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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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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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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八六章 雍水畔,董俷戰三英(三)

    從半夜殺到現在,六個時辰中,董俷幾乎沒有休息過片刻。

    連番惡戰,董俷胸中積鬱了一口氣,卻無從發洩。這一口血吐出,卻是讓董俷的精神陡然振奮,原本殺的有些混淪的腦子,也隨之變得清明了許多。如今,他正在數萬敵軍的包圍之中,絕不可久留。漢帝等人應該已經沖出了包圍圈,自己似乎也沒有必要再繼續戰下去。更何況,對手變得很厲害,董俷也沒有信心能戰勝。

    象龍跳到了一旁,董俷抬頭看,心中一陣苦笑。

    果不出所料,那偷襲的人,正是桃園三英之中的三爺張翼德。剛才的一擊,張飛雖然擊傷了董俷,可雙臂也是一陣陣的發麻。胯下戰馬,更受不得那般巨力,退出七八步後,方站穩腳步。

    三個人,呈品字形,關公和張飛,一個是眯著眼兒,一個是瞪著眼,但看得出,這二人此時都很激動。眼見仇人,這兩年來他們刻苦練功,不就是等的這一刻嗎?

    原本對劉備的主意,關公是並不贊成。

    但現在看來,大哥就是大哥,終於可以報仇雪恨了!


“醜鬼,上次你用詭計打贏了我們,沒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面吧。三爺等這一天,等的心焦。正好,這一次讓你嘗嘗被圍攻的滋味……醜鬼,還不過三爺拿命來。”

    說著話,張飛一擰手中丈八蛇矛,朝著董俷分心便刺。

    這兩年來,三爺也是整日的打熬力氣,手中丈八蛇矛也是重新打造。重七十八斤。

    和反賊交鋒。時而也會與塞外異族作戰,三爺自創出一套無回矛法,一施展起來。如同疾風暴雨一般,全無半點防禦的招式,儘是同歸於盡地兇狠殺招。無回矛法,顧名思義,招出敵死,絕不留情。丈八蛇矛掛著破空曆嘯聲。帶著慘烈殺氣。

    董俷心裏一驚,鬼哭槊在掌中一振,一招四夷賓服槍,迎著張飛就沖了過去。

    在指月錄中,四夷賓服槍為中平槍法,為二十四勢之元,妙變無窮。槍法中正平和,隱含王者之氣。施展開來後。上下翻飛,任憑張飛那疾風暴雨般地無回招法,卻就是無法突破董俷的防禦。只把個三爺張飛氣得,哇呀呀暴叫。招法更兇猛。

    董俷不是不可以和張飛對攻,若掄起殺法兇猛。他絲毫不在張飛之下。

    可偏偏,關公在一旁虎視眈眈,卻始終不見動作。猶如蓄勢待發的利箭,董俷知道,這關公出招定然是絕殺地招數。必須要嚴陣以待,小心防範才能抵擋下來。


“無回八法,驚夢!”

    張飛也已經進入了舉重若輕的地步,那蛇矛恍如巨蟒,在他手中忽而疾刺,忽而挑殺,變化莫測。打了五六個回合,三爺猛然一聲爆喝,一矛刺出,若同奔雷。

    董俷擺架住,鐺的一聲響後,把三爺的蛇矛蕩開。

    可就在這時,關公動了。胯下黃驃馬閃電般飛出,順勢一刀劈出,爆喝:“逆風刀!”

    青龍偃月刀破空,帶著一股怪異氣流,兇狠斜劈。

    董俷暗罵了一聲卑鄙,這二人看起來早有默契,關公的這一刀,不論是時機還是勢頭,都恰道好處。正是處於董俷力量將失的滯點,而關公則是正在巔峰狀態。

    大槊奇詭一轉,槊尾正點在了刀鋒之上。

    那股奇大地力量,險些讓董俷的大槊脫手,順勢向前滑出,董俷一招怪蟒出洞,和三爺的蛇矛再次撞擊在一起。

    鐺鐺鐺,那聲音有點發悶。

    關公和三爺二人聯手,三人如同走馬燈似的站在一起,那殺法好不激烈。

    帥旗下,許攸喘了口氣,扭頭對身邊的劉備說:“玄德,你這兩個兄弟,確實是虎將。我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和董家子打成這樣……不過,還請玄德出手,儘快殺了這董家子,而後追殺那昏君,則大事可成。許某定當表奏新帝,為玄德洗刷冤屈。”

    說實話,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劉備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出手。

    可許攸的話,無疑提醒了他。

    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光景,哪里還有什麼退路?自古成王敗寇,就是如此。

    想到這裏,他一咬牙,紮下一張三石硬弓。


“子遠公稍待……”

    說著話催馬沖出本陣,在馬背上彎弓搭箭,對準了董俷,嗖的一箭飛出。

    而後收起弓箭,抬腿摘下一杆馬槊,朝著董俷沖去。

    歷史上,劉備使得一手好劍。那雙股劍赫赫有名,可說是眾人皆知。

    但安喜縣一戰後,劉備的雙股劍折斷。這兩年來,他苦練馬槊,並且在戰場上撕殺,能使得一手好槊。三十斤重地馬槊,如今也是能斬將奪旗,武藝比之當年好了十倍。

    身為大將,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利箭飛來,董俷猛然一招鐙裏藏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從馬背上消失。箭矢落空,董俷翻身坐穩,一橫敲,砸向關公。若是棄了敵對的立場,關公對董俷的武藝,卻是極為敬佩。但這戰場上,容不得半點留情。更何況,他們之間只有仇恨。

    關公舞刀,磕開了大槊。

    這時候劉備沖過來,馬槊疾刺,招數頗見功底。

    董俷反手一槊,挑開了劉備的馬槊。但心中卻暗自吃驚:怎地這大耳朵,有如此武藝?

    三英走馬燈似地圍著董俷狠殺,漸漸的,董俷也有些不敵。

    一個不小心,那關公地青龍偃月刀砍在了他的背上。也就是董俷的鎧甲結實,擋住了大半的力道。可即便如此,還是破開甲冑,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劇痛。讓董俷暴怒了!

    和張飛二馬錯蹬地一刹那。猛然抽出金瓜錘,一招蒼龍擺尾,狠狠地砸在了張三爺的背上。

    這一招槊裏夾錘。使得是出神入化。

    張三爺在馬上哇的噴出一口鮮血,險些被打下了戰馬。

    劉備驚怒道:“休傷我三弟!”

    擺槊橫掃。董俷卻也不理,一招蘇秦背劍,撞開馬槊,一磕馬肚子,象龍頭也不回地落荒而去。

    關公大怒:“賊子。休走!”

    帶著人就追了上去。那邊劉備來到張飛跟前,緊張的問道:“翼德,你沒事吧。”

    張飛吐了口鮮血,氣急敗壞的說:“大哥休要管我,殺了那醜鬼要緊。”

    劉備想了想,當下帶著人就追了下來。





******

    董俷的腦袋越發的糊塗了。

    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鮮血順著甲葉縫隙流淌,把大半個身子染紅。

    三英。果然是厲害!

    董俷和人交手,從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感覺手中大槊越來越沉,心知體力的消耗,已經到了極限。

    施展馬援留下來的那套運氣之法。骨骼嘎巴巴直響。

    劇痛之中,力氣逐漸的恢復。背上的傷口。似乎也已經凝結了,不再往外流血。

    勒住了馬,眼看關羽一馬當先的追上來,董俷深吸一口氣。

    怎麼也要拖住對方,否則若是被他們追上漢帝,那可就是前功盡棄,功虧一簣了。


“關雲長,你我再戰三百合!”

    董俷撥轉馬頭,向關羽沖過去。

    但見關公卻冷笑一聲,猛然停下來,青龍偃月刀高舉,“某不與你做匹夫之爭,兒郎們,把這醜賊給我圍起來。”

    關公的手下,配有二百校刀手,呼啦啦將董俷圍住。

    單打獨鬥,關公還真地沒有把握能勝了董俷。既然已經到如此地步,何必去冒險。

    董俷頓時身陷重圍,大槊連番劈斬,狠殺敵軍。

    可不等他殺退了敵人,劉備帶著人也沖了上來。眼看這種景象,劉備不由得一笑。


“雲長此計,果然是妙……來人,給我放箭!”

    跟隨劉備的二百多弓箭手,在週邊轉開,不斷的射出利矢。董俷一邊撥打雕翎,一邊擊殺靠過來的敵軍,氣得哇哇直叫。這劉玄德果然陰險,這是要耗盡我地力氣啊。

    關公撚著美髯,輕聲道:“大哥,這董家子,真不愧虎狼之將的稱號。這麼多人圍殺他,居然還能堅持到現在。關某以前真地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實在是慚愧啊!”

    劉備眼睛爆射出冷戾殺機,“可惜,他是我們的敵人!”

    這時候,張飛隨大軍撲來,見此情況,也明白了劉備二人的意圖。


“困死他,最好活捉了他,我要一刀一刀的把他剮了,方能消我心頭這口惡氣。”

    此時,已經過了午時。

    積雪漸漸融化。不遠處,就是雍水,董俷被團團包圍,身上插了四五支利箭。幸好,並非要害。而象龍也有點支援不住了。若非身上厚重的馬鎧,只怕早就被射殺。

    眼看著董俷已經沒有了力氣,劉備等人好生得意。

    許攸笑呵呵的說:“董家子一死,則我等大業可成……到時候只需要挑著他的腦袋,北宮衛不戰自潰。玄德,此戰你三兄弟當為頭功,許某在這裏先恭喜玄德你沉冤得雪了。”

    劉備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也就是在這時,河對岸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從疏林中沖出兩人。

    一個是面黑如鍋底,長得是猙獰醜惡。胯下一匹大黑馬,手中卻是一對~

    另一個,馬上掛著一杆銀槍,生的俊朗非凡。

    掌中一張寶雕弓,馬背上還馱著兩壺雕翎箭。二人沖出來,厲聲喝道:“好漢休要驚慌,我們來助你……逆賊,爾等劫駕弑君,皆亂臣賊子……那一隻耳,看箭!”

    雕翎箭破空,嗚嗚曆嘯。

    關公抬手一刀斬落了利箭,臥蠶眉倒立,怒吼一聲:“鼠輩,敢壞我好事?看刀!”

    話音未落,黑臉漢子輪錘就迎了上來,一招鐵門閂,鐺的崩開了關公的大刀。

    這黑臉漢子好力氣!

    關公心中一驚,和那黑臉漢子立刻鬥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張飛挺矛飛出,攔住了那俠客。四個人,四匹馬,在雍水畔鬥在一起。

    董俷也不知道這二人是什麼來歷,不過既然能抵住關公,想必不差。

    精神頓時振奮起來,那運氣心訣連續施展兩次,骨骼不停的嘎巴巴直響,大槊連續三招夜戰八方,打得周遭人血肉橫飛。也不理那飛來的箭矢,朝著劉備和許攸就撲了過去。

    那一邊,白臉漢子顯然不是三爺的對手,打了十幾個回合,招法已經散亂。

    可張飛一看董俷朝著劉備撲過去了,頓時急了。他可清楚自家兄長的本事,對付小人物還行,可若是一對一的和董俷打,根本不是對手。虎目圓睜,一聲厲喝:“醜鬼,休傷我大哥!”

    舍了白臉漢子就撲向了董俷。

    白臉漢子也知道自己不是張飛的對手,看同伴被關公打得狼狽,當下挺槍夾擊關公。

    遠處,馬蹄聲響起。

    滿天雪塵翻滾,似有千軍萬馬疾馳而來。

    許攸心中不由得一驚,抬頭張望,臉色頓時顯得很緊張。


“玄德,可是友軍?”

    那裏還有什麼友軍?劉備眯起眼睛,仔細的觀瞧。就見雪塵之中,隱隱約約有一隊人馬飛撲過來。那旗號上打得是‘河間張’的字樣。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可劉備知道,對方絕對不是什麼友軍。


“不好,會不會是趙國的軍馬趕過來了?”

    許攸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只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吼:“休要走了反賊,河間張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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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3: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八七章 桃園一諾,翼德全義

    雪塵滿天,翻滾著撲向雍水。

    有一員大將從雪塵中率先撲出,頭戴黃金獅子盔,身穿黃金獅子鎧,掌中八寶馱龍槍,胯下照夜獅子馬,四蹄踏雪,耀武揚威。這員將,年紀在二十出頭,相貌雄威。

    身後跟隨大約有三百人左右,全都是清一色騎兵,風一般的沖過雍水,直插入戰場。

    劉備和張飛攔住了董俷,二人聯手夾擊。

    但已經瘋起來的董俷,沒有關公在一旁的制約,絲毫不懼這二人的夾擊。相反那疾風暴雨一般的狂攻,甚至比三爺的無回矛法還要兇猛,盡走那同歸於盡的招數。

    張飛和劉備被打得苦不堪言,甚至沒有還手的餘力。

    三爺的情況還好些,能夠不時的給董俷製造一點威脅,而劉備卻是徹底沒了抵抗的能力。若非三爺拼死護著他,只怕幾個回合,就被董俷斬殺于馬下。只能苦苦支撐,指望著周遭的人能過來給予他們一些幫助。

    關公被那黑、白臉二將死死纏住,明知道張飛和劉備已經撐不了多久,可偏偏無法脫身。而那張郃帶著三百鐵騎衝殺入了戰場,如同是一頭下山的猛虎,直撲許攸。

    遠處,翻滾的雪塵還在不斷逼近。

    許攸心裏失了計較,感到了一陣絕望。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伺機翻盤的機會,如今漢帝走脫,援兵將至,端的是美夢成空。

    此次的叛軍,大都是由幽、青、冀三州地豪強所組成。打順地時候。自然是橫行無阻。可一旦遇到挫折,馬上就會失去鬥志。眼看朝廷大軍將至,叛軍人心惶惶。

    張郃大槍抖動。上下翻飛。

    朵朵梨花綻放,帶走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騎軍好像鋼刀,一下子撕開並不甚堅固的叛軍防線。許攸看著張郃離他越來越近,忍不住大聲驚呼道:“玄德,救我!”

    劉備自然看到了情況不妙,可惜卻被董俷死死拖住。


“翼德。阻他一下,我且救了先生,在一同誅殺此獠!”

    “大哥只管去,某定不容此獠通行。”

    張飛大喝一聲,掌中丈八蛇矛突然間變得猛烈起來,那無回矛法地慘烈殺氣,一時間逼得董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備脫走。心中暴怒,這可是誅殺劉備的最好機會!

    若是放過了此人。終究會成為禍害……

    想到這裏,董俷手上加力,鬼哭槊曆嘯聲越發的淒厲,那力道隱隱。每一次接擋,都震得三爺手臂發麻。胯下烏馬。也不由得連連後退,象龍步步進逼,三爺再封住了董俷第十八槊之後,丈八蛇矛已經被打得彎曲成了一個奇異的U字形。

    說真的,董俷挺讚賞張飛。

    這個後世之中地五虎上將,勇力真的是非凡。

    一個人抵擋住這麼多回合,這在董俷所遭遇過的將領當中,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張三爺,果然名不虛傳。

    董俷對三爺的好感很高,甚至比關公、劉備等人的還要高。三爺是個真漢子,若不是造化弄人,董俷真不願意和三爺在疆場上見生死,寧可和他鬥酒三百壇,方為快事。

    可現如今,說什麼都是假的。

    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董俷也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象龍退後一步,立刻騰空竄出。鬼哭槊高舉,這叫做舉火燒天式。董俷大吼一聲,砸向了三爺。三爺此刻虎口早已經迸裂,雙手血淋淋,看上去好生地淒慘。盔歪甲斜,氣喘吁吁,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可想起大哥的囑咐,三爺一咬牙,舉矛迎上。

    只聽鐺的巨響聲傳來,烏馬一聲慘嘶,雙腿一軟,蓬的癱在了地上。

    這烏馬也是少有地神駒,可也經不住董俷這種巨力的連番攻擊。癱倒之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三爺被甩出去了老遠,趴在地上,噴出幾口鮮血,還想站起來再打,可是雙臂傳來劇痛,讓三爺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蓬地有趴在了地上,直不起身。

    手臂肯定是斷了……

    三爺臉埋在雪中,心中苦笑。

    三年苦練,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勝得這醜鬼!

    遠處,關公幾次想要衝殺過去救援張飛,但是卻被人纏住。叛軍已經潰敗,劉備雖然攔住了張郃,可也是險象叢生。他本就不是張郃的對手,加之又連戰數場,已經是筋疲力盡。關公不敢再拖下去,賣了個空子,拖刀就走。

    黑臉漢子舉錘追擊,就在要追上關公時候,卻見關公突然勒住了黃驃馬,抬刀轉身一招逆風刀。黑臉漢子猝不及防,而關公的刀也快,眼看著就要喪命於這拖刀之下。

    卻聽一聲巨雷般怒吼,一支投槍飛出,鐺的撞在了關公的刀上。

    關公的手臂一陣發麻,扭頭看去,就見張飛被大槊壓在雪地中,一動不動的好像死了。

    昔年桃園三結義,誓言還歷歷在目。

    關公的眼睛一紅,正要過去和董俷拼命,卻聽劉備一聲慘叫,原來是和張郃打了十個回合後,被張郃一槍刺穿了肩膀。半個身子血淋淋的,趴在馬上落荒而逃。

    也顧不得去救張飛,關公催馬過去,擺刀逼退了張郃,護著劉備和許攸二人逃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三弟生死不明,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哥被殺啊。

    再說,關公還真的沒有把握能勝得了董俷,只好護著半昏迷的劉備和嚇破了膽的許攸撤離。

    雪塵已經逼至雍水畔,叛軍也已經潰不成軍。

    這時候,董俷才看出那雪塵當中,不過只有一兩千人的模樣,而且還有一部分是他留在大營裏的北宮衛。領頭地。正是他留在大營地班咫。一見董俷如今的模樣,班咫可是嚇了一跳。連忙帶著人跑到了董俷的馬前:“主公,你還好吧?”

    好個屁啊!

    眼看著危機接觸。董俷地腦袋是一陣陣的發懵。



手裏的大槊有點握不住,鐺的就脫手砸在了地上。那張飛當場就被砸的昏了過去,董俷說道:“把此人給我看好,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和他交談……皇上,可好?”


“皇上已經安然抵達大營。趙國軍先發人馬,大約兩千人也趕到了!”

    那邊,張郃命人打掃戰場,和黑、白臉漢子來到董俷面前跳下馬來,插手行禮。


“三位將軍快些起來,我乃北宮校尉董俷,還未請教三位的姓名?”

    董俷剛才拼了命地撕殺,只知道有援軍來了。卻不清楚援軍的主將是誰。

    張郃連忙道:“小將為河間郡都尉張郃!本是奉命往趙國送信,可不想卻遇到逆賊謀反。早聽說過大人的名字,今日一見,方知道虎狼之將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

    他剛一說完,黑臉漢子迫不及待的就開了口:“俺叫武安國。乃東平壽張人。這是俺的好友,叫史,表字公劉,是豫州沛國人。俺們都是白身,四處遊歷……路過這裏的時候,看到有亂賊圍攻幾個女人,後來一問才知道,竟是有人想要造反……”

    黑臉漢子自顧自的說著,不想話說了一般,突然聽到班咫和張郃同時驚呼:“大人,大人……大人,你怎麼了?”

    原來,董俷昏了過去。

    幸好張郃手疾眼快,攙扶住了董俷。北宮衛連忙上前,把董俷放在了象龍背上。


“送大人回營!”

    班咫確定了董俷沒有性命之虞後,長出了一口氣。當下拱手道:“武壯士,史壯士,我家大人從昨夜子時至今,連番征戰,過於勞累。在下是北宮衛軍師班咫,張將軍,這邊地事情,就拜託你了。”

    張郃自然不會拒絕,連忙點頭答應。

    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家的好日子似乎要來了!

    武安國和史渙二人對董俷也是甚為敬佩。他們並無軍職,只是中原遊俠。雖不知道北宮校尉是什麼官兒,可也聽說過,虎狼之將的這個名號,自然也知道董俷。




    沒想到居然會和虎狼之將相遇,二人心思都活泛開來。


“我等願意護送大人回去。”

    這機會可遇而不可求,武安國、史渙當下答應了班咫地邀請,隨北宮衛一起回轉大營。


******

    中平四年的這一場叛亂,令整個大漢朝都感到了前所未有地不安。

    不同於以往的叛亂,這一次,竟然是朝廷欽命的冀州刺史作亂。那王芬,可是大漢名士啊。

    所有的士人,都覺察到了那股隱藏在其中的危機。

    大將軍何進在得到了消息之後,立刻做出反應。封鎖了洛陽十二門,大大小小的世族全部受到了監控,就連太傅袁隗也沒能倖免。雖然沒有打入囚籠,可實際上形同於軟禁。那些沒有背景的黨人,則在一夜之間被抓捕起來,關入了大理監牢。

    與此同時,幽州牧劉虞、益州牧劉焉、徐州刺史陶謙、揚州刺史秦全都舉起了屠刀。

    各地世族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牽連,紛紛被打入囚籠。

    企圖反抗者,就會遭受到疾風暴雨的打擊。就在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大漢的天空下,彌漫著腥風血雨。

    而這一切,董俷絲毫不知。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趙國郡的治所,距離雍水畔的那一場惡鬥,也過了十天。

    全身上下,共有二十七處箭傷,背上遭關公一擊,幾乎傷了骨頭。

    不過,這還不是最為嚴重。

    連續三次施展那運氣之法後,使得董俷人同油盡燈枯一般。傷口感染,連續十天高燒。幸好這趙國有一位女神醫,是華佗的弟子,名叫濟慈,原本是趙國本地的一個破落世族後裔。在聽說了消息後,就自告奮勇,前來為董俷進行了悉心醫治。

    在昏迷了十天后。董俷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只是全身酸軟無力。又在榻上躺了整整十天,這才算是能下地走路。這也是他體格健壯,若換了別人。只怕少說也要躺上三四十天的時間。可即便如此,走起路來,還是要靠人攙扶才行。


“皇上如今在何處?”

    董俷醒來後,忍不住向照顧他地濟慈詢問。

    這濟慈年約二十上下,生地也算不上非常漂亮,但卻能給人一種極為溫婉的感受。

    她聽說過董俷的名字。

    華佗在涼州效力。曾給她寫過信,並且在信裏面不止一次地提到了董俷的名字。

    否則,以濟慈的脾氣,斷不會主動跑來。

    聽董俷詢問,濟慈哼了一聲,“你們男人只知道打打殺殺,難道就不曉得愛護自己嗎?皇上、皇上……董西平,虧得有人天天念叨你。可你醒過來卻是問都不問。”

    “啊?”


“啊什麼啊?任姐姐的傷勢也很重,可在昏迷的時候,還不停的叫你地名字呢。”

    任紅昌,貂蟬?

    董俷猛然醒悟過來。激動的問道:“紅昌的傷勢如何?可有性命之虞?”


“你們隨軍的郎中雖然本事不怎地,不過也算是有些手段。幸好搶救的及時。若是再晚一些的話,只怕性命就保不住了……好了,好了,她沒有事,只是她身子不比你這般健壯,還要再休息一段時間。皇上在已經移駕至河內……也不曉得你有什麼好。皇上和皇子緊張你,外面還有一堆人,也緊張你,但都被我給攔住了。”


“外面?誰在外面?”


“一個姓班的……算了,反正你也醒了,你自己見他們吧。我這就叫他們進來。”

    濟慈說完,把董俷扶起來,靠著軟墊躺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班咫帶著三個人走進了房間。

    那青年叫做張郃!

    董俷隱約還記得張郃地名字,但是對武安國兩人,卻已經是記得不清出來。

    張郃?

    那評書中,曹操的五子良將,後來更成為了諸葛亮最為擔憂的一名將領。早先薰俷見到文醜的時候,還想到了這個人,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和張郃相遇。


“原來是你們!”

    董俷平靜地笑道:“有勞三位擔心了,快快請坐。”

    哪知,武安國和史渙聽了這話,卻上前兩步撲通跪下,“我二人久聞將軍之名,只恨沒人引見。今日還請將軍收留我二人,武安國(史)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董俷嚇了一跳,連忙道:“二位快快請起。”

    原來是武安國……

    史渙這個名字比較陌生,但武安國這個人,還是有些印象。評書當中,使錘的武將不多,在董俷地記憶中,只有武安國一人。此人曾在虎牢關前,獨戰呂布十幾個回合,武力可不算太低。只是經那一戰,武安國被呂布砍了一隻手,就再也沒有出過場。可惜了一員虎將……董俷也使錘,故而對使錘的武將,還是頗有好感。


“俷能得二位相助,實三生有幸。快快起來,一家人莫說兩家的話……”

    說完後,董俷又道:“不過你二人莫要稱呼我為將軍,俷不過是一校尉,並非將軍。”

    班咫笑了,“主公,您現在已經是將軍了!”

    “啊?”

    張郃上前道:“將軍有所不知,您昏迷的時候,皇上親封您為虎賁中郎將,安寧亭侯。末將也被皇上點名,從河間調入您的麾下,聽從您的安排。”

    虎賁中郎將?

    董俷有點懵了!

    虎賁中郎將在周朝就已經出現,當時名為虎賁氏下大夫。《孟子-盡心》中說:虎賁三百人。顧名思義,虎賁之意,言其如猛獸之奔。西漢平帝年間,改武帝所置宿衛‘期門’為‘虎賁郎’,虎賁中郎將為虎賁郎的主官,可是秩比兩千石的大員。

    虎賁中郎將原本受九卿之一的光祿勳節制,屬五官中郎將之一。

    能受此官職,說明皇上是極度的信任,並且將來還會有外放。乃至一方大員的可能。

    歷來擔任虎賁中郎將地人。都是前程遠大。

    比如那東漢權臣、名將竇憲,也擔任過虎賁中郎將。董俷如今剛滿十八歲,就獲得了如此殊榮。其前途之光明,可想而知。而讓薰俷吃驚地,還不是這虎賁中郎將。安寧亭侯……他老子如今才是個鄉侯,只比他大了一級而已,這可是無比的榮耀。

    一門二侯,自西漢開始也並非沒有。

    但父子二侯。在董俷的印象中,卻是沒有過地。要知道,這亭侯,可是能世襲。

    董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非但沒有高興,反而生出莫名的悲傷。


“成廉和王雙的屍首,可曾收攏妥當?”

    張郃三人都知道,成廉、王雙是董俷的部將。如今董俷升官。第一個想到的卻是為他戰死的袍澤。三人心裏不由得一陣感動,看董俷地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了。

    特別是張郃,投靠董俷。也只是想換個遠大前程。

    但現在看來,這虎狼之將不僅僅是勇猛。而且還有一個關念部曲的心。

    班咫輕聲道:“主公放心吧,王、成二人都已經收攏,他二人若知道主公在這時候還能念著他們,定然會非常的開心。”


“王雙、成廉,當年隨我一同到了洛陽,為的也是得一個遠大的前程。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們未曾隨我享過多少福氣,就這麼走了……我心裏實在愧疚。”

    氣氛,突然間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濟慈走進來,一皺眉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若是想要他多活些時候,就趕快出去。等他身體好了,你們說多久我都不會管。但是現在,這裏歸我做主。”


“那還請將軍好好休息……”

    張郃三人忙起身準備告辭。班咫想了想說:“主公,那張翼德還被我們關押,怎麼處置?”

    董俷猶豫了一下,“先別急,等我身子好了,再去會會他。”

    那邊濟慈已經冷下了臉,班咫不敢再說話,忙退出了房間。

    董俷笑道:“看起來,他們好像很怕你啊!”

    濟慈也笑了。那眼眉兒一翹,宛若新月。打開手中的盒子,露出裏面的一排金針。

    “你要幹什麼?”


“你廢話太多了……難道你不知道,現在你最需要的,不是說話,而是好好休息!”

    董俷剛要開口,濟慈金針抬手刺在了他地身上。

    靠在褥子上,董俷立刻沉沉的睡去……


******

    又過了一段時間,董俷的傷口也都已經好了。

    正是新年的第一天,在看望了還靠在榻上休息地任紅昌之後,董俷帶著武安國和史渙二人,走進了一個小院。他如今住在趙國相的府邸中。董俷如今是漢帝眼裏地紅人,趙國相也是個有眼色的人,不但騰出了房間,自己一家人還搬出了府邸。

    如今,這整個府邸中,全都是董俷的人。

    除了住在後院修整,僅存下來的一百鸞衛之外,府邸四周,還有五百北宮衛駐紮。

    漢帝如今已經回了洛陽,自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不過那腥風血雨,和董俷卻沒有半點的關係。小院的門口,有四五十個北宮衛看守。見到董俷,行了一個禮後,打開了小院的鐵門。院落中,有一幢小屋,房門開著,董俷進了小院,就看見那張三爺,正端坐於屋中,捧著一罎子酒,自斟自飲。


“三爺,這裏住的還好?”

    董俷逕自走進了房間,武安國和史渙很自覺的在門口站立。

    三爺醉眼朦朧,看看董俷,突然笑了:“醜鬼,是不是我的時間到了,你要殺我?”

    董俷拿起一個酒罎子,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看起來三爺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要殺就殺,你家三爺怕個鳥?”

    其實,董俷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勸說張飛。可一看到張飛這樣子,那到了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那就是說,不管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是嗎?”

    張飛抬起頭,哈哈笑道:“董西平,你倒是個有眼色的人,嘿嘿,你想說就說,但三爺不聽。”

    董俷淡然一笑,“俷現在若是再說了那些話,卻是辱了三爺。”

    張飛虎軀微微一震,突然道:“董西平,其實張某甚佩服你,只可惜……若是錯在平日,我定會交你這個朋友。當初,我三兄弟縣相逢,意氣相投,桃園結義。我舍盡了家財,想著憑我兄弟的本事,定能搏一場富貴,可沒想到卻遇到了你……”

    董俷一笑,“其實不比錯在平日,只今日,你我也可做個朋友,喝一頓酒。”

    張飛道:“董西平,你是個好漢子。張某這輩子不求人,但……我想求你一件事。”


“說!”


“可否給我哥哥一條活路?”

    董俷喝了一口酒,沉吟半晌後道:“若是你在我的位子上,是否會這樣做?”


“這……”

    抬頭看著張飛,董俷甚是動情的說:“若你降我,說不定我會答應你的要求。但我也知道,三爺定不會同意。當年三英結義,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俷甚為敬佩。我也有結義兄弟,更知這兄弟情意的珍貴。可我只想問三爺你一句:若你真的死了,你的兄弟們,真的會應這諾言嗎?若不是這樣,何不降我?”

    張飛大笑:“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說出來的話就不能反悔。若我降了你,張翼德還有何面目立於天地間?大哥、二哥會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張翼德,卻是無愧於天地,無愧於當年的誓言……董西平,若你真是漢子,就莫要再說這種話語。咱們今日一醉方休,明日給我一個痛快,全了當年那份兄弟情,張某就感激不盡。”

    董俷心裏歎了口氣,沉吟片刻後,舉起酒罎子:“三爺,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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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偷得浮生半日閑

    張飛喝的酪酊大醉,睡著了!

    臉上依舊流露著那種不羈的笑容,也許他夢到了縣家中,那桃園中盛開的桃花。

    董俷走出房間,負手立在門口。


“主公,接下來該怎麼辦?”



史渙輕聲的詢問。他看的出來,董俷如今很猶豫,故而上前一步,低聲的詢問。

    遊俠江湖多年,史渙比武安國更懂得察言觀色。

    同時他也明白一個道理:這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你不去殺人,遲早會被人殺。

    董俷如何聽不出史渙話中的意思,招手叫來了四名北宮衛。


“送三爺一程,讓他不流血而死!”

    北宮衛懂得董俷的意思,當下點了點頭,找來了一根白綾,走進了房間裏。

    耳邊,總是迴響張飛的笑聲;眼前,也不斷浮現三爺的颯爽英姿。董俷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負罪感。昔日,三爺張飛曾經是他心中的偶像。如今,他卻親手扼守了偶像。

    閉上眼睛,董俷在院門口站立不動。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北宮衛走出來,輕聲道:“將軍,已經送走了!”


“把三爺的身子送回涿縣,好好的修建他的墳塋……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沾襟……三爺,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這一路走好,只希望下輩子,我們再做朋友吧。”

    董俷一邊蹣跚而行,一邊自言自語。

    武安國還想過去問兩句,卻被史渙拉住:“兄弟。莫要打攪主公。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這天晚上,董俷喝的大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過了正午。

    被濟慈狠狠地臭駡了一頓。因為他身子還沒有好利索,氣得濟慈連罵董俷不知死活。

    董俷也知道,濟慈這是一片好意。

    隨她罵吧,不管怎麼說,這也算了結了一段當年地偶像情節吧……


******

    在接下來的日子,董俷過的很悠閒。

    任紅昌在開春之後。可以下地走動了,董俷陪著她在趙國休養到了一月末。

    原本按照濟慈地說法,任紅昌至少要到年中六月左右才能完全康復,可洛陽傳來了一個消息,卻迫使得董俷不得不提前離去。董俷要走了,任紅昌自然也不想留在趙國。

    作為任紅昌的醫生和朋友,濟慈也不得不隨同一起前往洛陽。

    是什麼事情,讓董俷這麼急著回洛陽呢?

    原來。董綠要生了!

    本來董綠的產期要到三月左右,可沒想到在得知了董俷遇險的消息後,一下子動了胎氣。原本,為了防止驚嚇到董綠。蔡邕等人還嚴密的封鎖了消息。但漢帝回京,董俷卻不見蹤影。這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董綠的耳朵裏,把產期一下子提前。

    聽聞這消息後,董俷心急火燎。

    幾乎是連夜啟程動身,帶領麾下馬不停蹄一路趕,終於在二月中旬,抵達了洛陽。

    此時地洛陽,卻是格外蕭條。

    漢帝在一月回京之後,憤怒的舉起了屠刀。

    旬月之間,近百名黨人被株連,所有和王芬等人有牽連,乃至於有書信來往的人,都被廷尉收押。而且,這勢頭愈演愈烈,就連身為三公的袁隗,也被牽連進去。

    幸好在這時候,何顒站了出來。

    把所有罪名一肩擔下,自刎於南宮門外。

    他倒也算是光棍,一死了之。其實何顒也知道,這一次他算是身敗名裂,與其連累所有黨人,倒不如站出來自己了結。至少,他的死可以為黨人留下些傳承薪火。

    董俷回到洛陽的時候,董綠已經產下了一子,母子平安。

    不過由於早產緣故,兒子生下來只有五斤多重,看上去瘦小的好像沒有半點肉。

    長得很像母親董綠,很清秀。

    當董俷抱著兒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頭激動。

    董綠產後有些虛弱,不過有女神醫濟慈跟隨,自然不必擔心太多。在為董綠把脈之後,就開出了一劑調養地藥方。

    當晚,典韋和沙摩柯聚在小院裏,聽董俷講述了張飛的事情,也不禁好一陣唏噓。

    蔡琰旁聽,突然問道:“阿醜,五斤還沒有名字呢。爹說這名字應該由你來起,你可要給他起個好名字才是。”

    五斤,是董俷兒子的乳名,取自他生下來只有五斤重。

    董俷沉吟片刻,“此次冀州之行,為我生平所遇兇險之首。不但我和紅昌險些送了性命,就連綠兒也……王雙、成廉戰死,我辛苦三年所訓練出來的北宮衛和鸞衛營,也幾乎死傷殆盡。歸根結底,卻是我等存了驕狂之心,過於輕視黨人地力量……就叫五斤做董冀,以時刻提醒我,不要忘記了這次冀州所遇到的兇險。”

    “董冀?

    蔡琰等人不由得點頭稱讚。

    冀,亦有希望和期望地含義。《國語-魯語》中,有‘吾冀而朝夕修我’的語句。



這古人起名字,講究很多。

    特別是董俷如今身份和地位不一樣,給孩子的名字,也要格外注意。他倒是沒有考慮許多,但卻不等於蔡琰不去考慮,董綠幫了她好大的忙,若是知道董俷隨便給孩子起名,心裏定然會不舒服。所以,她很快的就想到了這‘冀’的出處,算是讓董綠寬心。


“何伯求這一次也算是爽利,只是這一死,卻洗清的袁家的罪名。”

    董俷抱著五斤,和眾人閒聊。這話題不知不覺的,就轉到了何顒之死的事情上。

    哪知蔡琰卻冷笑一聲,“他哪裡是什麼爽利,卻是到死也不忘了算計別人。”

    董俷詫異的問道:“姐姐。這話怎麼說?何伯求又算計了誰?”

蔡琰抱著熟睡的女兒,輕聲道:“是爹告訴我的,何伯求一死,卻是三得。他死了。但是因為是大將軍的幕僚,把大將軍也牽扯進去,若是處置了太傅,則大將軍也難逃責難。皇上如今疑心很重,他這樣一來,洗脫了袁家的嫌疑。如此一來,則閹寺實力大漲,又使得大將軍和黨人緊密相連。”

    董俷一蹙眉,“這麼說來,大將軍手中的力量也增長了。黨人也得到了保存?”

    這士人的算計,可真的是無處不在……

    歎了口氣,“算了,別再說何顒了。我現在腦子裏只要提起何顒的名字,就頭疼。”

    其實,未必是頭疼,裏面也有一絲輕鬆。

    何顒一死。對董俷而言,也算是少了一個算計他的人。去掉了一個心腹大患。




    典韋突然道:“對了二弟,還有一件事……西園新軍的助軍左校尉文醜在一月中掛印辭官,你那好友曹操,被任命為助軍左校尉……聽說,皇上還準備把南北宮衛合併,重組虎賁郎。你如今成了虎賁中郎將,可要小心,有不少人都盯著你呢。”

    董俷一怔,疑惑地看著典韋。

    文醜離去了嗎?

    幹的好好的,為什麼要離去?會去何處?

    董俷想起來了,那評書裏不是說,顏良文醜,親如兄弟嗎?而顏良被他斬殺在冀州,想必是文醜聽到了消息,故而離開了洛陽。以他和顏良的感情,只怕以後……不過董俷很高興:大哥的腦袋好像開竅了呢!

    若是在以前,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

    典韋憨厚一笑,“莫要看我,是曹操和我說的這話,我只是轉告而已。”

    “曹操?”

    董俷下意識的問道:“大哥,你最近常和曹操在一起嗎?”


“都在西園練兵,抬頭不見低頭見地,也說不上和他很熟。不過,我想曹操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和我說這些話。他還說,虎賁郎重建固然是好事,但作為取代羽林軍左右騎的存在,肯定會讓大將軍不高興。而且,這段時間,朝廷裏肯定會有一番大動作,不曉得會有多少人被清洗……總之,就是要二弟你能多加小心,莫要鋒芒太露……最好,在虎賁郎尚未重建之前,能離開陽一段時間,躲避下風頭。”

    董俷點點頭,“這個我會考慮。”

    雖然不擔心典韋會跟著曹操走,可在董俷的心裏,總覺得曹操這是刻意地接近。

    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在那原有地歷史上,典韋和曹操可是很對脾氣的一對。心中唯有祈禱:可莫要再出什麼波折了……這事情已經夠多了,難道就不能,讓我舒心一段時間嗎?


******

    也許真的是有神仙的存在,而且那神仙還真的就聽到了董俷的祈禱。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漢帝發出了很多旨意,包括撤換了洛陽令周異等一系列的人員更換,弄的洛陽城內,人心惶惶。反倒是對董俷沒有任何的安排,只是派心腹小黃門,上軍校尉碩來通知董俷,好好將養身體,把虎賁郎的人員安排呈報上去。

    虎賁郎編制三千,自中郎將下,依次有左右僕射,左右陛長、虎賁中郎、虎賁侍將、虎賁郎中和節從虎賁等官職。加之董俷升官,將北宮校尉一職空缺出來。而漢帝又將南北宮衛與虎賁郎合併,下屬官職也將會產生變動,少不得要動一番心思。

    董俷心裏計算了一下,這虎賁郎加上南北宮衛,麾下就等同於聚集了一萬人馬。

    這等同于把大將軍何進在陽城內的兵權完全抽走。

    羽林軍、北軍五校,以及城門屯軍,皆駐紮於城外。若是冒然的提出,肯定會惹得何進不安。最妥當的辦法就是暗中成立新軍,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一次提出。

    到時候生米成熟飯,何進也只能是有心無力。

    但這個佈置,需要足夠的時間。

    董俷明白了漢帝的意思:先搭建骨架再說……

    算起來,董俷手下如今的人手也有不少。正好可以為他們都謀上一個出身和前程。

    漢帝不著急,董俷自然也不會著急。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董俷將手中的名單遞出去以後,就再也沒有一點動靜。

    他如今是安寧亭侯,又是虎賁中郎將,也算是有了地位。

    或是在家練武,或是陪伴妻小。

    閒暇的時候,就去蔡邕、盧植府上聽課。董俷沒有告訴盧植關於劉備的事情,只說冀州的事情,是那刺史王芬和何顒一手策劃。盧植一輩子對大漢江山忠心耿耿,如今年歲已經大了,如果讓他知道,他的學生參加了這次叛亂,只怕是無法接受。

    雖然董俷沒有答應張飛的請求,可在不知不覺中,還是放了劉備一條生路。

    若他聰明,就找個地方安穩的過活吧。但董俷也知道,以劉備的那種性情,絕不會就此沉淪。他會忍耐,當時機成熟的時候,會再一次出現。而那時,劉備會變得更可怕。

    不過,董俷並不後悔這一次放過劉備。

    相反,他隱隱有一種期盼,期盼著和劉備的下一次見面。

    相信那不會很久,傳說中仁義無雙的劉皇叔,將會以什麼身份重新出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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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4: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八九章 袁隗計,二虎爭食



袁府大門外,冷清清,全不見早先那車水馬龍的景象,門可羅雀。

    王芬謀逆,漢帝遇險,其實對於太傅袁隗的衝擊,最為巨大。黨人的聲勢一落千丈,昔日那些總是圍在袁府周遭等待袁隗召見的官吏們,如今一下子都不見蹤跡。

    雖然何顒以死來洗脫了袁隗的嫌疑。

    但可以看得出來,這位黨人魁首,有著四世三公之輝煌背景的袁太傅,已經是大不如前了。

    袁隗心裏也清楚,漢帝雖然放過了他,但並不代表對他沒有懷疑。

    之所以放過他,說穿了是裏面還牽扯到了大將軍何進。漢帝是擔心迫的大將軍過急,引發出不必要的麻煩。如今是放了袁隗,可只要他在洛陽,就要時刻面臨危險。

    坐在書房裏,袁隗的氣色看上去非常差。

    袁紹靜靜的垂手站立書案前面,一句話也不敢說。


“本初,你們謀劃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呢?”

    袁隗痛心的說:“若我知道你們要這麼做,一定會設法阻止。老子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可操之過急。你們以為殺了漢帝,我士人真的就能有出頭之日嗎?”

    袁紹還是不說話,但看得出,他並沒有把袁隗的話語聽進去。

    歎了口氣,袁隗說:“我已經老了,也許比不得你們這般的沖勁,可我多多少少也經歷了這麼多年,看了那麼多事情。早年陳蕃、李膺何等聲勢,還不是最後落得個……算了。我也知道。這些話你未必聽得進去。許子遠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

    袁紹說:“叔父,子遠已經派人送信,說他已經去了渤海郡。那裏是以靺鞨粟末部的胡人為主體。雖貧瘠,但也還算安全。子遠說,他打算在那裏呆一些日子,靺鞨人精於騎射,當可招攬之。子遠地打算,是在靺鞨粟末部當中招兵買馬。徐徐圖之。”

    袁隗抬頭,渾濁地老眼中,閃過了一抹精光。


“本初,看起來你已經是下定了決心。”

    袁紹猶豫了一下,咬著牙點頭道:“伯求早先曾和我說過一句話,紹牢記在心中。若士人想要實現理想,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行。這實力就是兵馬,誰的手中有兵馬。誰就能大聲說話。伯求這次失敗了,但也更堅定了我這種想法。我們手裏必須要有人,否則地話,就算我們聚集了天下間所有的名士。一樣是難以成事。”

    袁隗沉默了……

    他閉上了眼睛,很久沒有說話。

    書房裏的氣氛非常壓抑。袁紹甚至可以感受到,有一股子涼氣,從脊樑骨裏冒。

    到了這一步,他也無需在隱瞞什麼。

    索性把一切都挑明,若是袁隗真的要殺他,也是沒有辦法。可何顒的說法,卻讓袁紹看到了一個從未看到過的世界。如果王芬真地成功了,如果漢帝被殺了,如果士人的手中掌握兵馬,那如今的洛陽,又該會是怎樣的一個局面呢?那並不好說。

    袁隗道:“你的想法也許沒錯……”

    袁紹長出了一口氣,看起來袁隗也多少接受了他的觀念。

    但袁隗接著說:“可現在的情況說,黨人已經無法無路可走,等許子遠練兵馬出來,少說也要兩三年。這兩三年當中,黨人又該如何做?閹寺未除,帝黨崛起……這大漢朝自光武皇帝開始,大權集於皇室手中。何遂高手握洛陽防務,皇上如今掌有新軍。唯有我等士人,卻一無所有。看似強大,其實虛弱,當如何熬過這三年?”

    袁紹啊了一聲,搖了搖頭。


“侄兒倒沒有考慮這些。”

    袁隗露出了一絲笑意,睜開眼睛看著袁紹,“本初,你有才幹,更為我袁家的才俊,為叔甚看好你。但你有時候,過於輕浮,很多事情只想到了結果,卻不去考慮這中間地過程。說的好聽,你這叫目光遠大,說的難聽,卻是好高騖遠,當甚戒之。”

    袁紹恭敬的說:“侄兒定當牢記叔叔地教誨。”


“如今我士人已經處於生死存亡之際,在聚為一黨,說不定就會有殺身之禍。當引禍水東流,把眾人的目光轉移到別地地方去。我等隱忍,於夾縫中求生存,方能保全實力。”

    袁紹心裏一動,“叔叔的意思是……”


“本初,你可知道董卓如今在涼州有何成就?”

    袁紹搖搖頭,輕聲道:“這兩年侄兒先是征討黃巾餘孽,而後又……不甚清楚。”

    袁隗笑道:“我卻是知道。在涼州,董卓的勢力幾乎覆蓋整個西北,包括北地、安定等郡,全都是看董卓的眼色行事。那武威雖有些許動盪,可未嘗不是董卓故意為之。如此一來,他就能長久滯留於西北一地,發展壯大,最終成為龐然巨物。”



袁紹有點不明白袁隗的意思,好端端,提起董卓幹什麼?

    他現在聽到‘董‘字,就噁心的想要嘔吐。可也清楚,叔父說這些,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袁隗接著說:“董仲潁如今麾下有雄兵二十萬,其中包括了天下最精銳的三支人馬、湟中義從、秦胡兵以及西涼兵,皆百戰精兵,可稱得上是我大漢最為雄健的兵馬。麾下猛將如雲,更有其董氏一族打造出的幕僚為核心,為他出謀劃策……”

    袁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董卓,竟已發展至如斯地步?”


“何止……董家子與蔡家聯姻,結交盧植,與東觀博士甚好;而那董家子,更因這次拼死救駕,成了自光武中興後,我大漢第一個十八歲的將軍,亭侯……雖比不得當年的冠軍侯。可這二百年來。確是我大漢第一人。如今董家子任虎賁中郎將,漢帝又有意重組虎賁郎……嘿嘿,董仲潁外有西涼雄兵。內有他那獅兒坐鎮……本初,難道你不覺得,如果董仲潁再有一個外戚地身份,不就是又一個何遂高?”

    袁紹一顫,駭然地看著袁隗。


“叔父是說,依附董仲潁?”


“可命張邈向董仲潁依附。我聽聞士孫瑞如今正在安定,可命之也依附了董仲潁。”

    袁紹隱隱猜測到了袁隗的心思,也明白了袁隗的意圖。


“可請荀慈明、王子師依附大將軍,我說地是徹底依附。如此一來,則可以為我士人謀求生路,獲得喘息之機。同時,挑起何遂高與董仲潁之間的矛盾,坐收漁翁之利……總之。我們想要再有機會,就忍耐、再忍耐……一方面讓他們去內訌,一方面我們自己發展勢力。待時機成熟,則士人就可以重獲生機。”


“叔叔此計……”


“洛陽一頭虎。涼州一頭虎……嘿嘿,可稱作為二虎爭食之計。”

    袁紹沉吟了片刻。覺得袁這計策若實施起來,卻是如今最為妥當的策略。


“那如何挑起何遂高和董仲潁的衝突?”

    這時候,袁紹才知道,論起老謀深算,還是叔父高明。他不禁有些可惜,為何早先不把事情向叔父說清楚。若是能得到叔父的同意,並與之謀劃,豈不是勝算更大?

    袁隗想了想,“我聽說驃騎將軍董重最近和涼州聯繫緊密,可以此為突破,令何遂高猜忌。但僅於此的話,還有些不夠。我前些時候曾聽人說,洛陽翟長公主劉脩業已經十八……她是先帝之女,皇上對之甚為疼愛,視若親妹一般。不如為董家子提親……嘿嘿,一方面可讓何遂高緊張,另一方面則可以令蔡邕和董家子生隙……恩,還有,董家子如今既然是虎賁中郎將,為何不讓何遂高得北宮校尉一職?”

    這老頭子半眯著眼,說出了一連串地謀劃。




    只聽得袁紹眉開眼笑,心裏樂開了花。正應該這樣,幾方面一起下手,不怕何遂高不怒。

    袁隗又沉吟了片刻,“聽說你與並州刺史丁原關係甚密切?”

    袁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丁建陽一介武夫,早先我曾與之交往。此人出自寒家,素有勇武之名,只是為人粗鄙,心胸也不甚寬廣……叔叔,您這麼一說,侄兒倒想起來了,丁建陽手下猛將頗多,而並州軍也是我大漢最為勇猛之戍衛,何不讓他出面,與董仲潁爭鬥?”

    袁隗讚賞的看了一眼,對袁紹這個反應很滿意。


“早些天,丁建陽派其從事……哦,好像是叫張遼來求見,說是想要調撥一些盔甲裝備。我當時沒時間,所以就扔在一邊。你可去見此人,給些好處于丁建陽。不過,有何遂高和董仲潁這兩頭老虎鬥就可以了,丁建陽……好像還差了些份量。”

    “那叔父的意思是……”


“招攬丁建陽,設法令其依附與我等。這樣一來,也可以為我士人多謀一出路。”

    袁紹連連點頭,“侄兒明白了!”

    袁隗謀劃了這許多事情,也覺得疲憊。

    突然問道:“近來公路在做什麼?”


“這個……不甚清楚。只知道他常不在洛陽,與長安張溫聯繫頗為密切。至於在做什麼,侄兒確是不太清楚。”

    提起袁術,袁隗就感到一陣頭疼。


“盯著他,別讓他招惹是非。如今是非常之時,萬不可再如以往那般行事。”

    袁紹恭敬的回答:“侄兒明白!”


******

    眨眼間,已經到了五月。

    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任紅昌的傷勢業已經大好。

    而董綠呢,雖說因為早產,使得身子虛弱。可經過了女神醫濟慈的調理,也已經恢復了健康。五斤一天天地長大,看上去比剛生下來的時候,也是要健康了許多。

    總之,日子過的倒是蠻悠閒。

    朝堂上的事情和董俷無關,雖然不管走到那裏,都會有這樣那樣地目光。但他也已經習慣了。

    這一天。他召集了手下人前來議事。

    如今董俷地手下,人越來越多。那小書房已經不足為用。

    而董俷有不喜歡那種議事大廳裏地說話氣氛,感覺過於嚴肅。故而每逢議事。都是在小校場中。一來他手下武人居多,二來這裏說話,有巨魔士在外護衛,不擔心被人聽到。要知道,隨著他的官兒越來越大,就會吸引來越來越大的目光。那議事大廳常有家僕路過。天曉得什麼人就被收買?董俷很小心,特別是在商議地時候。

    典韋、沙摩柯早早的就來到了小校場。

    過了一會兒,龐德和義、成蠡也抵達了小校場。接著又有班咫、晏明、唐周來到,張郃、武安國和史渙,是最後來到。圍在遮陽傘下,有巨魔士送來了還掛著霜氣的綠豆湯。這也是解暑最佳飲品,在井水中冰了很久,一口下去。透心涼。


“我擬讓出北宮校尉職務!”

    董俷坐下來,一句話引起了眾多人的驚訝。


“主公,這是為何?”

    董俷苦笑一聲道:“皇上擬以虎賁郎吞併南北宮衛,可如今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容易。北宮衛已經被打殘,除了趜義手中的一營之外。幾乎沒有完整的編制……而且,我如今是虎賁中郎將,再把著北宮校尉地職務,確實有點說不過去。皇上的意思是,要我以此次參戰的北宮衛為基礎,去丹陽招募人馬。丹陽素來出雄兵,一來可以避免落了人口實。這二來嘛,也可以讓我暫避朝廷裏的各種麻煩……”

    典韋一蹙眉,輕聲道:“可如此一來,你和宮內的情分可就要斷了。”

    董俷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擔心……不過皇上看起來,也不甚相信他人。故而讓蹇碩通知我,我即便是讓出北宮衛,也需要選一可靠之人擔當。我思來想去,卻是大哥你最為合適。”

    典韋愕然道:“我?”

    其餘人也有些不解,沙摩柯忍不住開口:“可是大哥不是下軍校尉嗎?如何兼任?”

    董俷說:“我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不過皇上的意思是,讓大哥讓出下軍校尉的職務,擔任北宮校尉,秩比下軍校尉,同為一千二百石。我猜想,皇上已經有了接任下軍校尉的人選……這件事有好有壞。失了下軍校尉,固然令你我手中地實力減弱,可一旦虎賁郎重建起來,則能順利的合併為一體。我想皇上也是這個意思。”

    典韋撓撓頭,“若是二弟覺得可以,我自然沒有問題。可我先說清楚,我不精於練兵。此前新軍都是有成蠡一手操辦,要我擔任也可以,成蠡要過來幫我的忙。”

    董俷一笑,“這個大哥不必擔心……成蠡我另有安排,不過我會給你安排一合適的人。鞠義將軍有大才,精於兵事。我擬請鞠義將軍擔任北宮左都一職,唐周為軍司馬,協助大哥重組北宮。晏明、史渙、班咫在大哥帳下聽令,各領一營,為都尉。”

    被點到名地人,不禁驚喜非常。

    特別是鞠義,格外興奮。而班咫則撚須點頭,心裏道:如此一來,主公深信與我。

    要知道,此前班咫雖跟著董俷,但始終未曾掌握實權。

    如今自領一營,說明他已經通過了董俷對他的考驗,只需繼續努力,總有成功地一天。

    董俷說:“至於鸞衛營,我打算交給李信和司馬香兒。雖說她們是隸屬我北宮,可實際上卻是聽命于皇后。我不想再插手進去,紅昌我另有安排,就由她二人執掌鸞衛營。但北宮重建,我只能將博浪士撥給大哥。此次參與冀州之戰的北宮衛,我一個都不會歸還,我準備以此為根底,作為重建虎賁郎的基礎,請大哥見諒。”

    鞠義、龐德。可是盯著哪四五百個北宮衛呢。

    參加過戰鬥的,和沒有參加過戰鬥的士兵,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

    只是董俷既然這麼說了,他二人也沒有辦法,流露出遺憾之色。反倒是典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想了想說:“自家兄弟,何需客氣。既然你有用,那我另外找人。”

    董俷點頭,招手示意任紅昌捧著一個盒子過來。

    打開來。將虎符轉交給典韋:“皇上的旨意。會在這幾日下達,大哥你先熟悉一下。”

    說完,他看著張郃、龐德和武安國。

    這三人看上去有點失望。不過當董俷看過來的時候,又立刻挺起了胸膛。


“我已奏明皇上,請雋義為虎賁中郎,還望雋義莫要推辭。”

    張郃聞聽,頓時喜出望外。這虎賁中郎,秩比七百石。比之他早先那河間從事地職務,可要高出了好多級。更重要地是,為虎賁中郎,可自領一軍。虎賁中郎將下雖然還有左右僕射和左右陛長,但實際能掌兵的,卻是虎賁中郎,共有三個名額。

    如此,足以看出董俷對張郃的重視。

    士為知己者死。張郃此刻對董俷,可說是感激不已。


“令明,我也擬拜你為虎賁中郎,待成軍之日。與雋義各領千人。”

    龐德本來是有點失落,原本為假司馬。不成想被唐周頂替。可沒想到,竟然是……

    連忙起身:“龐德定不負主公厚望。”


“安國兄,武力不俗……”

    董俷最後把目光盯在了武安國地身上,沉聲道:“我身邊本有四名親衛,成蠡董鐵,王雙成廉。他們原本是執掌巨魔士,可如今董鐵雖王越先生學藝,王雙成廉……使我身邊親衛不足以調配。我擬請安國為我巨魔士護衛長,與成蠡一起執掌,如何?”

    那巨魔士,武安國自然也領教過。

    說實話,對於巨魔士的戰力,即便是鞠義也為之讚賞。武安國聞聽讓他做護衛長,先是一怔,旋即感動的熱淚盈眶。撲通跪在地上,“武安國願為主公效力,但有一息在,絕不令主公失望。”

    而鞠義、龐德等人,莫不是以羡慕的目光看著武安國。

    護衛長,連品秩都沒有,可偏偏是董俷的親衛。足以說明,董俷對武安國很信任。

    董俷攙扶起武安國,目光環視眾人。


“今日我等共聚一處,卻也讓我感觸頗多。只希望多年後,諸公都功成名就時,我們能再次聚在一起。那時候飲酒歌舞,再敘今日之相聚,俷也許會更加開心。”

    很簡單的話語,卻讓眾人心中,暖呼呼地。

    除了典韋和沙摩柯之外,其餘眾人齊刷刷跪在董俷面前,“我等定不負主公厚望。”


“好了,都起來吧!”

    董俷一一攙扶眾人,重又落座之後,商談細節問題。

    就在這時候,有一鸞衛匆匆走進了小校場。在任紅昌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之後,任紅昌一蹙眉,轉身來到了董俷身邊。


“主公,府外有一人,自稱是從潁川來,受主公故人所托,前來求見。”

    董俷一怔,愕然道:“潁川……故人?那人叫什麼?”


“只說是叫石韜,不過他手中,卻是有一件巨魔士權杖,說是當年主公你給的信物。”

    石韜?

    董俷還真的是想不起這個人的來歷。當下讓眾人繼續商討,他帶著任紅昌、武安國和成蠡走出了小校場。當初參與冀州之戰的鸞衛女,經過治療後,能恢復健康的,只有八十九人。至於傷者,董俷已命人送往敕勒川將養,在他看來,那些受傷的鸞衛,絕不能夠虧待。畢竟,她們曾為了這漢家江山流血賣命,皇帝不管,他卻不能不管。

    那剩下的八十九名鸞衛回到洛陽,不願意再入鸞衛營。

    她們更希望能留在大宅門裏,至少在這裏,她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地過活。其中還有幾個就是出自於大宅門的虎女營女兵,對她們而言,這大宅門,就如同她們的家。

    董俷身為北宮校尉,處理這事情並不算難。

    在通知了李信和司馬香兒後,八十九名鸞衛,就算是在大宅門裏安了家。

    平日裏負責內院的安全,或者處理些家務。不管是董綠還是蔡琰對她們也格外尊敬。

    董俷隨著鸞衛走進了議事大廳,一路上也沒有想起來石韜是誰。

    進了大廳,卻見裏面站著一人。年紀約在十七八歲地樣子,生的齒白唇紅,帶著濃濃地書卷氣。

    見董俷進來,這人先是一怔,顯然是被董俷的相貌所驚嚇。

    而後迅速的恢復過來,上前一步,躬身道:“敢問將軍可是那曾在潁川平亂的董俷將軍?”

    董俷點頭,攙扶那人道:“在下正是。”


“那將軍可認識穎陰一個名叫徐庶的人?”

    徐庶?

    對於董俷而言,那是一個已經數年未曾想起過的名字。可即便如此,卻非常的熟悉。


“當然識得!”

    董俷疑惑的看著那人,“敢問閣下是……”

    那人卻是長出了一口氣,撲通跪下來,激動的說:“在下石韜,表字廣元。是元直的朋友。將軍,還請您出面救一救元直,否則的話。徐元直可真的就要死了!”

    董俷聞聽,頓時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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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0章 奉旨募兵

    徐元直怎麼了?”

董俷聽的出來,徐庶只怕是招惹了禍事。

    對於那個有著強烈遊俠情節的少年,還是印象頗好。已經確認了那徐庶,就是傳說中的單福先生。徐元直這個名字,對於董俷而言可是並不算太過於陌生。何況,相識一場,董俷都不能袖手旁觀。故而當石韜說徐庶有難的時候,董俷很吃驚。

    石韜被武安國和成蠡攙扶起,坐下來後,平定了情緒。


“自太平道之亂後,潁川戰亂雖然平息,但還是屢有流寇騷擾,頗為動盪。元直回家後,就苦練劍術,對將軍也是非常的敬佩,時常會與我等好友談論起將軍。”

    看起來,石韜是個碎嘴子。

    董俷雖然有心打斷,可這小子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絲毫不給董俷機會。

    無奈,只好耐心的聽下去。但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石韜這個名字,他很陌生,但這傢伙的表字,為何總有種聽過的感覺?石廣元,石廣元……難道也是評書中榜上有名的人物嗎?

    石韜說:“穎陰有很多望族,戰亂時都逃走了,但如今平定了之後,又一一回來。其中有些人,對將軍常有非議。元直有時候聽到了,就會和他們爭吵,甚至還會大打出手。本來,這也是常有的事情,都是年輕氣盛,誰又會在意這些事情……”

    董俷終於忍不住了,“廣元,還請說重點。”


“哦。重點……重點就是去年冀州人王芬作亂。幸有將軍護駕,才使得皇上免於遭難。皇上回了洛陽以後,對士人多有懷疑。各地士人也有遭難。甚至有一些人更遭受了無辜的牽連。前些日子,有人在酒樓說,是將軍您一手操縱了對士人的真壓。”

    董俷聞聽一蹙眉,冷哼一聲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地確是胡說八道,這種事情,他董俷有什麼資格去操縱?皇上也好。士人也罷,卻都非他能掌控。

    石韜說:“對啊,元直也說是胡說八道。可就是有不少人相信,後來還愈傳愈烈,說地好像真的似的。我當時就和元直說,這裏面肯定有問題,說不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縱,想要搞臭將軍地名聲。特別是潁川書院的那些人。把您說的更加不堪。”


“廣元,重點……”


“唔,這馬上就說到了……一個月前,元直我們在酒樓喝酒。就聽見有人責駡將軍,說將軍是豬狗不如之類的話。反正很難聽。那天元直也是喝了一點酒,聽了以後,馬上就火了……他過去把人教訓了一頓,本來也沒什麼了。卻不想那人又召集了一批書院的士子,把酒樓圍住。他們都拿著武器,元直一怒之下,仗劍殺人。”

    終於說到重點了……

    董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道:“那後來呢?”

    有人送來瞭解暑的豆湯,放在了石韜地手邊。石韜也是渴了,端起碗來咕嘟咕嘟就喝了個乾淨。


“元直殺人而被入監,卻不想被人百般折磨。後來我打聽到,那穎陰縣尉本就是書院出來的人,自然是有所照顧。本來這件事並不難解決,按照大漢律,我們湊錢就可以為元直買罪。但那縣尉卻不同意,而且每次過堂,都先是一頓暴打……我實在沒辦法了,因為聽元直說,您和他相識,就去找嬸嬸求了您當年留給他的權杖,想要求您救一救元直……”

    董俷聞聽,再次蹙眉。

    不管怎麼說,徐庶都必須要救下來。

    可現在,他不比從前。想要離開洛陽,就必須要有漢帝和何進的同意,並不自由。



“廣元,事情我已經知曉……放心,元直我一定會救。你且稍待,我這就派人去穎陰,先保住元直的性命再說……成蠡!”

    “喏!”


“你速帶二百巨魔士,隨廣元前往穎陰。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用什麼方法,在我到達之前,給我保住徐庶的性命。實在不行,就說我征辟徐元直為我節從虎賁……”


“小人這就召集人馬。”

    吩咐了成蠡之後,董俷站起來,拉著石韜的手說:“只是要煩勞廣元再辛苦一趟。你放心,我最遲比你們晚到三天,總之在我抵達穎陰之前,你要保住徐庶的命。”

    “草民明白。”



*******

    讓石韜隨著成蠡出發後,董俷又跑去找了蔡邕。

    對於董俷地請求,蔡邕是不會拒絕。聽完之後,立刻手書一封信,命蔡安星夜趕赴穎陰,找他當地的朋友出面,以保住徐庶的性命。然後董俷急急忙忙趕往北宮,求見漢帝劉宏。

    說來也巧,劉宏也正要找他。

    董俷在小黃門的帶引下,來到了漢帝地書房裏。

    經過一番驚嚇之後的漢帝,看上去精神比以前更加地矍鑠了。

    他面色紅潤,氣色很好。

    見董俷進來後,就笑呵呵的擺手,示意董俷在一旁坐下。

    董俷唱了個肥喏,然後正襟危坐。

    漢帝說:“董卿,朕找你來,是想要你走一趟徐州。虎賁郎的組軍,迫在眉睫。天下雄兵出丹陽,你此次前往徐州,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給朕招募三千虎賁猛士……朕命你為假光祿勳,可持節行事。各地官員都需聽你調遣,若有耽誤正事的,可先斬後奏……董卿,朕知你忠義,此事務必要般的妥帖,回來後朕自有封賞。”

    董俷正愁著找藉口離開洛陽,聞聽哪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陛下只管放心,臣絕不會令陛下失望。另外,臣有一件私事,想要途徑穎陰……”

    漢帝說:“這倒無妨。只要董卿你能把虎賁郎的事情辦好,也沒有大礙。”


“那臣這就回去準備,今晚動身。”





“還有,北宮校尉……”


“哦,我已經轉告了我家兄長,他說願聽從皇上的安排。”

    漢帝滿意的點頭,“董卿一門,果然忠義。”

    有蹇碩從門外進來,手捧一長方形鐵盒,裏面擺放著一應物品,董俷當下清點後,告辭離去。

    才走到北宮門的時候,有一人跑來。

    “董卿,董卿留步。”

    扭頭看去,董俷不免詫異。原來是辨王子,只見他一邊跑,一邊喘著氣。來到董俷面前,辨王子調整了一下呼吸,輕聲道:“董卿,孤聽說你……辭了北宮校尉?”

    董俷點點頭,“確有此事!”

    哪知這話才一出口,辨王子眼睛一下子紅了。

    “那是不是,你以後就不管孤了?”

    也許是三年相處,也許是在雍丘的那一次救駕。在辨王子心裏,董俷已經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從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擊鞠,第一次董俷教他練武,一幕幕一下湧上心頭。

    辨王子眼淚汪汪,無助的看著董俷說:“董卿,若是你也不管我了,孤以後就再也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了……這皇城之內,孤最相信的就是你,你,你為何要辭官呢?”

    仔細想想,辨王子如今不過十二三歲,還是個孩子。

    這皇城之中,真的是……

    董俷看四周沒人,輕輕拍了拍辨王子的肩膀。

    那辨王子的個頭只到董俷的胸口,活脫脫像個小孩子般。董俷說:“殿下。臣不會不管你。只是臣做了虎賁中郎將,如果再做北宮校尉,就會遭人說閒話……接掌北宮校尉的人,是我大哥。他也會照顧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去直接找他。”


“你,你真的不是因為……所以才辭官?”


“當然!”董俷知道辨王子說什麼。他恐怕是想說:你真的不是因為我不受父皇所愛才要辭官嗎?


“殿下,臣今晚就要離開洛陽,前去丹陽招募新軍,重組虎賁郎。到時候,虎賁郎建起,臣還是會為您效力,還是會全心全意的保護您。何來我不管殿下的說法?”

    “可母后……”

    董俷歎了口氣,明白過來。

    原來這裏面,還有何皇后在戳哄。當下又勸說了一會兒,才讓辨王子徹底放了心。

    小臉兒又綻放笑容,“董卿,早點回來。到時候帶些好玩兒的物件,和孤說說,你一路的見聞。”

    “臣,遵旨!”

    董俷目送辨王子離去,長出了一口氣。

    離開北宮之後,回到家裏。又把各種事情處理妥當後,在天亮之前,帶著三百巨魔士出發。

    隨行的,還有龐德和武安國。

    而沙摩柯,則繼續留在家中,負責守護大宅門的安全。董俷此行,等同於將大宅門的防衛抽調了一大半。家中只剩下一百多五溪蠻戰士,和內宅那八十九名鸞衛。

    不過這裏是洛陽,有典韋的北宮衛和位於洛陽城外,北邙山莊中由張郃率領的六百北宮衛,當不至於有危險發生。出發時,蔡琰等人戀戀不舍的將董俷送出大門。

    反復的叮嚀,讓董俷心中也是更感動不已。


“回去吧,我事情一結束,就會馬上回來……”



蔡琰和董綠,眼睛都是紅紅的。

    才相聚了幾個月,馬上就又要分別。心裏的那一份牽掛,真的難以用言語表達。


“你們也要多保重,照顧好文姬和五斤……紅昌,我不在家,就煩勞你多費心思。”

    董俷說完,翻身上馬。


馬蹄聲愈行愈遠,一行人終於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大宅門外,一群人翹首遠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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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徐庶求學

    董俷此行,不似早先往冀州時的任務艱巨,故而是輕裝上陣。

    馬鎧,盔甲包都掛在另一匹戰馬上。此前馬嵩等人護送典韋家眷往洛陽,帶來了一批戰馬。這也讓董俷麾下的馬匹一下子多了不少,三百巨魔士,也全都是一人雙騎。

    董俷只著一襲黑衫,內罩軟甲。

    象龍奔跑起來也格外輕快。沒有了盔甲和兵器的負重,象龍的速度很快,一路處於領跑的狀態,看上去極為歡悅。如果計算一下年齡的話,象龍已經過了十五歲。

    正是在最巔峰的狀態中!

    但董俷知道,再過幾年的話,象龍的狀態就要出現下滑的趨勢。

    盛極必衰,不僅僅是人,馬匹同樣如此。

    所以董俷也極為珍惜和象龍在一起的時光。等有一天,象龍跑不動了,就把它送去張掖。它本就來自於西域,落葉歸根,自然應該終老西域。而現在,就讓它快活的跑吧……

    離開洛陽之後,一行人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

    差不多在第三天,在過了荣陽之後,董俷等人就追上了先期出發的成蠡和石韜。

    兩軍匯合在一起,稍事休整後,再次趕路。

    原本石韜還有些不放心。畢竟成蠡不是董俷,到了穎陰能否壓住當地的官府並不一定。而董俷的出現,讓他多日來那懸在嗓子眼兒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裏。

    畢竟,他並不希望看到成蠡和當地官府進行正面的衝突。

    就這樣,董俷一行人日夜兼程的向穎陰進發。在這一路上。薰俷意外地發現石韜甚是精通於政事。特別是對於律法和吏治兩方面地見解,也頗有他獨到的地方。別看石韜的嘴巴碎,但說起話來卻是條理清楚。什麼話到了他口中,沒理也有了道理。

    董俷忍不住詢問:“廣元如此才幹,為何不為朝廷效力?”

    石韜苦笑:“不是我不願意為朝廷效力,而是沒有門路。我本和元直一樣,都是出身於寒家,又不願意投效望族。故而無人引薦。而且我覺得,我地才能還不足以擔當大任。原本打算出門遊歷,尋找名師學習,可不成想,元直卻出了這檔子事。”


“那廣元以後打算如何?”



石韜想了想,“我與元直情同手足,若元直沒事的話,我就出門尋找名師學習;但如果元直……我當奉養嬸嬸終老。如果那時候還有可能的話,我就再去遊歷。”

    這一番話出口,讓董俷等人對石韜不由得刮目相看。

    龐德忍不住說道:“廣元實在是高潔之士,勝過那許多徒有虛名的士子。德佩服。”

    董俷也頗有感慨。

    石韜無甚名聲,卻能有此情意。當真是可以羞煞天下無數名士。

    在洛陽也呆了多年,對於士人的看法,從一開始的畏懼,敬佩,到後來地輕視。

    這也並非是沒有原因。

    在董俷進洛陽的第二年,也就是中平三年的時候,曾發生了一件事,為洛陽人所流傳。當然,那件事情和董俷並沒有關係,當時他也只是在邊上看看熱鬧而已。

    事情的一方,牽扯到了袁家。

    袁隗膝下有一女,名叫袁異,中平三年時,方雙十好年華。當時有陽名士黃允,才學淵博,頗有名聲。袁隗對此人也頗為滿意,想要把女兒嫁給這位名流士子。

    但有一個問題,這黃允已經成親,而且還是豫州陳留的望族之後。

    妻子複姓夏侯……貌似和曹操有點親戚關係。曹操曾說過,那夏侯氏論輩分,是她的侄女。

    很有才能,並且極為賢淑,人長得也漂亮。

    自嫁給黃允之後,一直是恪守婦道,謹尊女誡所言,許多人提起她,都會稱讚連連。

    不想那黃允在得知了袁隗的意圖後,立刻要休了夏侯氏。在他看來,攀附上袁家,其前程遠大于那夏侯氏的支持。任憑夏侯氏如何哭勸,這黃允就是一門心思地要這麼做。

    董俷當時聽聞了這件事情,恨不能過去揪下那黃允的腦袋。

    也幸虧當時曹操在,攔住了董俷。冷笑道:“西平莫要擔心,我那侄女有的是手段。”

    果不其然,數日後傳來消息,夏侯氏居然同意了黃允的意思。

    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要黃允召集親朋,當面說明。黃允也沒想太多,就請了不少人前來。酒宴中,夏侯氏突然發難,把黃允要休她地理由講述了一遍,還訴說了許多黃允的糗事。最嚴重地一點,就是那黃允在娶了她後,曾抄襲了她的文章。

    當時引起了一片譁然,董俷和曹操也都在,忍不住大聲叫好。

    夏侯氏還舉出了證據,令黃允惱羞成怒,當場拔劍。曹操過去一腳踹翻了這黃允,又被董俷按在了地上一頓暴打。而後夏侯氏表明和黃允再無關聯,事後離開洛陽時,董俷和曹操還去相送。有時候想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那黃允怎就腦袋進了水嗎?



黃允在洛陽的名聲徹底臭了,此後不知所蹤。

    而經過這件事以後,董俷對於名士的嘴臉,頗不屑一顧。

    如今又聽了石韜一番話,忍不住說:“人人都說禮義廉恥,更有無數虛有其表的人嘴裏掛著禮義廉恥。可如果和廣元相比,這些人……實在是令人髮指。廣元,實不瞞你,我原本對士人頗有偏見,但今日聽廣元的一席話,我才知道,這世上,真有名士。”

    石韜不禁連連的客套。

    一路上,和董俷又聊了很多話題。

    在大多數時候,董俷也只能做傾聽狀,只是偶爾說兩句。卻大都是點在了石韜的心坎。



一個並不成熟的念頭在董俷腦海中形成。

    已經進入了潁川郡。董俷終於忍不住說:“廣元,我有一法,說不得能令天下寒士盡入朝中。”

    石韜忍不住來了興趣。“敢請教,是何方法?”


“科舉!”

    董俷對於科舉制度說實話並非是非常熟悉。上輩子大半光陰是在山林中渡過,而科舉制度在當時,也已經被廢除。董俷也是從一些書上,和老人地口中瞭解了大概。

    石韜疑惑地說:“但不知這科舉是什麼?”

    董俷當下把他所知道的科舉制度講述了一遍,不想讓石韜聽得卻是目中異彩連連。



“若是能行此法。則天下寒士就有了出路……”

    董俷笑道:“我也只是胡亂一說,但具體操作起來,只怕還有許多問題要解決呢。”


“這有何妨?只需依將軍之所想,完善就可!”

    石韜若有所思,輕聲回答。並不是石韜,或者說古人愚笨。有時候就是這樣,一葉障目。所有的事物只有在發展到了一個必須求變地時候,自然而然的就生出新興的事物。科舉也一樣。在歷史上有隋文帝提出了概念,而後在唐代才得以完善。

    董俷不知道,這時候他提出這樣的概念,會給這時代帶來什麼樣的轉機。




    可有一點他卻知道。想要實施這套方案,其難度之大。難以想像。只怕首先會跳出來反對的,就是那些世族豪門。畢竟這科舉,斷絕了他們在官場上地優勢地位。

    但石韜卻沒有去考慮這些,一路上的話語,突然變得少了。

    看得出,董俷的這個想法,觸動了他的心弦。想必在很長一段時間,他會為此而苦惱。


******

    這一日,終於進入了穎陰。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只是此前的兩次,一次是因為得罪了荀氏而被迫離開,另一次,卻是因戰亂從這裏經過。

    關於徐庶的情況,他已經瞭解。

    此事最難的地方,是在於穎陰縣尉那裏。徐庶所殺的人,名叫寇顯,而穎陰縣尉,則名叫寇蒙。顯而易見,這二人之間是有關聯。而潁川素來是名門望族迭出,這寇氏在穎陰,也是有數百年歷史地大族。其族中最為著名的,卻是那光武中興時,立下汗馬功勞的雲台二十八將之一,寇恂。

    不過,寇氏在寇恂的曾孫寇榮時而衰敗,已經不復當年地興旺。

    董俷在進入穎陰後,直接找到了潁川太守的府衙。在洛陽待地時間長了,他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可不是無稽之談。更何況,這潁川名士輩出,能為潁川太守的人,又豈能是易與之輩?說通了潁川太守,則寇蒙不足為慮。

    讓石韜和成蠡帶著一百巨魔士直奔徐庶家中,董俷持節來到了潁川太守府衙門外。


“通稟你家大人,就說有洛陽虎賁中郎將,安寧亭侯董俷,奉旨辦事。”

    武安國催馬來到了府衙臺階前,在馬上厲聲喊喝。

    那府衙門口的公人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絕不是普通人可比擬。

    連忙恭敬的行禮,“請大人稍等。”

    自去慌慌張張的通報潁川太守,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中年官員走出了府衙。


“潁川太守陳覃,拜見安寧亭侯!”

    論品秩,潁川太守的職務比虎賁中郎將略高,但俸祿卻是相同。一個是地方大員,另一個卻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可說是半斤八兩。但董俷還掛著一個安寧亭侯的爵位,那就不一樣了。陳覃也是出身名門,怎會不知道這董西平虎狼之將的名號?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這是董俷的信條。

    陳覃很給面子,他也投桃報李,從馬上下來。

    他這一下來,身後的隨行扈從和巨魔士也都不能再坐在馬背上。

    忙跳下戰馬。那整齊如一人般的行動,全沒有發出半點聲息,令陳暗自心驚。

    不愧是能在雍丘亂軍之中斬上將首級的董西平!

    董俷過去,恭敬的行禮:“陳大人,董俷此次途徑聖地。冒然拜訪。還請大人勿怪。”

    說話地時候,董俷仔細打量了一下陳覃,發現這陳覃。頗有些面熟。

    陳覃也看出了董俷眼中地疑問,“大人可是覺得在下面熟嗎?”

    董俷尷尬笑了笑,點頭稱是。

    陳覃笑道:“我與我那同族兄弟的相貌頗有相似之處……呵呵,我那兄弟,也時常提起大人的名字呢。”

    “您地兄弟?”


“陳群,陳長文。想必安寧亭侯並不陌生。”


“啊,我想起來了……”

    不說還不覺得,這一說,董俷就想起來了。這陳覃的長相,和陳群還真的很相似。


“此處人員繁雜,不如安寧亭侯入府衙一敘?”

    董俷忙道:“粗鄙之人,不敢停留聖地。董俷今日前來,是有公事在身。陛下命董俷組建新軍。前往丹陽募兵。途徑此地,特徵辟大人治下一人為我節從虎賁。”

說著話,董俷一擺手,武安國立刻送來了虎賁中郎將的印信。

洛陽城的動靜,陳覃怎會不知。這朝廷裡的風吹草動,和各地世族地利益緊密相關。

    前些日子。有朝臣突然發難,說是董西平即為虎賁中郎將,實不宜擔當北宮校尉。

    矛頭直指董俷,卻不想董俷不在洛陽,根本不予接招。

    相反,漢帝說:“董卿已自動卸下北宮校尉一職,朕決定,由原下軍校尉典韋擔當。原下軍校尉一職,則有車騎將軍何苗兼任。董卿也已離京,往丹陽募兵去了。”

    誰都知道,何苗和大將軍何進並非一路,與十常侍走的很近。

    可偏偏人家是親兄弟,何進對此也是非常滿意。不管怎麼說,他二人都是一家人。

    故而,陳覃也聽說了董俷募兵的事情,自然不敢怠慢。

    忙問道:“敢問將軍要征辟何人?”

    在陳覃想來,董俷要征辟,自然是征辟這潁川的名士。你要征辟,我就配合。至於人家願不願意和你一起走,就是另外一說。要知道,這名士的脾氣多有古怪,而且董俷的名聲也不算太好,未必會有人答應。私心裏,陳倒是很希望看薰俷吃癟。


“此人名徐庶,表字元直,為穎陰縣人。”

    陳覃頓時愕然:徐庶,徐庶又是誰?

    有公人知道徐庶的事情,連忙在陳覃耳邊輕聲低語。陳覃臉色數變,暗叫一聲不好。


“安寧亭侯,請隨我來!”

    當下命人備馬,帶著董俷匆匆往縣城西北走。出了縣城,一路急行,不一會兒就到了穎水河畔。

    這裏本是穎陰處決犯人的地方。

    那寇蒙是寇顯地叔叔,面對殺死他侄兒的兇手,自然是不肯放過。

    已經奏報府衙,決定今日于穎水畔處斬徐庶。

    董俷聞聽,立刻急了眼。催動象龍風馳電掣般沖向了那穎水校場。龐德、武安國帶著四百巨魔士,疾馳而去,蕩起滿天塵煙,直把陳覃嗆的是一個咳嗽不停。


“大人,我們要不要追過去?”

    陳覃笑道:“追過去幹什麼?如今潁川有大半家族對董家子恨之入骨,我們出面,豈不是幫他?讓他自己過去吧,能不能救下那個徐庶,就看他的本事。出了事情,和我等無關……若是他把事情鬧得大了,了不起聯合各家,去洛陽彈劾他。”

    當下,一行人慢慢地向校場行去。


******

    徐庶跪在穎水河畔,看著滾滾的潁河水,神情卻是格外安寧。

身後有儈子手手持首大刀肅立。而寇蒙則坐在蘆蓬下,只等午時三刻到來,就開刀問斬。

    遠處,馬蹄聲響起。

    只聽一聲喊喝傳來:“刀下留人!”

    寇蒙抬頭觀望,卻見一騎當先,疾馳而來。在他身後,尚有數百匹戰馬奔騰,煙塵滾蕩。

    董俷沖進校場,厲聲喝道:“某乃安寧亭侯,虎賁中郎將董俷,奉旨征辟徐庶為我節從虎賁……徐庶何在?”

    徐庶原本已經是生了絕望之心,但當他聞聽到那熟悉而又陌生地聲音時,忍不住熱淚盈眶。

    寇蒙沖出來,大聲道:“徐庶為殺人兇犯。業已供認不諱。朝廷怎能征辟?”

    董俷眼睛一瞪:“你是在教我怎麼做事嗎?朝廷的事情,怎容得你一個芝麻大小地穎陰令來管?巨魔士何在,還不解了綁繩?帶徐庶回轉穎陰?”

    說著話。董俷催馬向徐庶走去。

    寇蒙再次阻攔,“安寧亭侯,我知你厲害,但這裏是穎陰,不是雍丘。徐庶當街殺人,許多人親眼目睹。若不處決。我大漢律法威嚴何在?皇上怎能征辟一凶人,定是你假傳聖旨,意圖解救凶人。刀斧手何在,立刻處決了徐庶,我自承擔此事。”

    董俷眼睛一眯,“誰敢殺人?”

    虎狼之將地聲名,天下人皆知。當初董俷縱橫潁川,立下赫赫殺威。那刀斧手也聽說過董俷的名字。被那一聲巨雷般怒吼之後,竟然手一軟,險些拿不住大刀。


“寇大人,我今日不妨把話說明白。人。我一定要帶走,那個敢攔我。站出來試試看?”

    此時,武安國持節進入校場,那虎賁中郎將的符節格外醒目。

    龐德催馬來到徐庶身旁,跳下馬一把推開了那儈子手,拔劍割斷徐庶身上地繩索,命人牽過來一匹馬,扶著徐庶上馬。這時候,寇蒙也明白,想要阻攔,只怕是不能了。

    董俷冷冷看了寇蒙一眼,那眼神冰寒,帶著濃濃殺意。

    寇蒙眼睜睜的看著董俷把徐庶強行帶走,卻也沒有半點主意。這時候,陳覃來到校場。看到這情況,臉上露出一種古怪表情。但眨眼間就消失不見,笑呵呵的迎上。


“安寧亭侯,事情可辦妥當了?”

    “正是!”


“不若在穎陰休息一晚,容覃設宴款待?”

    董俷不喜歡這陳覃,他長得和陳群相似,但流露的氣質,卻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受。

    當下拒絕道:“陳大人不必客氣。我奉旨募兵,還要趕路。就此向大人告別,日後大人若往洛陽,俷定會設宴招待。”

    說完,他也不理陳覃,帶著人疾馳而去。

    寇蒙咬著牙,走到陳覃面前:“大人,難不成就這麼讓他走了?”

    陳覃冷笑一聲,“湯征,不如此,你還想如何?那董家子能在幾萬人的大軍中衝殺來回,如今又帶著部曲,只怕是集合我整個穎陰地人馬,也攔不住他。再說了,他持節募兵,誰攔他,就形同與造反。皇上經雍丘一事,對於我世族人頗有顧忌。若是傳到了朝廷,倒楣的絕對還是你我。湯征,如今之計,當忍之再忍才是。”

    寇蒙頓足道:“可這要忍到何時?難不成就眼睜睜的看著這群鄙夫騎在我等頭上?”


“不會太久……相信太傅,已經有了定奪。”

    陳覃說完,長出了一口氣,“湯征,你我如今,唯有暗中蓄力,能忍的話,就忍吧。”


******

    寇蒙和陳覃的談話,董俷一無所知。

    他帶著徐庶,來到了穎陰縣城外,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成蠡帶人趕著車馬,前來匯合。

    一別經年,徐母看上去衰老了不少。

    當見到徐庶的時候,老人家不由得老淚橫流。徐庶跳下馬,踉蹌著撲倒在車駕前。


“母親,孩兒不孝,讓母親受驚了!”

    石廣元扶著徐母下車,把徐庶攙扶起來。

    左看看,右瞧瞧。但見徐庶囚衣染血,身上更是傷痕累累。心中痛極,一把將徐庶摟在懷中。


“兒啊,娘當年不讓你學劍,就是怕你出這種事。沒想到……”


“孩兒錯了,孩兒錯了!”

    徐庶也是痛悔不已,連聲自責。

    成蠡這邊走到了董俷身旁,輕聲道:“主公,剛才我們出城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蹤。”

    “哦?是什麼人?”

    成蠡搖搖頭,“不清楚,末將當時急於帶伯母出城,故而無心理睬。不若我們……”

    董俷擺手制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裏是潁川。我們強行帶走徐庶,已經讓許多人心中不滿。若是再惹是非,只怕是會激起潁川士人地憤怒。儘快離開這裏。”

    “喏!”

    成蠡前去指揮人馬,董俷則跳下馬來,走到了徐母的身前。

    徐母抬頭,拉著徐庶盈盈一拜,“有勞公子……”

    那邊石韜開口道:“嬸嬸,將軍如今已經是安寧亭侯,虎賁中郎將,可不能稱公子了。”

    董俷忍不住大笑,“廣元這話過了。我與嬸嬸相識多年,叫我的名字亦不為過……嬸嬸,咱們客套話就不要說了。我與元直相識的時候,不過白身而已。今日重逢,我們不論官職尊卑,那是官場地事情。我與元直當年兄弟相稱,今日還是兄弟。做一日兄弟,一輩子都是兄弟……呵呵,兄弟有難,董西平又怎能袖手旁觀?”

    這一席話,說的老夫人激動不已。

    早年董俷縱橫潁川,擊殺反賊,老夫人對董俷地印象,就是相當不錯。

    今日只為當年的一諾,不遠千里前來救人。這份情意,老夫人又怎能視之不見?

    董俷說:“嬸嬸,此地還不甚安全,我等離開這裏再細說……廣元,你怎麼辦?”

    石韜笑道:“我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亡故,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一人。元直如今脫險,我也自應當去尋我的夢了。我想明日就動身,遊歷天下,去尋訪名師求學。”

    董俷靈機一動,“廣元,你若想求學,我倒是可以為你做些引薦。我那岳丈你也知道是誰,我可以書信一封,請他收你做學生,你看這樣安排,你可願意否?”

    石韜先是一喜,可旋即又搖了搖頭。


“將軍好意,廣元心領。蔡大家為天下士子所敬仰,廣元能得伯先生為師,實求之不得。可是那洛陽……太過紛亂。為逐利之所,非是做學問的地方,我不想去。”

    董俷想了想,“我還有一人可為你引薦……襄陽名士龐德公,當年亦與我並肩作戰。若你願求學于他門下,我也可以書信一封……恩,此行丹陽,索性就去一趟襄陽。”


“可是那鹿門山名士,龐德公?”

    石韜一驚,心道:都說這董將軍粗鄙,但卻與不少名士相識。這一路上和他說的也頗為投機,特別是那科舉制度……如果能一路同行的話,倒也可以多些請教。


“若能得龐公教導,實乃韜之幸!”

    這時候,一直默默無聲的徐庶突然開口道:“俷大哥,庶亦想求學于名師,不知道可否為庶引薦?”


“學劍嗎?龐公可不擅此道。”



哪知徐庶連連搖頭,“學劍只能為一人敵,庶經此難,如夢方醒,願學那萬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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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5: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二章 名匠與發明家

    董俷的目光有些複雜,看著徐庶一語不發。

    這個未來的單福先生終於回歸到了歷史原有的軌跡,只是不曉得,以後是否會成長為那個董俷熟悉的單福先生呢?

    但徐母對徐庶的這個請求,卻是非常的開心。

    生長於書香之地,徐母思想中不可避免的有一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此前,徐庶一心想要學劍,她勸阻不了,只能聽之任之。而現在,雖經歷了一場磨難,徐庶卻生出了讀書的請求……徐母不禁感到欣慰,輕輕的點頭,表示讚賞。

    見董俷不說話,徐母不禁感到有些緊張起來。

    忙道:“公……大人,您剛才不是說視元直為兄弟嗎?還請您再幫他這一把吧。”

    本想叫公子,可到了嘴邊,又改了口。

    徐母說著,就朝董俷跪下來。嚇得董俷連忙過去攙扶,“嬸嬸,這可使不得,折殺小侄了。元直願意讀書,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此事我定然幫忙,請嬸嬸放心吧。”

    有道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沒有一個母親不願意看著孩子能有出息。就算是董俷和徐庶不認識,憑著徐母這份苦心,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當下決定,引薦徐庶和石韜給龐德公,說什麼也要那老頭子答應下來。


“嬸嬸,此地甚不安穩,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如何?”

    徐母當下答應,在徐庶和石韜的攙扶下,上了車駕。董俷命龐德開道。成居中。他和武安國壓陣。徐庶和石韜也要陪他一起,但董俷卻是堅決不答應。徐庶身上有傷,又是一身囚衣。應該和徐母團聚一下。至於石韜,一介書生而已,如果真的出事,非但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會給董俷添麻煩,自然不會同意他留下來。

    就這樣。董俷帶著武安國,和一百名巨魔士留下。

    巨魔士地編制,以十人為一隊,百人為一軍,千人為一營,設有什長和牙門將。

    留下來地一軍,牙門將名叫淳於導,年約二十。

    祖籍丹陽。勇武剛烈。父母亡故時,淳於導只有十歲。家中只有一個叔父,是個行商。淳于導就隨著叔父一起周遊天下,和隨行的武師學習武藝。五年下來,竟比之那些武師還要厲害。一杆大槍施展起來是滴水不沾。十幾個壯漢也近不得身。

    後叔父在經商途中病故,淳於導索性散盡了家財,一個人獨行天下。

    于涼州時,恰逢巨魔士組軍,這淳於導就加入其中,論武藝,甚至勝過裴元紹一籌。只是當時他名不見經傳,裴元紹想要舉薦他,卻被淳於導拒絕。從一個什長開始做起,後來又被董棄看中,調入巨魔士鐵騎軍,就成了董俷身邊的一個親軍。

    典韋在一次演武時,發現了淳於導,就推薦給了董俷。

    一開始,董俷還以為這淳於導和潁川淳於家族有甚牽連,後來一問才知道,二者一點關係都沒有。

    淳于導對董俷也是非常敬佩。

    特別是在冀州雍丘一戰之後,對董俷更是佩服地五體投地。

    他所帶領的一軍,在巨魔士當中算起來,戰力是最為強大的一支。故而薰俷把他留下來,想要看看,到底是誰不知死活,居然敢跟蹤他。這裏是潁川,世家望族太多。保不齊有什麼世家看他不順眼,跑出來找他的麻煩,所以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薰俷自領一軍,走的很慢。

    大約走了十裏地,後面突然傳來了馬蹄聲。

    董俷心中一笑:還是要趕來送死嗎?

    高舉左手,緊握拳頭。這是巨魔士當中的一個信號,意思是可能有敵人,全軍戒備。

    淳於導心領神會,立刻接陣而立。

    董俷剛要撥轉馬頭看看是誰追過來,就聽見有人高聲叫喊道:“敢問前方,可是主公?”

    心裏一怔,眯眼觀瞧。

    卻見官道之上,兩匹馬疾馳而來。

    為首地是一個青年,年紀在二十以上,唇上鬍鬚,圓圓的臉,提醒也是胖墩墩兒。

    有點眼熟,好像在那裏見過。

    董俷示意武安國上去搭話,“前方人停下來,通報姓名。”

    “蒲元,主公,我是蒲元啊!”

    那胖墩兒大聲叫喊,董俷啊了一聲,當下示意眾人解除戒備,催馬就迎了上去。

    說實話,都快要忘記這傢伙了!

    這蒲元是將做營蒲師傅的兒子,但論起鑄造的本領,比之蒲師傅還高明一分。最重要的,這蒲元有一卷家傳的《考工錄》殘篇。當時還是在光和年間,黃巾之亂也沒有爆發。董俷就讓蒲元外出遊歷,一眨眼的工

    已經過去了五六年的時間。

    沒想到,會在這裏和蒲元重逢,也不曉得,他地本事學好了沒有。

    “蒲元,怎地是你?”

    董俷跳下馬來,那邊蒲元也從馬上下來,緊走兩步,向董俷叩頭。薰俷把他扶起來,笑呵呵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幾年不見,你這小子怎地有胖了呢?”

    蒲元很激動,“主公,想死蒲元了!”

    他的同伴,是一個瘦高的青年,約有二十七八歲地樣子,看上去非常的精幹。

    在蒲元下馬之後,他也忙下馬,牽著馬韁繩在一旁站立,一言不發地打量著董俷。

    蒲元的身高,只到董俷胸口。




    董俷狠狠的擁抱了他一下,又伸出手用力的揉著他的腦袋。


“主公,我當年離開牧場之後,就四處遊歷。後來途徑冀州時,恰逢太平道作亂。元為躲避戰亂,就和當地人進入了深山。不想卻結識一位好朋友……主公,我還沒為您介紹。這位元就是我當時認識的好朋友。名叫馬均。表字德衡,精於機巧之道。”

    那青年忙上前一步,“馬均見過安寧亭侯!”

    董俷笑道:“德衡兄莫要見過。我與蒲元多年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裏重逢。一時高興,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原諒則個。”

    說著話,拱手一禮。

    馬均不由得受寵若驚,連連稱不敢。

    旁邊蒲元說:“怎樣,我和你說過。休要聽那些人碎嘴子,我家主公最平易近人。”

    董俷不由得笑了起來。


“也罷,我們不要在這裏客套了。前方尚有車馬等待我等,我們就一邊走,一邊說吧。”

    當下眾人上馬,蒲元在旁邊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


“主公,這兩年元可說是走遍了天下,發現了很多新奇地玩意兒。也學到了很多新奇地事物。聽聞主公立下顯赫聲名,元恨不得立刻回到主公身邊,為主公效力呢。”

    董俷笑駡道:“我看你這本事,都學到了嘴上。怎樣。你那考工錄可曾研究透徹?”

    蒲元得意道:“虧了結識德衡,否則元不知道要學到什麼時候。我們一遍走訪各地名匠。一遍研究那考工錄上的學問。德衡時常會有奇思妙想,元真的受益匪淺。”

    董俷不禁對馬均高看了一眼。

    馬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人莫要聽蒲元胡說,在下自小喜歡這些奇巧淫技,故而常異想天開。還是得了蒲元那考工錄,才知道這裏面居然有如此大的學問。先人之學,果然是令我等望塵莫及。數年探究,也只是管中窺豹,實不足稱道。”


“好了,二位都不要推讓,其實我也喜歡這些,只是……呵呵,一竅不通。蒲元,你還沒有說,你們怎麼會在潁川?”

    馬均這時候也放開了許多,不復早先那般拘謹。

    聽董俷詢問,當下笑道:“大人……”

    蒲元說:“德衡,你怎地還大人長大人短的稱呼?何不隨我一同,稱呼主公?”


“這……”

    董俷很真誠的說:“德衡,你莫要聽蒲元亂說。在我眼中,你和蒲元才是有大本事的人。天下人輕鄙工匠,殊不知這歷史,往往也就是有你們所創造。我甚羡慕你們這樣的人,有那麼多奇思妙想,可以製作出那麼多有趣地東西。只可惜我天資愚魯,舞刀弄槍或許還行,可要說其貢獻來,卻是遠遠比不得你們這些人呢。”

    武安國甚不服氣,“他們有什麼貢獻?”

    董俷用馬鞭敲打了一下武安國的頭盔,“安國,莫要輕視任何人。沒有馬均、蒲元他們這些人,你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兵器,又從何而來?還有,你住的房子,睡的床鋪,吃飯喝酒用的餐具,不都是出自於他們之手。沒有他們,你還要過茹毛飲血的生活呢。不止如此,且看那城池,船隻,乃至於我們行軍所用地車駕……仔細想想,沒有這些,我們能過的如此愜意嗎?這世上,最不可輕視的就是他們啊。”

    武安國輕輕點頭,就連旁邊的淳於導,也是若有所思。

    這一番話,卻是讓馬均和蒲元無比感動。馬均馬上行禮:“主公,我等這種操持賤役之人,今日能得主公這一番話……死也都瞑目了。馬均不才,請主公收留。”

    董俷很開心。

    這人品好地時候,走到哪兒都能收到有用的人。

    眾人又是一陣寒暄,蒲元這才說:“我們早先在淮南鄭渾家中做客,恰逢他要送東西來潁川,我和德衡也頗為仰慕這裏,故而就自告奮勇過來。事情辦完了之後,我準備買點東西,然後回牧場。好多年沒有回去了,好生掛念……不想在街上看到巨魔士。我就尋思,這天底下如巨魔士打扮地,只有主公您這一家,故而就追了上來。”

    董俷恍然大悟。

    原來成蠡所說的在街上有人跟蹤,是蒲元啊!

    不由得笑了,“你也忒大膽。這麼不吭不響的跟著,萬一被誤會了,很可能會送了性命,以後切莫如此。對了,那鄭渾是什麼人?怎地你二人如此稱讚他呢?”

    馬均道:“鄭渾原本是豫州人,祖上據說是那發明了麻剛的鄭麻。原本也是大戶人家。前兩年因戰亂而避禍淮南。我們聽說了他之後,就前去拜訪,想要求教麻鋼的鍛造之法。主公。那鄭渾實為有本事地人,不但精於機巧之道,更是博學之士。若有機會,您最好能請他出山。有此人相助,均以為定能為主公您派上大用場。”

    淮南,正好此去丹陽。可以見一見。董俷把鄭渾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

    董俷等人追上了前面地隊伍,一路急行,在當晚住宿於潁川和南陽交界處的一個村莊裏。

    這潁川、南陽,也都剛遭受了一番災難。

    見到董俷這一行人來時,村裏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好不緊張。

    不過看巨魔士軍紀嚴謹,隨即又有人認出了董俷地模樣。要知道,當年董俷在潁川、南陽等地血戰。後來又經歷了許多事情,那虎狼之將的名號,可謂是婦孺皆知。

    村中裏正很恭敬的把董俷等人迎了進來,好一番熱情的招待。

    待應酬完畢之後。董俷叫來了蒲元、馬均等人。徐母也受到了邀請,聚集在一處。

    董俷說:“如今我奉旨往丹陽募兵。元直和廣元和我一路。但不知嬸嬸有什麼打算?”

    徐母看看徐庶,猶疑道:“卻沒有打算。”


“穎陰實不宜再居住,以我之見,嬸嬸若是願意,不妨去我那裏……我不是說洛陽,也不是說隴西。小侄所說的,是張掖。”

    徐庶和石韜聞聽一怔,奇怪的看著董俷道:“張掖?”

    董俷點點頭,又對蒲元和馬均道:“蒲元,你父親如今已經帶著將做營去了張掖。牧場現在地將做營,只是一個殼子,沒有什麼人。這些年,我已命人佔領了張掖、酒泉和敦煌三地。一來是為了防止西域羌人在涼州作亂,二來……我也不想總靠著家人。呵呵,幸好你們遇到了我,否則你們去了牧場,沒准會撲個空呢。”

    徐庶猶豫道:“張掖,那不是很荒涼?”


“也未必……如今叔至帶著人就在張掖鎮守。相比之下,我倒覺得那裏比中原要安穩許多。”

    徐母看了看徐庶,沉吟道:“若是叔至在那裏,我倒是可以去。”


“恩,有叔至大哥在,我也能放心的求學了!”


“若你們同意,明日我會讓成蠡帶二百巨魔士,送嬸嬸你們前往張掖。我這邊送元直和廣元去了龐公那裏後,也要趕赴丹陽。”

    徐母點頭道:“那就聽從西平的安排吧。”

    原本徐母是一直要稱呼董俷的官職或爵位,可董俷卻死活不同意。

    好一番勸說之後,徐母這才呼董俷的表字。這也算是一種感情投資,可以拉近關係。

    安排妥當之後,董俷帶著人就告辭了。

    徐母自有徐庶照顧休息,董俷則帶著蒲元、馬均二人,找來的成蠡和淳於導二人。

    讓他二人負責護送,又在私下裏叮嚀成蠡,這蒲元和馬均的重要性。

    說實話,成蠡並不是很願意就這麼走。

    總覺得他是董俷的親衛,如今四大親衛只剩下他一人在董俷身邊,他一走,雖然還有武安國在,可總是覺得不太放心。但也明白,董俷給他交代地事情,非常重要。

    “主公放心,成蠡定不辱使命。”

    董俷看著成蠡,突然覺得對他虧欠了太多。

    當年轉戰天下的時候,成蠡就隨他出生入死。如今,許多新近投靠的人都有了官職,可成蠡……


“成蠡,俷虧欠你太多了!”

    成蠡一怔,旋即明白了董俷的意思,“主公切莫如此說話,蠡能跟隨主公建功立業,已經是天大地榮幸。些許辛苦,卻算不了什麼。只要能為主公辦事,蠡就開心了。”

    董俷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力的拍了拍成蠡地肩頭。

    一切話語,都盡在不言中,對於成蠡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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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6: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三章 知我者謂我心憂

    天一亮,成蠡為主將,淳于導為副將,帶著二百巨魔士和蒲、馬二人上路。

    董俷帶人把他們送到了村口。

    臨別時自然又有一番叮嚀……徐母拉著徐庶和石韜的手,重複著頭天晚上不曉得說了多少次的言語。內容無非是要他們好好讀書,好好學習,莫要擔心她的生活。

    徐庶和石韜一而再的保證,不會令徐母失望。

    徐母這才上了車,臨行時又對董俷說:“西平,老身就把這兩個孩子託付給你了。”

    董俷也再三保證道:“嬸嬸放心,小侄定為他們謀一個好前程。”

    徐母這才算放下了心,登上車仗。

    看著車駕漸行漸遠,董俷突然有一種想家的念頭。一轉眼四年過去了,奶奶雖然每次派人送信都說身體安康。可每每想起來,董俷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愧疚感受。

    如果有機會,定要回家看看。

    董俷暗自做出決定,轉身準備回去。

    徐庶不願走,站在村口呆呆的眺望著車駕離去的方向,突然間流出了眼淚。

    想想也是,徐庶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十八年來,即便是在太平道作亂的那段艱苦歲月之中,他也沒有和母親分別。可沒想到……此去求學,荊州和張掖相隔萬里,不曉得要多久才能再見到母親。想起這些,徐庶的心裏,就有絞痛的感受。

    石韜輕聲勸慰,但徐庶還是站在原處。

    董俷過去,拍了拍徐庶的肩膀。“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元直。嬸嬸對你寄望甚厚,你唯有刻苦求學,他日有所成就,才不負嬸嬸地心意。如今難過,倒不如去想想日後該怎樣努力。”

    徐庶心裏一顫,抬頭向董俷看去。


“兄長今日一席話。元直牢記在心中。”

    正準備回去召集人馬,準備出發,卻遠處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

    蒲元慌慌張張地催馬疾馳,大聲喊道:“主公,主公……”

    董俷愕然,等蒲元馬到近前,上前一把抓住了馬韁繩,“蒲元。你怎麼有回來了?”


“險些忘記了一件大事!”

    薰俷說:“什麼事?”


“主公此去丹陽,想必是要經過江夏嘍。”


“應該如此。”


“元剛才在路上想起來,江夏有一奇人,主公路過時不妨前去拜訪。”

    江夏?奇人?

    薰俷詫異道:“是什麼人?有何出奇之處?”

    蒲元撓了撓頭。“那人名叫費沃,字載成。剛弱冠,是江夏城中一大戶人家子弟,頗有才幹。他好機關學,曾拜師南名士黃承彥,學藝五載,被譽為今世蕭何。”

    董俷聞聽一驚,“江夏居然有這樣的人物,為何未曾聽聞?”

    蒲元說:“此人不甚喜歡張揚,故而聲名不顯。元乃是在鄭師處聽到此人的名字,所以就留了一個心思,向鄭師打聽了他地住所。之前見到主公一激動,竟險些把此事忘記。主公若路過江夏的時候,可以卻見見此人……這裏是他在江夏的住址。”

    薰俷欣慰的說:“蒲元,有心了!”


“那元就告辭了……成蠡大哥他們還在路上等我,主公一路順風,還望早日回轉張掖。”

    說完,蒲元躬身一禮,轉身上馬,揚鞭而去。

    這胖小子走的倒是很瀟灑,不過這麼一來,也讓徐庶的心情好了很多。

    於是召集人馬,董俷率領三百巨魔士再次啟程,一路浩浩蕩蕩地朝著襄陽前進。


******

    閑言少敘,董俷等人經宛縣,過淯陽,途經新野的時候,停留了兩日。

    這並非是第一次來新野,只是上一次是匆匆路過,根本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對於這個地方,董俷還是很有感覺。評書裏說,當年劉備在北方連遭敗績,走投無路時就是在這裏休養生息。結識了徐庶,又經徐庶的介紹,三顧茅廬,請出了諸葛亮。

    不過如今,那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仁義明君,如今卻成了一個反賊。

    而桃園三英,也三去其一,不曉得那些耳熟能詳的故事,還能不能再一次發生呢?

    故而,在新野停留的時候,董俷頗有感觸。

    突然想起,那隆中距離新野並不算太遠。諸葛珪一家就住在隆中,於是就向人打聽了往隆中的路線,帶著龐德和武安國二人,準備往隆中一行,拜訪諸葛珪一家。

    不成想,到了臥龍崗,找到諸葛珪地住處時,諸葛珪居然不在。

    諸葛瑾倒是在家,不過卻是在病中。

    如今已經十四歲的諸葛瑾,已經顯露出一種穩重的氣概。聽聞董俷前來拜訪,諸葛瑾非常的開心。撐著病體出門迎接,把董俷請進了家中。


“大姐出嫁,父親帶著二姐和兩個弟弟,去荊州觀禮。我因為身體不好,故而沒有一起去。不過沒想到……若是父親知道安寧亭侯前來拜訪,定然會非常地後悔。”

    諸葛瑾歡快的說著,為董俷斟上了一觴酒。


“哦,諸葛小姐成親?不知道是哪家兒郎有此福氣?”

    諸葛瑾笑道:“說起來那人,安寧亭侯一定認識。就是荊州名士蒯良之子蒯琪。”


“蒯良,我倒是認識,但蒯琪卻不知道。蒯良不是隨秦刺史在揚州嗎?如今怎樣?”

    諸葛瑾說:“蒯先生如今在秦刺史手下擔任別駕,還不錯。我們搬來這裏以後,父親就和蒯家定了這門親事。蒯琪也頗有才幹,是水鏡先生地學生,父親對他很滿意。董大哥。若您能早來三十天。說不定就能碰到我父親了,他也常念叨您呢。”

    董俷笑了起來,“能讓諸葛先生念叨。也是我的榮幸啊。”

    諸葛瑾在董俷面前,似乎頗放地開。從當年來到這裏定居,到後來發生地事情,唧唧喳喳的說了很多。不知不覺,天色就晚了。董俷乾脆留宿了一晚,和諸葛瑾暢談別後的經歷。更讓諸葛瑾感到無比地激動。


“西平哥哥比我只大了四歲,如今卻已經貴為亭侯,立下了許多的功勞。真恨不得自己能早些長大,隨哥哥一起征戰疆場,殺敵立功。”諸葛瑾無限嚮往的說道。

    說實話,董俷對於諸葛瑾這個老實人的興趣,本沒有對未來的孔明先生那般的強烈。

    不過在這一晚過後,對於諸葛瑾地認識。卻是大有改觀。

    諸葛瑾說話頗有條理,小小年紀,卻顯得非常穩重。其見識雖不廣,但卻能一針見血。

    諸葛瑾說:“西平哥哥。你這次是要去何處呢?”





“哦,我有兩個賢弟。想要送去鹿門山龐德公那裏學習。”

    “啊?”

    諸葛瑾驚訝的說:“那真的是好巧。父親前些日子還和我說,準備等我滿了十五歲,就送去龐公處學習呢。唉,只可惜那時候,西平哥哥恐怕已經不在鹿門山了。”

    董俷揉著諸葛瑾的頭髮,笑道:“這又有什麼?等你學成了,就來幫我吧。”


“我真的可以幫到西平哥哥嗎?”


“當然!”

    諸葛瑾笑了,董俷也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董俷帶著龐德和武安國告辭。臨別時,諸葛瑾依依不捨,一直把董俷送出了十裏,這才在董俷的催促下,三步一回頭的回轉家中。

    和諸葛瑾聊了一夜,董俷的心情大好。

    回到新野之後,又跑去博望坡轉悠了一天。此處地形險要,兩邊草木叢生。

    徐庶皺著眉,突然說道:“董大哥,若有一日你與敵人在此處交鋒,當如何破敵?”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用火攻!”

    徐庶展顏笑道:“董大哥所想,和我一樣。這裏,的確是一火攻的絕佳場所。”

    廢話,不是絕佳場所,那諸葛大大會在這裏一把火險些燒死了那曹操猛將夏侯敦?

    眾人當下圍著博望坡又轉了一圈後,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新野。

    這一夜無事,天亮後繼續啟程。

    沿途,董俷和徐庶、石韜二人不斷爭論。或是就某地地地形而詳述,或者是如何依地貌而戰。說到後來,董俷等人甚至讓人做出了一個沙盤,每逢遇到一險要地形時,就停下來進行推演。一開始只是三人,到了後來,龐德也加入進來討論。

    這樣一來,速度當然就要放慢下來。

    董俷的那些理論戰法,多來自于馬援地兵法記述。要知道,當年馬援曾經在荊襄作戰,也有相應的記錄。可徐庶和石韜,則對此有著先天般敏銳的直覺。往往在處於劣勢的時候,突然發奇思妙想,一個小主意,卻讓董俷的各種佈置都付之東流。

    特別是經過樊城的時候,董俷想起了那水淹七軍的故事。

    於是拉著龐德也加入進來,讓徐庶和石韜去扮演那關公的角色。結果,徐庶一開始就採取避戰的策略,並把時間拖到了梅雨季節時,把個水淹七軍的慘狀重現。

    董俷開始相信,若歷史上真的有此一戰的話……

    關公,不可以輕視。

    這一路推演,不管是董俷龐德,還是徐庶石韜,都可謂是收穫良多。

    離了鄧縣,穿越阿頭山,就進入了襄陽境內。

    董俷計算了一下時間,卻意外的發現,從新野一路過來,短短的路程,他們竟然耗費了近三十天。算算日子,從離開洛陽起,已經整整花費了五十天的時間了。

    不敢再耽擱下去,在問清楚了鹿門山的位置後,董俷等人就是一路急行。

    七月末,一行人進入了鹿門山。

    山外,秋老虎肆虐,而山中,卻是一派清涼。



沿途只見奇峰異石突起,滿目看去,全都是鬱鬱蔥蔥。小溪潺潺。鳥兒在歌唱。

    董俷覺得這心情。一下子變得大好。

    龐德公在當地頗有名氣,山路上偶遇到一個樵夫,就打聽清楚了龐德公的住所。

    在鹿門山。龐德公自號鹿門山居士。

    就住在鹿門山的青石坪,周圍地景色,更是幽雅。

    董俷讓巨魔士在青石坪外等候,只帶上了徐庶和石韜二人,來到那座廬屋門前。

    叩響柴扉,不一會兒就聽到有一童稚地聲音傳來。“是誰啊?”


“敢請通報龐公,就說有隴西人董俷董西平,前來求見龐公……”

    柴扉後一陣安靜,片刻之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那柴扉打開,龐德公站在門後。

    數年不見,龐德公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相反,當初見到他地時候。頭髮略顯灰白,如今卻已經變成了純黑色,精神矍鑠,面色紅潤。站在門口。龐德公不得不仰著頭,笑道:“你個董阿醜。怎地現在成了這副模樣?”

    不曉得是什麼原因,董俷這半年來的發育很驚人。

    身高過丈不說,體魄越發的魁梧,彪悍。虎背熊腰,站在那裏就如同一座小山。

    相貌倒是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生出了短須。



那鬍子很硬,好像鋼針一樣。隱隱約約,董俷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可卻找不出原因。

    薰俷笑道:“龐公,冒昧前來打攪,請勿見怪。”


“見怪?怎麼會……快點進來,我這裏正好來了一個朋友,給你引薦一下。”

    說著話,龐德公拉著董俷就往裏面走。

    徐庶和石韜相視一眼,隨著董俷一起進去,直奔那廳堂。

    廬屋廳堂,裝飾的格外清雅。

    正對著廳門是一張八仙桌,兩邊各有一把太師椅。

    一四旬年紀的中年人,就坐在屋中,身後站著兩個青年,懷裏抱著一個小女孩兒。



年紀約五六歲地樣子,皮膚黑黑,頭髮也許是因為缺的緣故,略發黃。


“老黃,來來來,我正好與你介紹……呵呵,真是說阿醜,阿醜到。剛還在說你,不成想你就來了……這位是我好友,南名士黃愈,字承彥。老黃,這位就是安寧亭侯,董西平。”

    那中年人也已經站起來,微微一笑。

    董俷卻不禁吃了一驚。黃承彥……此君可是孔明先生的老丈人。想評書中,劉備白帝城慘敗,孔明先生設八陣圖,把陸遜幾十萬大軍困在裏面。正是這黃老先生出面,破了八陣圖,使得那陸遜幾十萬大軍免了一死……這可是個隱性的牛人。



此前,董俷也聽過黃承彥的名字,倒還不覺得什麼。

    可當他面對面的見到本人之後,不免心生敬畏。忙上前一步行禮:“見過黃先生。”

    亭侯莫要多禮,折殺老夫了……呵呵,早就聽說過安名,沒想到能在這裏相遇,快快請坐,快快請坐。老龐正和我說你八仙桌呢,嘿嘿,只可惜洛陽據此太遠,你那家俬坊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昂貴,只能買些贗品來使用。”

    龐德公老臉一紅,瞪了黃承彥一眼,然後讓大家坐下。


“阿醜……啊,現在應該稱呼你做安寧亭侯才是……”

    董俷苦笑道:“龐公,你這是不打算留我嘍?若再如此稱呼,我拔腳就走。還是稱呼我阿醜地好……不行的話,你就叫我的表字。反正莫要再說安寧亭侯四字。”

    “那就叫你西平吧。”


“小阿醜呢?”董俷掃了一眼客廳,疑惑問道。

    龐德公歎了口氣,“還不是因你這大阿醜的名氣越來越響亮,把那小傢伙刺激地……他今年業已經十一,把我的老底兒都要掏空了。前些日子,我把他送去水鏡先生那裏學藝……嘿嘿,若是知道你來地話,那醜小子肯定會跑回來好一番折騰。”

    董俷不禁笑了,“小阿醜知上進是好事,和我卻沒有關係。”


“怎說沒有關係?若非是你挑唆他將來幫你,他又怎麼能靜下心來,刻苦求學呢?”

    一席話,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董俷突然覺得,有一雙目光盯著他。低頭一看。卻發現剛才還在黃承彥懷中的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溜了下來,站在他那張大椅地旁邊,等著水靈靈地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他。發現董俷低頭,小丫頭立刻一溜煙兒的跑了。躲在黃承彥地身後,探出小腦袋瓜子,咬著手指頭,那烏溜溜的眼珠子,就一直盯著董俷。


“這是……”


“哦。這是老黃的丫頭,年方五歲……名叫黃碩,因生於月圓之夜,乳名叫月英。”

    “哦!”

    董俷先一笑,驀地卻又愣住。

    黃月英?那不就是孔明先生的……

    正思忖間,龐德公又為董俷介紹黃承彥身後的兩人。


“這兩位是老黃的得意門生,都是汝南人。一個叫孟建,字公威;清瘦地那個。是崔烈之子,西河太守崔均的弟弟。名攸,表字州平……嘿嘿,老黃可是疼著他們呢。”

    孟公威、崔州平……

    董俷猛然下意識的回頭向身後的石韜看去。石廣元、徐元直……

    終於想起來了。這石韜究竟是什麼人!那評書裏面,貌似提到過。說孔明先生和這四人的關係最好。只是除了徐庶的印象比較深刻之外。其餘三人董俷就有點模糊了。

    若非龐德公提起這四個人的名字,他甚至想不起來。

    龐德公問道:“西平,你這次來,不會是專門為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吧。”

    董俷忙回答說:“龐公,我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您看我身後這二人,想要尋訪名師求學。洛陽如今太過於混亂,一逐利之地,實不宜做學問,故而就想起了您。”

    龐德公一怔,向黃愈看去。

    卻見那黃承彥笑道:“老龐,看起來你是清閒不得了。正好,我帶州平和公威前來,也是為了此事。你乾脆就收下他們四人,算作是你的關門弟子,你看如何?”

    龐德公苦笑道:“一個是多年老友,一個卻是我忘年之交……你二人可真地是會給我尋事啊。剛送走了一個惹禍精,還以為能清閒兩日……也罷,既然你們二人開口,那我也不好拒絕。你們四個就在我這裏學習吧,至於能學多少,還要看你們自己。”

    徐庶和石韜連忙上前,和崔州平、孟公威同時行拜師禮。

    董俷見事情有了結果,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眾人在廳中閑言,董俷卻總覺得,那黃月英的目光盯著他。可看過去時,又躲在了黃承彥的背後。


“小妹妹為何總是盯著我看?”



“州平哥哥說,你是壞人,殺人不眨眼的大壞人!”

    董俷忍不住詢問。那黃月英說完,又躲進了黃承彥地懷中,似乎不敢和董俷相視。

    徐庶和石韜聞聽,不由得怒目相視崔州平。

    而崔州平則是滿面通紅……他也是世家子弟,對於董俷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感。在黃承彥門下學習的時候,也曾私下裏和孟建談論董俷,這言語中,多有詆毀。

    可那畢竟是私下裏說地話,沒想到被黃月英一言道破,這面子當真是……

    黃承彥看了一眼崔州平,心裏有些不快。

    而那邊徐庶就想要站出來說話,卻被董俷一把拉住。


“董西平的確是滿手血腥,殺人無數。十三歲初戰西北,十四歲轉戰中原,擊殺反賊……十八歲雍丘救駕,所殺之人,何止能以千百人計?然董某自認問心無愧,別人想說什麼,隨他們說去好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又何必站出來辯解?元直、廣元,你等來此地是為了求學,可不要因我而誤了學業。”

    說完,董俷起身拱手笑道:“龐公,我身負皇命,還要往丹陽募兵。就不打攪您了。等下次小阿醜回來,還請代我向他問好……黃公,俷就此告辭,有緣再見吧。”

    轉身大步離去,把一屋子的人,鬧得呆若木雞。

    好半天,黃承彥、龐德公這才醒悟過來,而董俷卻已經出門而去。

    “董大哥……”

    徐庶和石韜率先追了出去。龐德公看了一眼崔州平,歎了口氣,也跟著追了出去。

    黃承彥倒是沒有追出去,抱起了黃碩。

    小黃碩瞪大了眼睛,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爹爹,大壞人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哪句話?”


“就是那一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啊。”

    黃承彥看看小黃碩,又看了看滿面通紅的崔州平和孟公威,突然長歎一聲:“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呵呵,真是個有趣的傢伙。”

    崔州平和孟公威聞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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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四章 賢士無蹤,武鬥丹陽

    是泥人還要有三分的土性。

    對於崔州平的那番話,要說董俷不生氣,那純粹是瞎話。無緣無故的被人說成是大壞人,而且還是從一個小丫頭的口中轉述出來,這讓董俷也不禁生出了火氣。

    自去了洛陽,總是被一群所謂的士子跑來騷擾。

    的確是殺了幾個不長眼的貨色,可平心而論,董俷又何時主動的去尋過對方麻煩?

    如今倒好,你等士子望族謀逆造反,惹怒的皇帝老兒。



被修理了之後,不敢去找皇帝老兒的麻煩,卻又把髒水潑到我身上,這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董俷陰沉著臉,大步流星的離去。

    龐德和武安國原本還以為董俷會在龐德公家裏留宿一晚,這邊都已經準備就地紮營,董俷卻氣衝衝的回來了。看董俷的臉色,就知道他遇到了不太開心的事情。

    龐德聰明,連忙跑去召集人馬。

    可武安國卻是個二楞子,大叫道:“主公,可是有人惹你不開心?老武這就去摘了他的腦袋。”

    董俷招手示意親兵牽馬過來,上馬之後,用馬鞭敲了一下武安國腦袋上的頭盔。


“若是要摘人腦袋,老子自己就做了,還要你出手?安國莫要胡說八道,這裏是龐公清修的地方,不適合打打殺殺。我們身負皇命,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就別在這裏再耽擱下去了。去和令明點備人馬,我們這就啟程出發,離開襄陽後再修整。”

    “喏!”

    武安國這個人別看有點二楞子的性情。但是對於軍令的理解。卻頗為深刻。

    董俷這邊命令發出,他立刻跑去找龐德整點人馬。

    而這時候,龐德公帶著徐庶和石韜匆匆追了上來。隔著老遠,就叫喊開了董俷地名字。


“西平,你這是何苦,不過是小孩子地童話,你又何必在意呢?”

    董俷笑道:“龐公,俷是個小心眼兒的人。講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崔州平他們說地那些,其實也代表著大多數士子的心聲,這一點你明白,我也清楚。俗話說的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尿不到一個壺裏面,我又何必繼續停留下去呢?”

    這話說的粗俗。但是卻也妥帖。

    龐德公苦笑搖頭,而徐庶和石韜,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董俷接著道:“龐公,咱們的交情歸咱們的交情。我也不會因此而遷怒於他們。元直、廣元,你們來這裏是為了求學。要想替我出氣,就給我學出個樣子來,讓他們知道,我董俷推薦地人,都不是易與之輩。要是你們丟了我的臉,我可饒不了你們。”

    徐庶和石韜忙躬身道:“主公放心,我等絕不會讓您失望!”

    不知不覺中,徐庶和石韜把對董俷的稱呼已經做了改變。董俷一開始有點吃驚,但旋即笑了。


“龐公,我留下來,難免會和他們再發生衝突。您老夾在中間,也難過……呵呵,我也有皇命在身,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我就告辭了,咱們日後再見吧。”

    龐德公點點頭,“也好,畢竟皇命重要。只可惜,我原本想留你幾日,為你介紹一些襄陽的才俊。沒想到你卻走的這麼聰明,連杯水酒都沒能喝上,實在是失禮。”

    那邊,龐德、武安國已經點齊了人馬。

    董俷大笑道:“龐公,還是那句老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有緣自然會再相見。不過剛才我也有些失禮了,代我向黃公道聲對不起,將來有機會再謝罪吧。”

    說完,董俷撥轉了馬頭。

    再次拱手:“龐公……元直、廣元,咱們就此告別,多多珍重!”

    催馬沿著山路離去,龐德和武安國也恭敬的向龐德公行禮,然後又揮手向徐庶和石韜道別,帶著人追著象龍的步伐,向山外前進。此時,已經是斜陽夕照。董俷一行人地背影在山灣處拐過,消失的不見蹤影。那整齊如一的蹄聲,在山麓間回蕩。

    黃承彥抱著黃碩出現在龐德公身邊,身後崔州平和孟公威無聲的跟隨。

    龐德公突然說:“老黃,他剛才說地話,你可曾聽見?”


“我又不是聾子,他的嗓門那麼大,我怎能聽不見呢?”


“可有什麼感覺?”

    黃承彥搖搖頭,“我說不清楚……此子我也看不透,若在治世,當為冠軍侯;若在亂世……”


“亂世又如何?”


“只怕會成為那秦嬴政!”

    徐庶、石韜聞聽,驀地瞪大了眼睛。而崔州平和孟公威地眼神,則變得更加複雜。

    論觀人,黃承彥的本事絲毫不比許子將差。只是他生性不喜張揚,故而無多少人知曉。

    但崔州平和孟公威在黃承彥門下學習已經超過三年,自然知道他的本領。

    這評價給那武夫,未免也太高看


……

    倒是黃碩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說:“爹爹,剛才那大哥哥,真的好威武!”

    龐德公忍不住看了一眼黃碩,突然一笑。


“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那醜小子走了,卻不能擾了我等的雅興,回家,回家,我們喝酒去。”

    說著話,他笑呵呵的朝著他那廬屋走去。



******

    離開了鹿門山,董俷等人在襄陽境界邊的一個小村落裏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再次出發。

    這一路上,可稱得上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

    緊趕了四五天之後,終於抵達了江夏。

    看部曲都很疲憊,董俷就下令眾人在江夏城內修整一天。而他則記得蒲元說過的話,按照蒲元給他的地址,帶著幾個親兵。很快就找到了位於城南處地費家老宅。




    費沃是老費家地庶出子。年二十。

    當董俷向當地人打聽此人的時候,所有人對費沃的評價只有一個字:呆。

    他不喜歡浮華生活,平時也很少和人交往。回家地一段時間。十有八九是流連於田間地頭中。有時候蹲在田埂上看著莊稼,一看就是大半天的時間,而且一動不動。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他喜歡搞一些小玩意兒。

    從十三歲拜師在南黃承彥門下後,這種古怪的性情就變得越發嚴重。

    董俷找上門的時候,費沃並沒有在家!

    負責接待董俷的是費沃的長兄。費家在江夏雖然是個大戶。可也不是什麼世族豪門。

    突然有一位侯爺出現,可把個費家人鬧得好一陣子雞飛狗跳。

    聽聞費沃不在家,董俷不免覺得有些遺憾。在費沃長兄地帶領下,他進入到費沃的書房裏。只見這書房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竹簡,書卷,還有一個又一個的盒子。

    董俷翻了兩篇書卷,意外的發現。這費沃若放在未來的世界,絕對是一個農業學者。

    在他書寫的筆記當中,大都是記錄著各種農作物的特點。

    董俷一邊看書,一邊等待。

    一直到天黑。也沒有等到費沃出現。

    如果是在平時,他倒是不介意多等些日子。可聽費沃地長兄說。這費沃自黃承彥門下出師以後,就變得非常怪異。經常玩兒失蹤,而且一失蹤就是大半個月,誰也不知道他跑去什麼地方貓起來。

    董俷可沒有那時間等待,在思忖了一番後,留下了他的名剌,並且寫了一封信。

    其內容無非是想要邀請費沃出山,言語間非常誠懇。

    請費沃長兄轉交費沃,董俷不無遺憾的離開了老費家。臨走的時候,還帶走了費沃幾篇關於農作物耕種地書籍。這些東西對董俷沒有用,但是對於黃劭,卻有大用處。

    第二天,董俷再次拜訪了費家,費沃依舊沒有回來。

    沒有辦法,只好帶著人馬離開了江夏。心中卻暗自下定決心,回頭一定要設法征辟此人。

    離開了江夏後,董俷一行人繼續趕路。

    此時,已經進入了八月中旬,天氣逐漸轉涼,沿途到處可以看到豐收的景象。

    這兩年荊、揚地區倒是風調雨順。除了長沙鬧出了一場亂子之外,幾乎沒有發生太大地動盪。百姓們在田地裏收割,唱著那豐收的贊曲。歌聲悠揚,令人心情愉悅。

    董俷看到這一副景象,也覺得很開心。

    雖說已經貴為安寧亭侯,可那骨子裏,董俷還是喜歡這種田園中的生活。

    沒有殺戮,沒有勾心鬥角,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純真自然。有時候在想,如果他不是因為生在董家,只怕和這田地裏的百姓一樣,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煩惱和憂愁。

    在馬上長出了一口氣,有些羡慕的看著田地裏的人。


“主公,前面就要進入丹陽縣了!”

    董俷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龐德,當下道:“令明,你持我符節,帶人前往丹陽,通報丹陽令,就說我奉旨前來募兵,並請轉告丹陽太守,令其多多給予方便。另外,命人持我名剌,前往曆陽求見揚州刺史秦頡,就說宛城小友不日抵曆陽拜會。”

    “喏!”

    龐德立刻下去安排,然後帶上十名巨魔士,風馳電掣般離去。

    而董俷也不再急於趕路,而是慢悠悠的行進。

    時而和武安國說笑,時而又看著那些在田地中忙碌的人們發呆,臉上流露出嚮往之色。

    不知不覺的,人馬進入了丹陽縣境內。

    遠遠地,就聽到了一陣人喊馬嘶,似乎有人在前方拼鬥。

    董俷對於這種打攪他好心情的事情,感到非常的不快。當下一蹙眉,輕聲道:“去看看,是什麼人在前方打鬥?”

    武安國答應了一聲,帶著二十名巨魔士就疾馳而去。

    董俷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趕路,可等了一會兒,那打鬥聲越來越響。回來。

    出事了!

    董俷腦海中猛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連忙大聲喝道:“巨魔士。加快速度!”

    說完,他從隨行馬匹身上摘下了獨腳銅人大槊,一磕馬肚子。象龍長嘶一聲,沖出隊伍。

    巨魔士緊隨其後,同時舉起了武器。

    刹那時,騰騰殺氣散發,四五百匹戰馬衝鋒,那鐵蹄聲聲。恰似於千軍萬馬奔騰。


******

    的確是出事了!

    董俷遠遠地就看到,有一群人正混戰在一起。

    一方是他地巨魔士,龐德和武安國帶領巨魔士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另一方卻是官軍的打扮,人數大約在四五百人左右。看上去也是訓練有素,雖然巨魔士的殺法悍勇,又有龐德、武安國兩員猛將帶頭,官軍雖然慌亂,但陣型確是不見散亂。

    怎麼回事?

    董俷心中不免感到詫異。

    龐德和武安國。怎麼和官軍打起來了?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龐德和武安國都是董俷地人,自然容不得看著被別人欺負。

    鬼哭槊一指。薰俷厲聲喝道:“巨魔士,破陣!”

    三百匹無人騎乘的戰馬。隨著一陣奇異的曆嘯聲響起,驀地散開。

    緊跟著,巨魔士在高速奔行之中,不斷的變化陣型。五人一組,形成了一個個怪異的三角錐行的隊形,揚起馬槊,朝著官軍就直撲了過去。別看隊形是散開了,可如果仔細觀察,發現那一個個三角錐隊形在高速奔跑中,卻又組成了一個箭矢陣。

    董俷一馬當先,就是那箭矢地箭頭。

    鬼哭槊發出一聲淒厲嘶嘯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把交戰中的雙方,攪得心神不安。

    龐德和武安國聞聽頓時大喜。


“主公來了!”

    戰鬥中的巨魔士,本處於劣勢。可在那鬼哭槊曆嘯聲傳來的一刹那,頓時精神振奮。

    箭矢陣穿透了官軍的陣型。

    董俷舉劈翻了兩個官軍,厲聲吼道:“武安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邊武安國帶著人來到董俷面前,一對大錘上下翻飛,舞的風雨不透。聽到董俷的喝問,他大聲的回答:“主公,我也不清楚……我趕到地時候,就看見令明正和人撕殺呢……”

    龐德是個冷靜的人,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和官軍衝突。

    董俷心中不禁感到了一絲奇怪,可手上的鬼哭槊,卻沒有半刻停頓下來。輪圓一招橫掃千軍,四五名官軍被攔腰劈成了兩段。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竄出了一道人影。

    就見他身背一個怪異地兜囊,掌中卻是一長一短兩把利劍。

    身形縱越,恰如猿猴一般的輕靈。利劍吞吐,迸射出一道道綺麗地劍芒閃爍。

    在人群中,這青年恰如鬼魅一般的閃動。每一次吐出劍光,必然會奪走一條性命。

    這青年殺出一條血路,眨眼間就來到了董俷的馬前。

    隔著還有五六步的距離,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主人,小鐵可想死你了!”

    董俷啊的一聲驚叫。

    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和董鐵重逢。兩年前,董鐵隨王越遊歷天下,領悟劍道。怎地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董俷一下子明白了,只怕龐德也是因此和官軍衝突。他和董鐵在隴西時就已經認識,自然也知道,董鐵是董俷最信任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龐德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只是,董鐵怎麼和官軍衝突起來了呢?



正思忖間,就見一騎從人群中飛出。

    此人頭戴黃金盔,身穿黃金鎧,掌中一把鑌鐵象鼻子古月大刀,臉上有一道蚯蚓般的傷疤,從耳根一直到嘴角。


“殺人狂徒,還不拿命來!”

    那員大將揮刀向董鐵看去,董俷一催戰馬,橫身出現在董鐵身前。

    掌中鬼哭槊迎著那大刀點了過去,雙臂一用力,發出一聲巨雷般的咆哮:“開!”

    鐺……

    那大刀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劈砍在槊頭之上。

    而後咻的蕩開,令那員大將的胸前露出空門。而董俷在這時候,卻露出了一點笑容。

    象龍猛然一竄,大槊順勢點出。


“文仲業,還不給我住手!”

    馬上的大將手臂發麻,聞聽這熟悉的喊喝聲,先是一愣,驀地喊道:“董西平,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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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五章 江東二虎臣

    既然是熟人,那這一場亂戰也就沒法子再打下去。

    董俷立刻命龐德回歸本陣,而文聘在另一邊也是苦笑著收攏人馬,心中暗自叫苦。

    怎麼碰上了這傢伙?

    如此一來,只怕事情要有麻煩了。

    而那邊,董鐵也已經起身。有巨魔士牽來了一匹戰馬,董鐵翻身坐穩,和武安國一左一右分列董俷的身後。



早就聽說過董鐵的名字,武安國好奇的打量起來。

    董鐵身高在八尺左右,體型清瘦。略有些秀氣的面頰,在嚴肅起來的時候,會呈現出棱角分明的線條。身穿一件青色長衫,背著一個很奇怪的兜囊,看不見裡面包的是什麼,但從裸露在外的劍柄,也能猜出個端倪。

    居然有七支劍?

    武安國仔細數了數劍柄,發現那兜囊裏,至少裝著七柄劍。

    這瘦猴子帶這麼多劍做什麼?難不成是害怕寶劍折斷,所以帶在身上以做備用嗎?

    武安國越看,越覺得有趣。

    卻不想董鐵猛然扭頭,瞪著武安國道:“黑臉的,你老看著我做甚?”

    “啊……”

    武安國鬧了個大紅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瘦猴子,你就是董鐵嗎?帶這麼多劍做什麼?”

    薰鐵打量了武安國一眼,“殺人!”

    說完,他扭過頭,就不再說話。武安國有心想要再問,卻被龐德輕輕的拉了一下。

    文聘也已經把人馬收整完畢,清點了一番。

    巨魔士那片刻的衝殺。就幹掉了近百名官軍。這一次他奉命前來丹陽郡督糧。帶地人馬本來就不是很多。如今十亭折了兩亭,回去以後該怎麼交代?看起來,抓捕那兇犯似乎不太可能。他和董俷在一起地時間不短。自然知道董俷對部曲的態度。

    召來了一名小將,“賀齊,還要煩你去一趟曆陽。通知太守大人,看起來我們要有麻煩了。”

    小將一怔,輕聲道:“督軍從事大人,此話怎講?”


“你只告訴太守周大人。就說有虎賁中郎將要保那兩個人,千萬不要為難那兩人。”

    小將奇道:“哪個虎賁中郎將?”

    文聘苦笑道:“如今這朝廷裏,還有幾個虎賁中郎將?當然是那個安寧亭侯董俷。”

    小將啊的一聲驚叫,扭頭向董俷看去。


“他就是那惡漢?”

    這一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董俷也正策馬行來。文聘恨不得過去一腳把那小將踹翻。

    惡漢之名,你知道也就算了,怎麼還當著人家地面說出來。

    文聘正擔心呢,董俷已經過來了。

    他聞聽那小將驚呼。不由得掃了一眼。只見小將的年紀大約在二十上下,生的齒白唇紅,但形容剛健。也許是感到剛才過於失態,小將忙躬身道:“丹陽小吏賀齊。拜見安寧亭侯。還請大人恕小將甲胄在身,無法行全禮之罪。”

    賀齊。沒聽說過。

    不過董俷卻對此人頗有好感,至少在說話時,表現的不卑不亢。


“我正是那惡漢,呵呵,你也沒有說錯,許多人都是這麼叫我……你難道不信?”


“小將不敢!”

    文聘旁邊道:“公苗,快點去吧,我與安寧亭侯,明日會往曆陽拜會大人。”


“小將遵命!”

    那賀齊說著,撥馬就走。

    臨走的時候,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董俷,心道:不愧是虎狼之將,確有威猛之氣。

    董俷的惡名,如今是傳遍了大江南北。

    有人稱讚,有人咒駡,反正不管是怎麼樣,他已經出名了。殊不知,他當年轉戰中原,救駕雍丘地事蹟,也被流傳成了各種版本。有人說董俷是個三頭六臂的兇神惡煞,也有人說他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如此一來,自然也就產生了不少崇拜他的人。

    賀齊,也是其中之一。

    薰俷待賀齊走了,疑惑的向文聘看去,“仲業,你為何要追殺我的人?”


“這個……一言難盡,不如我們今晚就在丹陽縣留宿,我詳細和你說明,如何?”

    若是別人,董俷未必會給這個面子。

    但文聘卻不一樣。一方面他是黃忠的學生,另一方面,他和文聘也算得上是袍澤。

    畢竟曾在宛縣並肩作戰,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此行奉旨募兵,本來就是要在丹陽停留。如果募足了人馬,我就馬上要回轉洛陽,可不一定會去曆陽呢。”

    文聘道:“這個我知道。你來丹陽募兵地消息,早在月前就已經傳過來了。周太守還為此事出面,如今已經募集了一千多人,就說等你來了,好交付於你手中呢。”

    “啊?”

    董俷奇道:“我與那位太守大人素不相識,他為何幫我?”


“非是周大人要幫你,是刺史大人幫你出面說項……如今錢塘有彭式自稱大帥,聚眾作亂。秦大人和老師他們忙著對付那傢伙,否則的話,說不定還會親自出面。”

    錢塘?

    董俷說:“那彭式什麼來歷?為何我沒有聽說過此事?”

    文聘苦笑道:“如今揚州是倒也不算動盪,只是時有那不知死活的小人跳出來搞風搞雨。那彭式原本是震澤水賊,手底下有一些人馬,就有點得意忘形了。加上去年大人從荊州回來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那彭式就跑出震澤……不過也是找死。”

    對於文聘的這番話,董俷倒也沒有反駁。

    秦頡的確是個厲害的角色,手下又有黃忠、李嚴這樣地人物,自然是不可小覷。

    彭式?也沒有聽過……

    若是蔣欽周泰,或者是錦帆賊甘寧。說不定董俷還會興奮一把。

    只是。這些人如今不曉得在何處。至少這一路上,董俷並沒有聽人提起過這些名字。


******

    丹陽令是個五旬老者,土生土長的丹陽縣人。

    此君少時小有名氣。曾被舉為孝廉。只是年紀大了,也就漸漸的江郎才盡。在丹陽任上已經有十年地光景,即沒有大惡,也沒有什麼政績,算是一個很平庸地人。

    聽聞有朝廷的虎賁中郎將要留宿丹陽縣,這老先生激動的讓出了自己地住處。

    可老先生自己還有一家子老小。

    大的年紀都已經七八十了。小的也只有十歲左右,董俷實在是不忍心,為了自己搞得別人一家子都不安生。

    於是命龐德領巨魔士在縣城外安營紮寨,他只帶著董鐵和武安國二人,進縣城留宿。董俷既然這樣做了,文聘也不好說什麼。當下讓自己兵馬也駐紮在縣城外面。當然,兩軍不可能在一起,一個城東、一個城南。白天剛打了一場,估計這會兒,那官軍的心裏還憋著一股子火氣呢。分開一點,省的這些人見面再起衝突。

    丹陽令姓周。單名一個治,表字橫秋。

    酒宴過後。周治讓出了書房,請董俷和文聘裏面說話。

    董俷這才問道:“仲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幹嘛要追殺小鐵呢?”

    文聘沒好氣地說:“你當我很清閒嗎?沒事要追捕你那小廝……你問問他,在曆陽幹了什麼好事?惹得周太守跑來懇請我出面抓捕。要不是他,我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備齊了糧草,督運上路了……你叫董鐵是不是,怎地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董俷這才意識到,董鐵肯定是招惹了是非。

    扭頭問道:“小鐵,你幹了什麼事?”

    董鐵恭敬的回答:“主人,小鐵在曆陽殺了人,還夜闖曆陽大牢,殺了不少獄卒。”

    “啊?”

    董俷原本以為,董鐵了不起就是殺了幾個人而已。




    若僅止於此,那還好說。按照漢律,只要出足夠的贖罪錢,就能夠平安無事。可夜闖曆陽大牢,還殺了獄卒……這事情鬧得可就有點大了,只怕還真要走一趟曆陽。


“小鐵,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鐵說:“主人,小鐵隨王師遊歷,又往交州,於海邊悟劍。半年前,王師說我劍法初成,他能教給我的,都已經傳授了,剩下的就要靠我自己去領悟……我就四處遊歷,尋找高手鬥劍。三個月前,我在吳郡結識了兩個好漢,準備回洛陽為主人效力。哪知道途徑曆陽的時候,有一群士子在酒樓中辱駡主人,我一怒之下……”

    董俷明白了!

    董鐵的性子,他多多少少地瞭解一些,並不是一個無事生非的主兒。

    只怕是人家把他惹急了,才出的手。當下說:“你是不是在酒樓裏動手殺人了?”

    董鐵低著頭,嗯了一聲。


“那你為何又要夜闖曆陽大牢?”


“這個……當時我和兩位好漢殺人之後,沒有想到曆陽衛的反應會那麼快。正準備離開地時候,被他們圍住了……就是日間離開的那個人帶隊,把我那兩位朋友給抓了起來。那兩位好漢是因我而出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所以就一個人……”


“一個人闖了曆陽大牢?”

    董鐵低著頭,又嗯了一聲,“主人,小鐵給你惹麻煩了……不過,還請主人救救那兩位好漢。他們確是有本事地人,對主人您也是非常欽佩,本就打算來投軍呢。”

    董俷一蹙眉,向文聘看了過去。

    文聘說:“你莫要看我,我已經讓賀齊回去通知周大人了。至於周大人放人不放,我也不知道……不過,那兩個人確是好漢,賀齊說他折了近百個手下,才拿下了那兩人。這事情本來也算不得什麼,那幾個士子本來就是無事生非的主兒,如果沒有這劫牢的事情,估計事情不難解決。可他這一劫牢,周大人的臉面可就……”

    看得出來,文聘對那位太守周還是相當維護。

    董俷笑了一聲:“好了,我知道分寸。莫要以為我是個不講理的人。只會動粗。”

    文聘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周大人是個好官,而且和秦大人地關係甚為密切。如果你能把態度放端正一些。看在秦大人地面子上,想必周大人也不會太過為難他們。”


“這個,我自有分寸。”

    董俷和文聘又聊了一會兒,文聘起身告辭。

    他的腿還是有點不利索,走起路來有一點。送文聘回房休息後,董俷也回了房間。

    坐下來。仔細的詢問董鐵地修業。

    隨王越離開洛陽之後,董鐵的足跡,幾乎遍佈大江南北。北至遼東,南至交州,這眼界確實不一般。而且,按照他的說法,他的武藝也確實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董鐵的劍法,如今也已經到了舉重若輕地地步。

    至少可以和史阿一戰。當然。造詣可能比不上史阿,可這精氣神的變化,還是顯而易見。

    如今的董鐵,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冰冷的殺氣。活脫脫一把出鞘的利劍。

    對此,董俷自然是非常滿意。

    不過對於董鐵那兜囊中的七把寶劍。他也是非常的好奇。


“主人,小鐵學到了七套劍法,各有不同。王師尋會稽名匠為我打造了七把寶劍。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把七套劍法,用一把劍施展出來,就算是完完全全的悟了。”

    武安國忍不住插嘴道:“至於如此麻煩嗎?那不是使一套劍法,就要換一把劍?戰場上哪有那麼多功夫讓你換兵器啊……鐵兄弟,你別是被你師傅給騙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鏘地一聲。

    連董俷都沒有看清楚,董鐵是如何拔出了寶劍,劍尖抵在武安國的喉嚨上。


“若在戰場,一把劍就夠了!”

    從劍上傳來的冰冷寒意,讓武安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董俷在一旁笑道:“小鐵,還不住手!”

    董鐵擲劍回鞘,動作瀟灑而流暢。武安國長出一口氣,忍不住道:“鐵兄弟,你這劍法,可真快!”


“此名刺劍術……”

    董俷問道:“小鐵,我怎麼覺得,這劍法和史阿地劍法相似?”


“主人,史阿的劍法,就是刺劍術。王師說,史阿師兄一輩子隻研究了一套劍法,能夠用各種各樣地劍,施展出刺劍術來。不過,他的成就也僅止于此,永遠也不能達到劍術的最高境界。王師說了很多話,小鐵也不甚明白。王師說,等時候到了,自然也就能明白了……”

    水到渠成,也許王越就是這個意思吧。

    董俷當下不再詢問,和董鐵聊起了閒話,聽他講述這兩年來在各地所見的趣事。

    不知不覺,天就已經亮了。

    董俷和文聘當下向周治告辭。那周治則把二人送到了城外……

    看著這老先生早生的華髮,董俷突然道:“周大人,將來若是覺得中原不想呆了,就去找我吧。”

    “啊?”

    周治不明白董俷這句話的意思,呆呆的目送董俷等人離去。

    一直走出了十幾裏地,文聘輕聲道:“西平,沒想到,你也看出來了!”

    董俷愕然問道:“我看出什麼了?”


“秦大人說,這天下遲早會有一場動盪。若皇上十年內龍體康健,還好說一些。可若是……”

    董俷心裏猛然咯噔了一下。

    評書裡,漢帝是在黃巾之亂後沒幾年就死了,這才引發了各種動盪,哪是什麼時候?

    董俷有點記不清楚了!

    只希望,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吧。

    董俷用力的搓揉了一下面孔,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件事忘記。可越是如此,他腦子裏就越是紛亂。

    一路上,也不記得和文聘說了什麼話,只是在天黑的時候,一行人抵達了曆陽。

    周昕早已得到了通報,故而在府衙中等候。

    對於大牢裏的那兩個人,正如文聘所說的那樣,他本來也沒有打算去怎麼為難。

    只是董鐵夜闖大牢,令他好生的丟面子。

    在拜請文聘追擊的同時,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拿這二人開刀。

    不過在接到了賀齊的報告之後。周昕也為難了。不殺那二人。他臉面無存;可殺了那二人,只怕就要得罪那惡漢,說不定還因此惹得老朋友不開心。從秦頡那裏。也不止一次地聽到過董俷地名字。這兩年來,更是不斷的有各種關於董俷的事情傳來。

    周昕是個非常典型地帝黨,對於王芬等人,在雍丘的叛亂行為深惡痛絕。

    所以,在私下他對董俷這個人,還是頗為欣賞。否則也不會提前協助董俷募兵。

    這個董家子啊,真是走到那裏,那裏就有麻煩。

    周昕正在苦惱的時候,門外有人傳遞消息,說是安寧亭侯董俷求見。


“讓他進來吧。!”

    周昕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

    該來的總是要來,倒要看看,那董家子怎麼說。

    來到了一進庭院的時候。周昕卻愣住了。

    只見一身高過丈,面目兇惡的彪形大漢,光著膀子,背著一根荊條。站在大門內。

    旁邊有督軍從事文聘道:“安寧亭侯,這位就是周大人。”

    那彪形大漢上前幾步。躬身一禮道:“董俷特來拜見周大人,感激周大人地幫忙。只是沒想到,我那家人不懂事,竟然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實俷管教不嚴之過。今日特來請罪,還望大人能夠原諒。若大人要責罰,就請大人責罰于俷吧。”

    這,一定就是董西平了!

    周昕也沒有想到,董俷會來這麼一手負荊請罪,頓時讓他手足無措。


“安寧亭侯,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

    周說著,連忙上前來攙扶。一邊讓文聘為董俷解開身上的荊條,一邊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了董俷的身上。

    只是,周只有七尺左右的身高,那袍子掛在董俷身上,怎麼看,怎麼不倫不類。

    心裏的火氣,一下子消解了不少。


“安寧亭侯切莫如此,周某實不敢受,快快請坐。”

    董俷坐下來,道:“今日前來,一是為感激大人為俷募兵;二呢,則是為我那下人請罪。其三……俷實有些難以啟齒。我聽聞有兩位好漢因聽聞無賴子辱我,奮而殺人,被困於牢籠之中……俷願出十倍贖罪錢,為那二位好漢求一生路,還請大人能夠通融。”

    周昕這時候,卻是一點火氣都沒有了。

    他沉吟一下,“安寧亭侯,募兵之事,就不要再提了,都是為陛下效力,何需分你我?只是時間倉促,周某如今只選出了千人左右。聽聞安寧亭侯是要募兵三千?”

    董俷點頭道:“正是!”


“三千人馬本來也不甚困難。我丹陽郡盡出精兵,為世人所知。不過既然是為了皇上,那自然要萬中挑一。這段日子秦大人在錢塘剿匪,所以只能從民間招募……這樣吧,請安寧亭侯再給我一些時日,最多三十天,定湊足三千虎賁精兵,如何?”


“如此,俷感激不盡。”


“至於你那家人,周某也可以不計較,對外只說沒有抓到……呵呵,小事一樁,也沒甚難處。只是,被抓到的兩人,卻需要一番計較。安寧亭侯或許不知,那兩人所殺地,乃本地望族陳氏族人。那陳氏為徐州陳氏的分支,他們若鬧將起來……”

    董俷聞聽,不由得微微蹙眉。


“那大人以為,俷當如何是好?”


“周某聽說,安寧亭侯識得陳珪先生?”

    董俷一怔,點頭道:“曾有一面之緣。”


“陳珪先生乃是徐州陳氏的族長,若有他出面說一聲,則丹陽陳氏,也就不會再鬧騰了。只要他們不鬧騰,周某這邊也就方便行事。當然,若陳珪先生不答應幫忙,周某還有一策。安寧亭侯若能有朝廷的征辟公文,周某也可以將那二人放掉。”

    董俷不由得沉吟起來。

    征辟公文倒是好辦,可這樣一來,那陳氏家族肯定還是會和周昕鬧騰。

    人家既然為他著想,他自然也不能讓周為難。

    三思之後,董俷道:“大人,不如這樣,俷書信一封,還請大人送往徐州。若是漢瑜先生能代為通融,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他不肯幫忙,俷再出具征辟公文,大人以為如何?”

    周昕撚著鬍鬚,輕輕點頭。

    這董家子,倒也是個識情趣地人,知道為他人著想,不錯,不錯!


“既然如此,就請安寧亭侯立刻書信一封。從曆陽到徐州,也需要一些時日。我這邊呢,就儘量的拖延……安寧亭侯也不必為那二人擔心,順便督促那募兵之事。安寧亭侯可能不知道,周某這治下,可是有不少勇壯對安寧亭侯你是佩服地五體投地呢。”

    董俷不禁笑了起來,點頭答應。

    這邊有家人鋪好了紙筆,董俷走過去,再抬頭書寫了漢瑜先生台鑒幾字之後,突然問道:“對了,我倒是忘記詢問我那小廝,不知道牢中的那兩位好漢,叫什麼名字?”

    也難怪,董俷是忘記詢問,而董鐵呢,則以為文聘已經告訴了董俷。

    至於文聘,也沒有提及那二人的名字。直到此時,董俷還不知道他要救的,究竟是誰。

    周昕聞聽,覺得好笑。


“哦,那二人一個是兗州東郡人,叫做潘璋;另一個則是揚州治下,吳郡余杭人,名叫淩操。”

    董俷哦了一聲,正要寫信,心裏卻突然一咯噔,手裏的毛筆不由得為之輕輕一晃。

    潘璋、淩操?

    莫非是那未來的江東二虎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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