彈的爆炸而正式宣告結束。數千枚核彈的集中爆發,使得覆蓋全球的輻射雲層正式形成,世界從此進入以寒冷、昏暗和輻射為主題的新時代。
  
  按照舊時代的研究結論,在核戰爆發後隨之到來的第一個核冬天,世界生物將迎來滅絕的第二次高峰。除了極少數躲在掩體中的人,人類應該接近徹底滅絕。
  
  然而按照歷史紀錄,安然度過第一個核冬天的生物種類異乎尋常的多,許多根本沒資格進入地下掩體的人竟然也活了下來。按活下來的人數看,人類距離種族滅絕的境地還相當遙遠。在整體性的生存危機面前,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幾乎所有的生物都迸發出了驚人的生命力和適應性,核冬天紛紛死去的生物種群,在春天到來時即開始大量生育。雖然生下來的後代大多是畸形的,但也有少部分得以存活。這少數的幸運兒顯示了對環境的驚人適應力,它們簡直就是為這個時代而生。雖然作為進化變異的第一代,它們還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畢竟是走出了決定性的一步。
  
  這一步邁出得似乎很快,也很容易。
  
  核冬天並沒有科學家們預言的那麼漫長。當自然界的夏季到來時,輻射雲層就開始突然大幅削減,氣溫也相應升高。雖然再也不像戰前那樣溫暖,可是也沒低到足以使物種大範圍滅絕的程度。當時倖存的人們欣喜若狂,以為災難會在幾年內過去。但是經歷了初期快速變薄的過程後,輻射雲層就穩定下來,不再變化。
  
  隨著時間的推移,倖存的人們心情也變得愈發灰暗。他們終於明白,災難已不可逆轉。而這個時候,他們忽然發現,人類所面對的敵人已經不僅僅是嚴酷的環境、濃烈的輻射和奇缺的食物,還有正在變得越來越兇猛的變異生物。比如說體型大如狗的貓,半米長的老鼠,以及瘋狂攻擊一切的巨大昆蟲。曾經只在科幻電影中出現的場景,現在變得司空見慣。
  
  人類沮喪地發現,這已不再是他們熟知的世界。
  
  輻射依然存在,依舊強烈。輻射雲變薄之後,世界變得和善了許多,和善到能夠讓人類繼續生存,前提只是必須變異。而在這時,某些消息靈通的人想到了在戰爭爆發前一刻的一則消息,那是能力『火焰』 的初次面世。在短暫得還不到十分鐘的新聞發佈會上,公開的不僅僅是一個發現,一篇論文,還包括了詳細的基因圖譜和一份血液樣本!
  
  這真是讓人瘋狂的消息!
  
  能力火焰,最初只是一點火花,只能燻黑一張紙的火花,最後的確變成了熊熊烈火,卻不是象羅切斯特想像的那樣焚盡整個世界,而是為在黑暗中的人類照亮了前方。
  
  戰爭爆發於2031年2月14日。
  
  這就是塵封的歷史。
  
  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當年戰爭的歷史,甚至準確知道如今紀年的人也不多。對於動盪年代苦苦掙紮著的人類來說,紀年已經屬於可有可無的東西。也是在暗黑龍騎總部,擁有上校權限的蘇才能接觸到這些史料。
  
  人類已經呈現出真正的金字塔結構,位於塔尖的一小撮人不僅僅掌握著人類絕大多數的武力和資源,還掌握著時間、知識,甚至是歷史!這個結構已經無比穩固,底層的人們空有巨大基數,卻根本無力改變自己的處境。現在人類社會,如果以武力或者是資源來衡量,會是一個完全倒置過來的金字塔。
  
  社會已經不再動盪。
  
  舊時代位於底層的人們可以為了巨大的財富分配不公和權力濫用而奮起,通過集體暴力推翻現有的秩序。在動盪時代卻正好相反,位於最頂端的幾個人如果不滿意自己的財富或者是權勢,那麼完全可以通過個體暴力推翻現有的秩序,從而把更多的資源集中在自己手裡。弱勢群體已經變成大多數的那一方,不管從哪種意義上都是。獨裁或寡頭從此成為政治的天然選擇。
  
  歷史如流水般從蘇的意識中流過,他似乎看到了戰火升騰的時刻,也看到了人類在絕境中掙扎時所承受的痛苦和迸發出的驚人勇氣。
  
  人類永遠是矛盾的,即使在最危險的困難,也不忘互相爭鬥。但是任何時候,也都不乏願為夥伴捨棄生命的人。
  
  蘇慢慢地張開眼睛,時間只過去了短短的一分鐘,在他的感覺中,卻似已度過百年。在視線中,那塊寫字板依舊立在那裡,從一個側面記載那個驚人動魄的年代,也記下一個時代最偉大天才的思維軌跡。或許幾百年後,這塊寫字板上的字跡將成為人類最可珍惜的史料。
  
  蘇站了起來,小心將椅子放回原本的位置,將辦公室內的一切恢復原狀。也許在多年以後,這間凝固了戰爭前瞬間的辦公室本身,也會具有不可替代的歷史價值。
  
  在準備離開時,蘇忽然看到自動門內側牆壁上貼著整個地下基地的緊急逃生通道分佈圖,於是心中一動,很快就在圖中找到了第54號通道的位置。想到切諾拉留言的內容,蘇忽然想去第54號通道看看。
  
  54號通道在7級權限區域外,通向單獨的大型避難廳,有兩座升降梯可以直達地面。此時地下基地中一片死寂,蘇十分順利地找到了54號通道,沒有任何阻礙。當黑霧沸騰時,對於接觸到的生物都會造成傷害,而對基地中原本依賴黑霧生存的生物更是會形成致命打擊。基地中的生化獸數量和種類都很少,龍人已經是最強力的兵種了。在蘇奪取黑霧控制權的過程中,比龍人弱小的生化獸根本抵抗不住沸騰的黑霧,幾乎死絕。
  
  在蘇面前,兩座十米高、半米厚的自動門合攏在一起,將54號通道牢牢封死。看自動門的設計,不僅是封門通道,還兼有防備生化武器的全密封效果。兩座巨門已扣死在一起,沒有電力驅動液壓裝置,是沒辦法打開巨門的。
  
  蘇皺了皺眉,又是這種會消耗他大量體力的厚門!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打開它,看看門後究竟是什麼。黑霧無法滲透巨門,而他的感知力也穿透不遠。蘇隱約覺得,付出些代價是值得的。
  
  一團團酸液被噴到液壓扣鎖裝置上,很被就將扣鎖腐蝕斷裂。蘇清理了自動門導軌上的灰土雜物,然後運足全部力量,狠狠一推!刺耳的吱嘎聲中,沉重的大門沿著導軌緩緩滑開。才露出一線縫隙,忽然嘩啦啦聲中,一堆乾枯骨架從門縫中掉了出來!這些都是人類的骸骨!
  
  蘇忍住心中的震動,繼續推動重門,直到縫隙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門後是極度混濁的空氣,已經沒有惡臭,只有歲月沉澱下來的灰土氣息。所有的人都已經變成了骷髏,衣服還殘留著,但一碰就會片片破碎。在另外半邊不曾挪動的自動門後,層層疊疊的骷髏堆在一起,足足堆疊了數米之高,底層的骷髏都有破碎痕跡,而最上面的甚至還保持著用力推門的姿勢!
  
  蘇沿著通道慢慢向深處走去。通道中到處都是骷髏,姿勢各異,有的頹然坐倒,有的相擁而死,還有一些則在祈禱。可是直到死去,他們的祈禱也沒有得到回應。
  
  通道另一端,就是避難大廳,此時的大廳中已成為骷髏的海洋!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可以看到另外兩座被合攏封閉的大門,門上同樣堆滿了小山一樣的骷髏。那兩座門後,就是通往地面的升降機。
  
  蘇很清楚避難大廳的常規使用方式。按照規章,在全體避難人員進入避難大廳後,要將進入的通道徹底封閉,另外一側通向升降梯的大門才會打開,升降梯才會運行。在以異生物研究為主要任務的生化基地,這種措施尤為重要,主要是為了防止可能的病毒或者是異生物衝入撤退到一半的人群。
  
  可是看著通道和大廳中的景象,蘇的腦海中不可抑止地勾勒出了一幅畫卷。幾千名基地人員進入了避難大廳,身後的自動門緩緩合攏,徹底封死了54號通道,而通向升降機的封閉門卻根本沒有打開……
  
  想到戰爭在同一天爆發,就會覺得這或許不是陰謀,可能只是通向升降機的大門恰好被核爆給震壞了。然而看過切諾拉的筆記後,蘇卻有了另一個想法。
  
  很有可能切諾拉是對的,畢竟他肯定很瞭解羅切斯特,而在羅切斯特留下的筆記中,蘇看到的是一個思維有些混亂的真正天才。陰謀未必是羅切斯特設下的,但是如果他想要謀劃一個陰謀的話,那會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另外,的確如切諾拉所言,在羅切斯特這個真正的天才面前,整個基地的研究人員都變成了可有可無的人物。一個能夠理解語言第五維,接近第六維的天才,連蘇都想知道他的大腦究竟是如何構成的。
  
  羅切斯特所說的語言一定是貝薩因都語,蘇天然就懂得這種語言,卻並不瞭解它的原理。這就像一個半文盲,會說能看,勉強能寫,卻絲毫不懂語法。
  
  在羅切斯特這種天才的眼中,所有的生命都不過是一些符號,根本不值得憐憫,他也從不知什麼是憐憫。當一個人站得太高,看得太遠太廣,同類於他,就會變得像腳邊的螞蟻,踩死也就踩死了,即使看到了,也根本不值得挪一挪腳。
  
  也許,這真的是一個陰謀,一個索取了幾千條生命的陰謀,而戰爭在此時的爆發,只是單純的巧合而已。
  
  改變了整個世界的一小時戰爭,則是最大的無解陰謀,迄今為止,沒有人知道戰爭因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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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七使徒傳說 章十九 愛與寬容 中
  







  離開了54號通道,蘇沒有再將自動門推回去,就讓它這樣打開一線,露出門後的地獄。厚重的歷史如黑暗中的大海,徐徐退潮。蘇的眼神重新變得明亮且凌厲,幽深的瞳孔後如同隱藏著碧色的世界。
  
  離開了54號通道,蘇沒有再將自動門推回去,就讓它這樣打開一線,露出門後的地獄。厚重的歷史如黑暗中的大海,徐徐退潮。蘇的眼神重新變得明亮且凌厲,幽深的瞳孔後如同隱藏著碧色的世界。

  在這裡,蘇瞭解了許多隱藏在史料背後的東西,雖然仍然沒能找到確切證據,證明自己就是從這裡誕生的,但是至少有足夠多的線索證明自己和這裡有關聯。蘇重重地吐了口氣,瞭解自己的過去不是他的目的,盡快擁有更強大的實力才是當務之急。他已經不再是當年漫無目的流浪的少年,在將梅迪爾麗交出去七年之後,這份沉甸甸的責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除此之外,還有帕瑟芬妮,麗,扈從們,以及大湖西域生活在他庇護下的幾百萬人。

  這些都是責任。

  黑霧中開始透出深沉的碧綠,那是黑霧已經完全被蘇控制的標記。蘇仍然不太會使用主場,但正在迅速熟練。現在整個地下基地已經有三分之二位於蘇的控制之下,僅餘的三隻龍人正在不同的位置昏迷,工兵幾乎死傷殆盡,還在孵化狀態中的生化獸也停止了生長。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女人並未瘋狂孵化生化獸,也沒有啟動其它的秘密武器,而只是不斷和蘇爭奪著黑霧。她似乎能量不足,以這個地下基地的規模,即使經過上百年,殘留的能量和燃料也足以輕易調製出上百個龍人級數的生體兵器,甚至更高級別的兵器也能弄出十隻八隻來。但是蘇並沒有感知到其它生體兵器的存在。在理論和現實之間的能量缺口非常巨大,似乎在基地中有著一個巨大黑洞,吞噬了龐大的能量。

  黑霧終將落入蘇的手中。

  蘇並未因此小看那個女人。她並沒有展示出強烈的攻擊姿態,攻擊手段也十分有限,甚至沒有多少能量儲備,但是在反覆的黑霧爭奪戰中,蘇的感知已經逐漸接近她的本體,傳來陣陣刺痛感時刻在提醒著蘇,這個女人其實是完完全全的戰鬥強化型生物!

  所以處於臨戰狀態之下的蘇選擇了最有利的方案,就是並不急於和她交戰,而是先行爭奪主場。在對方的主場和一個與自己同等級別的戰鬥生物作戰,稍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不是什麼好主意。

  黑霧漸漸萎縮,蘇已經初步圈定了她的藏身之地。估計還需要至少一個小時,蘇才能將黑霧剝奪過來,最終只會給她留下不到十米的控制範圍。蘇不解的一點是,既然在主場的控制中處於下風,那她為何不主動出擊?或者乾脆逃離也是好的,何必非要死守在一個地方不動?難道那裡有什麼東西讓她無法離開嗎?就像當初的希爾瓦娜斯一樣?但是蘇並未感知到龐大生命體的存在。就在蘇準備再在基地中轉轉,消耗消耗時間時,未被控制的黑霧一角突然塌陷,出現了一個空洞。空洞出現得非常突兀,它出現後,就像海中的漩渦一樣,不斷將周圍的黑霧吸入。黑霧一進入漩渦,就被消磨得乾乾淨淨,迫使外圍黑霧不斷湧來進行補充。如此一來,黑霧的消耗速度立刻成倍增加,再加上蘇仍在不斷地侵奪著她的控制權,用不了十分鐘,她的主場優勢就會完全消失。

  在基地深處,分隔上下兩層的複合材料地板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在紛落如雨的碎塊中,梅迪爾麗提著希爾瓦娜斯一躍而下。少女輕盈得如一片落葉,竟是飄飄蕩蕩落下的,絲毫看不出剛才一腳跺穿1米厚的複合材料隔離層的威勢。

  少女用了十幾秒鐘才緩緩踩上地面,周圍空間瀰漫的黑霧自動凝聚在她腳下,承接著她的落勢。然而少女的躍落絕不是看上去那樣簡單的,其實已經附帶了六階力量加成的全部威力,在她跳下時,用以借力的一根承重鋼柱幾乎被踏斷!黑霧在梅迪爾麗腳下不斷崩解潰散,然後又牽動著周圍的霧氣來填補空缺,一時之間,幾乎可用風起雲湧來加以形容。

  這是一間數百平方米的大廳,擺放著大量桌椅,原本是供研究人員使用的餐廳。餐廳中的黑霧本來非常濃郁,但少女每落下半米,周圍數米範圍的黑霧就會為抵消龐大的衝擊力而耗盡能量,進而徹底崩解。等梅迪爾麗站穩時,餐廳中的黑霧已經消失了一半。新的黑霧立刻從通風口乃至窗戶門口湧入,將空白填補完畢。

  在躍落過程中,梅迪爾麗一直保持著傾聽的姿態,在隱約聽到遠方傳來一聲充滿痛苦的嘶叫後,她才得意地微笑起來。

  微笑中的少女展現出驚人的美麗,讓希爾瓦娜斯看得也是一呆。然而他立刻想起以往承受種種折磨時,她也都是如此微笑著,立刻渾身一緊。他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少女的微笑在他眼中其實和魔鬼的呢喃無異。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分別施放三次火焰,然後向這裡施放能量衝擊,始終保持潮汐吸引,知道了嗎?注意觀察能量的分佈流動,能量衝擊一定要擊中節點。別告訴我你已經忘了什麼是節點!」落地之後,梅迪爾麗自己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指揮著希爾瓦娜斯做這做那。

  希爾瓦娜斯臉色蒼白,已經變成青銀色的發絲被汗水沾濕,貼在了臉上,說不出的難受。不過他已經顧不上這些,雙眸紅得像是染了血,嘴唇則蒼白得近乎慘淡。他雙手揮舞,數以百計的能量從身體中激射而出,以平生最高的速度轟擊著。一個個類法術如狂風驟雨般潑出,比之一般的類法術能力者何止快出幾倍!雖然少年轟出的類法術位階不是很快,但若是在決鬥情況下,憑藉施放速度上的絕對優勢,僅有一個五階能力的少年完全可以放倒一個七階能力者。

  少年的視界已經蒙上了淡淡的紅影,瀰漫的黑霧在視界中開始顯示出條條能量流動的軌跡,時時會有一個個能量漩渦閃現。這些能量漩渦就是梅迪爾麗所說的節點,每當有節點出現,希爾瓦娜斯就需要轟出一道四階的能量衝擊,以暴烈的類法術能量破壞漩渦的能量平衡,從而使漩渦崩解消失。黑霧的能量進入能量漩渦後,被重新吐出時,能量漩渦會消失,但黑霧的能量則會相應壯大。如果在這個過程中能量漩渦被破壞,則不光被吸入的黑霧能量會散失,爆發出來的能量還會中和掉周圍不少的黑霧。

  能量漩渦就是支撐主場體系節點,它們從環境中吸取能量,轉化成主場區域,或者是強化主場的能量體系。節點是隨機出現的,每次出現時間短的只有一秒,長的時候也僅有兩三秒。因此以希爾瓦娜斯不到一秒的平均類法術施放速度,想要中和所有的節點也是件挑戰極限的事。而他根據梅迪爾麗的指示轟出的火焰,雖然不能直接中和黑霧,卻會使節點產出的頻率增強,也相應增加了黑霧崩解的速度。

  少年如風雨中飄揚的小樹,苦苦支撐和掙紮著,但是他的打擊成效卓著。

  兩分鐘後,整個餐廳中的黑霧已經稀薄了許多,從各處滲出的黑霧明顯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即使以少年的感知力,現在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時刻壓在胸口的沉重感明顯減輕,這意味著主場對他的壓制正在變得脆弱。經過這些時間,他捕捉節點的速度更加迅捷,甚至有時候可以模糊地判斷地下個節點可能出現的方位。愈是後來,少年就越是對梅迪爾麗有說不出的敬畏。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梅迪爾麗剛才是用什麼方式一舉擊破了那麼多的黑霧,更不明白沒有類法術能力的她是如何找到節點的。

  黑霧愈發淡薄,希爾瓦娜斯也變得行有餘力。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袖手旁觀的梅迪爾麗說:「記住了嗎?這就是你對付敵人主場的方法。以後會用得上的。」

  希爾瓦娜斯敏銳地捕捉到了點什麼,仔細想想措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出心中的疑問:「只有這一種對付主場的方法嗎?」

  「當然不是!這是只適合你的笨方法!」梅迪爾麗說。

  一般少女這樣輕快說話的時候,就代表著心情不錯。因此並不瞭解梅迪爾麗過去的少年接著問出第二個問題:「你在敵人的主場中戰鬥過嗎?」

  這是個過渡的問題,如果得到回答,希爾瓦娜斯真正想問的是主場的原理,如何形成自己的主場,以及他的主人,蘇,為什麼沒有主場。

  少年隱約感覺到在真正高等級的戰鬥中,主場將成為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所以才準備了一系列問題。其實他非常有天賦,只是梅迪爾麗和蘇的光芒太過耀眼,他就只能蜷縮在他們的陰影中。

  然而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意外地讓梅迪爾麗沉默了。那一刻,本來身上載滿了陽光的少女忽然間變得沉寂、冰冷而孤獨,有若冰封的神像。在冰封的外表下,卻是洶湧的思緒之海!

  希爾瓦娜斯立刻發現自己問了一個錯誤的問題,卻不知如何補救,只能拚命地轟擊著一個個節點。但是他並未等來期待中的懲罰,梅迪爾麗忽然笑了笑,只說了句:「當然戰鬥過。」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也沒有其它的表示。

  少年眼角的余光中映出少女的側面,她怔怔的看著前方,不知在想著些什麼。少女的側面如針般刺痛了希爾瓦娜斯,他忽然覺得,她若是肯狠狠地揍自己一頓,才會感覺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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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8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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