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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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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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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6 22:48:32 |只看該作者
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四 意識 下

        片刻之後,海頓全身都開始冒汗,慘白的臉上顯露出無限的痛苦,他突然大叫一聲,猛然張開了雙眼!此時他的金眸已熾亮得如兩輪微型太陽,射出的金色光線更有瞬間加熱到數千度高溫的能力。而他身體從座椅上彈起時,金色視線恰好照向了貝布拉茲的身體。毀滅性的金色光線到達貝布拉茲身前半米時,突然憑空消失。空間中似有一條無形的邊界,在邊界兩側,就是不同世界。毀滅光線到達這條邊界時,就不知射向了哪里。

  海頓又跌回到了座椅上。短短幾分鐘時間,他就變得虛弱無比,身體囧內的能量還不到平時的十分之一,宛如經過了一場極為激烈的大戰。他靠在椅背上,十分萎靡,虛弱地說:“我殺了所有反抗我的人,最終統治了整個世界,然後,我還在繼續進化。我就是……這顆星球的神!後來,我發現不管是什麼,包括普通人,變異生物,甚至是高階的能力者都對我沒有用了,我……和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都不再一樣,我……我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我想不起來,可是……只剩下我一個了!整個世界,都靜了,過了一百年,還是一千年?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法計算時間,什麼都是靜的……我用盡力氣,才逃出來……”

  海頓說不下去了,整個身體癱軟在座椅上,只能大口喘著粗氣,大團白沫從他的嘴裏湧出,裏面還夾雜著一抹鮮豔之極的血色。

  未來具現,神秘學的十階能力,配合十階的類法術,可以在限定條件的前提下,有限預知未來結果,也是海頓的終極能力。這並不是根據已知數據自行推演,而是通過神秘學強大的與世界溝通的能力,向茫茫的未來討要結果。某種意義上說,可以視為把整個世界當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運算中樞,來運算某些前提下的結果。

  這一能力預見到的未來可能每次都不相同,也可能差異非常的大,但真正的未來很可能隱藏在預見到的場景中。而它在戰鬥中的意義,那就是當海頓知道了對手的詳細能力後,可以通過一次次的預見找到對付敵人的終級辦法。可以說,任何對手如果讓海頓從手下逃掉,那麼過一段時間後,它就會迎來一個惡夢般的全新的敵人。

  海頓因為未來具現而日漸強大,卻總是難以得到貝布拉茲的認可,只有一次,貝布拉茲說了這麼一句評語:你擁有了雙翼,卻只會用它來扇風。

  海頓很不願意使用未來具現,因為十階神秘學根本不能發揮出它的全部威力,因此也就具有非常大的風險。每次沉浸在未知的情景中,海頓其實都有徹底迷失的危險。他很有可能忘記了自己的本來身份,而在並不存在的虛幻未來中一直生活下去。現實世界中的幾分鐘,虛幻未來卻有可能經過了幾個月的時間。經歷過多次未來具現的考驗,雖然海頓的實際年紀很小,但他的意志力卻異乎尋常的堅定。不如此,就不足以擺脫虛幻世界的迷惑和束縛。

  而這一次,是海頓有生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次,只差一點,他就會徹底迷失在虛幻未來中。而他不知在夢幻世界中經歷了怎樣的場景,醒來後,竟然遺忘了其中的大半部分。海頓完全沒有想到,貝布拉茲隨口說的一個看起來如此簡單的前置條件,就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險境。如果沒能成功自虛幻未來中逃出,那麼海頓的大腦將會徹底壞死,變成只有本能的植物人。

  “所以,海頓,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成就,獲得什麼樣的能力,我們都需要記得,我們是人,我們屬於這個星球,這個世界。我們的能力能夠影響族類的繁衍興亡,所以我們也應該為此負責。不要在力量中迷失。”說完,貝布拉茲拿起一份新的檔,一邊翻看,一邊說:“至於馬丁那條瘋狗,就隨它去吧。他的野心再大,也只有搖尾巴的份,不用為它浪費時間。”

  座車中安靜下來,只有海頓控制不住的粗重喘息迴響著。

  連續喝了好幾杯能夠補充大量養分的營養素,海頓卻仍然虛弱。他消耗實在太大了,不管哪種等級的營養素,都要吃下上百公斤才能徹底補滿消耗的能量。這也是海頓日益增加的煩惱之一,當能力達到十階甚至更高時,補充身體營養能量就變成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每天用於進食的時間越來越長,吃飯從享受變成了一項工作。海頓已經不止一次覺得人類身體自帶的進食和消化系統效率太低、也太麻煩了。在實驗室中,鑲嵌能量晶體的技術已經部分成熟,可以通過更換高能能量晶體的方式來補充能量,替代進食。但是每當這個想法浮起,海頓都會生生把他壓下去。因為貝布拉茲說過,人類的身體是這個世界在過去數十萬年中賜與的禮物,應該盡可能的保留它的本來面目。
  其實,熟知歷史的少數人會發現,議長的觀點和當初分裂暗黑龍騎的顧薩格拉布有很類似之處。而血腥議會所宣導的理念則是能力至上論。只有能力才能改變一切,只有更多更強的能力才能幫助人類克服極端惡劣的環境,在動盪年代繁衍生存,只有聖階能力才能使人類突破這個世界的束縛,重拾舊時代遨遊星際的夢想。一切的基石都是能力,能力沒有最強,只有更強。

  海頓的真實年齡畢竟還太小,他無力去分辨幾種存世哲學的真偽,更不可能在此之上形成自己的價值體系。但是他會聽貝布拉茲的話,在每個重大事囧件的選擇上,都會絕對依從議長的意見。海頓對貝布拉茲有著近乎於崇拜的感情。

  在喝下第十杯營養液後,海頓才感覺到那燒灼般的饑餓感稍稍平復了一些。直到這時,他劇烈的頭痛才有所緩解,於是開始回憶剛剛所經歷過的一幕幕場景。記憶破碎淩亂,所有的畫面都顯得雜亂無章,只是一些零亂細節的拼湊,而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就是海頓從成神到整個世界變成絕對寂靜之間,完全是一片空白。憤怒、迷茫、痛苦、哀傷、孤寂、悲痛,各種極端強烈的情感貫穿了記憶的大部分,卻在記憶空白區消失得乾乾淨淨。而當海頓想起那個沒有生命、沒有熱量、沒有運動,歸於絕對寂靜的世界時,他又開始透不過氣來。在那個世界,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思維變得忽快忽慢,可以在瞬間冒出無數想法,又可能數十上百年不想不動。而且思想似乎會受世界的影響,逐漸放緩,海頓清楚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偶爾清醒了一下,察覺不對,不惜以重傷為代價脫出,肯定會被那個世界所同化,成為永恆孤獨的一部分。

  不過在海頓的記憶中,有一幅畫面反復出現了幾次,而且非常清晰。那是深海,海水冰冷且暗流密佈。在這個深度,已經沒有從海面上透下來的光,但並不是完全的黑暗。幽暗的綠色輻射光帶不時亮起,照亮了一方海域。借助輻射光芒,可以看到海底並不荒蕪,廣袤海底,有著各式各樣的生物。它們中有好多也會發光,如果視線夠遠,可以看到海底會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遊動著,宛若星空。

  在海底,有一條形態奇特的魚在緩緩遊動著,它的頭出奇的大,幾乎占了身體的一半,大嘴裏佈滿了利齒,全部張開的話,可以吞下和自身差不多大小的食物。它的額頭中央有一塊閃爍的瑩光組織,不斷發出一明一暗的光芒,引誘著獵物們遊到它的嘴邊。深海的生物都很奇特,它和舊時代的深海魚看起來差不多,只是它的身上鱗片張開,從鱗片下伸出一根十幾釐米長的肉須。它全身上下一共伸出數十根肉須,不斷無規律地舞動著,讓它的遊動變得艱澀困難。

  這些肉須很不自然,可是在動盪年代,在強烈輻射的影響下,什麼奇形怪狀的變異生物都有,這條魚已經屬於非常正常了。不過,它只是一條普通的魚而已,沒有特殊的功能,也沒有奇異的器官,肉須更像是身體細胞不受控制生長出來的產物。海頓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這麼一條魚印象如此深刻,而且它還反復出現了幾次。

  整個血腥議會中,只有海頓擁有未來具現的能力。這是一個顯然可以延伸入十一階的能力,甚至有發展成十二階的可能,就看海頓自身的天賦限制在哪里了。以海頓對這一能力的理解,凡是在虛幻未來中反復出現的情景,很有可能在真實世界出現。裏面涉及到的人或事物,則是對這一段未來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

  在剛才施展能力的過程中,海頓幾乎徹底迷失在虛幻未來中,以沉重代價才得以脫身。這意味著他所看見的一切都更有可能接近真實。而象這樣如此清晰、反復出現的畫面,應該意味著會對整個世界的未來有至關重要的影響,至少在理論上如此。

  不過,理論是理論,現實是現實,就像海頓怎麼都想不出,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深海魚如何能對整個世界產生重大影響。它再大一千倍也不可能。

  他有意忽略了這幅畫面,開始專心在其他地方尋找線索。  

可海頓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在遙遠的深海海底,正有這麼一條魚,在煩燥不安地來回遊動著,和海頓記憶中的那條長得一模一樣。

  它遊動的姿勢十分不自然,從鱗片下伸出的觸鬚嚴重影響了它的活動能力。但是在黑暗的世界中,它額前發出的螢光依舊具備強大的吸引力。所以一條形狀同樣奇特的小魚冒冒失失的闖了過來,被它一口咬住,然後吞下。

  此時它的腹側了出現明顯的蠕動,整個身體都在痙攣著,突然大嘴張開,將肚子裏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當吐無可吐之後,它抽動了幾下,就靜靜浮在冷冰的海水中,再也不動了。

  被吐出來的,除了被咬成幾段的小魚,還有一顆碧綠的東西,緩緩沉向海底。它渾圓一體,偶爾會閃過一道幽淡的碧綠光華。在深海中,任何一點光芒都顯得如此醒目,而且它還在散發著某種類似召喚般的波動。很快,就有一條魚快速遊來,一口將它吞入腹中。

  幾分鐘後,這條魚突然發了瘋一樣亂沖亂撞,見到活的就咬,根本不管對方是什麼。就連某些原本是它天敵的大魚,都在它發瘋般的追咬下倉皇逃竄。如是瘋狂了整整一個小時,它終於累了,於是一動不動,慢慢沉入海底。在海底不知停了多久,它身上的鱗片才一片片彈開,每片下面都探出一根肉須,無意識地揮舞著。

  它重新遊動,重新進食,可是還在不停生長的肉須阻礙了它的活動能力,許久之後,它才捕到第一個獵物。然而進食後不久,它再次在海中瘋狂翻滾起來,並且不斷將腹中的東西吐出來。和前任一樣,它很快就在冰冷的海水中死去。而那顆碧綠色的圓珠,再次在海水中隨波飄流。

  綠珠緩緩沉入海底,一隻甲殼厚重的似蝦似蟹的變異海生物慢慢爬了過來。或許是結構不同,綠珠對它的影響力要弱得多。它揮動巨鼇,稍稍碰了下圓珠,讓它翻滾了幾下,讓另一面翻了上來。這一次,變異巨蟹看到一點非常罕見的紅色。紅色對它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它克服了隱約的不安,接近綠珠,仔細地看著。在綠珠的最深處,它看到了些完全看不懂的東西。

  如果有人在這深海海底,會赫然發現,那顆綠珠其實是一顆眼球!它後面還拖著幾根細長的血絲,瞳孔已擴散,在最深處有一點猩紅。如果放大,會看到那是一大片紅色,正在緩慢地流淌蔓延著,宛若鮮血。在血色的中央,有一個沉睡的少女,蒼灰色長髮在漫流的鮮血中載沉載浮,卻沒有一滴鮮血能夠掛在她的肌膚或者是發絲上。

  血色忽然倒卷!層層血浪翻湧而起,不斷向少女身上湧去,將她的身體向黑暗的盡頭拖去。

  “不……不!”似有一聲怒吼響起,可是細聽,卻只有海流的奔湧。

  變異巨蟹突然發瘋般地跳了起來,揮動巨鼇不斷剪向眼珠,可是能夠夾碎巨蚌甲殼的巨螯卻完全奈何不了一顆眼球。碧色眼球後拖著一根血絲不知何時變得出奇的長,一端從巨蟹甲殼縫隙中刺入。而眼球似乎還有生命,瞳孔竟然開始緩緩收縮!

  海水一片渾濁,變異巨蟹瘋狂掙扎著,亂沖亂撞,巨螯用力砸向碰到的一切,連在礁岩上敲斷了一隻都不知道。

  大陸上,此時正是深夜。

  神父還沒有睡,他坐在桌前,隨手翻開了《啟示錄》,這是每晚睡前必做的功課。借著昏暗的燈光,神父隨意選了一段,輕聲頌讀:

  主是初始,主是終結。主的左眼所見,即被救贖;右眼所見,則為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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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3-6 22:48:46 |只看該作者
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五 覺醒  上
     
        
       隨著隱藏於一切之後的脈動,世界的進程也在悄然加速,只有極少數居於金字塔最頂端的人才能夠體驗到這種變化。不過,沒有人能夠預知變化會帶來什麼,所有存在,都只能按照自己的判斷去行動。

       作為北大陸舉足輕重的勢力之一,災禍之蠍名義上的總司令依然是迪亞斯特,拋卻一些個人性格上的缺陷不談,迪亞斯特在戰場上的作為的確可圈可點。曾經身為高級能力者的經歷,讓迪亞斯特在普通人及低階能力者圍殺高階能力者的戰術特別有心得。在與暗黑龍騎對戰初期,他也依靠巧妙的戰術屢次重創暗黑龍騎。在幾場失利之後,暗黑龍騎立刻作出調整,投入越來越多實際戰鬥力極強的龍騎,以品質優勢對抗災禍之蠍的兵海戰術,逐漸扭轉了戰場局勢。

       直到今日,迪亞斯特都還記得蘇這個名字。他不僅以自己的力量重創了災禍之蠍,麾下的扈從和戰士們也都不是易與之輩。迪亞斯特幾次擊潰了蘇的部隊,卻都是以數倍傷亡的慘重代價換來的,連慘勝都談不上。而那時的蘇,在暗黑龍騎中最多只能算是中級軍官!迪亞斯特心裏很清楚,暗黑龍騎如果全力出動的話,將能輕而易舉地一路打進蠍巢。之所以不這樣做,可能主要原因還是為了練兵,為了在戰爭中培養出更多的能力者。在動盪年代,領土已經失去了意義,能力者才是真正具惟一的戰略資源,石油不是,核能不是,糧食也不是。

       還好,血腥議會忽然爆發了內亂,而且規模越來越大,局勢已經失控。迪亞斯特曾經試圖趁火打劫,向議會領地發動進攻。可是他隨即發現正面面對的敵人已經換了,不再是暗黑龍騎那種傭兵式的、缺乏統一指揮的烏合之眾,而是裝備嚴整、後勤充足、整齊劃一的軍隊!各致命的是,這支軍隊中不乏以前很難遇見一個的高階能力者!很快,迪亞斯特就知道了他面對的是亞瑟家族的軍隊,也是血腥議會的三大豪門之一。

       幾場戰鬥下來,迪亞斯特就知道踢到了鐵板。對方的防線單薄且漫長,到處都是弱點。可是他就是集結起千人規模的大部隊衝擊,並且配備充足的指揮官,也往往攻不下由幾名高階能力者率領幾十個戰士駐守的據點。而且前些日子,僅靠自身力量就毀滅了他整支軍隊的一男一女,已被證實是亞瑟家族的直系繼承人,現任族長的兒子,奧貝雷恩。而另一個更加恐怖的女人則不知來歷。但不管她是什麼來歷,迪亞斯特都知道,憑藉手頭現有的力量,肯定無法撼動血腥議會的防線,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了。缺乏高階能力者,始終是迪亞斯特的一個致命傷,而且無法彌補。即便是災禍之蠍,一級指揮官都是無法量產的,能夠得到多少,只能看運氣。

       迪亞斯特不停地抽著煙,寬大的指揮室中早已煙霧繚繞,地面上扔滿了煙蒂。一次性抽上百支煙,對於殘留著幾階力量的迪亞斯特來說,構不成太大的傷害。事實上,他倒是一直在渴望著足夠的傷害,為此甚至會做些出格的事,比如說**自己的女兒。可惜,當潘朵拉以黑髮少女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時,迪亞斯特知道,自己這個想法終於成為泡影。哪怕潘朵拉完全不抵抗,只是並著腿躺在那裏,高達十階的防禦力就可以自行防止一切的侵入,就算迪亞斯特恢復了八階的能力也是如此。

     有了潘朵拉,還有使徒,按理說災禍之蠍並不缺乏高端力量了,可是他們卻從未出現在與暗黑龍騎爭鋒的戰場上。暗黑龍騎還可以說是為了培養新的能力者,那災禍之蠍又是為了什麼?培養人根本就沒有升階的可能性!

     “難道他們是怕了血腥議會嗎?”迪亞斯特不止一次地從最惡毒的角度揣測,卻不知道自己有幾次已經接近了真相。

       在迪亞斯特面前的大地圖上,戰局錯綜複雜,代表著傷亡的紅色數字不時地跳動著。東方戰局無法打開局面是有情可原的,迪亞斯特要擔心是在這個方向上的全面潰敗。可西方戰局也沒有多大進展就說不過去了,那裏並沒有什麼高階能力者存在,已知數據顯示,若大的區域中至多只有幾個六階能力者,包括那個不斷襲擊災禍之蠍部隊的女人。她剛剛晉升五階不久,在最近的一次戰鬥又被探測出了六階的能力。


       深埋在腦中的微晶片按照迪亞斯特的想法,發送出一個遙控指令。於是地圖開始連續顯示戰場上拍回來的照片。那是一個強健、敏捷、象豹子一樣的女孩,飛揚的栗色短髮如同燃燒的火焰,即使在瘋狂的殺戮中,她臉上仍然是冰冷的美麗,只是雙瞳中閃耀著無法熄滅的狂野之火。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把長得驚心動魄的鋒利長刀,不管是人體、槍炮還是戰車,都會在凶厲無匹的斬擊下一分為二!除了一把長刀之外,這個女孩手中再無它物,但僅僅憑著一把長刀,她已將整整十六支災禍之蠍的小分隊斬盡殺絕!死在她手上的,除了七百多名培養人戰士,還有三名一級指揮官!

       戰報上清晰顯示著,在斬殺第一名指揮官時,她才僅僅有著五階能力而已。一名五階斬殺有著數十戰士保護、自身能力達到七階的一級指揮官?如果此前聽到這種事,迪亞斯特只會把它當成一種笑話。但笑話真實發生了。所以,當她達到六階,用以命搏命的打法,一刀將一級指揮官連同他的座車一同斬開時,迪亞斯特已經不吃驚了。

       經歷過無數次斬殺,長刀卻鋒利如昔。

       數百張戰場照片迅速放完,又開始從頭重播。迪亞斯特的腦海中已全是那個如火般女孩各式各樣的身影。那個女孩身上有種無法形容的強大力量,看著她以一往無前之勢沖向佔據絕對優勢的敵人,然後在生死一線中斬殺強敵,每每讓迪亞斯特有莫名的衝動。

       她早該死了,卻依然活著。

       既然一級指揮官都沒有用,那麼迪亞斯特也拿這個瘋狂的女孩沒辦法。看著她殺敵時充滿力量感覺的各種姿態,迪亞斯特心中的火焰筆直升起。他沙啞著嗓子吼了一聲,兩名培養人副官就走了進來。她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有著美麗的容貌和誘人的身材,但是毫無表情的臉以及沒有神采的雙眼破壞了一切美好的感覺。迪亞斯特直接撕開了她們的衣服,死死盯著作戰地圖上被定格的一幅女孩飛躍而起的照片,抓過其中一個女人,開始了劇烈的原始衝刺活動。

       但他的腰才擺動了十幾下,不要說主戲,就連序幕都沒有過完時,作戰室的自動門就已打開,一名英俊高大的培養人男副官走了進來,根本不管裏面正在進行著什麼,朗聲說:“司令官大人,潘朵拉閣下連線到了指揮室,要求你即刻前往,接受命令!”

     “什麼?”在欲望剛剛浮起時被人打斷,迪亞斯特自然憤怒如狂。

       培養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恐懼,大聲重複了一遍。迪亞斯特幾乎想殺人了,可是作為父親,他很清楚潘朵拉的底線在哪里。稍加權衡之後,他就大步走向指揮室。

       指揮室的空中,投射出了潘朵拉全息影像。她看著連褲子都不系的迪亞斯特,雙眉微皺,冷冷地說:“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連線到這裏。我不得不提醒你,迂回挑戰我的底線是件非常愚蠢的事。”

     “那又能怎麼樣?你對你媽媽做出那種事,當然不會介意殺了你自己的父親。”迪亞斯特冷笑著說。

     “我再次提醒你,你並不是真的不怕死,而且你現在還不想死。”

       潘朵拉的死亡威脅終於讓迪亞斯特收起了浮滑態度,他悻悻地問:“究竟有什麼任務?”

     “需要能源!三天之內,所有設施的能源供應都要降到最低限度,軍工廠一律停工。把一切能源,包括備用能源指向許可權上交。在十天內,你要想辦法佔領總量500萬千瓦以上的發電站,或者取得相當的替代能源。”潘朵拉的聲音冷得象冰。

     “你是說,我將得不到任何士兵和戰車的補充,就靠著現在幾千個廢物,不到五個的一級指揮官,就要想辦法佔領兩座以上的大型電站?!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迪亞斯特暴跳如雷。

     “這是來自偉大使徒的最高命令!”潘朵拉絲毫不肯鬆口,“如果你完不成任務的話,那麼在第十天的時候,你將被徹底抹殺。不會有任何例外。”

     “但這根本沒有可能完成!你得給我更多更強的指揮官,而不是現在那些華而不實的傢伙!他們根本就沒資料上看起來的那麼有用!你能想像三個一級指揮官會死在一個僅僅五階的女人手下嗎?啊,她現在已經六階了,都是拜那些指揮官之賜。他們簡直就是奉送進化點的機器!”

       迪亞斯特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通,潘朵拉只是安靜地看著,冰冷的目光逐漸讓他安靜下來。這時,他才感覺到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

     “為什麼突然要這麼多的能源?”迪亞斯特忽然問,“難道……它要蘇醒了?!”

       潘朵拉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看著迪亞斯特。但他已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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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五 覺醒  中  
   
    潘朵拉的影像逐漸消失,把迪亞斯特留在了指揮室裏,讓他自己去煩惱和震驚。她還有自己的麻煩。

         蠍巢是一座雄偉的現代化工業都市,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工廠成為這座城市的拼圖。它座落在大湖邊緣,十幾根粗達一米的取水管道深深探入湖底,不斷瘋狂汲取著湖水。湖中的水是藍色的,純淨得象塊巨大的藍寶石,但是靠近湖邊,強烈的輻射就會提醒不小心的人們,這裏是一塊死亡之域。

         幾根數十米粗的煙管靜靜豎立著,顯得格外醒目。它們噴吐著白色的蒸汽,下方的輪機則一刻不停地提靠著龐大的電力。整個蠍巢已經接近全自動運作,各種原料都有專門的通道和投料口,而生產出來的培養人只要走出檢測室,進入裝備間,就會看到屬於自己的裝備已經放在指定的位置,穿戴整齊後,再進入武器場進行系統測試。是的,在災禍之蠍的定義中,培養人和他的裝備是一體的,是一個完整的作戰系統。這是一架無比巨大的戰爭機器,在過往的征戰中,它還沒有曝發出全部的潛力。

        但是今天,在最後一個培養人三級指揮官完成測試後,武器場的所有設備一一關閉,就連燈光都熄滅了,只留下照亮通道的應急燈光。而在此前數日,各種生產武器裝備的工廠就已停工,甚至於生產鋼鐵和各種金屬的冶煉廠也停止了運轉。它們的高爐和電爐一旦停工,絕對損失巨大。

        很快,除了發電廠之外,所有的工廠都停止了運轉。

        黑髮少女走向蠍巢地下深入的秘密中心。沿途的隔離門在失去能源的情況下也可以憑機械方式打開,只是需要十噸的力量。這難不到潘朵拉,她輕而易舉地推開隔離門,再將它們關好。這類的事情,她已經做過不下數十次了。

        秘密中心深處燈火通明,各種儀器運轉的聲音匯合成巨大的轟鳴,金屬牆壁的表面不時會爆出細微的電火花。潘朵拉可以感覺到牆壁的溫度,埋藏在隔離板後的電纜中正奔湧著超過極限的電流,一直彙聚到地下更深處。那裏如同無底深淵,貪婪地將所有能量吞噬乾淨。

        潘朵拉走進位於中央的一間環形房間,這個房間不大,中央擺放著一隻異常先進的培養槽,兩側則是兩個直立著的培養槽,已經許久沒有打開過。培養槽中有一個中年的男人和一個美麗的女人。男人身體雄健,即便飄浮在培養液中,也能感受到一身肌肉所包含的力量。而女人的身體纖弱而美麗,曲線十分柔和。她略有些上了年紀,但無法確實知道容貌。因為女人只有一具無頭的身體。

        培養槽都處於啟動狀態,營養液則時刻維持著機能。但是兩個身體中都沒有任何生機,根本是兩個標本。

         看了看培養槽中的一男一女,潘朵拉的雙眸忽然泛起霧氣。這是許多年都沒有過的事了。她轉眼間恢復了正常,脫去衣服,向中央的培養槽走去。那是她休息的地方。

         培養槽艙蓋合攏了,培養液開始注入,十幾根長長的金屬針丯刺進指定的部位,釘在她的骨髓上。潘朵拉緩緩閉上了眼睛,意識逐漸陷入黑暗。

        很快,潘朵拉的意識就在無盡的虛無空間中醒來。

        她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遠方那道貫穿天地的光芒。但是,這個空間中已經不再完全被黑暗籠罩,在無窮高的上方,高懸著一輪新的光芒,如果一顆色彩豔麗的星球。而在它相對處,又有一輪光芒正在亮起,只是亮度十分昏暗,只能勉強辨識出來而已。潘朵拉仰頭看著,從她的角度望去,空中兩輪光芒處於同一個平面上,而從相對方位看,它們所處的圓面上應該還有著三個位置。在那裏,潘朵拉感覺到有些異樣,似乎有巨大的星體在隱藏著,和周圍空無一物的虛空迥然有異。五顆星體間距離完全相同,沿著正圓型軌道極其緩慢地運轉著。
   
         潘朵拉恢復了十歲小女孩的樣子。她的腳下有一片光芒,托住了她的身體。現在,她全部的活動的空間就在這片只有幾平方米大的光芒上。在這裏時,除非使徒有吩咐,否則她看不到、也聽不到任何東西,視線所及,只有遠方那道雄偉得無以倫比的光柱。這個空間中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只有當她駕馭黑炎之章時,才會知道外面究竟到了哪一天。

        這個空間,是一座巨大囚牢,而且無法逃脫。

        在長久的孤寂中,潘朵拉學會了封閉自己,學會了讓自己的意識處於絕對靜止的狀態。她可以坐在那裏發呆,直到再次得到召喚為止。在此期間,她的意識中全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若非如此,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早就瘋了。可是她知道,她絕對不會瘋的,使徒一定會維持她意識的完整,以讓她清晰地體驗到每一點每一滴的痛苦。不,使徒會先讓她瘋狂,讓她體會過瘋狂徹底的輕鬆後,才讓她重新清醒過來。如此之後,她對於孤寂的體會會更加清晰,意志會更早崩潰。

         即使學會了發呆,潘朵拉也記不清究竟有多少次瀕於崩潰的邊緣,但是直到現在,她還保持著完整。堅持的奇跡,連她自己都感覺到驚訝。

         虛空中暗淡的星體上忽然投下了一束光,在潘朵拉眼前,這束光投射出一個男性人類的形象。他的身體上,最為醒目的則是大塊大塊的深藍色晶體。晶體面積幾乎占了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他的雙眼沒有瞳孔,只是兩片深不見底的藍色。從他眉心至尾椎,生出數百條大小不一的肉須,遠遠看去,如同飛揚的戰旗。

    “潘朵拉!”使徒的呼喚喚醒了她冰封的意識,讓她的雙眼重新有了神彩。

    “這次的任務你完成得很好,特別是第七只羔羊的資料,更是意外收穫。現在基因的完整度已經能夠滿足讓我蘇醒的最低要求,我將開始構造身體,並在七日後完全醒來。瑟瑞德拉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突然蘇醒了,擁有洞察之眼的她,很可能發現我的存在。所以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蘇醒,並且去尋找永恆之心。我已經感知到它正在活動著,許可權還被開啟到了第三級。這並不是好事,但會讓我更容易找到它的下落,徹底補全自己。而現在,潘朵拉,是時候做出你的選擇了。你是否願意永遠臣服於我?如果你願意,將重新得回黑炎之章,我將為你構造核心,使你成為我的將軍,並且得到近乎永恆的生命!當我找回永恆之心時,你也將隨我成為永恆。而且我會重新賜與你父親和母親,讓你擁有完整的家庭。如何?做出選擇吧!”

       潘朵拉仰頭看著使徒,以夢囈般的聲音說:“我會服從你的命令,象以前一樣。”

    “僅僅是服從?!”憤怒讓使徒身上的晶體不斷射出跳躍的雷電,他的咆哮甚至讓潘朵拉的影像為之模糊!他抬起手,看樣子想要給她一記狠狠的耳光。可是這只手並未落下,因為他知道,任何或者是意識上的折磨都對潘朵拉沒有任何作用。

    “我希望你再好好考慮一下,直到我找回永恆之心為止。到那時,你必須給我一個答復。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至少也要為你的爸爸媽媽著想一下。”使徒冷冷說完後,又扔給了潘朵拉一個東西:“這個先還給你。不過,這次你不用發呆了,很快就會再次出動的。多花點時間在它上面吧。”

         說完,使徒的影像又化為光束,重歸那顆正在逐漸亮起的星體。在虛空中,似乎還迴響著他隱約的抱怨:“人類真是麻煩!”

         直到使徒徹底離去,潘朵拉才低下頭,看著被使徒拋過來的東西。那是一個絨線做的玩具熊,其實非常非常的普通。不同的是,這只玩具熊的身體上有一大片已經發黑的血跡。

         潘朵拉慢慢伸出小手,伸向玩具熊。然後,她就象一個真正的十歲小女孩,緊緊地將它抱在懷裏。只是,她的身體在劇烈顫動著。而在這無聲的世界裏,她聽不到自己的哭聲。

        在虛空之上,使徒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

         在蠍巢的地下最深處,安放著前所未有巨大的特製培養槽。這個長20米,寬10米,深達5米的巨型培養槽完全可以當作游泳池來使用。而現在,這個連潘朵拉都無權進入的空間中燈火通明,機器轟鳴聲已經大到了可以將普通人立刻震聾的地步。

        培養槽上方,高能光束發生器已經就位,隨後十餘道高能光束就射入培養液中,在光束盡頭,培養液中包含的特殊物質不斷聚集,化為實體。隨著十幾道光束的移動,慢慢的,一副骨骼的雛形開始出現。隨著光束中能量強度和性質的變化,從培養液中吸附的物質也有所不同。骨骼生成後,開始在內部嵌入顆顆能量晶體。然後將是鍍膜,並在膜上覆蓋各類組織和肌體纖維。

        七日之後,使徒菲茲德克將在此蘇醒。

        大陸上暗流洶湧,而海底也不平靜。

《 本帖最後由 littledick 於 2011-3-6 23:1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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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五 覺醒  下
一隻變異巨蟹正在海底爬行,它的動作蹣跚而笨拙,還不時失衡,就連前進都十分困難,更別說隱匿行蹤悄悄接近獵物了。它的巨鰲只剩下一只是完整的,另外一隻居中斷開,從斷處伸出十餘根揮舞著的肉須。而在它的口器下方,身體覆蓋的甲殼微微張開,瓖嵌著一顆碧色的眼楮。這顆眼楮緩緩轉動,瞳孔忽張忽縮,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如果能看到變異巨蟹的內部,會發現它的身體結構已經完全改變,中心部位重新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腦核,能夠進行極為簡單的思索。

    “餓……”

    每當這個想法出現,眼楮就會向外發出一個神秘的肉眼不可見的波動,稍待片刻後,總會有幾只深海生物循著波動遊來,然後成為靜靜踞守當地的它的獵物。它捕獵的方式也完全不同常態,當獵物們警惕著那只完整的巨鰲或許會發起的一次猛烈攻擊的時候,不起眼的斷裂巨鰲上的肉須會倏然伸展,如絲網般密密揮出瞬間緊纏住獵物,然後貌似柔韌的尖端如鋒刃般破入獵物體內。。。隨後肉須壁上會分出無數更細微的血管,纏繞在獵物的血肉上,不斷吞噬著,以此為自己的營養。一條體型比變異巨蟹還要大一倍的魚類,可以在十分鐘內被吸蝕一空,連魚骨都難逃一劫。

    血肉組織被融化成養分,再轉化成純淨的能量,供給眼楮使用。殘渣和分解的魚骨則被用作修補和完善身體。很快,從巨蟹頭部上方就生長出一截探向前方、由硬質甲殼構成的管道。管道中空,森森然如一截炮管指向前方。

    眼楮會根據召喚到生物的數量和種類,自動調整所發出的波動,很快又遊來了一條大魚。這次變異巨蟹身體一震,新生成的管道中噴出一道骨刺,仿佛鋒絲毫不受海水阻力的影響,劃出淡淡的軌跡,毫釐不差地釘入大魚翼翅下方鱗片的末端。那裡是這種大魚全身最柔軟的地方,本來被骨翅和鱗片所覆蓋,但是在水裡滑行的時候,翼翅微張時會有瞬間的空隙,被變異巨蟹乘虛而入。。。驟然受痛,大魚拼命翻滾,飛速向遠方逃走。可是它只擺動了幾下,就失去了平衡,開始不停地繞著圈遊動,間或上下翻滾,很快肚皮翻向了上方。那根骨刺中含有的劇毒,完全不是它能夠抵抗的。

    變異巨蟹以緩慢且怪異的姿勢爬過去,揮舞著肉須纏住了死去的大魚,幾分鐘後再將它吃幹搾淨。食後,眼楮的饑渴稍稍緩解,它所附身的這只變異巨蟹內部的結構也趨於穩定。至少迫在眉睫的危機有所緩解。

    眼楮再次發出召喚波,但是這次等了很久都沒有任何獵物被誘惑過來。深海海底並不是生命富集的區域。很快,眼楮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生存和進化方面,它的本能異乎尋常的強大。

    在“需要思考”和“需要變得更快速”之間,眼楮果斷選擇了前者。。。它會感知周圍,分析所處的環境,成功的捕食經驗,並且結合自己所擁有的條件作出最佳選擇。

    一個新的思考中樞逐漸形成。擁有兩個思考中樞後,它開始有餘力考慮如何對附身的這只變異巨蟹進行改進。從眼楮的瞳孔最深處,緩緩浮出一個符號。仔細看,會發現這是一個立體的符號,結構無比復雜,而且還在不斷顫動著,並且散發出各色光芒。這是一個蘊含了極大量資訊的符號,眼楮瞬間從中讀取了無以計數的水生生物改進方案,最小的改進只需要它捕食一條小魚就可以,而最大的改進則需要吃掉整整一打巨鯨!但以眼楮目前積存的能量,也只能解讀出這個符號中所蘊含的很小很小一部分資訊。

    現在,兩個思考中樞可以使改變身體的進程加快一倍。

    很快,變異巨蟹的甲殼就布滿龜裂,並且開始脫落。。。當大半甲殼脫落後,內部外露的組織讓它看起來很像是一條形態有些奇異的魚。被保留下來的部分甲殼了骨刺,伸向四面八方,而且每根骨刺尖端都有細小的孔洞,可以將致命的毒素注入到敵人的身體內部。

    變異巨蟹,不,現在應該叫做變異劍魚,緩緩從海底浮起,流線型的尾部略一擺動,它就破開海水,飛速向遠方遊去。

    在儲備的能量接近耗盡前,它終於找到了下一個獵物。它早已計算過,在當前環境下,當儲備能量消耗完之前,有99%的可能找到新的獵物。不過恰好在能量消耗到99%的時候才找到獵物,足以說明它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差。

    “這個世界不喜歡我。”一邊吞噬著食物,眼楮一邊浮上了這樣的想法。不過它並未對此感到擔憂,反而覺得很正常。任何世界都不會喜歡它的,但這並不會影響到它的行動,也不會影響到行動的結果。。。

    它早已習慣了。

    換句話說,就是命運已經註定。

    新的食物是一頭巨大的底棲蚌類,但是強大的噴水能力使它可以以魚類的速度在海底移動。如象鼻般的口器可以從最細的岩石縫中將獵物吸出來。這是一頭十分兇猛的食肉動物,卻遇上了眼楮。還沒等它反應過來,一根骨刺就破水而來,牢牢釘在它的口器上,能夠擠爆海底岩頁的象鼻口器,在這一刻脆弱得象一張薄紙片。幾秒鐘後它就在劇毒作用下失去了全部行動能力,任由眼楮附生的奇特生物鑽進了半開的蚌殼。面對體積是自己數十倍的巨蚌,眼楮用了整整一個小時來進食,又用兩個小時的時間完成身體結構的改變。

    這次它變成了梭型,身體前後兩端各有幾排小孔。隨著身體後端小孔中噴出激烈水流,它在水中異常靈動地劃出一條弧線,轉而向上,如箭般飛速射出!

    它終於擺脫了貧瘠的深海海底。。。

    哪怕是在全無生命、甚至全無有機質的海底,眼楮也有辦法生長、進化,並且脫離。但那種進化途徑將會形成一個完全不同的生命形態,不過現在的眼楮並不知道有另外一種選擇。根據海底的環境,它只會選擇一個適應的、相對快速的方案。

    離海面越近,生命就越密集,它就能獲得更多的補充。很快,充足的營養就讓它得以重新構建了一套消化系統,這套系統擁有特殊的肌體結構,可以耐受近千度高溫,食物在這裡幾乎是以燃燒的方式進行消化。在能量利用效率極大提高的同時,完全消化所需時間也縮短到了幾分鐘。

    “必須學會思考。”靠著兩個思考中樞從深海海底一直沖到貼近海面時,它開始有強烈的沖動,覺得需要大幅強化思考的能力。。。

    可是,這並不符合最優的生存順序。

    這種沖突讓眼楮初次感覺到了困惑,好在目前身處的這片區域,食物來源足夠豐富,先強化思考能力並不會把進化過程拖得太長,仍屬於可以接受的範圍。就在它決定按照強烈的沖動強化思考能力時,忽然感覺到周圍海流洶湧,一頭巨大的鯨鯊從水下游來!
    看著突然到來的巨大食物,眼楮知道,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半小時後,鯨鯊已變成片片殘屑,緩緩沉向海底。這只海洋中的霸主,在一瞬間就成為眼楮的食物。它的力量和利齒,在眼楮的速度和劇毒前,全無用處。

    鯨鯊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顆劇烈蠕動的肉球。肉球表面密佈著大大小小的血管,象一顆脊椎動物的心髒般不停地脈動著。這次進化持續的時間格外漫長,足足過了三個小時還沒有結束。。。後期肉球開始不斷變幻著形狀,似乎裡面孕育著的東西正在不斷變化。這是前所未有的現象,因為眼楮非常清楚進化的順序,每次進化的過程都乾脆俐落,絕不拖泥帶水。可是這次卻是例外。

    終于,肉球下方破裂,噴出一股水流。借著強勁的反沖力,它上沖數十米,猛然撞破海面,餘勢未盡,又飛上十幾米,才又落回海面。

    海上正是深夜。

    濃雲幾乎壓到了海面上,大雨傾盤而下,狂風將海浪推至數十米高,再狠狠地拍擊下來!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大海已經變成了威力無窮的怪獸,即使是萬噸巨輪,也能輕易傾覆。肉球在波峰浪穀間起伏著,時而被海浪壓到數十米的水下,時而隨著浪尖躍上百米高空。碩大的雨滴激打在肉球的表面,發出 啪的聲音。可是這響聲完全淹沒在如雷鳴般的浪濤聲中。

    大海在咆哮著,甚至讓人產生錯覺,這是整個世界正在宣示憤怒!

    肉球表面的裂痕越來越大,可以看到裡面有什麼正在一下下地敲擊著。。。這時肉球再次被波濤拋起,然而另一個大浪狠狠壓下,以萬噸之力將它拍飛!

    這一下重擊讓它表面的諸多血管都為之破裂,淡色的液體四處噴射,轉眼就被風浪沖刷一空。受到重創的肉球顫抖著,似乎還在哀鳴。但是來自內部的攻擊卻一下比一下強烈,嗤啦一聲,肉球的裂口忽然被撕開成一個橫貫半球表面的大豁口,竟有一隻人類的手臂從裡面伸了出來!

    這只手揮舞了幾下,才抓到肉球裂開的外皮,發力一撕,將裂口擴大到了極致,幾乎將肉球撕成兩片!隨後,裡面的生物徹底得到了解放。

    這是一個殘缺不全的‘人’,他有著一頭淡金色的碎發,在風雨中緊緊貼在以人類標準而言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臉上。。。他頸和肩是全的,但只有一條右臂,左肩和胸口以下,只有絲絲縷縷零亂的肌體組織,根本沒有生長完全。

    他用力將肉球殘留在身體上的外皮一塊塊撕去,哪怕這樣會將身體上的肌膚弄破也在所不惜。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風浪中起伏拋飛,身體下方缺損處的肌體組織也有不少被狂風駭浪卷走。

    直到將身上最後一塊殘皮撕淨,他才慢慢停下了手。

    夜空中忽有一道驚電閃過,瞬間照亮了海天之間的世界。當此烈芒破空之時,這個破繭而出的人已睜開了眼楮。即便在閃亮的電光遮蔽了一切的那個瞬間,也可以看到他右眼中閃動著碧色光輝。那是歸於永恆的光芒,也是深沉、冰冷,不屬於任何生命體的光芒。而他的左眼仍是令人悚然的空白。

    他瞬間看清了周遭的環境,右眼中的碧色光芒閃動,輕聲說︰“想起來了,我是……甦!”

    甦,在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一顆淡金色符號即從右眼深處升起,碎裂,每一幅波動、每一縷光輝都包含了大量資訊。於是所有的記憶都已恢復,對時間的感覺重新歸來。

    從被瑟瑞德拉的光芒粉碎、殘體落入大海,到這一刻重新覺醒,一共過去三天。

    風雨越來越大了,起伏的浪濤已經高過數十米,空中的雲層逐漸壓低,貼向海面。幾條旋轉的風龍開始在遼闊黑暗的大海上出現,它們汲起大量海水,帶上數百米的高空,然後拋灑在數十公里之外。

    抑或是這個世界真正在憎恨著甦,一條龍卷風恰好出現在甦的身邊,以無可抵抗之勢將他卷了進去,直接帶上數百米的高空。

    天和地都在飛旋著,到處都是冰冷且無窮無盡的海水,除了風和海的呼嘯,耳中根本聽不到任何其它的聲音。劇烈的拍擊下,海水已硬得象鋼。甦用右臂保護著殘缺身體那脆弱的斷面,任由風海將自己拋上拋下。

    又是整整兩天過去。

    世界也會疲倦,風和雨終於漸漸小了,曾經在大海上縱橫千里的龍卷風消匿無蹤。覆蓋千里的風眼也耗盡了能量,風力漸漸減小。雖然海上依然怒浪排空,大雨如注,但和風力最強時的未日景象不可同日而語。

    甦重新回到了海裡,隨著波濤起伏著。如果是普通的能力者,即使沒在兩天兩夜的狂風駭浪中死去,現在也會因為體溫的流失而奄奄一息。可是浮在海面上的甦卻和破繭而出時沒什麼不同,完美的面容寒冷如冰,不論風雨多大,右眼始終睜著,看著周圍的世界。而他的臉上,也始終帶著淡淡的傲慢與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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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最後的貝薩因都 章六 從海中來 上
即使是完整的人類形態也不適宜在水中長時間活動,何況甦現在只有一隻完整的右手。所以他在海中飄浮,任由海浪將自己推來逐去,並不浪費珍稀的能量去控制方向,何況四周一望無際,除了水面還是水面,天空一片鉛灰,看不到任何星體,完全無法辨識所在位置。。只要再多些食物,甦就可以更多的補全身體。可是幾天過去了,別說是經常在海面上出現的鯨鯊,甦的感知範圍內,就連小魚小蝦都沒有一隻。即使是發出誘惑波動,也沒有得到絲毫回應。看來以甦為中心,數十公里的海域內都沒有任何海洋生物,不然的話,它們根本抵制不了誘惑波動。

    仿佛在幕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一切。。。

    可是這又能如何?什麼都不會改變。甦冰冷地想著。

    如果按照右眼原本的進化順序,甦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它現在應該是海空兩棲形態,體長三米,通體呈流線型,以噴水和尾鰭雙重方式驅動,並可以在空中進行短距離的滑翔飛行。它將成為水下速度超過100公里,空中滑翔速度180公里的恐怖殺手,一次充足的進食,巡航能力可達500公里。再配合六根配裝、水下射程達50米的大型骨刺,它已是不折不扣的水下世界之王。在此基礎之上,它將根據原本的記憶和星體磁場定位,尋找陸地,從而進化成三棲形態。直到那時,它才會進化出二十個左右的思維中樞。。。按照它的判斷,這種程度的智力已足以對本星球的原生頂級智慧生物,人類,形成全面壓制。至於人類中的強大能力者,那是進一步進化後才需要清理的目標。

    在得到足夠多的食物後,它會開始對人類文明和社會形態的全方位研究,尋求最佳切入點。

    但是這一整套完整而成熟的流程,在剛剛開始就被甦強行切斷,他恢復了人類形態,盡管身體仍不完整,可是至少恢復了完整的記憶。那個曾不斷變幻外形的肉球內,其實是兩種進化形態間正在展開極為激烈的鬥爭,雙方在每一個可進化細胞內都進行著殊死爭奪。

    最後勝利的依舊是甦。。。自從本能甦醒後,每次重要的爭鬥都以甦的勝利告終。

    如果甦失敗了,即便是將來恢復了人類形態,甦也不知道自己會有多少意識和記憶保留下來。而且甦知道,在當前的環境下,即便是在陸地上,人類也並不是生存的最佳形態,也就意味著如果讓右眼自行選擇,那麼肯定不會出現人類的形態,至多是相近。另一個原因則是,在右眼的判斷中,人類根本構不成威脅,所以會直接舍棄以人類形態混入當地文明的過渡階段。

    在海面飄流的日子裡,甦又在記憶中重現了當日與瑟瑞德拉的戰鬥。

    那時精神世界的搏殺到了尾聲,甦的死寂世界已只剩下不到千顆死星,但是他的世界如一幅畫布,不斷舒卷,每次舒張,就會拉出一大塊新的宇宙空間,而當畫布卷起,新生成的空間就徹底孤寂,數以百計新的死星由是出現。。。但再怎樣的掙紮,也都只是苟延殘喘而已。

    可就在甦的精神世界瀕於崩潰時,另一個精神體忽然闖入了戰場!甦一望之下,登時怔住,剎那間被瑰麗絢爛的星河不斷誕生湮滅景象震懾住的,竟然是那稚氣未脫的少年啟輝騎士,梅策爾德!

    甦只是有些意外,一直保持著抵禦星河撞擊的死星全速運轉。而梅策爾德從失神中回復過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了甦!他呆了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少年的尖叫本不應該如何響亮,可是當他的叫聲響起時,卻剎那間響徹了兩個精神世界,遍及星河最偏遠的角落!甚至無數星球為之碎裂湮滅!發自全力的尖叫過後,梅策爾德轉身就逃,他已徹底被恐怖俘虜,根本不敢面對甦,哪怕是僅僅一秒。。。隨著梅策爾德突兀的進入和逃走,交纏在一起的兩個世界忽然發生了變化。屬於瑟瑞德拉的星河竟然被撕開了一個口子,而且梅策爾德跑得越遠,裂口就越大。而在星河破損處,死星正瘋狂湧出!

    精神世界中響起了瑟瑞德拉憤怒的吼聲,可是無論她多麼憤怒,都無法阻止梅策爾德的逃跑。。。少年對甦的恐懼,仿佛印刻進了基因,已超越了一切!

    梅策爾德越逃越遠,終於消失在虛空盡頭。而瑟瑞德拉的星河竟然也就這樣被他拖著遠去。

    在甦的身後,死星正在迅速增加著。但他只是看著瑟瑞德拉遠去、消失,無力追擊,也不敢追擊。這場精神世界的大戰,就以這種意外的結局收場。

    當甦從精神世界退出時,就看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強烈之極的能量光芒崩解、消散。在徹底消失前的剎那,甦的本能最深處忽然震動起來,一顆白色的符號浮起。在看到它的瞬間,甦就明白了它的功能。於是,在幾乎無法衡量的短暫時刻,甦所有記憶,所有的基因秘密,甚至所有曾目見、經歷過的一切,都化為各種介質,被裝入符號中。。。這個符號是立體的,不知道由多少層次復合疊加構成,幾乎可以無限微分下去。再大量的資訊,它也能輕易裝下。

    當全部資訊裝載完畢,神秘的符號就轉為淡金色,消失無蹤。而甦最後的記憶,就是佔據了全部視野的白光……

    再然後,則是冰冷、黑暗的海底世界。

    甦從一無所有中逐漸壯大,直到重看到了光。在這一刻,甦的右眼重新生成,並且啟動。而當右眼成功啟動時,在廣闊海底世界中,數十萬個同時在進化著的個體在那一刻停止了進化的過程,全部死去。。。

    而在那時的記憶中,甦還清楚的記得,他感覺到了從三個不同地方傳來的清晰恐懼,但是只是一瞬間,三個感覺就先後消失,隱沒在整個世界背後。甦雖然有些詫異,但是並未放在心上,生存、進化佔據了他全部注意力。在他那幽深如獄的右眼深處,一點猩紅始終不去。

    在那蔓延血海中央,是永眠的少女。

    正是由於這點記憶的行將消散,終於激起了甦的全面反彈,再次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

    海中的飄流終有盡頭,即使風浪再大,即使真有無形黑手的存在,但是自然的力量仍是浩瀚不可抵禦的,這片海域的洋流還是隨著信風帶向大陸架靠近。。。數十天後,視線的盡頭,終於出現了陸地。甦揮動僅存的右臂,開始第一次游泳。目力可及的距離,卻令足足花去了他大半天,才借著最後一波潮汐,將自己破碎的身體帶上了沙灘。

    這是一片寂靜的沙灘,所有的蚌殼都關緊外殼,潛進巢穴的最深處。而在遠方,大大小小的海蟹正匆忙逃跑著,爭著離開這片沙灘。

    又是斷絕食物這種老套手段?甦冷冷一笑,右手撐在沙灘上,抬起了頭,幽深的右眼盯住了生長在沙灘邊緣的株株椰樹。

    甦右臂有力的擺動,拖動身體移到椰林邊,抓住一株椰樹樹幹,一路攀到樹頂,咬開一個個椰子,片刻後就將一樹的椰子全部吃空。。。而甦意猶未盡,一口咬在椰樹葉上,卡卡嚓嚓聲中,一片巨大的椰葉很快消失。轉眼間,椰樹就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吃下這麼多東西,甦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只是吐出一小口焦黑的殘渣。殘渣已完全炭化,從中幾乎找不到任何水分或有機物。

    右臂一擺,甦淩空躍到另一棵椰樹上,又開始吸食椰子。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思想從意識深處浮起︰“這樣的嘴進食效率太低了。”隨即,一個全新的口器在意識中展示出來。它類似于沙蟲的口器,可以自如伸縮擴張,內部密密麻麻地分佈著十幾層利齒,可以將一切食物輕易切碎。而強勁有力有的肌肉縴維甚至可以讓它一口咬斷樹幹。如果生成這種口器,現在的進食將容易得多。椰子肯定是一口一個,椰葉也可以被整根吞入,效率的確要高很多。

    呸!甦惡狠狠地吐出一口黑色殘渣,作為回答。他離開了這株被啃食幹淨的椰樹,又躍向了第三棵。

    從高空俯瞰,可以看到海邊茂密的椰林正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變得荒蕪。

    當天色復明時,甦從森林中走出,他又恢復了完美的人類身體,而身後的背景則是已被完全啃禿的森林。

    甦追著漸明的天光,向遠方走去,淡金色的短發在風中跳躍飛揚,如火如炎。

    到下午時分,一輛老舊不堪的卡車從遠處的灌木叢中鑽出,痛苦地喘息了幾聲,停了下來。從車廂中跳下七八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穿著灰綠色的舊式軍服,下身穿著軍用短褲。有些穿著高腰軍靴,有些則直接赤著腳,靠著粗硬的老皮和厚繭對付滿地的木刺昆蟲。這些戰士身材矮小,皮膚黝黑,卻非常靈活有力,從車上可以一躍五六米,兩個縱躍就分散開來,佔據了卡車周圍各個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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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六 從海中來 中
卡車駕駛室的大門戰栗了好幾下,才被人從里面粗暴的一腳踹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咒罵著從車廂里擠了出來。他穿著同樣式樣的軍官服,身材高大,雖非肌肉賁張式的壯碩,但鋼鐵般的身軀卻處處顯露出力量。和手下的士兵不同,他是個白人,長期的風雨吹淋給他鍍上了一層古銅色。他的腰間別著一支老式左輪手槍,但顯然,更危險的武器來自于那雙骨節明顯的大手。

    駕駛室另一側的車門同樣被推了幾次,才被費力地打開。從里面跳下了一個豹子般矯捷的年輕人,滿臉的野性與桀驁。他沒有佩帶任何熱火器,只是在後腰上插著兩把充滿熱帶部落風格的彎刃砍刀。他棕色皮膚,稜角分明的五官昭示了這是一個混血兒。。。

    中年男人眯著眼楮,先抽出一根充滿熱帶風情的雪茄,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年輕人則拿出望遠鏡,向遠方霧氣籠罩著的椰林望去,嘴里還在說著︰“卡比,你讓我們一大早就出發,跑了幾個小時的路到這里來,不會只是為了看看這片到處都是的椰樹林吧……噢!我的天啊!這……這是……”

    卡比瞪了他一眼,劈手奪過望遠鏡,向椰林望去。只看了一眼,嘴里的半根手制雪茄就無聲地掉在地上。在他的視野里,茂盛的椰林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如此詭異的景象,讓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一陣深寒。

    年輕男人早就收起了浮滑態度,問︰“卡比,這是怎麼回事?”

    卡比放下了望遠鏡,說︰“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讓小伙子們都留下,小心警戒,羅比奧,你跟我到樹林里看看。把你的刀拔出來,別大意。那里面可能藏著超出我們想象的東西!”

    羅比奧有些吃驚地看著卡比,問︰“也許只是一群野獸,用不著這麼緊張吧?你可是……怎麼說來著,相當于六階的家伙了!”

    卡比笑了笑,拔出腰間的左輪手槍,揮了揮,說︰“你越來越會說話了。不過,我的老朋友告訴我,如果不小心點的話,就算你是七階,林子里的家伙也可能咬斷你的脖子!”

    羅比奧聳了聳肩,從腰後拔出砍刀,跟在卡比身後,向椰林走去。。。

    當他們步入椰林時,立刻體驗到了籠罩著整個森林的詭秘森寒。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同時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仔細觀察,仔細傾听,絕不輕易放過每個細節。

    片刻後,兩人把周圍大致環境都過濾了一遍,互相對望一眼。

    卡比首先開口,抬頭看著上方,說︰“所有的樹葉和椰子都消失了……看上去有明顯痕跡。”

    “我來!”羅比奧一躍而起,幾下就竄到了樹頂,比猴子還要敏捷。他仔細看著斷口痕跡,又象只野獸一樣用力抽了抽鼻子,說︰“從痕跡上看,應該是人類或者是猴子留下的咬痕,但看縴維斷裂的切面,非常有力量,簡直不象個人類,即便強化了力量也不象!奇怪,它沒有留下任何氣味。。。咬痕上居然也沒有。”

    卡比不懷疑羅比奧的判斷,在叢林中,羅比奧的本能比野獸還要可怕。這個自小在叢林中長大的年輕人也是追蹤和反追蹤的專家。他有著五階的速度和力量,以及同樣五階的感知,完全是野獸的代名詞。

    “啃食?”听到羅比奧的判斷,卡比不由得皺起眉,他環視著詭鷸死寂的森林,深深地吸了口氣,吸入的空氣中似乎也包裹著濃濃的死亡味道,除此外一無所有。

    “你說,究竟是什麼東西,才能把這麼大一片的椰樹林啃得如此乾淨?還是說,它們把所有的椰子和樹葉都給帶走了?”卡比問。。。“還有,它們是怎麼上去的。”他看過四周了,地面和樹幹上沒有任何生物曾落足的痕跡。

    樹頂的羅比奧才想到這個問題,臉色立刻變了。這種除了咬痕之外沒有留下任何其它痕跡和氣味的生物,對于羅比奧來說,其實和隱形相差無幾。而且從咬痕的平滑程度看,這一口如果咬在他身上,即便是最堅硬的骨頭也會被一口咬斷。羅比奧忽然從一顆樹跳到了另一棵樹上,察看著上面的咬痕,他一路追查到海邊,才縱躍回來,在卡比面前落下。羅比奧臉色蒼白,冷汗不斷冒出來,說︰“咬痕都很新,應該都是在十二小時之內的。。。最舊的咬痕出現在海邊,而我們這里的都很新。如果只從這些痕跡上判斷,那麼……”

    羅比奧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說︰“它們很可能是來自海里!”

    “從海里來?!”卡比手中的左輪手槍在巨大的握力下發出一聲金屬摩擦獨有的喑啞呻吟。這支做工粗糙,但出了名的堅固耐用、威力巨大的凶器差點被卡比在無意中捏成一團金屬塊。

    森林中一片寂靜,羅比奧和卡比都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卡比才說︰“我們再找找吧。肯定還有別的痕跡,只是我們沒發現而已。它們要椰子和樹葉幹什麼,椰子還可以吃,樹葉呢?等等!吃!吃下那麼多東西,總得拉點出來吧?”

    羅比奧和卡比的目光立刻投向地面,這條海岸線的沙灘都是珊瑚沙,潔白細膩,偶爾會反射出一點類似光線折射般的熒光,那是輻射的侵蝕。。。很快,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小片黑色的砂粒上。在大片瑩白的沙地中,它們其實十分醒目。只是兩人的注意力都被幾萬棵光禿禿的椰樹吸引住了,以至于忽略了這些碎石一樣的東西。

    羅比奧蹲下,抓了一把黑砂在手里,仔細地嗅了嗅,甚至還用手指沾了一點放進嘴里。然後呸的一聲,又全吐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的糞便?”卡比一臉嚴肅地問,他沒有取笑之意,而是深信羅比奧的判斷。。。

    羅比奧搖了搖頭,一臉疑惑的說︰“這肯定不是糞便。里面全是炭灰,倒象是燒過的東西,可是這里怎麼會出現這玩意?”

    卡比拿起幾粒黑砂,仔細捻了捻,看著它化成粉灰飄散,搖搖頭說︰“比燒得要乾淨得多,倒象是經過超高溫焙燒後的殘渣。我們帶點回去吧!”

    注意到這種黑砂後,羅比奧和卡比才看到,森林中到處都是零散的砂粒。羅比奧取出一個獸皮口袋,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把黑砂,放進特制的袋子里。他的動作看似不起眼,卻可以將黑砂完整保存下來,一點不沾染其它的東西。。。在一顆顆撿取黑砂的過程中,羅比奧居然有些走神,不小心捏碎了一粒。他呆呆地看著手指上的粉灰,忽然問︰“你不覺得,這……這一切和那首預言詩很象嗎?末日從海上而來,萬木隨之枯萎……”

    啪!卡比的左輪手槍失手掉在地上,也打斷了羅比奧的話。

    “胡說什麼!那只是瘋子臨死前胡寫的瘋話而已!”卡比斥責著,可是一向冷靜的他,聲音卻在顫抖,出賣了他真正的心思。

    羅比奧雖然是卡比的下屬,但和卡比之間的關系顯然比上下級更為親密。他一邊收拾著黑砂,一邊不服氣地嘟嚷著︰“瘋子寫的瘋話?我們都知道那只是用來騙那些天真家伙的說辭而已!誰會真信,你嗎?要只是些瘋話,那我們每個月一次跑到這荒無人煙的海邊來幹什麼。。。如果只有我們還好說,另外十幾只連隊也在執行著同樣的任務,這又怎麼說?上面只是在瞞著我們而已!”

    卡比臉色鐵青,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彎腰撿起了左輪手槍,然後倒出彈鼓中的普通子彈,然後取出五發彈頭漆著醒目紅色的特殊子彈,一一裝填進彈鼓里。卡比的凝重也沾染了羅比奧,他收好了黑砂,再把袋口緊緊系上,然後向椰林深處看了一眼。不知怎麼的,感知敏銳的羅比奧總覺得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躲在暗處,正冷冷地觀察著他們。

    “這樹林真是見鬼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還是早點走吧。回去把報告一交,讓那些大人物們煩惱去!”羅比奧提議。

    卡比點了點頭,沉默著向樹林外走去。

    兩人很快回到了卡車停放的地方。黑瘦矮小的本地土著戰士們依然在卡車周圍警戒著,惟一的一名工程兵剛用油桶給卡車加滿了油,此刻正打開發動機蓋,作著例行保養檢查。這輛車少說也經過數十萬公里的行程了,在這路況極度惡劣的叢林中穿行,一不小心就得拋錨。

    看上去情況一切正常。警戒的戰士們都充滿了幹勁,狼一樣的雙眼緊盯著周圍。如果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把獵物撕碎。他們矮小的身軀里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經過針對性訓練後,每個人都可以單獨面對一頭雄獅而輕易獲勝。而且他們極度嗜血,很多時候喜歡生裂對手,直接吞食血肉。在這個處處污染的世界里,生物的血肉都是難得的補給物質。

    羅比奧的目光掃過了戰士們,對他們的狀態十分滿意。他用力打了個口哨,于是分散在周圍的戰士們紛紛跑了回來,在卡車前集合,排的隊伍居然非常整齊。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只除了……少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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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六 從海中來 下
羅比奧的臉色陰沉得發黑,他猛然伏在地上,像頭野獸一樣嗅著地面,然後飛速向遠方一叢茂盛的樹叢沖去。卡比則深深地吸了口氣,把左輪手槍換在左手,右手手腕一動,一根盤曲的黑色合金絲線就落到了掌心,然後身體迅捷如飛行的子彈般彈射出去。這根長達兩米、堅韌無比的合金線才是卡比真正的武器。至於那把左輪手槍,即便是換了特種彈藥,也只是用來打掃普通目標的工具而已。

    當卡比跑到樹叢前時,羅比奧已經在里面鑽了幾個來回。他直起腰,陰沉地說︰“我們的士兵應該就是在這里消失的。但我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痕跡!什麼都沒有!卡比,我們肯定被那些‘東西’盯上了,怎麼辦?”

    卡比眯起深陷的雙眼,緩慢轉身,掃視了周圍一周。陰雲,灌木林,光禿禿的森林,起伏不定的雜草,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自然,卻又……

    如此詭異!

    他說不清問題出在哪,可就是知道有些地方不對了。其實證據很充分,比如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一個戰士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宛如人間蒸發一般。而且比獵犬都要敏銳的羅比奧還找不到任何痕跡和線索!

    但除了這個,肯定還有其它不對的地方。。。

    卡比飽經風霜的臉上皺紋更加的深了,他的眼角輕微顫動著,眯起的雙眼掃視著周圍的一切。而他的耳朵也在不停聳動著,風聲、草聲、遠方的潮汐聲以及其他更細微的聲音似乎經過了一個放大器,放大成了常態下數倍的音量不斷沖擊著他的耳膜。一滴汗珠從他的發際中涌出,順著起伏縱橫的老皮流下,在下頜上匯聚成滴,然後掉落,最後撞在軍服胸前的勛章上摔碎。

    只是非常輕微的一聲,卻讓卡比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我知道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卡比的聲音忽然變得乾澀無比,就像幾天沒有喝過水一樣。他看著周圍,慢慢地說︰“羅比奧,你沒發現嗎,這一片區域,除了我們和這些樹、草,沒有任何生命,連一只蟲子都沒有。”

    羅比奧臉色也變了,他回想一下,說︰“椰樹林里也是這樣!”

    “是啊!”卡比忽然放松下來,取出根雪茄,點燃,默默地抽了起來。羅比奧靜靜地等著,他有種直覺,卡比是把這支雪茄當成了生命中最後一支在享受著。。。直到整支雪茄吸完,卡比才戀戀不舍地拋掉,說︰“我想,我可能會有辦法知道發生了什麼。”

    羅比奧也知道卡比有一種天賦的奇異能力,可以看到一段時間之前發生的事情。不然的話,只以神秘學見長的卡比戰鬥能力並不是很突出,根本當不上一支外派部隊的指揮官。單論戰鬥力,羅比奧要比卡比強不少,卻對做他的副手沒有任何不滿。除了卡比的豐富經驗外,和一個擁有神秘學的指揮官在一起,多少可以分到點他的好運氣。這在他們這一帶已經是常識了。

    不過即使在最一籌莫展的時候,羅比奧都並沒有催促或者提醒卡比動用那種能力,或許在他的潛意識里,已經以野獸般的直覺感覺到,卡比運用天賦能力或許會出現什麼不可測的結果。

    卡比也在猶豫著,又過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樣空耗著不是辦法,如果能夠察覺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樣一片死域,那才真正有價值。時間繼續流逝下去,就會超過他能力所及的範圍了。卡比克克服了心底隱約的不安,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神色逐漸轉為迷茫。。。漸漸的,卡比的瞳孔顏色開始變淡,和眼白融為一體。

    羅比奧屏住氣息,知道卡比現在施展能力已經到了關鍵時候。

    “這……這是什麼!!”卡比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景像,突然失聲叫了出來!緊接著,他的臉上突然泛起一層鮮艷的紅色,本是白色的雙眼突然變成血紅色,然後撲的一聲,兩道血線從他雙眼中飆射出來,竟然噴出兩米多遠!

    卡比一聲悶哼,仰面栽倒。他的雙眼中已經只剩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羅比奧大吃一驚,撲到了卡比身邊,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卡比顫抖著伸出手,抓住羅比奧伸過來扶他的手,然後使勁往外推,斷斷續續地說︰“快……快走……快!……我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

    羅比奧很想知道卡比看到了什麼,但是卡比明顯受到了致命的傷害,卻死活也不肯說出看到了什麼。再想到卡比莫名其妙的重傷瀕死,直覺告訴羅比奧,如果卡比一旦說出來並且讓他聽到的話,那麼他也會是同樣的下場,還將包括卡車那邊的所有戰士。。。

    要盡快離開!只有離開這片已經為死亡所籠罩的土地,才是安全的!野獸的本能讓羅比奧感覺,必須盡快離開這里,而且不能把卡比一起帶走。

    他心里掙扎了一下,用力握了握卡比的手,霍地站了起來,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沖回卡車停放處,撲進駕駛室。一分鐘後,所有的戰士都回到了車廂內,卡車掉了個頭,轟鳴著鑽入灌木叢林,循著來路遠去。一路上羅比奧專心駕駛,強迫自己不去想有關卡比的任何事。但他卻不由自主著周圍地面的情況,察探著各種生命跡像。然而開出了十幾公里,卻還沒有任何生命跡像出現!汗水一滴滴從羅比奧的身上涌出,將軍服徹底打濕,而且在座椅上積了一攤水漬。

    就在幾公里之外,甦正坐在一塊岩石上,一手支頜,一手扶膝,陷入了沉思。他全身赤裸,將完美無瑕的人類身體完整地呈現出來,而沉思時,有意無意中散發出的魅力卻又如此驚人。如果單論容貌,那麼他的臉已經不比任何人差,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可是這樣一張漂亮得有些陰柔的臉,現在在任何情況、任何角度下,都不會被人認為會是女人的臉。。甦並沒有瞪眼作態,也沒有散發氣勢威壓,但是每個人看到他,都會感覺到無形的隱約壓力,會體會到那不怒而威的威嚴。其實,這是人們對於過於完美存在的一種畏懼。

    甦不停地思索著,堅硬的頭骨下頗為空曠,五個思維中樞處理只佔了顱腔小小的一角。現在所有的思維中樞已經全力開動,分析推演著所得到的情報和信息。他的腹腔中也是空空如也,整個胸腹之間都變成了巨大的消化腔體,只有等得到更多的食物,轉化出足夠多的能量,才能夠生成新的器官,為這具身體添加新的功能。

    在甦的面前,正跪著那名失蹤的戰士。他匍匐在地上,態度極為恭敬。但是顫抖的身體,卻又顯示出他的極端恐懼。他不時向甦磕幾個頭,再喃喃地說幾句什麼,然後就是長時間的伏地不動。他的身上有幾處很小很不起眼的傷口,這是甦在對他用刑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只看這名原始、嗜血且野性十足的戰士現在如此恐懼,就知道這些傷口帶來的痛苦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不起眼。

    所以甦只動了幾下手,就讓這名土著戰士吐露出知道的一切。。。語言不是障礙,雖然土著戰士說的並不是血腥議會通用的英語。

    在記憶壓縮還原的過程中,甦原本的許多知識都被重新整理分類,按照某種規則解析之後,再行存放起來。現在,甦只知道這名土著說的是拉丁語系的語言,這就足夠甦理解了。至於具體是拉丁語系下哪種語言,根本就不重要。反正人類所有語言,對甦來說,簡單得就像小孩子的簡筆畫。

    語言很簡單,但是帶給甦的信息卻很豐富。

    從土著戰士的描述中,甦知道了登陸的地方氣候炎熱,到處都是茂密的熱帶雨林,或者是叢生的樹叢。海邊則分布著大片椰林。這里雨量充沛,河流眾多,而且有著豐富礦產。因為食物充足,雨林深處簡直就是變異生物的天堂。這里生存著各種奇異而凶猛的動物,但更具特色的則是種類繁多的昆蟲,它們大多是劇毒。食肉植物則是地域另一大特色,它們的存在,也讓熱帶雨林中處處都是陷阱。

    在這片廣闊而原始的大地上,人類非但不罕見,反而數量眾多,甚至還構建了一個政教合一的王國!王國的居民大多數是這種矮小精壯的土著。。。他們身體構造特殊,厚而韌的皮膚不光能夠抵御刺砍叮咬,還能夠有效阻擋輻射,簡直就是一件全能的皮甲。而王國的中間和上層都是由白人及少量其它膚色人種組成,但沒有一個是土著。除了奴隸、苦工之外,土著最好的出路就是當兵。而那些運氣夠好的家伙,甚至可以混個連長幹幹,但也就到此為止。

    讓甦陷入沉思的是,這名土著戰士也是有能力的,而且能力不低。一階的力量、速度、防御、敏捷強化,外加一階的武器操控。五項一階能力雖然只需要五個進化點就可生成,但已經讓這名毫不起眼的土著戰士變成可與舊時代最精銳特種兵相提並論的殺戮機器。雖然沒有感知能力,但土著天生敏銳的感知可以彌補不足。這是簡單、高效而且節約的方案,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最大程度地提升戰鬥力,而且對戰士身體並未構成多少損害。土著戰士的體質比甦所見的大多數荒野流民都要強點,因此普通人也能夠開發出相當於五個進化點的能力,而流民的平均水準則是三個進化點。

    問題在於,除了那兩個明顯的指揮官外,其它土著戰士的能力和他面前這名一模一樣!即便是批量訓練的龍騎扈從,相互之間的能力也是千差萬別。。。因為每個人的天賦潛質都不一樣,能夠獲得的基因強化藥劑也有不同。從土著戰士的敘述來看,他在被挑選加入軍隊的第二年,就開始注射能力藥劑,隨即形成了五個一階能力。他的戰友們也是同樣在加入軍隊第二年注射的藥劑。這當然有土著戰士身體素質更強的原因,但至少表明,這個勢力在中低階能力的研究和應用上不遜於血腥議會,甚至更有過之。

    獲得的信息後,甦開始對當地勢力的構成和特點進行分析推演,只是五個思維中樞的處理能力嚴重不足,想要得到初步的結果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甦也不著急,時間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甦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等待分析結果。整個過程中,他只動了一次。那時甦忽然冷笑了一聲,伸手凌空在面前虛點了兩下,然後又恢復了平靜。

    甦明明沒有戳中任何東西,但感覺敏銳的土著卻似乎听到遠方隱約傳來一聲慘叫。

    整整一個小時之後,分析推演結束。得出的結論很簡單,但也勾勒出了一個雛形。。。具體有多準確,就需要和實際情況對比了。

    甦終於轉過頭,望著那名土著,問︰“從哪里能找到吃的?”

    看著甦空洞的左眼和幽深無比的右眼,土著戰士忽然顫抖了起來。在這個食物匱乏的時代,他們偶爾也會以被俘的敵人為食。而且他從甦的眼楮中看到了明顯的饑渴!

    土著戰士拼命地嗑著頭,懇求甦不要吃掉他。一想到可能被一口口撕食,嗜殺的土著戰士也承受不住那種恐懼!

    “我為什麼不可以吃掉你?”甦耐心且平和地問。

    一听到似乎有轉機,土著戰士即刻哇啦哇啦地說了起來,數十條各式各樣的理由潮水般涌出。不管理由合理還是荒謬,甦都很耐心地與他問答著。就在幾分鐘的問答中,甦的語言逐漸流利,發音也越來越純正,最後簡直說得和母語一樣流利。

    母語?甦忽然對這個概念有些疑惑。現在想到母語這個詞時,首先進入他意識的,竟然是一個個色彩各異、結構無比復雜,可以無窮分解的符號。這些符號一個所包含的信息量,就可以容納整個圖書館。。。

    甦只是想了想,就把母語問題放到了一邊。現在對他來說,要做的事件按優先次序排列,分別是找到足夠多的食物,弄清楚自己在哪,完善身體,進化能力,最後……

    最後要做什麼,甦暫時還沒有成熟的想法。

    他現在身體內部接近一片空白。在以近似於燃燒的方式消化和吸收營養能量後,人類原本的大多數器官對甦來說,已經完全無用。不過他在構造身體的時候,依然構建了完整的人類男性性器。盡管在這一過程中,本能不斷地提醒他,相較於人類繁殖系統,在目前階段有三十多萬種更優化、消耗更小的方案可供選擇。而當進化成熟後,更會有幾十倍的選擇。比如只想要繁衍後代的話,有一種超級生殖系統可以一次性產生數十萬個攜帶遺傳信息的生殖細胞。它生產出來的其實是多細胞組織,有小蟲子大小,能飛能游,可以生存超過七天,存續期間空氣移動距離超過300公里,水下移動距離50公里。能夠自行選擇合適母體殖入,並且生下來的保證是純正的甦的血統,完全不會被母體的基因污染。

    不過在保留了人類外型的前提下,甦也從本能提供的方案中選擇了將來升級完善可能性最大的身體結構。形像點說,現在的甦就像是一台到處都是空白插槽的機器,隨時可以補充功能組件。進化點依然會起到作用,這也意味著基因崩解的風險在甦身上同樣存在。以基因為內在紐帶的體系是這個星球、這個世界中成熟有效的體系。根據右眼中潛藏的知識,甦認識到如果要繞開這一體系,則需要付出非常昂貴的代價,完全是得不償失。

    恍惚間,甦如同初入暗黑龍騎的時候,需要錢,需要食物,需要武器,需要大量的進化點。不同的是,現在甦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成各種能力,只要有足夠多的進化點。而且,在右眼成功啟動後,甦無時無刻不在感知掃描著這個世界,在需要時,他就可以生成適應這個世界的新能力,哪怕這個能力從來沒有出現過。而他現在的身體,從強度上來說已經相當於經過全面三階強化過的能力者,雖然甦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恢復任何能力,不過斷層探測的能力卻沒有隨著被打碎重生的過程而消失,而是就此固化,成為了甦天賦能力的一部分。

    隨著甦徹底掌握當地的語言,他和土著戰士間的對話終於到了尾聲。看著透出絕望神色,卻仍然不敢反抗的土著戰士,甦揮了揮手,說︰“我不會吃你,也不想殺你,你走吧。只是一個月之內不許出現在任何人面前。”

    土著戰士大為意外,他先是狠狠磕了幾個頭,才站起來,慢慢向遠方退去。直到退出十幾米遠,才忽然掉頭,發瘋般沖進了叢林。

    甦沒有反悔的打算,一個月的叢林獨自求生,對這些土著戰士來說不是很容易,但也不致於活不下去。他大致分辨了一下方向,就開始奔跑起來。他跑動的姿勢輕盈卻又力量十足,看起來會讓人非常難受,但速度非常快。幾分鐘後,甦就站在了一條簡易道路旁邊。低頭看了看剛剛壓出來的卡車輪印,甦笑了笑,就順著車輪印不急不忙地慢跑起來。

    從土著戰士的供述,在大約三十公里外,就有一個很大的聚居地,正是甦想要找的地方。

    依靠本能生存的大小動物可以跑光,聚居地總沒那麼容易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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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萬木成灰 上

    庫比雷背著雙手,站在鎮口的哨塔塔樓裡,用陰沉冷酷的雙眼緊盯著道路的盡頭。哨塔木製的塔頂擋住了偶爾射下來的熾熱陽光,並將陰影投在庫比雷的臉上,讓這張爬滿了濃密鬍鬚的面孔顯得更加蔭翳。他背在身後的雙手中握著一隻長鞭,這根用牛筋和金屬絲線絞成的凶器經常出現在許多土著奴隸的夢中,也是所有身份低微的人恐懼的源泉。這只鞭子只需要一下,就可以撕開帆布製成的軍服,並且給受害者身上留下一條幾十公分長,一公分深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庫比雷身高接近兩米,寬大的身體幾乎將小小的塔樓撐滿。但比他的體型更加引人注目的,則是那個大得驚人的肚腩。即使特製的軍服也難以全部蓋住他的肚皮,露出一截生滿了黑毛的腩肉。。。

    在哨塔的角落裡,還站著兩名土著人戰士,端著手中古老的AK系列自動步槍,注意著鎮外的動靜。哨塔中大部分地方都被庫比雷佔去了,所以他們雖然矮小,卻把身體挺得筆直,儘量緊靠著柱子,以免碰觸到庫比雷的身體。一旦惹怒了庫比雷,他們很有可能直接被這頭魔王從哨塔上扔下來。哪怕他們並不是奴隸,而是有著自由身份的戰士,在庫比雷眼中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因為,庫比雷就是這塊土地的領主,也是主宰一切的魔王。

    庫比雷的領地以他腳下的菲比莫雷城為中心,涵蓋了方圓三十多公里的土地。。。在這近千平方公里的區域內,他就是最高的統治者,對於所有非特權階級擁有生殺大權。菲比莫雷城看起來很原始,除了靠著湖邊的一棟有著七層主樓的漂亮領主府外,到處都是低矮潮濕的棚屋。一隊隊瘦小的土著奴隸遲緩呆滯地挪動著腳步,做著各式各樣的苦工。但城市面積很大,人口也不少,算上奴隸,至少有五千多人居住,自由民和特權階級也有將近千人之多。

    菲比莫雷城外,是大量成規模的種植園,裡面栽種著各種熱帶作物。種植園綿延無際,一直到庫比雷視線的盡頭。

    終於,庫比雷等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在簡易土路的盡頭,開始揚起滾滾灰塵,轟鳴的引擎聲穿破煙塵,遠遠傳來。。。由四輛老式卡車組成的車隊從煙塵中現身,緩慢地沿著崎嶇不平的道路開行著。這四輛卡車破舊得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幾十年的歷史了,隨時都可能拋錨。但是它們還是奇蹟般地堅持了下來,排氣管中噴出的滾滾黑煙幾乎和灰塵一樣濃。

    前後的三輛卡車上坐滿了全副武裝的土著戰士,一頭一尾的車上甚至還架著一挺老式輕機槍。中間一輛卡車車廂是封閉的,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需要如此保護。

    庫比雷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心切之下,他沒有從扶梯中爬下,而是雙腿一蹬,直接十幾米高的哨塔中跳了出去!他那接近兩百公斤的龐大身軀帶著一道惡風,在空中橫移出十多米,才落在地上。。。

    通的一聲悶響,庫比雷深深地蹲了下去,雙腳上的皮靴完全爆裂,露出一雙生滿粗濃黑毛、熊掌般的大腳,腹部的腩肉則泛起道道波浪,向下垂落,重重在地面上一拍,這才重新彈起。在如此強烈的衝擊下,庫比雷腳下的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淺而寬廣的大坑。而那哨塔則在巨大踏力的作用下反覆搖擺,塔樓中的兩名戰士驚慌之下死死抱住身旁的柱子,才沒被甩飛出去。好在木製的哨塔雖然手工粗糙,卻造得極為結束,構成塔身的粗大原木一陣呻吟搖晃,最終還是沒有斷裂。

    庫比雷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向卡車隊走去。。。四輛卡車早已停下,看到庫比雷走來,車上的戰士們紛紛跳下,在卡車旁排成兩列。中間被保護的卡車車廂後蓋打開,從裡面鑽出幾名彪悍的白人戰士和一名高大威武的軍官。軍官手裡提著兩個閃亮的金屬密碼箱,大步走到庫比雷面前,挺直身體,高喝一聲表示致敬,就將右手的密碼箱遞上。

    密碼箱表面安裝著一塊液晶屏,下面則是數字小鍵盤。看得出來,如果按錯了密碼,那麼這東西很可能會發生點爆炸之類的事。庫比雷應該早就知道密碼,大手在鍵盤上掃過,已經輸入了長達十七位的密碼。隨著液晶屏的標誌由紅轉綠,卡的一聲,箱蓋緩緩彈開。

    在密碼箱內的防撞軟墊預設的凹槽上,整整齊齊地排放著五十支針劑!這些針劑以五支為一組,管桶中裝滿了標誌性的深綠色液體,顯示都是可以生成能力的藥劑。。。庫比雷在箱角一按,防撞軟墊就被支架托著升起,露出下面完全一模一樣的一層軟墊。支架沒有停止,繼續上升著,直到將五層軟墊全部升出箱體,才靜止下來。

    看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能力藥劑,庫比雷咧開嘴,從濃須圍繞的大嘴中發出粗重的笑聲:“不錯不錯!這下我又可以組建起兩個全新的特種排了!哈哈哈!這東西看著就是讓人想笑!嗯,另一件東西呢?”

    軍官立刻將左手提著的密碼箱遞上。這一次,庫比雷輸入密碼的速度慢了許多,顯然生怕輸錯。。。他整整輸入了三十多位數字,密碼箱上的標識才轉為綠色。

    箱蓋緩緩升起,從裡面噴出一團寒氣,立刻在庫比雷的鬍鬚、胸毛上掛上一層霜花。庫比雷只睜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箱子裡的東西。從他的深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密碼箱內的景象。箱內是透明的冷凍艙,內部氤氳的白霧繚繞。角落的顯示屏上標識著冷凍艙內的溫度,零下一百零六度。冷凍艙中央是可以防震動撞擊的柔軟護墊,當中只嵌著一支充滿科幻氣息的針劑。儘管在零下百度的低溫中,管桶中盛著的紫黑色液體依舊在不停地翻湧著,好似沸騰一樣。這一管針劑,裡面裝的已不像是藥液,而像是某種生命力極為強烈的生物,只有用超低溫冰凍,才能把它老老實實地鎖在針管裡。。。

    看到針管中宛若活物的液體,庫比雷早已屏住了呼吸,瞳孔中已被這支針劑完全添滿。許久許久,直到他被憋得臉色發青、肥肉不斷顫動時,才啪的一聲把箱蓋關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當密碼箱打開時,周圍戰士中稍為感知敏銳些的,都感覺到一陣恐怖的陰寒掠過了身體。似乎密碼箱中關著凶厲猛獸,就要衝出撕吃人類一樣。不過能力明顯高出普通士兵的軍官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那支針劑時,也會流露出一抹苦苦隱藏的熾熱光芒。就在庫比雷合上箱蓋的瞬間,他和軍官的臉色突然變了。。。在那一剎那,似乎有一種極度晦澀陰寒的波動襲來,籠罩了方圓數米之地!

    然而隨著密碼箱蓋合攏,波動就憑空消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庫比雷用陰冷的目光向周圍掃視了一週,特別在某個方向上看了看,可是卻沒有發現任何跡象。他想了想,當視線掃過兩個密碼箱時,又透出了貪婪和狂熱的光芒。剛剛的不適感覺已被他拋在腦後,只當是過分多疑了。

    庫比雷把兩個密碼箱都接了過來,說:“那些貪婪無恥的傢伙這回又想要什麼?”

    軍官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他們說,如果想要再要一隻這樣的箱子,就需要一千個二十歲以下的奴隸。。。”

    庫比雷立刻暴躁如雷:“一千個奴隸!?該死的,要是都給了他們,那誰來給我幹活?誰來種這麼多的地?***,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都在幹些什麼勾當!他們不需要人幹活,他們只想要實驗品!這些奴隸送了進去,誰都別想活著出來!哼,真是見鬼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了!”

    軍官顯然對暴怒下的庫比雷非常畏懼,不停地說著“是,是!”。在不遠處幹著活的幾十名奴隸也聽到庫比雷的咆哮,立刻不停地顫抖起來。

    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通,庫比雷冷靜了下來,向那些聽到了他說話的奴隸們看了看,冷冷地說:“不過話說回來,用一千個奴隸的命換來一個八階能力,這個價錢不算離譜。而且距離收穫季節還遠,運氣好的話,多打幾仗就能搶回這麼多的奴隸。好吧,就這麼定了!你去挑選一千個奴隸出來,記住,質量不能打折扣!那幫吸血鬼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別幹蠢事。還有,這些傢伙聽到了我剛才的話,到時候把他們都帶上!”

    吩咐完,庫比雷根本看都不看那一堆拚命哭喊著的奴隸,提著兩個密碼箱,大步向鎮內走去。即使知道了即將成為實驗品,但奴隸們也只敢跪在原地哭喊求饒,不敢離開工作地點一步。而明知道兩個密碼箱價值連城,庫比雷身上又連把手槍都沒有,軍官和戰士們卻都不敢有任何異樣的想法。

    這裡所有人都知道,庫比雷插在後腰上那根五米長鞭的可怕。

    庫比雷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提著兩個價值連城的密碼箱,大模大樣地進了菲比莫雷城。在這片土地上,庫比雷就是神。

    在遠方的一株棕櫚樹上,蘇緩緩張開了眼睛。遙望著菲比莫雷,他低聲自語:“八階的標準配方能力?……有點意思。”

    蘇緩緩弓起身體,收縮到極致時,才猛然爆發,衝天而起!他的空中劃過長達數十米的漂亮弧線,如飛翔的鷹,無聲無息地向菲比莫雷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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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萬木成灰 中

    菲比莫雷是個涇渭分明的城市,臨近湖岸的富人區和奴隸及土著民的居住區域之間有明顯的隔離帶,巡邏的士兵會把每一個不小心踏入隔離帶的土著民趕回去。當然如果按舊時代的標準來衡量,特權階級居住的富人區也與貧民窟無異,而土著民居住的區域完全就是垃圾場。

    幾名戰士懶洋洋地沿著菲比莫雷的外圍走著,保持著一定的警覺,但絲毫不緊張。這個夜晚很安靜,和以往沒什麼區別。他們也知道自己的份量和角色,主要是驅趕那些不守規矩的土著民,或者是教訓教訓某個餓得發瘋,想要偷東西的奴隸。如果有外敵想要侵佔菲比莫雷,首先考慮的是如何對付庫比雷,而不會在他們這些量產的標準戰士身上浪費時間。有了庫比雷才有了菲比莫雷城。

    當這隊戰士從一片幽深的樹林邊走過時,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他伸手抓住最後一名戰士的脖子,就把他悄無聲息地提入了森林。整個過程中,前面的五名戰士都全無察覺,直到走出幾百米外,他們才發現隊伍中少了一個人。不過他們都沒把這當回事,只當那個傢伙到樹林中方便去了,除了向後方使勁張望了幾下,連停步的意思都沒有,更別提返回去確認了。至於什麼時候跟上來,甚至會不會跟上來,根本不是他們會關心的事。反正在軍隊中,沒有任何理由地少了幾個戰士也是相當常見的事。

    由此可見,菲比莫雷的部隊紀律非常渙散。

    在短短十幾分鐘的審訊中,蘇已經清楚瞭解了這一點。菲比莫雷擁有五百多正規軍,其中三百人是經過標準的五項能力強化的精英戰士。這些精英戰士才是核心力量,而執行巡邏任務的只能說是預備戰士。論個人綜合戰鬥力,精英戰士由於能力搭配合理,已經接近了普通龍騎扈從,比龍騎僕兵要強出整整一個等級。可是與龍騎相比他們的裝備卻非常差,每人的標準配備就是一支AK自動步槍而已,子彈也只有一個滿彈匣。這樣弱的火力配備,一個滿編的龍騎士官,可以輕鬆消滅掉幾百人。

    蘇一邊思索,一邊將軍帽扣在頭上,擋住了醒目的淡金短髮。他再把帽簷向下壓了壓,遮住了半張面孔。而他那張過於精緻、以至於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臉,已經徹底隱藏在密密纏繞的布條下。在他面前,剛剛被抓來的戰士正軟軟地靠在一株棕櫚樹下,呼呼大睡。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毒液就可以讓他睡上十幾天,直到餓得極度虛弱時才會醒來。至於熱帶地區常見的有毒昆蟲,倒不是太大問題。土著居民身上都會散發出一種濃郁的奇怪味道,具有強烈的驅蟲效果。

    當走出棕櫚林時,蘇已經變成了一個本地戰士。他要比本地土著高不少,因此軍服並不合身。不過部隊中也有不少屬於特權階級膚色的人,他們都是些窮鬼,需要賺點錢的。所以蘇也不算是特別顯眼。

    蘇用兵痞特有的姿勢斜掛著步槍,大搖大擺地向菲比莫雷走去。菲比莫雷外圍只修建了一道木牆,還有多處倒塌和破損,全城一共有六座裝備了輕機槍的哨塔,但沒有探照燈配合,在夜晚時它們的警戒範圍可以說非常有限。

    夜色下的菲比莫雷一片黑暗,只有領主官邸和富人區才亮著燈光。城裡只有五台大型柴油,這是電力的惟一來源。沒有電力,也就談不上現代工業,所有的工業生產還都停留在手工時代。

    蘇從一座種植園中穿行而過,宛若幽靈。一隻散養的兇猛獵犬就趴在一株棕櫚樹下打瞌睡,可是對從身邊走過的蘇全無所覺。

    這裡最大的產業就是種植業,可以生產包括香蕉、咖啡以及各種可以充作食物的熱帶水果。在露天環境下,所有生產出來的東西都含有輕量輻射,放在血腥議會的地盤內就是給流民們吃的東西。但是蘇已經發現,這裡的人,不管土著還是特權階級,身體內部各處都摻雜著少量變異組織,因此對輻射的耐受力明顯增強。菲比莫雷出產的作物,對他們來說就是難得的美味食物。蘇的思維中樞中,又調出剛才那名戰士的全身結構數據,開始分析。得出的結論讓蘇微覺驚訝。

    “變異組織已經穩定固化,成為可以遺傳給下一代的固定身體組織了?”蘇若有所思。

    這其實意味著當地的人已經適應了帶有強烈輻射的環境,並且可以在這種環境下世世代代的生長繁衍,開啟一個新的文明時代。當然,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變異組織需要能夠穩定遺傳,並且不對人類其它生體機能產生過大影響。

    從前後兩名戰士的身體結構中,蘇察覺變異組織分佈的都十分均勻,因此不但沒有影響人體正常機能,反而讓他們擁有了更加卓越的抗輻射能力。一路上蘇所看到的奴隸中有很多不具備這麼均勻分佈的變異組織。然而不均勻分佈才是自然的規律,那種難能可貴的均勻和穩定,理論上來說要經過無數代的遺傳和優勝劣汰,即使在這個一切都飛快變異的動盪年代,時間仍然是最大的障礙。所以蘇從當地人的身體結構上,嗅到了一絲非自然的味道。

    穿過種植園,就是菲比莫雷的貧民區了。這裡到處都是雜亂無章的棚屋,到處髒水匯聚成流,種類多樣的垃圾堆疊在任何地方,幾乎沒有道路可言,撲鼻而來的臭氣能讓人窒息,整個區域似乎就是一座大垃圾場。

    就是貧民區也劃分了等級,靠近富人區住得都是有自由身份的土著,中間和外圍則是奴隸們居住的地方。

    蘇在貧民窟中穿行著。只有走在這裡,才會明白雖然是夜晚,但其實一點都不平靜。到處都傳來男人女人進行原始繁衍的聲音,而鬥毆的呼叫和被抑制的慘叫也不時傳來。每個窩棚裡都擠著好幾個人,大小剛夠他們躺下而已,一旦有人動作稍微大點,各種材質的板壁就是一陣晃動。他們都有著野獸般的直覺,在黑暗中,一個個用好奇且危險的目光打量著緩步穿過貧民區的蘇。不過,蘇的氣息比他肩上背著的AK步槍更讓他們感到懼怕,所以沒人敢亂來。

    “要不要女人?我什麼都會!而且有乾淨的地方!”一個外貌剛剛成年的土著女孩突然從窩棚裡衝出來,在蘇面前一把掀去了裙子。在破爛骯髒的長裙下什麼都沒穿,裸+露的身體上有許多傷痕,但無損富於她鮮嫩青春的氣息。她更是努力挺著相對於瘦弱身體來說異常豐滿的胸部,希望蘇能夠看得上她。

    蘇停下腳步,向她望了一眼,閃耀的幽綠目光讓她嚇得後退了兩步。只看了一眼,蘇已經得到了許多信息:八歲雌性,基本成熟,九歲可完全發育成熟。已懷孕一月,三胞胎,三月後生產,死亡機率36%。身體狀況極差,含人類疾病二十二種,可傳染疾病十五種……

    蘇抬起AK步槍,用冰冷的槍管將土著女孩撥到一邊,清開了前進的路。步槍比任何話語的說服力都要強,所以女孩只能無可奈何地讓開。當然,蘇也知道,除非把她帶到另一個地方完成交易,否則,按她提供的地點,恐怕在做到一半的時候,自己就會被人砍去腦袋,然後全部財物被洗劫一空,而身體則會變成這裡很多人的夜宵,假如他真的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話。

    這就是菲比莫雷,一個混亂、骯髒、沒有約束、到處都是垃圾和死亡的地方,也是極少數人的天堂。

    貧民窟和富人區的隔離帶寬有五十米,這個距離遠遠不足以阻隔惡臭的傳播,不過風常年是從富人區吹向平民區的,所以特權階層倒不用太為此困擾,何況這裡的土著居民並沒有舊時代人類的嬌嫩。

    蘇的腳下微微用力,身體就像在冰面滑行一樣閃移穿過了隔離帶,進入富人區。這裡的道路要整齊的多,路面上鋪了碎石,很少有聚積的污水。看得出來,這一帶的城區至少修建了下水道。富人區中以木製房屋為主,這些有兩間或三間臥室,自帶衛生間的簡陋房屋,在龍城中就是扈從們都不願意居住,在這裡卻成了只供大多數特權階層享用的豪宅。和一片黑暗的貧民窟不同,幾棟最大的宅邸窗戶中還是透出了稱得上明亮的燈光。看來這幾戶人家才是這裡真正的統治階級,能夠用得起極為昂貴和稀缺的電力。

    蘇對於這些特權階級不感興趣。他在這座城市中穿行,是為了更深入地瞭解這裡的社會形態,以及其背後隱藏的東西。不過蘇已然發現,這些所謂的特權階級,家庭中基本都會有一個擁有三階能力的成員,或男或女,但都是一家之主。而那些有資格使用電的豪宅中,主人至少都有五階能力,最大的一所豪宅中甚至有六階的能量波動。這個波動對蘇來說很熟悉,就是下午所見,提回密碼箱的軍官。他除了能力之外,感知能力也出乎意料地強,在蘇使用右眼察看密碼箱中的物品時,居然和庫比雷一樣有所察覺。

    蘇沿著街道轉了個彎,剛好讓過一隊夜巡的戰士,然後向領主官邸走去。

    佔地廣闊的領主官邸燈火通明,電力甚至充裕得還可以點亮花園的景觀燈。此時官邸的院門緩緩打開,一輛越野車呼嘯著從院落內駛出,飛速向城外駛去。一瞬間,蘇已然發現越野車上除了三名普通的戰士外,還坐著一個他很熟悉的人,羅比奧。即使距離相隔很遠,蘇也能感覺得到羅比奧那強烈的恐懼、不安和焦燥。

    他在出什麼任務,要去哪裡?這個疑問浮上蘇心頭的時候,駕駛室中的羅比奧忽然感覺到了什麼,轉頭向蘇望來!除了黑夜裡一片房屋的剪影外,他什麼都沒有看到。羅比奧喃喃地咒罵了幾句,繼續望向前方,自從卡比死後,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敏感,似乎總有什麼東西躲在暗處窺探著自己。這種感覺快要把他逼瘋了。

    在領主官邸主樓的三樓,庫比雷正站在那間寬大得異乎尋常的辦公室裡,手裡舉著一個厚厚的、封皮鑲嵌著金邊的筆記本,手臂伸得筆直,眯著一雙透出殺氣的眼睛,死死盯著筆記本上幾行彎彎扭扭的字跡:

    當末日從海中升起,

    萬木成灰,

    旭日也為之黯淡,

    惟有黑暗永恆。

    這就是流傳土著居民部落中的預言詩。從部落裡抓回來的土著部落們喜歡在晚上祈禱,而這首詩經常會在祈禱時被頌念。所以庫比雷也曾經聽過不止一次,不過每次都當這是放屁。

    但是直覺告訴他,這次羅比奧帶回來的消息非同尋常,很有可能那個猜測是真的。卡比是他的得力手下,可是這次竟然死得不明不白,連羅比奧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而即使瀕臨死亡,卡比都不肯讓羅比奧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庫比雷這時才想起了這首預言詩,於是讓羅比奧把開頭的四句寫下來。其實羅比奧只是勉強能寫,而庫比雷更差,他認得的單詞不多,看懂都很勉強。

    在庫比雷眼中,這四行扭曲的字跡似乎活動了起來,一個個變成猙獰無比的魔鬼,惡狠狠地向他撲來!

    啪的一聲,庫比雷重重地把筆記本摔在了地方,然後踏上了一隻腳,用靴底狠狠地碾著,從牙縫中擠出惡狠狠的幾句話:“末日?真當老子和那些黑皮猴子們一樣白痴?!哼,還不就是哪個土著瘋子在臨死前感知到了什麼大塊頭的變異生物?有什麼了不起!”

    筆記本已經踩爛,庫比雷又用力抽了下腰帶,把十分累贅的肚腩紮緊,然後抓過一瓶烈酒,狠狠地喝了幾口,才算稍稍冷靜下來。一旦冷靜,他就開始仔細思索所有的線索,臉色漸漸嚴肅:“不對,海裡的那些傢伙可都不好對付。這麼多年了,誰知道里面究竟長了些什麼東西出來?而且能夠讓黑皮猴子們感知得到的東西,肯定不會簡單!算了,這種事還是讓那些吸血鬼們頭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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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萬木成灰 下

    庫比雷抓過密碼箱,幾下打開,裡面那支針劑安靜地躺在冷凍艙內,沸騰的藥液在燈光下閃耀著紫色的光芒。看到這支藥劑,庫比雷長滿橫Rou的臉又開始顫抖,喃喃地說:“只要有了八階能力,還管他什麼末日災禍的,大不了不要這個爛城!給老子幾年時間,在哪裡不能抓個幾千號奴隸,建它十幾座大種植園?***,這次千萬要成功!老子可只有再試一次的錢了!”

    庫比雷黑粗肥壯的大手慢慢伸向冷凍艙的開啟按鈕,汗水再次從額頭上瘋狂湧出。這是最高品質的八階藥劑了,但是吸收的成功率也只有一半。而此前,他已經失敗過一次。

    就在他的手指將將觸到按鈕時,背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且富有磁Xing的聲音:“要我幫你嗎?”

    庫比雷有如龍捲風般轉身,雙眼死死盯住安然坐在本該只屬於他的奢華高背椅中的蘇。

    庫比雷雙眼眼角跳了跳,臉上肌Rou更是一陣顫抖,大嘴和濃密的鬍鬚共同構成了一個殘忍猙獰的笑容。珍貴的能力藥劑被他用龐大的身體擋在後面,而他的右手背在身後,悄悄握住了從不離身的長鞭鞭柄。

    蘇的右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淡淡地說:“放下你的手,不然的話,你會後悔的。”

    “是嗎?!”庫比雷笑了起來,露出一排被雪茄熏成黃褐色的大牙。他猛然揮動長鞭,暴喝一聲:“老子就喜歡干會後悔的事!”

    鞭梢在空中抖出噼啪的炸響,狠狠抽向蘇的臉!庫比雷很有自信,這樣一鞭下去,即使是有著四階防禦的傢伙,頭骨都會被抽裂!

    蘇伸出左手一擋,任由鞭梢纏在手,然後手臂一抖,長鞭突然展開,然後以更快的速度飛回,狠狠抽在庫比雷的肩背上!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庫比雷的軍服破碎,黑而粗的皮膚上迅速腫起了一道印痕,迅速腫了起來,然後皮膚綻開,冒出幾縷紫黑血液。這一鞭的力量已相當於庫比雷全力抽擊了自己一下,卻只是受了點皮Rou傷,可見他的防禦力之強。

    蘇右眼閃爍,早已看出庫比雷只有四階左右的防禦能力,但是天生的糙厚皮膚結構和人類差異很大,極為厚實耐打,二者疊加,他已經相當於有了六階的防禦力。

    隨著能量供應的加強,蘇現在惟一的右眼功能正在一一啟動。除了會從中得到許多關於身體結構強化的資料外,他的右眼還可以看穿幾乎一切生物的虛實結構。至少庫比雷在蘇的右眼前沒有任何奧秘可言。

    “好小子,有點意思!”庫比雷獰笑著,再次抖起長鞭,隨著他手腕的顫動,長鞭揮出一片炸音,劈頭蓋臉地向蘇抽去!在狹小的室內,庫比雷卻把長鞭用得有如延伸的手臂,根本不會碰觸到任何物品牆壁,威力卻不會因此而稍減。而且只要一鞭抽實,就是能力者也會被抽斷骨頭!

    但是蘇安坐不動,只是用左手撥來擋去。長鞭一觸到他的手,就如換了個主人似的,狠狠在庫比雷身上抽下。眨眼之間,瘋狂揮鞭的庫比雷身上就是傷痕纍纍,雖然他皮糙Rou厚,但是連續挨了自已全力抽擊的十幾鞭也是承受不起。他一聲痛吼,長鞭脫手而出,然後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他上身的軍服已經完全被抽爛,大大小小的傷**錯在一起,血四溢橫流。

    庫比雷手腳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他的意識仍然清醒得很,這點疼痛更不可能讓他屈服。但是現在身體雖然感覺清晰,卻沒有一點力量。不正常鬆軟下來的肌Rou讓他知道,這是中了某種毒素。

    庫比雷俯臥著,臉側貼在地毯上。蘇的軍靴就在他的眼前跨過,向放著密碼箱的長桌走去。

    庫比雷對這雙閃亮且質地極佳的靴子十分眼熟,用力想了想,才想起來這本來是他最喜歡的一雙靴子!不過現在,一雙靴子已經不重要了。他聽到密碼箱被打開的聲音,然後隨著幾聲電子音,一股冷氣忽然在房間中蔓延開來。庫比雷立刻知道蘇打開了冷凍艙,取出了那根價值一千個青壯奴隸的針劑!

    “那是我的!”憤怒讓庫比雷吼出了這樣一句話,雖然從現在的處境看,這完全是一句廢話。

    蘇看著手中的針劑,右眼光芒閃爍,說:“八階能力藥劑,讓我看看內置能力是什麼……嗯,格鬥域的攻防大師?現在連這個能力都有配方了?真是讓人意外的好東西,不過,剛才聽你說話的意思,你原本就注射過一支,結果卻失敗了?”

    庫比雷果然凶悍,在絕境中也沒有屈服的表示:“沒有七階能力作基礎,注射了這個東西立刻就會死!而且它只能在低溫下保存,從冷凍艙裡拿出來五分鐘後就會失去活Xing,所以你也別想拿它去賣錢,卑鄙的小子!”

    “五分鐘?”蘇笑了笑,說:“時間足夠了!”

    說著,蘇蹲了下來,拉開庫比雷的衣領,竟然把針劑狠狠紮在他的後頸上,然後將一管藥劑都注射進去!注射時的劇烈疼痛讓庫比雷慘叫了幾聲,但隨之而來的熟悉感覺又讓他呆住了。蘇居然把針劑給他注射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藥劑一進入Ti內,即刻如滾水般沸騰起來,裡面活Xing強得恐怖的**細胞散向四處,不斷向庫比雷的神經中樞前進。當改造了神經中樞之後,其餘的**細胞才會進行基因層面的改動。這個過程充滿了痛苦,而要將全身上下的肌體組織改造完畢,充分得到攻防大師這個能力,更需要幾十天的時間以等待新生的組織取代壞死的舊組織。

    蘇將右手放在庫比雷的後背上,他的身體結構即刻在蘇的意識中重構。隨即一個細微得無法分辨的符號在蘇的意識中浮現,當符號分解時,海量信息即刻將蘇思維中樞附帶的記憶空間添滿了三分之二。這已經是自動選取當前有用信息的結果,否則的話,單只是這一個非常簡單的詞,就可以撐爆蘇的大腦。

    取得了必要資料,再對比庫比雷的身體,蘇設定了兩個篩選標準,“穩定”和“增強”,隨即,兩條小Rou蟲一樣的組織就從蘇的手背上鑽出,然後跳落在庫比雷後背上,從傷口鑽了進去。

    庫比雷忽然感覺到背上一涼,兩條冰線一條刺入脊椎,一條則逆向游向大腦。轉眼間,他的所有神經系統就像被凍結了一樣!但是這樣一來,不光能力藥劑造成的痛苦小了許多,而且庫比雷明顯感覺到,奔湧的**細胞所造成的破壞也小了許多。這不是因為能力藥劑失效,而是冰線覆蓋的地方,他所有的肌體組織乃至基因都被極大地強化了。

    “難道這次真能成功?”這樣的想法不可抑止地在庫比雷腦海中出現。他倒還忘了,現在還處在任人宰割的麻木狀態。

    蘇站了起來,重新坐回到庫比雷的椅子上,左肘靠在扶手上,手支著下頜,又陷入了沉思狀態。在他腳前,庫比雷身體仍不住地抽搐著,時不時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吼。能力生成的過程極度痛苦,而瀕臨失敗時痛苦會更加劇烈。庫比雷已經有過一次經歷,而現在他驚恐地發現,身體中的痛苦越來越熟悉,竟然又是失敗的先兆!

    痛苦和絕望讓庫比雷低吼著,不停詛咒著蘇,可是卻完全動彈不得。而蘇坐在高背椅中,空洞的目光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幾個小時就這樣悄然過去了,庫比雷嗓子早已沙啞,連吼叫的力量都已失去。他認命地伏在地上,象頭死豬,只是偶爾抽動幾下。從嘴角不受控制流出的口水,已在地上流了一灘。而劇痛也讓他褲子中間濕了一大塊,濃重的異味在房間中飄散,蘇依然如同全無所覺。

    就在夜晚像要過去時,庫比雷的肥壯手指忽然動了動。過了一會,那根戴著粗大紅寶石戒指的中指又微不可察地動了下。

    突然!庫比雷就像發情的公象從地上一彈而起,粗大的拳頭挾著以噸計的拳力,狠狠砸向蘇的臉!在拳鋒快要觸到蘇飄動的淡金髮絲時,他才爆出一聲怒吼:“去死吧!小子!”

    不過庫比雷的拳頭並未如他想像那樣砸在蘇的臉上,就在閃不容發的瞬間,一直沉思中蘇抬起左手,擋在他的重拳前。下一刻,庫比雷就騰空而起,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龐大而沉重的身軀呼嘯而下,被蘇輪圓了狠狠砸在地板上!

    辦公室裡響起通的一聲悶響,一道環形衝擊波浪擴散開去,所有的落地玻璃長窗都在瞬間粉碎,破碎玻璃直噴出數十米遠。

    地面以庫比雷的身體為中心,明顯凹陷下去,出現了一個半徑七米的大坑,如果不是樓板中下的鋼筋份量夠足、質量夠好,只這一下庫比雷就會出現在下一層裡。

    淒厲的警報聲在領主府中響起,一隊隊荷槍實彈的戰士飛快從各個角落衝出,湧向領主官邸。辦公室的暗紅大門也被人撞開,兩名端著AK步槍的精銳戰士衝了進來,他們第一眼就看到了依舊坐在高背椅中沉思的蘇。瞬間的恐懼幾乎淹沒了他們的意識,他們下意識地抬起槍口,就想把所有的子彈都傾瀉在蘇身上。

    可是突如其來的咆哮制止了他們扣動扳機的衝動:“都***給我滾出去!誰也不許進這座樓!!”

    庫比雷儘管還爬不起來,卻抬起頭咆哮著,憤怒讓他的臉脹得紫中發黑。兩名戰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的庫比雷伸手抓住了長鞭鞭柄,手腕一抖,長鞭鞭梢就如毒龍般飛起,將一名戰士的腦袋抽碎!

    血與腦漿四下飛濺,噴在了深色的牆壁上。牆上已有許多同樣的殘漬,甚至用水都沖洗不去。

    倖存的戰士一聲不吭,立刻掉頭逃遠。在庫比雷麾下的人都明白,當這頭魔王發怒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按照他的話去作。稍有遲疑的下場,身邊的同伴就是例證。

    揮出一鞭後,庫比雷感到一陣虛弱,隨即龐沛的力量感就再次充斥了全身!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蘇,卻沒有再輕舉妄動。

    “看來新的能力讓你的自我感覺良好。”蘇終於從雕像變回了一個活著的人,那碧綠的目光掃過庫比雷全身,然後淡淡的說:“再幹蠢事,我就殺了你。我的耐心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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