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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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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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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02:2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六章 漢帝崩,大亂將起(一)

    已經進入了九月,氣溫陡然降低。

    早先時,還可以把天氣稱之為涼爽宜人,可現在,卻已經讓人感到了一絲絲寒意。

    長樂宮門外,不時看到小黃門進進出出,有一股濃濃的藥味,在空氣中彌漫。

    董皇后抱著協王子,何皇后牽著辨王子,神情格外的緊張。

    這已經是入秋後,漢帝第九次昏倒。事實上在七月的時候,漢帝的身體就開始出現這樣那樣的小狀況。不過有太醫及時治療,始終沒有造成太大的動響。只是這一次,聽說是在觀御花園時,突然昏了過去,太醫從未時進去,如今已經酉時,還不見出來。看起來,情況有些嚴重,這讓董皇后與何皇后,心裏都忐忑起來。

    長樂宮門口,有上軍校尉蹇碩,帶人保護,守衛森嚴。

    何皇后與董皇后幾次要求進去,但都被蹇碩拒絕了。這兩位大漢朝地位最高貴的女人,偏偏還拿蹇碩沒辦法。二人都清楚,整個皇宮之中,只有一人能指揮蹇碩。

    漢帝!

    若非漢帝的命令,蹇碩怎敢態度如此強硬。

    看看天色,都已經黑了。

    碩上前說:“太后、皇后……天已經戌時了,您二位在這裏也等了很久,深秋夜寒,別讓兩位殿下受了風寒,還是先回去吧。這邊一有消息,奴婢立刻通傳。”

    何皇后與董皇后看了看兩個王子。

    辨王子這兩年因經常鍛煉,故而看上去很健壯。

    而協王子的年紀還小,這深夜的寒氣襲來。讓他頗有些抵擋不住。

    董皇后心疼協王子。當下點頭答應。何皇后則見董皇后走了,也就帶著辨王子回去。

    見兩位皇后都走了,蹇碩長出了一口氣。

    憂心忡忡地站在長樂宮門外。等待著太醫地消息。

    守衛長樂宮的,是碩這一年多來訓練出的西園新軍直屬部曲。對於這支人馬,蹇碩可說是費盡了心血。不但配備了大漢朝最好地兵器、鎧甲,就連軍餉也是最高。同時,為了避免這支人馬為他人收買,從從基層軍官開始。全都是他從大內深宮中精挑細選,認為是忠心可靠的小黃門。

    在蹇碩看來,那些士大夫又怎會拉下臉,來收買閹寺。

    上軍司馬潘隱,是蹇碩的同鄉,也極受碩的信賴。看碩心神不寧的來回走動,潘隱忍不住上前,低聲的詢問道:“碩公。太醫進去這麼久了,皇上是不是……”


“不要胡說八道,該問地問,不該問的。就不要問,省的丟了性命。”

    平日裏。蹇碩對潘隱說話還是比較客氣。但這一次,卻聲色俱厲,嚇得潘隱不敢開口。

    看得出來,蹇碩確實很憂心。


“碩公,皇上請您進去。”

    正當碩煩躁不安的時候,有一個小黃門偷偷的溜了過來,在蹇碩耳邊輕聲說道。

    蹇碩立刻整理衣冠,撣了撣袍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絕不能讓皇上看出自己的軟弱。蹇碩想到這裏,故作威武形容,大步流星的進入長樂宮內。

    漢帝正側臥龍榻,雙目微閉,臉色蠟黃。

    太醫迎上來,輕聲道:“碩公,皇上怕是……”


“怎會如此?”


“皇上地病根子,應該是在去年雍丘時留下的。當時受驚過度,又加之在雪地之中……後來經調養,延緩了一些,可不成想,秋日起蕭瑟,野火燒枯桑,就引發了舊疾。”

    該死的士子……

    蹇碩恨恨的頓足,卻驚醒了假寐中地漢帝。


“是蹇碩嗎?”


“奴婢在,皇上感覺好點了嗎?”

    漢帝睜開了眼睛,看到碩就在榻前,心中一陣溫暖:“此時,也只有蹇碩陪著朕啊。”

    說著話,他使了個眼色。

    蹇碩心領神會,立刻起身擺手,示意兩邊宮女侍從全部退開。


“蹇碩,朕不行了!”

    漢帝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已決意,命協繼承帝位,還要請你幫忙。”

    蹇碩連忙道:“皇上,您可別這麼說。只要是您吩咐,奴婢萬死不辭。”


“殺了國舅,為朕殺了國舅……國舅不死,只怕協無法坐穩皇位。朕這裏有一份詔書,你可憑此誅殺國舅。若事不可為,就密令涼州董卓入京,朕已經做好了安排……可惜,朕地虎狼之將不在,否則就大可不必費此周折……蹇碩,朕就拜託你了。”

    蹇碩心裏一陣猶豫。

    這種事情,可說是兇險甚多。弄個不好,就會屍骨無存。

    也難怪漢帝會這樣急迫,原本依照著他的計畫,等董俷組建了虎賁郎,合併南北宮衛,加上驃騎將軍董重在旁邊策應,足以削了何進的權利。可偏偏,他的身體……

    唯有兵行險招了!

    張讓等人,漢帝雖然信任,可並不是很放心。

    十常侍過於油滑,缺少殺戈決斷,不足以成事。周圍人,蔡邕為一介書生,也難當重任。唯有蹇碩,雖五體不全,卻執掌兵馬,是個很果斷的人。最重要的是,漢帝瞭解蹇碩。這是個極為忠誠的人,只要他答應這件事,則大事就可以成就。

    目光灼灼,凝視蹇碩。

    蹇碩後背寒氣直冒,心裏明白,若不答應的話,只怕會立刻被殺。

    但是答應了,兇險又太高……

    沉吟片刻之後,碩一咬牙,點頭道:“皇上放心,奴婢定不負皇上的厚望。”


“朕果然沒有看錯人!”

    漢帝蠟黃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你別擔心,朕已經有了妥當的方法。趁著朕還在,你密令部曲埋伏于長樂宮中。朕會命人傳遞詔書。讓何進前來覲見。你趁此機會。將他……而後立刻與董重收了他地部曲。”

    這主意,聽上去不錯。

    “奴婢遵旨!”



蹇碩這一次回答地非常乾脆,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你以為。誰去傳旨比較合適?”




    蹇碩沉吟了片刻,“奴婢推薦一人,上軍司馬潘隱為奴婢的心腹,可擔當此任。”


“既然如此,宣潘隱覲見,你下去安排吧。”

    “喏!”

    蹇碩做出赳赳武夫狀。插手行禮。當他走出長樂宮門的一刹那,冷風讓腦袋一下子清醒起來。

    他很快地就計算出了這裏面的好處。

    若能辦成此事,以後可就是協王子的近臣了。張讓?滾一邊去,今後這大內深宮,當是我蹇碩的天下。越想越覺得得意,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但旋即就發現自己有些失態,碩連忙扳起了面孔,按照漢帝的吩咐。下去安排那擊殺何進的事情。

    潘隱得了聖旨,走出長樂宮。

    見周圍人馬走動頻繁,他心裏猛然咯噔了一下。

    聯想到剛才漢帝說話時那有氣無力地樣子,一絲絲明悟。卻奇異的浮上了心頭。

    難不成,皇上要殺遂高?

    這是潘隱的一個小秘密。甚至連蹇碩都不知道。

    早年潘隱尚未遇到蹇碩之前,曾落魄至極。有一次險些餓死在洛陽街頭,幸好被何進救了性命。當時的何進,也是剛進洛陽,到處都是對他不屑一顧的目光。表面上似乎很榮耀,可實際上……也就是在那天,一個落魄的乞丐,和一個落魄的皇親國戚,奇異的交集在了一起。第二天醒來時,皇親國戚不見了蹤跡,卻留下了一袋子五銖錢。

    後來,潘隱入宮,遇到了蹇碩。

    在偶然地機會中,又一次見到了何進。

    只是當時的何進,已經認不出了潘隱。但潘隱卻無法忘記,那個曾救了他一名的傢伙。

    地位越來越高,潘隱仿佛忘記了何進的存在。

    可那一份感激之情,卻始終藏在了心中。

    敏銳地覺察到,何進會有危險。潘隱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


******

    已經過了亥時,何進還沒有休息。

    正獨坐於書房中,和他的兄弟何苗促膝長談。

    話題,自然圍繞著十常侍地問題。

    這些日子以來,袁紹等人幾次提出了剷除十常侍的計畫,但何進一直都猶豫不決。

    不錯,十常侍的確是威脅到了他的權利。

    可事實上,正因為有十常侍的存在,才使得士人們圍繞在他的身邊。

    何進需要這些士人,來裝點他的門面。可他不知道,如果閹寺不在,士人們還會跟隨他嗎?

    就這個問題,他與何苗激烈的辯論起來。

    何苗對何進的想法很不屑,“兄長既然知道那些士人為何依附與你,又為何非要殺張讓他們?莫非兄長忘記了,當年妹妹剛入宮中,沒有張讓他們的幫忙,如何有你我今日的榮耀?小弟以為,做人當要有感恩之心,不可以做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

    何進一蹙眉,對何苗的這番話,感到非常不高興。

    你言下之意就是說,我是小人嗎?


“懷高,你說的固然有理,可有些事情,你也應當明白。士子力量,不可小覷……特別是那些百年大族,更是這大漢的根基。若壞了他們……我也不想如此,可是眼看著董仲潁羽翼豐滿,又有蔡等人説明,東觀士子,十有八九會投靠於他。若我不能招攬士子,他日又如何應對董卓的咄咄逼人?此事非我所願,實乃時勢所迫。”

    懷高,是何苗的表字。

    聞聽何進這麼說,他冷笑一聲:“那又能如何?兄長難道忘記了當年你初來洛陽,那士人們的態度嗎?難道兄長忘記,長史王謙,又是如何落了你的臉面嗎?兄長既然知道董仲潁羽翼豐滿,何需與他對抗。他和我們一樣,都是良家子出身,更應該相互依持。相互幫助。兄長若是真的和那董卓對抗。只怕最後便宜了那些士人。”

    何進聞聽,面頰劇烈的抽搐。

    何苗地話正說到了他地心坎上,那也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當年他來到洛陽。繼續想站穩腳跟。最迅速的辦法,就是和當地望族聯姻。

    何進看重時任長史地名士王謙,想把女兒嫁給王謙的兒子。這王謙是什麼人呢?他的父親王暢,是漢帝初年黨人的領袖人物之一,也是當時名滿天下的八俊之一。

    王謙,王暢。也許您還是不熟悉。

    但如果提起另一個人,也許您就聽說過了。在原有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就是王謙地小兒子。

    試想,這樣一個世族家庭,怎會與何進結親?

    別看何進是皇親國戚,可在王謙的眼中卻狗屁不是。在何進上門求親的時候。王謙嗤之以鼻,堅決的回絕了這門親事。可想而知,當時的何進是多麼的尷尬。有一段時間甚至不敢出門,因為害怕遭到路人的恥笑。

    時間過去了。王謙如今已經是個白身,而何進卻成了掌控天下兵馬的大將軍。

    何進要表現心胸廣闊。自然不好卻為難王謙。

    但這並不代表,何進就會忘記了當初地那一段屈辱時光。

    何苗的話,讓何進心動了……


“老爺,門外有宮內來人,說是故人求見。”

    故人?

    何進詫異不已,我何時在宮內有故人?



當下命家僕把來人請進客廳,他讓何苗在書房等待,自己則往客廳走去。

    潘隱端坐太師椅上,心情非常的緊張。

    若是何進再晚進來半步,也許潘隱就要改變主意。


“何公,還記得小人嗎?”

    何進走進客廳,潘隱起身詢問。心裏想:若是他說不記得,那麼我就當作不認識他。

    哪知道,何進看著潘隱,皺著眉,陷入沉思。


“你……啊,我想起來了,十二年前,洛陽百花橋下……”

    也許冥冥中有天意如是,何進竟然真的想起了潘隱是誰。看著衣著光鮮地潘隱,何進不由得生出了一種親切感。

    潘隱的心中,也不由得一暖。


“十二年不見,何公可安好?”

    何進連忙讓潘隱坐下,“當年進最落魄時,那一夜怎會忘記?後來我還派人去找你,但是卻……真抱歉,我已經記不起你地名字……只是你怎麼跑去了皇宮當差?”


“這個說起來,可就一言難盡了。”

    潘隱通報了自己的名字,卻讓何進又是一驚。

    他自然知道這個人,只是沒有見過。那可是蹇碩的司馬,怎麼大半夜跑來和我訴友情嗎?

    何進詫異的看著潘隱,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

    潘隱道:“大將軍如今享盡榮耀,隱亦不願來攀附。只是,大將軍現在將有性命之虞,隱實不忍見大將軍送命,故而前來警告。”

    何進忙起身,“但不知某有何兇險?”


“皇上……”潘隱本想說,皇上想要殺你。可話到了嘴邊,卻猶豫了。這樣做,是不是對不起蹇碩呢?

    當初入了宮中,虧得碩護持,他才有了今日。

    若是……


“潘公,為何閉口不言?”

    潘隱咬了咬牙,輕聲道:“皇上要殺大將軍,派小人前來宣讀詔書。若大將軍此時進了長樂宮,定然會被殺死。隱特來告知,萬不可入宮,請大將軍自行斟酌吧。”



何進腦袋嗡的一聲響,有點手足無措。


“皇上,皇上為何要殺我?”


“皇上估計已經下定決心,立協王子為帝。”

    “什麼?”


“而且皇上的身子也不行了,據小人觀察,估計難以拖到天亮。”

    何進聞聽,不由得呆愣住了……


“大將軍,小人有皇命在身,不敢久留。總之,請大將軍早作準備,以防不測。”

    潘隱說完,起身告辭。

    何進送走了潘隱,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立刻命袁紹、曹操前來見我。”

    何進吩咐了家人,轉身來到了書房,把剛才潘隱所說的話,都轉述給了何苗。

    何苗也不禁嚇了一跳。別看他平日與何進對著幹,可畢竟是一家人,他又怎能不顧兄長的死活。何進在,辨王子為帝,則何家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但如果……

    何苗不敢去想。

    這禁宮之中的殘酷,他可是非常清楚。

    如果真的讓協王子成了皇帝,只怕何家就難以保全了。


“兄長,你看該如何辦呢?”


“潘隱說,皇上拖不到天亮,我就信他一次。不過,我們要在天亮前,把此事解決。若是協成了皇上,我們就沒有活路了。當快刀斬亂麻,擁立辨為皇上才行。”

    “那要如何做?”


“懷高,你與北宮熟悉,可立刻前往永安宮,找妹妹,讓她把鸞衛營調撥給你指揮。同時,讓她以皇后的名義,命令北宮衛打開宮門,並封鎖一些消息。我等如今也只有破釜沉舟,強行讓辨登上皇位。唯有這樣,我何家的榮華富貴才能保全。”

    何苗當下點頭稱是,轉身就走了。

    一下子做出了這麼一系列的決定,何進的腦袋,不免感到了一絲昏沉。

    在書房裏呆坐,平復激動的情緒。

    這時候,有管家前來,輕聲道:“老爺,人都已經來了!”


“取我盔甲來!”



何進說完,站裏起來。

    有下人過來,為他穿戴盔甲。

    收拾利索之後,何進的腦袋也已經變得格外清醒。

    他手扶寶劍,大步流星的走向客廳。這一路上,還想著如何與眾人說出他的打算。

    客廳中,有三十多人肅立,看上去令客廳有些擁擠。

    一個個都睡眼朦朧,顯然是被臨時叫起來,故而都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諸位大人,進要宣佈一件事。”

    看到何進頂盔貫甲的進來,曹操心裏一咯噔,有一絲不詳的預兆。


“陛下,已駕崩了!”


“什麼?大將軍,你說什麼?”

    袁紹驚聲呼喊起來。但怎麼聽,都不像是有悲傷之意,相反似乎還有一些驚喜。

    何進還不能說是漢帝沒死,否則這事情就只是針對他一人,而非是針對其他臣子。

    他很滿意眾人的反應,當下接著道:“陛下駕崩,未立太子,理應有嫡長子辨繼位。然有閹寺蹇碩,仗著手握西園新軍,竟生出獨攬朝綱的險惡用心,欲將我等除掉。今日召集諸位大人,進是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你都這一身打扮了,還聽個屁的意見?

    曹操心裏嘀咕,搶先一步站出來,“既然如此,我等應正君位,除閹寺,萬不可落了那蹇碩的後手。”

    何進聞聽,頓時笑了。


“誰敢與我正君討賊?”

    袁紹挺身而出,“紹願隨行!”

    何進大喜,“本初果然有膽略,我可調撥羽林軍三千供你指揮,隨我一同入宮。”

    曹操怎能甘居人後,當下也站出來:“大將軍,操麾下尚有新軍一千,願與大將軍。”

    “孟德,果然英雄。”

    何進說罷,立刻命令曹操和袁紹去點齊人馬,同時有讓荀攸、鄭泰做好迎奉新君的準備。

    一應安排妥當之後,他握緊肋下寶劍。生還是死,就看接下來的這兩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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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3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七章 漢帝崩,大亂將起(二)

    剛過雞鳴時分,禁宮清冷。

    距離卯時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大內深宮裏靜悄悄,靜的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窒息。

    漢帝靠在明黃綢子做襯的軟墊上,閉目凝神。

    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怎麼何進還沒有入宮來覲見?

    不禁是何進沒有出現,就連那奉命傳旨的潘隱,也沒有回來。心裏隱隱有不詳的預兆,可是又不願意承認。朕還活著,只要朕活著,就一定可以讓協坐上皇位。

    辨的確是個好孩子,可惜……

    漢帝之所以選擇協王子,說穿了是因為協沒有任何的背景。

    母親很早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雖然宮中流傳,是何皇后下的毒手,但漢帝這幾年仔細的觀察,漸漸的把何皇后從兇手中排除。生死有命,也許她真的沒那個福氣。

    漢帝很擔心!

    他實在不願意他的繼承者,才面臨一次和外戚的火拼。

    就如同在他之前,桓帝和大將軍梁翼的爭鬥;又好像他,在登基後和大將軍竇武的爭鬥。

    兩場爭鬥,令大漢江山元氣喪盡。

    漢帝如果立了辨,那麼遲早有一天,還會再演一出已經重複了兩代皇帝的經歷。

    大漢,實在經不起這種內耗了……



何進與黨人走的很近,這是漢帝所擔心的另一件事。

    以前他可以放任何進與黨人接觸,因為他還在。可他如果死了,年僅十一二歲的辨。是無法對付何進和黨人的聯手。即便是有十常侍在中間襟肘。一樣不是對手。

    而董重,就沒有這樣地擔心。

    這也是漢帝最終下定決心,選擇了協為繼承者地主要原因。

    他耐著性子。等啊等啊……可時間等的越久,他心中不安的預感,就越發強烈。

    突然,漢帝睜開了眼睛。


“蹇碩,蹇碩……”

    “奴婢在!”


“可曾聽到了什麼聲音?”

    碩一怔,側耳傾聽了片刻後。臉色微微一變。

    緊跟著,從宮外爆發出一陣聲響,刀劍碰撞地叮噹聲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出了什麼事?”

    有小黃門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神色慌張的喊道:“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蹇碩不等漢帝詢問,三步並作兩步的竄了過去。一把揪住了小黃門衣服領子。

    “出了什麼事?”


“有新軍助軍右校尉曹操,率領西園新軍,撞破南宮門,口呼要清除閹寺。一路往這邊殺過來了……如今南宮已經抵擋不住,新軍沖上廊橋。往北宮這邊過來了。”



蹇碩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馬上反應過來。


“潘隱小人,竟敢背我。”

    扭頭向漢帝看去,卻駭然發現,漢帝竟然在他問話的一刹那,已經斷了氣。

    若漢帝在,碩還有幾分膽略。可是漢帝不在,他地膽量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

    怎麼辦?怎麼辦?

    那小黃門說:“碩公,你快點走吧……”


“走,走哪兒去?” 蹇碩慌了神,下意識的問道。

    小黃門說:“不管走哪兒,要離開這裏啊。您留在禁宮的部曲,或者可以抵擋一下。南宮雖破,但北宮尚無動靜,實在不行先離開皇宮,尋一安全的地方,再謀他法。”

    蹇碩眼睛一亮。

    不錯,當務之急,應該離開皇宮才是。


“你叫什麼名字?”對於這小黃門的機智,碩也不由得暗自讚賞,沉聲詢問。

    小黃門說:“奴婢名叫楊謙,願率人抵擋新軍,為碩公爭取時間。”


“楊謙?”

    蹇碩也亂了方寸,點頭道:“此番恩情,碩牢記心中。他日若有機會,我定當回報。這裏有我上軍虎符,可調動長樂宮中的新軍部曲。楊謙,我先走了,容後報答……”

    說著話,碩把虎符遞給了楊謙,急匆匆的走了。

    看著蹇碩地背影消失,小黃門楊謙卻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扭頭看了看已經死去的漢帝,突然間哈哈大笑。朝著長樂宮外走去。

    長樂宮外,何進率領鸞衛營已經殺來。

    蹇碩的新軍部曲匆忙間迎戰,但又如何能與經過四年卓絕艱苦訓練地鸞衛相抗衡?

    本來只是打算伏擊,自然不可能把所有武器配備。

    而鸞衛在接到了何皇后的命令之後,李信立刻點齊了五百鸞衛軍,殺氣凜然地趕來。

    北宮永安宮,自有司馬香兒帶新招募的五百鸞衛守護,無需擔心。

    李信一身銀甲,頭戴束發銀環。

    胯下馬,掌中槍,所到之處,上軍部曲紛紛後退。這李信隨著董俷也練了多年的武藝,自然不同凡響。而鉤鑲女兵則在一聲聲喊喝中,一步步的向長樂宮逼近。

    何進親自督戰,撚著鬍鬚連連點頭。

    在他身旁,有一文士,卻是南宮校尉劉洪,劉元卓。

    何進本不欲叫上劉洪,可那劉洪是南宮校尉,如果不通知他的話,只怕曹操等人難以自南宮破門而入。唯有轉告劉洪,當然卻是稱呼漢帝已經駕崩,有碩意圖謀反

    劉洪雖然與何進尿不到一個壺裏,可畢竟還是忠於漢帝。

    故而聞聽蹇碩謀逆,立刻答應配合。而他則帶親衛,隨同何進自北宮門入,與鸞衛匯合之後,殺向了長樂宮。何進很緊張,畢竟他假傳消息,說漢帝駕崩才如此做。如果……何進心中忐忑,看了看劉洪身邊的親衛,朝著身後人使了一個眼色。

    實在不行的話,就幹掉這老小子!

    就在這時候,楊謙出現在宮門臺階上。手中高舉上軍虎符。





“住手。我有上軍虎符,新軍部曲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有上軍軍官上前詢問:“碩公何在?”

    楊謙冷笑道:“碩公。已經獨自逃命去了……”

    “啊!”

    新軍頓時傳來一陣咒駡聲,楊謙趁機大聲說:“快住手,我是大將軍的人,凡投降者,都可不予追求。爾等還不放下兵器,莫非真地要等屠刀落下來才後悔嗎?”

    遠處。何進看到楊謙出現,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楊謙本是他安排在十常侍身邊地人,如今在這裏出現,莫非是……


“鸞衛,立刻收兵!”

    李信那邊聽到命令,帶領鉤鑲女兵組成雲錘陣,退到了何進的身後。

    就見楊謙手捧虎符,走到了何進的馬前。雙手奉上道:“大將軍,新軍本無意謀反,只是受了那蹇碩一人地欺瞞。碩已經往北宮門方向跑去,請大將軍明察。”

    說著話。擠了擠眼睛。



何進懸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裏。

    他接過了虎符。“本公不會追究新軍將士的罪名,只誅殺首惡。李信,命你立刻帶鸞衛追殺碩,莫要讓他走出北宮……”

    “喏!”

    李信立刻帶人追了下去,何進和劉洪,走進了長樂宮。

    當何進看到漢帝的屍身時,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陛下啊陛下,不是何進想要殺你,實在是你不肯給何進路走啊。如今你死了,我還活著……嘿嘿,我那外甥將會成為皇帝,你就放心的去吧。

    何進強忍著想要大笑地衝動,攙扶起放聲痛哭的劉洪。


“元卓,此時還不是痛苦的時候,這裏就請你代勞,進定斬了蹇碩的頭顱,已祭奠聖上英靈。”

    言語中,卻把碩的罪名坐死。

    劉洪這會兒心情難過,也無心去計較何進那話語中所隱藏的含義。

    當下應承下來,召集宮娥才女,為漢帝收拾。而另一邊,何進與楊謙走出了長樂宮。


“可知張讓等人去了何處?”


“回稟主公,讓公等人在南宮亂起的時候,就跑去了永安宮,尋求皇后庇護。奴婢無能,未曾將他們拖住,還請主公原諒。”

    何進哦了一聲,“此事卻怪不得你,你立刻回去,給我盯死張讓他們。”

    “奴婢明白!”

    楊謙說完,行了一個禮,急匆匆的走了。


******

    另一邊,蹇碩如驚弓之鳥,向北宮門逃去。

    逃離皇城後,該去何處?

    蹇碩原本有心往董皇后處避難。可又一想,董皇后手中卻無兵將,若是去了那裏,說不定還會給董皇后帶來麻煩。他倒也不是對董皇后多麼地忠誠,而是希望能留有一個能為他說話的人。萬一逃不出去,憑他手裏的詔書,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去涼州……

    對了,就是去涼州!

    蹇碩暗自下定了決心。如今之計,唯有逃離洛陽,前往涼州。

    皇上不是說過,那涼州刺史董卓,卻還是忠於董皇后的嗎?只要到了涼州,就安全了。

    碩催馬疾行,眼看著北宮門將至,心中狂喜。

    但就在這時,一支人馬突然從宮門外出現,攔住了蹇碩地去路。

    為首大將,面呈淡金色,頭戴卷沿獅子盔,身披黃金甲,手持一對鑌鐵大戟。


“典將軍,快快讓開道路,我有急事出門。”

    蹇碩認得那人,卻是新任北宮校尉典韋。典韋曾在他的麾下效力,自然蹇碩不會陌生。

    典韋一拱手,“碩公,非是下官不肯讓路,而是皇后有令,無她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入北宮。碩公,請莫要為難下官。若是您有急事要出去,還請走南宮門吧。”

    廢話,南宮能走,我早就走南宮了!

    身後傳來了喊殺聲,李信帶著鸞衛追了過來。


“典將軍,莫要放過逆賊碩!”

    蹇碩心知不妙,看起來,想要殺出去是難上加難。心裏一橫,抽出寶劍催馬撲向典韋。

    典韋說實話,倒不想為難蹇碩。

    可蹇碩沖過來了。他也沒有辦法不去阻攔。

    收起一支大戟。而後橫戟迎上,一式丹鳳朝陽,鐺地磕開了蹇碩的寶劍。

    就在二馬錯蹬地一刹那。蹇碩突然將一卷詔書塞到了典韋地手中,“請看在袍澤情分,將詔書與董刺史。”

    說完了,橫劍自刎,從馬上栽倒下來。

    典韋懵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到底誰是謀逆,誰是忠臣?

    那邊李信追趕過來。典韋忙把詔書塞進了肋下兜囊中。


“典某奉命守衛宮門,李信你收了蹇碩的屍體,就回去吧。”

    李信當年也是出自北宮衛門下,自然對典韋不會有所懷疑。當下道了一聲謝,命人抬著蹇碩的屍體,往永安宮走去。

    何進,也正在永安宮中。

    他匯合了曹操袁紹等人之後,原本想要就此完結此事。哪知袁紹卻進言道:“大將軍。如今正是斬殺閹寺地好機會,何不趁機將其拿下剷除,方為明智的選擇。”

    何進有點不太願意。

    哪知袁紹卻痛陳利害,把那十常侍說的十惡不赦。罪不容誅。

    無奈之下,何進只好來到永安宮向何皇后詢問。那張讓等人。就跪在何皇后旁邊。

    聽何進說完,何皇后道:“內侍管理禁省,乃祖宗留下來的法度,不能說變就變。況且,先皇屍骨未寒,新皇年幼,哀家一婦道人家,又豈能同士人一起共事?兄長,張讓等人皆先皇近臣,先皇如今……你這就殺他的近臣,豈不是讓先皇寒心?“

    何進覺得,皇后說的有道理。

    而且他隱約能感覺到,那個昔日裏總是叫喊他哥哥地妹妹,似乎也有了不尋常的變化。

    言語之間,分明是在提醒他:何家的榮華富貴來自于張讓等人的照顧,背棄十常侍,等同于拋棄了何家的根本。士人只會在你富貴時錦上添花,卻不會為你雪中送炭……所以,士人嘛……可有可無,但是你卻需要張讓等人,為你制約住士人。

    一番話,說的何進冷汗淋漓,退出了永安宮。

    此時,剛過卯時,天還黑著,可皇城裏的嘶喊聲,卻已經消失了。

    袁紹沒有能達成目的,不禁有些失落地往家走。他可以感覺到,何進對他並不信任。

    否則又怎會在事情結束後,單單收了他的兵權?

    而且,何進把大多數士人都留了下來,偏偏讓袁紹回家休息。其中的態度,已經明白無疑。

    更重要的是,這麼好地機會,居然沒能殺掉十常侍,實在可惜。

    回到家,袁紹剛一進門,卻見管家在大門口恭敬的肅立,“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


“怎地叔叔還沒有休息?”


“是地,老爺沒有休息,說是要您回來,立刻去見他。”

    袁紹連忙隨著管家來到了書房裏,就看見袁隗,正坐在桌案後看書。

    見他進來,擺手示意袁紹坐下。


“本初,情況如何?”


“陛下駕崩,蹇碩被殺……只是張讓等人卻……”

    袁隗聞聽,非但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笑了。


“本初,莫要心急。你難道見過一頭老虎,和惡狼能平安相處嗎?陛下駕崩……嘿嘿,真是天助我等能重見天日。我明白,何家的女人是想借張讓等人來制約我們。這女人跟了陛下幾年,別的沒有學會,沒想到陛下的手段,倒是學了幾分。”

    袁紹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袁隗森冷一笑,“自然是驅虎吞狼,然後在設法把那一頭老虎,引進洛陽。本初,你當私下通知鄭泰等人,設法挑撥何遂高與張讓之間的關係。同時,要想進辦法,挑動起兩宮爭鬥……那涼州的老虎,與董家似有往來。若能剷除了董家,則涼州老虎可就失去了一座靠山。到時候,他所能依靠的,唯有我等。”

    袁紹聞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道:“叔父,高,實在是高……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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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3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九八章 奔走洛陽

    陳珪回信了!

    這的確是出乎董俷的意料。這位陳先生和董俷只不過有一面之緣,如今卻願意為他而出面,擺平此事。按照陳珪的說法,曆陽陳氏可以不予追究,但董俷必須出足夠的贖罪錢才行。陳家不缺錢,想必這種說法,也只是為了維護曆陽陳氏的臉面。

    為此,董俷承諾一人五百金,共一千金來贖買潘璋、淩操。

    周昕也樂得順水推舟,陳家呢,也表現出了退讓之意。於是一樁命案在三方協調之下,也就煙消雲散。

    可陳珪為什麼要給他這個面子?

    不禁是董俷不明白,就連周昕想不清楚。

    不過,二人都沒有就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考慮。周昕公務繁忙,因錢塘彭式之亂,秦頡手下雖然有黃忠、李嚴、文聘等將領,可是卻沒有人善於水戰,戰況呈現焦灼。

    周要為此事操勞,故而整日裏愁眉苦臉。

    而董俷則忙於招募虎賁,所以也沒有太多空閒。虎賁郎是皇帝的臉面,更是皇帝的貼身護衛。董俷必須要萬中挑一,故而應募者雖然很多,可十幾日下來,也只招募了八百多人,甚至不足一千。不過他倒是不急,募兵要精挑細選,不能有差錯。

    偶爾有空閒,董俷就會和手下演武。

    龐德刀法純熟,殺法驍勇,雖尚未領悟出舉重若輕的玄妙,卻已經初窺了門徑。

    而武安國的武藝,也不可小覷。

    在董俷看來,這武安國的勇力。當在裴元紹之上。略在龐德之下。不過龐德尚年輕,其發展地空間還很大。而武安國已經二十七八,加之資質並非特別好。很難再有提高。

    即便如此,武安國還是給董俷帶來了不少驚喜。

    潘璋、淩操,這兩個未來地江東虎臣,被董俷征辟為侍從虎賁,為虎賁中郎的屬官。

    潘璋已經弱冠,年二十二。

    表字文珪。為人粗猛。曾學過兵法,治軍極為嚴格。在虎賁郎被招募之後,都要經過他的整訓。短短十幾日,就已經初見功效,頗有手段。其武力也相當不俗,能和龐德在馬上鬥三十合不分勝負。力氣也大,八尺身高,善使金頂棗陽開山槊。

    淩操比潘璋大兩歲。為人勇烈,極有俠氣。

    董俷知道,淩操精於水戰,卻不長於陸上地爭鬥。

    這二人在見到董俷之後。都非常激動。原本以為必死,不想卻重獲生機。還被征辟為侍從虎賁,享三百石的俸祿。雖然不是什麼大官,可對於二人來說,已經足夠。

    淩操已經成婚,膝下無子。

    不過董俷記得,淩操應該是有一個孩子。於是建議淩操把家眷從吳郡搬到隴西。

    可是,這江南人的鄉土情,遠超過北方漢人。

    無奈之下,董俷就建議淩操把家眷由吳郡遷至曆陽。好歹都是屬於揚州之下,有秦頡、黃忠在,多多少少能給予方便。對此建議,淩操倒是沒有拒絕,欣然答應下來。

    說起吳郡,董俷卻想起了一個人。

    他的師兄,顧雍顧元歎。

    見淩操準備往吳郡去,他也動了心思,想要去吳郡一趟,尋訪顧雍。

    至於曆陽方面,留龐德一人足以。再說那周很夠意思,還派來了小將賀齊協助。

    賀齊,表字公苗,興趣廣泛,長於治軍。

    常有奇思妙想,就連龐德那種很傲氣的人,對賀齊也非常稱讚。

    但董俷真的想不起來評書中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反正有龐德在,加上賀齊與潘璋,足矣!

    想罷之後,董俷就召來了龐德,把他想要往吳郡一行地念頭告知。

    龐德插手道:“主公只管去吧,這裏有德與公苗、文珪,定然會把事情辦的妥當。”

    董俷更放心了,當下帶著董鐵、武安國和淩操,向太守府走去。

    已經是太守府的常客,董俷一行人逕自進入府衙。

    周昕正愁眉苦臉的看著一封書信,甚至沒有覺察到董俷等人進入客廳。

    “周大人……”

    “啊,是西平啊!”周猛然警醒,放下書信笑道:“怎麼今天這麼有空,不用去軍營嗎?”

    董俷笑道:“哪里需要整日的呆在軍營裏?有公苗在,俷清閒的很呢。”

    這也算是一記高帽,無聲的送給了周昕。賀齊是周昕派過去的人,聽董俷誇獎,自然覺得很有面子。當下笑著肅手讓座,“公苗雖精幹,可這年紀還是有點小啊……不堪大用。若他再長幾歲,我有何至於發愁呢。”

    董俷奇道:“發愁?”

    周點點頭,“錢塘彭式,深藏於震澤之中,不與我等陸上交鋒。秦大人手中雖有猛將,卻又奈何不得那彭式。你看,小小水賊,卻拖延至今尚未解決。耗費錢糧無數不說,還折了不少人馬……這不,秦大人派人送信,要我為他尋找猛將。”

    “那就給他找唄。”

    周昕說:“哪有你說地這麼容易?水軍不同騎軍、步軍,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震澤地形複雜,有許多兇險的地方。若沒有一個精於水戰的人帶領,恐怕很難取勝。”

    董俷心裏一咯噔,下意識地想到了淩操。

    他身邊不就有這麼一個精於水戰的人物嗎?

    可到手地人物,放棄了他又覺得不甚甘心。而且淩操說明了是要投奔他,怎能好像貨物一樣的送給別人。

    “恭偉,你可聽說過蔣欽、周泰,或者甘寧的名字?”

    恭偉是淩操的表字,聞聽董俷詢問,先是一怔,想了想道:“主公這一問,小將倒是有些印象。曾聽人說過甘寧的名字。曾擔任過巴郡小吏。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和郡太守鬧翻。有本事,召集了幾百個人。在巴郡至江夏一帶做水賊。此人性奢華,常以蜀錦做帆,故而名錦帆賊,身配鈴鐺,又名鈴鐺大盜。”

    說到這裏,淩操蹙眉道:“不過甘寧這個人很高傲。怕是……”

    “那蔣欽、周泰呢?”

    “這二人在洞庭做水賊,也是有本事的人。不過要說本事大,倒是甘興霸最厲害。”

    周昕聽明白了,“西平,你是要我招募這三人嗎?”

    “若無合適水軍將領,這三人倒是可以一試。另外我聽說,荊州蔡諷之子蔡瑁也精於水戰,只是不太清楚具體地本領。周大人若是想不到別人。不妨卻試一試。”

    周昕笑顏逐開,“西平,你可是幫了我大忙……荊州蔡氏,恩。貌似秦大人和他們頗有關聯。而且其麾下別駕從事,蒯良就是荊州大族。應該可以說動蔡瑁……甘甯、蔣欽、周泰……恩,我這就去命人尋找,若能招攬,于秦大人而言更妙。”

    董俷面頰一抽搐,心道:這老傢伙好貪心。

    他現在是沒有時間去尋找,而且董俷所要立足之地,是在北方,故而就算招攬了那些人,也未必能有大用。介紹給秦頡,至少可以讓秦頡欠下他一分人情。將來……

    想到這裏,董俷不由得嘿嘿地笑了起來。

    —

    大問題解決了,周昕也變得格外輕鬆。

    他和董俷又拉扯了一會兒閒話,突然道:“董西平,你來找我,莫非就是要閒聊?”

    “啊,險些把大事給忘記了!”

    董俷一拍腦袋,“我欲和恭偉往吳郡一行,拜訪一下我的師兄,順便接恭偉的家眷來歷陽。周大人,以後還要請您多多照應。”

    “你師兄,何人?”

    “吳郡顧元歎!”

    周啊地一聲驚叫,隨後笑道:“我險些忘記了,西平是伯喈先生的高徒,自然和顧元歎有同門之誼。”

    董俷接著說:“正好我可以去看望一下秦大人,宛縣一別,也有多年未聽他教誨了。”

    周連連點頭,“若是如此,秦大人定然開心。西平就放心的去吧,這裏募兵的事情,我自會派人小心打理。等你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帶足人馬,啟程回洛陽了。”

    “那多謝大人了!”

    董俷覺得周昕那句話說的好怪異。

    什麼叫做‘放心地去吧’?不過,也不好說什麼,當下起身行禮,和周昕告辭。

    回到軍營中,又安排了各項事宜。

    董俷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董鐵為他準備妥當洗漱水。營地外面,淩操和武安國也已經點齊了二百巨魔士,準備出發。洗漱完畢,董俷穿上一襲黑色長衫,內罩軟甲,走出大帳。

    董鐵牽來了象龍,他翻身上馬。

    就在準備離去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大聲叫喊:“西平,董西平且慢走,出事了,出大事情了!”

    董俷勒住了馬,扭頭觀看。

    就見周昕衣帶散亂,披頭散髮,神色慌亂的策馬疾馳而來。

    看那樣子,好像是剛起床不久。

    董俷不禁有些詫異,催馬迎了上去。

    “周大人,我只是去一趟吳郡,何必勞您親自相送呢?”

    馬上,周大口喘息,沒好氣的說:“我才懶得來送你……出事了,皇上……駕崩了!”

    這一句話,如同一聲驚雷在董俷耳邊炸響。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皇上,皇上在十日前……駕崩了!”

    董俷腦袋嗡的一聲響,整個人好像都懵了似的,呆呆地半天都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漢帝,好端端的怎麼會駕崩了呢?

    “周大人,你我帳中說話!”

    董俷不敢再騎在馬上,跳下象龍,和周大步走進了營地中。命巨魔士把中軍大帳保護起來,又召集來了龐德、賀齊、潘璋三人。武安國和董鐵帶人在大帳外巡邏,把中軍大帳,保護的風雨不透。

    “究竟是怎麼會?”

    周昕也平靜了一下心情。“淩晨我剛起床。就接到了朝廷發來的八百里加急文書。上軍校尉蹇碩密謀造反,害死了皇上……幸有大將軍他們臨危不亂,將碩擊殺。只是皇上……如今,新帝已經登基,但因為年幼,所以由兩宮太后垂簾聽政。”

    垂簾聽政?

    貌似是一個非常耳熟地名詞。

    怎地在這東漢末年就有垂簾聽政地說法了嗎?

    董俷猶豫了一下,心裏感到莫名地不安。難道,這歷史又一次回到了原來的路上?

    “敢問。新帝何人?”

    “自然是皇上地嫡長子,辨王子登基。”

    慢著,慢著……

    董俷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歷史真的回到了原來的路徑上嗎?演義當中,黃巾之亂過後沒多久,漢帝就駕崩了。一晃過去了四年,原以為這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可沒想到……漢帝死了。最終登基的,還是辨。那麼接下來,只怕是要老爹入京了!

    想到這裏,董俷抬頭問道:“那十常侍如何?”

    周苦笑道:“還能如何?閹寺尚在。卻是安然無事!”

    董俷的臉色不斷變化,閉上眼睛。默默的回憶演義中地情節。

    片刻之後,他猛然起身:“大人,我必須立刻啟程動身,星夜回轉洛陽。”

    “回洛陽?可是你兵馬還沒有招募齊啊?”

    “來不及了,我就帶這兩千人動身。若再不回去,我擔心洛陽會發生大事情啊。”

    周昕有點糊塗了。

    他不明白董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忍不住道:“洛陽?新帝登基,又有大將軍輔佐,能發生什麼大事?”

    “我正是擔心這個!”

    董俷說罷,起身道:“龐德,潘璋,立刻點齊人馬,正午之前,必須開拔。周大人,新軍初立,尚為完成訓練,我需要大量人手來幫忙,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周昕是典型的漢室忠臣,雖然不清楚董俷所說的大事情究竟是什麼,可看那張面容的沉肅冷戾,下意識的點頭道:“安寧亭侯只管吩咐,周昕若能做到,定不推辭。”

    “我擬征辟賀齊為我侍從虎賁,與潘璋協助龐德。此次事關重大,請大人在兩個時辰內,調集曆陽所能調集的一切馬匹、輜重與我。他日,董某比將雙倍奉還。”

    周忙起身,“安寧亭侯這話說的見外,都是為皇上效力,有何還不還的?”

    “如此,那就有勞大人。”

    “我這就去安排!”

    周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可走到營帳門口,突然停下來,“西平,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董俷猶豫片刻,輕聲道:“我也是胡亂猜測……只怕大將軍,會遭人暗算。”

    “你是說……”

    周昕話說到了一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若是說的太過明白了,反而是不太好。

    想想,何進如果真的出了事,那麼洛陽就等於沒有人能夠在鎮住了。到時候,肯定會出現動盪……

    周昕現在還是儘量往好處想去,而董俷卻知道,那後果會極為嚴重。

    送走了周昕,董俷對淩操說:“恭偉,實在抱歉,皇上駕崩,我需要馬上趕回洛陽。只怕是無法隨你一同前往吳郡了。這樣吧,你可以先去安排家小,隨後去洛陽與我匯合。”

    淩操聞聽這話,卻勃然大怒。

    “主公,莫非瞧不起我淩操嗎?”

    “恭偉此話怎講?”

    “只您忠心,難道我淩操就是不知輕重緩急?操即跟隨主公,自然應在主公身邊守護。如此大事,操怎能棄主公而去?願追隨主公前往洛陽,家眷之事,容後再說。”

    董俷拉住了淩操了手,“恭偉不負我,我終不負恭偉。”

    說完,對董鐵說:“去追上周大人,請他派人往吳郡,接淩操的家眷來歷陽安居。”

    “喏……”

    淩操單膝跪地,“主公待我如親人,操肝腦塗地,願效死命。”

    也許,只是觀念地不同。

    董俷並沒有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在他看來,將士用命,卻不能虧待了將士地家眷。可這種思想。對於在當時地人而言。卻無疑是一種令其為之感動地手段。

    淩操立刻下去收拾東西。

    董俷在大帳中,不停的徘徊。

    他真的有點糊塗了。蹇碩雖然是個五體不全地人,但以董俷對他的認識。卻是個對漢帝極為忠誠的人。他殺了漢帝?圖的什麼?為的什麼?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可如果不是蹇碩,那麼這裏面又有什麼貓膩?

    越想,董俷就越感到心驚肉跳。

    隱隱有一種感覺。其實他並沒有改變歷史,歷史的車輪,依舊在原有地路上前進。

    只希望,老爹莫要入京!

    深吸一口氣。董俷閉上了眼睛。

    大帳外,一片喧嘩。可這大帳之中,卻是鴉雀無聲。

    是的,他的確需要好好的安靜一下……

    ******

    正午時分,隊伍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周昕在曆陽徵調了八百匹戰馬,其中還有許多是那種已經進入遲暮之年的老馬。

    揚州不似涼州,馬匹素來缺乏。

    加之秦頡征討彭式,也調走了許多馬匹。周昕這已經是盡了全力。

    對於此,董俷感激不已。

    老馬不善奔跑,但至少馱個物品,拉個輜重。還是綽綽有餘。

    在曆陽共停留了三十一天,共招募合格的虎賁郎兩千二百人。加上巨魔士,共兩千五百人。

    其中,騎軍越一千,步軍一千五百人。

    董俷在馬上,再一次向周昕道謝,並約定他日有閒暇,定然會再來歷陽與周昕相聚。

    騎軍先行,步軍壓陣。

    董俷率領人馬,離開了曆陽。

    一路上,馬不停蹄,披星戴月。

    董俷的心情,好像火燒火燎一樣,恨不能一步抵達洛陽。

    大軍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十天之後,就已經進入了徐州的境內。在徐州稍事修整後,董俷再次啟程。

    徐州刺史陶謙,帶著都尉曹豹、別駕從事糜竺將董俷送出了徐州。

    臨別時,還贈送了董俷五百久經訓練地丹陽兵,補足了三千人之數。董俷終於見到了那位鼎鼎大名的糜竺先生。他本是徐州鉅賈,頗有名氣,被陶謙征辟為別家從事。歷史上,此人曾是劉備集團早期主要的成員,但在後來,漸漸的淡出歷史舞臺。

    如果是在平日,董俷定然會和這糜竺先生拉拉近乎。

    可這一次,他卻沒有這個心思,自然也沒有功夫去見一見那位溫婉剛烈地夫人。

    不過,董俷卻有另一招。

    一紙公文,征辟竺的兄弟糜芳為虎賁郎中。這虎賁郎中本身也是個文官,符合糜芳地身份。一開始,糜竺並不太同意。至於裏面的原因,董俷也不是想不出來。

門戶啊

糜竺作為一個成功的巨商,有著許多人無法比擬的眼光。他之所以不同意,是因為他並不看好董俷,或者說是董家的未來。故而一再推脫,就是不願意答應下來

    董俷怒了!

老子又不是征辟你,用得著你來唧唧歪歪嗎?

糜竺雖然不同意,但並不代表糜芳也不同意。雖是家族次子,但是頗有才華的糜芳,總覺得因為他是次子的原因,無法超過糜竺。私下裏,糜芳並不認為自己的本領比糜竺差,也一直想要找機會一展才華。故而董俷派人征辟,糜芳立刻欣然而去。

等糜竺發現糜芳不在的時候,董俷的兵馬,已經遠離了徐州。

糜竺不由得仰天長歎,:“只怕如此一來,除州糜家。將被打上董氏的烙印了!”

    怨歸怨,做兄長的,自然也希望兄弟能出人頭地。在糜芳離開徐州的第三天,糜竺就命人悄然前往涼州,打探董家的詳細情況。畢竟,作為商人的糜竺,也清楚這樣一個道理: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否則那將會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

    對糜芳,董俷不是沒有防備。

    畢竟在歷史上,這個人曾經叛了蜀國,投降吳國。

    但若說是糜芳害了關羽,董俷倒是不這麼認為。演義中的關羽在後期。清高自傲。讓人難以忍受。樊城之戰前,他曾經揚言要給糜芳好看,糜芳又怎能不害怕?

    換做任何人。只怕都會由此而產生一些誤會吧。

而且董俷覺得,關羽其實有點勢利。

糜芳的妹妹曾經是劉備的妻子,更因劉備而死。你關羽在早期的時候,還不是對人家很尊敬。等糜夫人死了,糜家和劉備的親情也就斷絕,你就變得看不起人家。

    這世上。總不可能圍著你關公一個人打轉。

    所以,董俷對糜芳不放心,但是卻沒有因此而看輕他。

    在糜芳加入之後,把軍中輜重打理的井井有條。原本這是賀齊地事情,糜芳一來,卻讓賀齊完全的解脫出來。別小看這輜重,打理清楚之後,行軍速度也隨之加快。

    就這樣。董俷率三千人馬,日夜兼程。

    數日之後,就過了彭城,再往前面走。就將離開徐州的地界,進入徐州境內。

    距離洛陽越來越近。得到的消息也越來越多。

    還好,何進還活著!

    董俷必須要趕在何進死之前,抵達洛陽。

    這一天,隊伍正在官道上行進。

    探馬突然前來報告:“前方三十裏,有山賊襲擊車輛。觀車仗行跡,似為朝中官員?”

    山賊?

    董俷立刻警醒。

    徐州、汝南二地,如今有盜匪橫行。

    這一路上他運氣好,沒有被山賊襲擾。但這並不代表,他這支人馬,沒有人盯住。

    “傳令龐德,命其警備……武安國,隨我前去觀望,看看是哪位大人被山賊盯上。”

    董俷說完,催馬行進。

    武安國、董鐵,立刻帶上巨魔士,緊隨其後。

    淩操很有眼色,並不急於跟上。而是立刻收攏巨魔士,並派人傳遞消息給龐德三人。

    董俷帶領的是騎軍,以龐德為主將。

    賀齊與潘璋為副將,統領步軍,以及押送輜重。

    大多數時候,董俷會帶著巨魔士開路。一來他急於趕回洛陽;二來則是巨魔士的馬匹,全都是西涼寶馬,比之新招募地騎軍,腳程要快許多。第三點,董俷也想讓龐德能借此機會,熟悉其麾下人馬。他手裏的七百騎軍,都是他未來的部曲。

    一馬當先,董俷登上了一座土丘。

    手搭涼棚向遠處觀瞧,就見有一二百山賊,正圍著一車隊兇猛攻擊。

    車隊有護兵守衛,車仗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圓陣,在一名頭髮灰白的老者指揮下,任憑山賊攻勢兇猛,卻始終無法前進半步。

    那老者體態清臒,身高大約在八尺左右。

    看上去情況雖然很緊急,但是卻顯得從容不迫,調度百人護兵,絲毫沒有慌亂。

    董俷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那老者的相貌。

    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那老者,分明是他授業的恩師之一,前驃騎將軍,槐裏侯盧植。

    按道理說,盧植此刻應該呆在洛陽?

    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也容不得董俷過多的去考慮。抬手摘下鬼哭槊。

    “老師休要慌張,董俷在此!”

    說著話,催馬就沖下了土丘。身後武安國、董鐵二人也毫不猶豫,帶著巨魔士朝著山賊就衝殺了過去。

    山賊圍攻車隊不下,本就是心浮氣躁。

    突然間又有一支裝備精良,殺法驍勇地人馬衝擊過來,那裏還敢再戰?

    象龍快如閃電,眨眼間就沖進了敵陣當中。董俷在馬上揮舞大槊,將周遭的山賊劈翻在地。

    一山賊頭目,見山賊慌亂,立刻大聲呼喊:“不要怕,我們的人比他們多!”

    說著話,擰槍就向董俷沖來。

    董俷看都不看,舉槊崩開山賊頭目的大槍。不等對方收勢,董俷地馬就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只見董俷一手握住大槊,把幾名靠近過來地挑飛。另一隻手從馬兜囊中順出一杆投槍,大喝一聲,灌入了山賊頭目的胸口。也不理那人的死活,繼續衝擊。

    這時候,董鐵和武安國也已經殺入了敵陣。

    山賊一見頭目死了,立刻一哄而散。只氣得那剛趕過來的武安國,在馬上哇呀呀大叫。這叫打的什麼架?怎麼我才剛到,就找不到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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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盧子幹赴河西

    圓陣散開,盧植催馬徐徐而出。

    才幾個月不見,董俷發現,盧植看上去,好像衰老了許多。當初離開洛陽的時候,記憶中盧植的頭髮,大都還是黑色。可現在,那頭髮,幾乎已經變成了斑白。

    時已近十一月,寒風刺骨。

    盧植一襲青色長衫,外面套著一件夾祅。

    眼睛,也看不到半點精氣神。先前指揮時的那種英姿,隨著戰鬥,也一下子不見。

    董俷連忙下馬,上前幾步要請安。

    盧植也跳下了戰馬,一把攙扶住了董俷。那混濁的目光,上下打量董俷,似乎要看透董俷的內心世界。不過,董俷自認心中無鬼,迎著盧植的目光,一言不發。


“老夫一介白身,實擔不起安寧亭侯的大禮。”

    這安寧亭侯的頭銜,在董俷頭上已經掛了快一年。但在董俷的印象裏,蔡邕也好,盧植也罷,只有在他們開玩笑的時候,才會稱呼他安寧亭侯。老師,這是怎麼了?

    董俷說:“老師,您這是怎麼了?學生一日是您的學生,終生都是您的學生啊。”

    盧植閉上了眼睛,面頰一陣劇烈的抽搐。

    半晌後,他輕聲道:“西平,你怎麼會在這裏?”

    董俷連忙回答:“學生聽聞聖上駕崩,故而率領招募新軍,連夜往洛陽趕。不想在這裏遇到了老師……老師,您怎麼不在洛陽?這一行,又是要往何處去呢?”

    這時候。從車隊裏蹦蹦跳跳的走出一少年。約十歲上下。


“爹爹,二娘好像受了驚嚇,剛才一直在嘔吐。”

    董俷聞聽。連忙轉身道:“董鐵,立刻前往中軍,讓龐德加快速度,順便帶一個軍醫來。”


“小鐵這就去!”

    董鐵說著話,騰空就躍上了一匹戰馬,沿著原路疾馳。

    董俷認得。那少年是盧植的獨生子,名叫盧毓,年方十一歲。轉身命武安國等人就地紮下營寨,淩操趕來後,有幫忙集中傷患。

    盧植就在旁邊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倒是盧毓跟在董俷地身邊,看著那些軍馬指指點點地詢問。

    不一會兒,兩名行軍醫生趕來。而營地也已經搭建完成。自有家人引軍醫去照顧盧植的妻室。董俷抱起了盧毓,和盧植一起走進了營帳,各自坐下,卻默默無語。


“老師。究竟出了什麼事啊?”

    盧植突然道:“西平,你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什麼?”

    盧植咬著嘴唇。好半天艱難的說:“雍丘之亂時,劉玄德可曾出現在反賊之中。”

    “啊……”

    董俷一直隱瞞著這件事情,就是擔心盧植聽到這消息後,有些承受不住。

    可沒想到……



雖然董俷沒有回答,盧植卻已經明白了。

    兩行濁淚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那拳頭緊握,身子不停的顫抖。

    猛然,一擂桌案,盧植厲聲道:“劉玄德,盧植誓不饒你!”

    一口鮮血噴出,盧植仰面朝天的就倒在了地上。這一來,可把董俷嚇壞了。盧毓是哇哇的哭,帳外的薰鐵、淩操和武安國三人進入營帳。看到這場面,董鐵扭頭就走。


“小鐵,你去哪兒?”武安國大聲的詢問。


“找軍醫!”

    董鐵話音還在帳篷中迴響,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也是董俷欣賞董鐵地主要原因。這小子頗有眼色,也知道事情的輕重。薰俷把盧植抱在懷中,讓武安國和淩操在帳外守護。不一會兒的功夫,董鐵領著一個軍醫進來。

    董俷抱著盧走出營帳,歎了口氣。


“小毓,你可知道,老師在洛陽遭遇了什麼事情?”

    盧毓驚魂未定,那能說的清楚。他抽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爹爹回來後,臉色非常難看。在書房裏呆了一天,我隱約的聽他咒駡什麼人不為人子之類的話語。第二天,爹爹就辭了官,好多人來挽留呢,可爹爹卻堅決要離開洛陽。”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盧毓歪著頭,想了想說:“大概就是在二十天前。”

    二十天前,也就是董俷接到漢帝駕崩的那幾天時間。誰把消息告訴了盧植呢?

    能叫出劉備名字地,當時只有董俷一人。

    而董俷又沒有和任何人說,自然也不可能為人所知。

    至於叛軍,雖抓來了一些俘虜。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劉備的來歷。只說是王芬找來的好漢,但名字無人知曉。

    若這件事發生在其他時間,董俷不會在意。

    可發生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董俷卻不能不留了一個心眼兒。

    是無意中為盧植所知道,還是有人故意把消息傳遞給了盧植?若是有意為之地話,會是誰?目的又是什麼?董俷站在空地中,陷入了沉思。如果被他所殺地那個顏姓將軍是顏良,再加上許攸的出現,那麼雍丘之亂,肯定和那個袁本初有關。

    這件事本身就有著非常重的黨人痕跡……

    劉備和關羽,後來是保著許攸走了。許攸是袁紹的人,難免不和袁紹有消息往來。

    最重要的是……莫非劉備和關羽投靠了袁紹?

    董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是這樣,袁紹自然會知曉劉備和關羽的底細。如果是袁紹告知盧植……莫非他是要把盧植逼出洛陽?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董俷越想,越覺得害怕。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到這裏面仿佛有千絲萬縷,線索的一頭,握在黨人手中,另一頭……

    黨人如今是依附何進。那麼另一頭。莫非是對付老爹?

    董俷的身體很強壯,身上有穿著厚厚的夾祅,天氣雖冷。卻不會感覺到寒意。

    可現在,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地寒意……

    這時候,軍醫為盧植檢查完了身體,走出營帳,來到董俷身邊。


“盧公沒事,只是一時間氣急攻心。小人已經行過了針。估計過一會兒,就能醒來。”

    董俷拍拍軍醫地肩膀,一笑道:“辛苦了!”

    說完,他抱著盧毓走進了營帳。董鐵在營帳中升起了火盆,溫度比剛才高出許多。

    剛坐下來,有人來報:龐德帶中軍抵達。


“讓他就地紮營,今晚我們在這裏修整一下。”

    “喏!”

    淩操轉身退出,董俷又擺手示意武安國和董鐵退下去。盧植悠悠的醒轉過來。盧毓從董俷懷中跳下來,跑到盧植的身邊哭道:“爹爹,你剛才可嚇壞了小毓!”


“毓兒莫哭,先出去玩兒吧。爹爹要和你西平哥哥談一些事情。”

    盧植和顏悅色地說。盧毓乖巧的答應。

    待盧毓出去後,盧植和董俷面對面的坐著。好半天。盧植道:“西平,為何不早告訴我?”


“我擔心老師會難過。”


“可你這樣瞞住我,我會更難受。”

    盧植閉上眼睛,痛苦的說:“盧某這一輩子,忠於大漢,忠於皇上。生平所收弟子當中,以你最為出色。但你不該把這件事瞞住我,劉玄德謀逆弑君,乃十惡不赦,罪不容誅。你若早告訴我的話,我定奏明皇上,遍發海捕文書,捉拿劉玄德。我盧植一生忠直,哪怕一死,也不允許有如此一人,來敗壞我盧家世代忠良的名聲。“

    董俷,頓時無語。


“老師,你怎麼知道地這件事?”

    盧植道:“前些日子,袁隗老兒突然請我吃酒,酒宴中談及這件事,提到了有一白臉反賊和一紅臉反賊。我當時很奇怪,就隨口一問,可那特徵,正是劉玄德。”

    “啊?”


“劉玄德三兄弟,曾在太平道之亂時,在我帳下效力。他那二弟關羽,使一口青龍偃月刀,紅臉美髯;三弟張翼德,使丈八蛇矛,豹頭燕頜。天底下除這三人之外,再也沒有同樣的三個人聚在一起。我當時還不信,就去你北邙山莊詢問當時參戰的北宮衛。得出的答案……出了這麼一個逆賊,我盧植還有什麼臉留在陽?”

    董俷心裏咯噔了一下,果然和袁家有關。

    有些話,他不好說的太明白,只好旁敲側擊道:“盧師,洛陽現在的情況,如何?”

    盧植先一怔,而後歎了口氣,“亂成一團。”


“此話怎講?”


“新帝登基之後,何遂高就接掌了西園新軍。皇上苦心想要削了何進的兵權,創立西園新軍,可沒想到最終還是成全了何進。我觀那屠家子,日後定是又一梁翼。”

    梁翼,是桓帝時期的大將軍,囂張跋扈。

    董俷倒是不覺得如何,只怕那何進,沒有梁翼地本事。

    盧植說:“先皇剛走,也不知怎地,兩宮就開始爭鬥。我實在想不明白,董皇后是怎麼想的……明知道何進勢大,還要硬和他比拼。我離開洛陽的時候,何進拿下了驃騎將軍董重,又以董太后原為藩妃,不宜久留宮中為由,發配去了河間。”

    藩妃,指的是諸侯王妃。

    董皇后原本是解瀆亭侯,也就是漢帝劉洪父親地妃子。

    董俷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這分明就是演義地版本重現,何進隨後還會殺死董太后。

    盧植接著說:“其實何太后人倒是不錯。皇上年幼,兩宮垂簾聽政,也並非沒有過這種先例。她倒不甚喜歡抛頭露面,反倒是閹寺依附董太后,咄咄逼人。何太后還為此勸說過董太后。也不知薰太后是怎麼了,竟然在酒宴中與何太后頂了起來。”

    董俷忍不住插嘴道:“那……國舅怎樣了?”

    盧植冷笑一聲,“董重雖為驃騎將軍,可手中又沒有兵馬。兩宮太后翻臉之後,何進就抄了董重,董重在後堂自刎而死……不過我沒見到屍體,還不好說這件事。”

    言下之意。董重是自殺。還是他殺?

    兩說呢……


“那我岳父他們……”

    盧植一笑,“你別擔心。何遂高倒是想要奪了北宮兵權,但卻被皇上給拒絕了。這是皇上登基後第一次反對何遂高的主意……不過南宮衛。劉元卓還是被罷免了。”

    見董俷著急,盧植不再賣關子。


“你家人都很好,何遂高雖然跋扈,但還卻沒有對你家有什麼舉動。只不過伯喈近來有些難過,經常醉酒。你那媳婦,就把他接去了你那大宅門裏。放心吧,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董俷長出了一口氣,看看盧植,心裏面突然一動。

    盧植這個人,那可是有大本領的。若是就這麼讓他隱居,也未免太過於可惜了吧。

    倒不如……


“老師,您以後有什麼打算?”

    盧植地臉色。陰沉下來。


“能有什麼打算?我培養出了劉玄德那樣地學生,心灰意冷。準備回老家,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

    董俷卻說:“老師您一身的本領,諾大的學問。就此終老,卻是這大漢朝地損失。”


“我還有何面目再為人師?”

    盧植苦笑著。連連搖頭,“與其被人笑話,還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省的丟人。”

    董俷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老師可知張掖?”

    盧植一怔,“我怎能不知……呵呵,那本就是我大漢疆界。不過早先因是在羌人區,朝廷無禮照應。派了幾次官員,不是被殺,就是根本過不去。如今聽說被一夥人佔據……”

    “那夥人是我!”

    董俷看著盧植,一字一頓。


“是你的啊!”盧植沒反應過來,笑呵呵的點頭。可笑容突然凝固,看著董俷,“你說什麼?”


“佔據張掖的,是我的部曲。”

    “啊?”

    董俷說:“俷生平最敬重者,唯有兩人。一個是霍驃騎,還有一個就是班定遠。俷生於涼州,深知那羌亂只由。涼州馬賊眾多,流寇遍地。所依仗者,就是涼州廣袤。河西不定,則羌禍不止。我朝廷大軍過去,他們就往西域逃竄,若我大軍撤走,立刻又殺回來。那河西,就如同勾連中原和西域地門戶,若不佔據,必有大亂。”

    盧植靜靜的看著董俷,一言不發。

    董俷接著說:“羌人作亂,我就意識到,正是收取河西的好時候。羌人佔據優勢,大軍和我們對峙,根本不會在意河西的歸屬。我就派我麾下大將,佔領的張掖……我原本也想過去,可是沒想到,大將軍要我入洛陽……如今,張掖、敦煌、酒泉,盡在我手中。他日我若有機會,願再效班定遠,重立西域長史府,令西域永遠臣服於我漢軍威武之下……老師,俷想請您,為我坐鎮張掖,不知老師願否?”

    混濁的目光,驀地精亮。

    盧植的手,在輕輕顫抖,許久也說不出話。

    十年苦學,所求的就是能重現漢軍威武地輝煌。即便是在東觀治學,盧植也從未斷過這樣的理想。

    原以為,黃巾之亂是一個契機,讓他能施展抱負。

    可不成想那該死的民謠,讓他的理想也隨之破滅……

    當他正是心如死灰地時候,董俷那‘漢軍威武’四個字,令盧植的心,一下子活泛起來。

    漢軍威武,真地可以重現?

    “西平,你……”


“老師,俷沒有什麼野心,只求家眷平安。當初佔據張掖,存的另一個心思,就是能為家眷找一個棲息之所。我知您要問我什麼?俷在一日,終生不背大漢。”


“此話,當真?”


“若違此言,俷不得好死。”

    盧植的確有這樣的擔心。擔心董俷勢力膨脹,終有一日會……

    如今,得了董俷這一句話,盧植心裏面一下子放鬆下來。突然間,他仰天大笑起來。


“沒想到,沒想到我盧子幹,還有機會建功於異域……哈哈哈哈,天不負我,天不負我!”

    說著說著,盧植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看著盧植癲狂的模樣,董俷亦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酸。

    他靜靜的看著盧植,同時又在低聲的問自己:我今日的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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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0章 堪大用者有幾人

    篡逆?做皇帝?

    董俷可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皇帝,是那麼好做的嗎?做了皇帝,真的很有意思?

    只看看辨,看看協,看看已經亡故的漢帝在生前又是如何百般算計……

    哈,那種日子,過的有意思嗎?

    但董俷可以說出永不背漢的言語來,可是把諾大的家業交給盧植,卻不免惶恐。

    不這麼做又不行!

    西域三十六國,盤根錯節,關係複雜。陳到雖有本領,能獨當一面,但畢竟是過於年輕。賈詡抵達張掖,雖加強的實力。可在另一方面卻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誰能鎮住賈詡?這個歷史上連曹操都未能真正降服的人,雖迫于形式臣服于董俷。可畢竟董俷不在張掖,誰能鎮住此人?陳到不行,黃劭不行,董俷不免惶恐。

    而盧植,不論是在聲望,地位,都可以鎮住賈詡。

    有他在張掖,有助於張掖實力平衡。在這一點上,盧植去河西的好處顯而易見。

    可如果……

    董俷不敢想下去。

    唯有一搏,賭盧植會幫他。

    當晚,盧植宣佈了他的行程改變,將會前往河西。

    對於盧植的這個決定,盧家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盧毓,表現的非常快活。

    西域有什麼?

    風景又如何?

    諸如此類的問題,不斷從盧毓口中說出,令董俷好不頭疼。

    所謂西域,也就是未來的新疆地域。當然這個時期的西域。和未來地新疆景色完全不同。

    水草豐茂。水資源也非常地豐富。

    三十六國只是一個籠統的數字。實際上,在西域長史府的管轄之下,西域何止五十國?

    有名有姓地國家。以天山為分界線,劃分有天山南路南道、天山南路北道、天山北路諸國、以及蔥嶺西諸國。

    所謂的西域地廣人稀,也是一個概念上的問題。

    相比較之下,西域的人口甚至超出了涼州、雍州的總和。僅烏孫、大宛兩國就有近百萬的人口。還有廣義上,亦屬於西域地大月氏、康居等國,也有近百萬人口。

    較小的國家。如小宛、且末,人口只有一兩千,而單桓,人口不足二百。

    而中型的國家,比如樓蘭、溫宿等國。人口多的有兩三萬,人口少的,七八千人。

    若是正經的計算,西域的人口數量。當在三百萬左右。

    盧植在東觀做了多年的學問,對西域也頗有瞭解。他所提供地資料,還是和帝時期最後一次對西域的數字統計。過了這麼多年,肯定會有變化。但相對而言,還算準確。

    而這些資料。對於董俷來說,卻是極為珍貴。

    雖說佔領的河西三郡,但是對於西域的瞭解,董俷並不是非常地深刻。

    盧毓高興了!

    西域,聽上去好像並不是人們所說的那麼荒涼嘛。爹爹地意思,那裏似乎很好玩。

    吃罷了晚飯,盧植讓董俷準備了一個小帳篷。


“賢侄,你可知道,我曾聽伯喈提過,你曾說大漢朝外患甚於內憂,可是這樣?”

    董俷下意識的點頭,“學生確實說過。”

    盧植很開心,“我門徒無數,拋開了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之外,只有你和伯圭意識到了這一點。胡人之亂,確實對我大漢江山社稷,最為危險。光武皇帝時,鄧禹曾設立一計,名為群狼搏虎。其重點就是在於扶植弱小胡人,撕咬當時龐大的匈奴。”

    這可是一個董俷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老師,願聞其詳。”


“當年鮮卑、烏桓等部族尚弱小,北方草原上最龐大的,卻是匈奴。故而,鄧禹設計,暗中扶植鮮卑、烏桓等部族,甚至不惜派出博學之士,留滯于胡人區域之中,為鮮卑族等人培養人才。驅使這些部族,不斷撕咬匈奴,是草原處於平衡。”

    薰俷問道:“敢問後來呢?”


“你可聽說過竇憲此人?”


“竇憲?”

    盧植點頭:“竇憲,乃開國元勳竇融之曾孫。你所敬佩的定遠侯之兄長班固,亦曾是竇憲的幕僚。此人當年因開罪太后,請擊匈奴,以免死罪。他集合草原各部,於逐邪山會師,擊潰匈奴北單于,出塞三千餘裏,徹底將北匈奴擊垮,八十一部臣服。”

    董俷不由得熱血沸騰,“竇伯度,實英雄哉。”

    沒想到,盧植卻苦笑起來:“竇伯度此舉的確雄壯。可是他卻忘記了鄧禹的群狼撕咬的策略。北匈奴被擊潰,草原群狼失去了制約平衡的龐然大物,就開始各自攻擊……所謂弱肉強食,強者越來越強,就比如現今的鮮卑、烏桓,隱隱威脅大漢。”

    董俷沉默了!

    想想,草原上的發展,的確是這樣。

    特別是鮮卑,在彈汗山立王庭,已經形成了繼匈奴之後的又一個龐然大物。

    而當年鄧禹的群狼撕咬之計,鮮卑又怎麼會不防範?如此一來,鮮卑終成大患。

    記得上輩子歷史課中的五胡亂華,好像的確是有鮮卑一族。

    借三國百年之亂,鮮卑、南匈奴等草原部族越發的壯大,最終把兵鋒指向了中原。

    盧植說:“我之所以提這件事,就是想要告訴你。西域的情況,其實就如同當年的塞北草原。想要平定西域,同樣也要採取當年鄧禹所建議的策略。令群狼撕咬。”


“還請老師詳細說明。”

    盧植卻沒有急於講述,而是笑著站起來。

    此時的他,似乎比之日間的精神好了許多。整個人都變得英氣勃勃,沒有了遲暮之態。


“西平。我問你……你帳下堪大用者。有幾人?”

    “堪大用者?”


“就是能獨當一面地人。”

    薰俷掰著指頭,開始計算起來。


“我兄長、三弟……”


“典君明,沙摩柯。皆猛將之流,搏殺戰陣中尚可,但若論獨當一面,所差甚多。”


“龐德、張郃,年少有才,可大用之。”


“龐令明、張雋義確實不錯。張郃機敏聰慧。龐德沉穩果毅,不錯。但此二人雖有資質,亦需磨練方可成才……龐德、張郃皆少年,雖有才,卻不足以獨當一面。”


“我有麴義、班咫、晏明、史渙,如何?”


“麴義,兵法出眾,然性情高傲。若不得勢時尚可。但若得勢,只怕難免驕狂;班咫,性情沉穩,心機頗深。或若能獨當一面。但必須加以防範。至於晏明、史,皆為將才。雖能用,卻不足為道。”

    好傢伙,合算著我手下地人,都不能用?

    董俷有點不服氣了!


“河西三郡,我有大將陳到,又有斐元紹、韓德、董召等猛將可用。”





“陳到這個人,我沒有聽說過。不過觀其在張掖所作所為,的確可用……至於其他人,亦為猛將之流,不足以大用……西平,我怎地聽你說了半天,全都是武人?”

    “亦有文士……”

    董俷說完,卻呆愣住了。

    龐統、徐庶、石韜……似乎的確是有用。可這三個人年紀小,尚在求學。沒有十年,休想有所成就。馬均、蒲元,精於機造,恐怕難入盧植法眼。除此之外,似乎……


“益州人黃劭,為我主持張掖屯軍,性沉穩。”

    盧植露出不屑之色,“黃劭、唐周二人,我聽伯喈提起過。唐周長于小智,難成大器;黃劭這個人嘛……伯喈評點說:此人性堅忍,可為細節,但大局卻不足。”


“我……我還有賈詡。”

    盧植猛然一陣,驚訝地看著董俷:“可是那武威人賈文和?”

    你終於吃驚了!

    董俷不免得意,輕輕點頭。


“賈文和……”盧植沉吟片刻,“他曾在洛陽為郎,我亦對此人有些印象。賈文和,恩,此人倒是值得重視。其人有大略,長於謀劃,只是心機深沉,為孤桀之士。有陳平之謀……恩,不錯,不錯。沒想到,西平你居然能把此人收為帳下。”

    暗自出了一口氣。

    董俷心道:總算是有你能看上眼兒的人物了!

    哪知盧植卻說:“不過此人很機靈,你若不拿出足夠的手段來,恐難以令他臣服。”


“正需老師出馬。”

    董俷又歎了口氣,盧植所說的這句話,豈不是正說到他的心坎上?

    不過,聽盧植這麼一說,自己麾下真正能獨當一面的人物,除了張掖地賈詡、陳到之外,似乎只有麴義和班咫二人。而且這二人的使用,還要謹慎。董俷很想說出黃忠、徐晃二人的名字。可又一想,這二人雖與他交好,可未必能真正的收服。

    黃忠,如今是揚州西部校尉,執掌揚州兵馬,可謂春風得意。

    雖然他的家眷在自己手中,可總不成真的以家眷為把柄,讓黃忠拋棄大好前程來投靠自己。

    那西部校尉,雖比不得董俷如今的虎賁中郎將風光,可在權力上,絲毫不弱。

    徐晃亦是如此,安門校尉同樣是風光無比……

    那自己的手下,還有什麼人可用?

    盧植見董俷沉思,卻笑了起來。


“西平何必緊張?你手下如今雖無大用之人,但猛將如雲,亦可保自身平安。當今名士,多投靠與門閥。似你雖然貴為亭侯,可奈何你出身……再加之,你早先於黨人多有衝突,那些名士自然對你多有偏見。如今之計,你可取寒士,我願薦之。”

    董俷連忙起身,“還請老師指點。”


“東觀士子,大多清談之士,可大用者不多。然有一人,名氏儀,字子羽,清恪貞素,可為大用……呵呵,你莫著急。氏儀與你那岳丈關係甚好,可由伯喈出面,代你請之。”


“多謝老師!”


“還有一人,名法衍,字季謀,扶風郿人,曾為安定太守。只因其父故去,法衍辭官回家中為父守孝。期滿時,恰逢太平道作亂,法季謀就沒有再出來為官。不過這個人,不可小覷,有奇謀策算。料世興衰,是訓是,暫思經算,睹事知機。”

    董俷懵了!

    這世上,真地有盧植所說的這種人物?

    聽上去和賈詡,相差不遠。可是,這麼一個人,又如何延請?

    盧植看出了董俷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西平莫要擔心,此人自有我去說服。法衍之父法真,與我、伯喈交往甚密。若我出面,想必法衍定然難以駁我的面子。”


“那……有勞盧師!”

    董俷還是有點暈乎乎地。

    一下子出來了兩個名士,而且是他從沒有聽說過的人,如何能不暈?

    若真地和盧植所說一個樣子,可真的是他董西平的福氣了。不禁有些感謝那些山賊。

    若非山賊出現,說不定就無法遇到盧植。

    不但痛失一老帥,還喪失了很多機緣。這有些時候啊,機緣一說,真的是妙不可言。

    營帳外,夜已經深沉。

    董俷卻絲毫不覺得困乏,談性甚濃。

    而盧植也是如此,笑呵呵的與董俷談古論今,講述了許多董俷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寒夜裏起了風。

    董俷正和盧植相談歡愉,突然間聽到有人叫喊道:“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

    一怔,起身走出了營帳。



“出了什麼事?”


“好像是走水了……”負責守夜的,是武安國。聞聽薰俷詢問,他撓著頭回答道:“天冷,可能是誰不小心吧。”

    這時候,龐德也都走出了營帳。

    董俷正想要讓人去救火,卻聽盧植說:“西平,別忙著救火,恐怕是有人找上門了?”

    “啊?”


“這火起的奇怪,你沒見只是週邊小火,為何出現這許多人叫喊?想必是有人想要借這火起的事由,令我士卒慌亂,而後趁機……嘿嘿,此乃小計,焉能瞞我?”

    這老頭子的目光,果然是銳利。

    董俷也覺察到了其中的端倪。立刻下令,“龐德,立刻傳令,三軍勿動……”

    “不可!”

    盧植顯然已經進入了角色,冷笑一聲道:“既然人家找上門了,為何不好生迎接?”


“老師的意思是……”


“龐德!”

    “喏!”


“命雜兵呼喊,作勢救火。同時調集人馬,讓出前軍大營,我等正好借此機會,看看賊人究竟是什麼來歷。董鐵、賀齊,你二人趁機尋找呼號之人,此必為奸細。”

    “喏!”


“芳,淩操、武安國……”

    “喏!”


“可在前軍燃起火焰,引賊人上鉤。”



眾人紛紛領命而去,董俷在一旁觀看,卻絲毫沒有惱怒。若論兵法,誰能比盧植更強?

    盧植扭頭,看著董俷笑道:“西平,我欲觀你虎狼之威,可好?”


“老師吩咐,俷安敢不從?”

    董俷輕輕點頭,見潘璋已經頂盔貫甲,做好準備。

    當下沉聲喝道:“來人,與我備馬抬槊,巨魔士接陣,隨我恭候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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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一章泰山賊(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直到天亮,賊人也沒有露出蹤跡。

    而董鐵等人也找到了火場,確有被人縱火的跡象。董俷等人暗自心驚:若非盧植在,當時只要軍營中稍一慌亂,賊人定然會趁勢掩殺。而招募來的新軍,大都不經用。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勢必就會造成全軍潰敗,到時候可真的就危險了。

    眾人齊聲稱讚盧植目光如炬。

    可盧植,卻不禁大怒。他雖看穿了對手的把戲,可對手同樣也看穿了他的把戲。

    這對於重新振作,準備大展身手的盧植而言,無疑是一次失敗。

    最重要的是,他們處於明處。而敵人呢,連影子都沒有看見,隱藏於暗處。

    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同時,盧植對這個敵人,也產生了興趣。不僅僅是盧植,董俷、龐德等人,也非常好奇那敵人的來歷。

    沒想到,這山野之中,居然隱藏有如此人物。

    董俷不敢繼續在原地停留,立刻點齊人馬,啟程繼續向洛陽進發。

    哪知道,才走出了幾里路,突然從路旁的樹林中飛出一蓬箭矢。數十個新軍,當場被射殺。隊伍一陣騷動,雖然董俷很快就平定下來,可是龐德等人還是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

    再有幾里路,官道上居然出現了陷坑。

    坑底倒立這木椿子,一頭尖銳。掉入坑中,立刻就會斃命。

    又折損了十幾個人之後,行軍的速度一下子放緩下來。沿途忽而會出現敵騎。忽而又有冷箭。那箭矢都是用極為簡易的方法製作出來。可是紮進人地身體中,就會造成巨大地痛苦。許多士兵被射傷,迫使得董俷不得不再次放慢速度。甚至以巨魔士為偵騎,四處查探。

    到了晚上,共有二十幾人喪命,但傷者卻高達八十多人。

    盧植的面色陰沉,一路上少有說話。

    整整一天,只行進了十幾裏的路。損失了百餘人。卻連敵人地來歷都沒有看出。

    紮營的時候,盧植拉住了董俷。


“西平,這樣下去,情況可不太妙啊。”

    董俷苦笑道:“老師,我何嘗不知道情況不妙?這樣下去的話,用不了幾天,我這些人馬恐怕就會軍心散亂。弄不好到了洛陽的時候,能留下來一半的人就不錯了。”

    這個一半。可不是說死傷一半。

    而是指的軍心渙散,就會出現逃兵,溜號……

    可敵人,根本不和董俷正面交鋒。這恐怕也是董俷自出道以來。打得最窩囊地一戰。

    盧植說:“西平,別著急。你為三軍主帥。猶如定海神針。你若是亂了,下麵的人會更亂。所以,你必須要保持鎮靜。你越是焦躁不安,就越是中了賊人的計策。”

    俗話說的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可說起來容易,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又有幾個?

    董俷不停的深呼吸,以平息焦躁不安的心情。如果是在平常,他大有功夫和對方周旋。可偏偏這個時候,洛陽的事情牽掛在董俷地心頭,令他實在難以平心靜氣。

    盧植突然笑道:“西平,既然賊人想和你玩兒遊戲……嘿嘿,那咱們就和玩一玩。”


“可是,洛陽那邊……”

    董俷已經把他所擔心的事情告訴了盧植。



盧植也明白董俷的心情,聞聽這話,厲聲喝道:“我也知道洛陽方面情況不妙,但你現在距離洛陽於千里之外,擔心又有什麼用處?洛陽尚有你兄長與部曲,自應對他們信任。再說,蔡伯喈也非老眼昏花,那老傢夥動起心眼兒,不會比誰差。”

    “我知道,可是……”


“西平,莫要再說可是。如今賊人不見蹤跡,你應當靜下心來,與此人過招。若是連個賊人都對付不得,他日你所要面對的,儘是老奸巨猾之輩,又如何應對之?”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

    董俷用力地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思忖對策。


“老師,我有一計,不知能否成功?”


“說來聽聽。”


“若是官軍,斷無理由如此,故而學生以為,甚有可能的,無非兩個。”

    盧植看著董俷,“繼續!”


“一,是黃巾賊;二是本地山賊!”


“黃巾賊多聚眾而興兵,應無此戰法。”


“那就是山賊!”董俷沉吟了一下,“此處臨近泰山,常聞泰山賊兇惡,應該是他們。”

    盧植想了想,“泰山賊嗎?倒是有可能……早先曾聽朱公偉說過,泰山賊有一支人馬,似乎頗為擅長這種戰法。想當初朱公偉分兵各路,卻被對方打得損兵折將。後來不得不集中人馬,逐個攻擊,而那夥山賊卻不戰而退,躲入了深山之中。”

    董俷也聽說過此事。

    忍不住問道:“我記得哪群人首領,名叫臧霸。”


“唔,就是這個名字。似乎曾在陶恭祖帳下效力,後來敗於一夥反賊,不知怎地就跑去占山為王了。”

    董俷沉吟片刻,突然起身走到了大帳門口,“小鐵,去請糜芳先生過來。”

    大帳外董鐵應聲而去,很快地,就領著糜芳來到了中軍大帳。


“主公,喚糜芳有何吩咐?”

    董俷示意芳坐下,然後問道:“糜郎中,請問你可聽說過臧霸此人?”

對於臧霸,董俷有印象,但想不起來是什麼來歷。演義裏應該出現過,但什麼時候登場,卻記不清了。

糜芳先是一怔。“主公說的可是宣高?”

    董俷糊塗了。他看看盧植,見盧植點頭道:“應該是此人。”


“哦,宣高此人我的確認識。而且當時交情不錯。他本是華縣人。後來因救父劫牢,而流亡北海。太平道作亂的時候,宣高投靠了陶徐州。立下了不少地功勞。後來因為和山地一夥反賊作戰不利,被陶公責備。宣高這個人,心氣很高,那受得了這種責備?於是一怒之下,就帶著部曲反出徐州,陶公幾次征討。都未成功。”




董俷和盧植相視,“此人本領如何?”

.糜芳想了想道:“宣高大才,長於兵事,亦精於內務。家萱曾言,宣高可掌一州之地。他反出徐州之後,家兄更因此而感言說:臧霸一走,徐州只恐再無良將。”

    盧植不免對此嗤之以鼻,但對臧霸卻沒有絲毫輕視。

    但董俷卻知道。糜竺此人身為大賈,其目光之敏銳,也絕非能等閒視之。故而深信不疑,盤算著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被臧霸拖著。實在是難以快速行動。而洛陽的事情也迫在眉睫,如果這樣被糾纏下去。董俷所擔心地事情,遲早會發生。

    此人心高氣傲,但亦有真才實學。

    董俷心中生了收服之心,忍不住問道:“盧師,我想收服臧霸,可有什麼對策嗎?”

    盧植道:“糜先生亦說,這臧霸心高氣傲。想要將其收服,唯有一途。”


“請老師指點!”


“將其徹底擊敗!”

    董俷一聽,有些為難。


“可他不與我等正面交鋒,如何將其擊敗?”

    盧植卻笑了,看著董俷也不回答。

    心裏莫名一動,董俷突然計上心來,道:“學生有一計,若能成功,則臧霸難逃。”

    說著,卻向芳看去,“只是收服臧霸,則先生卻是最為關鍵。”


******

    且不說董俷如何收服臧霸,在他趕往洛陽的時候,洛陽的局勢再次發生了變化。

    董太后在往河間的路途中,遭遇盜匪襲擊,當場斃命。

    消息傳入洛陽,何進亦大吃一驚。

    他的確是想要效仿梁翼、竇武,把持朝政。畢竟漢帝劉辨,年紀尚幼小,必須要有他出面扶持才行。若是野心,何進倒也不大。保何家榮華富貴,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趕走董太后,卻是清除了他心中的一個大患。

    按道理說,就算趕走董太后,發配徐州彭城才算是符合祖制。可是考慮到彭城董氏,聲望極高。董太后若是回到彭城振臂一呼,則徐、青、豫、揚、甚至荊州,都難免會有人站出來相應。要知道,看不過他何進地人,在這大漢的天空下多了去。

    所以,把董太后安置在河間,卻是最妥當的方法。

    彭城董氏的實力,無法覆蓋冀州。董太后到了河間,只怕再也難與彭城有所聯繫。

    但要說實話,何進並沒有想過殺董太后。

    畢竟是漢靈帝劉宏的母親,若是真的殺了,只怕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他的妹妹。

    再說了,先朝有個王莽地先例,何進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惟。

    可現在,董太后死了……

    何進頓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太正常,就連弟弟何苗,也在懷疑是他下的毒手。

    書房中,坐著何進地智囊。

    曹操、荀攸、荀爽、袁紹、袁術、王允等人都在。


“諸公,如今情況,當如何是好?”

    袁紹說:“太后之死,雖與大將軍無關,但只怕是……若閹寺以此為藉口,攻擊大將軍的話,只怕是滿朝文武,乃至各州郡官吏,都會對大將軍產生誤會。如此一來,大將軍地處境可就不妙了……再者,那閹寺若趁機對大將軍有所不利舉動……”

    何進一蹙眉。


“我有羽林軍和北軍五校,又新得西園新軍。京畿之地,都為我心腹,閹寺能奈我何?”

    袁紹淡然道:“莫非大將軍忘記陳蕃、竇武的教訓?”

    這陳蕃、竇武,曾召集北軍,意圖擊殺當時頗有名氣的閹寺王甫。可不成想,哪王甫手中有一利害人物,卻是涼州段潁。若說軍功,皇甫規之外。再也沒有人能超得過段潁。此人的功績。全都是一刀一槍的砍殺出來,在軍中威望極高。

    段潁出馬,令北軍臨時改變了主意。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竇武、陳蕃地舉事失敗。

    袁紹今日提起陳蕃、竇武,卻故意忽略了段潁。張讓等人地實力雖大,卻沒有段潁這樣的人物。

    曹操、荀攸很敏銳的覺察到了袁紹話中地毛病。

    袁本初想要幹什麼?

    曹操的第一個反應,是對袁紹產生了一絲懷疑。

    何進心裏一驚,“本初之意,我該當如何?”

    袁紹挺胸。傲然道:“大將軍所慮者,一為太后不允。只是太后不知人心險惡,雖與大將軍同胞,可久居深宮,對閹寺的信任……呵呵,莫要忘記,聖上雖是大將軍的外甥,更是太后親子。若太后對大將軍心生疑慮。只怕大將軍就要危險了。”

    何進連連點頭,“本初之言,甚為在理。”


“紹有一計,可令太后改變主意。亦無需擔心閹寺從中作樂。何不召集四方猛將。閹寺罪大惡極,世人皆知。然其淫威。京畿之兵能否聽從大將軍調遣,不可不顧慮。更何況太后之死,亦是大將軍的一處軟肋。京畿之地,對大將軍不滿者,甚多。”


“召集猛將,不知何人可當之?”


“並州刺史丁原,素來重用。其兵馬就與胡人交戰,可謂大漢精兵。且丁原帳下,猛將如雲。正好可以令他入陽,拱衛、震懾京畿,到時候誰人敢觸大將軍鋒芒。”

    何進說:“丁原卻為猛將。”


“河內太守王匡,曾為大將軍掾,可為合適人選。”


“卻是如此。”


“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皆為人傑,可為合適人選。”


“還有呢?”


“涼州刺史董卓,太尉張溫……都是人中之雄。幾路兵馬一至洛陽,則閹寺可除,大將軍也能整肅兵馬,宣揚我大漢兵威,為聖上揚名,令宵小藏匿。此乃一舉數得,大將軍以為如何?”

    其他幾路人馬,何進倒是都無所謂。

    唯有涼州刺史董卓……他若入洛陽,好嗎?

    袁紹笑道:“大將軍,可是擔心董涼州?”

    “正是。”


“難道大將軍不以為,董涼州在涼州方為虎,在洛陽……呵呵,只怕他入京,總不可能把幾十萬大軍都帶在身邊。到時候大將軍有各方豪傑相助,董涼州也難與大將軍爭鋒。”

    何進的眼睛,不由得再次閃亮。

    “本初此言,甚好!”

    “不可!”

    曹操大步走出來,“閹寺之禍,古今有之。但世主不當假之於權寵……若欲剷除閹寺,只需誅殺元兇即可。只需一獄吏就可以辦到地事情,何必要紛紛召集外兵?”

    這話說的很中肯,荀攸、荀爽都輕輕點頭。

    只可惜,那董太后之死卻是成了何進的心病。他實在擔心,若張讓等人以此為藉口攻擊,到時候何太后一聲令下,京畿之地,又有幾人可以聽從他何進的調遣。

    “孟德莫非懷有私心,想要害我不成?”

    何進沉下了臉,“我意已決,就依本初之計。”

    一邊,袁紹露出一絲絲陰狠笑意,此計若成,則叔父的二虎爭食,就可以開始了。

    董太后,嘿嘿嘿……

    何進一俟決定下來,立刻安排人行動。

    曹操走出大將軍府,卻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長歎。


“只怕如此一來,天下必亂。”

    “孟德慎言!”

    荀攸正好也走出來,聽到曹操的這句話,忍不住連忙制止,“孟德何處此不吉之言。”



曹操咬牙切齒道:“你看著吧,何進、袁紹,實乃元兇。”

    荀攸一陣沉默,許久後輕聲道:“孟德可有打算?”


“我擬辭官,回轉陳留。”

    “啊,孟德要走?”

    曹操看了一眼荀攸,“洛陽將不會在安寧,此時不走,只怕你我都難保全性命啊。”

    “孟德何出此言?”

    看四下無人,曹操輕聲道:“你我皆非黨人……我欲回家,靜觀其變。若洛陽不亂也就罷了,若洛陽因此而亂……公達,只怕你我接下來,都要另謀出路才是。”

    說完,曹操揚長而去。

    只留下荀攸,呆呆的發愣。

    你我皆非黨人……

    以荀攸對曹操的認識,這裏面可是話中有話啊。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難道說董太后……荀攸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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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二章 泰山賊(二)

    十一月,泰山大雪。

    董俷的人馬被臧霸纏在了路上,已經過去整整七天。

    三千虎賁郎雖沒有出現太多的死傷,但行軍的速度,卻變得極為緩慢。那臧霸使出了全身解數,絆索、陷坑、冷箭無所不用。迫使董俷不得不小心翼翼,行軍緩慢。

    七日中,行軍不足百里。

    期間臧霸更於雪夜時偷營劫寨,將董俷的糧草輜重一把火燒毀了八成左右。

    丹陽卻是是出精兵,董俷所挑選的兩千多丹陽精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可畢竟疏於訓練,還算不上真正的丹陽精兵。連番的挫折,已經讓士卒們士氣低迷,而那一場大火之後,更是燒得軍心潰散。接連不斷的出現士卒逃匿,而且情況越發嚴重。

    董俷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時常酒醉。

    而他在酒醉之後,更經常鞭打士卒,令士氣更加低迷。

    到了第十二日的時候,三千精兵幾乎跑了一大半,只剩下七八百人,其中還有三百巨魔士。

    盧植苦勸,但董俷卻絲毫不停。

    一怒之下,盧植乾脆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了軍營。


******


“盧植真的走了?”

    距離官道三十裏外的深山之中,有一支人馬藏匿於一個山谷內,人數大約在兩三千人。

    為首的一員大將,身高七尺八寸,不算太高,但是卻很敦實。

    劍眉、朗目,面色因常在戶外活動的原因。呈現出古銅的眼色。頜下黑須。鼻直口方。

    一身鑌鐵甲,金環束發。

    站在山谷口處,神色嚴肅地看著眼前地一員將官。

    在他身後。還有兩人,也是頂盔貫甲。


“大哥,我看的真真切切,盧老頭的確是走了。如今那董家子營內空虛,不過幾百人而已。並且軍心散亂,士氣低迷。若我等這時候出擊。定能將其徹底地擊潰。”

    哪知那將領卻顯得很猶豫。


“孫觀,那董俷雖然殺了你的兄長,可是你兄長不對在先。盧師名滿天下,德高望重,他怎能……他若不去劫掠盧師,又怎麼會送命。董俷乃世之虎將,且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們這麼一路為難他,算是為孫康報仇……我覺得。應該見好就收。”

    孫觀跳腳道:“宣高,死的不是你兄長,你當然說的容易……”

    臧霸身後的將領一蹙眉,“孫觀。說話注意點。”


“我難道有說錯嗎?”孫觀道:“我等是盜匪,他忠於朝廷與我等有何關聯。吳敦。莫不成你還以為自己是官軍嗎?難道你忘記了,當初你被朱儁打得無家可歸,是我兄弟收留了你們。我見宣高仁義,故而將大首領拱手相讓,莫非宣高忘記了?”

    臧霸身後的兩個將領,都是當初隨臧霸一起反出徐州地軍官。

    一個叫吳敦,一個叫尹禮。聞聽那孫觀這樣說話,頓時氣得面皮發紫,想要辯駁。

    臧霸阻攔住二人,“孫觀,非是我忘記了你兄弟的恩情……只是這事情透著古怪。”

    孫觀道:“什麼古怪?”


“那董俷,為虎狼之將,自出道以來,可稱得上是戰無不勝。以他的本領,當不至於如此的狼狽。我擔心這裏面有詐,說不定是那董家子使計,引我等上鉤呢。”

    孫觀嗤之以鼻,“宣高難道以為我是傻子嗎?那董家子鞭打士卒,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董俷或許厲害,可他手下的卻儘是剛招募來的新兵。如今天寒地凍,糧草輜重幾乎被我們燒了個乾淨,如何還能穩住軍心?宣高,你莫非是怕了那董家子?”

    臧霸聞聽,勃然大怒。


“臧某何曾怕過人?”


“那就與我今夜一起劫營,斬了那董家子的首級。近來他軍心渙散,守衛極其鬆懈。而且每逢一到夜裏,必然會安營紮寨,喝地酪酊大醉。如今出手,正是好機會……當然,若你不願意,我自己去也無妨。”

    言語間,帶著挑逗。

    臧霸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一聽這話,再也忍耐不住。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一遭。就以那董家子的人頭為賭注,誰生了,泰山老營就歸誰所有。孫觀,你可敢和我打賭?”

    孫觀嘴角一撇,“孫某有何不敢?”

    當下,四人安排了細節,各自準備去了。

    臧霸卻突然叫住了尹禮,“大兄,我想請你回老營一趟。”


“回老營做什麼?”


“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兒,特別是今天眼皮子直跳……我擔心,老營出事。”


“你是說……”

    臧霸連忙搖頭,“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覺得不放心。”


“那好,我立刻帶人回老營去。”


“小心孫觀,莫要被他發現,落了口實。”

    尹禮當下輕輕點頭,“宣高放心,我曉得輕重。”

    午後,尹禮帶領五百人馬,悄然離開了山谷。而臧霸依舊感到心神不寧,在穀中等到了天黑。

    入夜之後,山裏起了風。

    烏雲遮月,看不到半點的光亮。



正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臧霸長出了一口氣,和吳敦代上人馬,和孫觀地人匯合之後,共五千人悄然出山,直營而去。

    董俷地人馬,在入夜後就安營紮寨。

    想當初幾千人馬,聲勢壯觀。可如今,只剩下了幾百人,看上去好一派的蕭條景象。

    大營門外,不見衛兵。

    營中燈火通明,隱約可以聞道一股酒氣。

    天氣很冷,想必是那些士兵都躲在了帳篷裏取暖。臧霸觀察了很久,見確實沒有什麼埋伏。這才算是放下心來。當下讓吳敦帶一支人馬從後包圍。他和孫觀則帶領其他人,殺入了大營內。在進入營中之後,隨著孫觀一聲大吼:“給我狠殺!”




    山賊蜂擁而出。朝著各個帳篷沖去。

    而臧霸和孫觀,則帶著人直撲中軍大帳。

    可奇怪的是,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引起一個人地主意。

    臧霸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幾名沖進帳篷裏地山賊卻大聲的叫喊起來:“帳篷裏沒人。”


“孫觀,我們上當了。快撤!”

    臧霸大叫一聲,撥馬就走。卻在這時候,從四面八方飛來了無數支火箭,蓬的點燃了地帳篷。也不知道那帳篷上塗抹了什麼,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緊跟著,喊殺聲四起。

    從後營中,殺出一支人馬。

    正是潘璋、淩操二人。


“臧霸,休走……我家主公侯你已經多時了!”

    這二人帶領大約有七八百人。迎著那些慌亂的山賊好一陣子的衝殺。孫觀躍馬挺槍,企圖阻攔二人。哪知被淩操飛馬趕到,當頭一刀下去,就把孫觀斬於馬下。

    臧霸被潘璋攔住。二人棋逢對手。

    論武藝,臧霸略高半籌。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心思卻已經散亂了。

    那邊淩操斬了孫觀,和潘璋合力夾擊臧霸。至於山賊,則一片混亂,被七八百丹陽兵追著一陣好打,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抵抗。

    “撤退,撤退!”

    臧霸見情況不妙,虛晃一槍,逼退了潘璋與淩操,朝著營外殺去。

    剛跑出大營,就見吳敦帶著一群殘兵敗將狼狽而來。


“宣高,快撤,快撤……他們有埋伏!”

    看到吳敦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中了埋伏。可實在是不明白,孫觀明明說官軍將領都在營內,怎麼吳敦也遭了埋伏。


“吳敦,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吳敦地身上還流著血,苦笑道:“宣高,我們還沒有包抄過去,就遭到了官軍的衝殺。為首有兩個將領,一個手使大劍,一個是用雙錘,人數當有千人左右。”


“孫觀壞我大事!”

    臧霸聞聽,大聲怒吼。可有道是兵敗如山倒,一邊從大營中有潘璋二人領兵掩殺,從遠處又有一支人馬,朝著他們疾撲而來。為首的兩員將官,正是董鐵和武安國。

    原來,董俷在決定收服臧霸之後,就設下了分兵之計。

    表面上那些逃兵是走了,可實際上逃兵離開不久之後,就被董鐵等人所收攏起來。

    孫觀看到的董鐵等人,都是被換上了衣裝,假扮而來。

    既然臧霸不肯正面交鋒,那就逼著他出來戰鬥。正是引蛇出洞,董俷和盧植,為此花費了好大的精神。

    臧霸見局勢已經不可挽救,只好帶著人往山裏跑。

    他手下的山賊,在打順的時候,一個個猛如虎,可一旦失敗,立刻就如同喪家之犬。

    軍心已散,再無挽回的餘地。

    臧霸一邊催馬急行,卻暗自道:那虎狼之將,果然是名不虛傳。

    可並不是很服氣,臧霸覺得,董俷這計策雖然巧妙,可如果不是孫觀,他怎會上當?

    嘿嘿,雖然敗了,可那孫觀卻死了。

    如此一來,泰山老營可就都歸他所有,在心裏面,未嘗沒有一點點地竊喜之意。

    失敗了也沒什麼,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進了山,那些官軍能奈我何?董家子,今日你是勝了我一局,他日我定當十倍奉還。

    心裏想著,前方就已經到了山口。

    臧霸大聲喊叫道:“兄弟們,快點進山,進了山,就是咱們的天下。”

    話音未落,就聽一陣梆子響。

    一支人馬從山后殺出,為首一員大將,胯下象龍,掌中橫槊。過丈的身高,卻生的獅鼻闊口,頜下絡腮黑須,儼然如同一頭雄獅。細目微微一眯縫,就聽那大將笑道:“宣高,俷在此恭候你多時了!”

    啊……

    臧霸吃了一驚,連忙勒住了馬。

    只見那董俷身後,跟隨有三百巨魔士。



全都是身披黑色重鎧,連胯下地戰馬。也被厚厚的鎧甲包裹地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馬眼。

    三百人無聲地展開陣型,董俷就在最前方。

    臧霸又吃了一驚,心道:看起來。今天是拼死命了……


“吳敦,隨我衝殺!”

    臧霸舉槍吼道。幾乎就在他發聲的同時,董俷張口,發出巨雷般的咆哮:“巨魔士,鑿穿!”

    刹那間,象龍貼著山坡直沖下來。身後巨魔士也隨之衝擊。雖然只有三百人,可那隆隆地馬蹄聲,卻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那股子慘烈的殺氣,令臧霸心驚。

    吳敦擺刀迎上去,對準董俷當頭一刀。

    董俷冷笑一聲,單手舉槊,向外一封。只聽鐺的聲響,吳敦虎口迸裂。大刀脫手飛了出去,雙臂一陣陣發麻。二馬錯蹬,董俷突然探身。一把抓住了吳敦的腰帶,冷笑道:“還不給我過來。”

    吳敦雖然是竭力的掙紮。可在董俷面前,卻猶如小雞仔似的就被拽下了戰馬。

    董俷單臂夾住了吳敦。挺直撲臧霸。


“宣高,你也留下來吧。”

    那肋下地吳敦大聲吼道:“宣高,快跑!”

    臧霸的確是想跑,可他的馬,又怎麼比得上象龍。眨眼間,董俷就沖到了臧霸的面前,大槊點在了臧霸的槍桿上。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震得臧霸在馬上險些栽下來。


“將軍快走!”

    幾名親衛拼死攔截,試圖為臧霸爭取時間。

    也是董俷不想下狠手,一隻手舞動大槊,那鬼哭槊曆嘯連連,把幾名親衛一下子圈了進去。

    臧霸一咬牙,撥馬就跑。

    數百名親軍緊緊跟在臧霸的身後,朝遠處落荒而走。

    董俷這才冷笑一聲,大槊青龍獻爪,砰砰砰將幾名親衛挑落於馬下,而後把吳敦摔在了地上。自有董俷的親兵上前,將刀劍架在這些人的脖子上。而另一邊,巨魔士憑藉著鑿穿陣法把山賊撕扯地七零八落。隨後又有潘璋等人感到,千餘人,竟讓數千山賊狼狽而逃。


“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董俷不想殺戮太甚,一聲厲喝。

    數千人馬立刻醒悟過來,紛紛丟掉了兵器,跪在地上大喊饒命。

    潘璋和淩操跟上來,笑道:“主公,這些俘虜怎麼辦?”


“把這些俘虜押回大營……我自帶人與小鐵他們匯合。估計現在,盧師他們也應該攻佔了臧霸的老巢了。你們回營,看管好這些山賊,等候盧師他們的消息傳來。”

    “喏!”

    董俷也不多說,帶著三百巨魔士緊隨著臧霸就追了下來。

    那臧霸跑出去了大約十幾裏路,就被迂回過來的董鐵、武安國帶人連番地攻擊。

    幾百親衛,打到了天亮時,只剩下十幾人。

    臧霸被困在一個小山丘上,董俷帶人趕到以後,卻不急於攻擊。

    只是把山丘包圍起來,然後就沒有了動靜。臧霸明白了,董俷這是想要抓活的啊。

    有心沖出去,可一來人困馬乏,二來……

    那董家子實在是太猛了。且不說他那好像包了烏龜殼似地巨魔士重裝騎兵,就算是他一個人出馬,憑臧霸和他這十幾個手下,都很難討到什麼便宜。更別說,己方那裏還有再戰之力?

    自殺嗎?

    臧霸又有點不情願。也不知道那董家子是什麼意思,明明可以取勝,卻偏偏耗著時間。

    不過也好,趁此機會,正好休息一下。

    臧霸拿定主意,讓親衛都就地休息。

    他站在山丘上,看著外面的兵馬,猜測董俷的意圖。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約到了正午時分,那答案終於揭曉了。就見一隊人馬從遠處馳來。為首的將官,正是龐德。他壓著一批人,抵達了山丘下,自歸入本隊。

    “大兄,你怎地……”

    臧霸一眼就看到,那群人最前面的尹禮。

    而尹禮身後,全都是臧霸安置在泰山老營的人。難道說,董家子竟然找到了……

    尹禮哭道:“宣高,我無能啊……泰山老營,被官軍給佔領了!”

    “怎麼可能?”


“那盧植,根本沒有走。他帶著一支人馬,找到了我們的老營。盧公德高望重,三言兩語,就讓泰山老營棄械投降……我帶著人在途中,遭遇董家子大將龐德襲擊,五百人全都,全都……宣高,投降吧。只要你投降,盧公保證所有人都沒事。”

    緊跟著,那群自泰山老營而來的人,都開始叫嚷起來。


“臧將軍,盧公高義,願給我們一條生路。他說只要您願意歸順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山寨的百姓,都願意下山來……盧公說,可以負責給我們安置田地呢。”

    好狠毒的的董家子!

    臧霸突然苦笑不已。原本以為只要能逃脫此劫,他還有機會。可沒想到……

    盧植在民間的威望之高,可說是在當時無人可以比擬。平定黃巾,卻沒有進行殺戮,許多人都對盧植感恩戴德。泰山老營,說穿了聚集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平定的話,只需盧植單人獨騎,就可以令幾萬人放下武器。董家子的算計,可真是狠。

    如果泰山老營沒有事情的話,臧霸還有資本和董俷談判。

    可如今……臧霸就好像輸掉了底褲的賭徒,那裏還有談判的資格?

    目光變化,站在土丘上呆呆發愣。

    就在這時候,卻見從人群中飛馬走出一名文士,飄飄然到了土丘下,“宣高,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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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三章 誰為虎狼將

    臧霸自然認得那文士,正是當年在徐州結識的那鉅賈糜芳。


“子方,你怎麼在這裏?難道說……你如今也在那董家子的帳下效力不成?”

    臧霸當然會感到奇怪。

    要知道糜芳的兄長可是陶謙的別駕從事。從某一方面來說,糜家等於是陶謙的人。

    三國時期的用人制度和後來大有不同。

自唐宋以後,天下官吏所忠誠的物件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而在三國時期,卻是一個階級一個階級的效忠。比如朝中官員,各州首要,效忠的是皇帝,可他們之下的官員,就好像陶謙之下的糜家、曹家,所效忠的人卻是陶謙。也就是說,對於漢室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歸屬,有歸屬的人,只是那些被稱之為門閥、世族的大家。

糜芳,怎麼會跟隨董俷?

    難道說,糜家的人已經……

    臧霸自然會覺得奇怪,而糜芳卻策馬上了土丘。


“宣高未免少見多怪。自古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董侯乃世之虎將,又是名士高徒。董侯之父,乃涼州刺史,東鄉侯……麾下雄兵幾十萬,猛將如雲,威震西涼。董侯有救駕之功,為人謙和溫恭,志向遠大,且對我等毫無偏見,實乃明主。”

    這一番話說的,聽上去頗有中肯。

    可董俷若聽到了,定然會慚愧萬分。救駕之類的,倒也貼切,可那謙和溫恭。志向遠大……

不過。這世上只有人不敢說的,卻沒有人不能說地話語。

糜芳作為臣子,這一番讚揚,卻也是發自肺腑。想他一個商人的弟弟,如今卻做到了虎賁郎中,掌管大軍糧草輜重,足以說明董俷對他的信任。士為知己者死,糜芳自然對董俷讚不絕口。也不管是否妥當,只要是覺得能用上。就會說出來。

    臧霸一蹙眉,“可我聽說,董家子心性殘忍,乃暴虐之徒。”


“哈,那你倒說說看,我家主公何時殘忍?宛縣十數萬反賊,賴得我家主公進言,才得以活命。轉戰中原。所殺者多為太平道反賊。即便是在洛陽,你可曾聽到那一次是我家主公主動去生事?那一次不是他人尋事上門?如此也要被稱作暴虐之徒,這天下間,又有幾人不暴虐?依我看。卻是那些嫉妒我家主公的人胡言亂語罷了。”

    臧霸聞聽,再次沉吟。

    仔細想想。雖然經常傳出董俷殺人地消息,可掰著指頭算算,確實好像是別人找上門。


“子方,你有話就直說吧。”


“以宣高之才,難道還看不出來這裏面的端倪?我家主公甚愛宣高才華,欲請宣高你輔佐之。可惜無甚機緣,卻不想……宣高亦為忠直勇士,陶謙不識你的才華,實乃有眼無珠。”

    臧霸沉吟道:“可我如今還是盜匪,董侯收我,不怕受到牽連嗎?”

    話語中,已經有些鬆動。

    臧霸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在知道了泰山老營被一鍋端之後,就知道大事去矣。

    輸了就是輸了!

    人家使出了那麼多手段,步步為營。不管是他主動上當,還是被迫上當,總之都是上當了。如今更連老底兒都輸光了,他說話自然不可能硬氣。再說了,比勇武,他比不得董俷;論謀略,人家也不比他差。就連自以為很厲害的人望,也比不得盧植的一句話。連盧植都願意為董俷幫忙,說不定這個董侯,真地是有本事的人。

    唯一的擔心,就是他曾經殺官造反。

    哪知這話一出口,糜芳卻笑了起來。


“宣高難道不知,先皇已崩,新皇登基。董侯曾為北宮校尉,與新皇頗有交情。曾有言,只要宣高願意為朝廷效力,他可以請新皇大赦天下,赦免了宣高的罪名。若宣高還是不放心,這裏有一封征辟文書,主公願征辟宣高你為虎賁中郎,如何?”

    說實話,虎賁中郎這個官職,並不比臧霸當年在徐州時的騎都尉大。

    可性質卻完全不同。

    臧霸眼睛一亮,不由得意動。

若能有好前程,誰又願意背著個反賊的名聲呢?

糜芳又說:“如果這樣萱高還是不放心,主公有交代,你泰山軍所屬人馬,全部歸於你指揮。他絕不會插手你的兵事……他日你若想要離去,他亦不會阻攔於你。”

    臧霸感動了!

    條件優渥到了這個地步,董俷的誠意自然不比再去懷疑。

天底下又有那個人,有如此魄力,收服了他,還要讓他繼續指揮他地老部屬?

糜芳接著道:“吳敦、尹禮。按道理說,也屬於盜賊。董侯答應放掉這二人,升任侍從虎賁,依舊歸你來指揮。宣高,主公如此對你看重,你難道還要再猶豫下去嗎?”

    臧霸當下將手中兵器放下,下了馬,命親兵將他綁起來。





“還請子方縛我,前去拜見董侯。”


******

    對於臧霸的歸順,董俷可是樂開了懷。

    不但迎出陣前,更親自為臧霸解去了綁繩,命人就地紮下營寨。

    當晚,董俷在營寨中擺下了酒宴,除了盧植和奉命保護盧植的賀齊沒有出現,其麾下的成員,全都參加了。就連被俘地吳敦和尹禮,也在酒席上出現,坐在臧霸的身邊。

    臧霸表示,願意交出兵權。

    哪知董俷卻生氣了,“宣高想要讓我做那沒有信義地人嗎?我既然答應了,自然就不會反悔,更不會對宣高你有所懷疑。盧師今日前往徐州,商量你泰山老營安頓的事宜。大約要兩三天才能回來。宣高若是還不放心,可以自立一營,俷絕不阻攔。”

    臧霸不由得淚流滿面。“主公如此厚愛。臧霸定效死命。”

    就這樣,董俷等人在原地休整。早先臧霸所燒毀的輜重,其實大都是糜芳搜集來的廢品。燒了就燒了。也無甚關係。只是突然增加了幾千人,令董俷不免感到有些吃力。

    好在盧植很快回來,還帶來了大量地輜重。

    對於陶謙而言,臧霸作為泰山賊中最大地一夥兒賊人,對他已經產生了很多麻煩。

    如今能不傷和氣的把這個麻煩送走,陶謙求之不得。

    再說了。有盧植出面,陶謙也不好說什麼。在安頓了大批泰山老營的百姓之後,盧植就押運著糧草追趕董俷。

    收攏了臧霸地泰山兵,使得董俷的人馬一下子激增至八千多人。

    而盧植又不願意回洛陽,在商討了一番之後,董俷派臧霸與賀齊二人帶領人馬保護盧植,往張掖進發。原本,董俷是要臧霸帶走所有的泰山兵。可哪知道臧霸不同意。認為只需一千人就足夠了。同時留下了吳敦、尹禮協助董俷,算是回報董俷的信任。

    有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當你付出了足夠的信任時,就能獲得足夠的回報。

    於是。一行人再次動身,當抵達孟津地時候。盧植和董俷灑淚而別,前往張掖。

    當然,他途中還要經過扶風,卻為董俷遊說那名士法衍。

    和盧植分別之後,董俷帶領七千人馬,渡過了孟津,直奔洛陽。

    此時,已經過了十二月,天氣變得越發寒冷。

    從孟津到洛陽,一路下來,儘是白茫茫一片,顯得格外冷清。

    董俷心中有事,特別是在聽說了何進已經開始召集外兵入京的消息時,更心急火燎。

    果然如演義裏所說的一樣,何進要老爹入京了。

    只怕這樣一來,反而會逼迫的張讓等人破釜沉舟一戰。來到這個時代,董俷瞭解了很多演義中不曾寫到的事情。他隱隱覺得,依照著十常侍的性子,不是被逼得急了,不可能做出兩敗俱傷的行動來。可實在不明白,何進為什麼要急於這麼做呢?

    奇怪歸奇怪,董俷在渡過孟津後,就加快了速度。

    由於隊伍當中,大部分人都是步軍,拖延了行軍。董俷一開始還能忍住,可到了後來……

    索性調集了包括巨魔士在內的六百騎軍,他帶著董鐵、武安國前期趕往洛陽。以龐德為主將,吳敦、尹禮、潘璋、淩操為副將,糜芳為軍司馬,帶領其餘人馬在後面行進。

    就這樣,一路急行。

    大約在分兵後地第四天晚上,董俷率領兵馬趕到了洛陽城外。

    遠遠的,就看見陽十二門緊閉,路上行人稀少。看起來,好像還沒有出問題。

    董俷在洛陽呆了幾年,自然也知道洛陽的情況。

    似這種情況下,洛陽肯定會進行宵禁。城門一閉,就再也無法叫開城門。

    看看天色,已經差不多到了亥時。董俷見洛陽無事,也就放下了心思,帶著人馬去了北邙山莊。


******

    與此同時,大將軍府內燈火通明。

    何進的議事大廳中,如今正高朋滿座。而何進本人,則身穿一件大紅色地錦袍,笑呵呵的端坐正中央。


“今日擺酒,只為建陽接風洗塵。”

    說著,他舉起了酒杯,朝著坐在下首位置上地一員武將笑道:“建陽這些年震懾塞北,令胡人不敢妄動。如今又是第一個應招入京,某感激不盡,請滿飲一觴。”

    那武將,身高九尺,面色紅潤。

    頜下有黑須,劍眉朗目,透著一股英挺之氣。

    聞聽大笑道:“大將軍何需如此客氣。小將不過是盡本份而已,如何當得大將軍如此厚愛?諸公,大將軍日夜為國事操勞,才是真正的勞苦功高,我等應敬大將軍才是。”

    滿座賓客,都是何進的幕僚。

    聞聽也都笑了起來,“建陽公說的不錯,理應敬大將軍才是。”

    何進心裏面這個美啊,難以用言語表達。雖然明知道眾人有阿諛之嫌,可誰不喜歡聽好聽話呢?


“哈哈。諸公。我們共飲,共飲!”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何進目光一撇。看到了站在丁原背後一人。

    只見那人身高過丈,頂束發金冠,披百花戰袍。身著一件唐猊鎧甲,腰間系著獅蠻寶帶。生的是國字臉,雙目微微有些凹陷。即便是在不生氣的時候,也透著一股子狂野殺氣。面頰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線條分明。一對劍眉,目若星辰一般。

    高鼻樑,闊口。

    肋下佩劍,端地是器宇軒昂,威風凜凜。

    站在丁原身後,此人一言不發。但是那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子野獸般地氣息。

    何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員將身上所帶有的氣息,他似曾見過。想當初第一次見到董俷的時候。他也生出了這樣地感受。當然,那董家子怎能比得上此人的俊朗,令人一見生出喜愛之心。


“建陽,你身後何人?”

    丁原一怔。回頭看了一眼那員大將,笑道:“此子乃是我的螟蛉義子。九原人,姓呂名布,字奉先。如今在我帳下效力……呵呵,他有胡人血統,不識得中原禮數,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將軍見諒。”

    呂布面頰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就沒有了表情。

    上前一步,“小將呂布,見過大將軍。”


“真猛將也,真猛將也!”

    何進連聲讚歎,突然又對客廳中的人說道:“諸公,可發現奉先與一人頗為相似?”

    “相似?”

    所有人一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何進笑道:“我是說氣質,奉先身上的氣息,有沒有讓諸公覺得很熟悉?”

    原本,眾人也沒有太留意呂布。不管怎麼說,這大廳內文士居多,武將卻很少。

    聽何進這麼一說,都不禁好奇的打量起來呂布。

    袁紹第一個反應過來,“董西平!”

    呂布聞聽這名字,身子猛然一顫,陡然抬頭,雙目精光爆射,凝視這袁紹。


“袁大人所說地,可是那虎狼之將?”

    被呂布的目光這麼一掃,袁紹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蟬,心裏面咯噔一下:怎地此人的目光如此銳利,竟好像刀子一樣?只怕是董西平,也沒有他這般淩厲目光。

    何進笑道:“本初說的不錯,正是董家子。”

    呂布的目光,變得熾熱起來。

    丁原道:“奉先在並州,有飛將之稱,掌中方天畫戟,馬前可說是無三合之敵。但不知那董侯,有何本領可稱之為虎狼之將?嘿嘿,依我看,我家奉先為虎,董侯嘛,哈哈哈……”

    一句話說完,原本以為會引得眾人大笑。

    哪知道所有人都沒有笑,反而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丁原。

    袁紹心裏一動,“奉先本領,我未曾見過,可董侯之勇武,確是我親眼所見。其人之勇武,當世無雙。以我之見,奉先若與董侯相較,只怕是輸多勝少吧。”

    呂布握緊了拳頭,無法抑制住心中那莫名的火焰。

    躬身道:“但不知董侯如今何在?小將願與他較量一番,看誰才是真正地虎狼之將。”


“呂布大膽!”

    丁原眉頭一皺,“你是何人,又有什麼身份與董侯較量?也不看看這是何處,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給我滾出去……胡蠻果然是胡蠻,怎地一點禮數都不懂?”

    呂布的臉,唰的白了。

    其實丁原也並非是惡意。他看得出來,袁紹想幹什麼……

    雖不喜呂布,但又頗為倚重呂布。丁原出於保護地想法,故而將話題轉移開來。

    可他忘記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口一個‘胡蠻’,等同于指著呂布罵他雜種。

    呂布會怎麼想?

    何進連忙打圓場,“建陽何必生氣,年輕人嘛,總是有爭勇鬥狠之心,也正常,正常……來人,取我那件大紅狻猊披風,我要送給奉先,唯勇士方可披掛……呵呵,奉先可先下去用酒。”

    呂布憋著氣,轉身走了。

    何進笑呵呵地,正要開口說話。

    這時候有管家急匆匆的進了議事大廳,“老爺,門外有宮裏來人,說是太后請老爺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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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1: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0四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一)

    眼看著都過了亥時,太后這時候讓何進進宮,難道是宮內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嗎?

    何進很疑惑,其餘眾人一時間也沒有醒悟過來。

    小黃門走進大廳,何進看了一眼,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太后宣我入宮,可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小黃門很鎮靜,搖搖頭說:“太后的心思,我等奴婢怎麼可能知道?還請大將軍快快入宮。”


“這樣啊,那你稍等片刻!”

    看這意思,小黃門是準備與何進一起走。想必那宮內,真的是發生了大事情。

    何進倒沒有過多的去考慮,換了一身衣服,隨著小黃門走了。臨出門的時候,他還笑呵呵的對議事大廳內的眾人道:“諸公都散了,想必太后是有要事和我商量。”

    主人家既然已經走了,做客人的,自然也三三兩兩的起身。


“本初,你說太后這麼晚找大將軍,會有什麼事?”

    丁原不禁猶疑,輕聲的詢問袁紹。

    沒等袁紹回答,卻聽到已經走到了大廳門口的陳琳,啊的一聲大叫:“不好,大將軍有難了!”

    眾人一驚,疑惑的向陳琳看去。

    如今曹操請辭回陳留,荀攸也回了潁川。那荀爽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沒有前來。

    大廳裏的人,只就以陳琳的才學最高。

    “孔璋,何事驚恐?”

    陳琳道:“太后和大將軍是兄妹,不過頗識得大體,又極為愛惜名聲。何時聽聞過她在半夜找大將軍入宮商議事情?只怕。這是那十常侍的偽詔。要殺大將軍呢。”

    丁原一驚,但還是不免猶疑道:“不太可能吧。”


“有何不可能?”陳琳說:“建陽公率八千鐵騎也已經抵達,隨後尚有數萬並州兵馬將至。董涼州也已經屯兵蠅池。早先更在新安上書,表明了來洛陽就是誅殺大將軍。王匡、橋瑁等人,也都已經相應……若是你我,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做?”

    袁紹機靈打了一個寒蟬。



“殺了大將軍,挾持太后和皇上……只需太后一紙詔書,則整個京畿兵馬。盡歸閹寺。”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袁紹大聲道:“既然如此,還等什麼?我們速去宮中……”

    走出大門後,袁紹又抓住了丁原和袁術,“建陽公,你在洛陽城內有多少兵馬?”

    丁原回答:“我此次先期入京,所帶的都是並州最精銳地飛熊軍。因擔心擾亂了京畿,故而大都留在了城外東北校場。洛陽城內。有奉先一手訓練出地八百負囊士,皆是我軍中勇士,都能以一敵百,驍勇善戰。本初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建陽公。請立刻召集負囊士,在我叔父家門前集合。”

    丁原。本是一武夫。後來得到了袁隗的青睞,才一路平步青雲,甚至做到了一州刺史。

    算起來,他是屬於袁隗的門生。

    故而聞聽袁紹這麼說,也沒有任何地意見,當下點頭:“本初放心,我這就行動。”

    說完,帶著呂布急匆匆的就走了。

    袁紹又拉住了袁術,“公路,煩請你帶人前往南宮,若大將軍真有危險,速來報之。”

    出乎意料,袁術居然笑著答應了。

    只是疑惑的詢問:“既是閹寺矯詔,理應是帶大將軍往北宮,為何要去南宮?”

    所謂矯詔,就是偽造皇帝的詔書。如今漢帝劉辨年幼,太后垂簾聽政,故而偽造太后的旨意,同樣也可以稱之為矯詔。

    袁紹說:“北宮衛乃董家嫡系,只忠於皇上和太后,宮內又有一千鸞衛,皆是太后護衛。閹寺在北宮行動,太后怎能不知?到時候定然會出面阻止,閹寺必在南宮行動。”


“那好,我這就去!”

    袁術上馬,揚長而去。

    看著袁術的背影,袁紹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這兄弟今日地表現,未免有些反常吧。

    要知道,若是在過去,定然會想出各種理由,不理袁紹的話語。



可今天怎麼……

    不過想來,公路也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吧。

    想到這裏,袁紹急匆匆的往袁府行去。他必須要告訴袁隗這件事,情況好像有點……


******

    何進隨小黃門向皇宮行。

    走到了半路,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太后找我,當往北宮……怎麼如今是要往南宮走?”

    小黃門卻笑了起來,“奴婢這卻是要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了。”


“喜從何來?”


“其實,剛才大將軍在府內問奴婢,太后有何事尋你?當時人多,奴婢不好說……既然大將軍詢問,那奴婢就先恭喜大將軍您了。太后和皇上商議妥當,擬將大將軍那參錄尚書事去了一字。您說,奴婢是不是該恭喜您?”

    東漢,有錄尚書事一職。

    就是在太傅、太尉、大將軍的頭銜上加上這個官銜,行宰相的職權。

    說穿了,錄尚書事就是宰相。早先,漢靈帝駕崩,劉辨登基後,何太后封何進為參錄尚書事。意思就是你可以參與國政,但只是殘月,卻沒有宰相的那種權利。

    何進聞聽,眼睛頓時大亮。

    這的確是一件好事。看起來妹妹終於想明白了……到底還是一家人,怎能不向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王窠,以後還請大將軍多多關照。”

    何進笑道:“王窠,做地好,等回過頭了,本公自然有賞。”


“那就謝大將軍的賞賜了……大將軍,還請快點走。太后和皇上都在嘉德殿中等候呢。去的若是晚了。只怕太后會不高興。”

    “正是如此,快行,快行!”

    何進當下命人加快速度。很快地就進了南宮,過青瑣門,直奔嘉德殿而去。

    青瑣門在何進過去之後,立刻緊閉。陳琳等人趕過來地時候,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何進昂然走進了嘉德殿,卻沒有看見何太后與漢帝劉辨。




    諾大宮殿之中。只有張讓、段珪、畢嵐三人,面色陰冷的看著他,不時發出冷笑。


“你等怎麼在這裏?”

    段珪笑道:“我們為何不能在這裏?你一個屠家子都能位列三公,還有什麼人不能進來。何進,你如今飛黃騰達了,卻忘記了當初是誰幫你妹妹得到了先皇寵愛。”

    何進意識到不妙,扭頭去找那王窠,卻發現人已經不在。

    張讓突然厲聲喝道:“何進。董太后有何罪,你竟然將其流放,更在半途劫殺?太后國葬,你卻稱有病不參與。躲在家中飲酒作樂。你不過是個屠家子,若無我等。你何來今日榮華富貴?非但不念我們地好處,卻步步相逼……何遂高,非是我們想要殺你,卻是你逼著我們殺你。今日,這嘉德殿上,我等就要殺了你這不仁不義地無恥之徒。”

    話音未落,嘉德殿四門大開。

    只見十常侍湧入殿中,身後跟隨著無數甲兵。

    試想,那十常侍得漢靈帝寵信多年,如何能沒有親信?宮外,何進手握天下兵馬,可這宮內,十成人中,至少有七成是聽命于十常侍等人。

    何進下意識的喊道:“我沒有殺董太后!”

    可又一想,我解釋個什麼?就算不是我殺的,他張讓難道會饒了我嗎?



身為大將軍,手掌天下兵馬,何進自然也不是一個文弱書生。早年也曾練過武,雖則這些年來享盡富貴,當年的武藝早已擱下,可並不代表,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鏘的抽出了佩劍,轉身向大殿外沖去。

    趙忠一笑,“還不將這不仁不義地鼠輩殺了……”

    甲士高呼,揮舞著兵器就沖了過來。何進厲聲吼叫:“我乃國舅,我乃大將軍,何遂高在此,誰敢殺我?”

    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就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何進也是急了眼,手中寶劍左劈右砍。他身為大將軍,手中的寶劍自然是不同凡俗。有個名目,叫做太阿。相傳是楚王請當時的鑄劍大師歐冶子、幹將、莫邪三人合力鑄造,采五金之精,取西平棠溪水,耗費十五年才鑄造成功。劍紋巍巍,猶如流水之波。堪稱切玉如泥,鋒利無比。

    甲士的兵器,雖然都是精良器械。

    可比之太阿卻明顯不如。只要靠近了何進的身體,就被太阿劍斬斷。那劍光霍霍,所到之處血肉橫飛。莊嚴肅穆的嘉德殿,一時間竟然是喊殺聲不斷……

    何進殺出了一條血路,奔著北宮就走。

    他知道,只要能到了北宮,張讓休想再取他性命。故而是拼了命地衝殺起來。

    張讓等人走出嘉德殿,看著何進四處奔走,卻冷笑起來。

    “屠家子,倒也有些勇力!”

    畢嵐抬起手來,只見從暗處站出了近百名弓箭手。


“孩子們,且退下來!”

    甲士聞聽,立刻如潮水般的退後。何進猶在原地揮舞寶劍,待四周不見人影,這才喘著粗氣,拄劍而立。

    只見遠處,儘是弓箭手。

    何進知道這一次,他完了……

    心中突然有一絲明悟,過往的一切,在眼前浮現。

    想當年,他滿腔熱血的進入了陽,想求一個前程。但沒想到,遭盡了白眼,連妹妹在宮中,也是飽受欺淩。那時候,如今圍聚在他身邊地黨人士子,又在何處?

    是十常侍!

    雖然收了他的錢,但地確是為他辦了事情。

    妹妹得到漢帝的寵愛,自己也一步步的成為了三公之一。而這之後,和十常侍的關係越發的惡劣起來。但仔細想想,又好像沒和十常侍產生太大的衝突。可為什麼會對十常侍如此仇視呢?

    全都是身邊的人,不停地說一些。其實並沒有發生地事情。

    董太后……

    何進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何遂高。你笑什麼?”趙忠問道。


“我只是笑我傻,自以為很聰明,卻是上了別人的當。給別人當了一輩子地出頭鳥。”

    何進挺胸,“不過今日,你我蚌相爭,卻不知道,誰才能成為得利的漁翁。”


“漁翁?”張讓冷笑,“以我之見。卻沒有漁翁。今日之後,我等才是洛陽的主宰。”

    說著,抬起手,厲喝道:“放箭!”

    何進披頭散髮,仰天一聲咆哮:“袁隗,你終將不得好死!”

    話音未落,箭嘯響起。百餘支利箭穿透了何進的身體,鮮血迸流。倒在了地上。

    當何進倒地的一刹那,張讓卻不禁心中一陣空虛。

    屠家子,你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都是被人看不起。只可惜。你沒有看清楚自己。


“來人,砍了何遂高地人頭!”

    趙忠陰狠的說道:“何遂高一死。則其部曲群龍無首。正是我等得勢的機會,讓公莫要猶豫……你與段公可往永安宮中,找到皇上後將其抰持。畢嵐你帶人往長樂宮去,若能挾持太后,則我等大事可成。其餘眾人,隨我前往青瑣門,告訴那些人何進已死的消息。嘿嘿,那些人豈能不亂……則我們正好渾水摸魚,開始幹吧。”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十常侍無路可退。

    當下張讓和段珪前往永安宮找漢帝劉辨,畢嵐則帶著另一波人,向長樂宮逼去。

    趙忠登上城頭,看著宮門外的眾人。

    此時,袁術已經糾集了人馬,於青瑣門外列陣。

    宮中隱約有喊殺聲傳來,眾人心急如焚,袁術更幾次想要衝擊青瑣門。

    這時候,趙忠拎著何進的人頭,出現在宮牆之上。

    把何進那血淋淋的人頭扔出了宮牆,厲聲喝道:“何進謀反,奉太后旨意,業已伏誅。其餘脅從,皆可赦免。爾等還不立刻散去,否則太后一怒,爾等皆難活命。”

    雖然已經有了準備,可是當看到何進的人頭一刹那,陳琳等人還是懵了。

    何進,還是死了?

    陳琳面頰抽搐,看著眾人道:“大將軍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是啊,我們該怎麼辦?

    顯而易見,何進地死,使得依附何進的黨人,頓時如無根飄萍。雖然在何進活著的時候,他們看不起何進,甚至私下裏時常拿何進的一些舉止當作談笑地物件。

    但有何進的時候,他們才活地安全。

    當何進死了,陳琳等人,頓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只怕接下來,將會又是一次殘酷的黨錮之禁……

    就在這時,就聽一人厲聲喊道:“閹寺擅殺大臣,罪不容赦。諸君何不奮起,除去惡黨,還我大漢一個朗朗乾坤?誅惡黨者,何不隨我一同血戰!”

    一名文士,拈弓搭箭,對準了宮牆上還得意洋洋的趙忠,一箭射出。

    緊跟著,就見一人頂盔貫甲,向宮門沖去,“袁公路在此,誅惡黨者前來助我!”

    那文士,正是王允。

    只可惜他的箭術並不高明,把趙忠射傷,卻沒有害到趙忠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卻提醒了陳琳等人。如今之計,唯有血戰可得一生路,索性就拼了。

    何進的部將吳匡,沖到了青瑣門外,揮刀劈砍。

    袁術更阻止人馬,在宮門外堆積柴薪。隨之一聲令下,烈焰熊熊,照亮的大半個夜空。

    刹那間,喊殺聲四起,整個皇宮都亂了起來。

    從遠處有一波人馬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何進的弟弟,車騎將軍何苗。

    他帶領著麾下的新軍,約一兩千人。到了青瑣門外,厲聲喝道:“袁公路,你要造反嗎?”


“二老爺,大將軍死了!”

    吳匡厲聲喝道:“大將軍,被閹寺殺死了!”

    “啊?”

    何苗聞聽,不由得大驚失色。也就在這時,但見從袁公路身後飛出一騎,厲聲喝道:“若非你這傢伙和閹寺走的近,屢次和大將軍作對,大將軍又如何會喪命?”

    馬上的大將,身穿鐵甲,手持大刀。

    沒等何苗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沖到了何苗的跟前,手起刀落,將何苗一刀砍翻。


“公路,你這是幹什麼?”陳琳不由得驚叫。

    卻見袁術也不理睬,催馬上前,厲聲喝道:“我乃袁術袁公路,爾等新軍,當為皇上效力。何苗勾連閹寺,罪不容赦。隨我一起殺入皇城,剷除奸黨,則爾等盡為功臣。”

    新軍本來在何苗死後,騷亂不已。

    可聽了袁術的這番話後,卻頓時精神振作,隨著袁術振臂高呼,“誅除奸黨,誅除奸黨!”

    士卒蜂擁而上,撞開了青瑣門。

    吳匡一馬當先,沖入皇城中後見人就砍,逢人就殺,只殺得南宮遍地死屍。



事已至此,也只好拼了!

    陳琳等人帶上人,也沖進了青瑣門內。整個南宮,一下子沸騰起來。宮娥彩女,四處奔走,又有無數黃門,倒在血泊中。殺紅了眼的新軍士卒,那裏還分什麼首惡。只要看見人,過去就是一陣砍殺。見到金銀財寶,亦是好一番瘋狂的擄掠。

    袁術和王允相視一笑,“子師,我等積鬱心中多年的惡氣,看起來今日可以宣洩。”

    王允拉住了袁術,“公路不可,時機還沒有成熟。且再等等……”


說著話,他扭頭對剛才斬殺了何苗的那員大將道:“元儉,回去通知他們,等我信號,立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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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1 19:4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0五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二)

    袁紹正在和袁隗說話。

    年紀到底是大了,袁隗都已經準備睡下了,可沒想到被袁紹給拉住。

    聽完了袁紹所說的情況,袁隗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是不是逼迫的有點過於急切了呢?

    本想借董太后之死,令何進殺掉十常侍。

    同時也可以破壞了何進的名聲,召集四方諸侯入京,實際上就是要挑唆何進和董卓的爭鬥。而丁原,卻是袁隗手中的另一張牌。在他看來,有丁原在,至少在危急時刻,可以保護他們脫離陽。但沒想到,張讓等人狗急跳牆,似乎不太妙啊。


“本初,你怎麼看這件事?”


“若是張讓真的殺了何進,那我們此前的算計,可就要落空了。”

    袁隗點頭,沉吟片刻後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唯有破釜沉舟一計了。本初,你立刻前往南宮,看情況而定。若是何進死了,就給我把這潭水攪的更混一點。”


“如何攪渾?”

    這時候,有家人來報,丁原已經在府外聽命。


“讓他進來……”

    袁隗沉吟片刻,“讓丁建陽衝擊北宮。如果何進死了,我們必須要掌握皇上才行。”

    袁紹眼睛一亮,“叔父的意思是,我們控制了皇上,然後收攏洛陽兵馬……如此一來,若是再加上丁建陽的人馬……嘿嘿,就算是董卓,也要乖乖的聽從我們。”

    袁隗一蹙眉,就在他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見丁原急匆匆的走進來。

    “隗公。大事不好了!”

    袁紹忙道:“建陽公。何事驚慌?”


“那南宮大火,怕是出大事了……”

    南宮大火?袁紹頓時驚起,和袁隗走出書房。朝著皇宮地方向看過去。果然,只見那皇宮地上空,被火焰照的通紅。

    袁隗一蹙眉,“本初,你和建陽立刻入宮,先熄滅火勢……記住我剛才的話。”


“紹。明白!”

    袁紹和丁原急匆匆地走出了袁府。

    只見長街之上,八百負囊士於馬上穩坐。呂布頭頂束發金冠,掌中一杆方天畫戟,月牙閃爍寒光。只是那麼在馬上坐著,就流露出一股子濃濃的殺氣。負囊士靜悄悄的立于呂布身後,見丁原出來,在馬上齊刷刷的拱手行禮,卻沒有半點聲息。


“建陽公。如此精銳……我想請你做一件事。”


“敢問本初有何吩咐?”


“南宮之亂,有我去平定。然北宮為太后、皇上所居住之地,必須要保證無憂。請你突入北宮,將太后和皇上保護起來。我沒有過去之前。不可以讓任何人接觸。”

    丁原笑道:“此事有何難?我兒呂布,有萬夫不擋之勇。由他帶領負囊士足矣。反倒是南宮如今混亂,本初你一人前去,只怕未必能顧的全面,不如同去如何?”


“有建陽公在,何愁南宮不定?”

    袁紹大喜,忙命人召集家將,準備前往南宮。另一邊,呂布帶領負囊士,催馬疾馳。鐵蹄踏在冰冷的長街上,回蕩著一股子冷冽地金鐵氣息,帶著淡淡的腥氣。

    你可以說那是血腥氣,也可以說是金屬的腥氣。

    總之八百鐵騎如同旋風般席捲向北宮,沿途但有人出現在道路上,呂布探出大戟,寒光閃爍,血光崩現。屍體被挑飛出去,鮮血灑在長街上,負囊士竟無半點停頓。


******

    北宮校場中,典韋等人已經集結人馬。

    看著遠處的火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探馬回報:大將軍何進被十常侍殺了……何進部曲,闖入南宮,要除掉閹寺。


“君明,我們馬上去南宮救火!”

    麴義大聲的說道:“亂臣賊子,怎敢火燒南宮?”

    “不可!”

    別看典韋平時看上去糊塗,可到了事頭上,他可是冷靜的很。


“我等為北宮衛,首要任務是保證北宮的安全。南宮自有他人去吧,我們守好北宮,才是正道。”

    唐周也道:“不錯,沒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我等不可輕舉妄動。”

    這時候,北宮諸將都已經齊聚大營內。班咫、晏明、史渙聞聽唐周這話,齊刷刷點頭。

    麴義也覺得自己剛剛的建議有些冒失,不禁笑道:“不虧是主公的兄長,君明所想,義不足甚多。”

    連典韋都覺得很不好意思,當下哈哈兩聲,命人繼續打探。

    就在這時,李信和司馬香兒派人送來了何太后的旨意:張讓等人前往長樂宮,請典韋立刻派兵前去保護。


“永安宮情況如何?”

    前來送信的鸞衛說:“大人請放心,李將軍和司馬將軍都已經做好安排,定能守護永安宮周詳。”

    “如此甚好!”

    典韋立刻調兵遣將,準備前往長樂宮。

    出了校場,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那整聲,極具震撼力。




    在黑暗中,如同有千軍萬馬奔騰,好似奔雷炸響。

    典韋翻身上馬,手持雙戟,凝神觀望。就見一員大將朝北宮疾馳而來,身後還跟著八百鐵騎。看裝束,並非是陽官軍打扮。典韋心頭一驚:難道是反賊來襲?


“結陣!”

    典韋一聲厲喝。早在他發令之前,麴義等人已經結成了方陣。但見弓弩手在前,長矛手、長戟手在後。在夜色中,寒光閃閃,殺氣鄙人。整個北宮外,籠罩一片肅殺。


“何人膽敢縱馬闖宮,立刻停下,否則休怪刀槍無眼。”

    若是換做別人,晏明和史渙兩人這一聲呐喊,絕對會停下馬來。可偏偏來地是呂布。那是個何等孤傲之人。身後的負囊士。亦都是身經百戰,驍勇善戰地勇士,見前方有人阻攔。呂布大喝一聲:“並州飛將在此。擋我者,死!”

    大戟高舉,順勢沖來。

    弓弩手還沒有來得及放箭,呂布人已經沖到。

    大戟橫掃,帶起一片血光。典韋勃然大怒,這廝未免也太過分了吧。簡直是目中無人。

    但凡武藝高絕者,都是有傲氣地人。

    典韋亦是如此,催馬迎上前去。雙戟一探,一招青龍獻爪,鐺的就架住了呂布的方天畫戟。

    只這一次碰撞,震得典韋手臂發麻,胯下戰馬噔噔噔後退。

    呂布亦是手臂發麻,心中吃驚。二人初次交手。都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故而全都是單手執兵器。從兵器上來說,呂布地方天畫戟長約兩丈,重達一百零八斤。

    這倒不是他舞不得更重的兵器,只是覺得順手罷了。

    而典韋的大戟。卻比呂布的方天畫戟輕了許多,長不足一丈。使力卻不如呂布那般沉猛。

    沒想到,對方居然擋住了他勢大力沉的一擊,而且那雙鐵戟傳來的力道,也是格外驚人。震得呂布手臂也有些發麻,心中暗道:怎地這洛陽城裏還有如此猛士?

    厲聲喝道:“可是董家子!”

    典韋眼中黃芒一閃,暴怒咆哮道:“董家子也是你這胡蠻叫地?若是我二弟在,你早已經成死人了!”

    說著話,飛馬撲出。

    雙鐵戟野馬分鬃,帶著一股勁風,上刺呂布咽喉,下斬胯下戰馬。

    呂布眼睛一亮,雙手持戟,鐺鐺兩記挑斬,破了典韋的招式,趁勢一招黑虎掏心。

    論實力,典韋不是呂布的對手。

    但二人的差距也並非很大,站在一起,一時間竟然是不分勝負。

    八百負囊士也已經和北宮衛發生了衝撞。若論起衝擊力,負囊士比之鮮卑最精銳的騎兵絲毫不差,曾經多次以少勝多,把鮮卑精騎打得落花流水。可這一次,甫一和北宮衛接觸,負囊士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這些步兵,配合起來後殺法兇猛。

    你衝鋒的時候,人家中軍猛然回縮,卸掉你的沖勁兒,隨後猛然反撲。

    僅千人,就困住了負囊士。週邊又有無數北宮衛虎視眈眈,弓箭手列立於兩邊。

    呂布和典韋戰了十幾個回合,偷眼看去,卻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負囊士居然被困,心中驚異非常。手中方天畫戟猛然加力,但見一道道,一條條寒光縱橫交錯在一起,把個典韋籠罩其中。典韋感到有些吃力,可也絲毫不示弱。雙鐵戟上下翻飛,如同下山地猛虎一般。胯下戰馬更是兇狠的不斷向呂布的坐騎衝擊,一時間呂布也取不得優勢。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馬蹄聲。

    只見一紅臉大漢厲聲吼道:“小白臉,休要倡狂……大哥,沙沙來了!”

    那大漢的馬速奇快,眨眼間就到了呂布地面前。

    鐵蒺藜骨朵掛著一股風聲,呼的就砸了下來。正和典韋打得不分勝負,突然又來了這麼一人。呂布順勢舉戟相迎,只聽鐺地一聲,呂布胯下戰馬險些跪倒在地。

    而沙摩柯的鐵蒺藜骨朵也被蕩開,胯下馬唏溜溜暴嘶,連退出了十幾步。

    沙摩柯手臂失去了感覺,而呂布也是腦袋嗡嗡直響。

    怎地一個北宮,居然會有如斯猛將?

    呂布也看出來了,想要硬闖北宮,卻已經是不太可能。

    當下提韁繩,撥馬嘬口發出一聲曆嘯。朝著遠處疾馳而去……那負囊士接到了呂布的信號,也殺出了一條血路,隨呂布遠去。只是這一戰,負囊士死傷近半,而北宮衛更傷亡近千。

    麴義大怒,待人就要追上去。

    卻被典韋攔住,“麴義,窮寇莫追……隨我前往宮內,保護皇上才是要緊。”

    那邊沙摩柯也恢復過來,催馬上前道:“大哥,剛才那傢伙是誰?怎地和二哥不相上下?”

    “不知道…

    我想,我們遲早還會相見……對了,你不在家中,怎裏?”


“是老爺子……”

    沙摩柯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帶著百名五溪蠻人疾馳而來。

    蔡邕。身披筩袖軟鎧,手持寶劍,在馬上大聲喊叫:“君明。沙沙,怎麼還不去救駕?”

    典韋一怔,“怎麼老爺子也來湊熱鬧了?”

    沙摩柯輕聲道:“我也沒辦法?我要是不來的話,老爺子是以死相逼啊。”

    “可家裏面……”


“放心,一百鸞衛,都是久經戰陣。這洛陽城裏。誰不知道大宅門裏不可欺?再說了,綠兒嫂子和紅昌姐姐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有她們在,不會有事。”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董綠、任紅昌地武藝若是比起典韋這些人,那差地遠。

    可如果比起普通人,那也都是七八個大漢奈何不得的人物。更何況,家中還有典弗那四頭小老虎。論武藝,典弗、典佑可都不差。特別是典滿,得董俷親自調教,年紀雖小,可打起來的話。也只是比史渙略輸一籌而已,自然不可能有問題。

    當下。典韋等人隨著蔡邕殺入北宮。

    北宮門外,有班咫、晏明各領一營鎮守。如今,北宮也已經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奔走呼號地宮娥彩女們。畢嵐帶著一群甲士,圍攻永安宮,試圖沖進去挾持何太后。

    幸好李信和司馬香兒,也都是經過殺戮的人物。

    指揮鸞衛,和畢嵐的甲士打成了一片,一時間竟然是難解難分。

    這邊的喊殺聲太盛,蔡邕一馬當先,帶著人就往這邊跑過來。典韋等人哪能讓老爺子跑去殺敵,只好跟著蔡邕,左右兩邊各有一人,見到敵人,立刻就搶先出手。

    一個是古之惡來,一個是蠻人小王。

    這二人聯手衝殺,加之身後又有義憋著一股子,帶領史渙展開了瘋狂的衝擊。

    簡直就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畢嵐帶地甲士人數上本來和鸞衛相差無幾,略占上風。可是被典韋等人這麼一陣衝殺,那裏還有半點的戰意。齊聲呐喊,向四處奔逃。李信舉起大槍,率領鸞衛趁勢掩殺。那畢嵐見情況不好,扭頭就跑。不想迎面正撞上了麴義,被手起刀落,砍成了兩半。

    “典大哥……”

    李信和司馬香兒早年曾是典韋的部下,對於典韋格外尊敬。催馬上前,剛要行禮。

    卻見蔡邕跳下馬來,大聲喊道:“太后可無恙,太后可無恙……”

    何太后在永安宮中心驚肉跳。

    不過她也不是當初在雍丘時那般的軟弱,努力的做出鎮靜模樣,在宮中坐鎮。可聽到蔡邕的呼喊聲,何太后再也無法保持住堅強。推開身前的鸞衛,向外跑出去。


“哀家在此,哀家在這裏,是那位卿家前來救駕?”


“老臣蔡邕前來救駕……老臣無能,竟讓太后受此驚嚇,實該萬死,實該萬死!”

    蔡邕一見何皇后,頓時痛哭起來。

    典韋沙摩柯,義史渙帶著人也連忙跪下,齊聲呼喊:“我等救駕來遲,請太后恕罪。”

    何太后攙扶起蔡,顫聲道:“諸位愛卿平身,都平身!”

    說完,看著蔡邕哭道:“哀家命苦,沒想到那閹寺會如此可惡……若非老師前來,哀家險些送命。”

    清楚的感受到,何太后身體在顫抖。

    被太后抓住了手,蔡邕好不尷尬。可這時候若是抽出手來,又似乎顯得有一點……

    論身份,蔡邕是漢靈帝地老師。

    何太后如今也直呼其為老師,讓蔡邕忍不住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袁紹滿身是血的帶著人趕到。

    看典韋等人都在,心中一怔。丁原也不禁奇怪:怎地奉先還沒有帶人過來呢?

    在場眾人,以蔡邕的名聲最響。加之北宮衛和鸞衛在一起,人數足超過了兩千。

    袁紹身後的新軍,有不少人曾經是典韋地部屬。

    就連新近跟隨袁紹趕來的張繡,看到這情況,也知道不妙。

    蔡邕吼道:“皇上呢,皇上何在?”


“皇上,皇上……”只見一人站出來,哭喊道:“太后,不好了,皇上,皇上被張讓劫走了!”

    “什麼?”

    那人赫然正是何進地心腹,楊謙。他跪在地上,大聲道:“連陳留王,也被劫走了!”

    陳留王,就是協王子。

    何太后聞聽,腦袋嗡的一聲響,哭喊一聲‘我的兒’之後,一頭就昏倒在蔡邕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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