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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萬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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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黃易]大劍師傳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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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37: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旗開得勝(2)

魔女刃寒光再盛,鮮血激濺,盔甲碎破下,我和飛雪像利針刺破薄紙般,沒有少許延誤,衝出了馬隊。

背後留下是一條十多人鋪出來的戰爭血路。

飛雪長嘶聲中,繼續增速,望著席祝同緩緩移後的大旗追去。

大旗已無復先前的昂然高舉,而是歪歪斜斜了。

背後捕火城上的人叫得聲嘶力竭,聲浪像潮水般漲湧追來。

那十多騎再分出五、六人向我攻來。

  我看到了席祝同。

他有一樣與眾不同的裝飾,就是別人戴的雙尖角盔,那兩隻尖角多是黑色,又或是較少的綠色,只有他的角是紅色的,這使我知道這隻角顏色的分別,代表著他們不同的身份。

席祝同身形瘦硬挺直,臉孔藏在盔甲裡,在火光下閃爍生光,頗為懾人。

  “叮叮噹當”

魔女刃在空中盡著精妙絕倫的軌跡,刃鋒呼嘯帶起驚人的勁旋,如人無人之境,敵方兵刃紛紛斷折,魔女刃砍入敵人的臉盔甲胃裡,有似摧枯技朽、斬瓜切菜般將攔路的黑叉鬼劈倒。

  背後的喊叫聲高漲至最極點。

我又一次突破了敵人的攔截,往席祝同形勢孤單的六騎迫去,將後面的人遠遠拋離。

步兵一聲吶喊,瘋狂地衝前保護他們的主帥。

  兩翼蹄聲轟鳴。

  敵人兩翼的騎兵也赴來護駕。

我一聲長嘯,飛雪一朵白雲般飛起,凌空在席祝同撲去。

  席祝同的大旗倒下。

刃光連閃,席祝同身旁的兩名將官仰後墜馬。

席祝同暴喝起來,可惜我井沒有學過夜叉話,不知他在叫嚷什麼。

  “當!”

席祝同大斧劈出,巧妙地擋了我必殺的一劍,又不讓我砍實他的巨斧。

  另三騎拚死攻來。

  魔女刃回到背上。

兩手一探,兩枝大笨矛神鷹展翅般彈起,一沉一標,戳入對方招式的破綻裡,搗碎了他們的護心甲,兩人應聲跌下馬去。

席祝同知道退不是辨法,因為沒有馬可以快過飛雪,大喝一聲,化起滿天斧影,向我攻來。

我一矛由脅下穿出,標刺後側,另一矛掃前方。

  “呵!”“當!”

後側席祝同僅剩下的貼身侍衛中矛墜馬,另一矛掃正席祝同的大斧上。

斧頭只偏斜了少許,又回砍過來。

  這席祝同確實是非同凡響。

我暗讚一聲,矛尾反打過去,點在斧鋒,同一時間左矛收回身側,標射對方咽喉。

席祝同大驚後仰,我左手的大笨矛在他臉門上寸許高處掠過,差一點才可取他之命。

他後面的步兵已追至十步之內,我甚至可聽到他們像野獸般的“咻咻”喘氣聲。

我用力拋高兩枝大笨矛,一探手魔女刃到了手內。

飛雪掠過席祝同馬側,那時他還未有機會坐直過來。刃光一閃,我衝離了席祝同,魔女刃“鏘”聲回歸鞘內,伸出兩手,接住早先拋高又正在跌下的兩枝大笨矛,夾馬停定。

那狂奔過來的黑叉步兵,愕然剎止,臉上掛著不能相信的驚怕。

雙方所有人一齊停口,驀地整個戰場死寂一片,只有兩翼逐漸迫來的馬蹄聲,仍在裝飾著這無聲的天地。

  “當”“蓬!”

席祝同緩緩由馬上滑落,斷破的臉盔先掉在地上,屍體才著地,腳還套在馬蹬裡。

戰馬踏著蹄,將席祝同的屍身拉曳著,份外顯出戰爭的殘酷!

  席祝同死了!

黑叉人“七大神將”之一的席祝同,在垂手可得的勝利前,功未成身先死。

捕火城的方向爆出轟天動地的歡叫。

  兩邊騎兵終於殺到。

我長嘯一聲,兩枝大笨矛再到手裡,殺入對方的步兵陣裡。

眼前的敵人被我挑起又拋出,剎那間深進步兵陣中,只見四處都是黑叉人。

黑叉人軍的旗幟東倒西歪,顯出軍心已亂。失敗和挫折對戰無不勝的黑叉來說,是更難被接受,更不知如何應付。轟鳴的蹄聲由捕火城的方向傳來,使我知道援兵正在趕來。

他們再不來的話,我會給黑叉人活生生壓碎,無論我劍術如何精妙,但體力始終是有限的。

黑叉大軍雖說陣腳已亂,可是他們天生好勇鬥狠,兇殘成性,四周的人都是不顧命地向我攻來。黑叉人的腿特別長,肌肉紮實墳起,予人野獸般的可怕感覺,除非是一矛致命,否則受了傷的也絕不肯退下。

剛挑跌兩名敵人,風聲在後背響起,我暗叫不妙,知道擋之不及,猛往前俯,當敵兵刺中肩頭時,乘機一卸,敵人兵器滑離肩頭,拖出了一道血痕,我終於受了傷。

我狂喝一聲,兩枝大笨矛影暴漲,將湧上來的黑叉人迫得倒跌開去,大笨矛一收一放,回到了馬腹左右兩側的特製革囊裡,魔女刃重回手內。

在這種情形下,戰術上自以雙矛比近身肉搏的魔女刃較佳,可是我現在已力盡筋疲,再沒有力量維持兩枝重矛的靈動。

  敵人又像潮水般向我合攏過來。

我舉起魔女刃,驀地一道暖流,由握柄處,蜘綱般流過來,閃電般擊射往全身,不但體力大增,連肩頭的傷口也消失了疼痛。

這已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那天擊退了戰恨後,也是靠它才回復了力量。

  刃芒暴漲。

  各種重兵器刀切菜般被砍斷。

我精神大振,往前衝去,一下子便破出了步兵陣,往敵人的主力大軍衝去。

飛雪愈奔愈快,敵人還未有機會射出第二排箭時,我已衝殺入陣。

後邊喊殺連天,顯是援軍真的到了。

  敵軍終於由小亂變大亂。

  勝負已定。

我策著飛雪,踏著遍地戰死的屍體,鮮血染紅了的青草地,沿著天夢大河,往上游奔去,跟隨著我的,還有二百多名疲倦欲死,但精神卻振奮非常的太陽戰士。

我們追殺黑叉人追了整整一夜,直至將黑叉人全趕進了河裡,才肯作罷,這批太陽戰士也不知什麼時候跟上了我,我亦自然而然成了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領袖。

朝陽在前方升起,照耀著美麗的淨土。

那些黑叉人若有一半能活著回去,便算吉星高照,捕火城此役,將是淨土人和黑叉鬼鬥爭的一個轉折點。

因為事實告訴了淨土人,黑叉鬼也是可以被擊敗的,仇恨是有可能清雪的。

  這責任亦來到了我肩上。

大河在旁滾滾而流,有一無我為淨士重建和平,回到沙漠前,我會欽馬於此。

  魔女國已變得更遙遠了。

  “大劍師,女公爵來了!”

我驚醒過來,望往後方,一隊千多人組成的太陽騎隊,打著飄揚的旗幟,軍容整齊地望著我馳過來,帶頭的是妮雅,靈智祭司和一眾軍將。

  我緩緩迎去。

妮雅、靈智、侯申、一眾大將和千多名在晨光下金光閃閃的太陽戰士,扇形散開圍了過來,將我團團圍住。

“鏘鏘鏘……”·所有兵器均被高高舉起,斜指天上。

妮雅女公爵美目閃著興奮的淚光,深深望著我,再沒有半分以前的冰冷。她還算是有自製力的了,老將侯申和其中一些戰士,早熱淚滿臉。

我讓他們在最黑暗的黑夜裡,看到了光明的曙光,未來的路會更難走,但總有希望。

靈智祭司智慧慈愛的眼睛掠過一陣激動,舉起手上一枝拐杖也似的東西,高叫道:“穿過大漠而來的聖劍騎士,我們終於等到你的出現了”。

  “呵……”

所有人齊聲歡呼,戰馬踏著戰步。

天夢河水滾流的聲音,人馬的嘶喊,使我體內的熱血也沸騰起來。

我望向高升的太陽,知道自已的聲名也如她那樣,亮遍了這幅美麗的土地。

年加啊年加,你若死而有知,應為這美好的開始而歡欣。

我拍馬來到美麗提女公爵的馬側,微微一笑道:“多謝你的祝福,那管用得很。”

妮雅俏臉一紅,垂下了頭,但她動人心魄的驚喜,卻瞞不了任何人。

我們並沒有回捕火城,就在天夢河旁堅立營帳,商議下一步行動。

這時所有將領也聚集帳內,一幅鹿皮製的大地圖攤在帳心,顯示出淨土的形勢。

妮雅分析道:“捕火城是在“天廟”的大後方,在戰爭期間,一直也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所以天廟和護衛她的八座城堡,十分之六、七的物資都是由我們供應,今次黑叉人想來斷天廟的命脈,用心實在毒辣之至,幸好……”美目飄往我處來,輕輕道:“大劍師來了。”

一位早先介紹名叫澤生的年青將領興奮道:“大劍師的武技真是驚人在勇猛兇殘的黑叉鬼,也沒有人是大劍師的三合之將。”

  我微微一笑,望往地土的地圖。

淨土是個廣大的半島,連接大陸的一端便是的費了三個月時間橫渡的大沙漠,另外三面都被大海包圍著。她的地勢非常奇怪,佈滿縱橫交錯的山脈和河流,盆地和平原給包在山脈之內,這種地形易守難攻,難怪位於最大最高山脈“逐天”上的聖朝,能經歷多年戰亂也不曾失守。守護她的八座城堡,並非平均分佈在她的四周,而是扼守著八處通往天廟的進口,不知其中是否有些已陷落在敵人手裡。

半島尖端處約個別整個淨土三分一的地方,均被塗上血紅色,顯示那是黑叉人控制了的土地。若給席祝同再佔了捕火城,以天廟為中心的八個城保和中部廣大的土地,便會陷在兩面受敵的劣勢。

幸好事實並非那樣我指著在捕火城和天廟八城間另一代表城市的標誌,問道:“這是什麼城?。

澤生恭敬地答道: “那是位於“飄香河”和“奔月山脈”中間的“飄香城”,也是最接近我們的另一大城邑,是紅晴貴士的父親,被譽為淨土四大名將之一的一“紅石大公”所管治的邑地。”

另一高瘦的年青將軍,侯申的兒子侯玉截入道:“紅晴貴士就是他父親派來助我們的援軍主師,現在他已兼程趕回飄香城,通知紅石大公派人截擊黑叉人的敗軍。”

直到這刻,我才知道紅晴到了那裡去。

靈智輕輕吐籲出一中氣,道:“席祝同代表了黑叉鬼王座下七大軍系的一系,總兵力過五萬人,在進攻捕火城前,已攻陷了我們四座城邑,屠殺了超過十萬名淨土軍民,他們是要將我們完全滅絕,所以我們對他們亦不應有絲毫留情,戰爭便是這樣吧!可惜我們到今天才學懂!”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戰爭就是這樣的!

我沉聲道:“你們是否清楚黑叉人兵力的分佈?”

妮雅搖頭,神色凝重地道:“我們不但失掉了土地,也失掉了眼,像今次席祝同便像突然由地獄裡冒出來一樣,事前沒有半點微兆。”

侯玉插入道:“我們之所以在情報上陷於這樣的劣勢,主要是因為黑叉鬼王奴役和滅絕兼用的手段,舉凡他們可以絕對控制和封鎖的地方,所有淨土人都變成豬狗不如的奴隸,而對在控制難及的地方,則施行一個不留的滅絕政策,所以……唉!”

這侯玉的分析力很強,眼神冷靜,倒是個人材,我的淨土語仍是非常有限,聽沒有何題,要作長篇大論的演講,卻是休想,一時間沉吟起來,咀嚼著要用的字眼。

淨土人的確是陷在絕對的劣勢裡,即管多了我,恐怕也沒有多大作用,於事無補。戰勝席祝同,只是幸運之神的特別眷顧。

  是的!

  幸運!我們的武器就是幸運。

我猛然抬起頭來,的的目光掃過眾人。

迎接著我的是一對對充滿了希望和期待的眼睛。

我心中一動,已知道了唯一敗中求勝的法寶——就是那我最憎恨的鬼預言,那勞什子大法師在他媽的七百年前說出來,寫下了在《預言書》裡的預言。

只有那預言才可使我振起淨土人的意志,使他們甘為我所用,對抗武力和戰略均遠勝我們的黑叉大軍。

  妮雅俏臉一紅,垂下頭去。這時我才發覺自己灼灼的目光最後凝定在她的俏臉上,忽然間我想起了在大地遙遠的另一角落的華茜,她的臉蛋是杏充滿了愁容?她會否懷了我的孩子?

妮雅嬌軀一震,低聲道:“大劍師,你的眼神很悲傷!”

靈智顫聲道:“無盡的悲傷,無盡的悲傷……”

我望向妮雅深含著愛憐的秀目,揮了揮手,但卻揮不去心內沉重的負擔。

我憎恨負在自己背上的沉重使命。

妮雅移到我向身旁,差一點便肩碰上肩,低聲道:“我們現在應怎麼辦?”

我知道這美麗高貴的女公爵,已對我動了情意,那是難以形容的美妙感覺,自從遇上西琪後,我才真正品嚐到愛情的滋味,那是用最大苦杯裝載著的幸福和快樂,最甜的毒酒;世上的名利權力,實在比不上由愛情之果擠出來的一滴蜜汁。

妮雅雪白的俏臉抹過一陣艷紅,垂下了頭,顯是不敵我的眼光,神態之美,直追采柔,我心中一震,醒悟到妮雅對我實有強大的誘惑和吸引,連忙借想起采柔來對抗。

  她和大黑亦應在來此途中了。

靈智的聲音響起道:“聖騎士!你還未答拉撒女兒的問題!”

我這才記起我要回答一個問題,眼光掃過眾人,微微一笑道:“給我一批人,明天日出時,我們揮軍北上,直抵天廟,和敵人的主力決一死戰。”接著望向臉色忽轉蒼白的妮雅道:“你則負責留守捕火城,作我們的大後方。”

對不起,妮雅,我們的緣便止於此吧,因為我實在不希望再有女子為我悲傷和痛苦,蘭特只是個不幸的人,伴著我的只有死亡和戰爭。剩是采柔已使我心中作痛,我多麼害怕會將厄運帶來給她。就像西琪、公主、魔女、華茜。

妮雅霍地轉身;向老將侯申道:“侯申大將,妮雅以女公爵之名,將捕火山和天夢河交給你看管。”

  侯申一震道:“女公爵!”

妮雅斷然道:“不必多言,這是命令,妮雅若不參與防守天廟的戰役,拉撒大公爵將會為他的女兒感到羞恥。”接著旋風般轉過身來,垂絲般的金發揚起,堅定不移的美目望向我,冷冷道:“明天早上,我、靈智祭司、侯玉和澤生,將帶同一萬捕火的戰士,隨大劍師北上。”不待我回答,轉身速行,出帳而去。

  帳內一時靜到極點。

我望向靈智,後者報以苦笑,顯是對在改變妮雅的決定上,也感無能為力。

  “汪汪汪!”

  吠聲傳來。

狗影一閃,大黑穿帳而入,筆直衝來,直撲上身,大舌毫不客氣往我臉上舔來,我心怀大暢,也分不清楚是因見到大黑,還是因為能與采柔繼續共處。

  一手抱起大黑,乘機揭帳而出。

采柔笑盈盈站在外面的夕照裡,美得不可方物。

  我張開手,讓她投入懷裡。

采柔咬著我的耳朵暱聲道:“我見到妮雅女公爵流著淚奔出來。你不但幫她贏了場漂亮的戰爭,還贏了她的芳心,大劍師,采柔為你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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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38: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溫柔的夜

在初陽溫柔的照射下,我們離開了營地沿河北上。

我策著飛雪,和采柔並騎而進,大黑則走在我們前面,叨了主人的光,大黑在太陽戰士裡受盡歡迎和隆重的招待,吃得它肚滿湯肥,整個肚子脹了起來,走起來時,一擺一擺的,好不累贅。

妮雅走在大隊的最前方,故意避開了我。

長長的隊伍,護著一車又一車的的物資,在淨土美麗的原野裡緩緩而行,按侯玉說,若照這樣的速度,最快也要十三天才可以抵達“飄香城”,之後再要十五天,始可到達天廟外八座守護城之一的“立石堡”。

這種速度是令我難以忍受的,今晚我定要和對我故作冷淡的淨士美女妮雅商量出一個辦法。

靈智拍馬來到我身旁,微微一笑道:“我們馬蹄踏著的,是飄香和天夢兩河間的“綠茵野原”,在淨土裡非常有名,盛產斑點鹿尖角牛和野馬群。”

采柔好奇問道:“飄香天夢,多麼美的名字!”

靈智慈和一笑,以教小女兒的語氣道:“飄香和天夢是天上最明亮的十八顆定星之二,嵌在天上,就像兩粒明珠。”

采柔興高采烈,喜叫道:“今晚祭司你定要教我辨認這天上的兩顆明珠呵!”說到最後,不自覺地仰臉望天,神態可愛得使我有將她摟到懷裡恣意憐愛的衝動。

我隨她望往天上,只見前方遠處一大團烏雲在移動著,嘆道:“恐怕今晚一顆星也看不到了。”

靈智有信心地一笑道:“放心吧!綠茵野原除了鹿、牛和馬外,最著名的就是“野馬雨”,意思是像野馬群般來去匆匆。眼中閃過追憶的光芒,嘆道:“以萬計的野馬在原野狂奔的情景,你要見過才知那是如何使人血液沸騰的一回事! ”

我想起了鹿群渡河的悲壯情景,心中抽搐了一下,是否我太軟弱了,連動物也使我心軟?

說到底,人和獸的分別,只是在於生命形式的不同,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

  那天直走到黃昏,才紮營休息。

靈智說得沒錯,幾陣“野馬雨”後,天空回复晴朗,天氣不寒不燥,原野的風拂來,真使人神清氣爽。

  采柔捧著食物,來到我身邊。

我望向來柔的身後,奇道:“那混蛋到了那裡去?”順手接過采柔送來的食物,拿起便吃。

采柔失笑道:“大黑已被選出了作為軍營裡最受歡迎的混蛋,只顧著享用奉上給它的食物和讓人撫摸,連我喚它也不肯回來了。”

我搖頭嘆道:“狗終是狗,我還以為我們的老大黑會比較有性格一點。”

  采柔笑得花枝亂顫,誘人之極。

我忍不住湊過頭去,咬著她耳朵道:“我想摟著你睡。”

采柔俏臉閃著令人目眩的艷光,垂頭道:“我也想那樣做!”

我故作驚奇地道:“你不是約了靈智那老傢伙去看星的嗎?”

采柔粉拳擂來,不依地道:“你在耍弄我。”接著“呀” 一聲叫道:“我差點忘了,看!”舉起左手,腕上帶著一隻亮烏烏的腕鐲,沒有任何紋飾,但卻黑得通透之極!使人覺得非是凡品。

我一呆道:“難道這就是珍烏石打造出來的?”心臟 “卜、卜”狂跳起來,假設我的魔女刃斬不斷這手鐲,就代表珍烏刀確是可以克制我的魔女刃了,不過我總不能這麼殘忍地叫她立即脫下來給我試試。

采柔喜滋滋地道:“正是珍烏腕,剛才我遇到女公爵,她送了這只給我,知道嗎?除了她的一隻和我這只外,天下間再沒有第三隻珍烏腕了!”

我苦笑起來,看來這段情是推也推不了,不過妮雅的確是非常動人的美女,她的驕傲高貴,是有別於采柔的自然可親的另一種吸引力。

華茜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但比起她們來,總是遜了半籌,這是否我狠心留下她在魔女國的其中一個原因?想到這裡,我的心像給大石重壓著那樣,連呼吸也有點困難。

靈智的聲音響起道:“采柔,看星的時間到了。”

采柔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大劍順!我們一起去吧!”

我故作若無其事,免給采柔看出我的心事,微笑道:“明晚我才參加你們。”

采柔我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湊上來輕吻我臉頰,以壓低至僅可聽聞的語音道:“下半夜我全是你的。一轉身一陣風去了。

沒有她熟悉的體香,我感到有點失落,順步往妮雅的主營走過去。

沿途的太陽戰士見到我均肅然起敬,眼中射出崇慕感激的熱情,我知道即管我叫他們去死,他們也會絕不猶豫。這便是我唯一可戰勝黑叉人的憑籍——淨土人對預言中的聖劍騎士的深信不移。

來到帳前,守衛差點像要跪下來般向我禀告!女公爵率著四名女親兵,往營外視察去了……

我召來飛雪,策馬往衛兵指示的方向追去。

淨土的夜空晴朗得像透明般,嵌滿大大小小的星點,只不知那兩顆明星才是飄香和天夢,淨土人是我所遇過的民族裡最浪漫、秀氣和美麗的,但卻絕不適宜於殘酷的戰爭。

天夢河在左遠方溫柔地流動,不知她的源頭是什麼模樣? ”

我想起了大元首,心中便像多了條刺,這魔君應比我更早來到淨土,他又會對淨土做成怎麼樣的傷害呢?假設讓他得了珍烏刀,我是否仍有殺死他的能力?

我的劍術正在不斷的進步中,可是人力有時而窮,但大元首卻只有一半是人,潛力無盡無窮,鬥下去,鹿死誰手,確是未知之數。

前方一個小丘上,隱隱傳來馬嘶之聲。

我輕拍飛雪,這傢伙知機地立即加速奔行,轉眼間來到丘頂。

妮雅修長嬌挺的芳軀背我而立,正凝神望往遠方星夜覆蓋下的漆黑原野,那四名女兵慌忙俯身施禮,頭也不敢抬起來,在她們心中,我和天神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我雖不喜歡那感覺,但卻必須加以利用。

妮雅平靜地道:“你們先回營去!”

  四名女兵依言離去。

  我跳下飛雪,來到妮雅身後。

對女人我可說是經驗豐富,短短的一年內,先後有西琪、華茜、郡主、魔女、采柔。

愛情雖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寶典,但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當她到來時,連最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抗拒,何況我的心腸還是如斯之軟。

妮雅表面看來非常堅強,但她只是藏在一個堅硬的外殼裡。拉撒大公爵之死,對她已是極大的打擊,若我再傷她的心,她能抵受得了嗎?

在這沒有明天的戰爭年代裡,若我還不能把握目前,讓她和我多點快樂,是否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我是多麼幸運,在艱苦孤獨的旅途上,先有采柔驅走了寂寞,初抵淨土,又遇上這美麗高貴的女公爵,上天待我真的不薄,縱使將來要嘗盡愛情的苦杯,但誰還管得那麼多。

想到這裡,一股熱流從心底湧出來,我為自己結下的枷鎖,亦由自己解了開來。

妮雅身體的幽香,隱隱傳人我鼻內,在這樣美麗的一個晚上,在這樣美麗的一塊土地,這幽靜的角落裡。

我雖沒有半滴酒沾唇,但竟已有醉的感覺。

一陣悠悠的夜風吹來,拂起了妮雅金黃的秀發,使我記起了初遇她時,解下頭盔,金女垂流時我那驚豔的感覺。

時光倒流著,我記起了在草原西琪射我邢一箭,望月城的夜市集里和華茜險險的碰撞,販賣美女的大帳幕內魔女倦慵地斜躺在氈墩誘人情景、郡主殿內高倨座上的郡主、閃靈谷跪迎帳內的采柔,一幅一幅令人既心痛又心動的情景,閃過腦海。

妮雅的秀發拂上我的臉,使我驚醒過來。

妮雅終於按捺不住,冷冷道:“你到這裡來幹嗎?是否想勸我回捕火城去?”

想通了的我再無任何顧忌,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我怎麼還捨得?”妮雅嬌軀一震,猛地轉過身來,美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呆道:“你……你……”

忽地發覺到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一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冷傲,這使我感到能得到她的心許,分外珍貴。

我深深望進她清澈的眸子裡,溫柔地道:“不要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

在星光下,她冰肌玉骨的俏臉發著光暈,眼睛閃過比天上星光還要明亮的採芒,然後又不勝嬌羞地垂下了使人心醉的螓首。

整個夜空像突然擴展了千倍萬倍,我們兩個人也像長高了很多,一直伸進夜空的至深處,那是一種當人發覺自己偉大和饒有意義的微妙感覺。

她的頭髮迎風拂舞,拂在我的臉上,一股她獨有的發香傳進我的鼻裡,鑽入了心脾,有一種使人溶解的感覺。

  我是否大多情了?

第一眼看到西琪,看到魔女,看到采柔,我便愛上了她們。

愛情是沒有對和錯的,只有大多或太少、痛苦和快樂。

她又抬起頭來,偷偷地瞅了我一眼。

那是令人無限心醉的一眼,有若天夢河那源源不絕的清流內含蘊著對大地的情意,海潮般拍岸而來。

我肯定地伸出右手,來到她的領下,輕輕捉著她巧俏的下巴,托起她像燃燒著的火紅臉龐。

  目光一觸,再分不開來。

有這麼多可愛的女子為我傾心,蘭特實已不負此生;自己也實在不配,尤其是在愛情上,她們都比我勇敢、比我更慷慨、比我更樂意於付出,而我卻仍在不斷找理由來壓制自已的真情,來拒絕她們。

假若我早點向采柔投降,她便不用哭了幾個晚上;假若我不是蓄意要離開妮雅,她便不用由昨天飽受煎熬直至剛才那一刻。

  這是何苦來由。

由今夜此刻開始,我再也不懼怕愛情,只有在那裡,我才可以找到人生唯一的真義,人應繼續存在的理由。

打從心底里湧起對戰爭,死亡和苦難的厭倦,我微俯向前,貪婪地吻著她濕潤鮮美的紅唇。

  蹄聲急響。

  我們不捨的放開對方。

一名太陽戰士策騎而至,施禮報告道:“飄香城有信使到!”

  寬敞的營帳內。

軍中的領導人物都到達了,他們的眼光都集中在一名青戰士身上。

這叫田宗的戰士,是飄香城派來的信差。

最後進帳的是靈智,田宗立即單膝跪地施禮,比見到妮雅時還要尊敬,使我知道了靈智果是代表最高權力的八名祭司之一。

各人都臉有憂色,因為田宗的神色並不能使樂觀。

妮雅待靈智祝福完田宗後,問道:“田宗,你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田宗恭謹地道:“可敬的女公爵,田宗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因為飄香城正受到黑叉惡鬼的圍攻,正危在旦夕!”

眾人一齊色變,想不到問題嚴重至此,因為若飄香城失陷,先不說人命財物的損失,而我們亦將被截斷了往天廟的通道,也失去了補給人馬糧食武器的機會,能全身而退,已屬萬幸,更逞論和敵人交鋒?

妮雅反是眾人裡最鎮定,道:“敵方的將領是誰,有多少兵馬?”

田宗道:“是“黑叉七惡神”中“光頭鬼”左令權和“吃人鬼”工冷明,兩軍總兵力達十萬人,這還不包括負責後勤的輔助兵員在內。”

直到這刻,這田宗只是在介紹敵情時留心看了我幾眼,顯然是仍未知悉我這勞什子什麼聖劍騎士,已經“降世”來“打救”眾生。這也代表著消息仍局限於捕火城這區域內,看來我還得大力“宣傳”一下,若能再解埋頭工作飄香城的危機,必然會大收奇效。

澤生將軍一震道:“飄香城剩下的男丁不及八萬人,如何抵抗這兩人的大軍?”

侯玉比澤生冷靜多了,道:“飄香城得靠山面河之險,加上紅石大公爵的指揮,易守難攻,所以黑叉人先後攻城不下十多次,都無功而回,今次憑什麼佔了優勢呢?”

田宗嘆了一口氣道:“今次的兵力比以前強大三倍以上,兼之他們有備而來,又成功地在後方建立了後勤的城堡,使他們能持久作戰,不若先前的要因糧盡而回。”

靈智的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其實只是對我有信心,眾人中,自以他最相信那鬼預言,加為他本人便是有德行的祭司,其他人不是不信,而是程度上有分別,像侯玉和澤生,一遇上現實的眼前危機,便立時忘了我這“聖劍騎士”的存在。

我若想回复淨土的和平,便須更堅定他們對我的信念。這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俏目飄往我處,立時明亮了起來,射出只有我才明白那是難以抑制的情火,聲音卻裝作冷淡地道: “大劍師,我們要怎樣做?”

田宗一呆後向我望來,顯示出對為何妮雅如此! “下問”於我,大惑不解。

我向妮雅微微一笑,眼光掃過眾人,最後回到妮雅洋溢著愛情光輝的粉臉上,飽餐秀色之餘,道:“讓我們送此二魔歸天,好讓席祝同不那麼寂寞。”

眾人齊齊一呆,要知以我們的一萬兵力,能解得飄香城之困,已屬癡人說夢,還要殺人家的主將,真是想也不敢想,若非他們親眼看到我斬殺席祝同,怕早已破口大罵我胡說八道了。

田宗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妮雅等為何任由我胡吹,好一會才道:“這位……這位……”

我打賭他已忘了妮雅剛才的介紹。

靈智移到我身窮,向田宗道:“年青的戰士,我並不奇怪你的驚訝,因為你並不知道大劍師蘭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就是上天派來給我們的聖劍騎士,席祝同便是他劍下的亡魂。”

田宗閃過半信半疑的神色,神態也沒有多大轉變,顯仍未能接受和消化這“事實”。

侯五道:“若以我們現在兵力,去挑惹對方的軍隊,不啻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他們當已得到席祝同喪命的消息,再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的了。”

眾人均點頭贊同,包括最相信我力量的靈智在內,所以預言歸預言,一旦涉到活生生眼前現實時,便不得不從現實的角度去考慮。

  而我也只能由這角度去考慮。

因為我始終是人而不是神,而我也極有可能並非那聖劍騎士,只是湊巧騎著匹寶馬,拿著把不平凡的利刃,又碰巧由連雲峰過來吧了。

眾人眼光都落在我身上,假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對我的評價,正在聖劍騎士和瘋士兩項選擇上搖擺不定,當然,除了靈智和妮雅。

我充滿信心微微一笑道:“誰說我們要和黑叉人的兩支精銳硬撼?”轉向田宗道:“他們建的臨時城堡,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田宗臉上現出忿然之色,道:“這些黑叉人都是大自然的破壞者,將我們珍貴的飄香樹砍下了一大片,來建他們的臨時城堡,教人悲憤莫名。”

那便是一個以木為主的城堡,當然比建一座石堡快上千百倍。

田宗接著一聲長嘆道:“若蘭特公子想用火攻,將是枉費精神,加為飄香城一帶終年濕露不散,木材都要烘乾後才可生火,火攻實是想也不用想。”

我心中暗罵,若有十來桶魔女國盛產的黑油,那就好了,我曾在魔女國翻看過“智慧典”,其中提到這種黑油深藏地底之內,但有時也會噴出地面,而其藏處遍布我們所處圓球大地的各處,說不定淨土也有這寶貝東西,隨口向道:“在飄香城附近,有沒有見過一種由地底噴上來的黑色液體,氣味還頗為刺鼻。”我問這幾句話,並非真的想得到答案,而是實在感到無計可施,故找話來說,以免他們失了對我的信心。

  眾人齊齊愕然。

田宗大奇道:“大劍師為何會知道有這樣一處地方?”他還是第一次尊重我作大劍師。

我的震撼比他們的只強不弱,難道我真是注定了要贏這場戰爭?

靈智見我沒有說話,補充道:“那地方叫黑血谷,原本是個美麗的山谷,在黑叉人渡海來前的一年,突然從地底噴出黑血來,殺死了谷內所有植物和動物,當時已有人指出那是不祥的兆頭,沒想到黑叉人便來了,都是可怕的黑色。”

  我道:“黑血谷在那裡?”

田宗道:“就在飄香城西三十哩處,現在落人了黑叉人的勢力範圍裡,離開黑叉人的木堡只有八、九哩的距離。”

我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沉聲道:“你們知否那黑血可作什麼用途?”

田宗搖頭道:“有人說那是地下的魔龍受了傷後,噴出地面的血,那東西實在太可怕了,紅石大公親身視察後,立下禁令,不准任何人接近那範圍五哩之內,以免觸怒了惡神。”

我仰天一陣長笑,只覺痛快之極。

  眾人都露出不解之色。

妮雅嗔道:“大劍師!不要賣關於了,行嗎!”她終於忍不住心中蕩漾著的柔情蜜意,在語氣上洩漏了我和她間關係的轉變,引來眾人的注目,靈智臉含笑意,眼光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正容道:“這種黑血是否魔龍的血,恕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這種黑血是這大地上最可怕的燃燒物,點著火後,沒有人能將它弄熄。”

眾人眼中閃起亮光,至此他們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

田宗想了想,興奮之色盡脫,嘆了一口氣遣! “黑叉人的木堡外佈滿黑叉軍,我們縱使有黑血在手,也沒法送到木堡,再點火燃燒。”

眾人包括靈智和妮雅在內,都悵然若失,道理明白得很,因為若能將黑血強行送進堡裡,不如乾脆佔領它算了,何須黑血。

我微微一笑道:“我何時說過要強行闖堡?”

妮雅皺起長長的秀眉,瞅了我一眼,不解地說! “那黑血豈非是得物無所用?”

我胸有成竹地微笑不語,淡淡道:“夜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太陽升起來時,我和女公爵、田宗率領一千人先行一步,你們則隨後趕來,和我們會合,細節可再研究。”

  妮雅道:“一千人有什麼用?”

我微笑道:“送禮那用這麼多人?”

  眾人愕然道:“送禮?”

靈智知道我不會說出內中玄虛,打圓場道:“孩兒們!夜了,讓我們回去休息吧。”

眾人無奈散去,只剩下我和妮雅在帳內。

妮雅俏臉升起兩朵紅暈,在她的冰肌上分外嬌豔欲滴,惹人遐思。

我微笑道:“珍烏腕我就知道這世上共有兩隻,但珍烏刀究竟有多少把呢?”

她臉上的紅暈剎那間遷至耳根,半嗔地瞪了我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已有一把……一把聖劍,還這麼貪心想著珍烏刀?”·我太心急想知道答案,無心和她調笑,正容道:“我只是怕其中有一把會落到一個比魔龍還可怕的人手內,那時若連我也制服不了他的話,那災禍將比黑叉鬼還要嚴重呢。”

妮雅眼中射出凝重的神色,道:“成功鑄出來的珍烏刀只有三把,一把早於百多年前失了踪,剩下的兩把,一把落到黑叉人手內,另一把仍在天廟。”

我沉吟不語,想著如何先一步搶得黑叉人手中的一把,那大元首便再沒有機會了。

妮雅柔聲道:“夜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愕了一愕,照理我自應回到有采柔和大黑在的營帳,但看妮雅眼中溫柔的神色,嬌羞的神態,擺明要和我共渡長夜的樣子,又教我不知該如何應付。

只恨我不懂淨土的風俗,這樣便和尊貴的女公爵一起,於禮是否相合。在這戰爭的年代裡,帝國人男女關係非常隨便,這並非純是亂世而人心亦亂,更主要因為人口上特別是男丁的大量損耗,一個男人擁有多個女人當然不在話下,甚至單身的女人都不介意和陌生或初識的男人結合,以生育下一代,保持國力,只不知淨土人是否如此?又或他們是天生浪漫多情的人。我看是後者居多。我的老朋友年加便是個例子。

  但我卻答應了采柔今夜是她的。

自她受傷以來,我們便沒有任何歡好的行為。

妮雅背轉身去,不讓我看到她的神色,挺直的腰背傲然立著,聲音轉冷道:“你走吧!”

  唉!

我知道剛才猶豫不決的神態又再次傷害了這貴貴美女驕傲的自尊,但我卻絕不會怪她。

她如此放下她的驕傲來遷讓我,早使她感到屈辱,所以也特別敏感。

  妮雅你原諒自已吧!

在愛情前誰不是不堪一擊的弱者?

我拉起她的手,她掙了掙,當然掙不脫,何況她根本不想掙脫。

  拉著她走出帳外,才放開了手。

我道:“肯賞臉來探訪我的小帳嗎?”

妮雅粉臉一紅,垂了下頭,用緊跟的腳步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想到了向黑叉人的圍城軍送禮的問題,邊行邊道!

“軍中有沒有懂黑叉語言的人?”我記起了席祝同死前向我叱叫的陌生語言。

妮雅見談到正事,嬌羞稍減,道:“這不用擔心,黑叉人身抵淨土後,所有人都在努力學習美麗淨土語,這些人都不安好心。”

我立時喜形於色,快樂一嘆道:“這就完美之極了,我這個大禮保證他們推也推不掉。”

妮雅嗔道:“你究竟想出了什麼鬼主意來?”

我最愛看她這種半嬌嗔半發怒的可愛神情,故意逗她道: “到了!這就是寒舍,咦!人到了那裡去?”這和淨土方形的美麗彩帳截然不同,由我從魔女國帶來的白色尖頂小帳,內里黑沉沉的。

  我的小采柔到了那裡去?連大黑和飛雪也不見了。

  大黑的喘氣奔跑聲在後方響起。

我張開雙手迎接撲上身來作例牌舔臉的大黑,微笑道: “大黑,讓我來介紹你認識另一位女主人……”

妮雅伸出雪白的手,過來撫摸大黑的大黑頭,紅著臉嗔道:“想不到你這麼懂欺負人!”

我哈哈一笑,放開了大黑,那傢伙反身跳回地上,往營地的東面奔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叫了幾聲。

這傢伙竟懂得受命回來帶路,實是我所見所聞的狗裡最通靈的一隻,帝國的軍犬均能負起各種任務,可是它們都是曾經黑盔武土施以嚴格訓練後才能如此,大黑真是一隻有自學能力奇種狗。

妮雅大奇道:“它要我們跟著它跑!”

我悶哼道:“看看它弄什麼鬼。”大步跟去,妮雅當然緊傍我旁。

沿途營帳林立,都是黑沉沉靜悄悄的,在如此深夜,又經過了戰爭和旅途之苦,除了守夜的人外,全都酣然大睡,追尋夢鄉里真正的淨土。

在疏落火把的照耀下,鼻鼾聲此起彼落的轟鳴裡,妮雅淡淡的幽香飄送過來,忽然間我感到出奇的平靜。

在美麗的星夜下,采柔雙手環抱著膝頭縮上了胸前的雙腳,坐在一塊平滑大石上,仰起俏臉,凝望著覆蓋著大地的星空,完全地沉醉在另一個世界裡去,或者在那裡,才能找到她破碎了的夢,一塊美麗和平的樂土。

我知道畢生休想忘掉半點眼前動人的情景。

妮雅的手溫柔地鑽進了我的臂彎裡去,像生怕驚擾了采柔似的,輕輕道:“讓我們去加入她的天地裡去。”

想不到我和她的思想同步踱到同樣的地方,心中一暖。

  “汪汪汪!”

大黑在采柔旁出現,毫不客氣喜吠三聲。

  神聖的靜寂瓷器般被失手打碎。

  我們三人同時哧了一跳。

采柔幾乎是彈弓般彈起來,轉身,見到是我們,純美的俏臉閃過一個動人心魄的驚喜,向我們直奔過來。

我和妮雅停了下來,采柔直走到我們臉前,含著真摯極點的狂喜,看看我,又看看妮雅,然後擠到我們的中間去,小鳥展翼般伸出纖手,摟著我和妮雅的腰,用盡力氣去摟著。我們三個人像花蕾般合起。

熱淚不由自主地在我眼眶裡湧出,順著臉頰流下。

就在這一刻,我感到擁有了整塊淨士,整片大地。

即使我要為她流盡最後一滴血,那也是物有所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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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38: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萬馬奔馳

  五天后。

經過日夜不停的趕路人均勞累不堪,不得不紮營休息。

  飄香河遙遙在望。

  再有兩天,將可到達黑血谷。

離黑叉人的大軍愈近,危險性便愈高。

我和妮雅、采柔、田宗和大黑立在一個小山崗的頂端,極目前望。

在夕照的餘輝下,美麗的綠茵野原像一片綠油油的海洋,茫茫無盡。

在長風的拂掃下,草原野林波浪般起伏著,教人一點看不出戰爭和死亡的臨近。

田宗指著遠方一處賁起的丘陵,道:“那是奔月山脈的起點,連綿百里,至淨土的中部才被逐天大山脈所橫斷,所以逐天另名“橫斷大山脈” ,黑血谷就是在其中一條支脈之內。”

采柔“哦”一聲叫了起來,指著另一方向叫道:“那是什麼?”

  我們齊把眼光移往那個方向。

一道長條正蠕蠕而動,塵土飛揚。

我心中一懍,難道黑叉人竟聞風而至,若是那樣我們便難逃全軍覆沒的厄運了。

  妮雅也是目瞪口呆。田宗先是一震,然後長長吁出一口氣道:“那隻是野馬群!”

采柔興高來烈叫起來道:“我們真幸運,竟然可見到靈智祭司說的野馬群,真是好極了!”

妮雅伸手過去摟著她的纖腰,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對美目向我飄過來,又再一陣淺笑,不知在說我什麼壞話,這些天來她兩人間的關係發展得很快,有時甚至會將我冷落在一旁。

我很想和她們調笑,可是礙於田宗在旁,只好將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吞回肚內。

馬蹄轟隆的聲音逐漸可聞,只見成千上萬,各種毛色應有盡有的野馬,由左方遠處斜斜切入我們視域的正中處,看情形是奔往我們左後遠方的大樹林。

  奇異的聲響,在我身旁響起。

我和大黑同時愕然側望,只見一旁吃草的飛雪,不知何時竟來到我身旁,圓圓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看著漫山遍野而來的野馬,鼻頭微微嘶哼著。

我剛要伸手撫摸它馬頭如雪絮的鬃毛,飛雪已一聲長嘶,前蹄跳起,再踏下時,俯前便衝。

時間不容許我有第二個思想,箭步飛前,恰好撲上馬背。

  “汪汪汪!”

  大黑捨命從後追來。

剎那間飛雪馱著我奔了下小山崗,回頭看去,采柔、妮雅和田宗三人呆在那裡,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硬勒馬韁。

飛雪悲嘯一聲,第一次不遵從我的指令,死命要搶前狂奔。

我人急智生,將嘴湊在它的耳旁,叫道:“等等大黑!”

  飛雪奇蹟地放慢下來。

  大黑氣咻咻奔至。

我俯身將它抱起,摟在懷裡,放鬆韁繩。

飛雪歡嘯一聲,放開四蹄,迎向挾著一天滾滾泥塵奔來的野馬群馳去。

在馬背上,整片大地潮水般倒退往後,飛雪驚人的高速,大幅地縮短了廣闊原野的距離。

  風聲呼呼。

大黑縮起尾巴,躲在我懷裡動也不敢動。

剎那間後,眼前盡是狂奔而來的野馬。

  天地填滿了馬蹄轟鳴的聲音。

令人嘆為觀止的氣勢,但也包藏著無比的凶險,若和這野馬群迎頭衝撞,唯一的結果就是變成肉泥骨碎。

我已能清楚看到走在最前列的野馬毛鬃隨著拚命奔馳的動作而飄揚的威猛形相。

望之無盡的野馬,捲起的塵土,把夕陽也遮蓋了。

只剩下百來步的距離,飛雪一聲狂嘶,硬將野馬奔雷的聲音蓋過去,急轉了一個彎,速度再增,達到它速度的極限。

以萬計的野馬竟應飛雪的喚召,齊聲嘶叫,同時改變了方向,跟著飛雪的方向奔馳。

我心怀大放,忍不住一聲長嘯,一夾馬腹,策著飛雪往大草原無有盡極的遠處奔去。

馬後是漫山遍野以我們為首的野馬群。

當我回到營地時,己是次日的清晨,我人雖累極,精神卻非常振奮,與數万匹野馬在大原野上奔馳整夜的經驗,確使人難以忘懷。

反而一向愛趁熱鬧的大黑,早便爬在我懷裡睡著了。飛雪比我更神采飛揚,因為它並不是孤獨的。

一匹通體黑閃閃的母馬,親熱順從地跟在它身旁。

我並不知道在馬的世界內,美麗的標準如何介定,但這黑馬和飛雪,確是非常對比強烈偏又非常匹配的一對。

在離營地哩許處,遇上搜索了我們整夜的采柔、妮雅和田宗,免不了互訴一番離情,眾人對飛雪的異行都嘖嘖稱奇。

采柔最是好奇,問道:“飛雪和這位黑美人,將來生出的小馬兒,會是什麼毛色?”

我一本正經答道:“一定是黑色,因為牠喜歡黑色,否則為何挑朋友挑了烏亮亮的大黑,挑妻子則選了位黑美人!”

妮雅笑罵道:“這算什麼道理,一黑一白,生出來的馬兒必是黑白間雜,我自幼便養馬,所以有權在這事上發言。”說完示威似地向我皺了皺鼻子,裝出個不屑的可惡神態。

采柔擔心地道:“或者整隻都是黑色,只有四蹄才是雪白,是匹四蹄踏雪。”

  我心中一動。

采柔說得不錯,飛雪是匹神馬,據年加說,它從來對其他母馬不屑一顧,但為何今次大顯神威,懾服了野馬群後,挑出了它的俏嬌娘?

是否它自知自己溫長的生命已到了盡頭,所以要留下有它血統的後代?

想到這裡,心中升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命遠實在太可怕了!

那無我們立即上路,兩日後,在田宗的帶領下,悄悄抄秘徑抵達黑血谷。

  黑血在流著。

那是山內一個小湖,只不過湖水是泥漿般味道難嗅的黑油,我認得這寶貝,它正是魔女國用以對付帝國大軍的法寶。

湖心一股黑油噴起數尺之高,嘩啦啦聲中落回湖面。

我向妮雅問道:“預備了多少個桶子?”

  妮雅道:“二十個,夠了嗎?”

我道:“命人裝滿它們,放在騾車上。”

妮雅發出命令,戰士們立即忙碌地工作,以各種盛器,取油注入桶裡。

田宗來到我身邊,恭聲道:“大劍師,取了油後,我們跟著怎麼辦?”

我淡淡道:“將二十大桶黑油送到飄香城去。”

四周所有將兵一齊瞪目結舌,連正好奇地察視黑油湖的采柔,也愕然向我望來。

  我當然明白他們的感受。

  這些危險品送去飄香城有啥用?難道要將飄香城燒個一乾二淨、玉石俱焚嗎?何況我們根本穿不過圍城的黑叉大軍。

妮雅疑惑地道:“假若給黑叉人發現了,怎麼辦?”

田宗和其他幾名較高級的戰士紛紛點頭,表示他們也想知道答案。因為這樣一大隊蝸牛般緩行的騾車隊,要不給黑叉人發現,就只有是所有黑叉人那時都盲了。

我微微一笑道:“立即棄桶逃命!”

  眾人更是愕然,這算什麼辦法?

妮雅神情一動,道:“這就是你的所謂送禮?”

我向仍是一臉不解之色的田宗道: “假設你是黑叉人,逮到這載著二十大桶黑油的車隊,會怎麼辦?”

田宗皺眉道:“我當然會研究一下這二十桶怪東西是什麼來的,為何淨土人會冒險將它們運往飄香城。”

妮雅恍然大悟道:“他們當然不會研究出什麼來,只好將它們帶回去,或者帶到那木堡裡,而我們那時便去燒堡,是嗎?蘭特公子!”

我淡淡道:“只錯了一點,不是“我們”去燒堡,而只是我一個人去燒堡,只有以妙法混進去才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待要抗議,采柔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阻止了她。

田宗道:“假設黑叉人將騾車只是送到木堡外的空地上,豈非白費心機?”

我苦笑道:“那就要賭上一場了,假若我真是那什麼勞什子聖劍騎士,他們自應將黑油和我拖到城堡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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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3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智破敵堡

  “吱,吱!”。

這二十桶黑油的重量非常驚人,拖得那三十多頭騾子直噴著氣。

我叫道:“停下!”和田宗同時跳下馬去,三百多名“護送”的戰士同時勒馬停定。

兩人來到其中一輛騾牛,蹲了下來!

田宗將車底特製的暗格拉開,有點憂慮地道:“假設黑叉人養有惡犬,可能會嗅到你的氣味!”

我拍拍他的肩頭,安慰他道:“放心吧!這些黑油可說是難聞之至,什麼人味也可以蓋過。”時間無多,我爬入車底,縮入了暗格裡,在田宗關上暗格前,囑咐道:“記得不要給黑叉人追上。”

田宗臉上現出尊敬的神色,道:“我們一定不會令大劍師失望的。”

  “咔!”

  暗門關上。

眼前一黑,到了另一個窄小黑暗的天地裡。

  騾馬隊繼續行程。

不一會我已習慣了內裡的黑暗和氣悶的感覺。

這些天來無時無刻不在趕路,反而在這刻鬆弛下來。車行單調的聲音,頗有催眠的作用,不一會我的眼皮沉重起來,臨睡前,我艱難地抽出了魔女刃,抱在胸前。模糊間,一股暖流由刃身透體而入,我待要掙扎醒來時,已沉睡過去。

在最深的甜夢裡,我感到自己的精神靈思無限地擴展,跨越了空間和時間的限制。忽然間,我從沉睡裡驚醒過來。車底暗格外是人馬嘶喊的嘈吵聲。

田宗的聲音在外而響起道:“聖劍騎士!黑叉人來了,珍重!”

騾車忽地加速,顯是騾受驚下四散奔逃。

心中大叫不妙,若騾車翻側,倒瀉黑抽,便前功盡棄了。

顛震拋盪裡,我咬著牙苦忍身體跟暗格壁碰撞的痛苦。

  “呀!”

  騾車停了下來。

接著四周充滿了人馬叫嚷的聲音,可恨我一句也聽不懂。妮雅還說黑叉人都在學淨士語,但車外這群當非好學之徒,平時也不肯練習。

  一陣嘈嚷後,騾車又動了起來。

  多想無益,唯有收回心神。

剛才睡了那一覺,使我精神旺盛,體力比之任何時間更充沛。心中一動,魔女刃的確是有神奇的魔力,既能使我疲勞恢復,又可把采柔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可是當日魔女受了大元首的暗算,為何不借助她的奇異力量?難道她是蓄意尋死?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魔女是否根本沒有死了想到這裡,我幾乎想立刻趕魔女國,到她的陵墓裡看看。

當然這是沒有可能的,尤其外面是危險的黑叉人大軍的盤據地。

騾車停了下來,不一會又在移動著。

  心神回到了緊抱胸前的魔女刃。

直到現在,我還不懂怎樣去和“她”交通,在某些特別的情況下,她便會發揮作用,但假若要蓄意從她身上得到點什麼,她卻毫不反應。

像第一次我拿著她血戰帝國的大軍和大元首時,她只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

我第一次感到有奇異的暖流由她傳入我體裡,是在一次沉思中,當我細心欣賞她刃身流動的光輝之時。所以要和她交通,必須心無他念,又或在半睡半醒,疲倦欲死的特別時刻。

想到這裡,一個念頭升起,橫豎在這車底的暗格里閒著無事,不如試試和她培養點感情。

我將刃體提高少許,直至刃尖貼著我兩眼正中處,然後凝神在與刃尖的接觸點上。

奇怪得很,不一會我的神智清晰起來,和平時相比,那就像一盆污濁的水,忽地清澈起來,可照見平時反映不到的東西。

  心中一震,那種感覺立時破碎。

  正要繼續嘗試,騾車停了下來。

外面的人馬嘶喊聲明顯地增多了,可能已抵達了敵人的大本營,只不知這是木堡之內還是之外?

  長號響起。

我不敢怠慢,將精神從魔女刃收回來,靜心細察和等待著外面一絲一毫的變化。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蹄聲轟鳴,有一隊人馬來了。心中暗叫不好,看來這仍是木堡之外,否則蹄音怎會沒有絲毫經堡壁反彈回來的迴響?

難道我真的並非預言裡的聖劍騎士?

  蹄聲在我耳旁驟止。

接著是眾黑叉人紛紛下馬的聲音。

其中一個黑叉人說起黑叉話來,顯是在報告著有關這從淨士人搶來的騾車隊的事,而對方的身分地位明顯比他要高。

當這人報告完畢後,對方並沒有作答,也沒有作聲。

蓋子打開的聲音響起,外面的黑叉人當然在研究桶內的黑色怪油。

一把粗雄的聲音道:“找那小子來!”

我呆了一呆,為何我忽然明白他在說什麼?這才猛然醒悟他說的是淨土語。

  一人應命而去。

那人續道:“你們盡量練習多點淨土語,否則'堯敵'會不高興。”

眾黑叉人齊聲以淨土語應是,這句亦是年加教我的第一句淨士語,第二句就是“不”。

  外面靜默下來。

  我禁不住腦筋大動。

外面這發號施令的人顯然身份極高,只不知他口中的“那小子”是誰,為何要他來提供有關黑油的資料,而且這黑叉將領語帶輕渺,顯是對那小子毫不尊重。

黑叉將領的聲音再又響起道:“祝同死了,你們知道他是因何而死?”

我心中一震,這人的口氣,似乎地位比之席祝同只高不低,難道是七大神將之一?只不知他是“光頭鬼”左令權,還是“吃人鬼”工冷明?

一人以非常生硬的淨士語應道:“他遇上了敵人裡的真正的高手。”

那不知是左令權還是工冷明的人暴喝道:“不!他致死的原因是因為他輕敵,自天夢河旁一戰,他親手斬殺淨士四大名將之一的拉撒大公後,他便趾高氣揚,一點不把淨士人放在眼內,所以他死了,還使我們黑叉人吃了登陸淨土後的第一次敗仗,我左令權絕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我的心卜卜跳動,想不到這麼快便和敵方兩軍主將之一的左令權如此接近,現在只希望他能再謹慎一點,將這批重禮拖返木堡內仔細研究。

  眾黑叉人都默默受教。

左令權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淨土人也有這樣的勇士,異日我若不能斬殺他於刀下,我便不配作'堯敵'七隻手的一隻。”

眾黑叉人紛紛低吼輕呼,以示心中的憤慨。亦有人高呼什麼“堯敵”。

我心中暗笑,假若他肯和我單打獨鬥,我現在可以立即現身讓他試試能否得償所願。

另一人道:“統領!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要弄清楚這黑水的來歷和作用。”

左令權悶哼道:“飄香城危在旦夕,城破人亡乃指顧閒事,而他們仍要派人將這二十桶東西運回去,必然有其因由……”

  蹄聲至。

  一陣喝罵之聲。

接著是物體墜地的聲音,人的呻吟聲。

我暗忖,定是“那小子”給押來了。

驚呼和掙扎的聲音傳來,在我暗呼不妙時,左令權聲音轉冷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有一句話不令我感到滿意,便斬你一根手指,所以你最多可說錯十句話。”

眾黑叉鬼齊聲笑起來,可見他們對虐待別人,實視為樂事。不禁暗暗叫苦,難道我坐看他們如此公然行凶嗎?

那人終於驚叫起來道:“不!不!我說。”

我渾身一震,終從語聲辨認出了這小子是誰。

  紅晴貴士!

他定是回飄香城途中為黑叉人所擒。

黑叉鬼輕視不屑的笑聲響起,有人道:“這小子比起他父親,實在太沒有種了。”

左令權沉聲道:“這二十桶黑油是什麼東西?”

一陣沉默,接著是一陣牙關打顫的聲音。

“不要!我說!我…·我想起來了,這是黑血谷的黑血。”

我的心涼了一截,若他再說下去,我的所謂妙計便要被揭穿了。 ”

左令權道:“這些黑血有什麼用?”

紅晴顯然愕了一愕,嚅嚅道:“這些黑……黑血,沒…… 沒有,噢!不要!不要”急帶喘著氣。

  我心中在祈禱!紅晴紅晴,為了你的十根指頭,不要說真話,編也要編個好的故事出來。

紅晴幾乎是哭著道:“這是魔龍的血,有奇異的魔力……”

左令極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否則淨土豬不會不怕死,派人出來偷運這些黑水,黑色是我們的幸運之色,所以上天早知淨土是屬於偉大黑族的。”跟著沉聲道:“有什麼魔力?”

紅晴喘著氣,道:“這……這……”

左令權暴喝道:“不要告訴我這黑水是沒有用的東西,黑代表的是力量,只有黑夜才能擊敗和驅走白天,只有它退走了,白天才敢出來,天地就是黑夜強奸了白天生出來的孽種,淨土豬你明白了沒有?”

我幾乎想摟著這可愛的黑叉鬼親吻,他這麼一說,紅晴只有在“說真話斬手指”和“說假話保存手指”兩者間挑取其一,只要是正常人,便會挑後一項,只希望紅晴能以他的想像力騙過黑叉鬼,做一個說故事者。

紅晴道:“黑血是……是……噢!我說真話了,據說若把黑血沾在劍上,刺中人後,劇毒便會鑽入人身體內,使人毒發身亡,非常歷害,真是見血封喉。”

開始時我還有點擔心他說謊話說得不像,幸好他愈說愈流利,愈充滿令人信服的情感,最後連我也覺得黑血可能真的有劇毒,這小子是說謊的天才,這可能也是他唯一的優點。

頭上傳來腳步移動的聲音,當然是那負責揭蓋的黑叉鬼小心起來,移離那桶對他來說擁有最美麗顏色“黑色”的水。

隔了好一會,左令權道:“這事非常重要,我們找幾個淨土俘虜試試,若這小子說的是真話,那就是'夜神'賞賜給我們用以征服大地的寶物,感謝夜神。”

眾黑叉鬼齊應道:“將騾車押入堡內!”

  騾車又開始緩緩而行。

  我既喜且憂。

喜的是終可以送這二十桶寶貝入堡,憂的是左令權如此重視這二十桶黑水,必須立即作實驗,找幾個俘虜一試,那便是立即拆穿了紅晴的謊話,那時我應否挺身而出,拯救紅晴?但在木堡裡,我縱多兩把魔女刃,也難逃身死的命運。

天色逐漸暗下來,暗格兩旁透氣孔射進來的光線逐漸黯淡。

人馬移動的聲音也多了起來,使我知道木堡在望。

  叱叫此起彼落。

  大木閘“隆隆”聲中被推開。

  騾車隊進入木堡。

外面紅光閃閃,火把的光芒爍動著。

  “咿唉唉!”

  騾車隊停了下來。

有人將騾解開,牽到不知那裡去了。

我一咬牙,輕輕移開身下的木板,滑下冰冷的泥地上。

  新鮮的空氣使我精神一振。

我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一會後才由車底往外望去。

這樣低的角度,看到的只是馬腳和人腳,火光閃閃中,車隊停在一個廣場的中心,離開左方的木框城牆和右方的木框房屋最少有百步之遙,不禁心中叫苦,就算我將二十桶油完全傾出,也絕流不到這麼遠的地方去。這時更不禁暗恨自己應制些較小的桶,因為像現在高及人胸的大桶,載的又是比水要重得多的黑油,人力是沒可能將它們移動的。沒有了騾馬,確教我煞費思量。

  沒有考慮的時間了。 “我爬前少許,估量著位置,魔女刃從底而上,“篤”一聲中,刺穿了其中一桶黑油的底部,用力一圈,立開出一個巴掌大的圓洞,介乎固體和液體間的黑油緩緩流下。

騾車隊共有五輛木拖車,每車放了四桶黑油,很快我便如法施為,刺穿了我藏身其下那輛車上四桶黑油的桶底,黑油源源流下。

我覷準一個機會爬出車外,迅速鑽入第二輛車的底下。回頭望去,後面那車的車底下已一片濃黑,慢慢在車底外滲去。

事不宜遲,魔女刃破底而上,刺中桶底。

  腳步聲響起。

  我一驚下停手,望往左側……

十多對腳直追而來,至車旁停下。

左令權的聲音響起道:“紅晴!這些黑油怎樣使用?”

紅晴顫抖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道:“要……要將兵刃浸在血內……”

  左令權道:“浸多久!”

紅晴道:“最少要浸三天才可用。”

  “呀!”

一聲慘叫傳來,看來紅晴不是給人打了一拳便是踢了一腳。

左令權怒道:“這小子在耍我,要浸這麼久,那來這般道理。”

紅晴哭著道:“三天是最好,不然浸一會也可以了,不!不要!”

跟著是桶蓋打開的聲音,當然是有人將兵器插進桶內。

這時車旁圍滿了人,我若想爬出車外,再爬往另一油車之下,是絕無可能了。

左令權下令道:“浸它一百'專'的時間,然後拿出來試試,若這小子騙我,便在他身上割下幾塊肉來,送給工冷明將軍作晚餐。”說完率著其中幾人去了,可是留下來的仍有十多人。

我不知“一百專”的時間究竟有多長,把心一橫,先將車上四桶油刺穿,來到紅晴的位置,用刃鋒在車底開了一個小洞,往上望去。

只見紅晴雙手給鐵銬反鎖身後,坐在車上,不住顫抖若,心中不由掠過一陣憐憫,我對這人雖沒有好感,但始終是一條陣線上的人。

我輕叫道:“紅晴貴士!紅晴貴士!”

  紅晴全身一震。

我喝道:“不要動!我是蘭特,在你下面。”

紅晴這小子倒知機得很,也沒有回身後望。

我道:“不要動!我給你劈開手銬!”刃鋒一閃,鐵練立時斷開。

外面傳來叱喝的聲竟,腳步聲響起。

不用說也知道是敵人發現了溢出的黑油。

我大喝一聲,滾出車外,來到幾個黑叉人中間,當我躍起時,三個人已中劍倒地。

紅晴由車上跳了下來,不過由於氣血未通,一個踉蹌,跌倒地上,才再爬起來,手中抓著一技鋒尖沾滿了黑油的長矛,這小子倒機靈的很。

附近十來個黑叉人驚魂甫定,回過神來,紛紛拔出兵刃,圍了過來。

我一聲冷笑,使出幾下精妙絕倫的劍法,幾個不自量力的黑叉人鮮血飛濺下倒跌開去,落到紅晴身旁。紅晴喜叫道:“來了多少人!”

  我微笑道:“只我一個。”

紅晴的笑容立即凝固,血色退盡,這也難怪他,兩個人,就算全身長滿了會拿兵器的手,也必然對付不了以萬計的黑叉人,何況還是在敵人守衛森嚴,逃走無門的堡壘內。

我再殺了兩名黑叉人後,跳到空處,才有時間打量自己四周的環境。

這是進堡後的大廣場,三邊是高起數十尺的木堡外牆,一邊是連綿的貸倉和房舍,這時木堡內的其他人已發覺情勢有變。

  堡牆上號角響起。

  黑叉人由四方八面潮水般湧出。

我最先刺穿那些油桶的那騾車外的地面上已全是黑油,還在不斷擴大。

我隨手在地上拾起一個黑叉人混亂中掉在地上的火把,向紅晴大喝道:“要命的隨我來!”

當先往其中一座高達三層,看來是主樓的建築物衝去。

想不到我竟和他成為並肩作戰的患難之交。

  矛影一閃。

兩支矛鋒像蛇般彎曲的怪長矛迎臉刺來。

我大喝一聲,魔女刃一旋一圈,兩枝怪矛立時齊中折斷,魔女刃鋒同時割斷了對方咽喉,沒有人比我更快。

  紅晴的驚叫從背後傳來。

我倏地退後,來到紅晴身旁,魔女刃橫掃直劈,六、七個黑叉人兵刃斷折,濺血飛退。

  左令權的大喝響起。

眾黑叉人潮水般退開,露出一大遍空地,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大包圍圈。

  我和紅晴立於其中。

一名頂盔披甲,高大雄偉的黑叉大將,排眾而出,喝道: “來者何人!”

我一手持著火把,一手持劍,沉聲道:“大劍師蘭特!”

左令權眼中凶光連閃,凝神打量我手上的魔女刃,狂笑道:“好劍!由今天起,這把寶劍就是我的了。”

我一面祈禱第二車的黑油趕快流出來,最好能到其他的車底下,一邊道:“我今天確是送禮來的,但卻不是這把劍。”。

  其他黑叉人齊聲喝罵。

紅晴牙關打戰的聲音,立時傳來。

我們便像給一群長著人形的黑色猛獸圍著,也難怪這嬌生慣養的淨土貴族,如此惶恐。

左令權眼中掠過疑惑的神色,道:“就憑你一個人?”

我意欲拖延時間,最好大家問話家常,天南地北胡扯一番,大笑道:“一個人還不夠嗎?席祝同便是給我一個人在千軍萬馬中殺了的。”

四周驀地靜下來,只剩下較遠外趕來增援的黑叉人奔跑喝叫的聲音。

  愈多人趕來便對我愈有利。

我乘機對紅晴道:“火一起!立即跟我跑。”

  我沒有時間和他解釋了。向左令權大喝道:“你不是要為席祝同報仇嗎?敢否和本人單打獨鬥?”

左令權冷冷看著我,好一會後沉聲道:“你勝了我的手下才說吧!”

後方的黑叉人一陣騷動,不用說也知道那是因黑油流到了他們的腳下。

一名黑叉戰士大喝一聲,撲了出來,其他人紛紛叱喝助威。

我打出個停止的手勢道:“且慢!”

  左令權暴喝道:“怕了嗎?”

我微笑搖頭道:“不!我只是手倦了,要拋掉這火把!”

順手一拋,火把往後掉去,落在地上的黑油處。

  左令權愕然。

  “蓬!”

火光竄起,像閃電般往騾車的方向蔓延過去,驚叫和慘叫聲立時充塞著廣場的上空。

剎那間,方圓百多步的地方和站在其上的百多名黑叉人全陷在熊熊燃燒的火海裡。我心中暗嘆,若這是在堡內深處,那就好了,可惜現在最多只能燒死幾百個黑叉人,製造一場混亂。

  左令權大喝道:“上!”

  我長嘯衝前,往左令權衝去。

左令權一下子退入人堆裡,消失不見。

  “叮叮噹當!”

魔女刃搶入敵人的兵刃,閃電間已連殺數人。

紅晴一個踉蹌,兵凶戰危裡也不知他那裡受了傷。

我一手抄入他掖下,將他扶著,魔女刃大開大合,將幾個黑叉人趕開,四周全是矛光槍影,身後火光一片,熱浪迫人。

這些黑油一經燒著,威力確是驚人之致。

我扶著紅晴殺人敵陣,不一會連我亦多處受傷,幸好只是皮肉破損,其實就算我沒有紅晴這負累,也支持不了多久,這些黑叉人都是粗壯強橫,悍不畏死之輩,拚下去定是兇多吉少。

紅晴又一聲慘叫,給人挑中了肩頭,啞聲叫道:“大劍師,放下我,你自己走吧!”

我想不到這小於忽然如此有種,喝道:“振作點!我們定逃得出去,別忘了我是那勞什子聖劍騎士。”

  “叮叮!”

兩枝矛給魔女刃鋒挑斷,我乘機飛一腳,踢開了由側面撲上來的黑叉惡鬼。

紅色的火光,漆黑的惡鬼,兵器反映著火焰的紅光,忽然間我失去了方向感,只知拚命往人多處衝殺,只望多找幾個人一齊上路。

  “轟!”

驚天動地的一下巨響,比魔女國所有的“雷神”施威時加起來仍可怕上十倍的巨響在身後響起。

  大地震動,熱浪捲湧。

  附近所有人紛紛倒地。

我扶著紅晴更是不濟,一齊滾倒地上,完全失去了應有的儀態。

我回頭後望,適逢第二下巨響震天爆起。

只見油車處火光沖天而起,直彈上百多尺的上空,火球和黑油雨點般往遠處灑去,像把光傘般罩下來。

我和紅晴兩人目定口呆,整個空間全是光點火屑。

  “轟!轟!轟!”

木屑沖天而起,燃燒著的黑油火球像雷神炮般噴射,投往木堡的外牆上,投往堡內林立的木建築上,附在其上繼續燃燒。

整個木堡立時陷進瘋狂的混亂裡,一時間竟再沒有人有空來理會我們。

  木桶內的黑油竟爆炸起來。

  “轟!轟!轟!”

  另一輛車上的黑油也爆炸起來。

廣場上籠罩著令人嗆咳流淚的濃煙。

正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向紅晴喝道: “走!”

  冒著濃煙,往大門摸去。

大門打開,幾十名黑叉人拿著水桶,趕來救火。

紅晴想搶前攻擊,我拉著他道:“這是救不熄的火,愈潑水,火勢愈盛。”

  廣場內外亂成一片。

  “轟!轟!轟!”!

  最後一輛油車,亦終於爆炸。

  整個木堡陷進地獄般的火海裡。

  我成功了。

可能我真的是預言中的聖劍騎士。

若我將所有桶底全部刺穿,眼前的情況便不會是那麼精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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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威懾大地

  黎明終於來臨。

但黑叉人的木堡仍在焚燒著,濃黑的煙直冒上天,變成厚厚的烏雲,遮蓋了大半邊的天空。加上晨霧,視野模糊之極。

我和紅晴伏在一個小山崗的叢林裡,窺看著黑叉人的大災難。

紅晴道:“今次黑叉鬼的損失慘重之極,木堡裡囤積的物品糧食和攻城的工俱全部付諸一炬,人命的損失更是難以估計。”

我順口問道:“你的手下到了那裡去?”

紅晴神色一黯道:“戰死的戰死,被殺的被殺,假若他們不是要利用我來威脅打擊我父親,早將我於掉了。”他臉上現出痛苦和悲痛的神色,顯見黑叉人對付他手下的手段,確使人慘不忍睹。

  我道:“他們是否逢人便殺?”

紅晴道:“除了年青的女人和小孩,凡成年的壯丁或老人都一個不留,由登陸開始,他們便在進行對我們滅族的政策。”頓了一頓低聲道:“幸好你來了,大劍師,謝謝你!”

只有痛苦的經歷才能使人成熟和長大,我深切明白紅晴的感受,拍拍他肩頭道:“我也要謝你,若非你的謊話說得這麼精采,也騙不倒黑叉人將魔龍血運人堡內,你實在為淨土立了大功,是了!你的傷勢怎樣了?”

紅晴臉一紅,誠恐道:“都是皮肉傷,我還受得起,大劍師,我發誓永遠也不會騙你。”

我點點頭,細察在木堡旁倉惶奔走的黑義人動靜,籲出一口氣道:“假設我估計沒有錯,所有在木堡內的戰馬均被燒死,人命損失在三至四萬之間,這黑油真是可怕!”

紅晴一愕道:“你怎知他們死了三至四萬人?

我道: “黑叉人建之大木堡,不但為了囤放物資,還是一個供左令權和工冷明兩軍輪流休養生息的地方,左令權軍力在五萬左右,你看現在於木堡外重整隊伍的黑叉軍,兵不過萬,可知最少損失了三四萬人,這還不包括他們後勤人員在內。

紅晴道:“我們現在應幹什麼?”

  我微笑道:“好好睡上一覺!”

  紅睛道:“什麼?”

我解釋道:“妮雅和田宗的一干戰士,現在應已和靈智、候玉和澤生的九千戰士會合,一見木堡起火、便會率眾攻來,現在隨時會到。”

紅晴現出興奮之色,旋又皺眉道:“可是工冷明的大軍,見到木堡勢危,必會抽軍回來,兵力仍比我們強大得多。”

我微微一笑道:“這樣的濃煙,附近百哩之內的人誰會看不見,你父親若不懂趁機銜著尾巴追殺丁冷明,就不是淨士四大名將了。”

紅晴肯定地點頭,道:“是的!我最清楚父親,他絕不會放過這機會。”他略撐起上身,回頭四望,噢一聲叫起來,喜道:“你看!”

  只見右後方遠處塵土飄揚。

我一眼望去,大感不妥,首先是這支隊伍軍容不整,旗幟完全欠奉,又以步兵為主,兼且兵力至少達二萬之眾,怎會是妮雅的部隊。

紅晴也看出不妥,道:“難道工冷明這麼快便來,可是方向不對呵!飄香城是相反的一方才對。”

我心中一動,“呵”一聲起來道:“我知道了,是席祝同剩下來的敗軍,重整後到這裡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們兩人齊往左後方望去,妮雅旗幟鮮明的一萬戰士映入眼簾,正策馬迅速趕往木堡。只有在我們這高起了的位置,才可同時看到兩支分別接近的敵對部隊,而他們間是沒法發現對方的存在。

  我和紅晴同時臉臉相覷。

要知最佳方法,便是設法阻止妮雅的到來,並立即撤退,因為席祝同的殘餘部隊若和木堡的左令權匯合,兵力將是妮雅部隊的三倍以上,足可將一萬太陽戰士殲滅,不要忘記黑叉軍是比淨土軍強悍和經驗老到的戰士,又有左令權這能征慣戰的人在指揮大局。

可是若我們這樣做了,當工冷明的五万精兵回來便會挾壓倒性的優勢,回師將飄香城追來的淨士軍吞噬。我們也將反勝為敗,再無半點機會。

我一生人裡,從未試過像這刻般苦惱,那般難作決定。

  我猛然起立。

  紅晴嚇得跳了起來。

我肅容道:“我沒有時間作任何解釋,你現在立即截著妮雅,要她全力攻打席祝同的敗軍,記著不要分出任何人來,去!”

  紅晴還要說話。

  我暴喝道:“去!”

紅晴一咬牙,轉身望著妮雅的部隊狂奔去了。

我拔出魔女刃,將刃身向著濃煙後冉冉升起的朝陽,將日光反映往妮推部隊的方向,心中祈禱道:“飛雪!睜開你的眼!這是你熟悉的魔女刃反映出來的光芒。”

一個白點由妮雅的部隊搶前而出。

我心中大喜,狂叫道:“飛雪!”由小山崗往下跑去。

飛雪迅速接近,鬃毛飛揚,便若上天派來助我的神物。豪情壯慨在我心中湧起,飛雪已像一片白雲飄至,速度略減。

  我長笑一聲,飛身上馬。

我倆分開了只有兩天,但便像已有千年萬年之久。飛雪一聲長嘶,表達出內心的欣悅。

我一抽馬韁,策著它往濃煙直冒,成為了廢墟的木堡馳去。

濃煙不住在眼前擴大,在木堡四周的黑叉人紛紛舉起兵器,向我迎來。

我的心平靜下來,魔女刃回到鞘內,拔出那兩枝精鐵打製的大笨矛,只感到體內充盈著力量和鬥志。

若在平時,我這樣向數千黑叉軍挑戰,實與送死無異,即使我有魔女刃,可以殺多幾十人,但最終都難免落敗身亡。

可是眼前的黑叉人經過昨夜驚天動地的大火後,早潰不成軍,兼且身疲力累,士無鬥志,而最重要的一點,它們缺少座騎和武器。

  一陣熱風吹來。

濃煙壓下,一時間我和黑叉人同時沒入煙霧裡。

我暗叫天助我也,長矛挑出,兩名黑叉人首當其衝,濺血飛跌。

飛雪一聲狂嘶,凌空躍起,落地時連沖帶撞碰跌了十多人,雙矛連閃下,殺得敵人狼奔鼠竄,慘叫連連!

  瞬眼間,我殺到火牆前。

  勒馬回矛,又再殺回去。

我的目的是要將左令權和他的人留在此地,待妮雅能對席祝同的殘軍加以突擊,使敵人陷入瘋狂的混亂裡。

  雜亂的蹄聲在左後側響起。

我不驚反喜,將圍上來的黑叉鬼迫開,掉轉馬頭衝去。

敵人若還有馬留下,就一連會讓地位最高的人乘坐。所以蹄聲可能代表對方其中之一就是左令權。

  一陣風吹過,煙和火分薄散開。

一眼望去,剛好看見左令權在十多騎護持下,往遠處奔去,不用說也是想和席祝同的殘軍會合。

  我一聲長嘯,猛夾馬腹。

  飛雪像一支箭般往左令權衝去。 !

剎那間飛雪趕過了百多步的距離,帶著我來到左令權的馬後。

他身旁分出七、八騎,回馬要對我加以攔截。

飛雪速度再增,在他們圍攏上來前,擦身而過,將他們反拋在後面。

  “鏘!鏘!”

另兩名騎士被大笨矛挑下馬背,在平時,他們或許能多擋我一招半式,但絕非在這種毫無鬥志的掙扎里。

  左令權在前策馬狂奔。

飛雪一聲尖嘶,凌空躍起,前蹄踏在左令權的馬股上。

左令權的馬失蹄前跌,將左令權拋下馬去。

我大笑而至飛出左腳,正中連忙爬起的左令權額角。

  左令權仰天倒跌,昏倒過去。

我回馬擲出雙矛,追來的七、八名黑叉人立時又有兩人應矛落馬。

我拔出魔女刃,將劍法展至極盡,殺將回去。

當我的馬越過他們後,再沒有一人能安坐馬上。

  遠方喊殺聲響起。

我高舉魔女刃,感謝上天對我的恩賜。

  眼前,勝利已是鐵般的事實。

  淨土人陷進前所未有的狂喜裡。

  這是木堡一戰後第二天的清晨。

我們列陣在大草原上,看著飄香城大軍的接近。

唯一的遺憾是工冷明見機退走,但左令權成了我們階下之囚,這是在淨土人和黑叉鬼的戰爭裡從來曾發生過的事。

這次我們是勝得僥倖,下次的戰爭,將會更為艱險。

紅晴拍馬而出,大叫道:“父親!”

我望向身旁的妮雅,剛好她也望來,熱淚沾滿了她的臉頰,這是狂喜的眼淚,淨土人受的屈辱實在太多了,直到這刻才吐氣揚眉。

剩下來的八千多戰士裡,有一半人也感動得流下眼淚。

  我向另一邊的采柔望去。

來柔含著淚道:“大劍師!我太感動了!”

我拍拍她懷裡的大黑,微笑低聲道:“今晚用行動來感激我吧!”

采柔悄臉一紅,瞪我一眼,怪責我在這麼莊嚴的場合,仍是一腦子壞東西。

飄香城大軍一騎拍馬而出,當然是淨土四大名將之一,紅晴的父親紅石大公。

紅晴迅速和父親會合,然後邊行邊說,往我們走來。

  我乘機仔細打量這淨土的名將。

紅石身裁瘦長,臉相英偉,一點也沒有給人蒼老的感覺,和紅晴走在一起,腰肢比紅晴更挺直硬朗,像是紅晴的哥哥更多於像他的父親。

真是一個人物,難怪能多次使圍城的黑叉人無功而退。

紅石紅筋滿佈的眼睛射著懾人的神采,深深地打量我,當他策馬來到我馬頭前伸手可觸的近處時,勒馬停定,舉起右掌,掌心向外,這是淨土人對“神”的敬禮手式,正容道:“尊貴神聖的聖劍騎士,我代表飄香城所有的人,由剛喊出第一聲的初生嬰孩,至嚥下最後一口氣的人,向你致敬叩首。”

  “呀!”

兩支軍隊數万人一齊舉起武器,高聲歡喊。

  歡喊聲海浪般來回激盪著。

望向采柔和妮雅,兩女早熱淚滿臉。

紅石大公舉起右手,伸張十指,再緊握成拳。

  歡呼和喊叫立時隨手號收止。

  不聞半點聲音。

紅石大公道: “聖劍騎士,請讓紅石由今天起,追隨在你左右,揮軍北上,解天廟之圍,將兇殘的黑叉軍趕回海裡。”

  歡叫聲震天響起。

  再沒有人能使戰士們停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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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盛宴飄香

我和妮雅站在飄香城寬厚的城牆上,遠眺月夜下壯麗的草原夜景。

采柔捉了最不情願的大黑去洗澡,我閒著無事,便在即將舉行款待我的盛宴前,偷點時間,拉著妮雅到這裡來賞月。

妮雅秀長的金發隨風飄拂,換了鮮黃色長裙的她,比之,她威風凜凜、英氣勃勃的雌姿,又是另一番醉人風姿。

妮雅目光凝往月照下神秘淒迷的廣闊原野,輕輕道:“母親生我時難產死去,所以我的生命裡只有父親,沒有母親……”

我感覺到她語氣中蒼涼之意,大生憐惜,伸手過去,輕輕摟著她的香肩,放棄了迷人的夜景,挨著城牆,審視她側臉驕傲若女神的輪廊,欣賞著天地所能創造出來最美的線條。

假若有一天我離開淨土,只要摟著她,便可等於將淨土擁入懷裡。擁有她,便等於擁有了淨土的精萃。

  采柔。

  妮雅。

  上天對我何其不薄!

假設我能和來柔、妮雅、華茜、公主、甚至是郡主,找個隱僻的世外桃源,或者移居來沒有了戰爭的淨士,我便是大地上最幸福的男人,而我亦會努力使她們變成最幸福的女人。

這是一個夢,一個非常遙遠迷離的夢。

  兩場胜利使我對命運深感顫栗。

誰知道命運在前路給我安排了什麼?尤其是“預言”中“無限的悲傷”那一句一更使我心中多了一條梗刺。

妮雅道:“當我看著席祝同的矛刺進父親體內時,我本以為我的一生就此完了,因為幸福再與我無緣……那知……那知……”瞅了我一眼,垂下了頭。

我忍不住將手移高,來到她粉嫩雪白的玉項處,溫柔地搓摩著。

妮雅緩緩抬頭,含著深情的美目往我望來,幽幽道:“那知遇上了你。”

我微笑道:“那開始時又為何對我那麼兇巴巴的?”

妮雅靠了過來,將頭枕在我肩上,將小嘴湊到我耳邊,呢哺道:“因為我妒忌,妒忌采柔在你身旁,而不是我。”

我大笑起來,喘著氣道:“不要騙我,我看你是在見到我梳洗後那英俊模樣才芳心大動,那剎那間你兩眼閃起的亮光騙不過我。”。

妮雅站直身子,推開我搭在她肩上的手,杏目圓睜嬌嗔道:“去你的!你滿腔於思的樣子比你現在的小白臉好看多了,鬼才為你的小白臉動心!”

我見能將她激成如此模樣,心中大樂,連半絲愁意也拋諸腦後,在此澄寧皎潔的醉人時刻,誰還理得命運正在幕後乾甚至麼勾當,摸著下巴道:“看來我要留一把鬍子在這裡,好討我們尊貴的女公爵的歡心了。”

妮雅投入我懷裡,火熱豐滿的嬌軀貼著我,纖手水蛇般纏上我的頭頸,俏臉仰起,媚聲道:“留吧!留吧!最好將你的小白臉全遮蓋過去,不過卻要剩下你悲憂的眼睛,以免少了勾引女人的工具。”

我狠狠道:“你再不停止引誘我,我便不是和你去赴宴,而是……”

  戰士踏步立正的聲音傳來。

  我們難捨難離下緩緩分開。

“大劍師妮雅女公爵,晚歸的時間到了。”

盛宴在紅石大公的公茵府正殿內舉行。

大殿最使人印象深刻處,是以水晶石砌成的殿頂,讓人由殿內可透過晶石直望夜空。

殿內擠滿了穿著華服的淨土貴族和將士。

他們分成一組一組,一邊享用著看似隨意放置的石桌上豐盛的疏果美食,一邊悠閒地談笑,有些人更坐在以雲紋石塊鋪成的地上和石階下,充分表現出淨土人浪漫和無拘無束的情懷。

殿內佔了一大半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青女子,她們平均都生得嬌俏秀麗,皮膚尤其雪白柔嫩,加上她們的裙服都非常性感,所以裸肩美腿和豐隆的胸肌,把盛筵點綴得肉感香艷,愈發對比出戰爭的冷酷和醜惡。

當我扣妮雅抵達時,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紅石大公,由紅晴和另一和紅晴有三分肖似的美麗少女左右傍隨下,迎了上來。

全殿近於男女齊齊起立,雙手交叉胸前,向我施禮。

唯一仍大模斯樣躺著的只有大黑,這傢伙剛正被整群美女圍著,玉手齊施,摸得它連眼也睜不開來。

靈智帶看來柔,來到紅石大公的旁邊。

我一望見采柔,眼睛便不能移往另一處地方。

她穿上了件雪白柔軟的長袍,露出了半邊香肩,長長的秀發在頭上打了兩個轉,垂下了幾縷青絲,用一支白玉簪穿著,美得像會發光那樣。

采柔美眸射出萬縷柔情,輕輕道:“大黑那傢伙又背叛了我。”

我忍著笑,向各人回禮,微笑道:“繼續你們剛才的偉業吧,我不希望因我的到來而有任何改變。”

  眾人轟然大笑。

紅石大公回頭向他們打了個請繼續的手勢,向我追! “我的兒子你很熟悉了,讓我來介紹我的女兒——紅月。”

他身旁的美少女向我微微躬身,閃亮的美自充滿著好奇和挑戰,顯是對我大感興趣,我感到她有點像我熟悉的某一人,但一時想不起像誰。

我心中暗自警惕,淨士的美女都是非常多情,若我不小心一點,是會惹來很多煩惱的。

這時大殿回復了早先歡樂隨意的氣氛。

紅晴見到我留意殿內的情景,道:“大劍師,自黑叉人入侵淨土以來,這殿內還是第一次舉行宴會。”

靈智道:“大劍師,你將歡笑重新帶到淨十來。”

紅石大公心情大好,笑道:“大劍師,請過這邊來,讓我介紹飄香城最受尊敬的人你認識。”

我彎起手臂,讓妮雅和采柔的纖手鑽入我的臂彎裡,隨紅石走向大殿右方層層高起的階台上。

  經過處,各人紛紛施禮。

特別是那些淨土美女大膽熱情的目光,尤使我心跳加速。

畢竟我是個年青的男子,異性相吸,乃天地自然之理。

大殿的石方明顯地空了出來,只有七名男女站在一張放滿食物的大圓桌前以微笑恭候著我的光臨。

  我特別注意其中的四個人。

一位是身材高瘦、臉相精癯,年在七十間的老者,吸引我的是他身上穿著像靈智般的祭司袍,分別只是靈智的袍服繫著的是黃色花邊,而他系的是紅色的花邊。

另一人是位風韻非常迷人的美婦,金色的秀發絕不遜於妮雅,穿的竟也是祭司服,系的是藍邊。想不到代表淨土最高權力的八祭司內,竟有女性在,還是如此動人的尤物。

第三個引起我注意的是位年紀比我略大的男子,體格魁梧,精光閃閃的雙目閃耀著自信和智慧,予人文武雙全的感覺,第四位則是態似纖弱但秀氣非常的黑髮中年女子,娜娜亭亭,惹人愛憐。

七個人的眼睛全集中到我身上,只那比我略大的男子眼睛在我身上打了個轉,便移到了采柔處,爆起了難以形容的光芒。

那老祭司超前數步,看著我的眼露出激動的神色,伸出於枯的手,和我的緊握在一起,顫聲道:“大劍師!人們等了你足有七百年了。”他指的當然是預言書寫成到現在那段悠長的歲月。

紅石介紹道:“這是天眼祭司,專責淨土天文和曆法的研究,對天上新星的命名,也是我們的預言者。”

我心中一刻,仔細打量對方,心中想道!假設他能預知我的未來,我是否要知道?

接著走上來的是那美麗女祭司,她盈盈來到我面前,秀目深深地望著我,當我正在想她會否像天眼祭司般和我雙手緊握時,她雪白修長的手已送了過來,豐潤柔軟的感覺,透心而入。

紅石道:“淨土歷史。上最年青美麗的花雲女祭司,專責農務的研究,是淨士內對大自然有最深切認識的人。”

花雲柔聲道:“我多麼希望淨土能回復和平,那時我便可以帶大劍師遊遍整個淨土。”

采柔“呀”一聲叫起來道:“那真是好極了。”

花雲向采柔愛惜地一笑,放開我的手,退了開去,但剛才雙手緊扣的感覺已深印在我心上……

這並非代表我已對了花雲動情,甚或起了奪她芳心之念,而是美好的事物都會令人心動的,就像淨土,就像浪漫美麗的淨土人。

一位矮胖子走上來,握上我的手,自我介紹道:“這里人人都叫我小矮胖,真名反而無人記得,不過另一件他們沒有忘記的是我有一雙手,以前最擅製造農具和建屋,黑叉鬼來了後,我便轉行製造武器和戰具。”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人有點像肥軍師馬原,且多了三分樂天和幽默,使我大生好感,道:“希望你能以天下無雙的巧手,將魔龍血變成厲害的武器,那我們便更有勝算了。”

小矮胖眼中光芒閃起,退了開去後,仍露出深思的表情。

我已成為了淨土的當然領袖,無可爭議的英雄,所以認識他們,再量材而用,是目前至關緊要的頭等大事。

接著上來的是那位秀氣得驚人的女人,我心中想道:“這位不用說也應是紅石大公的正妻了,竟然有如此高雅的氣質。

  我們的手握在一起。

紅石道:“鳳香是我們淨士內最偉大的畫師。”

鳳香淡淡道:“大公過譽了,但我希望能為大劍師作一張水像畫,讓千百世後的淨士人,也能看到偉大的聖劍騎士。”

這時我聽到采柔偷偷問靈智道:“祭司!你負責的是什麼科目。”她仍是個天真好奇的小女孩,也顯示出她對別人真摯的關懷。

我聽到靈智答道:“我是負責歷史的……”

鳳香有點尷尬地道:“大劍師……”

我這才醒覺自已仍緊握著她的手,眼一紅,放開了她。

眾人臉帶微笑,想起了他們隨意浪漫的性格,我再也不會感到不安了,不過卻希望鳳香不要會錯意就好了。

接著上來行見面禮的是紅石的兩名大將,年紀均在四十間,高的一名叫嶽山,較矮的叫秀青,生得斯文秀氣,頗有軍師的風範。

最後是那英偉的,年齡似比我略大的將軍約諾夫,他一上來便冷靜地和我握手,道:“大劍師是第一個第一次,見面便心悅誠服的人。”跟著壓低至只有我才聽到的聲音道:“我嫉妒你!”

我呆了一呆,淨士人對自己的感情確是毫不掩飾,就像年加那樣。

  紅石道:“大劍師!請就座。”

我剛要起步,人影一閃,美麗的紅月以嬌軀攔在身前,若非我反應夠快,便要和她撞個滿懷。

  采柔和妮雅也和我一齊停下。

紅月如花俏臉綻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道:“大劍師!我想向你借一樣寶貝!”什麼寶貝,難道是我的“聖劍”。

采柔粉臉通紅,但美目卻閃著歡喜愛玩的俏皮光采。

任性嬌俏的紅月向我皺了皺鼻子,在我答應前,已半拉半扯地“押”著采柔去了。

我在妮雅耳邊道:“外來貨總比本地貨吃香一些,除了黑叉鬼外。”!

妮雅笑得花枝亂顫,喧怪地瞪我一眼,不知是否怪我將她比作本地貨?

眾人雖不知我們說什麼,但臉上都帶著欣悅的神情,忽然間,我知道自己已投入了淨士人的生活和社交方式裡。那是和帝國人而虞我詐,爭權奪利完全有異的社會。

  我肩頭上的責任更重了。

若我不能驅走黑叉人,這美麗可愛的文化,就會煙消雲散。

各人分賓主坐下,一輪杯酒交歡後,紅石轉入正題道!

“黑叉人本來打的壞主意是將天廟的大后防飄香捕火兩城攻陷,切斷天廟的補給,然後圍攻夭廟,但大劍師一來,便使黑叉人吃了兩場大敗仗,損失了兩個重要的軍團,削弱了黑叉軍約八分之一的力量,使敵我形勢大有轉機。”

靈智道:“但我們卻不能有輕敵之心,因為除了黑叉鬼王 '堯敵'的'幽冥軍團'外,黑叉人'七大神將'還剩下五個實力完整的軍團,兵力仍是遠超我們。”

妮雅在旁解釋道:“幽冥軍團是黑義土堯敵的私人軍團,總兵力遠達十二萬人,他們頭盔上的尖角都是白色的,非常易認。七大神將除了席祝同、工冷明和左令權外,還有'鬼夜啼'窮絕、'狼嗥' 直慕、'黑霸'客橫刀、'黑珍珠'戴青青和'瘦鬼'向禽生,其中以窮絕、客橫刀和戴青青三人的兵團最可怕。”

我想不到七大神將裡竟有個是女的,不禁大感興趣,只不知她是什麼樣子?到目前為止,我還未見過女的黑叉鬼,想來也不會好看到什麼地方去。

小矮胖似看穿了我的心意,笑嘻嘻道:“這黑珍珠按說是黑叉鬼裡的第一美女,至於她生就怎麼模樣,卻沒有人知道。”接著神色一黯,續道:“因為見過她的人都死了。”眾人一時間沉默起來,想起在淨土上正如火如茶地進行著的殘酷戰爭。

我忽然間有點想避開戰爭的話題,向女畫師鳳香道!

“鳳香女士,你是否有個畫室,有機會可以參觀你的大作嗎?”

鳳香歡喜地道:“那是鳳香最大的榮幸。”這時她的神態天真得像個小孩。

紅石笑道:“那時你可乘機為大劍師造像了。”

鳳香輕嘆道:“我只怕自己畫得不好,大劍師有種非常難以捕捉的特質,若不能抓入畫裡,便只得其形而失其神。”

一直沒有作聲的天眼祭司道:“你會成功的!”

當他這樣說時,眼中掠過一絲悲栗的神色,難道他看到了未來的一點什麼?

紅石向約諾夫道:“諾夫,你剛從天廟來,可否告訴大劍師那處的形勢。”接著向我進一步介紹約諾夫道:“諾夫是淨土年青一輩中最有名的將領,今次若非他突破了黑叉人'瘦鬼'向禽生對天廟的封鎖,帶了二萬太陽戰士到飄香城來,我們也不能支持到今天。”

約諾夫沉吟半晌,道:“天廟位於逐天山脈山腰上的逐天高原,通往這高原的只有北面和南面兩條路,名為逐天北路和逐天南路,自六百年前預言書寫成後,我們淨土便對將會來臨的災難作出防備,所以在這數百年間,排除萬難,在這兩條路上了建了八座戰略性的石堡,在南路這邊的依次是'立石'、'憑崖'、'守谷'和'議峽'四堡;北路則是'封隘''斷路'、'擒天'和'虎視',現在八堡裡北路的'封隘'和'斷路'由於比較接近黑叉鬼在淨土北端的大本營,均已陷落,幸而'擒天'和'虎視'兩堡遙遙對峙,形勢險要,又得淨土四大名將龍騰和燕色兩位大公親自把關,硬生生擋了黑叉軍數年的苦攻,所以才有今趟黑叉軍繞過逐天山脈,入侵南方之舉,企圖切斷我們對天廟在人力和食物等各方面的供應。”

我嘆了-口氣,逃避現實終究不是辦法,心神唯有回到與黑叉人的戰爭上。

逐天山脈是淨土最大的山脈,由東而西,將像雙頭寬尾窄的青瓜般探出大海的淨土半島切成兩半,成為了天然的屏障,當北方各城被敵人勢如破竹般攻陷時,逐天和建於其上的城堡卻擋著了敵人大佔優勢的軍力,使南方兩城能躲開戰火。

可以想像,在無可奈何下,黑叉人的首領堯敵,派出四支大軍,兵分三路,席祝同來攻捕火、左令權和工冷明攻飄香,而剩下的另一路軍團則由向禽生率領,負責封鎖由逐天到飄香的大平原,可惜遇上了我。

現在左令權和席祝同一遭擒一被殺,黑叉人必是陣腳大亂,而且即管工冷明和向禽生兩軍會合,但也避不了成為腹背受敵的孤軍,因為北方的黑叉鬼若要增援,必須勞師遠征,再一次繞過逐天山脈的東端,形勢對我們實在至為有利。

我皺眉道:“黑叉人若要派援軍南來,需要多少時間?”

紅石道:“照我們的猜測,黑叉人南來的方式,是先以巨艦運兵,直抵逐天東端的“龍吐水”,然後棄舟登陸,穿過東峽,沿著金雲山脈窮的草原,到達金雲山城,再由山城沿著“水雲間”在西南行,直抵“立石堡”外的“萬馬原”,若依這路線,最快也要六十天的時間。”

我沉聲道:“現在飄香和捕火兩城可派出多少戰士,而又不影響基本的防守力量。”。

紅石顯然旱有答案道:“我們可以動用三萬人”望向妮雅,顯是不能為她作主。

妮雅神情一黯道:“可以帶的人手,我都已帶在身邊,天夢河一戰,使我們損失慘重。”那即是說,只有八干人。至此我才明白與黑叉人的戰爭是多麼困難,整個淨土南方,能集結的兵力不夠四萬人,而對方一個軍團兵力便達五萬人之眾,以四萬太陽戰士,在無險可守的平原和戰術武力人數均佔壓倒性優勢的黑叉人作戰,跟自殺實在沒有兩樣。

眾人都沉默下來,顯是心情況重,勝利的喜悅逐漸褪色。

花雲祭司嘆了一口氣道:“在對抗黑叉人的戰爭裡,我們本已完全絕望,直到大劍師的駕臨。”智慧的秀目掠過深沉的哀痛。

她身為淨土管理大地花果動物的最高負責人,黑叉對土地的蹂躪,自是最令她痛心。

我實在是有苦自己知,我不但要領導淨土人對付強橫的黑叉大軍,還要在這一個戰火連線的土地上,找尋比黑叉人更可怕的大元首,阻止他得到珍烏劍,或者我真是那什麼聖劍騎士,但在冷酷的現實面前,卻像任何其他人一般地無助。

難道我可以安然坐下,等待“注定了”的勝利的來臨嗎?

假設只是個美麗的機會,豈非造化弄人。

現在我唯一的籌碼就是聖劍騎士的身份,只有這使淨土人深信不疑的預言,才可使我激起淨土人的鬥志。

父親曾說我是個天生的偉大劍手和戰略家,可是我能在這樣的劣境有力回天嗎?

眾人的眼光全集中到我身上,等待我發出命令。

我收攝心神,微微一笑道:“要多久的準備,我們才可以揮軍北上?”

嶽山顯然是負責這方面的人,答道:“三天!有三天時間便足夠了。”

  三天!

三天后我便要離開這美麗的飄香城,為何平靜安逸的生活始終和我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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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4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貴女多情(1)

采柔在我耳邊道:“我的身體完全復原了,由今夜開始,以後作戰時,我也要跟在你的身邊。”

我一聽大感頭痛,不要看采柔平日干依百順,可是她一旦下了決心,這世上便沒有人能改變她,不禁嘆道:“聽男人的話,不是閃雲族女人的美德嗎?”

采柔自有她一套的道理,慷慨陳辭道:“入鄉隨俗,在淨土,女性的意見最受男性尊重。嘻!這是我剛才在宴會裡學的道理。”

我大笑道:“去你的,什麼尊重?不要被這些淨土男人奉承兩句,便沖昏了你的小腦袋。”

采柔招架不住,向站在我另一旁,同在紅石公府客房的露台欣賞夜景一直微笑不語,又似坐山觀虎鬥的妮雅求救道:“妮雅幫我!”

我知她兩人經過多日同甘共苦,感情發展得極好,為防她兩人結成聯手之勢,冷哼道:“事實俱在,豈容狡辨!“”妮雅“噗嗤”笑了起來,道:“淨士的確有這風俗,當一個男人歡喜另一個男人的女伴時,是可以用貴重的物品來交換。 ”

我湊嘴過去,在妮雅臉蛋上香了一口,讚道:“不愧是公正嚴明,主持正義的女公爵。”

妮雅道:“你不要喜歡得那麼快,我們淨士的女子也有同樣的權利,可以將貴重的物品,換其他女人的男伴,所以並不存在誰聽誰話的問題,公平得很。”說完後俏臉忽紅,避開我的的的目光,不知想起了什麼?

我一呆道:“淨土的男女關係這麼隨便嗎?”

這回輪到妮雅一呆道:“隨便!什麼隨便?男女相悅,是天公地道的事,尤其在這沒有明天的年代,不把握眼前的機會,豈非更愚蠢嗎?”

我道:“男女隨便交合,不怕有孩子嗎?”

妮雅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垂頭輕輕道:“生孩子是女性的權利,淨土的女人自幼便給傳授各種方法,可以指揮和某個男人生孩子,又或不生孩子。 ”

  我心中一震,往她望去。

妮雅避開我的眼光,道:“不要問我,淨士的女性有權不答這個問題。“”

這回輪到采柔好奇心大起,向妮雅問道:“我今天見到很多人,為何從沒有人介紹他或她的,噢!”轉向我以帝國語道:“淨士語“妻子”和“丈夫”怎樣說?”

我呆了一呆,喃喃道:“年加好像沒有教過我怎樣說,我記得曾問過年加,“結婚”淨士語怎麼說,他答道在淨土是沒有結婚這回事,男女歡喜便走在一起,不喜歡立即分開,當時我還以為他在說笑。“”

難道淨土男女只有情人關係,沒有夫妻關係?

妮雅抗議道:“你們再用我不明的白話交談,我便入房拿出聖劍殺你們。”

  我和采柔齊聲大笑。

我嘆道:“這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年代。”

  這次輪到妮雅笑彎了腰。

我忍著笑蹲坐了下來,背脊靠著露台冰涼的外牆。

自逃出帝國後,我從未試過這般開懷和無憂無慮,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和采柔、妮雅兩女調情更美妙的事。

采柔和妮雅跟著我坐到地上,變成了一個三角形的組合。

采柔雙手抱著膝頭,將頭枕在膝上,帶著一個比蜜糖還甜的微笑,眼睛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妮雅雙腿直伸,雙手反撐著地,仰起俏臉,數著天上究竟有多少顆星星。

  人為何總離不開戰爭?

忽然間,我明白了自己的命運,這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直覺和明悟。

我的命遠就是要把和平帶到大地上來。

不只是淨土,還包括了圓球上的每一寸土地。

魔女死後,這責任便落到了我的肩頭上。

或者魔女根本沒有死,整個只是魔女的一個計劃。

  “大劍師……“”

我醒了過來,兩女正奇怪地望著我。

我拉著她們站起身來,道:“夜了!”忽地記起了大黑,奇道:“那傢伙為何不出來?””

采柔甜甜地一笑道:“它怕你霸占了它的床,所以提早在上面睡著了。”

  的確夜了!

我從妮雅和采柔交纏糾結的玉手和美腿陣中脫身而出,那比從敵人千軍萬馬的圍困而出更困難,更要小心謹慎,更要有決心。

大黑搖搖擺擺從采柔旁邊爬下床米,到了我身旁,“劈啪” 一聲又不支地躺倒地上。

我靜靜穿衣,眼光卻離不開昨晚整夜狂歡的美女,她們露在被外凝脂般的肌膚,金黃和烏黑的秀發,編織出這世上最美麗的圖畫,不知鳳香的妙筆能否在畫布上將這重現出來。

一我將魔女刃插在背上,一個念頭閃過腦際,使我幾乎駭然叫了起來。為何我現在能如此體力充沛,精神奕奕。看看熟睡如死的妮雅和采柔,我的付出比她們只多不少,何以我卻比她們快這麼多回復過來,過去十多天積壓的疲累那裡去了,隱隱間我感到問題出自我背後的魔女刃。

她正在改變著我的體質,應該歡喜還是驚惶,坦白說,我並不知道。

我向大黑低聲道:“好像夥!來不來?”

大黑斜斜睨了我一眼,勉力爬起身來。

  我推門而出。

大黑走了幾步,回頭望向還躺在床上的采柔一眼,終似抗拒不了渾體的酸痛和勞累,坐了下來,吐出大舌,看著我不住喘氣,卻再也不肯動彈。

我啞然失笑,輕輕掩上房門,走到房外佈置華麗的客廳裡,猶豫片晌,終推門外出,兩名守衛想不到我如此早起,肅然立正敬禮。

我向他們微微一笑,踏出長廊,來到廊外百花盛放的花園裡,飛雪和它的黑美人正悠閒地亨受著清晨和煦的陽光,見到我歡喜地跑過來。

我伸出手,摟著飛雪垂下來的頭,心中泛起刻骨鉻心的感覺,若沒有它,我懷疑自己是否仍能在這裡享受著生命的歡愉,享受了跟采柔和妮雅的昨夜。

黑美人將頭垂下,親切地湊過來,讓我撫摸它烏黑閃亮的頭,它們都乾淨香艷,顯然經過了細心的洗涮侍候。

我順步往出口走去,這花園之外是另一個更大的花園,正中矗起一座宏偉的府第,那便是紅石大公府,昨夜的宴會,便是在其中舉行。四周遠近均靜悄悄的,看來大多數人仍沉醉在夢鄉里。

飛雪和黑美人跟在我背後,沿著碎石鋪成的寬闊花園通道走著,路的兩旁栽滿異卉奇花,一個接一個相連的魚池、人工堆成的石山和溪流,使人渾忘塵俗。

我不得不承認,淨土人是比帝國人更懂得生活的藝術,畢竟他們曾擁有過久遠的和平。

當我來到花園的正中處,另一條更寬闊的碎石路橫伸過來,與我走來的路成十字形,大路的另一端是大花園的出口,也是通往紅石大公府外圍牆出口的路。

我伸出手拍拍飛雪,道:“飛雪你和你的美女留在這裡吧!我獨自出外走走。“”

飛雪一聲輕嘶,用鼻子碰了碰我的頭,掉頭帶著黑美人走回內圈。

這回輪到我呆了起來,飛雪竟似能聽懂人言,不過自從我知道了魔女和大元首的來歷後,已沒有什麼事是我不能接受的。

邊行邊想,步出了花園之外的廣場,大公府寬厚的城牆將大公府和平民的住宅分了開來,整個廣場連一個士兵也沒有,只有大門旁和城牆上的兩座望樓有幾名守衛,看來有一半也睡著了,我心中欣慰,若非勝了這漂亮的一仗,飄香城怎能如此鬆弛下來,如此寧靜。

我正猶豫著好不好出府走走,漸覺飄香城內的民和街道,那定是美妙的感受,蹄聲在背後驟然響起,由遠而近。我扭頭後望,只見一騎由花園衝出,策馬者紅袍白靴,長及肩頭的金發瀟灑飄拂下,向我追來。

原來中紅石大公的女兒,紅晴的妹子,紅月貴女。

  “嘩啦啦!”

  她直馳到我身邊,才勒馬停走。

慎重匹馬通體深黃,不見一絲雜毛雖停了下來,但馬蹄仍不住踏地,神駿之極。

紅月兩邊臉蛋透出健康和青春的艷紅色,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分外動人,淨土女子的白膚金發,確是非常誘人,尤其紅月年不過十六,那種嬌嫩可愛實在難以形容。

紅月眼中射出大膽和狂野的光芒,叫道:“大劍師”我這匹“金陽”比之你的飛雪如何? ”

我微微一笑道:“當然是各有千秋!“”

紅月明知我在奉承她,但仍神采飛揚,叫道:“上馬!” 我愕然道! ”什麼?””此女確是野性大膽,這樣公然主動邀請我共乘一騎,要知馬背上鞍位有限,無可避免要緊擠到一起,不過想起妮雅說的!女子可以將物品去換別人的男伴,又感到這是小兒科之極,可是想歸想,心理上仍不能習慣過來,何況她實在太年輕了,年輕得使人不敢冒範。紅月一陣嬌笑,眼中絲毫不會令人誤解的挑戰神色,道:“不上馬,我如何帶你去看飄香城是如何的美麗?快來吧!我等了你很久了。 “”

她的期待和熱情是如此難以使人拒絕,我心中一陣衝動,難道我怕了你不成,雙足用力,凌空飛身由馬臀處跳了上馬去……

  緊中著她的香背坐下……

紅月嬌叱一聲,一挾馬腹,“金陽”放蹄前奔。

我頑皮之心大起,雙手伸出,先撫著她細小的彎腰,再前伸直至她的小骯,才用力摟著,看看她以後還敢否隨便挑惹男人?

她觸電似一震,身子軟綿綿往我倒過來。

我哈哈一笑,抽著馬韁,道:“紅月貴女,這究竟是由我帶你游城?還是你帶我?”

紅月俏臉一紅,回首瞅了我一眼,坐直嬌軀,悶哼道: “再摟緊些我也不怕!”抽馬往城門奔去,守門的衛士慌忙拉開大閘門。

我貼了上去,湊在她耳邊道:“你年紀小小,對付起男人來,為什麼好像特有經驗似的?””

金陽穿門而出,到了大街上,轉右馳去。

大街上看來靜悄悄地,但事實上卻有很多男人醉倒牆角或臥睡街旁,可以想像昨夜舉城狂歡慶祝勝利的火熱情況。

  希望重新在每一個人心中燃起。

  我就是那個希望。

忽地一陣軟弱,我垂下了頭,讓前額落在那美麗少女的香肩上。

  有時我感到自己壯大堅強。

但更多時我感到矮小軟弱,尤其當我想起公主和華茜,即使在昨夜跟妮雅和采柔作翻雲覆雨的極樂世界裡,我仍會想起她們,感到對不起她們。

紅月忽地輕輕道:“你信不信也好,我對男人一點經驗也沒有,你是第一個這樣接近我的男人。”

金陽盡情在無人的大街上奔馳,蹄聲響徹以不同顏色小圓石輔成的美麗大道。

  飄香城的主城門在望。

這時城門大開,一列長長的馬車隊正徐徐開往城外去。

紅月興致極高,叫道:“真好!讓我們到飄香河去,知道嗎!自聽得黑叉人攻城以來,父親便嚴禁我出城,今次有你在,他定必無話可說了。”

我氣得鬆開了手,原來這小妮子在利用我。

金陽載著我們來到城門旁,隨著車隊穿門而出,只見數十輛騾車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盛器,木桶陶般大罐,應有盡有。

  車隊裡有人叫道:“大劍師!”

我伸手抽著馬韁,讓馬兒慢下來,側頭一看,原來是飄香城的第一巧匠小矮胖,正坐在其中-輛騾車的御者位置上。

紅月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道:“今天起得太早了,真倦!”乘勢挨入我懷裡,作小睡狀。

我大感尷尬,這終是紅石大公的嬌貴女兒,兼且這種發展又似乎太快了一點,硬著頭皮,望向小矮胖。

那知小矮胖扮個鬼臉後,笑嘻嘻道:“我現在去載黑油回來,昨晚宴會後,我睡也沒睡,畫了這些鬼東西。”手一揚,一張比他還要高的長紙隨風拂著。

  我一看下目瞪口呆。

只見上面畫滿了生動的武器圓樣,如將黑油噴射的古怪大筒,箭身攜帶黑油的火箭,以特製工具發射的火球,各種匪夷所思的設計,密麻麻佈滿紙上。

小矮胖看見我的表情,大感滿意,向我眨眨眼,再用肥咀呶呶紅月,豎起姆指作了個得意的手勢,大喝一聲,指揮著車隊轉東而去。

  金陽放蹄狂奔。

萬里長風迎面吹來,紅月的長發拂在我臉上。

這小妮子一睡便不起,害得我牙癢癢地,但又拿她沒法。

  為何我會坐上這馬背上。

  忽地想起了西琪。

  我明白了。

她不但年紀、氣質、身型都和西琪接近。最為肖似的是那種嬌痴的神態,只不過西琪溫婉,紅月率性;西琪羞層,紅月嬌縱。

這使我不想令她失望,不想斷然拒絕她。

  還有。

就是我多多少少感染了淨土男女間輕鬆浪漫、無拘無束的開放氣氛。

  美麗的土地。

  美麗的人。

滿懷軟玉溫香下,飄香河的水聲在前方隆隆響起。

我策馬穿過一個疏林,奔上了一處隆起的山丘,往前望去,壯人觀止的飄香河,由綠茵野原的東南處婉蜒而來,直至眼前,再浩浩蕩盪繞往後面飄香志願的方向,來無始,去無終。

我用胸口推一推懷內的少女,那知紅月“依晤”一聲,轉過身來,頭埋在我胸前,雙手嬌懷無限地摟著我的腰,竟真的是熟睡了。

這孩子可能昨夜興奮得睡不著,又兼天才亮便在花園等我,這刻鬆弛了下來,便再也鬥不過睡魔。

我不禁大生憐惜之心,抱著難捨夢鄉的她,跳下馬來,挑了一塊光滑的石坐下,便讓她像大黑般蜷睡懷裡。

  飄香河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一群紅尾的鳥兒正在河面上打轉覓食。

對面河旁沿岸處長滿了黃色的小花,在晨風中顫抖著,乍看上去,便像一條正在蠕動的黃色軟布。

  淨士是如許的溫柔。

經歷了漫長艱苦和令人悲痛憤恨的沙漠之旅後,我和采柔終於來到了淨土,采柔心中的聖地。

現在我面前便是年加所說九山十河裡的飄香河,飄香天夢,這是淨土人才懂用的美麗名字。

我的腦袋不受控制地馳到過去的往日里,想起了少時父親蘭陵對我的訓練。

  記得有一夭我問他! “人究竟是為什麼而活著?”

父親眼神變得很幽暗,隔了好一會才道:“但願我能知道,或者是為了劍和美女吧。”

  劍是用來維持和平。

  美女是要使生命昇華。

到了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父親的意思。

和西琪的愛是出於自然的男女相吸,對魔女的愛是情不自禁的,郡主和華茜便複雜多了,有恨有愛、有憐有恩的混合物。

  采柔。

她是自魔女後最使我動心的女子。可是我和她注定是悲劇收場,因為她終有一日要回到巨靈的帳幕去。

至於妮雅,卻是個無力也不想抗拒的夢,在這充滿異國風情的淨土裡。

懷中的人兒動了一動,打了個呵欠,睜開眼來,然後 “呀”一聲嬌呼,由我懷裡爬了起來,站直嬌軀,紅著臉道: “你一直抱著我。”

我仰天在石上躺下,手作枕頭,嘆道:“不抱著你怎行,你抱得我那麼緊。”

紅月跺了跺腳,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我,忽又“哈”一聲笑起來,來到我身旁,貼著我親熱地坐下,央求地道:“告訴我,你是怎樣收服妮雅的?””我懶洋洋地道:“那要看是怎麼樣的男人。 “”

紅月裝了個不屑的鬼臉,抿抿嘴說! “不要以為對女人你一定戰無不勝,本小姐便不吃這一套。“”

我奇道:“請問“本小姐”抵敵不住的男人是那一類型呢?蓋世勇士?絕代俊男?還是老學究?若是最後那種,恕我不入圍了。“”

紅月呆了一呆,似明非明地細心一想,驀地掩嘴嬌笑,花枝亂顫,盡顯少女漫無機心的可愛神態。

我也不禁莞爾,時間不早了,和這可愛小女孩的遊戲至此應止,開玩笑也開夠了吧,站了起來,道:“我們回去吧。”

她仰起俏臉,深深瞅了我一眼,平靜地道:“不用你告訴我,我也不難知道你是如何馴服妮雅的了。”

  我心中一震,抹過了一絲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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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貴女多情(2)

回到大公府,采柔和妮雅才剛起床梳洗,妮雅想起昨晚和我的荒唐,嬌羞不勝。

這時衛兵來報,說紅石大公有請。

我和妮雅步出屋外,紅晴早在恭候。

  “汪汪汪!”

大黑吠著追出來,采柔在後面呼叫著。

  它來到我腳下,團團轉轉。

我向走來要撲它回去的采柔道:“你和大黑也跟著來吧!”

采柔雀躍著點頭,摟著大黑吻了一下。

我望向紅晴,他正目定口呆地盯著采柔,就像昔日的年加那樣。

  我乾咳一聲。

紅晴驚醒過來,不好意思地道:“哩!我……我是來陪大劍師去議事室的。”

我微笑道:“現在可以去了嗎?”

紅晴連忙道:“大劍師!請!”舉步在前帶路。

妮雅趕快兩步,向紅晴道:“聆女師到了沒有?”

紅睛道:“你問得正好,昨夜我們才收到藍鳥帶來的訊息,聆女師正動程到飄香來,佑計今天午後時分抵達。”

妮雅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了,聆女師一到,那還怕左令權不吐實。”隨著退回我身國,解釋道:“聆女師是花雲之外另一位女祭司,專責醫學的研究,她懂得一種方法,能利用藥物和心靈的力量,控制別人的神智,所以我們特別請她來對付左令權,我們從未生擒過這麼高級的黑叉鬼。”

我大奇道: “竟然有這種人物,倒要見識一下。”心中想假若我學懂這方法就好了,行起事來將大有方便,但不知如何,我想起命喪於我手裡的巫師,他也有這類奇異的力量,心口有點不舒服。

  采柔在後喚道:“妮雅!”

妮雅欣然地停下,等采柔到了身邊,伸出手去摟著她纖細幼稚的腰肢,愛憐地道:“什麼事?小采柔?”語氣似足了靈智等采柔的神態。

這時變成我和紅晴在前走,采柔妮雅在後,而大黑卻在碎石路和路旁草間穿穿插插,東嗅西嗅,間中撒上一泡尿,頗為意氣風發。

  紅晴神秘地向我眨眨眼,遣! “紅月那妮子今早是否來纏你?”

我微一錯愕,不知如何應付他的問題。

  這時采柔道:“什麼是藍鳥?”

妮雅道:“那是一種能在夜間飛行的鳥兒,不但速度快,還很通靈,經訓練盾,專為我們傳號急訊。“”

采柔驚異地道:“可否弄只來給我看看?””

  妮雅追! “怎麼不可以?你歡喜我便送一隻給你。”

  采柔喜道:“你真好!”

這邊的紅晴見我神情尷尬,友善地輕拍找肩頭,道:“這妮子刁蠻得可緊,恐怕只有你才能治治她,找和父親都拿她沒法。”跟著搖搖頭,表示無可奈何狀。

他這樣鼓勵我,反使我心中叫苦,使我對紅月在心理上完全沒有外來的約束力,看來只要我歡喜,便可以得到她,沒有人會不高興。

雖然廣蓄姬妾,在帝國是非常平常的事,但終有一天我要回帝國去,先不要說那可怕的沙漠旅程,即使安然渡過,帝國那種生活方式也絕不適合慣居淨土的人。而且和我在一起,實是步步危險,想要我項上人頭的人實在太多了。

思索間我們步人了大公府的主建築物群內。

會議廳內,紅石大公、靈智、天眼、約諾夫、澤生、侯玉。

  嶽山、秀青等人恭侯多時。

互相問好後,我給安排在長形的會議桌近窗的一端坐下,妮雅、來柔分坐在我左右兩傍。采柔眼中閃著興奮的神色,為第一次參加這種軍事會議而感至u新鮮有趣,大黑則不知鑽到那裡去了。

坐在另一端的紅石大公神色凝重起來,遣! “藍鳥帶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立石堡陷落了,謝非將軍和全體軍民殉難。”

“他也算藏得著心事了,直至這時才透露出來這麼重要的消息!

眾人駭然動容,除了天眼例外,他是否早已“看“”到。

我的心也往下一沉,要知天廟南路四堡!立石、憑崖、守谷和護峽憑險而守,以立石為第一關,現在立石陷落,立時截斷了天廟與南方飄香和捕火兩座城的聯繫,且讓敵人有了根據地,形勢逆轉,實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語。

立石堡並不是一座臨時的木堡,而是有數百年曆史的堅固堡壘。

即管黑叉人損兵折將,但只要守穩立石堡,便完成了繞逐天山脈南來的任務,將天廟和她僅餘下的五堡陷於完全斷絕了人力、武器、糧食供應的孤立劣境。

  人人的呼吸沉重起來。

  我道:“天廟還能支持多久?”

  眾人目光集中到約諾夫身上。

約諾夫臉色有點蒼白,沉吟片晌,緩緩道:“最樂觀的估計,是再支持多四十天。”

我追問道:“最悲觀是多少天?”

約諾夫俊偉的臉容露出痛苦的神色,在他這種冷靜堅強的人身上出現,分外使人動容。

好一會,他才望向我,道:“我實在不想思索這問題,因為我不想知道答案。”頓了-頓,低聲道:“二十五天!”采柔“呵”一聲驚叫起來,眼中射出憐惜的悲憫。

約諾夫望向來柔,虎軀輕震,眼光避了開去,采柔對他的吸引力比我預期中還大。

紅石道:“這和我的估計的約略接近,天廟附近雖有自供自給的農場,但卻難以供應五堡近十五萬人的日用,假若節衣縮食,或可支持一段較長的時間,但武器和守城工具的損耗,卻是無法補充,他們若能堅守二十五天,已是難能可貴。“”

  眾人都是優色重重。

妮雅台下伸手過來,緊握著我的手。

  她的手冰冷顫抖。

靈智道“可否縮短預備的時間?”

紅石道:“我早下了命令,將預備的時間縮短了一天,後天早上我們便可起等行。”

花雲道:“天廟若亡,淨土便等於落入了黑叉人的手裡,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是否應盡起飄香和捕火兩城的駐軍,冒險一搏?”

紅石道:“這要留到聆女師來到飄香城,套取了左令權的口供再作訣定,假設黑叉人南來的兵力真只剩下兩個軍團,我們便可安心將留守兩城達三萬多的部隊,全投入拯救天廟的聖戰裡。”

  嶽山嘆了一口氣遣! “就算我們盡起人馬,兵力亦只是七萬之眾,比起黑叉人仍少了五萬人。通常攻城的人數,須比守城的人數,多上一倍以上才有勝算,何況我們還受到時間的限制,必須在二十五天內攻陷立石堡?”

紅石嘆道:“我們還有的別的選擇嗎?”

儒雅溫文的飄香城大將秀青首次發言道:“今早小矮胖興高來烈地率人往黑血谷取黑血,看來大有信心的樣子,希望他能趕製些攻城的犀利武器,將黑叉人迫出來和我們決戰。”

妮雅沉聲道:“那也是我們最怕的形勢,正面交鋒,我們從未曾勝過一仗,就算我們兵力比黑叉人多上一倍,也不管用。”

一直沉默不語的天眼祭司雙目一睜,望向我道! ” “大劍師,你已清楚看到整個形勢,也知道我們一點勝利的把握也沒有。 ”

眾人好像這時才又記起了我的存在,現實的力量,比之任何預言更實,更有說服力,更易使人屈服。

我的眼光緩緩掃過眾人,細察他們的神色,最後回到無限處,微微一笑道! ”“祭司!你看到的未來是怎麼樣子的? ”天眼閃過奇異的光芒,徐徐吐出一口氣,道:“未來永遠是渾濁不清的,她會被人的主觀、偏見所蒙蔽,偉大的媽祖祭師的預言書,是他死前三日完成的,人只有在臨死前,才能和智慧的宇宙結合,做出超越人類力量的異舉。 ”

我毫不放鬆地道:“但我知道你看出了一些東西來,由你第一眼望我時,我便感覺得到。”

眾人均屏息靜氣,諦聽著我和天眼間驚心動魄的談話,忽然間,信心又回到他們之間,而這亦是我說這番話的目的。

  我們唯一憑恃的。

就是我便是那拯救淨土的聖劍騎士。

天眼道:“我有點恐懼將知道有關將來的事說出來,不但由於我有限的能力只看到支離破碎的片段,還因為我怕說了出來,會打亂了時間的規律,招來不測的災禍。 “”

我道: “但瑪祖祭師不是開了公開未來秘密的先例嗎?””

天眼道:“瑪祖的預言早成為現實的一部分,他或者也預知他的預言會造成什麼樣的效果,但我卻不知道。”

我點頭微笑,道:“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坦白說,我甚也不明白,但我卻須表現出“救世主”的風範,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使他們確信我有扭轉乾坤的力量。

  天限垂下眼簾,疲倦地道! ”“我知道你會令不可能的事變成事實,事實亦證明了這點。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陷入了沉思的冥想裡,他是否瞞著一些事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在這方面的說話已足夠,一振精神,正容道:“我和你們的分別在什麼地方,你們知道嗎?”

眾人齊齊一愕,露出思索的神情。

我淡淡道:“我和你們的分別,就是黑叉人只是我的手下敗將,以席祝同左令權等人的表現來說,他們的戰術和戰鬥力仍未到使我覺得不能取勝的級數。”對不起,這不能不誇大了他們的缺點。

眾人瞪著我,但又不能反駁我的說話。

  我續道! ”“所以你們只看到自已的不足處,看到自己的弱點。卻看不到他們的弱點。 ”

約諾夫有點不服地道:“他們有什麼弱點?”

我並不立即回答他的問題,放開妮雅的玉手,站了起來,離座走到桌端的大窗前,迎著窗深吸了一口氣,道! ”“假若黑叉人的十三萬大軍龜縮不出,死守立石城,天廟便一定完了,我們也完了。 ”

紅石的聲音在後響起道:“但我們有什麼方法迫他們出來在草原上決戰,又假若他們傾巢而出,我們又怎樣應付他們的優勢兵力?”

眾人的呼吸均急速起來,因為終於說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上。

我霍地轉身,胸有成竹地道:“他們是不能不出來和我們作戰的。”

約諾夫“呵”一聲先叫起來道:“我明白了!”

紅石大公和侯玉也一齊露出恍然的神色。

只從這些反應,便可看出這三人均是優秀的軍事良材。我微微一笑道:“假若黑叉人守城不出,便輪到他們完全斷絕糧草,天廟可以捱二十五天,我看他們連十天也捱不到。”

  妮雅興奮地適! “我明白了,他們的弱點便是腹背受敵,所以打一開始,他們便分出四分三的兵力來攻打飄香和捕火。”

我道:“他們還有一個缺點,就是這是淨土,這是淨土人的地方。“”

經我這一番分析,各人的腦筋都靈活起來,紛紛提出意見。

我知道已成功地激勵起他們的土氣和對我的信心,昂然道:“凡是南方的成年人,不論男女,全部動員,讓我們和黑叉人打一場漂亮的大會戰。”

各人再商議了一番戰略上的細節,分配了任務,會議告終。

我和采柔、妮雅、紅晴三人先目光出會議室。

妮雅將小嘴湊到我耳邊道:“我愛你!”

  美人軟語,不由心中一酥。

紅晴從後走上來道:“大劍師!你知道嗎,無論你舉手投足,一言一語,均有種震懾人心的挽救力,使人甘心為你所用,未認識你時,我紅晴真是從不服人……”

紅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紅晴!今次還抓不到你的痛腳,讓我告訴父親。”

我們齊聲大笑,因立石堡慘劇而悶悶的心情略為舒緩。

紅月也不知在門外等了多久,閃了出來,一身鵝黃色的武士服,雖沒有穿甲,無限嬌俏中仍有三分英氣。妮雅一手摟著她的肩,笑道:“你最好不要去惹大公,他忙得連呼吸的時間也沒有了。”

我大感頭痛,這妮子不知又有什麼壞主意。

花雲女祭司的聲音在後面道:“大劍師!”

  我們不敢笑,慌忙回身等候。

花雲盈盈來到我身前,淡然自若道:“我是代人來約你的。”

花雲態度雖然親切自然,但總給人感到她是保持在某一種距離之外的超然,我很想問她為何不自己約我,看看她是否有女性嬌羞的反應,但當然不可這樣做,我蘭特終非四處沾花惹草之流,雖然淨土的美女每能令我特別心動,尤其是花雲尊貴的身分,成熟的風韻,對我特別有種新鮮的衝擊力。

花雲見我瞪著眼看她,有點不自然地將眼光移開片刻,才再望向我道:“鳳香叫我提醒你到她的畫室去。”

我按按額頭,表示不曾忘記昨晚訂下的這個約會,想起鳳香,想起她秀氣的臉龐,心中掠過一絲戒懷,道:“煩女祭司和我傳一個口訊,黑叉人被趕回海裡的那一天,便是我坐下去,又或站起來讓她揮筆的那一天。”

采柔抵受不住我的“怪話”,“扑哧”嬌笑。

花雲雍容一笑道:“鳳香昨夜宴會後告訴我,她想畫一幅大劍師仰臥淨土之上,望著澄藍天空沉思的畫,而那亦是她一生中畫的最後一張畫。”

  所有人一時靜下來。

我心中一顫,這秀氣的淨土女畫師,觀察力確是驚人之極,想像力更是精采豐富,這樣的東西也給她想了出來。帝國也流行肖像畫師,不過除了裸臥床上的女人外,所有人畫內的造像,一是威武地作昂然卓立狀,又或莊嚴地坐在家中最好的那張椅子上。

紅月叫道:“我真希望能立刻看到鳳香完成後的作品,大劍師,不若現在就立刻去讓她畫你。”

紅月這一嚷,吸引了采柔和妮雅灼灼的目光,因為她們都聽出這妮了對我出自真心的崇慕迷醉。

她們還未知道我今早和紅月之遊。

  花雲期待地望看我。

  我暗嘆一口氣,還要拒絕嗎?我不知道。或者唯一決定的方法,就是擲金幣看看是面還是底,讓上天助我訣定吧! ”

采柔來到我身邊,將手穿入我臂彎裡,低聲道:“大劍師去吧!這是沒有人能拒絕的約會。”

  采柔在鼓勵我。

  她知道我在想什麼。對人的了解,采柔有著近乎野獸本能的直覺。妮雅是屬於城市的,而她卻是屬於山野的。

我嘆道:“鳳香真找對了人,女祭司你是個一流的說客。”

花雲欣然一笑,道:“那我就送你到她的畫室門前,讓大劍師你自己進去,因為鳳香要求這是個單對單的約會。”

眾人一呆,但想想這是理所當然的,鳳香工作時自是不想有別人在擾亂她的情緒。

  我自家知自家事,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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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7 19:42: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絕世之畫

鳳香欣慰地打開大門,然後退開了兩步,俯身歡迎道: “鳳香衷心感激大劍師的光臨。”

她穿著粗質白色的連體工作衣褲,工作服上佈滿深淺不同的油彩遺痕,使她像將彩虹隨身攜帶,纖瘦得再惡化一點便是病態的身體,尤使人感到彩虹那美麗但短暫的發生。

我步進這獨立大宅的花園裡,環目四周,只見各種盆畦,植滿顏色形狀千奇百怪的不同植物,或在地上,或掛在屋簷下,做成一種如入密林的幽深感。

  鳳香在我身後道! ”“這都是花雲女祭師教我種植的。 ”

我心中一動道:“你和花雲女祭師定是很好的朋友。”

鳳香來到我身,溫柔一笑,道:“花雲是少數令我崇拜的人之一,她有很高的智慧,也有著最美麗的懷抱。”

我笑道:“有沒有過為她造像?”

鳳香嘆道:“唉!不是沒有想過,而是她接受不了我對她的要求。”

我大感好奇,轉過身去,低頭看著眼前纖纖俏立的美麗女畫師,道: “什麼要求?”

鳳香雪白得惹人憐惜的俏臉略過一絲紅暈,垂頭道! ”“我說出來大劍師不可笑我。 ”

這時她的神態只像紅月般的小女孩。

我童心大起,道:“你先說出來,看看好不好笑。”

鳳香不依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往屋內走去,道:“進來再說罷!”竟避而不說她對花雲的要求。

我拿她沒法,難道捏著她喉嚨要她說出來嗎了苦笑搖頭,尾隨她進內。

即使我有了心理準備,仍然吃了一驚,這間外看是兩層的大房子,原來只是個全無間隔的大空間。

畫室堆了不下乾張裝在木框的畫布,大超人身,小至若絲巾大小,應有盡有,百多個陶罐,盛著鮮豔奪目的顏料,散亂地放在各個角落。

最遠一面闊約四十尺,高達三十尺的大牆給騰空了出來,牆前放了三個可升高降低的起落架,架和架間搭著橫木,看來她想在牆上作畫。

剛巧陽光從近頂的窗戶濃射人來,使我看不清牆上看似凌亂的淺黑線畫的是什麼東西。

鳳香轉過身來,含笑道:“這就是我的畫室。”神態中自有一股傲然自得之色。

  我眼光在四周巡逡。

大多數都是風景畫和建築物,人物只個佔三分之一,畫工精細中見豪放自然,即管是一幅簡單的“疏林遠樹”也有小中見大,得一角而盡全體的感覺,忽然間,我迷失了在畫中的天地裡。

我來到一張橫擺的大畫前,心中一震,因為我知道這幅畫她是在那裡畫的。

畫內是美麗的飄香河,婉蜒而來,浩蕩而去,正是今早我抱著紅月看往飄香河的角度,我本來對畫是沒有多大興趣的,但卻為她的作品深深吸引著。

在帝國,畫師的地位很低,還及不上一個打鑽匠,而且清一色是人物畫,畫內的人物都崩緊了臉孔,色彩暗沉沉的,一點生命力也沒有。

但在鳳香的畫內世界裡我卻感到澎湃的愛在跳動著,筆法看似隨意之極,卻恰好能把物象的神韻一網打盡,意境無窮。

鳳香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道:“這是城外的飄香河。“”

我點點頭,嘆道:“是的,我知道!”指著一幅反轉了來放,五尺許見方的畫道:“這張為何反轉了來放?””

鳳香靜了一會,沉聲道:“這張畫我在七個月前完成,不知怎的,由完成那刻開始我便不想見到它,我有點怕。”

我好奇心又起,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鳳香猶豫了片晌,走到畫旁,將畫的正面轉了過來,向著我。

畫內是個一頭銀灰色頭髮的女人,年紀在四十間,她的相貌不算不美,但鼻孔比一般人窄長,使她看來有點不自然和陰森,但問題還不在這裡,問題在她那對長而細的眼睛,透出一種難而形容的深沉和冰冷的味道,使人有點不寒而栗,而愈看下去,那種感覺便更強烈。

  “這是誰?”

鳳香道: “天廟八師裡,花雲外的另一個女祭師-聆女師。”

我呆了一呆,這位就是那有精神異力,擅長醫藥的女祭師了。

鳳香默默地將聆女師的畫像放回。

我走到她身旁,低聲道:“這像不像她本人?”

鳳香點了點頭,嬌軀忽地顫了顫,向我靠來,我駭然下伸手摟著她的香肩,道:“怎麼了!不舒服嗎?剛才你又沒有看到聆女師的肖像。”

鳳香不好意思地離開了我的懷抱,往那面空牆走過去, “呀”一聲,停了下來,驚嘆不已地看著。

在這近距離的角度處,我終於看到牆上縱橫交錯的線條繪的是什麼。

那是我那張畫的初步線稿,特別是臉孔的輪廓,雖寥寥數筆,但已清楚將我顯現了出來。

壁畫中的我橫臥牆上,枕著看來是飛雪的馬形物體,幾倏鋒利的線條,使我感覺到是斜放身上的魔女刃,身下山巒起伏,河流婉蜒,赤著的雙足,一隻足踏淨土靠海的岸邊,另一足浸在淨土外的大海裡,說不出的宏偉,說不出的自由愜意,天空仍是空白一片,這絕世之才的美麗女畫師,竟投入我懷裡,玉手緊抱著我的腰。

我絲毫感覺不到男女間的情變,有的只是種昇華了的愛,一種超越了物質的精神接觸,雖然她的肉體是那麼地實在。

  我伸手緊擁著她。

鳳香滿足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了我的懷抱,聖濃莊重的神情,使我知道自已在她心中,已成為了一件至美的藝術品。

鳳香直追至在這偉大的但未完成的壁畫上挨著,一瞬不瞬凝望著我,眼中射出無盡的深情,輕輕道:“昨夜回來後,我便開始為大劍師的畫起草打稿,直到這刻,應該已很疲倦了,但事實上我卻是從未曾試過這樣精神奕奕,這麼快樂忘憂,這么生有可戀!”

我忘記了畫室外面的世界,忘記了外面正進行著無休無比戰爭扣死亡,移到她身前,兩手撐在她身軀兩旁的壁上,低頭俯視她仰起的俏臉,柔聲道: “你不需要我來,也可以作好這畫,為何卻要邀請我來?”在這角度下,她分外予人嬌弱和需要呵護的印象。

鳳香櫻唇輕吐道:“是的!任何我看過一眼的東西,也可以在多年後畫出來,但我卻一定要你來,因為牆上這畫,是冷酷現實裡的美夢,只有你來了,這美夢才可變成現實。”

她緩緩閉上眼睛,以蚊蚋般的聲音道:“當這畫完成後,我便擁有你,擁有你所有的愛,你全是我的。”

  我心中一陣感動。

她對我的愛,和以前任何口一個女人都不同,是超然於物和現實之上,是純潔的精神結合。

我道:“張開你的眼來!”她柔順地張開秀目。

我倒沒有她過目不忘的本領,全神地細視她秀氣迫人的俏臉,記著每一細節。她出奇地平靜,任由我飽餐秀色。

我低頭下去,痛吻她柔軟的櫻唇,然後緩緩退開,直至我推門離去時,她仍閉目挨在那幅剛起步的偉大壁畫上。

  我在她身上上了人生新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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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魔爪再現

當我回到大公府時,廣場停了一輛比平常車身長了最少一半的八馬拖拉大馬車,簾幕低垂,教人看不到裡面是否載著人。

這時侍者的位置坐了一個駝背的瘦漢子,樣貌非常醜陋,一點也不像無論年紀大少均男僑女秀的淨土人。

  我心中湧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我步上大公府的石階,紅睛和妮雅迎了過來。

妮雅半嗔半怨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怪我丟下了她去沾花惹草的樣子,不過我卻知道她深一層的內心是絲毫不介意的。

紅晴道:“聆女師來,那是她的馬車。”

我道:“她是從那裡來的,為何遇不上黑叉人?”

妮雅道:“聆女師並不是住在天廟的,她的行宮在飄香城西五十里一處叫“炳藥谷”的地方。”

紅晴道:“父親和其他人都在殿內,等候聆女師詢問左令權的結果。”

我走到妮雅身旁,問道:“采柔和大黑那裡去了?”

妮雅道:“紅月帶了采柔入城買衣服,大黑當然跟著去了。”

  蹄聲響起。

聆女師的私人馬車馳往府後馬厩的方向。

  我道:“駕車的是誰?”

紅晴低聲道:“是個怪人,從不和人說話,聽說自幼便是聆女師的僕人,他從不肯讓人碰聆女師的馬車。”

不知是否多疑,我總覺得聆女師的怪僕在偷偷看我。

當進入那晚舉行宴會的大殿時,紅石大公、約諾夫、靈智三人正在密密低語,見到我來,立時迎上。

紅石大公道:“我們的號召獲得很大的反響,附近百多條鄉村的男女都動員起來,估計最少有七至八萬人可用的人,他們雖然不能真正拿刀槍上戰場,卻可在後勤的補給和運送上給我們很大的幫助,這小矮胖也平白多了近千的匠人,趕製裁他發明的武器。”

約諾夫道:“在往日,一般淨土人聽到黑叉人都嚇得躲起來,現在聽到聖劍騎士來了,都從密林裡走出來。“”

靈智道:“在整個與黑叉人的戰爭史裡,淨土的軍民從未試過如此鬥志高昂,真是令人感動到想掉下熱淚。”

  各人齊往殿後望去。

一個高瘦修長,頭頂髮髻影映人眼簾。

我旱看過聆女師的畫像,知道她的樣子,但看到真人時,仍不禁心中一懍。

我本身已是身裁高大的人,但比起她還要矮上少許,我從未見過這麼高的女人,黑色的緊身衣緊緊包著她瘦削但絕不見骨的身裁,外披一件黑披風,我想起了巫師的情婦黑寡婦連麗君,她也是最喜歡穿黑衣的……

她看來雖在四十間,但皮處卻出奇地嬌嫩暫白,臉容冷冰冰的,和淨土的女子的熱情的奔放,溫婉完全是兩回事。長而媚的眼精光閃閃,本是頗為美麗,但我總感到內中有一種近乎魔異的邪力。

  我終於明白了鳳香對她的感覺。

  眾人紛紛施禮。

聆女師兩手捏著一串珍珠,在手指間依循著某一個節奏轉動著,來到我們面前。

  她的眼落在我臉上。

紅石正要引見,聆女師冷冷道:“這就是由連雲山來的大劍師蘭特公子吧!”

我禮貌地答道:“正是蘭特,女祭司你好!”心中暗想她的聲音沙啞低沉有若男人也算是難聽的了。

聆女師毫無笑容,道:“並不很好,左令權的心志非常堅強,使我耗用了大量的精神力量。”

眾人對聆女師的神態語氣像早習以為常,一點也不為為異,但氣氛卻嚴庸起來。

靈智正容道:“我們恭聽聆女師得來的珍貴消息。”

聆女師望了靈智一眼,淡淡道:“你對我總是信心十足。”頓了一頓,眼光轉向紅石大公和約諾夫,道:“我得到的消息你們會很不願意聽到,我控制了左令權的神智後,他告訴我黑叉王堯敵派來攻打南方的軍隊,不是四個軍團,而是五個,最後一個由黑珍珠率領,作為物資補給的後備軍,十天內必到飄香城。”

  眾人齊齊一怔,臉色轉白。

這就像晴天起了一個霹靂,完全打亂了我們的部署,假設我們要分一半人留守飄香城,已將不足的兵力又將大大分薄,不知憑什麼去解天廟之圍。

聆女師眉間沒皺,嘆道:“我有點累,要先去休息一會。”

語完自往殿外走去,剩下我們臉臉相覷。

  眾人向我望來。

我的心也很亂,一時間腦裡一片空白,但又不可以不說話,長長吁出一口氣道:“這是非常難以想像的事,聆女師以她的方法得來的消息可信性如何”

紅石大公有點不悅道:“聆女師可使最頑強的人吐露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而每次都證明是如此,所以這次也不會是例外。”

  約諾夫道! ”“眼下之計,唯有留下人手守城,否則飄香捕火若失守,我們便進退無路了。 ”

我嘆了一口氣道:“暫時作此打算吧!”

聆女師幾名話,便扭轉了整個形勢,我心中隱隱感到有點不妥,但以不知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夜幕低垂。

我和妮雅,采柔坐在床上內,都是心情沉重。

大黑蜷睡在采柔腳旁的軟地氈上,整間屋內自是數它最是快樂無憂。

采柔好幾次想問我今午探訪鳳香畫室的情景,最後都不敢問我。

  “鏘”!

我將魔女刃抽出細看刃體那在燈火映照下流動得更顯眼的異芒。你是否真是把有靈性的劍,你可否告訴我如何領導淨士人再贏得眼前這場近平絕望的戰爭?

采柔從椅後貼了上來,雙手由肩頭伸下,緊擁著我,臉蛋貼上我的臉,幽幽道:“大劍師,我從末見過你臨睡前,仍像現在那樣手不釋劍,采柔知道你定是很心煩了。”

我望向妮雅,見她垂頭無誤,無精打采,暗嘆一口氣,向采柔道:“我很久沒有聽到你唱閃靈歌了。”

采柔呆了一呆,輕輕道:“是的!很久了,或者我是想忘記淨土外的一切。”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記起了我的好朋友巨靈,摟著我的,正是他最疼愛的妻子。

妮雅道:“大劍師,你好像對聆女師很有戒心,但她是我們最尊敬的祭司呵!而且她高明的醫術救活了很多人。”

我不耐煩地打斷她道:“我明白,或者那是我的偏見。”

心中一動,問道:“祭司會的祭司是怎樣選出來的。”

妮雅有點不高興我對聆女師始終不能釋疑,語氣冷淡地道:“自第一屆法邦祭司挑出來的。”

  我道:“法邦祭司現在那裡?”

  妮雅語氣轉冷道! `他三年前死了,死前立下遺囑,指定聆女師繼承他,法邦是淨土出名具有智慧的人,雖然聆女師並非道地的淨土人,但他的眼光錯不了。 …

我望向妮雅,悶哼一聲,表達出我對她語氣的不滿。

妮雅嬌軀一震,走了過來,坐在我腳旁,摟著我的腳,將頭埋在我懷裡,柔聲道:“對不起,我的心情很壞。,,我嘆道: “誰的心情會好?我們睡吧。

  那晚我睡了一會,便醒了過來。

知道暫時是難再尋好夢,索性坐起來,靠在床頭,好好想一想。

外面仍是黑漆漆一息,離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

  聖劍騎土?哼!這可能只是個大笑話。

我想起了美麗的女畫師鳳香,她是否正在畫著那躺在淨土九山十河之上的我。十河的河水,最終都是流出大海,永不回頭,就像生命,失去了便永不能重得,人們想出了言之鑿鑿的來世,是否只是給自己一點點安慰。

  “叮!”

  我駭然一震。 ”

魔女刃在沉寂了一段長時間後,又再示警。

我伸手後探,將放在枕下的魔女刃取了過來,放在胸前。

  露台外微響傳來。

我心中大奇,以大黑的靈敏,為何竟絲毫沒有反應,就在這時,我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氣,我是絕不會認錯的,這是在郡主宮內郡主使人點起使我昏睡不醒的“睡香',由巫師製造出來的“睡香”。

我明白了妮雅、采柔和大黑皆沉睡不醒的理由。

  但為何我卻沒受影響?

  腳步落地的聲音。

  我不動聲息地靜觀著。

  門開。

一個高瘦之極的黑影閃進來,向著我們床頭的方向,一揚手,一團霧狀的東西迎頭罩來。

這一下雖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怎難得倒我,整個人彈起,順手牽著被角,一掀一揚,大被一片雲般飄過去,不但擋盡那團霧,還順勢向那刺客罩下去。

  同一時間我飛身下床。

  “鏘!”

  魔女刃離鞘而出,透被而入。

  “等!”

  劍連被刺進牆上。

  眼角余光處黑影一閃。

瞰地跳起,剛好躲過對方削腳的彎刀。我怕對方傷害在床側的大黑,行個險著,凌空一個側翻,往那人迎頭撲去。

黑暗裡,那刺客就地一滾,已到了通往露台敞開了的門前,身手比野獸還要敏捷。

我觸地彈起,魔女刃光芒大盛,由下標上,直取那人頭上的空間。

那人以為我黑暗中刺錯了方向,彎刀一閃,橫削我小骯,手段毒辣之極。

豈知我正要誘他如此,一聲長笑,左腳挑出,正他的刀身。

  “呀!”

一聲低沉嘶啞的女子叫聲,彎刀只往上揚起,竟能保持不脫手。

  我的魔女刃倏收又吐。

  “叮叮咚咚!”

彎刀折斷,那人一個翻身,落到門外露台上。

這時四周人聲響起,顯是守衛們聽到了這裡的惡鬥。

  ``楚! ’’一團白霧爆起化開。

我急忙掩上門,擋著白霧的侵入,暗叫可惜,竟讓她逃走了,真是高手,但我卻不擔心,因為我已知道她是誰。

  客廳內擠滿了人。

  天已大明。

采柔和妮雅坐在椅上,倦容滿臉,還未完全恢復過來,大黑則一如往常,在人堆里左穿右插,好不得意。

  我站在廳心,臉容冷峻。

住在大公府的淨士要人均已趕至,只剩下花雲、靈智和聆女師。

紅石大公道:“人都差不多來開了,大劍師可否說出昨夜有關那刺客的事。

  我冷冷道:“聆女師還來到。”

  入門處聆女師接道! ``誰說我未到。 ”身邊伴著她的是花雲祭司和靈智祭司。

我眼中厲芒閃動,瞪著她一聲不響。

紅石、約諾夫、紅晴、澤失、妮雅等大感不妥,剎那間全靜了下來,看著我們兩人。

聆女師腳步加快,超前了花雲和靈智,直來到我面前伸手可觸處,立定,細長的眼一爭。射出兩道銳利若箭的目光。

我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心中一懍,收攝心神,絲毫不避她眼裡暗藏的異芒。

聆女師見我不受影響,閃過驚異之色。

我哈哈一笑道:“你還敢來見我?”

聆女師露出一個充挑戰意味的森冷笑容,道! ’你是誰?我為何不敢見你? ”

靈智走上來勸道:“大劍師你是否誤會了……”

  我微微一笑適! “聆女師,你騙不了我,咋夜那個人是你,是嗎?

  眾人大為愕然。

  花雲道! '大劍師,你是否弄錯了,昨晚聆女師與我和靈智談了整晚,怎能來行刺你。 ”

我呆了一呆,這怎麼可能,難道……”

紅石大公毫不客地道: “大劍師,聆女師在我們淨土有神聖的地位和身分,是絕不容人損害她的名譽的。”

娠雅站了起來,叫道:“大劍師!”語氣裡已有嗔怪之意。其他各人均神色不悅。

只有紅晴和采柔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另一個反應異常的人就是天眼,直至此刻,他一句也沒有說半點表情也沒有。

聆女師眼神變得冷漠起來,亦沒有因這麼多人站在她那邊而稍露得色,可見其城府之深沉。

  我望向花雲道! ``你是否第一次和聆女師傾談過夜? ”

  花雲點點頭。

我加重語氣道:“昨夜是否她主動邀請你們。”

  花雲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點頭。

我眼光冷冷掃過眾人,最後回到聆女師臉上道:“你必有令他們兩人不知道你離去又回來的精神異術吧?聆女師屍紅石插入道:“大劍師,請你先冷靜一下,花雲和靈智兩位祭帥都曾經過天廟“枯禪座”的測試,心靈和精神的修養有異常人,不是那麼容易被人迷倒,何況凡經聆女師施術的人,事後都會非常疲倦,看!兩位祭司一點弄樣也沒有。 ”

我不能不承認紅石這番話很有說服力,但我仍有最後一招,,仰天一笑道:“我不知道聆女師究竟使了什麼手段,不過有一件事你卻難搪塞過去,昨晚的刺客給我挑中了肩頭,希望你也不是剛巧有一肩頭受了傷吧?

  眾人更準靜了下來。

聆女師冷冷看著我,平靜地道:“左肩還是右肩?”

  我暗叫不妥,道:“左肩!”

聆女師脫下披風,伸手一拉,整個左肩露了出來,由於她拉得頗低,連豐江的胸肌出見到一大截。

她左肩光滑如境,一點傷痕也沒有。

  一時我啞口無言。

  氣氛僵硬至極點。

  聆女師喝追! “召我的馬車來!”

紅石焦急地道:“聆女師,這事………

  聆女師再重叫一次。

紅石嘆了一口氣,命下面的人照辦。

我依然和聆女師毫不相讓地對視著。

心念電轉,難道我真的認錯了人,不會的,我認得她身形,她的聲音,我還猜到她真正的身分,是巫國派來的人。

聆女師盯著我,神色轉厲,聆聆道:“我以祭司的名譽,懷疑你聖劍騎土的身份。”

  ``胡! ”、大黑忽地小脊毛直豎,一步一步往大門走去。

眾人呆望若它,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剎那,我看到聆女師眼中兇芒一閃。

采柔勉力站起,喝道:“大黑!''我沉聲道:“不!采柔!讓它去! ””

大黑速度驀增,衝出門外,直奔到聆女師的馬車處,繞著圈子狂吠,又向我處撲回來。

  采柔臉色大變,顫聲道! ``大元首?她記起了那次在沙漠里大黑髮現大元首時的神態。

“我冷冷望了聆女師一眼,在她身旁擦身而過道!``小心著了涼!”往門外走去。

那駝侍奇怪地垂下了頭,沒有看我。

  眾人跟了出來。

我叫道:“大黑!餅來。然後向紅石道:““我要求搜車!”這時大黑來到我身邊,坐了下來,回復平靜。

紅石和妮雅一齊驚呼道:“大劍師!”

約諾夫攔在我的面前,正容道:“大劍師,我們雖然尊敬你,但你對聆女師女祭司的行為實在太過分了,我……”

聆女師的聲音響起道: “不!約諾夫,讓他搜。”

我轉身望向聆女師,微笑道:“噢!我突然又改變主意,不搜了!”

這因連靈智和花雲兩人也為之色變,因為我實在太邊分了。

聆女師眼中閃過警惕的神色,做然走到馬車旁,紅石連忙搶前為她打開車門,一臉不安之色,在他們心目中,祭司是絕不能冒犯的,即管聖劍騎士也不能例外。

  聆女師一言不發,進入車內。

  門開。

  駝僕馬鞭揚起,默默開出。

  眾人呆在當場。

采柔來到我身邊,低聲道:“可能藏大車底的暗格里。

我道:“你看車來時的軌痕,只有空車才那麼淺,大無首絕不在裡面。”這時天眼正立在我對面,我感到他眼中精芒一閃,倏又斂去。

  我心中一動,升起了一個念頭。

靈智向我望來,嘆道:“大劍師,這事相當刺手,你………

我冷然截斷他道:“更難辦的事還繼續有來呢。轉向紅石道:“大公,我要求你將全城封鎖,然後派出足夠人手,以最快的時間搜遍全城,因為我懷疑一個可怕的凶魔,現時正飄香城內。 ”

妮雅挺身而出,粉臉通紅道:“夠了!大劍師,你知道這樣做是會擾民的嗎你對聆女師太有成見了。

紅晴跳了出來,向紅石大公正容道! ``父親,我要求負責聖劍騎土指派的這項命令。 ”

紅石大公望著他的兒子,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長嘆一聲,道:“好吧!”

我默坐廳內,旁邊是采柔和大黑,妮雅坐在對面的廳裡,三個多小時,一句話也不和我說。

  其他人早散去了。

我知妮雅氣在上頭,柔聲道:“妮雅!

妮雅並不抬起頭,沉聲道:“想不到你固執起來會變成像個盲目的瘋子。”

采柔警叫道:“不!大劍師不是這樣的。”

我制止了采柔,心頭火起,冷冷道:“妮雅女公爵,時間會證明一切。

妮雅憤然立起,大怒道:“到了這等境地,你還要堅持,你要看人家的肩頭,人家給你看,你要搜人的車,人家給你搜。你知道自己乾了什麼嗎?你破壞了所有淨土人對你的感激和尊敬。”

  我道! ``你可以坐下嗎? ”。

妮雅叫道:“不可以!我愛你,我愛你,所以我特別恨你做出這種侮辱天廟的事來。”

  “叮!叮!叮!”

  妮雅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追! “這是飄香城警報!”

蹄聲由遠而近,一名騎兵幾乎是滾下馬背一直衝進來,氣急敗壞地道! ``鳳香畫師處發生了很可怖的慘事。

手足立時冰冷起來,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畫室已不成畫室,近千張畫變成了破布和木屑,陶罐碎裂,各種顏料傾流進上,沾在牆上。

鳳香赤裸的屍體不自然地扭曲在地,地上全是血,鮮紅的血。

  畫窒內曾發生的暴力是驚人的。

只有失去人性物惡魔才可干出如此驚人的暴行。

衛兵奉命用厚氈將雙目睜大至爆裂出血絲的鳳香覆蓋起來,因為我不想跟著來的妮雅和采柔看到這麼可怕的景象……

  努力提醒自已要鎮定,冷靜。

紅睛嘴唇顫震著,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鳳香死了! ”

  這是個難以接受的事實。

昨天她還是那麼情深款款,那麼熱愛著生命。

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在大門處響起。

他們來得都比我遲,因為沒有馬可以快得過飛雪。

  大黑首先撲入。

  “吼!”

大黑毛髮直豎,繞著鳳香的屍體打轉,不住悲鳴。

紅石、采柔、妮雅、無限、靈智等人陸續來到我身旁,眾人都驚駭得不知如何去接受眼前那不可改移的殘忍現實。

  不知是誰哭起上來。

  我伸手阻止道! ’不要哭,現在還末是哭的時候。 ,,天眼走到鳳香的屍體身前,足下,拉起氈子的一角看進去,顫聲遣! “她有沒有被人……,,紅晴顫聲逍! “有!那惡魔簡直不是人。 ,,我冷冷道:“他並不是人!!

花雲失去了控制力,衝到我面前,悲叫道:“那究竟是誰?”

  紅石叫追! “你們看!”指著牆上那末完成的壁畫,原本是我頭部的部分,全是橫橫直直利刃劈過的痕遺跡…

靈智叫道:“天!誰人會幹如此瘋狂的事r花雲平靜了點,雙目血紅握拳道:“大劍師,告訴我們,那是誰?你知道那是誰? ”

  約諾夫道!血漬已變成乾黑,這事應發生在昨夜中更時分。 ”

  我望向花雲,一字一字咬牙道! '`這惡魔叫大元首,是帝國的暴君,今次我來淨土,便是要追殺他。

  紅石道:“他是怎麼樣子的?”

我道:“他比我還要高一個頭,永遠穿著黑色的盔甲,一種普通兵刃不能穿透的盔甲,你只要看他一眼便永遠不能忘記。

紅石道:“這是沒有可能的,整個飄香城都處在高度戒備的狀態,這樣外型可怖的人是絕沒有可能進來的。”

  我淡淡道! ``有人將他偷運進來的! ? ”

  紅石厲聲道:“誰?”

我狂喝道:“就是那人!”伸手一指,指著面向牆壁挨放的一張畫,整個畫室,只有那一張才是完整無羌的。

鳳香的死太震撼了,使他們沒有一個人留意到這唯一未被破壞的畫,也沒有人想到其中有任何意義。

澤生和侯玉撲了過去,將畫移轉過來,畫中的聆女師立時臉對著所有悲痛欲絕的人,聆森的眼像在嘲弄著我們的愚瞇和無知。

妮雅走到我身旁,聲嘶力竭地叫道:“大劍師!”

我淡然望她,道:“什麼事?妮雅女公爵”

妮雅眼中含著淚水直流而下,全身顫抖著,采柔舍下了不安的大黑,過來將情緒激動的妮雅摟入懷裡。

  紅石道! ``大劍師,無論你是誰,你應知道你要負責自己每一句說過的話。 ”語氣之嚴厲,末之有也。

  我的心神卻飛到了遠方。

假若我現在帶著大黑和采柔,騎上飛雪,可望於一段很短的時間內,或者是十天,又或二十天,追上大元首,和他一算我們間累累血債。

但我茗這樣做了,天廟也將陷進了敵人的手裡,淨土也完了。

  我應該怎麼做?

眾人眼中射出不滿的神色,使我知道自己已成為眾矢之的,這些憤怨無奈的人,是需要發洩的對象。

天眼站了起來,平靜地道:“`你們都錯怪了大劍師,他的懷疑是絕對有理由的。”

  眾人齊齊一呆。

連妮雅也收止了斷斷續續的哭泣。

天眼道:“剛才大劍師請求我去比較聆女師離開大公府在泥地上留下的痕跡,和她離開飄香城時的痕跡,發覺後者明顯地深了許多,顯示車載的重量明顯加重了,若是載多了人,那應是三名大漢的重量。”

我冷冷道:“不是三個人,而是兩個人。'”

靈智愕然道:“假設一個是那惡魔,另一個是誰?

我眼光掃過眾人,道:“那人是左令權。”

  眾人臉色一變。

一話猶未已,蹄聲急響,至門而止。

  紅晴迎了過去,攔著那軍士。

  室內靜至落針可聞。

不一會,紅晴鐵青著膨走了回來,道:“有人劫走了左令權,守衛他的十八個人全死了,而且……”深吸一口氣,才大叫道:“都死得很慘,其中兩人是活生生被扭斷了頸骨。''各人的臉色有多難看便多難看。

紅石咀唇顫震著,卻說不出話來,囚禁左令權的囚室當然是守衛森嚴兼隱蔽,沒有內奸的指示,誰可將他救出去? ”

無限仰天長嘆,道:“大祭司,你錯了!”

眾人望向天眼,不明白他為何忽然提起了淨土地位最尊崇,眾祭司之首的大祭司,還說他錯了。

天眼目光掠遷被毛氈覆蓋著慘被姦殺的鳳香,射出悲痛和懊悔的神色,緩緩道:“當年法邦的死太突然和充滿疑點,只不過因他死前的三個月,聆女師並不在他身旁,所以我們才沒有懷疑到她身上,但是對應否認聆女師繼承法邦的位置,祭司會卻有很大的爭論。”

這回連我也感奇怪,因為法邦既明文規定了聆女師為他繼承者,除非祭司會改變了數千年來的傳統,否則自應是無可爭議,順理成章。

天眼垂下了頭,嘆道“”法邦在生前,曾向我和致靜祭司透露了不會選聆女師作他的繼承人,這不但因為聆女師是外來人,更主要是因為他不信任她,所以當看到法邦的遺命時,我和致靜都大感詫異,故曾提出反對,最後的結果你們都知道了。 ”

紅石道:“假若那惡魔真的是由聆女師帶入城裡,那聆女師怎會容許他姦殺鳳香,那是會若起我們的警覺?”

  眾人紛紛點頭。

直到這刻,他們對聆女師仍是半信半疑。

我道:“你們知不知道牆上畫的是什麼?

  眾人搖頭。

采柔呀一聲叫道:“我知道,那是大劍師悠然躺在淨土上沉思的畫像。

花雲點頭道:“是的!我可以證明這點。

沒有人會懷疑,因為除了頭部外,其他部份仍是完整無缺,特別是那雙浸在海裡的赤腳,我的心抽痛起來。

鳳香真的死了,而且是死得那麼慘?

  無盡的悲傷!

  慘事何時才能了結。

  眾人的呼吸愈來愈沉重。

  但他們仍未明白。

我道:“假設我估計無誤,聆女師是由城東的門入城,途經此處時,裝作探訪鳳香,乘機施術將她迷倒,控制她的神智,要她即使醒來後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然後讓大元首躲在鳳香的畫室內,到了晚上,再使人帶那惡魔進大公府,救出左令權,然後聆女師再來時,便可將兩人接回,載出城外,這也是聆女師匆匆離開的原因,畫室內的慘劇,應是連她也不知道,因為大元首定會設法瞞著她。”

妮雅道:“但大元首為何做出這明顯不智的行為”

  我臉無表情望向她遣! “因為他忍不住,當他看到我的畫像時忍不住而狂性大發,你看不到嗎?我伸手指著壁畫被毀壞的部分。

妮雅退後了兩步,駭然看著我,想不到我對她如此疾言厲色。

  怒火在我心中燃燒著。 ”

這女人還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一遇上事情,便對我投下不信任的一票,誰還可要求我無條件忍受她對我的?

采柔愛憐地摟著妮雅,低聲安慰她。

我無暇理會她們說什麼凌厲的眼神轉到紅石大公和約諾夫兩人處。

兩人神態明顯轉變了許多,顯示對聆女師的信任已被我動搖了,不!不是我,而是被天眼動搖了,說到底,我只是個外人,去他媽的什麼聖劍騎士。

秀青插入道:“假設聆女師真的不想打草驚蛇,更不應將左令權劫走。”

我仰在一陣悲笑,只覺內心種滿了憤怒和怨恨,大元首旱逍遙在外,這群人還如此如在夢中,我是否應該放下淨土的事不管,專心去追殺萬惡的大無首,將他碎屍萬段,以報千百世也不能解開的大恨深仇。

  他們齊露出駭然之色。

笑聲倏止,我冷冷道:“這道理更簡單,因為取女師怕她虛報軍情的事被拆穿,你們這群傻瓜相信她,但卻不是我大劍師蘭特,你們是一群死到臨頭還堅持婦人之仁不想嚴刑問左令權的人,但卻不是我。所以即管左令權被劫走,你們這群盲人也不會想到她頭上去,她太熟悉你們了。假設我沒有猜錯,打一開始黑叉人能佔盡優勢,是因為他們有一個深悉淨土的內奸在你們那裡,所以她並不居住在天廟裡,因為那裡太不方便了。”。

眾人啞口無言,臉色轉白,一方面因我這番話太不客氣,另一方面也給我點中了事實。

  我大叫道“飛雪!”

  蹄聲輕響,飛雪步人室內。

我向采柔喝道:“采柔大黑過來!',采柔俏臉現出駭然之色,驚叫道:“大劍師! ,,飛雪和大黑來到我身旁。

我冷冷道:“本人再沒有留此繼續受人責難和懷疑,我殺了大元首和聆女師後,便會離開淨土,希望你們好自為之。”接著向天眼和紅晴道:“天眼祭司對我的信任,紅晴對我的友情,我蘭特卻是永不會忘記的。”

  眾人僵在當場,不知如何勸阻。

  “不!””

妮雅一臉熱淚,緩緩來到我臉前,跪了下去,緊摟著我雙腳,泣不成聲。

采柔也跪了下來,悲叫道:“大劍師,不要捨離淨土,她需要你。”

  ``噗噗噗”!

忽然間,室內再沒有一個站立的人。

我仰望自己那被毀了頭部的壁畫,由踏入畫室後強忍著的悲痛狂湧奔騰,熱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

直到這刻,我才知道大元首使我失去了多麼珍貴的事物。

和鳳香的熱吻好像是在剛才一刻發生,但這一刻她已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我永遠也忘不了她死後的眼睛,她所的受的恥辱,只有以血才能清洗。

我要大元首、陰女師”黑叉人和巫帝流盡他們每一滴血,以補償他們的罪行。

我沉聲道:“好吧!我留下來,為了鳳香畫筆下的淨土,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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