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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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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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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2: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0六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三)

    南宮火起的一刹那,張讓就意識到了不妙。

    他正坐在長樂宮,段珪手持利劍,瞪著漢帝劉辨,眼珠子半天都不見轉動一下。

    劉辨本來都已經準備睡下了,哪知道張讓突然闖進來。

    宮中的小黃門,大都是張讓的人。看著張讓進來,也沒人站出來阻攔,眼睜睜的看著張讓把劉辨從龍榻上抓了起來。此時的張讓,還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辦。

    畢竟,他忠於漢靈帝,讓他威脅漢靈帝的子嗣,似乎有些不忍。


“皇上,不是老奴大逆不道,而是他們何家的人,還有那些黨人,不給我活路啊!”

    這時候,段珪從另一處抓來了劉協。

    年僅七歲的劉協,倒顯得很鎮靜。看到劉辨衣衫不整的站在那裏,掙脫了段珪的手,撲到了劉辨的身前:“皇兄,你沒事吧。”


“協,你沒事吧!”

    劉辨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摟著劉協緊張的詢問。

    這兄弟二人的一舉一動,張讓都看在了眼中。說實話,他不喜歡劉協。這孩子根本不像個七歲的孩子,乍一看是機靈活潑,可仔細觀察,就知道他是心機很深。

    生活在大內皇宮,哪個又是心思單純?

    當然,除了劉辨這個異類。劉辨寬仁溫和,性情有些軟弱。若不是何進的關係,張讓肯定會和劉辨走的更親近一些。不管怎麼說,這是個不會隨便殺人的皇上。但劉協……張讓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覺得這個孩子,不像個正常的孩子。

    可你再去想想。也就能釋然。

    打小母親就死了。雖然有董太后照應,可董太后地目地是什麼,誰又能說的清楚。

    總之。這協王子是在夾縫中生存下來,那心思……

    南宮火起,段珪不禁慌了神。

    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有膽子衝擊禁宮,不由得拉著張讓道:“讓公,我們怎麼辦?”

    張讓也慌,但還保持著鎮靜。

    那些人既然敢衝擊禁宮。只怕他們挾持了皇上,都未必能保的周全。


“皇宮不能再呆了……”

    張讓歎了口氣,上前一把抓住了漢帝地胳膊。

    協王子呼的站出來,厲聲喝道:“大膽的閹奴,怎如此放肆?”

    張讓看了劉協一眼,冷哼一聲,一記耳光抽在了劉協的臉上。啪的脆響,打得劉協嘴角流血。臉上浮現出鮮紅的掌印。

    “弟弟!”

    劉辨過去要照看,卻被張讓抓住。


“協王子,你那點小心眼兒別在老奴面前使。你心裏在想什麼,老奴很清楚……皇上。請恕老奴得罪了。如今亂黨造反,老奴想要保住性命。唯有依靠您了。段珪,帶著協王子,找到玉璽,我們離開這裏。只要活著,咱們就還有地是機會。”

    段珪素來為張讓馬首是瞻。

    上前一把抓住了劉協,然後命人尋找玉璽。

    但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玉璽的蹤跡。看時間有些來不及了,張讓一咬牙,帶著劉辨就離開了長樂宮。他身邊還跟著幾百個甲士,自皇宮的角門溜走,直出洛陽。

    一路上,但見處處都混亂不堪。

    皇宮的騷動,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洛陽城。

    失去控制的士兵,闖入民居內燒殺搶掠,可真稱得上是無惡不作。

    劉辨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摟著弟弟,警惕的看著張讓的一舉一動。外面的混亂,似乎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心裏還有一個希望:董卿一定會來救我,他一定會來。

    也難怪,在劉辨地心目中,董俷就是他的保護神。

    從當初在北宮校場練兵,到後來雍丘救駕。董俷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劉辨忘記了,董俷如今不在洛陽。

    可他就是相信,董卿一定會出現,是的,一定會出現!


******

    逃出了洛陽後,張讓等人慌不擇路。

    此時已經是丑時了,洛陽城地喊殺聲,漸行漸遠。

    張讓長出了一口氣,想著該去什麼地方。突然,側後方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響。

    就見一人帶著幾百士卒,追趕了上來。

    張讓認得這人,是河南中部掾閔貢。這閔貢也是當時地一名士,頗有才學。出仕以來,未曾依附任何人,只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的這個官位。

    見洛陽大火,閔貢就帶著人趕來。

    不成想正遇到從洛陽城逃出來的張讓等人。

    如果此時張讓能夠冷靜一些,倒也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可這時候的張讓,卻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見有人追過來,頓時大驚失色,忙催促人趕快離開。這麼多人,閔貢不可能看不見。沒想到對方一見自己就跑,這心裏馬上生出的一絲懷疑。


“前方賊人,還不停下!”

    他這一喊,張讓等人跑的更快。閔貢一下子確定了,這些人定不是什麼好人。

    立刻帶人追了上去。張讓等人以車仗居多,而閔貢的手下,大都是輕騎,速度很快。

    雙方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

    段珪見此狀況,一咬牙道:“讓公,你帶著皇上走,我在這裏阻攔追兵。只求將來讓公你若能再得勢,莫要忘記了段珪今日為你而死,記得為段珪我報仇雪恨。”

    十常侍經年一起,段珪、趙忠、畢嵐更是張讓的心腹,若同兄弟一般。


“段公,我怎能棄你獨活?”


“讓公,都這個時候了,能活一個,就活一個。只要你手裏有皇上,定然能活下去。”

    段珪說完,喝止了甲士。

    他帶著三四百人。扭頭向閔貢就衝殺了過去。

    人常說。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段珪平素裏養尊處優。那可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地人。可在這時候,也爆發了驚人地力量。

    催馬過去,揮劍就劈到了一人。

    甲士們一看段珪都拼命了,他們也拼吧。

    正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甲士可稱得上是十常侍的心腹,在危機關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三五百人,硬生生攔住了閔貢地人馬。而閔貢這時也看清楚了段珪。

    怎麼會是他?

    那逃走的車仗上面……

    閔貢也急了,攔住了段珪,拔劍就殺。

    雙方殺到了一起,段珪和閔貢鬥了四五個回合之後,被閔貢一劍刺殺與馬下。甲士們一哄而散,輕騎趁勢掩殺。閔貢把甲士們殺得抱頭鼠竄,而後集中人馬。再去尋找張讓。卻發現,張讓等人,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

    只剩下十幾人,張讓催趕車輛。一路逃竄。

    前方就是北邙山,張讓心想:實在不行的話。就逃進山裏。北邙延綿廣袤,想要找人……

    正想著,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支人馬。

    為首大將跨下象龍,頂束發金冠。在前方橫槊,厲聲喝道:“張讓,董俷在此!”

    啊……




    張讓險些從車上摔下來,而劉辨卻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董卿,朕在這裏!”

    董俷怎麼會在這裏?

    其實也不難解釋。董俷當初選擇北邙建立山莊,就是因為演義裏曾經說過,漢帝死後,洛陽曾有一次動盪。漢帝劉辨被十常侍劫持到了北邙,而後才有董卓入京。

    當時也就是那麼靈光一閃,就建了北邙山莊。

    當天晚上,他就在北邙山莊裏休息。洛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董俷怎能不知道。

    心中當時就是一驚,登高一看,只見大半個洛陽,都在火光中籠罩。

    不會這麼背吧!

    董俷當時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緊趕慢趕,趕回來看洛陽沒什麼事,這才來到北邙山莊。可沒想到,就是這幾個時辰的工夫,洛陽就變了天,發生了這麼大地事情。

    張郃急道:“主公,我們是不是馬上回洛陽?”

    董俷眼珠一轉,搖頭道:“且慢,我們現在趕過去也沒有用了。你立刻派人去打聽情況。若是大將軍被殺了的話,只怕皇上……我估計,皇上定會遭到挾持。”

    “啊?”

    張郃有點懵了。

    董俷說:“你再派出偵騎,四處查探。若是發現周圍有閹寺的蹤跡,就立刻報告我。我自帶巨魔士在北邙方向尋找……你別看我,我有一種預感,說不定能遇到什麼。”

    遇到什麼?

    張郃滿頭霧水,有點不明白董俷話中的含義。

    不過董俷既然這麼說了,他作為部曲,也不好再追問。當下帶著集中在北邙山中的六七百北宮衛四處偵探,而董俷則帶著巨魔士,出北邙,卡在了北邙和洛陽之間的必經之路。

    演義誠不欺我!

    眼見著丑時將過,張讓就出現了。

    見董俷攔在道路中央,張讓知道,再無逃走的機會。

    一咬牙,拔出了寶劍。


“皇上,老奴沒活路了,就請您陪老奴一起去見先皇,在先皇面前,再評定是非吧。”

    說著話,舉劍向劉辨看去。

    劉協本來是在劉辨身前,在張讓舉起寶劍的一刹那,滋溜一下從劉辨地肋下鑽出,躲在了劉辨的身後。如此一來,劉辨就迎著那寶劍。眼睛一閉,張開手臂護住了弟弟,心道一聲:董卿,咱們來世再見!

    遠處,董俷看的清楚。

    心中一急,催馬就沖了過來。

    從兜囊中摸出一支鬼哭矛,在距離張讓還有四五十步的時候,猛然從馬上起身,身體向前一探。


“閹奴,膽敢殺人……”

    巨雷般地咆哮聲,夾雜著鬼哭矛破空擠壓出來的曆嘯。

    快地,幾乎如同一道閃電。那烏芒一閃,正穿透了張讓的腦袋。寶劍在距離劉辨還有一巴掌的距離時,停住了,鐺的掉在了車板上。一蓬熱血,駕著粘稠且帶著黃白之色的物體灑在了劉辨的臉上。

    我死了嗎?

    劉辨精神恍惚,身體猛然如騰雲駕霧一般的離開了車板,緊跟著掉入了一個人的懷中。


“皇上,你沒事吧!”


“董卿……”劉辨看著董俷,突然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緊緊抱住了董俷的胳膊,“薰卿,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朕的……天底下,只有董卿你讓朕信任。”

    董俷卻不由得心裏一酸。

    當皇帝好嗎?看看這孩子,哪有半點的快樂?


“皇上別擔心,只要董俷在,誰也傷不得你……來人,牽馬過來。”

    自有巨魔士牽來了兩匹戰馬。董俷本想讓劉辨騎一匹馬,哪知道劉辨抱著他的胳膊,死活不肯鬆手。也許在這個時候,只有呆在董卿的懷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協王子從車中出來,神色複雜的看著董俷,還有董俷懷中的劉辨。

    輕歎一聲,拱手道:“皇上,還請主意風範啊!”

    那稚氣的聲音裏,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嫉妒。想當初,我也想去北宮校場,可為什麼奶奶不肯答應?說什麼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作為一個皇子,應該時刻留意自己的風範。

    風範,真的那麼重要嗎?

    如果我也去北宮校場的話,說不定現在董卿抱著的,就是我……

    心裏有一股子怨恨,甚至連董俷也恨上了。我也是先帝的子嗣,為何只對大哥好?

    對,因為大哥是皇上,而我不是。

    一眨眼間,協王子的腦海中,生出了諸多的想法。

    可惜董俷沒有在意,見劉辨不肯出來,當下就讓他坐在身前。有命人攙扶陳留王上馬。

    在協上馬的一刹那,董俷特意看了協一眼。

    比較起辨的慌亂,協看上去很鎮靜。也許真的如同演義裏說的那樣,協有大能?

    董俷搖了搖頭,把這念頭驅散。


“董卿,我們現在去哪里?”

    董俷看看天色,已經過了寅時。


“回洛陽!”

    “我……朕……”


“皇上放心吧,微臣說過,只要微臣在,就不會讓皇上受到傷害……來人,發鳴鏑,命張郃一部向我靠近。”

    巨魔士都是射出了一箭,隨著淒厲的箭嘯聲回蕩夜空,遠處也傳來了一聲鳴鏑響。

    顯然,是張郃接到了信號。

    在往洛陽的路上,董俷和張郃的人馬合二為一,湊足了千人。

    大約又走了幾裏路,有閔貢帶著人偱鳴鏑聲響趕到。當閔貢看到董俷懷裏的漢帝,眉頭不由得一皺。可作為臣子,他還是下馬行禮,口稱萬歲無恙……麾下的幾百人,隨即被董俷吞併。

    閔貢看得出來,董俷這個人對皇上還是非常關照。

    雖然這董家子有諸多兇惡的流言,但閔貢卻不甚相信。今日,董俷雖然懷抱天子,可是在言辭之間,不但有臣子的忠誠,更有好像兄長對弟弟一樣的關愛。這樣一個人,真的如傳言中的那麼不堪嗎?依我看,倒也未必,至少他對皇上,一片赤膽忠心。

    北邙山漸漸被拋在了後面,行出了十幾裏後,突然有一支人馬殺將出來。

    為首一員大將,也是頂束發金環,唐猊鎧甲,一襲百花戰袍,身披大紅披風。

    手持方天畫戟,攔住了董俷的去路。


“爾等還不交出皇帝,下馬受死?”

    月光下,只見那大將腦後尚有兩根稚雞翎,胯下一匹白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董俷催馬上前,看到對方手中的兵器,心中不由得一怔: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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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0七章 董卓二進洛陽

    呂布心裏憋著一股火。

    原以為此次入洛陽,能一展他飛將雄風,以勇武震懾天下。

    哪知道被丁原胡蠻長,胡蠻短的叫,本來就不是很開心。第一次領命,卻碰到了典韋。八百負囊士損失了近一半,叫丁原好一頓的臭駡,心裏就更加的感到不舒服。

    也難怪,明明可以戰勝典韋,可胯下坐騎不爭氣,奈何不得苦戰。

    在並州時,少有人能和他硬碰硬的拼殺,就算偶爾有鮮卑勇士,十幾個回合也就了結。

    丁原有好馬,偏偏不給他。

    呂布這心裏面的窩囊,自然可想而知。

    何太后醒過來後,立刻哭喊著讓眾人前來尋找漢帝劉辨。袁紹當下帶著人就離開了洛陽,四處尋找漢帝的蹤跡。呂布和丁原是一路,而袁紹的身邊則跟著西園校尉張繡。

    在半路上,丁原又覺得很不放心,帶著一干親信前去陽東北的校場,調集人馬。

    呂布帶著負囊士四處尋找,遠遠的看到一群人從北邙而來,而馬背上有一童子,看裝束不凡,應該就是皇室中人才有資格的穿戴。那小童子,定然就是漢帝劉辨。

    呂布看到的童子,並非漢帝,而是陳留王協。

    急於挽回面子,在加上陳留王協身邊的那傢伙,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呂布帶人攔住了去路。

    董俷猜到了呂布的身份,心頭不由得一緊。

    招呼張郃過來,把漢帝放在了張郃的馬上。有小心叮嚀地幾句。橫催馬上前。

    那象龍搖頭擺尾,暴嘶不停。

    對於武將而言,戰馬無異於他們地第二生命。那象龍的神駿。呂布一眼就看出來,眼中頓時爆射精光。管他是誰,只憑他胯下的這匹寶馬,就不能輕易地放過。


“賊子,還不下馬領死!”

    呂布氣焰囂張,厲聲的朝著董俷喊喝。

    對於呂布這個人。董俷並沒有什麼好感。不是因為呂布忘恩負義,三姓家奴的說法,而是因為這個人在歷史上,正是害得他家破人亡,殺死他老爹的那個兇手。

    原因,且不用再說。

    事實上在這樣的一個年代中,原因、道理,都是他媽的廢話。唯有實力最重要。

    多少次睡夢中,董俷都夢到了相同地場景。

    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這位傳說中的飛將相遇,至少董俷是這麼認為。可是,當真正的面對面相遇時。董俷亦不由得暗贊一聲,馬中赤兔。人中呂布,古人誠不欺我!

    董俷上上下下的打量呂布,呂布亦在打量董俷。

    這傢伙生的獅鼻闊口,醜陋不堪。可那身上所散發出的冷冽殺氣,讓呂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特別是當那雙細目眯縫起來的時候,那眸光,讓呂布想起了草原上野獸。

    是地,就是那種感覺,陰冷而可怖。

    下意識的握緊了方天畫戟,呂布自然不可能輸了氣勢。


“來將通名!”

    這也是呂布少有的主動詢問對手的姓名。在他看來,眼前這個人,也許值得他詢問。

    董俷緊握八棱杆,一手挽住韁繩,沉聲道:“我乃董俷,來將可是呂奉先!”

    呂布心裏啊地吃了一驚,凝視董俷:“你就是那虎狼之將?”

    不過在內心深處,不免感到了一絲得意:虎狼之將又如何?還不是聽說過我呂布之名?


“呂布,讓開道路,我可以不問你驚聖駕之罪。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聖駕?

    呂布驀地醒悟,看了一眼陳留王協,突然大笑,“原來皇上在你手中,還把把人交給我?”


“大膽!”

    董俷一聲怒吼,如同巨雷般,在空中炸響。



“爾為何人,竟敢如此說話。”

    呂布畢竟是在並州苦寒之地長大,兼之所接觸的人,除了並州武將,就是那些塞外地胡人。如何懂得禮數?

    若換做旁人,會立刻下馬行禮,然後和董俷一起護駕回洛陽。

    如此一來,自然少不了一番救駕的功勞。可呂布是何等人物,又怎會容得和別人分享功勞?就算對方的身份地位比他高,但是在沒有拿出足夠的實力前,休想讓他服帖。

    聞聽董俷厲喝,呂布本來就想和董俷拼一把。

    胯下戰馬一聲長嘶,“不把皇帝給我,就讓你知道你家飛將軍的利害!”

    縱馬持戟,就撲向了董俷。

    董俷面沉似水,細目微閉,八棱鬼哭槊向前一探,象龍立刻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呂布就迎了上前。

    方天畫戟驀地在空中出現變化,戟杆飛轉,兩邊月牙化作一團寒光,形成了一個螺旋形狀的光霧,帶著撕裂空氣的曆嘯聲,嗚的刺向了董俷。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呂布一出手,董俷心裏不尤得就咯噔了一下。

    好快的速度!

    畫戟隨著馬速提高,形成了一前一後的兩團光霧。

    也看不清楚,那光霧那個是真的,那個是假的,真假莫辨,更隱藏著無數精妙後招。



董俷細目圓睜,一聲厲喝,鬼哭槊招出滴水槍,撲棱棱鳳點頭,抖出一道奇異殘影。

    恰如有一人橫在身前,二馬碰頭的一刹那,就聽鐺的一聲巨響,在蒼穹中回蕩。

    象龍被那畫戟中所隱藏的力道,震得暴嘶不停,連連後退。

    而呂布胯下的坐騎更加不堪,二人交鋒刹那所產生的無形潛勁兒,令它幾乎失控。




    董俷的腦袋,嗡嗡直響。

    呂布的雙臂,一陣陣的發麻。

    二人相視一眼之後,齊聲吼道:“好本事。再來!”

    呂布壓住驚慌戰馬。打著盤旋,畫戟如同蛟龍出海,一招騎龍戟。端的是梨花滾袖似穿梭,四面八方,皆是戟雲籠罩。那月牙兒小戟刃,翻轉不停,自雲中飛出,如同兩輪彎月。輕飄飄。似乎全無力道,可是光閃閃,卻道盡了其中地殺意。

    董俷也振作精神,大槊如同巨蟒出動。

    招法靈貓捕鼠,是指月錄中無中生有地槍法,進步撲纏,槊帶殘影,挑天沖打。絲毫不亂。

    月牙兒飄忽,殘影晃動。

    二人交手十幾個回合,卻硬是沒有一次真正的撞擊。

    只看得負囊士眼花繚亂,只喜的張郃忍不住連連倒吸涼氣。

    同樣也是武人。張郃幾曾見過如此地拼鬥。反倒是劉辨忍不住問道:“張將軍,董卿能打贏嗎?”

    說實話。到了這種程度的拼鬥,張郃還真看不出勝負來。

    不過一來是對董俷有信心。至少他聽說過董俷,卻沒聽說過什麼呂布;二來,這時候他需要穩定住漢帝的心思。所以故作冷靜的笑道:“陛下放心,董侯豈會失敗?”

    殊不知,董俷現在好生難受。

    呂布的招法之兇猛,實在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

    二人的兵器稍碰即分,令得董俷勢大力沉地招數,此次如同打在空氣裏一樣,好生難過。

    不過呂布亦是同樣的感覺,虎狼之將的名頭,又豈是虛名?



又戰了幾個回合,呂布撥馬就走。

    董俷一見,催馬跟上。象龍馬快,眼看著就要追上呂布,卻見他突然一個翻身,方天畫戟自地面騰起,一招白猿拖刀,飛向董俷。這白猿拖刀,類似于關公的拖刀計,後世楊家槍法中的回馬槍。不過呂佈施展出來,那畫戟卻融合刀槍之妙。

    一擊之下,連劈帶刺,發出風雷聲響。

    董俷那想得到呂布會用這麼一招,猝不及防之下,舉槊相迎。

    只聽砰的一聲,那獨腳銅人槊頭上的銅人腦袋,被方天畫戟的月牙兒一下子斬斷。

    戟鋒險之又險地貼著董俷的身子劃過。

    呂布猛然回手,撲棱一帶戟身,方天畫戟恰如靈蛇,一下子縮了回來。

    只這一下子,畫戟上的小枝帶著董俷身上的鐵甲甲葉生生地撕裂了一道口子。

    肩膀上鮮血迸流,險些就傷到了筋骨。

    血,濺在了董俷的臉上。

    那劇痛,令董俷骨子裏地野性也隨之迸發。仰天發出一聲淒厲咆哮,胯下象龍猛然追上了呂布的坐騎,董俷在馬上掄起大槊,呼,呼,呼……帶著一股股撕裂空氣的風聲,向呂布就砸了下來。

    呂布也沒有想到,自家萬無一失,可說是從未失手過的招數居然沒有取走董俷性命。

    董俷馬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到了跟前。

    來不及躲閃,只得舉方天畫戟相應。那大槊力大勢猛,可是在和方天畫戟碰觸的一刹那,卻是輕飄飄,好像沒有力氣。不但沒有砸落,相反卻有一股子向外牽引的力道。

    呂布啊的一聲大叫,心知不好。

    馬上一個千斤墜,向後一頓。果然在那股牽引的力道消失之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襲來。

    胯下戰馬那經得住如此力量,一聲慘叫,脛骨立折。

    也難怪,呂布本來也是個身高體重的人,千斤墜沉力下來,本就不是一般馬能夠支撐。再加上董俷那幾可開山斷水的一擊,雖說是一匹並州好馬,也支撐不住了。

    呂布慘叫一聲,從馬上栽倒下來。

    董俷抬手從兜囊中抽出金瓜,劈頭就向呂布砸去。

    這一下若是砸的實了,呂布難逃一死。也許是老天爺都在憐惜呂布的勇武,那戰馬在倒地之後,甩頭砸向了象龍。象龍不備,仰蹄立起,把那戰馬的腦袋踢碎。

    也就是這麼眨眼的功夫,金瓜擦著呂布的甲葉劃過,還險些把董俷摔下戰馬。

    古人常道,好馬難求。

    一匹優良的戰馬,不但是可以令武將如虎添翼,而且還會拼死救主。呂布的坐騎,以死換來了呂布的生機。金瓜雖然沒有打實,卻足以讓呂布受傷。就地一滾。躲過了董俷地一擊。

    負囊士也醒悟過來。立刻撲向了董俷。

    不等張郃下令,巨魔士自動展開了衝鋒。

    兩股黑色洪流,在夜色中無聲地撞擊在一起。只聽到兵器碰撞的叮噹聲響。戰馬的狂嘶……偶爾會有人發出瀕死地悶哼聲,可是卻沒有任何喊殺聲。都是悶頭劈砍,只見血肉橫飛。

    負囊士人數略佔優勢,可巨魔士的裝備,卻堪稱大漢第一精良。

    這還是沒有配備重騎裝備,否則的話。威力更大。張郃只看的熱血沸騰,舉起大槍,厲聲喝道:“虎賁郎,隨我殺敵!”

    七百北宮衛……不,如今應該叫做虎賁郎,如同下山猛虎般,直撲了過去。

    另一邊,呂布搶了一匹戰馬。卻已經沒有心思再戰。

    掉頭就跑,董俷細目圓睜,厲吼道:“呂家賊,休走!”

    眨眼間就追上了呂布。揚就要再打。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聲大吼:“董家子,我來會你!”

    一騎飛馳。挺槍就刺。

    董俷只得放開了呂布,橫槊相迎。

    二馬盤旋,董俷這才看清楚了對手何人。卻是那何進的部將,撞開宮門的吳匡。

    兩個回合之後,董俷揮金瓜敲碎了吳匡地腦袋。

    這時候,遠處一彪人馬已經走近。為首的正是袁紹……

    身後右軍校尉趙融、新任典軍校尉淳于瓊,左軍校尉張繡、濟北相鮑信、下軍校尉鮑忠。

    呂布跑過來,躬身行禮。

    袁紹好言勸說,而後催馬上前,“董侯,還不收攏你的人馬?”

    言語之間,帶著一種得意洋洋的味道。想想也是,西園新軍一萬人,幾乎被他收攏了一半。

    城外又有丁原八千飛熊軍,北軍和羽林軍,也只是在早晚間。

    這洛陽城,已經成了他老袁家的地盤。

    董俷看情況不妙,立刻招攏本部人馬回來。


“袁本初,皇上在此,你還不下馬過來拜見?”

    袁紹眼珠子一轉,心裏面卻有了別的念頭。早先何太后要派人出城尋找漢帝,他拼了老命把這活計給攬了過來。並且勸說蔡邕,說皇城乃是大漢之根本,漢帝生死不知,卻不能讓太后再出問題。南北宮衛實不宜離開,還是拱衛皇城,最重要。

    漢帝走失,蔡邕也慌了。

    故而袁紹這麼一說,再加上其他的老臣勸說,他竟同意了袁紹的話。

    典韋、沙摩柯等人全部都留在了皇城,其餘眾人,都跟隨袁紹出城尋找漢帝。

    如今,袁紹身邊都是他地親信,就一個張繡,但想必也不是不能拉攏過來的人物。

    董俷手下,就這麼點人,那虎狼之將還受了傷……

    如果我這時候……

    袁紹看了一眼那陳留王協,心裏不禁盤算,若漢帝死了,我立陳留王,豈不是功勳大臣?

    這心思一動,眼神可就流露出了殺意。

    張繡率領本部人馬,頗有些猶豫。早先他投靠了漢帝,不想那漢帝卻是個短命鬼。

    不但沒有撈到好處,還平白得罪了董俷。

    這一次,如果我投靠袁紹……不行,如果被董涼州知道,我叔侄一家老小,定難活命。

    已經失敗了一次,張繡就變得謹慎了起來。

    朝手下使了一個眼色,他帶著本部人馬,悄然的退後。且觀望一下,看情況再說。

    而其餘眾人,皆領會了袁紹的意思,一個個躍躍欲試。

    手下人為呂布抬來了方天畫戟,一戟在手,呂布瞪著董俷,更是咬牙切齒。

    “袁本初,你想幹什麼?”

    袁紹哈哈大笑起來,“董侯,你是聰明人,怎……”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聽動響,卻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馳騁中。

    烏雲,不知何時散去。

    一支人馬,從遠處極速出來。為首一人,生地面皮黝黑,虎背熊腰。濃密的絡腮胡,好似鋼針一般。身後,緊隨著十幾員大將。就見一騎風馳電掣般地率先沖來。


“公子,許久不見,尚安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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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3: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0八章 大宅門之匪從何來

    袁紹大驚失色,忙示意手下人不要輕舉妄動。

    而張繡見此情況,卻是暗自出了一口氣: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幸好剛才沒有出頭,否則的話……哈,很好,至少這一次我沒有站錯隊伍,當有迴旋的餘地。

    想到這裏,卻暗自下令,命本部人馬千人,緩慢向董俷靠近。

    董俷也吃了一驚。

    那馬上大將,卻是極為熟悉的老朋友了。往後面看,心中卻是一陣陣的叫苦不迭。



老爹,他終於還是來洛陽了!

    示意張郃安靜,也沒有注意到陳留王協的失落,催馬上前,抬手準備行禮。

    可手臂這一抬,卻扯的肩膀上的傷口一陣揪心疼痛。董俷只好苦笑一聲,道:“華雄將軍,別來無恙。”

    華雄見董俷肩膀上的傷口,頓時大驚。


“公子,誰傷了你!”

    這時候,董卓率領大軍抵達。五千西涼精騎,盔明甲亮,顯出騰騰殺氣。


“我兒可無恙?”

    董卓老遠就看到董俷和人對峙,如今見董俷肩膀上的傷口,這心裏面頓時大怒。

    抬頭看去,卻又是一怔。

    怎地我兒和袁本初對峙上了。

    這時候,董卓身後的大將紛紛上前,左一句公子安好,右一聲董侯無恙,甚為熱情。

    可仔細看,董俷卻發現這些人當中,沒有幾個認識的人。

    雅丹、董鄂,那是早年在牧場招攬的戰將,董俷還認得。而後也就是華雄最熟悉。其他人竟然一個都不認識。看起來。老爹這兩年在涼州,發展地真是相當不錯。


“父親,快隨我拜見陛下。”


“啊?”董卓並不是很清楚洛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他人馬抵達蠅池後。就沒有得到下一步行動地指令。有些想見那寶貝兒子,一眨眼就過去了四五年,董俷當初作為人質進了洛陽城,而如今……卻成了亭侯,還是虎賁中郎將,真的是出息。

    於是。命令李儒、徐榮將兩萬大軍繼續屯紮在蠅池,他自帶五千精騎,趕來洛陽。

    別小看了這五千精騎,全都是董卓在湟中招募的勇士。

    天下精兵,除涼、並二州,和丹陽精銳之外,尚有屠各,湟中、先零精兵。湟中。也就是破羌所在。北宮玉死後,董卓命人招募破羌、燒當精銳。當年董玉在湟中頗有名氣,北宮伯又曾是上一代破羌之王,這兩人雖死。可是卻保留赫赫威名。

    北宮玉在地時候,這情況還不算是太明顯。



可當北宮玉被殺之後。董卓以董玉之父的名義振臂一呼,湟中破羌勇士立刻回應。

    董卓取消了破羌之名,改稱為湟中義從,就成了他的親兵。

    如今,董卓麾下聚集了近三十萬西涼精銳,可稱得上是實力雄厚。與當年第一次到洛陽時,儼然已經成了兩個樣子。兒子有出息,事業又得意,董卓自然格外開懷。

    董俷這一句話,其實也是試探。

    他想要知道,老爹在得意之後,是否真的就如同演義中所說那樣,懷了不臣之心?

    哪知董卓聞聽漢帝在,連忙下馬。


“我兒為何不早說,快帶我去拜見陛下。”

    一顆懸著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裏。羅貫中當真是害人不淺,董卓哪里有什麼不臣之心?

    只要董卓沒有不臣之心,就肯定不會行廢立之事。

    不行廢立之事,又怎會落得一個淒慘下場?董俷一邊想著,一邊帶著董卓來到了漢帝跟前。

    此時,漢帝被剛才那劍拔弩張的局面著實嚇了一跳。

    陳留王協非常乖巧地站在他的身旁,低聲的安慰,一副尊敬的模樣。

    董卓不由得看了協王子一眼,心道:此子倒是頗為鎮靜,看上去有一股子大氣。


“父親,還不叩見陛下?”

    董俷在旁邊輕聲提醒,董卓這才醒悟過來,忙上前幾步,恭敬的行禮。


“微臣涼州刺史董卓叩見皇上,請恕微臣甲冑在身,無法行大禮參見,吾皇萬歲。”

    劉辨點點頭,“愛卿平身,朕不怪!”

    那邊袁紹氣得咬牙切齒,卻沒有什麼辦法。他弄不清董卓究竟帶了多少人前來,根據消息,董卓的先鋒部隊至少有三萬人,且不可以輕舉妄動。推了一下呂布,輕聲吩咐:“奉先立刻帶人前去阻攔令尊,令他不要輕舉妄動,待我等觀察再說。”

    呂布這一次,真的是損兵折將,丟盡了臉面。

    八百負囊士,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人,這心裏面簡直就在滴血。他不服氣,若非董家子有一匹良駒,未必能比得過自己。越是這樣想,心裏就越覺得窩火,越發的不服氣了。

    聽袁紹吩咐,呂布也知道事不可違。

    狠狠地瞪了董俷一眼,帶著倖存下來的負囊士,揚長而去。

    而袁紹則帶著其餘眾人上前,恭敬的向漢帝行禮。所謂形式不如人,該低頭,就要低頭。

    董卓參拜完畢,看了一眼袁紹,心裏暗自琢磨。

    看起來,這袁本初好像是居心叵測。若是我剛才來晚了一些,只怕我兒就危險了。

    雖說往日和袁紹的關係還算不錯,可心裏面卻又了芥蒂。


******

    與此同時,洛陽城卻是一片混亂。

    袁紹帶走了城中大部分地人馬,留守的人馬,又都是集中於皇城,城內地治安也就變得混亂。

    早先亂兵襲擊,已經讓洛陽百姓成了驚弓之鳥。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平穩下來,一些膽大的人就走出了家中,想要看看情況如何。

    哪知道才一走出街道,就看到一支人馬從金墉門方向疾馳而來。

    全都是以黃巾抹額,手持兵器,一個個如同兇神惡煞一般,殺氣騰騰。

    人們不由得呆了!

    那醒目的黃巾,仿佛一下子喚醒了人們塵封已久的記憶。

    幾曾何時,也曾經有一個晚上,一群兇神惡煞般的人,也是已黃巾抹額,四處燒殺劫掠。

    就在那一天,整個大漢都陷入了水深火熱。

    所有人都不會忘記,被鮮血染紅的水……

    所有人都不會忘記,那從北邙一直到洛陽沿途疊摞出來的一座座可怖京觀。

    一轉眼,已經過去六年。

    當人們都以為自己將那一段的往事忘記了,可是在這一刹那,所有的記憶都浮現出來。

    天,難道太平道又造反了?


這些反賊,又怎麼會出現在洛陽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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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九章 大宅門之四小虎

    整個洛陽,除了皇城裏面尚有兵馬守護,各營也都得到書,無太后手諭,擅自離開兵營者一律出戰。這道詔書把上至校尉,下旨官兵在內的所有人一下子包括了進去。

    也難怪,如今洛陽城再亂,只要這些兵老爺不出動,還都能挽救。

    可一旦官軍出動,天曉得會招惹出什麼問題。反正有南北宮衛和西園新軍,足矣。

    但誰也沒有想到,那曾經令大漢江山社稷動盪不安的黃巾亂軍,居然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洛陽城的街頭。

    鐵騎轟隆,黃巾軍一個個表情肅殺。

    有來不及躲閃的百姓,被鐵騎撞的骨斷筋折。運氣好一點的,被撞到了路邊;雖可能殘廢,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而那些運氣差的,則被馬匹撞飛出去,跌在地上之後,還沒等爬起來,那鐵騎已經呼嘯著掠過,在長街上留下一堆模糊的爛肉。

“反賊,反賊來了……”

洛陽人驚恐的大聲喊叫。躲進了民居。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這些黃巾賊似乎並不是來找他們的麻煩,而是朝著迎春門方向疾馳而去。

    迎春門?

    有聰明的人,從黃巾軍手中雪亮的刀槍,整齊的盔甲隱隱猜測出了一些端倪。

    不過猜測出來又能怎麼樣?

    這年頭,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但如果是猜測是真的,只怕又將有一場腥風血雨到來。


******

    迎春門內,有一排房舍連雲的大宅院。

    當黃巾賊抵達之後。隨著為首賊將地一聲呼喝。縱馬砸開了一所所宅院地大門,沖進去逢人就殺,見人就看。找到一點值錢的物件。立刻就放進懷中,活脫脫一副盜賊的模樣。

    長街上,有一員賊將獰笑道:“廖化、杜遠你帶人往後面去,從後門殺進去。”

    黑臉地賊將一怔,有些不滿的說:“白渠帥,主公只是讓我們對付一家。為何要牽連他人?”

    白渠帥冷笑道:“廖化,虛虛實實,這道理你都不明白嗎?若是我們只洗掠一家,勢必會讓人知道,我們是受了指使。到時候非但我們逃不了,說不定還會連累主公。可如果一併洗掠,誰又會想到我們只是針對一家?如此豈不是更加妥當?”

    沒等廖化開口,他身旁的一白臉賊將拉扯他一下。稱讚道:“渠帥果然高明,小將佩服。元儉,莫要再問了,想必渠帥已經有了萬全之策。我們依計行事就可以了。”

    說著話,拉著廖化。帶著人往後巷而去。

    路上,廖化還不滿的說:“我等已經是官軍,為何還要行這宵小的作為?”


“廖化,你怎麼是榆木疙瘩腦袋?是官還是賊,不過是那些人的一句話。只要能吃香喝辣,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實在不行,咱們搶了財寶再找地方當山大王去。”

    杜遠和廖化不見了蹤跡,白渠帥更沒了顧忌。


“於毒,咱們開始吧。”

    “我正有此意!”

    另一名賊將大笑起來,帶領百餘人,縱馬撲向了迎春門大街正中央地一所宅院。

    眼看著逼近了宅院,卻見大門突然開啟。

    從裏面殺出四員小將,帶領這五十名女兵。為首兩員小將年紀大約在十三四歲,掌中象鼻子古月大刀,胯下西涼寶馬,威風凜凜。可沒等這兩員小將開口,從他身後竄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面呈淡金,還帶著童稚。劍眉虎目,眼中隱現黃芒。

    小孩手舞雙錘,厲聲喊喝:“該死賊人,膽敢欺我大宅門,小爺在此,哪個上來受死。”

    這一支人馬殺出來,白渠帥和於毒反而不害怕了。

    白渠帥仰天大笑:“小子,你乳臭未乾,竟然也敢口出狂言……嘿,讓爺爺好好教訓你一下,省的你不知天高地厚。”

    拍馬舞刀,就殺向了小孩兒。

    這小孩,正是典滿。

    由於皇城出事,蔡邕發瘋似的要去救駕,迫使沙摩柯也不得不跟過去。

    哪知外面剛平靜不久,隔壁就傳來的哭喊聲。

    一打聽,竟然是有黃巾賊在洛陽出現。典滿四人本來就沒有睡,正因為沙摩柯沒有帶他們去撕殺而感到憤憤不平。聞聽有賊人出現,這四個小孩兒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

    讓家人前去通稟董綠,這四個小子就帶著前院的鸞衛,殺出了正門。

    白渠帥揮刀向典滿沖去,力劈華山,對著典滿當頭一刀。那典滿也已經學了多年的武藝,論錘法的精妙,絲毫不弱于董俷。眼見那大刀落下,氣沉丹田,力走雙臂,雙錘高舉,猛然大吼一聲‘開’,大刀鐺地一聲就被崩走,典滿趁勢一招鳳點頭,大錘探出,朝著白渠帥的胸口擂去。

    典滿也就十歲出頭,可自開始聯繫五禽引導術以來,也已經有四個年頭。

    他本就是天生的神力,當然不似董俷、沙摩柯那般的怪物,可比起普通人卻不差。

    加之四年打熬力氣,典滿雖然比三個兄長小,可論力氣,卻僅次於牛剛。

    白渠帥地刀一下子被崩開,胸前空門大露。眼看著錘來,白渠帥嚇了一跳,啊的一聲驚叫,一招鐵板橋,在馬背上平躺。大錘擦著他地胸口掠過,讓白渠帥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于毒見同伴吃虧,不由得大驚,催馬上前。

    不等典弗、典佑二人出手,牛剛雙手持大戟,拍馬飛出,當頭朝著於毒就是一戟。

    招疾馬快,把個於毒打個措手不及。

    二馬盤旋之後,於毒挺槍分心就刺,牛剛抬戟啪的用小枝掛住了槍桿。順勢一抹。朝著於毒就橫掃過去。把個於毒打得連忙抽槍抵擋,二人打在一起,於毒竟占不到上風。

    這時候。從旁邊的宅院裏沖出一賊將。

    帶著二百多黃巾賊。一看于毒、白渠帥二人被兩個小孩子纏住,頓時勃然大怒。

    這兩個傢伙,平日裏吹噓自己如何了得。

    輸給大人也就罷了,怎地連兩個小孩子都不是對手。


“還看什麼,都給我殺過去……媽地,我們是匪。又不是官軍,沖進去,給我沖進去!”

    賊將說著,提斧就沖向典滿。

    他看出來了,典滿的年紀最小,先和白繞聯手幹掉典滿,定會給對方造成打擊。

    想法的確是不錯,可一旁觀戰地典弗、典佑豈能作勢?

    二人拍馬殺出。一人大刀橫掃,一人大刀劈斬,圈住了賊將,就是一陣狠殺。與此同時。那些黃巾賊兵也與鸞衛戰在了一起。五十名鸞衛,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姑娘。論起殺法,比男人還要兇悍。五人鉤鑲、短刀,在大門前死死擋住了黃巾賊兵的衝擊。一群大男人,叫囂著衝擊過去,卻無法向前推進一步。

    可即便是這樣,畢竟是六比一的兵力對比。

    鸞衛在擋住了對方一個衝鋒之後,就死傷了近十個人。

    這惹怒了典滿。典滿年紀小,在大宅門裏所受到的寵愛,不比文姬和董冀的少。

    特別是這些鸞衛,猶如大姐姐一樣地照顧他。

    看到有鸞衛倒下,典滿的眼睛都紅了。只見他一聲淒厲怒吼:“賊子,膽敢如此?”

    和白渠帥二馬錯蹬之後,當頭就沖了過來。

    身子猛然在馬背上站起來,雙手舞錘,發出一連串的怒吼:“震山錘,殺,殺,殺!”

    這本就是長恨錘中的絕殺招數,典滿自然使不出如董俷那般開山劈嶽的威力。




    可即便如此,人借馬勢,錘掛風聲。

    鐺,鐺,鐺……

    一連十八錘,在三聲‘殺’字出口的刹那砸落。那白渠帥抬刀相迎,第一錘,第二錘,第三錘……尚能抵擋。可典滿的速度太快了,快的根本讓他來不及做出反擊。

    第四錘,第五錘,第六錘……

    一錘連著一錘,頭一錘地力量還沒有化解,第二錘緊跟著就上來。十八錘砸落,只見白渠帥的刀杆喀吧一聲斷成了兩截。大錘兜頭一擊,噗的一聲,砸的粉碎。

    而另一邊,牛剛一式挑斬,將於毒就地格殺。

    只剩下那使斧地賊將,還在負隅頑抗。不過在典佑、典弗二人聯手夾擊下,也已經是岌岌可危。典滿、牛剛趁勢殺入敵群,如同兩頭小老虎一般的瘋狂掩殺。錘掛風聲,雙戟橫掃。所過之處,只殺得黃巾賊慘叫連連,血肉殘肢,更是飛揚滿天。

    一員女將,身披鸚哥綠地戰袍,胯下白馬,掌中銀槍,帶著幾十個鸞衛,從後院裏殺將出來。


“賊子,竟敢在董府生事,給我狠殺!”

    女將大槍撲棱棱一抖,生出萬朵梨花。大槍挑斬劈掃,馬過之處,就有賊兵落馬。

    那邊典滿頓時興奮大叫:“綠嬸嬸,莫要放過了這些賊子!”



女將,正是董俷的妾室董綠。

    若論武藝,董綠苦練十餘年,甚至比任紅昌還要高明一些。

    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施展,洛陽城內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位董二奶奶也是能征慣戰的驍將。

    這一批生力軍殺出,賊兵頓時陷入了混亂。

    而那使斧的賊將也著了慌:主公不是說,這裏沒有什麼厲害的角色了嗎?怎麼出來的一個比一個勇猛,連女人都這麼能殺?

    本就是落於下風,這一走神,被典佑手起刀落,砍下戰馬。

    三個頭領全都斃命,黃巾賊頓時群龍無首,四處逃散。董綠帶著人好一陣追殺,突聽到大宅門後院傳來了一陣人喊馬嘶。心中一驚,暗叫一聲:不好,上當了!


“孩子們,隨我回去,回去……我們上當了!”

    典滿等人正殺得痛快,聞聽董綠喊喝也不禁嚇了一跳。

    側耳傾聽,就聽到後院裏的騷亂。四個小孩兒一下子都變了臉色,壞了,上當了!

    那後院裏可是住著蔡琰,不是個會武藝的人。

    雖然有任紅昌在,可也只有十幾個鸞衛留守。更重要的是,典滿的母親,甘夫人都在後院,還有董俷的兩個孩子,也都在那裏。若是出了事情,那真是百死不足以贖罪。

    董綠帶著人返回了大宅門,還沒等沖進後院,就看見甘夫人披頭散髮,狼狽的跑來。

    身後幾個黃巾賊獰笑著追趕,嘴巴裏還不乾不淨的說著話。

    典佑一馬當先,大刀左劈右砍,將黃巾賊劈翻在地。緊跟著典弗、典滿、牛剛三人隨著董綠就沖入了後院。

    這後院中,大約有一百多賊兵,叫喊著四處奔走。

    一個小女孩,抱著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躲過賊兵的砍殺。

    那賊兵上前舉刀又砍,卻聽到一聲箭嘯,緊跟著利矢穿透了喉嚨,將他當場射殺。

    小女孩兒抬頭看去,忍不住哭喊道:“母親,救我!”

    赫然正是小文姬。而她懷中的男孩兒,卻是那還沒有滿歲的董冀。

    說起來,小文姬雖然是蔡琰所生,可對外的名頭。卻是董綠的孩子。對於董綠,小文姬甚至比對蔡琰還要親熱,眼看到董綠回來,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董綠的心,好像撕裂了一樣,眼睛都紅了。跳下馬,一手抱著董冀,一手抱著小文姬,厲聲吼道:“典滿,給我殺,殺,殺……一個都不要放過,把這些該死的賊人殺光。”

    典滿、牛剛、典弗的眼睛也都紅了。

    拍馬就沖了過來。

    錘打,戟殺,刀砍。

    這一路殺將下來,更有已經殺紅了眼的鸞衛跟進。有賊兵被砍傷倒在地上,立刻被鸞衛亂刀砍成肉醬。百餘名賊兵,被圈在了後院,一個都沒能逃走。但董綠並沒有開心,反而驚恐不安的大聲叫喊:“姐姐,紅昌……你們在哪兒,你們在哪兒?”

    後門口,一匹渾紅馬打轉。

    董綠一眼認出,那正是任紅昌的坐騎。

    門外,有幾具鸞衛的死屍,只見屍體下似有人在動,董綠跑過來,扒開了鸞衛的屍體。


“紅昌?”

    董綠驚叫起來。

    只見任紅昌氣息奄奄,躺在地上。

    身上插著一支利箭,大腿上,還貫穿了半截槍頭。

    “快去找慈姐姐,快找慈姐姐!”

    濟慈因為何太后昏迷,而皇城混亂,太醫被殺的殺,逃的逃,蔡邕只好讓人把濟慈接過去。

    可沒想到……

    典佑聞聽,撥馬朝著北宮方向跑去。

    而任紅昌這時候睜開了眼睛,虛弱的說:“綠兒姐姐,快點去救大夫人,賊人搶走了大夫人!”

    這一句話,如同一聲霹靂般在董綠的耳邊炸響。

    蔡琰。被搶走了。


“通知蔡翁,快點通知蔡翁,蔡家姐姐,被賊人劫走了……”

    典滿幾人正追殺那些四處逃竄的黃巾賊。聞聽這話,險些嚇丟了魂兒。我的天,這要是被二叔知道,肯定會瘋掉的……

    可是,賊人劫走二嬸,又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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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0章雪鬼追蹤

        董卓等人擁著漢帝車駕抵達洛陽,已經過了卯時。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光亮,喧囂紛亂的一夜,即將過去。洛陽城門緊閉,守衛森嚴。

        袁紹不禁奇怪,這洛陽是怎麼回事?這時候關閉什麼城門?

        催馬上前,在城下大聲叫喊。不一會兒城門開啟,守城的門侯跪在路旁口呼萬歲。

        “發生了什麼事?”

        只要是個正常人,一進洛陽就能感覺到那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街道上,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宮衛組成一支支巡邏隊,挨家挨戶的盤查詢問,一個個都殺氣騰騰。

        董俷也覺得詫異,催馬上前,一把抓住了一名小校。

        “你等不守護皇城,在這裏幹什麼?”

        那小校卻是最早一批的北宮衛,當初未曾隨駕前往雍丘,但是卻認得董俷是何人?

        連忙拄槍單膝跪地,惶恐不安的道:“啟稟董侯,是太后懿旨,封鎖洛陽。”

        “出了什麼事?”

        袁紹也不禁好奇。能讓何太后這時候下懿旨,那可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

        小校不認識袁紹是誰,但看他能在董俷身邊騎馬,想必也是個大人物,連忙回答:“啟稟大人,淩晨時分,有黃巾賊作亂洛陽……血洗迎春門內的所有官宦豪宅!”

        董俷開始的時候,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太在意。

        北宮衛巡邏,想必是何太后緝拿閹寺,捉拿反賊吧。想一想的話。也沒有什麼。

        可是當他聽到‘血洗迎春門’五個字的時候,心頭一驚,頭皮感到一陣發麻。

        “你說什麼?”

        “有黃巾賊學習迎春門內地所有官宦住宅。”

        “那我家……”

        小校說:“卑職不知道。卑職只是接到命令,然後就開始挨家挨戶地盤查尋找。”

        不好!

        董俷撥轉馬頭,“父親,我家中可能出事了,我要先去看看。”

        這時候,漢帝從車仗裏出來。驚道:“董卿,你要去哪里?你難道不保護朕了嗎?”

        也許在諸多大員之中,唯有董俷才能讓他感到心安。

        漢帝的表現,讓袁紹等人不由得蹙眉,就連董卓,也不禁心裏有點不快。身為皇帝,怎能這個樣子?只怕和先皇所說的一樣,辨王子實在是不太適合做皇位吧。

        但董俷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催馬過去,在車仗前下馬道:“皇上,微臣家中可能出了一點事情,去去就來。忙了一夜。您先回去休息,太后恐怕都等急了呢……不如這樣。我讓雋義隨行護駕,皇宮中有我兄長在,定不會再有什麼凶險。微臣回去看看,若家中沒有事情,就立刻前來見您。您放心吧,洛陽很安全。”

        漢帝終究還是個孩子,停了董俷地勸說,點頭答應。

        “那董卿快去快回。”

        “臣告退!”

        董俷說著,又和董卓交代了一聲。

        “這時候怎會有黃巾賊?”董卓不禁感到詫異,“華雄,你帶五百人,隨西平過去。”

        “喏!”

        華雄大聲應命,點五百精騎,隨著董俷、董鐵、武安國三人和巨魔士直奔大宅門。

        一路上,董俷心急火燎。

        不停的催促象龍加快速度。象龍似乎也能理解主人家的心思,長嘶不停,把速度提到了最快,更將董鐵等人全都甩在了後面,一路絕塵而去,眨眼間就不見蹤跡。

        莫要出事,可千萬不要出事……

        董俷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祈禱。正在清晨,剛經過了一晚動蕩的洛陽城中,也看不到什麼行人。故而這一路疾馳,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當抵達大宅門的時候,董俷傻了。

        到處都是屍體,有鸞衛地,可大部分卻是黃巾賊。

        大宅門中,有一股濃煙。顯然是被人縱火,雖然火已經被滅了,可是卻彌漫著一股焦味。

        血腥氣混在其中,極為刺鼻。

        董俷不等象龍挺穩,飛身跳下了戰馬

        有兩個宮衛守在大宅門外,一見董俷過來,抬槍指著董俷喝道:“來人止步通名。”



“滾開!”

        董俷三步並作兩步沖上臺階,一把抓住槍杆,順勢就將兩名北宮衛撞開。

        這時候,從大宅門內跑出一人,厲聲吼道:“賊子,還敢來這裏送死?照打!”

        一根百餘斤重的鐵蒺藜骨朵呼的掛著風聲當頭砸下來。

        董俷嚇了一跳,閃身躲過,怒吼道:“沙沙,你幹什麼?”

        “啊,二哥……”

        那大漢,赫然正是沙摩柯。此刻沙摩柯的紅臉,幾乎成了黑色。一見董俷,撲通一聲跪下。

        “二哥,小弟該死!”



被董俷撞開的北宮衛,此刻也知道了董俷的身份。不由得嚇了一跳,哪敢再上前?

        董俷一把揪住了沙摩柯,顫聲道:“沙沙,出了什麼事?為何家中會是如此模樣?你他媽的別哭啊,快點說……”

        “大嫂死了……”

        “啊!”

        董俷腦袋嗡的一聲,亂成了一鍋粥。大嫂,指地卻是典韋的妻子。記得離開洛陽的時候,大嫂懷有身孕已經幾個月了,難道說……是難產?可難產也不是這樣子啊。

        “大嫂怎麼死的?”

        “大嫂,大嫂被人殺死地!”

        董俷倒吸一口涼氣,推開沙摩柯,三步兩步沖進了議事大廳。

        典韋正坐在廳中,整個人好像傻了似的,目光呆滯。懷中,有兩個孩子哇哇地大哭。

        心裏一咯噔,董俷喊道:“大哥!”

        “你嫂子,死了……”

        典韋看到董俷的一剎那,面頰一陣抽搐。咧開嘴一笑。那樣子比哭還要難看。

        董俷的手腳發涼,咽了口唾沫,“大哥。嫂嫂她……”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二弟!”典韋突然大哭起來,連懷中地孩子也在一起痛哭。有道是男兒不流淚,只緣未到傷心處。典韋和妻子結發於苦難中,卻始終相親相愛。如今妻子喪命。還有一個,生死未卜,還于危險之中。

        悲痛,憤怒,悔恨……

        無數種心思湧上心頭,那淚中,帶著血。

        董俷一把抱住了典韋。“哥哥,你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大哥無能,竟累弟妹被賊人所劫持!”

        董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可是當他反應過來時。頭發根子都乍立起來,全身地毛孔都開了。

        “大哥。你說,你說誰被劫走了?”



“蔡家弟妹,被賊人劫走了……”

        董俷咽了一口唾沫,只覺得胸中有一股氣往腦門上撞。忍不住哇的一聲怒吼,一口鮮血噴出,就昏倒了過去。

        可把典韋給嚇壞了,驚恐叫喊:“二弟,二弟……“




        這時候,後院的人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趕來。

        董綠一見董俷昏過去了,嚇得手足無措。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吹氣,扇風。好半天,董俷悠悠醒來,卻見典佑四人都跪在了一旁,包括沙摩柯,典韋,董綠,也都跪在地上。

        顫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董綠忙把事情地經過講述一遍,說罷已經是淚流滿面,痛哭道:“夫君,妾身無能,累得姐姐被劫走,紅昌妹妹至今生死不明……我,我,我還是死了算了!”

        說著,一頭就撞向了廊柱。

        “綠兒,你瘋了!”

        董俷一把沒有抓住,不過幸好有典韋在一旁,將董綠抱住。繞是如此,薰綠還是撞在了廊柱上,頭破血流。

        “叫郎中,都他媽的跪在這裏幹什麼,給我找郎中來!”

        董俷快要瘋了,厲聲的咆哮。

        四小虎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跑出去找人。

        幸好,由於許多鸞衛受傷,濟慈回來的時候,何太后還命人將幾個臨時找到的太醫一起送來。很快地,董綠的傷口被包紮好。也真的是幸虧了典韋手疾眼快,否則董綠這一下,肯定是會送了性命。找鸞衛看護董綠,又向典滿等人詢問的事情經過。

        原來,事情發生之後,蔡邕就得到了消息。

        老頭當時有瘋了,請出懿旨,封鎖了洛陽城門,挨家挨戶的盤查。

        在他看來,那黃巾賊定然逃不出洛陽。典韋也拍出了史渙一營人馬,全城搜索。



蔡琰被劫走、任紅昌身受重傷、典韋的妻子被砍死在榻上,九十八名鸞衛,死傷超過六十。

        董俷從未遭受過這樣的打擊,包括典韋,當時也都懵了!

        手不停的在顫,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

        不會是洛陽人,決不可能是洛陽人……一定是外面的,外面的人在從中作亂!

        “華雄!”

        董俷厲聲咆哮。已經抵達大宅門的華雄等人,早在看到這裏地情況後,就派人飛報董卓。同時,華雄和董鐵、武安國兩人自動充當起了守護的責任,指揮人收拾。



蔡邕這時候還在皇城。

        老爺子是那種對漢室極為忠誠地人,雖然女兒出問題,可他也知道,皇城很重要。

        華雄應聲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備馬,給我備馬……那些賊人不會在洛陽,絕不會在洛陽。給我追,給我追!”

        “喏!”

        華雄應命而去。

        董俷咬牙切齒,大步流星的走出客廳。

        正好濟慈迎面趕來。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董俷上前問道:“紅昌可安好?”

        濟慈給了董俷一個白眼:“紅昌可真的是命苦,怎麼跟著你就總是受傷?”

        本想挖苦董俷兩句,可是董俷身上所散發出的陰冷氣息,令濟慈不由得打了個寒蟬。

        連忙改口:“放心吧,紅昌沒事。只是如此一來,怕要休養些日子了。”

        “代我去見她!”

        董俷隨著濟慈。來到了任紅昌的房間。

        門口。有李信在站崗。聽聞老上司受傷,李信立刻就趕了過來。本來司馬香兒也要來照顧,可是太后也需要人來守衛。只好委託李信一人前來。李信此次來,還帶來了二百鸞衛,把後院嚴密的封鎖起來。

        “侯爺……”

        李信見董俷來,忙起身行禮。

        董俷擺手示意李信不要出聲,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

        任紅昌靠在軟墊上,面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見董俷進來,她咬著牙想要起身。

        董俷過去一把扶著她,“紅昌,別亂動!”

        “主公,紅昌無能……”

        “不怪你,這不怪你!”

        董俷深吸一口氣,讓任紅昌躺好,有給她蓋好了被褥。看著這個千嬌百媚地女子。董俷心裏一陣痛。這個女人,因為他的偏見,在大宅門裏,總是處於一種很尷尬的地位。董俷相信她。可時不時地又對她抱有提防的情緒。任紅昌的心思,他並非不明白……可有些時候。心裏的那個疙瘩不解開,他始終都無法接受這個也許就是歷史上那個貂蟬的女人。

        可是現在……

        這丫頭真的很傻。

        當初陪著他一起坐牢,在雍丘隨他一同作戰,險些喪命。而這一次,又是……

        “主公,那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洛陽。我聽一個人稱另一個人叫廖化……”

        董俷一怔,眼睛頓時瞪大。

        廖化?

        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就算是沒有讀過三國的人,也都知道這麼一句俗語。

        廖化?他怎麼會在洛陽?

        任紅昌輕聲道:“主公,紅昌懷疑,那些人在洛陽城裏肯定有接應。大夫人被帶走的時候,我曾聽他們說往西城走……主公,您一定要救回夫人,莫要放過賊人。”

        董俷閉上眼睛,突然輕輕摟抱了一下任紅昌,在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

        胡須在任紅昌嬌嫩的面上掃過,身子不由得一僵,氣息隨之急促起來,臉刷的紅了。

        “好好養傷,我定會救回姐姐!”

        董俷站起身來,神色肅穆的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一剎那,他突然停下來,“聽濟慈姐姐地話,快快好起來。等我救回姐姐,我就去求父親,為我們主持婚禮!”

        任紅昌還沒有從那一吻中清醒過來,當聽到董俷這一句話時住啊的一聲驚呼。

        而這時候,董俷已經走了。

        在任紅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董俷背影。

        那如同雄獅般雄壯的背影,卻讓任紅昌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地溫暖。心裏面不由得一陣甜蜜,蒼白的嬌靨,飛起了一抹羞紅。能依偎在那懷中,感覺真地很好!


******

        董俷出了後院,華雄等人已經點齊了兵馬。

        典韋、沙摩柯都全副武裝,連典滿四人,也一個個殺氣騰騰的站在大門台階上。

        “大哥,你不能去!”

        典韋怒道:“為何,為何我不能去!”

        “孩子需要你照顧,陛下剛回來,岳父、爹爹肯定無法抽出時間來照顧這裏。我去追擊賊人,你要留下來,還有沙沙看好咱們的家。若是再有人來生事,就全部殺了。”

        典韋和沙摩柯氣得哇呀呀暴跳如雷,可是也知道,董俷說的有理。

        這時候,家中確實需要人來坐鎮。

        “還有一件事情,剛才十二通知小鐵,說是在我們回來之前,有一隊家兵自金墉門離開。我估計,那定是賊人……也就是說,這洛陽城內,定有人和賊人勾結。你去找到唐周、班咫,我不管他們用什麼手段,給我把那個人挖出來,抓起來,明白嗎?”

        典韋眼中黃芒一閃,“我會讓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董俷說著,就要上馬。

        典滿四人搶先站在他的身前,“二叔,帶我們一起去,若不能殺了賊人,小侄此生難安。”

        董俷剛要拒絕,卻聽典韋說:“兄弟,帶他們去吧,我不能去,就讓這幾個小兔崽子,替我狠殺賊子。”

        看著典滿四人期盼的目光,董俷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上馬!”

        就在這時候,卻見董卓帶著一彪人馬趕來。

        “我兒,你這是……”

        董卓已經得到了通知。一看董俷這些人的架勢,那裏還不明白董俷要做什麼事情?

        當下道:“我兒追殺賊子,當如何追蹤?”

        “這個……”

        董卓笑了,扭頭對身後一人喝道:“王戎何在?”

        “末將在!”

        從人群中飛出一騎,馬上一員將,跳下馬九尺三寸的身高,虎背熊腰,有虎狼之姿。生的一張陰陽臉,看上去極為可怖。就連董俷一見之下,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那王戎跳下馬,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那寶貝可曾帶著?”

        王戎道:“末將從未敢有過半刻離身!”

        說著話,嘬口一聲長嘯,馬隊分開,但見四頭幾乎有五尺高的獒犬,從一輛車上竄出。

        那獒犬通體雪白,面目卻如同厲鬼猙獰。

        董卓說:“此人是我在隴西招攬的勇士,叫做王戎,善使鳳翅鎏金,有萬夫不擋之勇。莫看他相貌秉異,卻有一手好本領,能驅使獒犬,哪怕逃匿萬裏,也難躲過他的追蹤。”

        董俷愕然的看著王戎,倒不是因他相貌醜陋,而是眉宇間,隱約好像一人。

        王戎上前,拱手行禮,“公子,王戎拜見!”

        “你,你……”董俷疑惑的道:“怎地我總覺得,你有些面熟?”

        王戎咬著嘴唇,輕聲道:“我有一兄弟,叫做王雙,曾在公子帳下效力。雍丘之戰……”

        “啊,你是王雙的哥哥?”

        “正是末將!”

        王戎大聲道:“小將原本和弟弟相約一同投奔公子,不想在途中遇到了一窩雪鬼獒犬。小將生性喜歡獒犬,特別是這雪鬼,更是萬中無一的稀奇品種。故而在積石山一呆就是四年,不成想雪鬼練成,可是我那兄弟……今日,小將特來效命!”

        董俷不禁一陣激動,深吸一口氣,“當日子全喪命,我雖為他報仇,卻始終心懷愧疚。今日見你,我真的非常開心。正好,如今我要追蹤敵人,正需你來相助。”

        說完,又向董卓道:“父親,孩兒追賊人去了。我大哥、三弟都留在洛陽,聽從您的調遣。孩兒會盡快回來,請代為告知岳丈,請他不要擔心……還有,請代為在皇上面前請假,孩兒找不到姐姐,絕不罷手。”

        董卓微微一笑,“我兒但去無妨。”

        “兒郎們,隨我追擊!”

        董俷翻身上馬,有人送來了一杆大槊。他那鬼哭槊被呂布損壞,已經無法再用。新送來的大槊,雖然沒有鬼哭槊那般趁手,但是也還算湊合。象龍長嘶,仰蹄奮進。

        王戎嘬口一聲長嘯,四頭雪鬼飛一般的跟在象龍左右,疾馳而去。

        一群人緊隨其後,風馳電掣的沖向金墉門方向。

        典韋目送董俷等人走遠,卻突然間想起來一件事情。

        “伯父!”

        董卓一怔,笑道:“君明有何事?”


典韋看了看四周,走到董卓身邊,低聲道:“伯父,我有要事,要單獨與您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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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4: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一章 帝非帝,王非王

        袁紹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家,卻看見叔叔袁隗正在書房裏什麼。

        當他進門的時候,袁隗也正好放下了筆,頗為滿意的看了兩眼後,抬頭向袁紹看去。



“本初,為何如此沮喪?”

        袁紹的確是很沮喪。千般算計,眼看著就要成功了,那董卓卻突然領兵抵達洛陽,這讓他怎能不沮喪?若是能晚一天,他就可以憑借手中的力量,把洛陽兵權盡數納於麾下。可現在呢,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在朝堂上,董卓春風得意的模樣。

        “叔父,我……”

        袁隗笑道:“本初,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你連這一點都看不穿,那可真的就讓我感到失望了。呵呵,莫要著急,先過來看看我這幅字,覺得可有些進步呢?”

        袁隗喜歡練字,用他的話說,每當寫字的時候,他的頭腦就會非常的清楚,心思也會非常的寧靜。唯有心思寧靜,方能謀劃萬年,這應該算得上是袁隗的一個習慣。

        袁紹沮喪的走過去,看了一眼那紙上的字,卻愣住了。

        “叔父,這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你說呢?”

        袁隗笑而不答,袁紹卻拿起了紙,輕聲的讀出來,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

        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叔父的意思。

        抬頭看過去,卻發現袁隗坐在太師椅上,半瞇著眼睛假寐。

        “叔父,我明白了!”

        袁隗滿意的點頭笑道:“能明白就好。”

        “可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莫忘記了。當初張讓是怎麼讓盧植老頭丟了兵權。乖乖的回京。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本初,你可知道這世上什麼東西最可怕嗎?是流言……好地。我能讓他變成壞地,臭的,我們可以讓他變成香的,只看你做不做。”

        袁隗語重心長地對袁紹說,而後拿起桌上的一個小鐘槌,在那鈴鐺上敲了一下。

        從門外。管家袁福走了進來。

        袁隗把那紙條從袁紹手中拿過來,遞給了袁福,什麼也沒有說。

        而袁福掃了一眼,立刻把紙條撕了,吞進了肚子裏,“老爺,那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對了,去把二少爺找來。我有事情吩咐他做。”

        袁福應了一聲,弓著腰,退出書房。

        毫無疑問,這主僕二人之間的默契。已經達到了心領神會的地步。袁隗什麼都不用吩咐,袁福就知道了老爺子心裏存的是什麼主意。這種默契。讓袁紹非常羨慕。

        不愧是從小和叔叔一起長大的書童啊!

        “聽說,董卓被封了鄂侯?”

        袁紹不無嫉妒地點頭,“正是。不僅如此,那董家子也被加封為奮威將軍,還升做侯。真不知道,他董家的墳頭上冒了什麼煙兒,居然能有如此的好官運。”

        鄂侯,是縣侯,侯,是鄉侯。

        在東漢的爵位品級中,董卓父子的官位,算是沒有人能比得上。

        一個縣侯,一個鄉侯,都是世襲,而且同出一門,簡直讓無數人嫉妒的眼睛發紅。

        而袁隗卻笑了起來:“本初,可讀過易?”

        袁紹一怔,點頭道:“自然讀過!”

        “既然讀過,應當知道那乾卦是如何說的。董仲潁當年為河東太守,正應了初九潛龍勿用;而後借太平道起事,正是見龍在田;當初他留守南陽,豈不是正對那君子終日乾乾的卦象?而後前往涼州,卻是九四,或躍在淵……如今,董家正是鼎盛,合當飛龍在天。嘿嘿,不過此後他會如何,那可就是誰也說不准地事情了。”

        “叔父的意思是……過猶不及?”

        袁隗站起來,點著袁紹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知,我知……”

        “孩兒明白。”

        凡事總有興衰,發展到了巔峰,也就代表著衰落地開始。

        袁紹一下子有了精神,嘿嘿的笑著,心裏道:不愧是叔父,看事情果然是透徹。

        “叔父,那我們該怎麼辦?”

        “如今董家風頭正勁,實不宜正面與之沖突。我們就等著他,等著他出現錯誤地時候,在順水推舟。該舍棄的,就要舍棄,有些東西不丟掉,又怎能獲得更大利益?”

        “叔父的意思是……”

        “把你手中的兵馬,全部給他!”

        “啊?”

        袁隗從書桌的抽屜裏取出一摞信件,“莫忘了,當初我們在董重家所收集到的東西。原本想在董卓與何進爭鬥時,拿來做武器。誰曉得,那何進是個短命鬼,白白的浪費了我這一妙手。不過沒關系,至少從這些信件裏面,讓我們知道了董卓的心思。”

        “您是說……”

        “我且問你,蹇碩若無詔書,當初可敢行那件事?”

        袁紹一怔,旋即醒悟。“您的意思是說,蹇碩敢刺殺何進,皇上是給了他旨意嗎?”

        “自光武以來,外戚屢屢成為皇室的威脅。早先更有王莽,憑借外戚的身份謀逆篡位,我猜想,皇上的心裏面,對何進還是有顧忌的。他要保住漢室基業,就一定會幹掉何進……我們都知道,先皇其實更中意陳留王,這未嘗不是我們的機會。”




        “可是……蹇碩身上並沒有發現詔書啊?”

        袁紹說完,突然啊的叫出了聲來,“不對,那蹇碩好像是自殺而死,他最後見到的人,是……”

        袁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本初能想到這裏,我心甚慰。”

        袁紹的思路,一下子都打開了,輕聲道:“不如我們。就戳哄著董仲潁興廢立之事?”

        袁隗沒有說話。而是端起酒壺,給自己滿了一觴水酒。

        舉杯朝袁紹一晃,而後一飲而盡。

        袁紹長出一口氣。心裏的不快,也都隨之一起煙消雲散。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准備喝下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叔父,你說這陽洛城裏。怎地還有黃巾賊?”

        袁隗一口酒水噴出來,“黃巾賊?”

        原來,他在書房裏呆了一整晚,除了袁福之外,誰也無法接近他。

        而袁福也沒有離開太遠,洛陽城內地騷亂雖然很嚴重,卻並沒有引起袁隗地主意。

        等到袁福出去打探消息的時候,事態已經平息。



袁福所留意的。大都是關於朝堂上地事情。待瞭解了一個大概之後,就匆匆回到府中匯報。故而,袁福以為那街上的戒嚴,是因為昨夜皇城騷亂。亂兵造成的結果。

        袁隗聽袁紹這麼一說,嚇了一大跳。

        “本初此話怎講?”

        袁紹連忙把他知道的情況講述了一遍。令袁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

        “這不可能,當初太平道沖擊南宮之後,先皇祭起屠刀,大開殺戒。而京畿人馬眾多,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黃巾賊,除非他們是不想活了,怎麼來洛陽?”



袁紹也有些不解。

        “這事我也覺得有點蹊蹺。我護送皇上回來地時候,聽說整個迎春門內的官宦家庭都遭到了洗劫。我就在想,若是黃巾賊求財的話,官宦家族又能撈到多少油水?南城正陽門內,聚集了我大漢半數的巨富,哪個不是家財萬貫,可偏偏沒遭到侵犯。”

        袁隗沉吟了一下,敲擊了一下桌上的鈴鐺。

        袁福匆匆的從外面進來,“老爺,可有吩咐?”

        就好像他剛才沒有進來過一樣,垂著手,低著頭,恭敬的詢問。

        袁隗說:“袁福,你出去打聽一下,迎春門內的損失如何?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袁福應了一聲,匆匆地走了。

        袁紹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叔父,您這是……”

        “莫要問,等一下就能知道分曉了!”

        袁隗不說,袁紹也不好再追問。二人在書房裏坐了大約半個時辰,就見袁福匆匆的進來。

        在袁隗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袁隗的臉色,頓時變了。

        “公路在何處?”

        “哦,二少爺剛才在王大人府上,正往回趕呢,估計一會兒就到了。”

        “讓那畜生回來之後,立刻來見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袁公路,當不為人子。”

        袁紹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叔父,出了什麼事,您這麼生氣?”

        “我就說袁術此次回來,為何會這麼老實。前一段時間,他跑去了長安……讓我想想,嗯……應該就是這樣。這混小子定是私下裏收攏了一些人馬,偷偷的帶來洛陽。他和王允走地比較近,定然是把人馬藏匿在王子師的家裏,然後等待時機。”

        袁紹不由得糊塗了!

        “叔父,您在說什麼呢?”

        “我再說,你那個好兄弟,做地好大的事情。”

        就在這時候,袁術走進了書房。看上去,他很高興,也很開心,走進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容。

        “叔父,你找我?”

        袁隗厲聲喝道:“孽子,還不跪下!”

        袁逢死去,袁隗就是老袁家的家主。多年來,依靠著袁隗的老謀深算,雖經歷了無數風浪,可是老袁家的實力卻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就算是冀州王芬之亂,雖然讓黨人偃旗息鼓,但老袁家還是沒有遭到打擊。這不得不說,是靠了袁隗的謀劃。

        袁術對袁隗,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聞聽之後,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不過心裏面卻有些疑惑,不知道老爺子幹嘛發火。

        “孽子,你幹的好事!”

        “我,我幹了什麼?”

        袁隗低吼道:“你還想抵賴?你和王子師兩人的謀劃,難不成你以為叔父我真的是老糊塗了?這件事你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只要有個明白人,略一計出個八九不離十。你讓人洗劫迎春門也就罷了。為何還要讓人劫走了蔡家女?”

        袁紹嚇了一跳。驚恐的看著袁術。

        不過心裏面有一種很奇怪地情緒,似乎是很開心……

        “我,我……不是我做地。”

        袁隗冷笑一聲。“公路,你自以為翅膀硬了,做事情可以不用詢問我了。好吧,我就把你所有的行動步驟講述一遍,想必即使不能全中,也是八九不離十。如何?”

        他坐下來,冷冷的說:“你當初向蔡邕求親,卻被拒絕。後來幾次為難董家子,卻都落個灰頭土臉。你從小就不是個有大胸襟地人,王子師也是,心胸狹窄。他因為當初為你求親,被蔡邕趕出了府門,於是心中就有了怨恨。你二人隨即一拍即合。”

        袁術的面頰,微微一陣抽搐。

        袁隗說:“這些年,你們一直沒有停止算計董家子,想要讓董家子丟次臉。出一口惡氣。可惜,你們都沒有成功。相反這心裏面的憋屈,越來越重……你於是就想出了主意……慢著,你不可能想出這個主意,應當是王子師的主意,對不對?”

        見袁術不回答,袁隗冷笑道:“年初,你幾次三番的去司隸,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不過現在想想,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王子師和張溫的交情不錯,想必你能借他地幫助,拉攏到一些人……本初,當初從冀州逃到司隸的黃巾賊,都有什麼人?”

        “白繞、于毒,還有眭固!”



袁紹想了想,“應該就是這一部人馬。管亥被我打的進了黑山,張白騎至今蹤跡皆無。其他的人馬,不是被我殲滅,就是被我收服。恩,應該就是這一部人馬了。”

        袁隗冷笑道:“很不幸,這三人被董家的人,擊殺于迎春門內。已經有人出面辨認,正是白繞、眭固一部。公路,我猜想,你應該是找到了他們,並收服之,對不對?”

        袁術的嘴巴張了張,硬是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你央求張溫,令白饒軍進入京畿,藏匿起來……隨後有讓他們三人,帶著一部人馬,躲藏與王允的家中。公路,這不難確認,我可以現在就讓張溫過來,向他詢問此事。我相信,張溫還不敢對我有所隱瞞。公路,我說的這些,可有錯誤?”

        袁術低下了頭,一句話都不說。

        袁隗見他如此樣子,就知道他說地沒有錯。

        苦笑一聲道:“公路,你還是長大了,知道了隱忍。至少隱忍了這麼長時間,也算是不錯。這計策本來沒什麼破綻,可你不應該讓人劫走蔡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懷疑到你和王子師的身上。如今董家勢大,你,你,你,你回南陽去吧。”

        “啊?”

        袁隗眼睛一瞪,“怎麼,你不服氣?”

        袁術握緊了拳頭,低下頭,輕聲道:“侄兒不敢。”

        “莫要以為我對你不公,你如果能有你哥哥一半的機靈,我何必為你操心?我問你,你把蔡家女送去了何處?”

        袁術低著頭,猶豫了很久才道:“我命人在外接應,等人一送到,就把她賣去塞外。侄兒原就是想出一口惡氣,削了那蔡老頭的面子,看他以後還能囂張不能?”

        袁隗一個哆嗦,抓起鎮紙,就要向袁術砸去。

        袁紹趕忙阻攔,否則這一鎮紙下去,袁術定躲不過頭破血流地命運。



“立刻走,立刻給我滾回南陽。以後若沒有我的同意,你敢踏入京畿半步,我就砍了你地腦袋……滾,立刻給我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袁術灰溜溜的走了!

        反倒是袁紹覺得不忍,“叔父,這樣是不是太過了呢?”

        “過了?”袁隗冷笑道:“他若是殺了蔡家女,事情也就好說了。可這混小子偏偏自作聰明。那董家子若救了蔡家女,還好說。若是救不得的話,他定難逃一死。”

        袁紹也陷入了沉默,先前的好心情一下子不見了。

        以他對董俷的瞭解,若是蔡琰真的出了事,只怕到時候整個洛陽人的世族,都要面對董俷的雷霆之怒。要知道,董俷曾經可是為了一個小妾,不惜抗旨擊殺太學院學子。

        那是個蠻勁兒發作,什麼都不過的人。

        袁隗突然睜開眼睛,“實在不行,唯有……王允此事,做的確實不地道。”

        袁紹明白了!

        這是有棄王允,保袁術啊。可就眼睜睜的看著王允死嗎?作為黨人,難道只能袖手旁觀?

        袁紹的心裏,不由得生出了各種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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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廖化怎能做先鋒(一)

        有雪鬼和王戎的加入,追蹤也就變得不在是那麼復雜。

        董俷帶領二百多巨魔士和華雄的部曲,共七百多人先抵達金墉門,詢問了早先出城的人馬動向後,而後徑直奔谷城門而去。出了谷城之後,有雪鬼領路,一路急行。

        自洛陽西出之後,向北是孟津。

        那裏有越騎鎮守,並且勾連河內,想要從那裏通過,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鎮守孟津的守將名叫朱皓,聲名並不彰顯。

        可若是提起他的父親,那就是大大的有名。那就是前車騎將軍,現征東將軍,駐紮于青徐兗三州交界處的朱儁。朱皓領軍,沒有盧植那般的才華橫溢,也不似皇甫嵩當年的勇猛果決。但他有兩樣好處。一是忠心;二來呢,繼承了父親的穩重和細致。

        這個人是能蒼蠅飛過去能分出公母的人物,有他在,山賊想要通過孟津,很困難。

        孟津既然不可能,那麼就只有西行的函穀關和南下的伊闕關。

        過伊闕關,就進入了豫州潁川郡。那裏有流寇縱橫,的確是一個好去處。但又一想,自洛陽到伊闕關,沿途有重兵把守。一個不慎,露出破綻的話,那是死無葬身之地。

        思來想去,唯有西行一途。



繞道谷城,過函谷關,進入衡嶺與秦嶺,而後八百里秦川,可以隨意馳騁。

        雪鬼最終也是選擇了谷城的方向,更証明瞭董俷的猜想正確。

        一眾人馬風馳電掣,朝著函谷關方向追下去。那雪鬼獒犬。速度驚人。居然和象龍跑了個不相上下。董俷一邊吃驚這雪鬼地速度,一邊不斷地催促象龍加快速度。

        距離那賊子離去,相差了近三個時辰。

        董俷來了個換位思考。若他是反賊,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行進。至少也要在抵達函谷關以後才會休息。晚亥時,董俷的人馬抵達了谷城。持符節直奔谷城令府衙,迅速補充了一應糧草之後,又強行從穀城徵集了八百匹健馬,全部換做雙騎。繼續追趕。

        根據穀城守軍說,大約在兩個時辰前,確有一撥人馬從谷城經過。

        人數大約有兩千左右,說是要前去扶風。

        不過,據說這些人一路行色匆忙,隨軍還有十幾輛車仗,用篷布遮掩地很嚴實,看不到裏面是什麼。

        董俷聞聽大喜。更確定了賊子的方向。

        但有一件事,卻讓他感到奇怪,那就是守軍說,對方手中持有關防印信。而且還是真的。

        這關防印信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

        洛陽大亂,何進身死,漢帝被劫持。整個朝廷的官僚體系全部停止運轉,如何能有關防印信?唯一的解釋就是,反賊和洛陽城內的高層人士有勾連,而且這個人曾在大將軍府中效力。否則地話,普通人怎麼可能持有只有大將軍府才能開出的關防印信。

        “華雄!”

        “末將在!”

        對于董俷,華雄素來信服。

        在涼州的時候,聽說了不少董俷在洛陽的事情。

        特別是雍丘救駕,一個人在數萬亂軍中馳騁縱橫,所向無敵。讓人想起來,就不禁為之嚮往。華雄是個純粹的武人,沒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對於這種事情,最是佩服。而且,董俷一路平步青雲,做到現如今的禳侯,可說是靠著自己的努力。

        對於這樣地人,華雄沒話說,只有兩個字:佩服。

        董俷道:“你帶一百人回轉洛陽,代我告訴父親,就說賊子與高官有染,可從當初大將軍何進府內的幕僚追查……我估計,能拿到大將軍關防印信的人不多,當不難查找。”

        華雄一聽,有點不願意了!

        “侯,那你……”

        “我繼續追下去!”

        “可你只有幾百人,而賊子卻有兩千人,我若回去,您豈不是很危險。”

        董俷在原地馬打盤旋,聞聽放聲大笑,“華雄,想當初我在雍丘單槍匹馬尚不懼反賊數萬大軍,如今我有巨魔士,又有湟中義從,難不成還會怕那區區兩千人嗎?”

        這一句話,巨魔士也好,湟中義從也罷,全都在不知不覺中挺起了胸膛。

        不錯,我們怕什麼?.

        禳侯十三歲的時候,就能縱橫涼州,馳聘湟中,面對幾萬人。乃至十幾萬人都毫發無傷,區區兩千人,又算得了什麼?湟中義從,自然對董俷沒有半點地陌生。

        羌人尚武,素來敬重英雄。

        別看當年董俷把個西北攪得天翻地覆,殺死了無數破羌人。可沒有人對他憤恨,相反還有深深的敬意。再說了,禳侯可是破羌王妃地弟弟,當初也是為破羌王報仇。

        華雄想了想,覺得董俷說的有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轉洛陽。禳侯定要多加小心……此去函谷關,說不定能和李儒先生相遇。他手中尚有五萬大軍,如果情況不妙,侯可以讓李儒先生幫忙。”

        董俷聞聽一笑,“華將軍放心,我自省的!”



“人,我不帶了。如今京畿,可算得上是咱爺們兒的天下,斷不會有事情。”

        “那好,我們就此告辭!”

        董俷也不廢話,撥馬疾馳而去。

        董鐵、武安國隨後緊跟,又有王戎吆喝雪鬼,隨著大隊人馬就追了下去。

        恨不能與禳侯並肩作戰!

        華雄心中感嘆了一番,撥馬直奔洛陽。


******

        廖化、杜遠帶領人馬,押著車仗行進。

        兩千人急行軍似的趕路,沿途不敢有半刻的停留。





        廖化的心裏很不舒服。在他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大家真刀實槍地幹,死活天定。可是拿人家小做文章,這種事情做地實在是有點不地道。

        連販夫走卒都知道。禍不及家人的道理。

        怎地那些陽的高官,卻連販夫走卒都比不上。

        白繞死了,眭固死了,于毒死了……

        白繞軍三大頭領,讓人家殺地幹幹淨淨。己方兩員大將,帶著一百多人。卻夾攻十幾個女人。雖說最後成功的綁走了那個女人,可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實在丟人。



媽的,這算是什麼事?

        越想越覺得窩囊。原以為跟隨的主公是個人物,可現在看起來,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地道。

        你要出氣,也就出了,還要把人家的老婆賣給胡人?

        王允。那可是天下名士啊。怎麼做出來的事情,讓人就是覺得那麼不舒服呢?

        “停下來!”

        廖化突然勒住戰馬,厲聲吼道。

        三大首領戰死,如今白繞軍就是以廖化和杜遠為首。廖化地武力。比之白繞三人還要高出一籌,而杜遠雖略不如廖化。可勝在腦子很靈活,能抵得上半個軍師。

        廖化這一喊,卻把杜遠嚇了一跳。

        “元儉,怎麼不趕路了?”

        廖化陰沉著臉,“這件事我越想越不對勁兒……都是老爺們,有恩怨就直來直去,搞這種事情算什麼?只怕那些老爺,並不是真心的要我們效力……杜遠,咱們把那女人放了吧。這種事情如果傳揚開的話,咱們這些人的面子,又該往何處放?”

        “廖化,你腦袋有問題嗎?”

        杜遠冷笑道:“到這個時候了,說這種話?就算我們放了那女人,你以為人家能饒了我們?別忘了,車上的女人,可是那個安寧亭侯的老婆,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物。再說了,你現在才看出來那些人的心思?媽地,老子從一開始就不信他們。”

        廖化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廢話,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杜遠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真心實意的要我們效力。咱們住在王允的府上,可實際上呢,這王允的身後,恐怕還有一個人呢。如果真地要咱們效力,為何王允遲遲不肯介紹那個人出來?白渠帥他們看不明白,可是我杜遠卻看的清楚。人家就是把咱們當替死鬼用,咱們何必要用心?”

        廖化說:“那你為何不提醒白渠帥?”

        “廖化啊,你可真是個榆木疙瘩腦袋。你沒看見當時人家一封書信,咱白渠帥就高興地成什麼樣子?你我又算是什麼東西,就算過去提醒,白渠帥他們會相信嗎?”

        想想,似乎杜遠說的也沒有錯。

        廖化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後說:“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放了那女人。”

        “我說你腦殼壞了,你還不服氣!”

        杜遠扭頭,看了看隊伍中的車仗,冷笑道:“到手的肥肉,老子從不會吐出去。我們是什麼人?我們就是一群盜匪,還他媽的講仁義?連士人都不講仁義了,你講個屁的仁義。我想好了,王允不是讓咱們把人賣去胡人那裏嗎?老子才不會幹。”

        廖化奇道:“那你想如何?”

        “元儉啊,你看看,如今白繞軍兩千人馬,盡在你我手中。以你我的才能,加上這些人馬,還愁不吃香喝辣?過了函谷關,咱們往秦嶺一鑽,有王允送給咱們的這麼多財寶,當個山大王多快活。你做大哥,我做二寨主,嘿嘿,那小娘長得也俊俏,雖然不是黃花閨女,可給咱們當個壓寨夫人,卻是綽綽有餘,你說如何?”

        廖化聞聽,勃然大怒。

        “杜遠,怎能有如此齷齪想法?”

        “齷齪?這年月,不齷齪我們能活下去嗎?”

        廖化的面頰抽搐,似乎格外猶豫。

        杜遠說:“元儉,這件事咱們可以慢慢商量。我們當務之急,就是要搶先通過函谷關。”

        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廖化當下點頭答應,“既然如此,我們就趕路吧。”

        經過一番爭論,誰也沒有說服對方。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明確下來,那就是要先逃離險境。

        畢竟不過函谷。總是在危險之中。

        廖化杜遠。率領著人馬,押運著車輛,曉行夜宿。一路上疾馳,在離開洛陽的第三天天亮時,終於抵達絕澗。

        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一座歷史悠久的雄關要塞。

        始建於春秋戰國中,是陽與長安地咽喉。

        古有詩句贊美此處:天開函谷壯關中,萬谷驚塵向北空;又有‘雙峰高聳大河旁,自古函穀一戰場地說法。函谷關以東,為關東;函谷關以西,為關中。想當年,秦依靠函谷關,阻六國兵馬。令關前伏屍百萬。而關中之地,卻是毫發無損。

        看到了絕澗,杜遠廖化,都不由得為之長出一口氣。

        只要能過了函穀關。就算是平安了。

        正要下令加快速度,火速通過函穀關。突然間。身後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音,鐵蹄轟隆隆踏踩大地,地面似乎為之在顫抖。杜遠廖化臉色一變,扭頭向身後觀望。

        此刻,天光大亮。

        只見遠處天邊,狼煙滾滾。

        一隊鐵騎,疾馳而來。正是隆冬,那些鐵騎噴著白氣,身上還冒著蒸騰的水霧。

        恍如一群怪獸,令人心生恐懼。

        最前方,卻是一員大將,馬旁邊跟著四頭如同獅子一樣,全身雪白地獒犬。

        掌中橫槊,面目猙獰。尚有一段距離,在馬上厲聲咆哮,聲若巨雷炸響:“賊子,納命來!”

        不好,官軍追上來了!

        廖化和杜遠都沒有見過董俷,可董俷的樣子,卻是聽人說過無數次。

        要知道,當年就是因為董俷,迫使太平道不得不提前舉事;又因為董俷,使得豫州戰場,太平道潰敗。僅一個宛縣,幾乎阻擋了南方部三分之二的兵馬。而作為這場戰亂的主角,董俷的形象,早已經被無數人形容的如同凶神惡煞,猙獰厲鬼般可怖。

        廖化和杜遠,都是黃巾成員,自然也知道一個端倪。

        今看見之後,下意識地就反應過來:安寧亭侯追上來了……

        “杜遠,帶著車仗走,我留下來阻敵!”

        廖化厲聲吼道。

        而杜遠卻說:“這怎麼可以,大家兄弟一場,要走的話,我們就一起走。”

        “走,否則一個都活不了!杜遠,若是你能活命,聽我一句,把那女人放了。留在身邊,你終是那安寧亭侯的敵人,只怕到時候,你將會寢食難安。”

        廖化這一路上,心裏很不舒服。

        杜遠說的有道理,可他就是解不開心裏的那個疙瘩。

        要知道,他自詡為堂堂男子漢,卻劫掠女人,實不是大丈夫所為。有時候,這心裏的疙瘩解不開,就鑽入了牛角尖。越是如此,他就越想不開,竟萌生的死意。

        杜遠那知道同伴的這個心思,不過心裏卻是感動不已。

        “元儉,那我先走了……你定要活著和我匯合,否則我就殺了這女人,為你報仇!”

        說著話,他自帶二百人馬,壓著車仗往絕澗走。

        白繞軍也是經過戰陣地百戰精兵,廖化一馬當先,厲聲喝道:“三軍聽我號令,接陣!”



一個圓形大陣,在絕澗外組成。

        按照陣法所說,第一排當以弓弩手為主。可是白繞軍在經過無數失敗之後,那裏配的起弓弩手?即便是後來投靠了王允,但弓弩卻都是為朝廷所控制,難以外流。

        所以,第一排全都是長矛手,長戟手。

        廖化立於軍中,心中緊張不已。

        早就聽說過安寧亭侯的名聲,如今真正的面對時,那心中地恐慌難以抑制。

        董俷追趕了三天三夜,終於追上了廖化等人。

        見對方接陣,董俷也怒了……



要阻攔我嗎?真是不自量力!

        “巨魔士,破軍!”

        剎那間,巨魔士的隊形分散,三人一組,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地小三角陣。所有的三角陣,又聚集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陣,在極速奔行中,瞬間就完成了陣法的組合。

        三角陣的頂端處,則是董俷、武安國和董鐵三人組成的陣型。

        四頭雪鬼極為通靈,在破軍陣組成的一剎那,立刻從董俷的馬前奔散開去。

        董俷發出巨雷般吼叫:“王戎,湟中義從,遊騎奔射,隨我殺,殺,殺……”

        “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門下三千士,赫赫洛陽城……”

        當董俷舉起大的一剎那,巨魔士同時高呼。雖然只有二百多人,可那聲音,卻響徹了天地。

        廖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這就是那安寧亭侯的威風嗎?若能在此等人物手中效力片刻,只怕死也是值得!

        這念頭剛起,破軍已經撲至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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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廖化怎能做先鋒(二)

        若說起戰鬥力,白繞軍並不差。

        否則也不可能從重重包圍中,突破袁紹大軍的圍追堵截,自冀州殺出一條血路。

        可廖化發誓,他經歷的戰鬥沒有一百場,少說也有八九十場,卻從沒有見過巨魔士這樣奇怪的陣法。該怎麼形容呢,整個破軍陣在奔行的一剎那,活脫脫就像是一個三角形的迴旋標。在奔跑的時候,陣型也隨著奔跑而不斷產生變化,以董俷為箭頭的第一個破軍小陣先是在白繞軍的陣型中撕開一個口子,隨即整個大陣都開始旋轉。

        清一色的狹長卷刀,三個人不斷的變化著合作的夥伴,但卻又是合作無間。

        所過之處,就如同是被一個巨大的絞肉機過去一樣,血肉噴灑,把個絕澗之外,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董俷大橫掃,武安國雙錘猛砸,董鐵就好像一個幽靈,忽而在馬上執大劍劈砍,忽而消失在人群中,卻見細長的劍芒吞吐,帶走一條條生命。

        圓陣之外,王戎帶著五百精騎不停的奔射。

        這本就是他們拿手的本領,強弓硬弩,一支支利箭呼嘯著掠過,將白繞軍釘在血泊中。

        而這些精騎,根本不和白繞軍接觸,稍觸即分。

        每一次接觸,定然會讓一片賊兵倒下。湟中義從的奔射能力在此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廖化有點懵了!

        長這麼大,也無數次和官軍交手,卻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厲聲吼叫:“穩住。都給我穩住!”

        但吼叫在此刻已經沒有用了。破軍陣變成了一股旋風,所過之處,掀起無邊的腥風血雨。

        四頭雪鬼。更是無比地兇狠。

        專找騎軍下口。一名賊將從亂軍中殺出,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雪鬼突然竄出,騰空躍起,利爪搭在了馬背上向下用力地一頓。披著馬鎧的戰馬,一下子被撕裂成了兩半。腸子灑了一地。那鮮血噴濺在雪鬼的身上,令雪鬼頓時變得更加猙獰。

        騎士從馬上摔落,還沒有反應過來,另一頭雪鬼沖過去一口就咬在了喉嚨上。

        整塊血肉被撕下來,賊將當場斃命。這四頭雪鬼,機靈地好像通了人性一樣,在瞬息間殺死了十幾個賊將,每當白繞軍過來救援。就立刻散開,在圓陣外虎視眈眈。

        董俷大輕輕一抖,橫掃而出。

        堅硬的槊幹在空中受力的因素,幾乎成了弓形。

        一槊下去。攔在他身前的賊軍沒有一個人還能站立。廖化見情況不妙,不停的喊喝。讓白繞軍穩定下來。董俷卻無心和這些人糾纏,直撲廖化。董鐵和武安國緊緊跟隨,眨眼間直插入陣心當中。厲喝一聲,董俷抬手打出一支鬼哭矛,直刺廖化。

        正在整軍的廖化,也時時刻刻地在留意著董俷的行動。

        鬼哭矛飛出的一剎那,他抬刀向外一封,鐺的一聲,鬼哭矛飛了出去。

        可沒等廖化收回大刀,武安國卻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雙錘舉火燒天,輪圓了嗚的落下。廖化無奈,只好舉刀在擋,大錘落在刀杆上,震得廖化虎口迸裂,鮮血直流。

        大刀鐺的落地,武安國卻不見了蹤影。

        薰鐵也不知道是從何處竄出來,騰空而起,一招蒼鷹搏兔,劍芒陡然飛出。

        冰冷的劍鋒,在廖化地脖子上掠過,鮮血如霧一般的噴濺而出。

        而董鐵,卻已經坐在了自己的馬上,隨著董俷繼續沖鋒。說時遲,那時快,所有的一系列動作,都是在瞬息間完成。

        等白繞軍反應過來,董俷帶著巨魔士已經把整個陣型撕扯地七零八落。

        廖化的死,更讓白繞軍頓時喪失了繼續戰鬥地意志。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發出了一聲喊,丟了兵器扭頭就跑。就好像是傳染病一樣,一眨眼的功夫,白繞軍潰散了。

        從迎敵,到破陣,整個過程持續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

        王戎帶領湟中義從在外面看的清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說實話,湟中義從在這一戰當中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幾乎全都是巨魔士正面迎敵。

        要知道,對方可是有一千多人,幾乎是巨魔士十倍。

        論戰鬥力,白繞軍並不是很差。至少在王戎眼中,比一些官軍可能還要出色一些。

        可這樣一支人馬,竟然在這一炷香的功夫被巨魔士擊潰。

        涼州盛傳董家巨魔兒的威名,今日一見,才知道什麼是虎狼之將。一頭獅子,帶不出一群綿羊。

        在這樣的主帥帶領下,巨魔士的戰鬥力,簡直讓王戎發自內心的吃驚。

        不過,現在可不是吃驚的時候。

        鳳翅鎏金鏜帶著一流精芒,將靠近過來的白繞軍擊殺。

        與此同時,湟中義從也都收起弓弩,摘下兵器,追著潰散的白繞軍,一陣兇猛狠殺。


******

        董俷沒有停下來,帶領巨魔士朝著絕澗就追了下去。




        杜遠等人顯然也沒有想到,廖化一千多人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潰敗。正朝著函穀關奔行,突然間身後一陣馬蹄聲響傳來,扭頭看去,董俷一馬當先,已經追了上來。

        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叫,杜遠抬手摘槍。

        既然董俷追上來了,只怕是廖化等人,凶多吉少。

        也知道,一千多人都擋不住董俷,只憑他們這些人,更不可能抵擋。這裏距離函谷關尚有一段路程,而且筆直的一條路,根本無處躲藏。比速度,人家的馬快,更逃脫不掉。杜遠一咬牙,大吼一聲:“攔住他們,給我把他們給攔截起來……”

        而杜遠卻不迎敵,催馬撲向了一輛篷車。

        既然逃不掉,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最好的墊背,無疑就是那篷車中的蔡琰。

        董俷距離杜遠尚有七八十步,被白繞軍圍困。

        眼睜睜的看著杜遠咬牙切齒的撲向篷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傢伙是什麼打算。

        忍不住發出一聲咆哮,“鼠輩膽敢!”

        大槊脫手將三四個白繞軍砸翻,于電光火石之間,從兜囊中抽出了一支鬼哭矛。

        “武安國,給我開路!”

        身後的武安國催馬跟上,大錘上下翻飛,硬生生殺出了一條大約有十步左右的血路。

        董俷沖過去,象龍雄壯的身體,把幾個靠過來的白繞軍撞開。

        猛然在馬背上起身,怒喝一聲之後,鬼哭矛呼嘯著脫手就飛擲出去。氣流自鬼哭矛上的孔洞中流轉,發出一種刺耳的歷嘯。一道烏芒在空中掠過,簡直就超越了人類視線的極限。

        杜遠的大槍已經刺入了篷車,耳邊突然響起了歷嘯。

        心神一顫,扭頭看去。就見烏芒一閃,噗的正穿透了杜遠的額頭。

        董俷是含怒一擊,所用的力量,簡直打的驚人。整個頭骨都被打得粉碎,鮮血混合著黃且白的粘稠物質,瞬間流遍了全身。

        杜遠栽倒在馬下,董俷也已經沖到了篷車邊上。



跳下馬,大步流星的跑過去,幾名白繞軍還要過來阻擋,卻被董俷手持金瓜,打得腦漿迸裂。沖到篷車旁,一把將蓬布扯開。就看見蔡琰蜷縮成了一團,正躲在裏面。

        “姐姐!”

        蔡琰的身上有血跡,也看不出是她的血,還是別人的血濺在她身上。

        董俷心痛的要死,過去把蔡琰臉上的布扯下來,一把抱住了蔡琰。“姐姐,我來遲了!”

        蔡琰這一路上,真的是受到了驚嚇。

        被董俷抱著,好半天竟然是沒有反應過來。好不容易清醒,蔡琰一把抱住董俷,忍不住放聲大哭。

        “阿醜,你怎麼才來,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嬌柔的身子,在董俷的懷中瑟瑟發抖。

        這不由得更讓董俷怒火中燒,扭頭厲聲喝道:“小鐵,膽敢放過一個賊人,提頭見我!”

        董鐵從馬背上騰空而起,應了一聲之後,手中猛然出現了一對短劍。

        殺法更加的兇狠,全都是貼身肉搏的招數。他這一發狠,武安國和巨魔士們,也變得瘋了一樣。隨杜遠的人馬,也就二百多人。瞬息間殺過來,只看見血肉橫飛。

        片刻功夫,地上看不見一具完整的屍體。

        而這個時候,王戎也帶著人沖進了絕澗。四頭雪鬼,在屍體堆中仰天發出歷嘯。

        董俷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緊緊的抱著蔡琰。

        而蔡琰這會兒也鎮定了下來,用力的抱著董俷的脖子,險些令董俷窒息。

        巨魔士鴉雀無聲,靜靜站立。

        突然間,遠處人聲鼎沸,從絕澗的另一頭,一隊鐵騎疾馳而來。

        董俷心裏咯噔一下,抱著蔡琰翻身上馬。厲聲喝到:“巨魔士,接陣……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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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6: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四章 昭寧大事記(一)

    昭寧,是漢帝劉辨的第二個年號。

    初登基的時候,何進建議把年號定為光熹,劉辨雖然不甚滿意,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心裏面總覺得很彆扭,覺得何進插手的事情太多了。

    如今何進死了,辨心裏很難過。只有真正面對整個大漢天下的時候,他才知道當初何進為他擋下了多少淒風冷雨。有些時候,失去了以後,才知道原來擁有的,是多麼的珍貴。

    辨的心情很低落,對於朝政也就無甚興趣。

    而這一切落入在一旁暗中觀察的董卓眼中,就變得更加不是味道了。

    兩天裏,這已經是第四次來看望蔡邕了,可是蔡邕自從朝堂中的事情穩定下來後,就病倒了。

    一個老邁文士,在危難時支撐著整個朝堂的正常運轉。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天時間,可就是這一天,整個洛陽城卻發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

    外兵入京,洛陽城外,涼州軍、並州軍相互對峙。

    而城內,失去了何進之後,各路人馬都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況,紛紛被人吞吃下去。

    北軍被瓜分的七零八落。

    如今屯騎、越騎和長水三軍因不在洛陽,得以保全了編制。而步軍、射聲兩軍,已經成了一盤散沙。羽林軍左騎,因何苗之死,而變得潰亂不堪,右騎雖然還沒有被瓜分,可已經出現了混亂的苗頭。整個洛陽,只有北宮衛沒有出現半點混亂。

    就連那西園新軍,除了張繡率本部人馬回歸董卓麾下之外。其餘七校。還在觀望。

    這麼混亂的局面,對於蔡邕而言,顯然是有一些窮于應付。

    最重要地是。因為他地緣故,造成了大宅門的防衛空虛。女兒被掠走,雖然女婿已經帶人追下去了,可依舊對蔡邕造成了非常大的打擊。疲憊,驚嚇,愧疚。牽掛……

    種種事情匯在一處,蔡邕在董卓入京地第一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幸好有濟慈在,老爺子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是病情卻不斷的反復,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也是不停的詢問蔡琰是否回來,要麼就是抱著小文姬,在榻上默默垂淚。

    濟慈說:“伯喈先生的病根子還是在心裏。只怕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

    這如果是在平時也就罷了,可現如今董卓正需要人為他參謀一下,可身邊可以參謀地人,卻一個都沒有。李儒沒有隨行。士孫瑞也不在身邊。唯一能給他出主意的蔡邕,如今變得糊裏糊塗。而最為信任的兒子。卻在為他的媳婦奔波,董卓非常無奈。

    在議事大廳中坐著,董卓閉目沉思。

    典韋那天把一封詔書交給他,說是蹇碩臨死前讓他轉交。

    裏面的內容,典韋並不是很清楚。本來也認不得幾個大字,除了能把名字寫出來,那詔書裏的字,典韋認識不了幾個。而且他也沒放在心上,詔書和他沒關係。

    再說了,蹇碩說了,把詔書給董卓。

    而董俷來去匆匆,他幾乎沒有時間和董俷說話。當然,還有一方面,在典韋看來,董卓是自家兄弟的父親,東西又是人家點名指姓的要交給董卓,也沒什麼大不了。

    所以,把詔書交給了董卓之後,典韋也就把這事情拋在了腦後。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特別是那勾結賊人,洗掠大宅門地幕後黑手,隨著班咫等人的盤查,漸漸的浮出了水面。只是那人為大漢名士,典韋經過了這一次事件之後,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打蛇要打七寸,對待敵人,必須是一擊致命,一網打盡。

    命令龍騎嚴密監視那人地動向,典韋等人,則開始搜集那人的證據。

    大宅門如今守衛森嚴,整條迎春門大街,駐紮了數百名涼州精騎。所以,當董卓在沉思地時候,靜悄悄的,沒有人前來打攪。

    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董卓不快的抬起頭……


“叔穎,你急匆匆的這是怎麼了?”

    從外面走進來的人,正是董卓的兄弟,董旻。

    他驚喜的說:“哥哥,你可知道我剛才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人?”

    董卓一怔,“什麼人!”

    “是景伯公的兒子!”

    這景伯公,指的是已故太尉種暠,曾擔任過度遼將軍,先後在涼州、並州擊潰匈奴,平定過羌亂。董卓早年在涼州從軍,多虧了種暠的賞識和提拔,才能步步高升。

    後來種暠離開涼州時,董卓正擔任戌己校尉,沒能前去送行。

    種暠回洛陽不久,就因病而亡故。董卓更是連最後一面都未能見到,深以為憾事。

    故而當董卓聽到是種暠的後人,呼的一下子站起來。

    神情有些激動,大聲道:“快快有請。”

    董旻連忙轉身出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從外面帶進來了兩人。一個年紀和董卓差不多,在四十多歲的樣子。而另一個,卻顯得很年輕,大約有二十四五歲左右。


“是……穎伯?”

    董卓眯著眼睛,上下的打量來人,片刻後叫出了對方的表字。

    種暠有兩個兒子,長子種 ,表字公祖,不過因病在光和年間就已經病故了。

    而次子種拂,也就是眼前的中年人。年紀和董卓差不多,當年曾在涼州有一面之緣。

    種拂的表字是穎伯,董卓直呼其表字,以示親熱。


“仲潁,許久不見,這可是越發的精神了!”

    董卓大喜過望,健步如飛走過去,一把抓住了種拂的手,“穎伯,真的是好久不見了。什麼時候到的洛陽?我聽說,你早些時候不是在益州牧劉焉麾下做事嗎?”


“哦,兩個月前。我接到了詔書。可沒想到……”

    種拂說著。伸手將身後的青年拉過來,“申甫,還不過來拜見你董叔父。”


“種劭參見董叔父!”

    青年身體魁梧。文質彬彬中,卻有一股子剛烈之氣。董卓不僅恍惚,隱約覺得站在眼前地種劭,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和種暠重疊起來。忍不住輕聲道:“像,真像!”



“這是我大哥地兒子,早先曾在劉幽州麾下效力。擔任北城長。”


“北城長?”

    這可不是一個什麼大官,甚至說,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官職。所謂城長,僅在門伯之上,是小的不能再小地官位。而且幽州北城,直面鮮卑和烏桓的攻擊,很危險。

    董卓有點不滿道:“劉幽州怎能如此做?”

    種劭忙開口,“叔父莫要見怪劉幽州。事實上劉幽州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之所以去那裏。是因為家祖曾為度遼將軍,擊胡於塞外。小侄並不想依靠祖父的威望,故而改名換姓,是想從最小處坐起。直到月前。劉幽州才知道了我的身份。”

    董卓讚賞不已,連連點頭。

    “申甫。果然是國之棟樑。”


“怎比得叔父膝下虎狼之將的威名,如今連塞外烏桓地人,都知道了西平的名字。”





“申甫過譽了,過譽了!”

    董卓忍不住撚著鬍鬚哈哈大笑起來,但那神情間的得意,卻無法掩飾。

    待招呼二人落座,董卓和董旻也都坐下來。

    種拂道:“若非今日在街上碰到叔穎,險些都無法見到仲潁呢。”

    董卓神色暗淡,輕聲道:“不是我願意如此囂張行事,只是……穎伯,我也不瞞你,我那兒媳婦,被人擄走,我兒率領人馬,朝函穀關追擊。早先,我還以為我兒在洛陽過的春風得意,可今日才知道,我那獅兒,竟遭許多人的嫉恨。連帶這迎春門內諸多官宦,也受到了牽連。可惜我找不到證據,否則定不會饒了那人。”

    種拂眼中閃過複雜之色,歎了口氣,“朝中小人當道,竟然出了這種事情。其實,仲潁你何必要強找那證據,以你現在的手段,大可將其人揪出來,嚴刑詢問就是。”

    董卓一拍手,大聲道:“是啊,我怎麼這麼糊塗?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他先下手對付我,我又豈能束手待斃?叔穎,你立刻通知君明,把那人給我揪出來。”



“喏!”

    其實,大家都知道那人是誰,不過卻不說破。

    早先朝堂上已經出現了流言,事情是誰做的,大家也都清楚。

    董旻急匆匆的離去,種拂沉吟了一下,卻突然問道:“仲潁可曾聽說了那流言嗎?”

    薰卓一怔,“什麼流言?”


“這兩日 陽街頭,有民謠傳唱說: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不知仲潁可曾聽說過,又有什麼想法嗎?”

    董卓沉默了……

    片刻後,他輕歎了一口氣,“我自然聽聞過。說實話,我這兩日也在為此事而發愁。”


“發愁?”



“穎伯,你也非是外人,我不妨直說。我手中有先皇詔書,曾命我協助驃騎將軍董重,支持陳留王登基。說實話,陳留王天資聰慧,臨大事時卻絲毫不亂,比之當今聖上,更有天子之像。可是董驃騎身亡,我雖有詔書,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種拂笑了,“仲潁你未免有些拘泥了……你手握詔書,有輔政地資格,若先皇真的有這個意思,支持陳留王想必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你素來果決,為何此事卻猶豫起來呢?”


“這個……”

    董卓不由得意動。

    沒錯,我手裏有詔書,也算是托孤的大臣,有什麼好怕?

    再說了,當今聖上與我沒有關係,上面又有一個太后,很多事情確實有些不好辦。

    而陳留王卻無靠山……

    若我設防令其登基,豈不是就成了他地靠山?

    有些時候,一句話,能將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慾望完全激發出來。想起當年所受到地種種冷遇,董卓心中地憤怒一下子被點燃了。若我興廢立之事,當效仿伊尹、霍光之舉。當年所有辱我地人。都會乖乖的前來依附。到時候看他們還敢囂張?

    那何進,不過一屠家子,卻能手握天下兵馬。

    我的出身絲毫不比他差。為何不能做一個大將軍呢?

    董卓越想,越覺得應該行廢立之時。不由地嘿嘿冷笑起來,拳頭也不知不覺的握緊。

    不過,他忽略了一件事。

    事實上包括種拂,也是在故意忽略這件事。

    何進能成為大將軍,是他占了外戚的身份。而董卓。似乎沒有這麼一件光鮮外衣。


“穎伯,我擬請你為我軍師,不知可否?”

    種拂聞聽,先是一怔,似乎有些猶豫。

    董卓不由得神情黯然,“莫非穎伯也和那些人是同樣的想法,覺得我粗鄙,不屑輔佐?”


“仲潁這話說的……也罷。我如今尚是白身,若仲潁你不嫌棄我的智謀短淺,我願效力。”



種拂起身,深施一禮。

    董卓也連忙站起來。把種拂扶住。

    心裏樂開了懷,咧開大嘴笑道:“我得穎伯。實乃三生有幸。”

    說著話,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靜端坐地種劭,“申甫歷練回來,正應大展身手,為朝廷效力。不如這樣,明日我奏請皇上,封申甫為侍中,不知申甫意下如何呢?”

    種劭連忙謙讓:“只怕小侄才能淺薄,不足以擔當大任。”


“申甫切莫妄自菲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只是,我奉先皇旨意,不知道朝中大臣,會如何看待?”


“非常時行非常事,董涼州何必在意太多?不如今晚宴請諸公,探探口風如何?”

    董卓沉吟一下,點頭道:“理應如此。”


******

    當晚,董卓在大宅門內擺下了酒宴,邀請朝中大臣前來赴宴。

    如今洛陽城內,董家勢大。

    丁原雖然也有兵馬,卻比不得董家的蒸蒸日上。故而雖在邀請之列,卻不甚快活。

    想他堂堂並州刺史,本來和董卓是平起平坐。

    如今呢,到了洛陽城內,卻變成了一個執金吾。表面上風光,可卻比不得董卓。

    若非他手中尚有人馬,只怕董卓早就把他幹掉。

    坐在酒席當中,悶悶不樂的喝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卻聽董卓開口:“我有一言,請諸公評定。”

    坐在次席中的種拂,順勢迎合:“不知董公有何高見?”


“天子為萬民之主,無威儀則不可以奉宗廟社稷。當今聖上懦弱,自閹寺禍亂之後,卻少理朝堂之事,整日裏只知傷感。陳留王聰穎,當為明主。先皇亦曾有旨意,欲由陳留王繼承帝位。此乃先皇詔書,我欲請諸公見證,行廢立之事,可否?”

    說著,有人呈上了漢帝詔書,傳遞下去。

    所有人都驚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董卓會在酒宴中提起這件事情。不由得一個個心中惶恐不安起來。

    詔書傳入手中,看了幾眼,確實是真的。

    可這在座的,都是道德之士,心裏說:你董卓不過是個良家子,有何德行做這種事?

    但這些話,誰又敢說出來。

    丁原在下面勃然大怒,待詔書傳到了他的手中,一腳踹翻了酒案,站起來把詔書撕的粉碎。


“董卓,你不過是個良家子,竟大言不慚要行廢立之事!天曉得,這詔書是真是假,你無德無能,膽敢如此?當今聖上,乃是先皇嫡子,登基為帝,本就是天經地義。且登基之後,又沒有失德之處,你怎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言,實不為人子。”

    其實,丁原說地也沒有錯。

    可如果他能把話語說的婉轉些,董卓說不定還能考慮一番。

    他撕了詔書,而後又指著鼻子怒斥董卓,當著這麼多人,卻又讓董卓的面子如何保全。

    丁原心裏本來就有火,說起話來更是非常刺耳。

    董卓大怒:你罵也就罵了,怎麼還敢把詔書死了?你以為,沒了詔書,我就不敢嗎?

    呼的站起來,厲聲喝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股子在涼州養成地野性發作。董卓手扶寶劍,怒視丁原。

    種拂連忙勸阻:“今日酒宴,只談風月。莫談國事。丁建陽想必是喝多了,董公何必在意。”

    丁原怒道:“種穎伯,助紂為虐,必不當好死!”

    董卓聞聽更怒,就想殺了丁原。酒宴中地文武大臣連忙上前勸阻,同時有讓丁原離去。

    這本來也沒什麼事了。

    董卓氣消了。自然不會在意。

    哪知丁原在回家地路上,卻遇到一行兵馬押著一眾犯人。

    火光中仔細看,丁原不由得大吃一驚。那被繩索捆綁的人,竟然是王允。連帶著王允身後八十九人,全都是王府中的家眷。而押送地兵馬,卻不是大理公差,反而是北宮衛。

    連忙上前阻攔,卻見為首一員大將。手持三尖兩刃刀,盯住了丁原。


“北宮衛辦事,來人止步!”


“爾等怎可如此大膽,為何捆綁王大人!”


“王允勾結太平道反賊。血洗迎春門大街,殺人無數。奉鄂侯之命,特押送審問。”


“胡說八道,王大人怎麼可能勾連反賊?”

    這時候,王允大聲喊道:“建陽公,休要聽他們胡言亂語。朝中奸黨再起,董卓大逆不道,擅捕朝中大臣,有謀逆之心。我王允一腔熱血,定不會向他們屈服。”

    過來兩個北宮衛,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把個王允打得頭破血流,滿臉的血污。丁原看著不認,想要上前阻攔。

    那員大將一振兵器,“再不讓開,休怪我心狠手辣……”

    丁原前來赴宴,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所帶的只有十幾個親衛。而北宮衛卻有數百人,為首的將領,更是面目醜惡,看上去好似兇神惡煞一般,大刀寒光閃閃。

    酒亦醒了,丁原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把王允一家大小押走,可心裏的憤怒,卻不可抑制。

    逕自出城,來到大營裏。

    坐在中軍大帳,丁原越想,越感到憤怒。

    董卓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涼州刺史而已,為何如此大膽妄為?談廢立之事,還擅自抓捕朝中大臣。長此以往,這董卓遲早會成為漢家江山地心腹大患。要說起來,丁原對漢室還是有感情。特別是袁家的不作為,讓他感到非常失望。你們把我從並州調過來,又不讓我輕舉妄動,難不成就是要我受那良家子的欺辱不成?

    喝了一肚子的悶酒,在天亮時分,丁原召集麾下將領。


“我等來洛陽,實為掃除奸妄。如今閹寺雖滅,朝中卻出了一個王莽之流……我擬興兵討伐,不知諸君可願隨我一起除奸?”

    呂布忍不住問道:“義父,敢問那王莽之流,何人?”


“涼州董卓!”

    呂布的眼睛頓時雪亮,殺意凜然。

    當初敗給董俷,呂布本來就不太服氣。可後來丁原有隱忍不發,看著別人撈好處。

    這心裏面啊,是非常的不痛快。

    如今丁原要打董卓,呂布第一個出面贊成。別看呂布只是並州軍中一個小小的主簿,可究其勇武之名,卻是全軍皆知。呂布麾下有六健將,分別是高順、郝萌、曹性、魏續、侯成和宋憲。都是勇冠三軍的人物,一向都是以呂布為馬首是瞻。

    見呂布表態,六將立刻道:“願尊大人之命。”

    不過這大帳中,卻有一員小將,似乎有些猶豫。

    這小將軍,大約在二十上下,身高八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生地是儀錶堂堂。



丁原一蹙眉,“文遠為何不說話?”


“主公,我等如今只有八千人馬,而董卓收攏了北宮衛之後,人馬已近萬人。其麾下猛將如雲,如果我們冒然出戰,只怕……以小將之見,再過些日子,李通會帶領我並州大軍抵達。到時候我們兵馬合為一處,要殺董卓,剷除奸妄,定非難事。”

    丁原一怔,也不禁有些意動。

    可是呂布卻不願意了,“文遠也忒小心了,區區涼州人馬,還不放在我等眼中。我麾下有大將高順,陷陣營雖然只有七百之數,卻可以抵擋萬人。義父,我們等兵馬支援,那董卓何嘗不是在等待支援?孩兒願意為先鋒,斬了那董卓的人頭奉上。”

    一聽,確實有道理。


“我兒言之有理,就依奉先所說。”

    張遼還想勸阻,但是在呂布那如刀一般的目光凝視下,卻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也罷,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唯有死戰。

    丁原當下點齊人馬,率八千人馬沖出軍營。

    董卓這時候剛起床,在院中騎了會兒馬,正準備上朝議事。

    突然有人來報,說是丁原聚集人馬,在城外叫駡。頓時想起了昨日地事情,火冒三丈。

    好你個丁原,我不找你麻煩,你卻自己來送死?

    立刻召集麾下眾將,登上正陽門城樓。卻見城下一員大將,身著唐猊寶甲,身披大紅色麒麟披風,內罩百花袍。手持方天畫戟,胯下一匹純血的渾紅馬,盤旋馳驟。

    董卓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人?”

    卻聽種拂說:“這人我倒認識,乃丁原地假子,呂布呂奉先。傳聞此人在並州有飛將之名,有萬夫不擋之勇。”

    種劭也說:“沒錯,我聽說這個人,早先曾和 侯惡戰,若非 侯馬好,險些不是對手。”

    這一句話,卻頓時惱了董卓身後諸將。

    要知道,西涼諸將,素來以董俷為傲。聞聽這種劭貶低董俷,都不禁勃然大怒。


“小白臉,休要胡說八道,禳侯之勇,豈是你這等小子能夠評論。”

    曾經在董俷麾下效力的雅丹怒吼一聲,上前請命道:“主公,我願出戰,斬敵首級。”

    薰卓心裏也不甚痛快,當下點頭答應。

    雅丹立刻提槍上馬,帶領部曲沖出城門,在馬上一聲怒喝:“呂布,爾不過是我家公子手下敗將,居然還敢出來耀武揚威。丁原假子,何不更名叫做丁布,省的羞了你的祖宗。”

    這一句話,說的呂布頓時滿臉通紅。

    這人的嘴巴可真是太毒了……若不殺他,實在是難消我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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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五章 昭寧大事記(二)

    有一句老話,叫做: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呂布當初之所以拜丁原為義父,說實話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想那丁原,性情剛愎,並不是一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主兒。而呂布身上有一半胡人的血統,更令他在並州軍中的地位非常尷尬。事實上,就算是拜丁原為義父之後,這尷尬也沒有減弱。

    是個孤兒,老子也不知道是誰。

    呂布隨的是母姓,在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死了。

    背著一個雜種,野種的名頭四處奔求。呂布心裏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找到殺死母親的兇手。期間,為學武藝所受到的種種屈辱和苦難,實難一言道盡。

    雅丹的話,揭開了呂布的傷疤,令這個後世背負了駡名的人,也在無法保持冷靜。

    一聲怒吼,催馬就撲向了雅丹。

    掌中方天畫戟撲棱棱顫抖,化作滿天戟雲,向雅丹沖去。

    呂布胯下的渾紅馬,是一匹大宛寶馬,個頭高大,速度驚人。當年丁原耗費千金,才從別人手中購買過來,一直把這渾紅馬當作寶貝一樣的對待。可今天,丁原也知道,呂布沒有好馬,恐怕很難占到便宜。這才狠下心來,把渾紅馬送給呂布。

    有了一匹好馬,呂布立刻就顯得不一樣。

    馬似蛟龍,人若猛虎,在怒嘯聲中,宛若一抹紅雲,眨眼間就撲到了雅丹的面前。

    要說起來,這渾紅馬確實是一匹異域良駒。

    雖比之象龍要差一些,可就算是在西涼軍中。也沒有幾個人能配備如此好馬。

    大宅門裏面。任紅昌有一匹渾紅馬。沙摩柯有一匹……就連典韋,也只能騎略差一些的鐵驊騮。而西涼軍當中,也只有董卓地那匹赤兔比渾紅馬強。其他人嘛……

    呵呵,閒話少說。

    雅丹正罵地痛快,呂布就到了跟前。

    挺槍就刺,哪知呂布瘋狂的勁頭兒起來,視雅丹的大槍如無物一般,在馬上輕輕一側身。啪地將方天畫戟鉤住了槍桿。好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槍頭上,雅丹嚇了一跳。剛要收招,卻見呂布的方天畫戟順著槍桿一滑,快如閃電一般,噗的將雅丹斬於馬下。

    這當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董卓在城頭上還沒有看清楚呂布的招數,那雅丹就被殺了。

    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剛要開口。卻見城頭下又有兩人搶出本陣,向呂布撲去。

    呂布的健將正準備過去阻攔,卻聽呂布一聲怒吼:“都給我讓開!”

    大戟一探,劃轉了一個奇異的弧形。把那兩員大將圈入其中。那二將是董卓在涼州招攬地猛將。一個叫做李蒙,一個叫做柳杉。二人馬打盤旋。聯手夾擊呂布,可沒有三個回合,就見呂布一招夜戰八方,大戟在手中詭異的回轉,就把兩將挑殺。


“好厲害的呂奉先!”

    董卓忍不住讚歎,“非我家獅兒,只怕無人能敵。”

    話音未落,就惹惱了一人。身高過丈,赤面黃發,沙摩柯厲聲喝道:“伯父怎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何必事事煩勞二哥出面,沙沙不才,願出城與之一戰。”

    這武將的心氣,是一個比一個高傲。

    沙摩柯也是如此。

    生平只服氣兩個人,一個是他大哥典韋,第二個就是董俷。

    董卓剛要阻攔,卻見沙摩柯已經殺出了城門。典韋和呂布交過手,深知此人的厲害。

    忙開口道:“伯父,我與沙沙觀陣。”

    “君明小心!”

    典韋轉身下城。可這一轉身不要緊,董卓身後的戰將,一下子就少了一小半。

    鞠義、班咫、晏明、史渙、張郃幾人跟著典韋就走下了城樓。種劭看了一眼,突然笑道:“禳侯麾下,猛將竟如斯之多嗎?”

    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董卓心裏咯噔一下。

    目光複雜的看著那一干將領,董卓心裏也在猶豫:是啊,怎麼阿醜地麾下,儘是猛將?

    扭頭看看,身後一干將領,怕只有華雄、韓猛、張繡三人還能拿出手來。

    難不成,將來要讓別說,我董卓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全都是靠了阿醜的本領嗎?

    再想想,阿醜如今確實成了大氣。

    武有典韋、沙摩柯;文有蔡邕在後面撐腰。

    這心裏面感覺很不舒服,雖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可是卻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種拂和種劭相視一眼,都不再說話。

    城下,沙摩柯跨坐渾紅馬,手持鐵蒺藜骨朵沖出城門。緊跟著,典韋帶領北宮衛列陣城外。

    呂布見過沙摩柯,那一夜沙摩柯在宮門外地一擊,至今記憶猶新。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呂布厲聲喝道:“醜鬼,上一次你占了馬匹的便宜,今日且看你家爺爺如何殺你。”

    沙摩柯更是直接,一句話都不說,催馬就沖向了呂布。

    二馬照面,沙摩柯輪圓了鐵蒺藜骨朵,嗚地一聲,帶著一股勁風砸向了呂布。

    呂布雖然嘴巴上說的囂張,可是心裏面卻沒有半點輕視。抬戟向外一挑,只聽鐺的一聲,兩匹渾紅馬唏溜溜連連長嘶。論力氣,二人不相上下,呂布不由得大叫一聲:“好醜鬼,再接我一招。”


“何止一招,百招千招,爺爺也不怕你!”

    鐵蒺藜骨朵舞的影影憧憧,帶著一道道,一條條,一股股殘影兇猛的砸落下來。

    呂布亦抖擻精神,見招拆招。

    畫戟上下翻飛,鐵蒺藜骨朵殘影重重。兩匹渾紅馬,更是興奮的連連暴嘶。連踢帶踹,四蹄翻飛,二人眨眼間,就鬥了百餘回合。呂布心中暗贊:“好一個醜鬼!”

    沙摩柯也是佩服,“這傢夥怎麼比我二哥還要難纏?”

    這一場龍爭虎鬥。讓觀戰眾人看的是眼花繚亂。即便是不懂得其中兇險地種家叔侄,也不禁為之驚叫連連。戰鼓隆隆,震天介地響。

    丁原在一旁觀戰,也是連連寒蟬:若非奉先,此人之勇猛,恐怕無人可以抵擋。




    漸漸的。沙摩柯有點支援不住了!

    典韋看的分明,那裏還能坐地穩。一催胯下鐵驊騮,高喝一聲:“三弟休慌,我來了!”

    人伏馬上,貼著地面就竄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驚人,呂布剛逼開了沙摩柯,典韋的馬就到了。

    又是一個高手!

    呂布熱血沸騰,忍不住大叫起來。“黃臉漢子,你叫什麼?”


“某家典韋,吃我一招。”

    典韋在馬上突然長身而起,雙鐵戟在半空中劃出兩道新月般的弧光。奇詭的斬向呂布。

    呂布亦抖擻精神,方天畫戟撲棱一顫。一招姜太公釣魚,大戟探進了那一對新月當中,突然極速的旋轉。一輪圓月仿佛自戟雲中飛出,鐺,崩開了典韋地雙鐵戟。

    這叫做畫戟破雙月!

    典韋被震得手臂發麻,呂布雖破了雙月戟,卻也將力量使到了老。

    那邊沙摩柯催馬過來,劈面就是一擊。呂布不得不抬戟封擋,震開了沙摩柯之後,典韋也再次沖上來。掄起力氣,呂布比典韋大,和沙摩柯在伯仲間;論招數,沙摩柯最差,可是典韋卻不比呂布弱。這兄弟二人相識多年,一起練武,一起走天下,早已經養成了默契。一見此情況,沙摩柯一力降十會,典韋雙戟妙招連出。

    把個呂布打得是手忙腳亂,隱隱露出了敗相。

    丁原本陣中,魏續和呂布的關係最親,說起來還是呂布的小舅子。

    催馬就沖了出來,揮槍撲向典韋,厲聲喊道:“奸賊無恥,竟以多欺少,我來也!”

    而另一邊,史渙大吼一聲,沖出本陣,攔下了魏續。

    一個曾經是遊俠,會盡天下英雄;一個追隨飛將,曾在草原上斬將奪旗。

    二人馬打盤旋,站在了一處。丁原陣中再次沖出兩員大將,一個是侯成,一個是宋憲。

    晏明、班咫,飛馬沖出,將二將攔住。

    一時間,戰場上分成了四波人馬,打在一處,好不熱鬧。

    丁原陣中,曹性一蹙眉。拈弓搭箭,瞄準了典韋就是一箭。而城頭上,卻見韓猛摘下大弓,抬手一箭飛出,鐺的正撞在曹性的箭上。兩人相視,不由得暗自佩服。

    這時候,戰陣中卻已經分出了勝負。

    呂布被典韋、沙摩柯夾擊,已經抵擋不住。

    張遼一眯眼睛,扭頭對身邊那神色肅穆的青年道:“高順,陷陣營正是出戰之時!”

    高順點頭,領兵出陣。

    而另一邊的麴義,也耐不住寂寞,指揮人馬,迎上前去。

    這兩支人馬,如同兩股洪流,在戰場中撞擊在一起。雙方都無人喊喝,可是那強行壓抑聲息的景象,卻令人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只見血肉橫飛,殘肢臟器灑落地面。

    誰也不肯退讓半步,麴義和高順二人帶領本部人馬,站在了一處。

    論戰鬥力,高順地陷陣營非常強悍。那可是究竟考驗,曾在無數次戰鬥中得到驗證。

    麴義也絲毫不差,北宮衛雖然比不得限陣營的精銳,可是卻勝在裝備精良。

    兩支人馬甫一接觸,頓時讓戰場中所有的拼鬥,都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董卓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問道:“此軍是何人所練,竟然是如此的兇悍?”



知道高順地人不多;同樣對麴義瞭解的人,也不多。

    華雄只知道,那麴義是董俷非常看重地一個人,輕聲介紹道:“此為公子麾下大將,麴義。”

    種拂已經被那血肉橫飛的景象,驚得有點說不出話。

    看了一眼種劭,見種劭也是一臉的震驚。要知道,種劭可是曾在北疆真刀實槍的歷練過,由此可以看出,這一場撕殺又是何等慘烈。

    怎地天下猛將,都歸了那董家子?

    心裏正在疑惑,丁原陣中的張遼抬腿摘槍,大聲道:“主公,此時正當衝鋒!”

    城頭上的董卓,亦是這種心思。

    兩支人馬發出一陣喊殺聲,一個個如同猛虎下山,朝著對方衝殺過去。

    飛熊軍的人馬佔據多數,雖在局部有些處於下風,可是在整體上,卻佔據了優勢。

    只見那張遼,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一隊鐵騎隨著他在戰場上奔行,好似一把利劍,將涼州軍分割成了幾塊。

    董卓忍不住道:“好一員大將!”

    相比之下,華雄和韓猛雖然勇武,卻沒有張遼那種大將之風。董卓一咬牙,正準備派出張繡。卻在這時侯,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呼號聲。從孟津方向,蕩起漫天的煙塵。

    卻見有一員大將,黑面無須,手中一口象鼻子古月大刀,帶領一軍,風馳電掣般殺來。


“君明大哥莫要擔心,龐德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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