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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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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丹心錄][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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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46:15 |只看該作者
  關山月道:「誰說的?他該算最便宜的一個!」
  紅姑愁聚眉鋒地道:「剛才你跟大哥的談話我都聽見了,礙事雖不礙事,但怎麼說百姓鬥不過官,這種人總是防著點兒好,『天橋』我不打算再去,好在我有點手飾,夠用一段日子的,這兒我也不打算再住下去了……」
  關山月截口說道:「我看不必!」
  「不,兄弟!」樂寶林一搖頭,道:「妹子說得對,胳膊總別不過大腿的,百姓永遠惹不起官,何況咱們又不是滿族人,他們固然奈何不了兄弟你,可是他們能窺機會對付妹子她……」
  關山月道:「樂大哥,我不以為他們敢!」
  「兄弟!」樂寶林道:「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他們窺機會來對付妹子……」
  關山月道:「那樂大哥可以給我送個信兒!」
  樂寶林道:「兄弟,我憑什麼進內城?就算能進去,就準能見著你麼?要萬一見不著你呢?這你不得不考慮!就是見著你了,你再趕去,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呀?到了那時候,胤禎雖然對你再好,再看重你,我不以為他會因為你把個『九門提督』怎麼辦!官官相護,這是古來不變的道理,再說他們也都是滿族人,妹子怎麼說也是個弱女子,萬一她有三長兩短,你怎麼辦?」
  關山月默默不語,半晌始點頭說道:「好吧,『天橋』不去就不去吧,搬出就搬吧,只是,紅姑娘,別動你的手飾,該留著它,我這兒有幾張銀票,先拿去用,過兩天我再送來!」
  說著,他探懷摸出幾張銀票遞了過去!
  柳綃紅有點遲疑,樂寶林一旁說道:「拿著吧,妹子,我這個做大哥的雖然沒拖家帶眷,可也沒多少力量幫你,你跟兄弟還分什麼彼此?」
  柳綃紅嬌靨一紅,默默地接了過去!
  關山月心裡有種異樣感受,他道:「紅姑娘打算搬到哪兒去?」
  柳綃紅還沒說話,樂寶林已然接了口:「兄弟,這你放心,事包在我身上,我自會替妹子找地方,找房子!」
  關山月道:「那……全仗樂大哥了,我該走了!」
  柳綃紅猛然抬眼,道:「怎麼,要走?不多坐一回兒了?」
  「不了!」關山月搖頭說道:「營裡還有事兒,怕他們找我!」說著,提著那口刀站了起來!
  柳綃紅也站了起來,道:「那……我送你!」
  關山月想婉拒,但入目那雙眸子,他又覺不忍,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關山月當先行出堂屋!
  樂寶林也要送,卻被小翠一把拉住,低聲說道:「大爺,您這算哪門子事呀?」
  樂寶林呆了一呆,倏然會意,赧笑說道:「小翠,看來我這把年紀還不如你……」
  當即揚聲說道:「兄弟,我不送了!」
  院子裡,關山月應了一聲!
  到了門口,柳綃紅沒越檻,站在門裡,手扶著門框,美目深深凝注,眸子裡包含了好多好多,道:「你……什麼時候再來?」
  關山月也有一份不捨,一份惆悵,道:「只要營裡沒事,我總會常來的!」
  柳綃紅道:「凡事要小心,別讓我日夜的擔心!」
  這不等於把關山月當成了夫婿?這語氣,不正像妻子對出門的丈夫說的話!
  關山月一陣激動,微一點頭,道:「我知道,我不能一天到晚在這兒,你也要保重!」
  柳綃紅微一點頭,道:「我知道……」口齒啟動了幾下,道:「我不多說了,大哥還在裡頭,你走吧!」
  關山月點了點頭,道:「要就馬上搬,別耽誤!」說完了話,他一咬牙,掉頭而去!
  柳綃紅站在門裡望著他離去。
  關山月沒走多遠她就進去了,那是因為裡頭還有位義兄!
  固然,她希望在門口多站一回兒,可是她怎好意思讓義兄久等,好在以後的日子長哩!
  再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X X  X X  X X
  提著一口明晃晃的刀怕扎眼,關山月把它藏在了袍子裡,剛走到了「天橋」的熱鬧處,只見迎面步履匆忙地奔來了一個人,看打扮,是「侍衛營」的,那是燕青!
  關山月心知有事,忙喝道:「燕青,你幹什麼?」
  燕青聞聲停步,一凝目,陡又急步奔了過來:「領班,正巧遇上了您……」
  說話間他已到面前!
  關山月道:「找我?」
  燕青點點頭,道:「可不是麼!大夥兒正著急呢!」
  關山月道:「什麼事?」
  燕青遲疑了一下,道:「領班,大夥兒闖了禍了……」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闖了禍?闖了什麼禍了?」
  燕青不安地道:「領班,我先說明,可不是大夥兒敢不聽您的話,您待大夥兒這麼好,大夥兒會不聽您的?實在是那些兔崽子有意找碴,逼人太甚……」
  關山月道:「燕青,別繞圈子,闖了什麼禍,直說吧!」
  燕青應了一聲,囁嚅說道:「大夥兒剛才在酒樓上跟人打了架,動了刀子……」
  關山月眉鋒一皺,道:「跟誰,誰這麼不開眼?」
  燕青道:「您想除了『查緝營』那些兔崽子,還會有誰?」
  關山月眉鋒一展,笑道:「那倒巧,行了,燕青,咱們邊走邊談!」
  兩個人並肩邁步,走了幾步,關山月道:「怎麼回事,說吧?」








第十六章 查緝營
  燕青道:「想想就有火兒,您不知道有多氣,大夥兒叫了幾個粉頭陪著正在吃喝的痛快,可巧進來了十幾個『查緝營』裡的兔崽子,您不知道,咱『待衛營』跟『查緝營』平素就有仇兒,十足的冤家對頭,不知暗鬥過有多少回了,他們瞧不起咱『侍衛營』的吃糧拿俸不幹事,就是幹事也沒能耐幹大事,只能幹芝麻大小事,他奶奶的您想氣人不?他『查緝營』的是什麼東西……」
  「好了,燕青!」關山月截口說道:「說酒樓上的吧!」
  「是,領班!」燕青赧然一笑,改口說道:「當然,酒樓是吃喝地方,花得起銀子的大爺人人能進,喝酒就喝酒吧,可是那些兔崽子不安份,要擱往日,他們絕沒那麼大膽,今兒個不知吃了什麼藥,是誰給他們壯的膽,他們居然叫粉頭到他們桌上去,您說氣人不氣人?」
  關山月道:「同是吃糧拿俸為官家賣命的,有福同享,何妨讓他們幾個?」
  「那沒一說,領班!」燕青一搖頭,道:「要是大家平日處得好,那還差不多,就是兩張桌子並成一桌,大夥兒請他們吃喝一頓也不要緊,可是平日大家心裡有仇,有恨,他們狗眼看人低,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要是讓他們一回,他們就拿你當歪種,當肉頭,下回更不得了……」
  關山月道:「於是就打起來了?」
  燕青道:「儘管平日大家有仇有恨,可是統帶一再告誡,本是打不起的,無如,無……」
  關山月替他接下去道:「無如大夥兒有了幾分酒意,又因粉頭在側,不能不逞逞英雄,對不對?」
  燕青紅著臉點了點頭接道:「讓您說著了,領班!」
  關山月道:「這是明擺的事,任何人都想得到,結果如何?」
  「苗尚義、龍飛、孔成跟石秀掛了彩,受了傷,可是那些兔崽子們更慘,十個沒一個不見血的!」
  關山月道:「打得好,夠熱鬧,大夥兒人呢?」
  燕青囁嚅說道:「還待在酒樓裡……」
  關山月詫聲說道:「還待在酒樓裡幹什麼?等著人家回去叫人?」
  燕青紅著臉道:「不是,領班,是大夥兒怕統帶怪罪,不敢回去,我知道您到『天橋』來了,所以跑來找您……」
  關山月道:「找我幹什麼?找我替你們頂?替你們背黑鍋?男子漢,大丈夫,事既然敢做就得敢當,告訴大夥兒一聲去,就說我說的,自己闖的禍自己擔,讓他們回營裡去!」
  燕青遲疑著答應道:「是,領班,只是,只是……」
  關山月笑道:「既有如今之怕,何不當初把粉頭讓人?燕青,去吧,天大的事自有領班我頂,只告訴大夥兒一聲,見了統帶實話實說,傷不妨裝得重一點,還有,千萬別說我知道,明白麼?」
  燕青樂了,愁眉盡展,一蹦老高,說了句:「領班,您真好!」
  縱跳如飛而去!
  望著那背影,關山月笑了,看看已出了「天橋」,他步履一緊,快步走向了內城!
  到了「侍衛營」門口,錢振星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此人夠熱心,馬屁經背得滾瓜爛熟,一見關山月回來,飛步迎下石階,滿臉驚慌地劈頭便道:「老弟,你惹禍了,統帶正要派人找你……」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錢老,什麼事?」
  錢振星道:「老弟,剛才『九門提督』……」
  只見兩名弟兄奔了出來,見了關山月一怔停步,忙道:「關領班,您回來得正好,統帶正要找您!」
  關山月答應了一聲,向錢振星道:「錢老,進去說吧!」
  錢振星焦形於色地道:「老弟,進去就來不及了,要不要我跑趟『雍王府』……」
  關山月道:「謝謝你,錢老,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必了!」
  說話間他已跨進大門,轉過影背牆,只見拜善正背著手在前院廣場上來回踱步!
  先前那兩個弟兄近前稟報,拜善倏然停步,抬眼直逼大門,關山月快步走前,欠身一禮,道:「統帶,聽說您在找我?」
  拜善臉色不大好看,先冷漠地「嗯!」了一聲,大概覺得不妥,隨後又點了點頭,說了句:「是的,老弟!」
  關山月道:「有什麼事麼?統帶?」
  拜善遲疑了一下,抬眼說道:「老弟,咱倆到我書房裡談談去!」
  轉身往後行去!
  關山月答應了一聲,邁步跟了上去!
  到了書房裡,拜善臉色凝重地抬手說道:「老弟,你坐著!」
  關山月答應了一聲,但沒動,因為拜善還站著,怎麼說他是頂頭上司,他沒坐,關山月又怎好太放肆!
  拜善似乎發覺了,一抬手又道:「老弟,你坐,坐!」他自己坐了下去!
  關山月這才謝過坐下!
  坐定,拜善沉默了一下,然後抬眼說道:「老弟,你在外面惹了禍?」
  關山月道:「我不知道您這個『禍』字何指?」
  拜善揚了揚眉,道:「我指的是打『九門提督』大少的事。」
  關山月道:「統帶,這個打字我擔不起,也不敢承認,事實上我只是出於自衛地擋了他幾拳,我可沒想到他搶了先,成了原告!」
  拜善「哦!」地一聲,道:「老弟,這話怎麼說?」
  關山月道:「事到如今,我不敢再瞞您,我在外面有個女人,但那不同於一般人的在外面有女人,我跟她情投意合,剛論及婚嫁……」
  拜善怔了一怔,道:「怎麼以前沒聽你說,老弟?」
  關山月赧然笑了笑,道:「以前不談,不值得一提!」
  拜善道:「那是好事,老弟,該早告訴我跟王爺……」
  頓了頓,接道:「她是個幹什麼的?」
  關山月道:「也許您知道她,她原是個賣唱的,在『八大胡同』,叫紅姑!」
  拜善呆了一呆脫口呼道:「是她?老弟,我聽說過,我聽說過,大夥兒都說她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人美,才高,藝佳,賣唱不賣笑,冰清玉潔,冷若冰霜,不知多少人打過她的主意,可是卻沒能……」赧然一笑,道:「老弟,你可別介意。」
  關山月笑了笑,道:「不會的,統帶,她的事我清楚,也就因為她不同於一般煙花女子,所以我才跟她交往,同時我也很敬重她!」
  拜善道:「老弟,我老實說,你好福氣,能碰上你,也是她幾生修來,只是,老弟,她又怎麼跑到『天橋』賣起解來?」
  關山月道:「統帶,她只因為不喜那種賣唱生涯,也厭惡那塊地方……」
  拜善點頭說道:「是的,老弟,像她那種姑娘家,是受不了客人們的輕薄調笑,那些人永遠色迷迷的沒正經……」
  頓了頓,接道:「你說下去,老弟。」
  關山月應了一聲,道:「今天我抽個空去看她,可巧碰見『九門提督』的大少在那兒對她動手動腳,百般糾纏,統帶,您想,這可忍麼?」
  拜善遲疑著一點頭,道:「是不可忍,老弟,只是,大少他不知道……」
  關山月道:「統帶,我聽說『九門提督』這位大少依仗父勢,平日只知吃喝玩樂,不求上進,凡是稍具姿色的婦女,無不……」
  拜善搖頭說道:「唉,老弟,你不知道,內城裡這些少爺們都一樣,還不就是那麼回事!」
  「當然!」關山月道:「他們有錢有勢,官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當然管不著,也不敢管,可是我不能忍受他對我的人這個樣,當時我進門阻攔,說話不免重了些,他就抬出他是『九門提督』的少爺,硬要我把人讓給他,您說這叫什麼話……」
  拜善點了點頭,但他沒說話!
  關山月接著說道:「我聽說他是『九門提督』的大少,我忍了,可是那絕不是意味著我怕他的官勢,老實說並不怕誰,鬧出亂子來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我的江湖去,憑他『九門提督』還奈何不了我。」
  拜善點頭說道:「那是,老弟,我明白,這是實話,就是傾京畿鐵騎,也未必能動你老弟一根汗毛,像郭玉龍那等天下稱最的高手,對你老弟都推祟備至……」
  關山月道:「統帶,那您是罵我,當時,我忍了,可是要我讓人我辦不到,也許因為我沒給他這位大少爺面子,他動手就打人,為了不替營裡惹麻煩,我躲了,沒還手,結果他在沒奈何的情形下走了,沒一會兒他又帶了十幾個『查緝營』的找上門來,進門抽刀就要拿人搶人,一方面為自衛,一方面我忍無可忍,我出了手,但那只是對『查緝營』的幾個,對那位大少,我沒動他,統帶可以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傷,也請看看他『查緝營』的那口刀!」
  說著,自袍子裡抽出了那把刀,雙手遞了上去!
  拜善伸手接了過去,看了看,道:「老弟,這是『查緝營』的刀,沒錯,這麼說來,我不敢說錯在你老弟……」
  關山月道:「謝謝您,統帶!」
  拜善眉鋒微皺,道:「只是,老弟,你不知道,『九門提督』只有這麼一個少爺,平素很護短,也因此養成了他這位少爺……」
  關山月揚眉說道:「統帶,我不敢讓您為難,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擔,我這就自己上『九門提督』府去……」
  一句話激得拜善揚了眉,他道:「那什麼話,老弟,怎麼說你是我『侍衛營』的人,這點事我要不能擔還配做這個統帶?大清朝有皇律,天大的事也得講個理,他『九門提督』平素也沒把我這『侍衛營』放在眼裡,這件事交給我了,真不行我見雍王爺去,老弟,你歇著去吧!」
  關山月欠身而起,道:「謝統帶,只是這樣……」
  拜善一擺手,道:「老弟,你放心,有理天下去得,我這個統帶就要跟他那個『九門提督』別別苗頭!」
  那是,寧可得罪十個「九門提督」,也絕不能得罪一個很有希望登上九五,坐上帝位的雍郡王四阿哥胤禎!
  拜善,他是個聰明人!
  關山月欠身一禮,道:「那麼,統帶,我告退了……」
  話聲猶未落,只聽書房外貼身護衛蔣百煌揚聲說道:「稟統帶,燕青要見關領班!」
  拜善笑道:「老弟,你的兄弟們回來了!」
  關山月道:「我到外面去見他!」又一欠身,轉身行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蔣百煌送過一抹友善而敬佩的笑意:「關兄,有你的,敢動『九門提督』的大少,你是第一人,更妙的是還站穩一個『理』字!」
  敢情,事他早知道了,話,他剛才也聽見了!
  關山月笑了笑,沒說話,轉眼望去,只見燕青氣急敗壞地站在院子裡,他一見關山月出門,忙迎了過來:「領班,糟了,弟兄們讓他們給架走了!」
  關山月臉色一變,急道:「怎麼說?」
  燕育道:「您讓我去叫大夥兒,我還沒到酒樓,就遠遠地瞧見酒樓外圍著數十個『查緝營』的,我就知道事情不妙,再一細看,兔崽子們出動了四個領班,沒一會兒就見弟兄們被他們由酒樓裡架了出來架走了……」
  關山月道:「架哪兒去了!」
  燕青道:「自然是『查緝營』!」
  關山月道:「都被架去了麼?」
  燕青道:「我一看情形不對就沒敢靠近,所以除了我這個不在酒樓裡之外,全被他們架走了,領班,您得快想個法子,要不然弟兄們會被他們整慘的!」
  關山月雙眉高揚,冷哼一聲道:「好,要鬧咱們就鬧大一點!」
  轉身便要進書房,適時拜善由裡面行了出來,一眼看出關山月神色不對,他當即問道:「什麼事,老弟?」
  關山月道:「我正要進去稟報您,我班裡的弟兄也闖禍了!」
  拜善「哦!」地一聲道:「怎麼回事?」
  關山月遂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統帶,您看,這不是存心生事找碴兒麼?」
  拜善臉色一變凝重,沒有說話,但很顯見地,這位「侍衛營」的統帶火兒了!
  蔣百煌突然說道:「統帶,他們這是欺人太甚,把咱們『侍衛營』當成什麼了?」
  拜善哼了一聲,道:「百煌,給我備馬,我闖闖『查緝營』去!」
  蔣百煌剛要答應,關山月忙道:「且慢,統帶!」
  拜善抬眼說道:「你有什麼話,老弟?」
  關山月道:「統帶,請考慮您的身份!」
  拜善猶豫了一下,道:「那麼,老弟,以你呢?」
  關山月道:「被架走的是我班裡的弟兄,該我去!」
  拜善眉鋒一皺,道:「老弟,這恐怕……」
  蔣百煌道:「統帶,人家欺到咱們頭上來了,您還顧忌什麼,猶豫怎地?」
  拜善雙眉一揚,猛然點頭,道:「好,老弟,就這麼辦,我豁出去了,要鬧咱們就鬧大的,你去吧,我這就到雍王府那兒去報個備去!」話落,他轉身要走!
  蔣百煌一欠身,道:「統帶,您恩准,我四個想跟關領班去一趟!」
  拜善道:「就知道你四個不會閒著,去吧,放手幹,看看是我這『侍衛營』行,還是他『查緝營』行!」
  關山月凝目說道:「百煌兄,四位……」
  蔣百煌道:「關兄,過去的不提了,從今天起,我四個交你這個朋友,你不答應都不行,你下令吧,帶什麼傢伙?」
  關山月好不感動,道:「我先謝過,假如四位用得慣軟劍的話……」
  蔣百煌一點頭,道:「行,勉強湊合,天翔,拿四柄軟劍去,記住,多帶一柄!」
  四護衛之末霍天翔應聲飛步而去!
  燕青這時囁嚅說道:「領班,我也想……」
  關山月一搖頭,道:「這不是看戲瞧熱鬧,我不准,回班裡歇著去!」
  燕青還待再求,關山月眼一瞪,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一句話沒說,頭一低,走了!
  燕青剛走,霍天翔手提四柄軟劍飛步而至!
  一人一柄,收拾妥當後,關山月居中,四護衛蔣百煌,韓武揚、羅大鏞、霍天翔居左右,五條漢子,五位英豪並肩大步行了出去!
  「侍衛營」跟「九門提督」轄下的「查緝營」所在地,在內城裡正好成遙遙對峙形勢,「查緝營」的所在地離「九門提督」府不遠,當然,那是為一旦有了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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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五個步履何等快速,片刻之後就到了「查緝營」前!
  「查緝營」衙門頭不比「侍衛營」大,可是今日裡禁衛顯得特別森嚴,大門口站著十個提刀的弟兄,另外還加二十名持槍的禁衛軍!
  蔣百煌「哈!」地一聲道:「敢情好,『九門提督』把禁衛軍也調來了,他是存心大幹一場了,關兄,咱們是文進還是武闖?」
  關山月道:「百煌兄,以你看?」
  蔣百煌道:「咱們都不是文謅謅,慢吞吞的人,別讓他們整了哥們『侍衛營』的弟兄,乾脆來個武闖!」
  關山月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於是,他五個並肩筆直地直闖「查緝營」大門!
  「查緝營」站門的那十個緊張了,一個轉身奔了進去,其他九個一擁下了石階,把關山月五個攔在了丈餘外!
  關山月五個沒停步,直逼過來!
  「查緝營」為首的一個陡然喝道:「幹什麼的,站住!」
  霍天翔冷笑說道:「這是明知故問,反穿皮襖裝羊!」
  蔣百煌大聲說道:「『侍衛營』來要人的,不想斷胳膊折腿的閃開!」
  那人冷哼說道:「廢話,有種的闖闖看!」
  蔣百煌道:「既然來了,就是這個打算,關兄!」
  關山月道:「剛才怎麼說的!」
  蔣百煌大笑說道:「說得是,那還能不算數?」
  「錚!」地一聲,軟劍出腰,抖劍揚了過去!
  他這一動,韓武楊三個也齊亮了劍,關山月則是赤手空拳,憑一雙肉掌捲入戰圍!
  轉眼間慘呼四起,關山月掌劈腳踢,打倒了兩個,蔣百煌四人一人砍傷了一個,地上躺著兩個,帶傷的棄刀抱捂著傷處,沒傷的嚇白了臉,轉身往「查緝營」大門退去!
  蔣百煌笑道:「朋友們,別走啊!」
  五個人大步逼了過去!
  吆喝聲中二十名禁衛軍端著槍迎了過來!
  蔣百煌大喝說道:「這是『侍衛營』跟『查緝營』的糾紛,不關你們的事,閃開路,要不然別怪我五個下手無情!」
  那二十名禁衛軍被蔣百煌神威所懾,洶洶的來勢一掃盡淨,你看我,我看你,槍都垂下了地!
  關山月等五個毫不怠慢,穿過二十名禁衛軍,飛身上了石階,一陣大喝大門裡擁出了好幾十個!
  自然惡戰難免,關山月居中,身先四護衛,兩名「查緝營」的掄刀劈了過來,出手十分狠毒!
  關山月避過刀鋒,雙掌下劈,那兩個刀落腕折,慘呼聲中抱腕蹲了下去,關山月跟著出腿,一腳踢兩個,那兩個再次大叫,身形飛起,砰然連聲撞倒了好幾個!他這裡弄翻了兩個,四護衛劍下也躺倒了好幾個,他五個如猛虎撲進羊群,「查緝營」的潮水一般往裡飛退!
  人退進去了,要掩門,關山月人快,搶步而至,一腳踢出,砰然開了門,門裡,又撞倒了好幾個!
  他五個跟著撲進「查緝營」大門!
  進了「查緝營」大門,出乎意料地,卻沒有再遇上攔撲,不過,那廣大的前院裡,站著黑壓壓一片,全是「查緝營」的,弓上弦,個個躍躍欲動,虎視眈眈。
  院子正中,站著個瘦削老頭兒,服飾齊全,項掛朝珠,頭戴單眼花翎,白著臉混身發抖直跺腳:「拜善他要造反了,要造反了,你們算什麼?吃糧拿俸的官差還是強盜土匪?」
  蔣百煌低低說道:「關兄,這老兒就是『九門提督』!」關山月跨步上前,一欠身道:「見過大人!」
  那「九門提督」冷哼說道:「你們『侍衛營』的還把我這個提督放在眼裡麼?」
  關山月昂然說道:「大人明鑒,曲並不在『侍衛營』,大人如果不信,盡可以把貴屬調出來當面問問!」
  那位「九門提督」道:「我已經問過了,我身為『九門提督』,掌管內城九門鑰匙,負責京畿安寧,有人滋事,尤其是這兩個營的,我當然要把他們通通抓起來,是非曲直自有大清皇律審斷……」
  關山月道:「大人真把貴屬也抓起來了麼?」
  「混帳,大膽!」那位「九門提督」官威十足地喝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關山月揚了揚眉,忍了忍,道:「我不敢提大人騙人,但我要大膽批判大人不是,『侍衛營』有統帶在,大人依法行事,也應該照令統帶一聲……」
  那位「九門提督」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好,好,好,你竟敢……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照令拜善?」
  關山月道:「事實上統帶至今不知道這件事!」
  那位「九門提督」啞了口,但他旋即說道:「你怎麼知道至今他還不知道?」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大人,統帶若接到大人的照令,他不會派我五個到貴營來要人!」
  那位「九門提督」道:「這麼說是拜善他支使你們行兇滋事……」
  關山月道:「大人,這只能叫救人,不能叫行兇滋事!」
  那位「九門提督」又氣得發了抖,道:「大膽,大膽,你在『侍衛營』是……?」
  關山月道:「大人,我只是一名小小領班!」
  那位「九門提督」道:「我看你比拜善的膽子還大,姓什麼,叫什麼?」
  關山月道:「回大人,我姓關,叫關山月!」
  那位「九門提督」勃然色變,道:「你,你就叫關山月?」
  關山月淡然點頭,道:「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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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九門提督」顫聲說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連我的兒子都敢打,還會把我這個『查緝營』放在眼裡,來人,拿下了!」
  兩名「查緝營」的應聲而出,氣勢洶洶地大步行了過來!
  蔣百煌雙眉一揚:「找死!」他便要閃身越出!
  關山月忙道:「百煌兄,殺雞焉用牛刀,我自會應付……」陡然揚聲喝道:「大人,關山月無罪!」九門提督尚未答話,那兩個已到面前,其中一人冷然說道:「有沒有罪待會再說,單你打少爺這一樁就該砍頭!」
  兩隻手遞出,當胸便抓!
  關山月含笑說道:「二位未免太不客氣了!」
  雙掌並出,閃電一般地輕易撈上那兩隻腕子,只一扭,那兩個「哎唷!」一聲背過了身,手臂被扭在了背後!
  關山月笑了笑,道:「大人,最好別讓他們再來了!」
  兩手往前一送,那兩個踉蹌一衝,而左邊一名受不住這個,臉上掛不住,惱羞成了怒,霍然旋身,一柄明晃晃的刺刀挺腕飛刺,直取關山月小腹!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你這個不到黃河心不死,自找苦吃!」
  一吸氣,小腹內凹,容得那漢子招式用盡,他抖手一掌拍下,「噹!」地一聲尖刀墜了地,他跟著翻腕撩起,打得那漢子滿嘴開花,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兩手震懾人,也激怒人,一陣震天叱喝,周圍眾「查緝營」高手便要撲上群攻!
  關山月及時說道:「大人若不想把事情鬧大,最好喝止他們!」
  「九門提督」驚得發顫,氣得發抖,道:「你們『侍衛營』鬧的事還不夠大的?」
  關山月道:「『侍衛營』純出於無奈,大人只要下令交出我班裡的弟兄,我立即帶著他們撤走!」
  九門提督道:「哪有那麼便宜,告訴你,人在我手,你們再行無法無天的行兇逞暴,我一個一個地砍!」
  關山月道:「大人最好別這樣……」
  九門提督道:「京畿滋事,形同造反,我還會有什麼客氣,來人!」
  只聽身後「喳!」地一聲!
  九門提督向身後擺手喝道:「把人帶出來讓他們看看!」
  有人又一聲答應,步履響動,如飛向後而去!
  轉眼間,一群「查緝營」的高手,推著遲文等九個來到,遲文九個人個個滿身繩索捆綁,像拿著了江洋大盜!
  關山月臉色微變,道:「大人,他們不是賊,而是吃糧拿俸……」
  九門提督道:「按他們的行為,跟賊沒有什麼兩樣!」
  關山月道:「他們犯了大人哪條法?」
  九門提督道:「他們在酒樓召妓……」
  關山月道:「大人,大清皇律並沒有規定官民等不能在酒樓召妓陪酒,大人如視這為犯法,內城裡的大員該是抓不勝抓!」
  九門提督老臉一紅道:「你看見哪個大員召妓陪酒了?」
  「大人!」關山月道:「這是時興玩藝兒,宴客不召妓那不派頭,這也是公開的事,內城裡的都喜歡這調調兒,假如有人不知道,那是他裝聾作啞!」
  「罵得好!」蔣百煌低低說了一句。
  「你敢……」九門提督氣得一抖,隨即「哼!」了一聲道:「他們在酒樓打架滋事,驚擾百姓,你可知道?」
  關山月道:「我聽說一點了,但我要請問大人,他們跟誰打架滋事,驚擾百姓?」
  九門提督老臉又一紅,道:「我不諱言,是跟我轄下『查緝營』的人!」
  關山月笑了:「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大人可曾問過是非曲直?」
  九門提督冷然一搖頭,道:「我不問什麼是非曲直,我轄下『查緝營』的人是維護京畿治安,這幾個是拒捕……」
  關山月道:「這麼說,大人轄下的『查緝營』是捕人而非……」
  九門提督一點頭道:「正是!」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我請問大人,大人沒有弄清楚『查緝營』的職權,『查緝營』憑哪一點逮捕『侍衛營』的人?」
  九門提督怒聲說道:「就憑他們擾亂京畿治安,驚擾百姓……」
  關山月道:「縱然如此,『侍衛營』自有統帶在,何況他們並沒……」
  九門提督叫道:「拜善他們怎麼樣?他的人在外城犯法就歸我管!」
  他是個老倔頭,蠻不講理,說起來他今天可也好脾氣,竟跟一個小小的領班囉嗦那麼多,容一個小小的領班當面抗議指責!
  其實,那是這五個神威懾人,尤其關山月那高絕的身手更怕人,要不然絕沒那麼便宜!
  也難怪,—個小小的「侍衛營」領班,怎麼能跟掌管九門鑰匙,負責京畿治安的堂堂「九門提督」比?
  關山月道:「大人,我再說一句,我的弟兄並沒有犯法!」
  九門提督道:「可是我認為……」
  關山月道:「我再告訴大人一句,他們是被論功行賞……」
  九門提督道:「論什麼功,行什麼賞?」
  關山月道:「他們是拿住了劫擄康親王格格的飛賊同夥,因而被論功行賞,給假三天,而大人如今竟捏造事實,誣以滋事打架,擾亂京畿治安,拿他們當賊辦,我以為大人此舉是有意跟康親王過不去!」
  「九門提督」如何惹得起康親王,再有他十個也不夠看,老頭兒一驚喝道:「胡說,我怎會跟王爺……」
  關山月截口說道:「大人,我沒有太多的功夫,也沒有太好的耐性,我五個出來的時候,統帶交待過,要干就放手幹,要鬧就鬧大一點,他已豁出去……」
  「拜善!」九門提督怒喝說道:「他,他要造反?」
  關山月道:「請大人別亂給人扣大帽子!」
  九門提督道:「難道我說錯了他?」
  關山月道:「大人該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逼人,不過我願意告訴大人一聲,統帶有意拼著頂子不戴!」
  九門提督驚怒喝道:「你……拜善他……」
  關山月淡笑截口說道:「大人不必再說那麼多了,只請大人賜一句話,放不放人?」
  九門提督怒笑說道:「好,我放!」
  一抬手,九口刀架在了遲文等九人的脖子上!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大人……」
  九門提督道:「你五個,誰敢動一動,我就一個個地砍!」
  蔣百煌等四護衛勃然色變,一聲:「關兄,咱們……」
  關山月一抬手,攔住了四護衛,目中威稜逼視九門提督,一字一字地道:「大人要這麼做,那是逼關山月流血五步!」
  做官的都知道江湖上出亡命徒,這位『九門提督』還真怕,他滿臉驚容地往後一退,旁邊「查緝營」高手立即擁了過來!
  「大人!」關山月道:「他們攔不住我,也護不住大人你!」
  九門提督開了口,仍是那句話:「你五個,誰敢動一步,我就砍一個!」
  遲文突然說道:「領班,我幾個替您丟人現眼,您別管我幾個了!」
  關山月道:「那不叫丟人現眼,怎麼說我是你們的領班,再說你們這三天假也是我放的!」
  遲文還想再說,關山月已然又道:「遲文,有什麼話先留著,等回去後再說不遲!」
  隨即轉望九門提督,震聲說道:「大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來處江湖,他日的去處也是江湖,我並不在乎早走些時日,憑官家,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我無意危言聳聽恐嚇大人,但話我不得不說,大人要是傷我班裡的弟兄一個,我拿大人府裡的人命抵償,我說得出,做得到……」
  只聽九門提督顫聲叫道:「反了,反了,這還得了,這還得了,來人,到『宗人府』去一趟,我要看看拜善他怎麼說!」
  他身後的人應了一聲!
  關山月及時說道:「站住,誰敢動一動,我先放倒誰,誰要自信能出得『查緝營』,不妨試試,只是別怪我事先沒打招呼!」
  隔著這麼多人,有這麼多「查緝營」高手擋著,那人沒聽進耳朵裡,沒放在心上,撥腿往後面跑!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這只能怪你,不能怪我!」
  腳一抬,勾起了地上的尖刀,伸手一撈一拋,尖刀化為一道寒光,由九門提督頂子上擦過,嚇得他慌忙低頭抱腦袋,隨聽一聲慘呼劃空響起,緊接著砰然一聲似有重物摔落了地上!
  「查緝營」眾高手扭頭一看,驚呼四起,臉色立變,個個不寒而慄,心驚膽戰!
  地上,倒著個中年漢子,那把尖刀由後向前刺穿了他的小腿,血染紅了大半條褲腿,他兩手抱腿,齜牙咧嘴直叫,當然,腿是肉做的,還會不疼?
  蔣百煌輕喝說道:「高,關兄,就這一手我得學上幾年!」
  關山月淡然一笑,目光環掃,道:「哪位願意再試試?話說在前頭,下一位可沒這麼便宜!」
  這還叫便宜,那不便宜的不知道要遭什麼殃呢!
  話,他說出了口,半天沒一個敢再動!
  九門提督顫聲叫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要造反?」
  關山月道:「大人似乎專會給人扣這頂大帽子,對大人來說,這兩個字可怕,論罪足以株連九族,而對我,我卻不在乎……」
  頓了頓,逕自接道:「我所以攔住大人派人往『宗人府』去,那是為大人好……」
  九門提督道:「你為我好?」
  「是的,大人!」關山月道:「大人應該熟知『宗人府』的宗會大人為人如何,為官又怎樣,他若公正,大人絕討不了便宜,他若不夠公正,我敢說他寧可委曲大人也絕不會去得罪康親王!」
  九門提督道:「這跟康親王爺有什麼關係?」
  關山月道:「大人健忘,我剛才說過……」
  「胡說!」九門提督驚聲叱道:「你別蓄意挑撥,把王爺也扯進來……」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人,事實上他幾個拿住了劫擄海珠格格的飛賊同夥,王爺對他幾個十分垂愛!」
  九門提督道:「我不信!」顯然他有點信了!
  關山月道:「信不信全憑大……」
  「人」字還沒出口,忽聽——
  「喲,這是幹什麼呀?」嬌滴滴,脆生生,好美,好甜,這話聲,直能化暴戾為祥和!
  關山月一怔回顧,只見大門裡站著個杏眼桃腮,美艷如花的十八九姑娘,她穿著一身大紅的勁裝,身披一襲大紅風氅,由頭到腳,像一團火!
  那雙清澈,深邃,既明又亮的大眼睛,滿臉詫異地直愣愣地望著院子裡的情景!
  這既嬌又美更大膽的姑娘是誰?
  只聽九門提督驚急叫道:「蓉貞,快走!」
  蔣百煌低低急道:「是老頭兒閨女,拿住她換人,天翔!」
  四護衛中最年輕,長得也最俊的霍天翔應聲掠出,近前探掌,三不管地一把抓住姑娘的皓腕!
  「哎喲!」姑娘驚叫一聲,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粗魯……」
  霍天翔一句話沒說,轉身把她拖了過來!
  九門提督驚叫著越眾而出:「放開她,放開她,你們這是……」
  關山月道:「大人,這位姑娘是……」
  九門提督道:「你裝什麼糊塗,是我的女兒!」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天翔弟,放開這位姑娘!」
  蔣百煌忙道:「關兄……」
  關山月道:「百煌兄,何必為難一個姑娘家,再說,若以姑娘換回了弟兄們,咱們又有什麼光采?」
  蔣百煌呆了一呆,道:「說得是,天翔,聽關兄的!」
  霍天翔應聲鬆了手,姑娘她皺著黛眉,揉著皓腕,毫無羞怒之色,她只詫異地望著霍天翔道:「你這個人……還有這四個是……」
  九門提督忙叫道:「蓉貞,快過來!」
  姑娘嘴裡答應著,目光不離那五個,一步一步地挨了過去,看看近了,九門提督忙不迭地一把把她拉了過去!
  扯得姑娘一個踉蹌,姑娘嗔聲叫道:「哎喲,爹,瞧您……」
  「別瞧爹了!」九門提督拉著她往後退,道:「快過來吧,這五個是『侍衛營』的,也是來自江湖的亡命徒!」
  他把姑娘拉到了他身後,算是放了心!
  他再倔,對別人再不講理,對自己的女兒倒是挺護的,這就是天性,人性,千古改變不了的!
  姑娘「噢!」地一聲道:「我說嘛,怪不得瞧著比咱們『查緝營』的順眼,您瞧,爹,他五個敢面對這麼多人,多大的膽呀?」
  九門提督冷哼說道:「他們是膽大,膽大的包了天,竟敢闖『查緝營』,連我這『九門提督』都不放在眼裡,簡直該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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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突然說道:「大人!」
  九門提督一懍住口。
  「爹,瞧您!」姑娘像只好說話的鸚鵡,她又開了口:「他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三頭六臂凶神惡鬼,我瞧他長得挺好,挺順眼的嘛!」
  夠天真,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九門提督老臉一紅,哦地一聲道:「蓉貞,他就是打你哥哥的……」
  姑娘目光一直,道:「他就是……」
  突然跨前一步,跟她爹站了個並肩,凝望關山月道:「你就是打我哥哥……你姓什麼,叫什麼?」
  「姑娘!」關山月淡淡說道:「我姓關,叫關山月!」
  姑娘一點頭,道:「這名字很好,你憑什麼打我哥哥呀?」
  關山月不願多囉嗦,可是面對這麼一位姑娘,令他有不忍讓她難堪,不忍不開口之感,他當即說道:「這你該回去問問令兄!」
  「問他?」姑娘道:「我為什麼問他?我要問你!」
  關山月道:「姑娘,我沒有太多的工夫……」
  姑娘臉一繃,道:「不行,我非讓你說,你敢不聽我的?」一付嬌憨刁蠻!
  關山月微皺眉鋒,方待說話!
  九門提督突然說道:「蓉貞,跟他囉嗦什麼……」
  「不行,爹!」姑娘一搖頭,道:「您別管,我非讓他說不可!」
  九門提督皺眉,苦著臉,沒再說話!
  姑娘望著關山月道:「喂,你,說呀!」
  關山月淡淡說道:「姑娘,就憑令兄那令人難忍的作為!」
  姑娘道:「他什麼作為讓你難忍?」
  關山月道:「姑娘,他調戲民女,極盡輕薄……」
  姑娘霍地轉道:「爹,您聽見了麼?叫您管哥哥,您偏偏不管,而且事事由他的性,任他胡來亂來,看看,為這挨了人的打,都讓您給慣壞了!」
  九門提督皺眉說道:「好了,好了,蓉貞,你聽他的!」
  「還護著!」姑娘道:「對哥哥,您又不是不知道……」
  「蓉貞!」九門提督瞪眼說道:「你有完沒有,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姑娘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您就為哥哥……」
  九門提督唉了兩聲道:「跟你說也說不清楚,還是回去後再說吧,如今給我往裡站站,大人的事兒你別管!」
  姑娘小嘴兒一噘,道:「不管就不管,稀罕!」一跺腳,轉到那爹身後站著去了!
  關山月道:「大人,我工夫不多,也沒那麼好的耐性!」
  九門提督一搖頭,堅決地道:「不行,我絕不放人……」
  關山月道:「大人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
  九門提督道:「我沒忘,也還是那句話,誰敢,我就砍他們一個腦袋!」
  關山月道:「那我只好流血五步了!」
  伸手探腰,「錚!」地一聲亮出了軟劍!
  九門提督往後退去,「查緝營」高手立又擁了過來!
  關山月道:「大人,令嬡在此,你要三思!」
  九門提督尚未答話,姑娘一扭纖腰站了出來,豎著黛眉,瞪著關山月道:「幹什麼呀,你想?」
  關山月沒理她,向著九門提督道:「大人,剛才我本可以用令嬡交換我班裡的弟兄,可是我沒有那麼做,大人身為『九門提督』……」
  姑娘突然轉回了身,指著遲文幾個道:「爹,這幾個是『侍衛營』的?」
  九門提督「嗯!」了一聲!
  姑娘道:「他幾個也打了哥哥麼?」
  九門提督向著愛女蓉貞道:「他們沒有打你哥哥,只有這混……」
  關山月眼一瞪,姑娘適時說道:「那拿人家幹什麼呀?」
  九門提督怒聲說道:「不准你多嘴,告訴你大人的事你別管!」
  姑娘道:「可是……」
  「可是什麼?」九門提督道:「爹豁出去了,這口氣絕不能輸給拜善,我看看他們敢把我怎麼樣!」
  他這麼一說,關山月還真為了難,眼前自己班裡的弟兄不能不救,要救就勢必流血,一旦「九門提督」流了血,怎麼說他也別想再在這兒待下去了!
  這怎麼辦?
  蔣百煌冷冷說道:「關兄,聽見了麼?十足的老倔頭,你不該放他那閨女!」
  關山月眉鋒一皺,沉默著沒說話!
  九門提督突然沉聲叱道:「滾,你五個都給我滾回去,想要人可以,叫拜善自己來向我低頭賠不是!」
  關山月雙眉一揚,低低說道:「百煌兄!」
  蔣百煌道:「您吩咐吧!關兄!」
  關山月道:「沒奈何,我只有出手了,四位身上可帶有暗器?」
  蔣百煌道:「每人有一筒袖箭,管用麼?」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很夠了,我出手擒老頭子,那幾個一有異動,四位儘管用袖箭招呼他們!」
  蔣百煌道:「行是行,只是來得及麼?」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弟兄們若傷一個,我要他『查緝營』加倍償還!」
  蔣百煌道:「就這麼說,關兄!」
  只聽姑娘道:「爹,你瞧,他幾個嘀嘀咕咕的……」
  關山月陡然一喝:「大人,恕我斗膽得罪了!」
  長身而起,軟劍一抖,光華暴盛,九朵劍花立現劍尖,向著那攔在九門提督身前護衛的眾「查緝營」高手怒卷而去!
  四衛是識貨的大行家,入目九朵劍花,剛脫口一聲驚呼:「九花齊飛,登峰造極!」
  關山月身法似電,人已撲進「查緝營」眾高手之中,那些「查緝營」眾高手沒有提防,也來不及出手,等發覺時森寒的劍花已到了頭頂,心膽欲裂,魂飛魄散,驚呼聲中,駭然閃退,正好,九門提督也嚇破了膽,一聲「砍」尚未出口,關山月已劈胸一把揪住了他,掌中軟劍一垂,搭在他後頸上,霍然旋身,目中威稜直逼那架著遲文等九人的眾「查緝營」高手,舌綻春雷,霹靂大喝:「誰敢動!」
  高絕身手及神威懾人,那些「查緝營」高手呆苦木雞,噤若寒蟬,當真沒一個敢動!
  再看地上,幾十條髮辮,幾十個「查緝營」高手頭頂光光,站在那兒不住打冷顫!
  蔣百煌四個卻也呆在了那兒,還好關山月快,否則的話,就憑這份呆,哪打得出袖箭救人?
  九門提督白了臉,縮著脖子,顫聲直道:「你,你,你真敢……」
  姑娘定過了神,驚叱一聲,便要撲救!
  關山月淡然喝道:「姑娘,我是個亡命徒,令尊則貴為『九門提督』!」
  姑娘一驚剎住身形,美目一紅,跺腳叫道:「放開我爹,你想造反,我要你的腦袋!」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姑娘,那是以後的事,如今請說句話,叫他們鬆了我班裡的弟兄!」
  姑娘猛然一搖頭,道:「不!」
  她竟然說不!
  關山月呆了一呆,道:「那麼我讓令尊自己說……」
  話鋒剛頓,姑娘突然嘶聲嬌喝:「關山月,你敢,你要逼我爹下令,我,我就一頭碰死在這兒,也恨你一輩子!」
  這話從何說起?
  關山月眉鋒微微一皺,抬眼望向那幾個,剛要開口!
  只聽一聲沉喝由大門傳了過來:「關領班,放手!」
  大門口,拜善一個寒著臉站在那兒!
  關山月應聲鬆手垂劍,跟四護衛一起欠下身去:「統帶!」
  九門提督有了理了,渾身發抖白著臉,鬍子直翹:「好,好,好,拜善,你的好領班,好部屬,你來了,來的是時候,你的領班竟敢揪著我,把劍擱在我這『九門提督』脖子上,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也不跟你多說,你跟我到『宗人府』去,或者進宮去,都行!」
  頂子歪了,被關山月揪皺了的朝服也沒拉一拉,顫抖著走過去,伸手就去抓拜善!
  拜善冷然翻腕遞出一物,道:「請你先看看這個再說!」
  那是一張信箋,九門提督恰好一把抓住了他!
  看不清楚上面寫的是什麼,只看見信箋上方六個鋼印朱字:「康親王府用箋」!
  接過這個,九門提督臉色大變,他站在那兒傻了臉!
  拜善沒看他一眼,轉望關山月,冷然說道:「關領班,帶著弟兄們,回營去!」
  關山月應聲大步逼向遲文等九人,那些「查緝營」的高手是怕了他,連忙收刀往後退去!
  關山月近前抖劍,繩索寸斷落了一地,道:「走吧!」
  遲文等九個滿臉羞愧與慰激,揉著腕子道:「領班……」
  關山月截口說道:「有話回去再說!」
  遲文等九個頭一低,行向大門!
  他幾個這裡一邁步,拜善那裡冷然負手轉身,大步行了出去!
  「查緝營」,上自「九門提督」下至每一個高手,卻呆呆地愣在了那兒!
  出了門,蔣百煌道:「總算出了一口氣!」
  「出氣?」拜善冷冷說道:「差點沒鬧出禍事!」
  關山月道:「怎麼?統帶?」
  對關山月,拜善臉色立即緩和不少,他道:「老弟,你知道這位『九門提督』是誰的人?」
  關山月道:「是誰的人?」
  拜善搖了搖頭,道:「來頭大了,論起來,他是淑妃的遠房親戚……」
  關山月可真暗暗地皺了皺眉,他明白,這位淑妃,在宮裡的聖寵,不下於雍郡王的生母衛妃!這淑妃論起來原是康熙的姑母,僅比康熙大五歲,二十歲還沒有招駙馬,康熙從小就跟這位姑母好,吃喝玩樂在一起,簡直形影不離分不開!
  康熙十七歲那年,得了個咯血的病,他不搬到「寧壽宮」去,硬要住在「永樂宮」裡,任何人不許進,只要他這位姑母陪,這一陪陪出了麻煩,康熙人長得本俊俏,加以他這位姑母正是動情的時候,一知心就忘了姑侄的名份!
  一忘名份就難免耳鬢廝磨,軟語溫存!
  於是,麻煩發生了!
  於是,康熙日後就把這位姑母封做了淑妃!當然,她的得寵是可想而知的!
  關山月當即說道:「您怎麼不早說?」
  拜善苦笑說道:「我也是剛知道的啊!」
  關山月道:「聽誰說的?雍王爺?」
  拜善道:「不是雍王爺還有誰?別提了,老弟,雍王爺著實地把我埋怨了一頓,虧得他有辦法,他自知不便出面,就請福晉跑了一趟康親王府,哼,你細算算,也只有這位王爺能出面,壓得住這位『九門提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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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47: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驚心事
  關山月愕然說道:「那為什麼,統帶?」
  拜善搖頭說道:「雍王他沒細說,大概又是親戚關係吧!」
  關山月點頭說道:「怪不得幾次對外用兵,都是這位王爺……」
  拜善一拍手,道:「老弟,別說了,你先走一步吧,營裡有人等著你呢!」
  關山月目光一凝,道:「誰,統帶?」
  「回營裡看看就知道了!」
  這是誰值得這麼神秘?
  關山月心裡一跳,沒再問,向拜善欠身一禮,然後跟四護衛打了個招呼,放步當先而去!
  回到了「侍衛營」,他先跑進了拜善的書房,書房裡空空地沒一個人,這就不對了,如今這書房裡怎麼空空的!
  關山月一肚子詫異納悶地走向自己那間屋!
  甫近自己那間屋十丈,他便發覺屋裡有人,當即加快步履走了過去,推開門一看,他不由一怔:「王爺,原來是您……」
  床上躺著個人,兩隻手枕在頭下,可不正是雍郡王?
  胤禎,他永遠表現得那麼隨和,要不然堂堂一個郡王,會躺在一個「侍衛營」領班的床上?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除了關山月,就連一些朝廷大員也沒有這份殊榮!
  雍郡王笑吟吟地望著他:「回來了,閣下?幹得痛快麼?得意麼?」
  關山月赧然一笑,道:「王爺,您挖苦人……」
  「挖苦人?」雍郡王翻身坐起,一指頭差點沒點上關山月鼻尖,咬著牙道:「這算便宜,我簡直想痛痛快快的揍你一頓!」
  關山月道:「王爺,我事先不知道!」
  「夠了,閣下!」雍郡王道:「要不是拜善有心眼到我那兒去得快,你這三個字差點斷送了我的一切!」
  關山月道:「真要那樣,我的罪可就大了!」
  雍郡王笑了,道:「還好,吉人自有天相,小關,算你行,你竟敢闖『查緝營』,碰『九門提督』,我問你,是誰給你壯的膽,撐的腰?」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別以為我會說您,班裡的弟兄我不能不救,誰叫找是他們的領班?就是龍潭虎穴……」
  「得!」雍郡王聳肩攤手,道:「白說了,人家不領我這個情!」
  關山月含笑說道:「王爺,領情非得掛在嘴邊兒上麼?」
  雍郡王呆了一呆,搖頭苦笑道:「好一張利嘴,一根巧舌,算你會說話……」
  抬手一指床前椅子,道:「給我坐下,我有話問你!」
  關山月一欠身,道:「是,王爺,我謝座!」
  雍郡王道:「現在由你氣我,待會兒有你好受的!」
  關山月坐定了,雍郡王頭一偏,望著他含笑說道:「小關,剛才你進門時,那句:『王爺,原來是您!』何解?」
  關山月道:「王爺,這還用解釋麼?」
  雍郡王道:「那隨你,不是我這個王爺是誰,難道還是那未來的嬌妻枕邊人紅姑娘的芳駕蒞臨了不成?」
  關山月心裡一跳,臉上一熱,窘笑說道:「統帶好快的一張嘴!」
  雍郡王話裡有話地道:「也只有他告訴我了,他要不告訴我,只怕我永遠不會知道我視為左右手、親兄弟的關山月閣下在外面有個意中情人!」
  這話,關山月自然懂,他赧然一笑,道:「王爺……」
  「少廢話,說!」雍郡王一瞪眼,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怕我這個雍王給你的待遇讓你沒法成家,養不活老婆,還是怕我這個郡王風流成性,搶了你的如花美眷?嗯?」
  關山月眉鋒微皺,道:「王爺,請自斟酌,這話是否欠妥?」
  雍郡王呆了一呆,他也自知欠妥,但他旋即搖了頭,耍了無賴,道:「我不管那麼多,只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不讓我知道?」
  「王爺!」關山月道:「沒告訴你我承認,不讓您知道,我不敢點頭!」
  雍郡王道:「那有什麼不同?」
  關山月道:「絕然不同,王爺,沒告訴您,那是我認為時候沒到,言之過早,不讓您知道,那帶點有心瞞您的意味……」
  雍郡王道:「你這還不算有心瞞我麼?」
  關山月搖頭,道:「不,王爺,我不敢承認,假如我有心瞞您,我就絕不會對統帶說,明知他會告訴您!」
  雍郡王道:「會說話,好吧,小關,過去的不提了,明兒個請她到我那兒讓我跟福晉看看,對她,我久仰,只恨無緣識荊,然後,我找個日子,一切替你辦……」
  關山月忙道:「王爺,謝謝您的好意,我心領!」
  「怎麼?」雍郡王瞪眼說道:「你不願意?小關,我可告訴你,別的情你可以一概不領不受,唯獨這件事,我非替你辦不可,你是我胤禎的人,別讓人說我不……」
  關山月腦中靈光電閃,道:「王爺,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這話您說晚了!」
  雍郡王一怔,道:「怎麼,你們倆已經成親了?」
  關山月臉一熱,道:「王爺,您想到哪兒去了,不是這麼回事……」
  雍郡王道:「那麼,是吹了?」
  關山月搖頭說道:「王爺,您又想左了,她不是那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女子!」
  雍郡王錯愕地道:「那怎麼我說遲了?」
  關山月道:「王爺,她走了!」
  雍郡王呆了一呆,道:「走了?她上哪兒去了?」
  關山月道:「我的來處,王爺,江南!」
  雍郡王叫道:「江南,我的天,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關山月道:「就是今天的事!」
  雍郡王道:「好好的她為什麼要走?」
  關山月道:「王爺,既有如今,怕不會沒有以後,『九門提督』那位大少是不會死心的……」
  「不對,小關!」雍郡王一搖頭,道:「他已經被你整慘了,你以為他還敢……」
  「王爺!」關山月道:「他有一個掌管內城九門鑰匙,負責京畿治安,貴為提督的爹,他會怕誰?又在乎什麼?」
  雍郡王雙眉微揚,道:「他爹怎麼樣?」
  「王爺!」關山月又道:「您別動意氣,您請想想看,假如他咬了牙,狠了心,動起硬來,我能怎麼辦?闖進『九門提督』府殺人,那就別在您身邊兒待下去了!」
  雍郡王道:「他敢,有我這個郡王……」
  「王爺!」關山月道:「您說過,他爹跟淑妃是遠房的親戚,事實上您對他也有顧忌!」
  雍郡王道:「誰說的?我這個郡王還鬥不了他那個小小的『九門提督』!」
  關山月搖頭說道:「王爺,您又動氣了,假如您對他沒有顧忌,今天這件事您就不會請福晉跑趟康親王府了!」
  雍郡王呆了一呆,道:「那——不是你糊塗,你把她接到我府裡去住,我看誰還敢動她的腦筋,跟到我『郡王府』來糾纏她?」
  關山月道:「王爺,固然,那沒人敢,可是王爺要考慮一點,表面上他雖不敢,可是內心裡他一定會恨透了您,為這件事您招惹他的恨,該麼?划得來麼?」
  雍郡王任性地道:「有什麼不該,有什麼划不來?」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別忘了,您是在幹什麼,我來北京又是為了什麼?」
  雍郡王呆了一呆,搖頭說道:「看樣子,你似乎是做對了?」
  關山月道:「王爺,惹不起我總躲得起,有這更好的法子,我何樂而不為呢?」
  雍郡王沉默了一下,抬眼說道:「小關,你知道,為你,我不惜得罪任何人!」
  恐怕誰什麼事都不及他的帝位重要,雍郡王是個極富心智的人,為安慰他這位最得力的臂膀,這話他不得不說,可是,很明顯的帶著假。
  關山月哪能不明白?他道:「王爺,那是您厚愛,可是我不能讓您這麼做!」
  雍郡王又沉默了,半晌,他忽地一笑道:「小關,她真走了?」
  關山月沒有笑,道:「是,王爺!」
  雍郡王凝目說道:「你沒有騙我?」
  關山月目光正視,平靜地道:「王爺,我沒有天膽,也沒有這必要,更不會這麼做!」
  雍郡王吁了一口氣,道:「那是真的了,小關,現在追還來得及麼?」
  關山月道:「我認為來得及,但我不認為王爺該這麼做!」
  雍郡王搖頭說道:「既然你不願追,那就算了……」
  雙肩一聳,攤手接道:「乘興而來,沒想到我要敗興而去,我打算得很好,先把她接到我那兒去住,然後我替你張羅一切,論年紀,你也該成家了,成了家……嘖,現在一切都完了,不提了!」
  關山月道:「王爺,對您的德意,我仍表感激!」
  「感激?」雍郡王道:「我要你感激?用不著你對我說這兩個字,小關,這件事我既插不上手,幫不了忙,就不提了,還記得我交待你的另一件事?」
  關山月道:「王爺,我不知道您指的哪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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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件?」雍郡王道:「我交待過你多少事?千件還是萬件?」
  關山月倏然失笑,沒有說話!
  「小關,你真行!」雍郡王搖了搖頭,道:「只交待了一件事,說後也沒有多久你就忘了,可見你根本就沒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關山月道:「誰說的?王爺!」
  雍郡王凝目說道:「我說的,難道不對?」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提的可是練『血滴子』的事?」
  雍郡王一點頭,道:「不錯,你畢竟……」
  關山月接道:「畢竟我沒有不把王爺的事放在心上!」
  雍郡王搖了搖頭,笑道:「算你會說話,算我錯怪你了,行麼?」
  關山月道:「那還有什麼不行?我是您的人,敢說什麼?不過我給您進個建議,以後凡事要弄清楚再責怪人!」
  雍郡王眼一瞪,道:「閣下,你這個打蛇隨棍上,得理不饒人,有完沒有?別不依不饒的,說,事辦的怎麼樣了?」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這您不該問我!」
  「不該問你?」雍郡王叫道:「好說,我把事交給了你,不問你問誰,難道該問我自己不成?」
  關山月含笑說道:「王爺,你說著了,是該問您自已!」
  「問我?」雍郡王一怔說道:「小關,這,這話怎麼說?」
  關山月笑了笑,道:「您這問問您自己,這幾天我為您做了多少事,您有沒有給我假,給我工夫,給了我多少辦事的經費?」
  雍郡王呆了一呆,失笑搖頭,道:「好厲害,沒想到反被你倒打一釘耙……」
  關山月道:「所以我說您常不弄清真相便責怪人!」
  「我的天!」雍郡王皺眉叫道:「又來了,當真占不得便宜,行了,閣下,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忠言採納,下次我改,行麼?」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我還是那句話……」
  「慢點!」雍郡王忙道:「閉上你的嘴,別還是那句話,得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以前是我錯,現在我給你工夫給你假,再給你辦事的費用,要你替我趕快辦好這什事總行吧?」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王爺,我沒有說不行,這幾天夠累人的,正好趁機會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去,所以我認為不但行,而且我還至表感激!」
  雍郡王凝目說道:「捨得離開?」
  關山月道:「我一無嬌妻,二無美妾,有什麼捨不得的?」
  雍郡王道:「小關,別跟我來這一套,我是說你那位……」
  關山月淡然截口道:「王爺奈何如此不能信人,這點事王爺都信不過我,我還能又還敢替王爺辦什麼大事?」
  雍郡王咧嘴一笑,道:「閣下,別不高興,我知過了,改就是……」
  「我不敢,王爺!」關山月道:「在王爺,也許是偶爾興來,玩笑一句,對我剖腹掬心為王爺效力賣命的人來說,卻是……」
  雍郡王忙道:「小關,我給你叩頭,行麼?」
  話雖這麼說,他人卻坐著沒動!本來是,堂堂一個郡王,哪能給下屬曲膝叩頭!
  堂堂一個郡王跟屬下開個玩笑,那是雞毛蒜皮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要下屬的命,身為下屬的也只有雙手奉上,還有什麼話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雍郡王胤禎跟下屬開玩笑,關山月該算是第一人,那該是無上的榮寵!
  關山月笑了笑,道:「除非王爺打算讓我少活幾年……」
  雍郡王笑道:「我打算讓你活個千百歲,跟我一輩子,如果能,最好是生生世世!」
  關山月笑了,道:「王爺,說正經的,您請吩咐,什麼時候啟程?」
  雍郡王道:「啟程?你要上哪兒去?」
  關山月道:「王爺,我是跟您談正經的……」
  「好吧,談正經的!」雍郡王一點頭,道:「那麼我告訴你,用不著你啟程,已經有人代你啟程,代你辦這件事去了!」
  關山月著實地一怔,道:「王爺,已經有人代我……」
  雍郡王點頭說道:「是的,已經有人代你啟程,代你辦事去了!」
  關山月道:「誰?王爺……」
  雍郡王道:「人榮,高人榮,我派他去了!」
  關山月凝目說道:「這又為了什麼?王爺?」
  「為什麼?」雍郡王道:「問得好,天知道我能讓你離開身邊不……」
  關山月道:「王爺該不會低估我的辦事能力!」
  雍郡王道:「小關,別不高興,也別亂氣我,我要是認為你的辦事能力不夠,我就不會倚你為左右了,你的辦事能力是我生平首見,我常說,有一個關山月,勝過擁有十萬甲兵、千百謀士……」
  關山月道:「那我就不明白王爺為什麼……」
  雍郡王道:「我告訴你,小關,我當然會告訴你的,一句話,京裡有更重要的事,更艱巨的事,這事,這任務,不是高人榮所能辦的,所能應付的,也就是說,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行!」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那是您看重……」
  雍郡王一瞪眼,道:「小關,再跟我來這一套,我可真要生氣了!」
  關山月笑了笑:「那麼,王爺,您請說,是什麼事,什麼任務?」
  雍郡王道:「小關,這件事比練『血滴子』事更重要……」
  關山月道:「我知道,要不然你不會把我留在這兒,您說吧!」
  雍郡王道:「小關,你記得『白龍道人』跟那什麼『三虎』?」
  關山月道:「我記得,想必他們是搬兵來了!」
  雍郡王一點頭,道:「不錯,你說著了,他們是搬兵來了,而且是搬來了當世有名的兩大高手,這下老二神氣了!」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王爺,是……」
  雍郡王道:「還有誰?『江南八俠』中的甘鳳池跟白泰官!」
  關山月心頭一震,道:「真的?王爺?」
  雍郡王道:「這麼大的事,我還會騙你?早上莫太平派人稟報,說甘鳳池跟白泰官已經抵京了!」
  關山月眉鋒微皺,沉吟未語。
  雍郡王道:「據說,甘鳳池可能在京里長久呆下去,白泰官待不了幾天就要走了!」
  關山月抬手說道:「他既來了,為什麼那麼快就要走?」
  雍郡王搖頭說道:「你不知道,白泰官如今的身份是官同四品的御前帶刀侍衛,這是東宮老二的恩賜,恰好皇上在太湖遇見了刺客,老二為討好皇上,所以把白泰官派往江南護衛皇上,捉拿刺客去!」
  關山月道:「皇上在『太湖』遇見了刺客這是誰?這麼大膽?」
  雍郡王道:「還不是以前明遺民自居的江湖亡命徒,不過聽說這傢伙有一身好本領,水性更高,能在水裡伏好幾夜……」
  關山月心裡一跳,道:「王爺,我聽說江湖上有這麼個能人,姓魚,單名一字……」
  「魚殼!」雍郡王搖頭說道:「這個人我知道,不是他!」
  關山月道:「王爺,怎見得不是魚殼?」
  雍郡王道:「你不知道,魚殼現在的身份跟白泰官一樣,是官同四品御前帶刀侍衛……」
  關山月著實地一怔,「哦!」了一聲道:「有這回事?」
  雍郡王道:「怎麼沒有,說來話長了,那還是皇上在上次南巡時,江蘇巡府宋犖推薦了這麼個人,皇上見他穿的衣裳都是魚皮做的,當時就問他有什麼本領,魚殼說小人能在水面上行走,又能在水裡伏上七天七夜,皇上好奇,當時就試了一試,果然不差,後來魚殼又用他那奇特的獨門兵刃,獨鬥四十多個侍衛,竟沒有人能近他的身,皇上龍心大悅,立即賞了他個侍從武官……」
  關山月聽得心裡連連震動,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既不是他,這又是誰……」
  雍郡王道:「提起這個刺客,可也大有來頭,他原是甘陝川一帶的獨行大盜,水性幾乎不在魚殼之下,姓金,單名一個飛字,以往專伏在三峽急流之中打劫行旅客商,甘陝一帶的人都稱他金爺爺而不名,只不知道這回他怎麼跟到了『太湖』!」
  關山月心裡一震猛跳,道:「這個人我略有耳聞,算得上稱霸一方,縱橫江湖的人物,當世之中,論水性,除了魚殼就是他了,以我看他大概是聽說皇上南巡,必經『太湖』,所以……」
  雍郡王點頭說道:「該是這樣,聽說他很年輕,人長得也很英俊,再加上這水陸兩用的好能耐,好本領,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只可惜他是個獨行大盜,又以前明遺民自居……」
  關山月截口說道:「王爺,拿住他了麼?」
  雍郡王搖頭說道:「沒有,要是已經拿住了他,還何必讓白泰官再跑這一趟?說來可真險,皇上燒香『金山』,然後往『蘇州』到了『太湖』,皇上見『太湖』四面七十二峰隱約雲霧中,時隱時現,時遠時近,正在高興的時候,那金飛突然從水裡跳上御船,手持寶劍,直刺皇上,皇上洪福齊天,自有百靈庇護,一躲就躲過了,可是身後一名內侍卻替了死,侍衛們上前救駕捉拿,但刀劍卻毀在他那柄寶劍之下,也沒有一個是他的敵手,正在危急的時候,隨侍南巡的蒙古王塞楞額趕來救駕,塞楞額天生神力,雖然一時拿不住金飛,可是那金飛也別想再行刺了,沒打幾回合,他便轉身躍入湖中,不知去向,皇上受了這場驚,兩江總督張鵬翮可吃足了排頭!」
  「那當然!」關山月道:「沒摘他的頂子,要他的腦袋,就是他天大的造化,幸虧有了這位蒙古王爺,要不然……」忽地一頓,詫異地接道:「不對啊!王爺,魚殼哪裡去了?」
  雍郡王道:「他呀,哼,他往京裡來了!」
  關山月一怔,道:「往京裡來了?」
  雍郡王道:「代替白泰官護衛東宮呀,要不然還會派白泰官去麼?」
  關山月恍悟地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只是,王爺,我認為不妥!」
  雍郡王愕然說道:「你認為不妥?你認為有什麼不妥?」
  關山月道:「聽王爺說,東宮二阿哥所以派白泰官往『江南』去,一方面是為護衛皇上,另一方面也為捉拿刺客金飛!」
  雍郡王點頭說道:「是啊,這有什麼不妥?」
  關山月道:「不妥就在這兒,王爺請想,金飛水性之高,在當世之中僅次於魚殼,若要捉拿他,是不是用魚殼比用白泰官來得恰當?」
  雍郡王忽地笑了:「你是怕他躲在水裡不出來?」
  關山月道:「不錯,王爺,敢說白泰官望水興歎,拿他沒奈何!」
  雍郡王一點頭,道:「是的,小關,你說對了,可是宮裡有更適合魚殼的事呀!」
  關山月惑然說道:「京裡有更適合魚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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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郡王含笑點了點頭。
  關山月道:「王爺,是什麼事?」
  「你忘了?」雍郡王道:「前明昭仁公主離奇被人救走那回事?」
  關山月心裡一跳,道:「原來是為……可是,王爺,要魚殼來……」
  雍郡王凝目含笑,道:「小關,你是難得糊塗,還是跟我裝糊塗?當世之中,水性高而又能由御河進入內苑的,只有魚殼跟金飛兩個人,魚殼絕不可能是救前明昭仁公主的人,那麼只有金飛落重嫌了,等魚殼到京下水看過之後,就可斷定是不是金飛干的了!」
  關山月心頭一震,猛地道:「他又能看出什麼?」
  雍郡王笑了笑,道:「那恐怕只有魚殼自己知道,會水的懂會水的那一套,要以我看,十有八九是金飛!」
  關山月道:「怎見得?」
  雍郡王道:「當初發現前明昭仁公主被救後,不是也同時發現御河裡的幾處鐵柵,及鎖昭仁的絲繩是被神兵利器斬斷的麼,恰好,金飛在『太湖』時,手裡就有那麼一柄削鐵如泥,吹毛斷髮的寶劍!」
  關山月心頭又是一震,沉吟了一下,道:「金飛怎可能跑到京裡來……」
  雍郡王笑了笑道:「他既能由甘陝川跑到『太湖』去,為什麼不能跑到京裡來?」
  關山月點了點頭,道:「那就的確有可能是他了,他的嫌疑是很重……」
  「所以!」雍郡王笑道:「等魚殼來看過之後,再趕回去協助白泰官,這麼一來,水裡有魚殼,陸上有白泰官,金飛還跑得了麼?」
  關山月心頭猛震,點頭說道:「那,再有十個金飛怕也難逃出這兩個當世高手手下了!」
  雍郡王笑道:「你明白了吧?」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我明白了,只是,王爺,您要我……」
  雍郡王道:「白泰官跟魚殼都不能動,我要你對付甘鳳池!」
  關山月道:「王爺,對付?」
  雍郡王道:「甘鳳池號稱江南第一俠,對這個人,我頗為欣賞……」
  關山月道:「王爺是要我把他拉過來?」
  雍郡王笑問道:「你看可能麼?」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王爺,那恐怕不可能!」
  雍郡王道:「我有美人名馬……」
  關山月道:「王爺,甘鳳池恐不會為美人名馬所動!」
  雍郡王淡然一笑,道:「那麼,我得不到的,別人別想得到!」
  關山月心頭一震,道:「王爺的意思是要……」
  雍郡王道:「倘他不能為我所用,我要他一顆腦袋一條命,用什麼辦法,我不管!」
  胤禎此人的確夠狠,夠毒!本來也是,對自己親兄弟他都下得了手,何況對別人。
  關山月道:「王爺,甘鳳池號稱江南第一俠!」
  雍郡王笑了笑,道:「我知道,可是我記得拜善對我說過一句話!」
  關山月道:「統帶對您說過什麼?」
  雍郡王道:「郭玉龍一身所學號稱當世之最,可是他卻說不如你!」
  關山月眉鋒微皺,心想,看來今後得多提防拜善……
  口中笑道:「王爺,您知道那是客套話!」
  雍郡王搖頭說道:「我知道郭玉龍此人向來不輕許,縱然把他的話打個折扣,你也絕對比甘鳳池只高不低!」
  關山月道:「王爺……」
  雍郡王擺手說道:「小關,莫非你不願意?」
  關山月苦笑搖頭,道:「看來郭玉龍與統帶誤我,王爺,我只有勉力一試了,可是話說在前頭,我沒有絕對的把握!」
  雍郡王道:「只要你真盡力,我認為甘鳳池絕回不了江南!」
  關山月道:「一身報知遇,雖死有何憾,看來……」
  雍郡王截口說道:「小關,我要你好好的給我活著!」
  關山月淡然苦笑,沒有說話,雍郡王凝目問道:「你接受了?」
  關山月道:「王爺,由得了我麼?」
  雍郡王道:「別說的那麼難聽,好像我這個郡王變成了逼人殺人的人了,小關,要打聽甘鳳池的所在,最好跑—趟郭家!」
  關山月道:「郭家知道?」
  雍郡王道:「江湖人既到了京師,沒有不先拜會郭玉龍的!」
  關山月道:「他望重……」
  雍郡王道:「他本來威震江湖,提起他,我想起一件事,記得當日我要你對付胡傅郭三家,你豪氣萬丈地點了頭,既然有把握對付這三家,你會對付不了一個甘……」
  關山月有意地攔過話頭,道:「王爺,郭家住在哪兒?」
  雍郡王道:「郭玉龍算是個純粹的百姓,他住在西四牌樓北?」
  關山月道:「西四牌樓北?」
  雍郡王點了點頭道:「郭玉龍的府邸,距『護國寺』不遠!」
  「護國寺,」關山月沉吟著玩味了一句,忽地抬眼說道:「王爺,『護國寺』裡住的是喇嘛?」
  那雍郡王點頭說道:「是的,怎麼?」
  關山月道:「把郭府建在密宗喇嘛所在『護國寺』附近,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麼?」
  雍郡王笑問道:「以你看呢?」
  關山月道:「很值得玩味!」
  雍郡王笑了笑,沒說話,關山月目光一凝,道:「王爺……」
  雍郡王忽地笑道:「晌午已經過了,你整人整了一上午,該累了,你歇著吧,我不再打擾你,下午有空不妨去一趟!」說著,他站了起來。
  關山月跟著站起,忙道:「怎麼,您這就要走?」
  雍郡王含笑說道:「拜善大概已經回來了,我找他聊聊去,怎麼,你還有事兒?」
  關山月搖頭說道:「不,王爺,我沒事!」
  「那就好,」雍郡王道:「我把事交給你了。這一件,無論如何先替我辦好!」
  關山月只有答應了一聲:「是,王爺!」
  在關山月的答應聲中,雍郡王遂自邁步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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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48: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南海王
  吃過了中飯,關山月歇息了一下,然後換過一件長袍,打扮得灑脫飄逸,乾淨利落出門而去。
  他輕易地在西四牌樓北,「護國寺」附近找到了郭府。
  郭府氣派宏偉,庭院之廣大,深邃,不下於王侯之家。
  這地方靠「護國寺」很近,「護國寺」每當盛會,是萬頭攢動,水洩不通,其熱鬧盛況,非筆墨所能描述萬一,在平常日子,「護國寺」那份熱鬧也夠瞧的,所以這一帶是不會看不見行人的!
  瞧吧,大街小胡同裡,全是正在到處追逐嬉戲的半大孩子,一個個看上去那麼天真活潑!
  關山月負手站在那石階下朱門前,正在向郭府裡張望,以便找個人通報,忽聽一個清脆話聲在身後響起。
  「喂,你這個人在這兒探頭探腦的,想幹什麼?」
  別讓人家拿自己當探路的賊看,關山月忙轉過身望去,目中異采飛閃,暗暗喝了一聲:「好俊的後生,好一塊上駟美材!」
  不錯,他眼前站著個十二歲的孩子,孩子穿一身襖褲,穿著打扮,十分簡樸乾淨,一雙長長的眉,斜飛入鬢,鳳目重瞳,小小的懸膽鼻子,唇紅齒白,俊是俊到了極點,更難得眉宇間有一股逼人的英氣,扎眼的是,這孩子沒有髮辮。
  關山月心裡當即明白了幾分,抬手一指那兩扇閉著的朱漆大門,含笑問道:「小兄弟,這是郭家?」
  小孩子一點頭,道:「是郭家,你是……」
  關山月道:「小兄弟,我是來找個人的!」
  那孩子道:「找郭家的人?」
  關山月點頭說道:「是的!」
  小孩道:「郭家的人很多,你要找哪一位?」好伶俐的口齒。
  關山月道:「我找郭玉龍!」
  小孩子目光一凝,鳳目之中充滿閃閃精光:「請問你是……」
  關山月道:「小兄弟,我是『侍衛營』來的……」
  小孩雙眉一揚,道:「哪兒來的?」
  關山月道:「『侍衛營』!」
  小孩子臉色微變,一搖頭,道:「你要找的人不在!」
  說完了話轉身要走!
  關山月忙伸手一攔,道:「小兄弟……」
  小孩停步回目一瞪,道:「別叫我小兄弟,我不認識你,也別攔我,告訴你,別人怕你『侍衛營』的,我可不怕!」
  關山月失笑說道:「小兄弟,沒人讓你怕……」
  「要你別叫我小兄弟!」小孩子臉色一寒道:「你要再叫,可別怪我不客氣要揍人了!」
  好凶!關山月自然不會在意,他淡然一笑道:「你,想必姓郭!」
  小孩道:「是姓郭,怎麼樣?」
  關山月道:「不怎麼樣,我沒猜錯,郭玉龍是你的……」
  小孩道:「是我爹,又怎麼樣?」
  關山月道:「也不怎麼樣,我聽說郭玉龍有六位少爺……」
  小孩道:「我行六,最小!」
  關山月道:「你叫……」
  小孩道:「叫什麼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關山月微笑說道:「怎麼,不敢說?」
  「笑話!」小孩道:「為什麼不敢說?你還能吃住我?我叫郭燕南!」
  關山月笑了,道:「你畢竟還是說了!」
  本來嘛,再機靈,究竟是個孩子。
  小孩臉一紅,道:「好哇,你敢冤我,瞧你人長得像個人,卻一肚子壞水,根本就不是好東西,我揍你!」話落,手起,握起小拳頭當胸便搗!
  別看拳頭小,出手之快捷,拳風之勁道,還真見功夫,等閒一點的也應付不下來!
  關山月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虎父畢竟有虎子,郭玉龍的兒子自是不差,不過,小兄弟,對我恐怕不行!」身形不動,翻腕一擄,已輕易地抓住了那小拳頭。
  郭燕南一驚沉腕猛掙,沒掙脫,他雙眉揚處,左掌一揮,斜劈關山月右肋,同時飛起一腿跺向關山月膝蓋!
  這兩招,快捷如電,令人昨舌!尋常一點的,要不放手,就非傷在這兩招之下不可!
  無如,他碰見的是乃父猶極推崇的關山月。
  關山月一笑輕喝:「好手法,家學淵源,的確高絕,只是小兄弟,還不行!」
  他右腕一抖,郭燕南那不算小的身形被抖得一轉,那凌厲的兩招偏斜同時落了空,關山月右掌下揮,「叭!」地在郭燕南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後趁勢收了右手,郭燕南踉蹌衝出好幾步去,站穩身形,霍然轉了過來,臉漲得通紅,目光逼視關山月,盡射羞怒,一眨不眨。
  關山月一招手,笑道:「小兄弟,不服再試試,否則就為我通報一聲去!」
  郭燕南突然說道:「放眼江湖,像你這樣身手找不到幾個,但『侍衛營』裡卻有那麼一位,請教,你姓……」
  關山月含笑說道:「關,小兄弟,漢壽亭侯那個關!」
  郭燕南鳳目一亮,急道:「您的大名是山月?」
  關山月道:「正是關山月,小兄弟!」
  郭燕南突然欠下身去,道:「關叔,您該早說!」
  關山月忙道:「不敢,小兄弟,想必是令尊重賜厚愛……」
  郭燕南道:「老人家那天從內城回來,對您推崇備至,並且說您的一身所學猶在他之上,說您是位奇人,英雄,豪傑……」
  關山月道:「令尊過於厚愛了,小兄弟,今天一見,恐怕你很失望!」
  「不,關叔!」郭燕南目光凝注,搖頭說道:「我覺得老人家的話有很多不及之處!」
  關山月笑道:「小兄弟,你會說話,也會捧人!」
  郭燕南道:「關叔,燕南有付不會拐彎的直腸子!」
  關山月道:「那麼我謝謝你,小兄弟,令尊在麼?」
  郭燕南忙點頭說道:「如今在了,關叔,不但在,老人家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您!」
  關山月暗暗一陣激動,道:「小兄弟,令尊太以……」
  郭燕南截口說道:「老人家生就一雙慧眼,他識真英雄,跟您,恐怕也還得委諸一個緣字!」
  關山月歎道:「關山月足慰平生,雖死無憾了,小兄弟,請為我通報!」
  郭燕南道:「您請,關叔,郭家不是官宦門第,這兒也不是衙門,尤其對您,您是郭家全家盼望殷切的貴賓!」
  關山月含笑舉步,道:「小兄弟,別忘了,我是『侍衛營』的!」
  郭燕南道:「郭家只知道您那三字關山月,不管其他,而且郭家認為您這個吃糧拿俸的,跟別個不同!」
  關山月心裡一跳忙道:「小兄弟,不同在哪裡?」
  郭燕南赧然一笑,搖頭說道:「我說不上來,關叔,總之一句話,『侍衛營』的要是個個像您,玄曄就沒有什麼憂心的事了!」
  關山月吃了一驚,道:「小兄弟,你敢直呼皇上……」
  郭燕南淡然一笑,道:「關叔,郭家是先朝遺民,我只有這樣稱呼他!」
  關山月熱血猛地一湧,說話間已進了大門,轉過了影背牆,院子裡正負手站著個身材頎長,英挺俊美的十八九歲少年,顧盼生威,氣度奪人。
  他一見郭燕南陪著個生客進來,剛一怔,郭燕南已然叫道:「大哥,快來,瞧瞧是誰來了!」
  那俊美少年凝目一望,立即快步迎了上來,步履之間穩健快捷,分明一流好手,他近前再凝目:「您是……」
  關山月尚未說話,郭燕南已搶了先:「大哥猜猜看?」
  俊美少年,深深一眼,道:「能讓老六這麼歡迎的……」陡然一臉驚喜色,接道:「您是關叔?」
  關山月含笑說道:「不敢,正是關山月!」
  俊美少年臉上驚喜色更濃,激動地道:「關叔,您盼壞了郭家老小,燕翎給您請安!」
  一撩袍子,就要拜下。
  關山月比他快,伸手握住了他雙臂,笑道:「大少,別折我!」
  郭燕翎道:「關叔,我爹說遇見著關叔,這個頭一定得叩!」
  關山月道:「那是令尊厚愛,大少不能……」
  郭燕翎趁關山月說話分神,雙臂凝力,猛然向下一沉,勁道是很足,可惜,他沒能掙動分毫,郭燕南眨了眨眼,笑道:「大哥,不行吧,別忘了,是關叔當面,不是別人!」
  郭燕翎紅著臉笑了,道:「關叔,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恐怕您要害我挨頓好訓……」他轉望郭燕南,接道:「老六,去,告訴老人家一聲!」
  郭燕南望了望關山月,一臉的不捨神色,搖頭說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郭燕翎道:「別不聽話,關叔既然來了,你還怕他跑了不成?」
  郭燕南笑了,一聲:「關叔,您請慢慢走!」長身竄起,天馬行空一般奔向後院。
  郭燕翎橫了他背影一眼,輕叱說道:「冒失,魯莽,更班門弄斧,讓關叔見笑!」
  關山月道:「大少,郭家……」
  「關叔!」郭燕翎截口說道:「我叫燕翎!」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是,燕翎,郭家武學震寰宇……」
  郭燕翎道:「恐怕得向關叔低頭!」
  關山月搖頭說道:「看來賢父子把關山月高估了……」
  郭燕翎道:「恐怕燕南已經告訴您了,老人家生就一雙慧眼,他向不輕許,對胡姑、傅侯,他從來沒讚過一句,唯獨對您,他那天回來後,推祟備至,自歎不如!」
  關山月道:「關山月以前草莽,如今也不過『侍衛營』中一名小小領班,怎敢跟胡准提、傅侯相提並論!」
  郭燕翎微微一笑,道:「對您來說.那恐怕很委曲。」
  「對,燕翎說得對,簡直是太委曲了!」一陣清朗豪笑由對面傳了過來!
  關山月忙抬眼望去,只見郭玉龍一襲青衫,灑脫飄逸地帶著郭燕南行了出來,他忙迎了上去,含笑拱手:「郭大俠……」
  郭玉龍含笑回拱,眉宇間滿是喜意,道:「兄弟,我失迎!」
  「不敢,郭大俠!」關山月道:「您這是折……」
  郭玉龍截口說道:「兄弟,你既然光臨,那表示看得起我這個飄泊海上的海寇,那麼,請叫我一聲哥哥!」
  關山月一陣激動,道:「郭大俠,關山月怎敢……」
  郭玉龍道:「兄弟,我明白,真要說起來,該是我高攀!」
  關山月道:「您太厚愛了,剛才大少跟六少……」
  「兄弟,別折他們!」郭玉龍道:「燕翎跟燕南!」
  關山月赧然一笑,道:「他二位的對我,很使我不安,如今您更是讓我誠惶誠恐,不知所措,也深感羞愧汗顏!」
  郭玉龍微一抬頭,道:「兄弟,我一顆赤心,你也有一付熱腸,我自視頗高,你尤其不凡,在你我之間用不著這些字眼,對郭家的人,你也不會不瞭解,你要真不知所措,我教你,叫聲哥哥!」
  關山月道:「關山月何時修來這大福份,這大造化,我遵命,大哥!」
  郭玉龍猛然一陣激動,星目欲濕,伸手抓住關山月,手顫抖,還帶著陣陣感人的暖流,道:「兄弟,福份,造化,該是我的,我是太高興了,幾十年來,這才是我真正最高興的—天,燕翎!」
  郭燕翎忙欠身下去:「爹!」
  郭玉龍道:「給關叔叩過頭麼?」
  郭燕翎道:「還沒有,爹!」
  郭玉龍雙眉一揚,道:「怎麼說?」
  郭燕翎囁嚅說道:「關叔不讓,您知道,燕翎這點所學抵不過關叔……」
  郭玉龍倏然而笑,道:「那不怪你,就是我也不行……」
  轉望關山月道:「兄弟,孩子們的這個頭,你……」
  「大哥!」關山月忙道:「您說過,咱們之間用不著這一套,您要是認我這個兄弟,還打算讓我來第二趟,您就收回成命!」
  「好厲害!」郭玉龍皺眉說道:「這句話扣人,兄弟,這樣吧,燕南最小,我讓他……」
  郭燕南福至心靈,未等說完,便笑道:「爹,我叩,關叔一定得受!」
  翻身拜了下去,關山月沒來得及阻攔,再者中間還擋著郭玉龍,他剛要出聲喝阻時,郭燕南已一拜而起,他只有歎道:「大哥,您這是……燕南,關叔生受了!」
  郭燕南忙道:「謝謝您,關叔!」
  郭玉龍臉上泛起一絲奇異笑容,道:「走,兄弟,咱們後邊聊去!」拉著關山月行向了後院!
  這後院,亭、台、樓、榭,狼牙高飛,畫廊復回,其深,其廣,其美,其清幽,不下於王侯之家。
  郭玉龍拉著關山月過畫廊,穿重樓,進了他那精雅的書房裡,書房裡坐定,郭玉龍藉著獻茶,支開了燕翎與燕南,兩兄弟走後,郭玉龍凝目含笑,道:「兄弟,營裡忙麼?」
  關山月道:「還好,沒什麼事。」
  郭玉龍點頭說道:「我明白,兄弟,你幹得有聲有色,件件震動內城,名傳大內,尤其整『九門提督』那寶貝兒子事,令人歎服叫絕!」
  關山月赧然笑道:「您知道了?」
  郭玉龍道:「事已傳遍內城,震動大內,我還會不知道,兄弟,也許是你我一見投緣,我渴望著結交你,所以對你我知道的不少,也比別人瞭解你的多!」
  這話,聽得關山月心裡一跳,他剛要開口試探著問問,那裡,郭玉龍已凝目含笑又道:「兄弟,你這一趟該不是普通的拜訪!」
  關山月心頭又一跳,笑了笑道:「您眼力超人,我來向您打聽一個人!」
  郭玉龍道:「不為打聽人,恐怕您不會來,不知要讓我盼到哪一天呢,兄弟,你要打聽誰?」
  關山月沒有遲疑,道:「『江南八俠』裡的甘鳳池!」
  「甘鳳池?」郭玉龍呆了一呆,詫聲說道:「兄弟,你要打聽他什麼?」
  關山月道:「我想知道他現在何處?」
  郭玉龍凝目說道:「這你怎麼找上了我?」
  關山月道:「我聽說,凡來京的江湖人,一進京必先拜會您!」
  郭玉龍一點頭,道:「兄弟,你沒說錯,也沒找錯人,甘鳳池是來過了,而且剛走不久,你要早來一步就能碰上他,只是,兄弟,你找他幹什麼?」
  關山月赧然一笑,道:「您原諒,我有理由不能說!」
  郭玉龍沒在意,道:「兄弟,我不問,那麼,是誰讓你找他的?」
  關山月道:「大哥,這您最好也別問……」
  郭玉龍一點頭,道:「行,兄弟,我不問,我替你說,是胤禎讓你找他的,可對?找他的目的旨在說服他,要他為胤禎所用,萬一不成,就不讓甘鳳池再出北京,可對?」
  關山月心頭猛震,瞞既瞞不了人家,他只有點頭:「是的,大哥,正是這樣!」
  郭玉龍吸了一口氣,道:「兄弟,我知道你是胤禎的人,而且是他倚為臂膀的人,只是,兄弟,你要知道,甘鳳池有江南第一俠之稱!」
  關山月道:「大哥怕我不是他的對手?」
  「不!兄弟!」郭玉龍搖頭說道:「憑你那使我低頭的所學,對付甘鳳池,那是綽綽有餘,也易如探囊取物,反掌吹灰,我只是提醒你,別忽視了甘鳳池贏得這個俠字!」
  關山月道:「我明白,大哥,可是他為東宮所用,我則是雍王爺的人,在各為其主的情形下,我沒辦法顧那麼多!」
  郭玉龍道:「那麼,兄弟,你可以逼走他,如果需要我,我願意出面說退他!」
  「不,大哥!」關山月搖頭說道:「雍王爺要他一顆腦袋一條命!」
  郭玉龍淡然一笑,道:「胤禎的確心狠手辣,向不留情,殺甘鳳池,他也找對了人,只是,兄弟,你真要殺他麼?」
  關山月暗一咬牙,毅然點頭,道:「是的,大哥,不過,假如他願為雍王爺所用,那就另當別論!」
  郭玉龍沉默了,半晌,突一點頭,道:「兄弟,各為其主,我明白你的苦衷,好吧,我不攔你,待會兒再說,你臨走之前,我總會把他的住處告訴你的!」
  關山月道:「謝謝大哥!」
  「別客氣,兄弟!」郭玉龍道:「我瞭解你,兄弟,也正因為我瞭解你,所以我不再攔你,兄弟,有件事我要就教於你!」
  關山月忙道:「您客氣,大哥,什麼事,請只管說!」
  郭玉龍道:「還記得那三件大案子?」
  關山月點頭說道:「記得,大哥,怎麼?」
  郭玉龍道:「玄曄派內大臣請我出面幫忙,拜善另邀了貝勒海善,分來分去,把先朝昭仁公主被救的案子分給了我,根據我當日的觀察,再加上這幾天的一件消息,我已經有八分把握破案緝犯,而另兩分,我想請兄弟你幫我研判一下,然後下個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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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道:「大哥,這是件大案子,我恐怕……」
  郭玉龍道:「兄弟,別謙虛,先聽聽我的看法……」
  關山月道:「大哥請說!」
  郭玉龍道:「根據昭仁公主被救當日的察看,我發現救昭仁公主之人,精通水性,而其造詣極其高深,否則的話他根本沒辦法由御河進入內苑,兄弟以為對麼?」
  關山月只有點頭,道:「大哥,高見,也眼力超人!」
  郭玉龍淡然一笑,道:「這算不了什麼,只要是江湖內行人,任何一個也能看得出,任何一個也都能明白,那人是怎麼進內苑的……」
  頓了頓,接道:「據兄弟所知,江湖上有如此精純水性的,有幾個,都有誰?」
  關山月道:「大哥,據我所知,放眼天下,只有三個人!」
  郭玉龍微愕說道:「三個人?」
  關山月點頭說道:「是的,大哥!」
  郭玉龍凝目問道:「兄弟,哪三個?」
  關山月道:「大哥知道魚殼此人?」
  郭玉龍道:「我知道,兄弟,他的水性在當世之中稱最!」
  關山月道:「大哥聽說過在陝甘川一帶有個獨行大盜叫金飛,他專潛伏在三峽湍急裡打劫行旅?」
  郭玉龍點頭說道:「我也聽說過,此人水性僅次於魚殼,是個俠盜,他打劫的都是貪官污史,或是為富不仁的財主奸商!」
  關山月道:「我也聽人這麼說,不過我始終沒見過此人!」
  郭玉龍道:「兄弟,那第三個是……?」
  關山月道:「大哥,這最後一位在水性方面雖然不常為人道及,但據我所知,他的水性猶在魚殼之上……」
  郭玉龍「哦!」地一聲道:「有這種事?兄弟,他是誰?」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哥可知道,昔日有位縱橫南海,稱霸汪洋,有『南海王』之稱的奇傑英豪……」
  郭玉龍笑道:「兄弟,你真會兜圈子,據我所知,那名海寇水性不及魚殼金飛多多!」
  關山月道:「大哥,那是他忒謙!」
  郭玉龍道:「別捧我了,兄弟,這種事別往我身上推,你以為我會由御河潛進內苑去救昭仁公主?」
  關山月笑了笑,半真半假地道:「大哥,每一個精通水性的人,都有重嫌!」
  郭玉龍笑道:「會水性的難道就非替人背鍋頂罪不成麼……」
  關山月心裡剛一跳,郭玉龍已然接道:「與其說每一個精通水性的人都有重嫌,不如說那既精通水性,而又有神兵利器的落的嫌疑更重大!」
  關山月凝目說道:「大哥是說……」
  郭玉龍含笑說道:「我不以為胤禎既派兄弟來打聽甘鳳池,會不把玄曄在太湖遇見刺客的事告訴兄弟!」
  關山月臉上一熱,忙道:「大哥,雍王爺對我說了!」
  郭玉龍含笑說道:「那麼兄弟就該知道我何指!」
  關山月暗一咬牙,道:「大哥指的是金飛!」
  「對了,兄弟!」郭玉龍道:「你以為我判斷的對麼?」
  關山月眉鋒微皺,沉吟了一下,道:「大哥高智,也眼力超人,所見該不會有錯,只是,金飛遠在江南,他怎會……」
  郭玉龍笑道:「看來兄弟你這吃糧拿俸當差的,還不如我這吃飯沒事閉門家中閒坐的人。」
  關山月微愕說道:「大哥,這話怎麼說?」
  郭玉龍微微一笑,道:「兄弟,『北京城』有家招商客棧,客棧掌櫃的姓金名庸,美號『萬利神賈賠錢郎中』,他是金飛的爹,在昭仁公主被救的第二天,客棧關了門,金掌櫃的不見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關山月心神猛震,道:「大哥是說那金飛他來過……」
  郭玉龍笑道:「這道理很明顯吧,兄弟。」
  他既知道那家客棧,又對金庸父子知道頗詳,會不會也知道關山月住過金庸開的客棧呢?
  關山月正自心中念轉。
  忽聽郭玉龍又笑道:「兄弟,你以為我的判斷如何?」
  關山月忙定心神,點頭緩應:「我說過,大哥高智,且眼力過人……」
  郭玉龍微微一笑,道:「既然兄弟也認為我判斷正確,那麼等魚殼來過之後,我就可以把見過的告訴他,要他不必耽誤,立即折回江南,助白泰官拿人了!」
  關山月點頭又一陣漫應!
  話鋒微頓,郭玉龍忽地笑道:「兄弟,我聽說你有一柄『巨闕』!」
  關山月一驚,忙道:「是的,大哥!」
  郭玉龍道:「我生平無他好,唯愛神兵利器,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說,神兵利器是最大的誘惑,什麼時候帶來讓我看看?」
  關山月心中猛跳,一連應了三聲好,他有點懷疑郭玉龍看穿了他,因為這些話句句……
  郭玉龍笑道:「兄弟,不瞞你說,我也收藏了幾柄好劍,論價值,也該跟你那柄『巨閥』不相上下,我拿一柄你看看。」
  說著站了起來,進入了書房裡另一間套房,轉眼間他又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柄黃綾裹的長劍,含笑走近,遞給關山月,道:「兄弟,打開看看,比你的『巨闕』如何?」
  關山月心中微鬆,欠身接過,抖開黃綾一看,他心猛又一緊,登時滿身冷汗,瞪目張眼,作聲不得。
  那是一柄「巨闕」。
  世上沒有第二柄「巨闕」。
  這赫然是他送給金飛的那柄。
  定過神來,他猛然抬頭:「郭大俠……」
  「兄弟。」郭玉龍微微一笑,道:「胤禎不是糊塗人,遲早他會想起你那柄『巨闕』的,這柄『巨闕』就算是你我的訂交物,送給兄弟了。」
  關山月心身俱顫,半晌始道:「郭大俠……」
  郭玉龍道:「兄弟,叫大哥。」
  關山月改口說道:「大哥,這柄『巨闕』您是怎麼……」
  郭玉龍笑了笑道:「老二燕惕剛由江南回來,這一趟夠他受的,沿途換了幾十次馬,卻仍是跑倒四十幾匹蒙古種健騎。」
  關山月道:「大哥,您知道……」
  郭玉龍道:「兄弟,我聽說當年袁大將軍麾下,有位技比天人,英挺俊美的關將軍,對他,我仰慕已久。」
  關山月顫聲說道:「大哥,我感激……」
  「不,兄弟。」郭玉龍正色抬頭,道:「成全多情兒女,飛取賊虜首級,挑『京華武術館』,兩次拿飛賊,救昭仁公主,擺賊虜於股掌之上,非大勇大智者不能如此,對你,我感激,我敬佩。」
  關山月道:「大哥,這是袁大將軍的遺言……」
  郭玉龍道:「袁大將軍不愧大將,他慧眼獨具……」
  關山月道:「大哥,還有您。」
  「我?兄弟。」郭玉龍搖頭笑道:「一介海寇豈敢上比國之干城,兄弟,對公主……」
  關山月道:「我已請金庸護送公主往『北天山』。」
  郭玉龍點頭說道:「好,絕對隱密處所,兄弟,燕惕這一趟江南見著了金飛夫婦倆,他倆再三問候你,只要我轉告,再過幾個月,你就有紅蛋吃了。」
  關山月一陣激動,笑了,道:「謝謝您,大哥。」
  郭玉龍眉鋒忽皺,道:「不過,兄弟,我讓燕惕代我訓了他幾句,責他不該輕用『巨闕』,險些壞了你的大事。」
  關山月道:「訓得好,大哥。」
  郭玉龍轉身坐了下來,眼望關山月,笑了笑,道:「兄弟,如今,對甘鳳池,你預備怎麼辦?」
  關山月道:「胤禎逼迫,我出於無奈,無計可施,您指點。」
  郭玉龍微一抬頭,道:「胤禎厲害,的確難煞人,只是,兄弟,你知道西南甘家?」
  關山月道:「你是指甘瘤子?」
  郭玉龍點了點頭,道:「就是他,他如今掌甘家門戶。」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莫非甘鳳池跟西南甘家有甚淵源?」
  郭玉龍道:「過房親戚,扯得上點關係。」
  關山月道:「大哥突然提起西南甘家是……」
  郭玉龍道:「你不妨告訴胤禎,殺一個甘鳳池也可以,但西南甘家就成了東宮的人,而且死心塌地,利害由他選。」
  關山月笑了,道:「謝謝您,這麼說我不必再見甘鳳池了。」
  「不。」郭玉龍抬頭道:「甘鳳池仍要見,而且必須見,甘瘤子此人我知之頗深,他遲早會為胤禎所用,成為胤禎的得力心腹,你見甘鳳池,說退他,必要時不妨逼之以武,而且要他多約來幾個甘家的人,免得讓甘家的人全為胤禎所用。」
  關山月擊掌歎道:「大哥這一著,就不只是高絕了。」
  「別捧我了,兄弟。」郭玉龍笑了笑,忽地面現神秘,道:「有件事,我想先徵得你的同意。」
  關山月道:「不敢,大哥,您請說。」
  郭玉龍道:「絕對安全,沒有比我這兒更好的,你不該讓人家東躲西藏,不如乾脆接到我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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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48:37 |只看該作者
  關山月心裡一跳,道:「大哥是說誰?」
  郭玉龍笑了笑,道:「兄弟,我等於挑明了,你何必再跟我裝糊塗。」
  關山月剎時紅了臉,窘笑說道:「大哥好不厲害,謝謝您的好意……」
  郭玉龍道:「答應不?」
  關山月赧然一笑道:「您的好意令人不忍拂違,卻之也不恭……」
  郭玉龍道:「這意思是說你答應了,晚上就讓燕翎去一趟……」
  關山月道:「大哥,還是我去的好,要不然怕她不……」
  郭玉龍微微一笑,道:「你方便麼,兄弟,別忘了,胤禎雖然視你為心腹,倚你為左右,但他卻無時無地不在監視你,至於她……」
  笑了笑,接道:「以我郭玉龍這三個字,想必不難取信於她。」
  關山月道:「那我只有謝謝了。」
  「該,兄弟。」郭玉龍道:「這聲謝謝我接受,把你的人接到我這兒來,吃,喝,住,哪一樣也用不著你操心,難道不該?」
  關山月笑了,然而忽地他皺起眉頭,臉色倏轉陰沉凝重,抬眼注著郭玉龍,遲疑了一下,道:「大哥,您可知道胤禎對郭、胡、傅三家的打算?」
  郭玉龍淡笑點頭,道:「我知道,兄弟,這三家哪一家他都不會放過的。」
  關山月道:「可是他把事交給了我……」
  郭玉龍道:「那原是意料中的。」
  關山月道:「大哥可否給我些指點。」
  郭玉龍凝目說道:「兄弟,你的意思是……」
  關山月道:「我是說胡家有沒有轉……」
  郭玉龍一搖頭,截口說道:「不可能,兄弟,要不然她不會嫁給傅家,當初玄曄不惜一切,強力促成這門親事,就是想用傅家拉攏胡家,胡家也明白玄曄的心意,如今胡傅兩家成一家,而且已經有了下一代,胡家的人跟心已是愛新覺羅氏的了,這是我當年來唯一痛心的事……」
  關山月沉默了一下,道:「大哥,衝著您跟胡家當年不平凡的深厚交情,如今我不得不向您請示一聲。」
  郭玉龍一咬牙,滿臉堅決的凜然大義,道:「兄弟,真說起來,當年那不平凡的深厚交情已斷,如今跟她家雖時有往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應酬,有胡傅兩家在,對我漢族世胄是大不利,只管放心做你的。」
  關山月肅然起敬,道:「大哥,您令人敬佩,我也再謝謝您。」
  郭玉龍抬了抬頭,臉邊升起一絲勉強笑意,道:「敬佩?兄弟,我這算什麼,又像什麼,心跟人都是我漢族世胄的,而實際上我卻在京畿,儼然深閒大員……」
  自嘲一笑,抬頭說道:「我自己都說不上個名堂來,至於謝,兄弟,這個謝字我受之有愧,我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大哥。」關山月道:「有您剛才的那句話,我已經很感激了。」
  郭玉龍搖頭苦笑,道:「兄弟,別……」雙眉一挑,臉色倏變,陡然外顧沉喝:「誰在那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只聽門外怯怯一聲答應:「爹,是我,燕翔。」
  隨著這句答應,書房外低著頭,走進個十四五歲美少年,他近前低低說聲:「爹。」
  郭玉龍冷然擺手,道:「給關叔叩頭。」
  美少年應聲便要下拜。
  關山月忙抬手攔住了他,眼望郭玉龍道:「大哥,剛才在前院咱們怎麼說的?」
  郭玉龍倏然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了,那好,免了吧。」
  雖說免了,美少年到底仍欠了欠身。
  關山月道:「大哥,這是……」
  郭玉龍道:「老五燕翔,整天往外跑,只知道打架惹禍,最不成材。」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男孩子畢竟是男孩子,您讓他整天躲在房裡把著書本子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像個大姑娘,您准又會皺眉。」
  「好了,兄弟。」郭玉龍皺眉說道:「我現在就皺眉,我說上百句千句,抵不過你幫他說的一句話,今後有你撐腰,怕他不要更野了?」
  關山月笑道:「那最好,燕翔,今後無論大小禍事,自有關叔替你頂著,你愛怎麼惹就怎麼惹去。」
  郭玉龍劍眉皺得更深一聲:「兄弟,你……」搖搖頭接道:「完了,今後不但我這家裡的屋瓦會被他拆掉,而且還要天天陪人去打官司……」
  關山月笑道:「大哥,後者是我的事。」
  郭玉龍道:「前者你不管?」
  關山月道:「我月俸幾何?要是多買上幾塊瓦,我還有得吃喝麼?」
  郭玉龍笑了。
  郭燕翔樂了,衝著關山月投過感激一瞥,一個謝字還沒有出口,卻被郭玉龍一眼瞪了回去:「在外邊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一點規矩也沒有,不怕關叔笑話,有什麼事說吧?」
  郭燕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這位威嚴懾人的爹,當即帶著怯意地囁嚅說道:「大娘跟二娘聽說關叔來了,要來看看關叔,先讓我來先向您稟一聲……」
  郭玉龍「哦!」地一聲,笑了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原來……」一揚手,接道:「快去,快去,就說我有請。」
  郭燕翔應了一聲,轉身便要跑!
  郭玉龍陡然喝道:「站住,慢慢的走,關叔在坐,那麼大了,看你什麼時候會學規矩!」
  郭燕翔一驚連忙收勢,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瞧那樣子,他是恨不得趕快跨出去然後再跑!事實不錯,他出了門一飛沖天不見了!
  郭玉龍又好氣又好笑地搖頭說道:「這孩子……六個之中,數他最皮……」
  關山月道:「那有什麼不好麼?」
  郭玉龍搖頭說道:「看著吧,兄弟,他將來長大之後,還不定會為我惹來什麼禍事呢?」
  關山月道:「大哥,這似乎該稱之為男兒本色!」
  郭玉龍一怔,搖頭苦笑不語!
  關山月又道:「大哥,我一個人驚動了兩位嫂子,我很不安!」
  郭玉龍搖頭說道:「別這麼說,兄弟,自從那天我從『侍衛營』回來,這家裡的每一個,沒一天不念叨你幾回,人人盼,個個盼,你這兩個嫂子急著要看看你,當然,兄弟,那有點不信不服的意味!」
  關山月笑了,沒說話,郭玉龍接著說道:「女人總是心胸狹窄的,讓她們自己看看好了,我究竟有沒有誇大其辭!」
  關山月道:「我說句公道話,大哥,您是過於誇大其辭……」
  郭燕南第一個闖了進來,進門便叫道:「爹、關叔、大娘、二娘到了!」
  關山月忙把「巨闕」放在茶几上站了起來!
  適時,步履輕盈,香風傳遞,由燕翎、燕南還有另三位美少年擁著走進了兩位美婦人!
  這兩位,左邊那位年紀稍長,約摸三十多歲近四十,雍容高貴,氣度超人,清麗若仙!
  右邊那位大約三十剛出頭,絕倫的美艷之中,帶著一股逼人的英氣,令人有不敢仰視之感!
  無論怎麼說,她兩位都該是人間絕色,神仙中人。
  關山月當即上前恭敬施禮:「山月見過兩位嫂子!」
  她兩位,四目流轉,淺淺答了一禮,道:「不敢,爺,這位就是關叔?」
  郭玉龍道:「不錯,名滿京畿,震動大內的關山月,你兩個自己仔細打量,仔細瞧吧!」
  她兩位,當真地四目凝注打量了關山月,看得關山月好不自在,他欠身含笑,道:「兩位嫂子請坐!」
  右邊開了口,未語先笑,美極:「別客氣,兄弟,自己人還用讓!」
  郭玉龍一旁說道:「兄弟,你這位二嫂子姓杜,叫杜蘭畹!」一指左邊那位,道:「你這位大嫂子複姓東方,雙名玉翎!」
  隨即轉望兩位夫人,笑問道:「如何?信了麼?服了麼?」
  大娘東方玉翎沒說話,二娘杜蘭畹卻含笑說道:「兄弟的人品當世挑不出幾個!」
  郭玉龍笑道:「聽見了麼,兄弟,只是人品,不提所學,恐怕你得露幾手給她兩個看看!」
  郭燕翎喜而忘形,脫口呼道:「好啊……」
  郭玉龍橫眼一瞪,道:「好什麼?再沒規矩我就轟你出去!」
  郭燕翎一伸舌頭,剎時沒了聲!轟他出去,瞧不見關叔,這該比什麼罰都來得厲害。
  郭玉龍轉身擺手讓坐,坐定,他望著關山月道:「怎麼樣,兄弟?」
  關山月他裝了糊塗,愕然說道:「什麼怎麼,大哥?」
  「可惡!」郭玉龍道:「我剛才說,你勢必露幾手……」
  關山月道:「大哥存心讓我丟臉,面對高明,我哪敢班門弄斧!」
  杜蘭畹嫣然一笑,道:「自己人,別客氣,兄弟,也別吝露所學,讓我跟姐姐自恨福薄!」
  二娘會說話,有張不饒人的嘴!
  關山月暗暗地皺了眉,他明白,如郭玉龍所說,今天勢非露幾手不可,否則不但這位二娘難依難饒,就是身邊這六位小輩怕也不會放過他!
  心中念轉,他剛要點頭,只聽一陣急促步履傳了過來,而且是直奔書房而來,轉眼間已到門口,隨聽門外響起個恭謹話聲:「稟爺,海貝勒到!」
  這節骨眼來了這位爺,關山月雖然一鬆,可是他那眉鋒卻已皺了起來!
  杜蘭畹詫聲說道:「這位爺怎麼在這時候……」
  郭玉龍看了關山月一眼,道:「兄弟,你在這兒陪你兩個嫂子,我招呼他前面坐去!」說著,他站了起來!
  關山月心裡明白,當即說道:「別了,大哥,我出來很久了,也該回去了!」
  郭玉龍尚未有所表示,杜蘭畹已然說道:「那怎麼行,兄弟,我跟姐姐剛來,咱們嫂叔三個還沒有聊聊,怕他呢,別,兄弟,有你兩個嫂子……」
  一個「怕」字聽得關山月揚了眉,他淡淡笑道:「二嫂子,那不是怕,我尊他為皇族親貴,敬他是個英雄,也不願在這兒鬧不愉快!」
  郭玉龍道:「兄弟,有胸襟!」
  杜蘭畹微點了點頭,望向郭玉龍,道:「那麼你就到前面去……」
  只聽一陣雄健步履聲傳了過來!
  隨聽門外隨從說道:「稟爺,海貝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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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玉龍眉鋒一皺,道:「要命,他怎麼進來了……」
  杜蘭畹道:「躲既躲不掉,乾脆跟他見見!」
  只聽門外響起一陣豪笑:「怎麼,玉龍閣下,躲在家裡享福呀,不速之客到了,還不快出來迎接迎接!」
  郭玉龍一抬頭,道:「兄弟,你坐坐!」邁步行了出去!
  外面響起了郭玉龍話聲:「閣下,今兒個是什麼風?」
  海貝勒笑得爽朗,道:「凍得人發抖的西北風,閣下,你躲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話聲越來越近,海貝勒話聲至此,他跟郭玉龍已雙雙出現在書房門口,六位小將迎了上去:「海叔,給您請安!」
  六個一起施下禮去!
  海貝勒他一襲皮袍,威儀仍是那麼奪人。鬍子刮得很乾淨,那泛青的鬍子碴發亮!
  他顯得很高興,點著頭,連聲應好:「海叔今兒個路過,沒帶禮來,明兒個補,海叔帶你們上『玉泉』打獵去,去不去?」
  六位小將,連聲叫去,尤其是燕翔,他樂得一蹦老高,海貝勒伸出大手,抓住燕翔的頭用力搖了搖,道:「小猴兒,就你會呼喚!」
  這裡,杜蘭畹跟大娘東方玉翎攔過了話:「海爺,稀客呀!」
  海貝勒立即捨了六員小將,欠身一禮:「您二位,海善請安了!」
  「不敢當!」大娘二娘雙雙答了一禮,杜蘭畹皓腕輕抬道:「您請坐!」
  海貝勒站直了身形,剛要稱謝,這他才看見關山月也在,猛然一怔,凝目說道:「敢情你……」
  關山月泰然欠身一禮:「關山月見過貝勒!」
  海善冷然說道:「閣下,你是四阿哥的人,我不敢當!」
  隨即轉望郭玉龍,冷笑說道:「我說怎麼沒見你出來迎迎我,原來是另有貴客在座!」
  郭玉龍打著哈哈忙道:「誰叫你腿快,坐吧,閣下!」一抬手,他要讓座!
  海善冷然搖了搖頭,道:「不坐了,我來看看你在忙些什麼,這就走!」
  郭玉龍道:「海善,到了我這兒沒這一說!」
  海善道:「怎麼,你非要留我不可?」
  「廢話!」郭玉龍道:「你哪一趟來沒留你一回兒?」
  「也行!」海善一點頭,道:「我這個貝勒沒那麼大福份跟四阿哥的得力心腹坐在一塊兒,我怕沾上了污穢血腥,你陪著我到前面去,要不就讓他到前面坐去!」
  郭玉龍眉鋒一皺,道:「海善……」
  海善道:「你知道我,他不去我去,總之一句話,他最好別跟我在一起!」
  杜蘭畹雙眉微揚,道:「海爺,不是我這無知的女人敢當面說您,您這做得太過了,關兄弟什麼地方得罪了您,要您這樣……」
  「嫂子!」海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海善不願見那可憎面目,無味言語!」
  關山月笑了笑,沒說話!
  杜蘭畹道:「海爺,您二位一樣,都是郭家的座上佳賓!」
  「佳賓?」海善冷笑說道:「恐怕他是有為而來吧……」
  目光一凝,沉聲接道:「姓關的,別打你的如意算盤,也告訴四阿哥一聲,趁早打消這個天真的念頭,要不然……」
  關山月含笑截口,道:「貝勒要不然如何?」
  海善道:「要不然我就把你留在這兒!」
  關山月哈地一笑,道:「貝勒,有此把握?」
  海善道:「你盡可以試試看!」
  關山月笑了笑,道:「貝勒以為我膽怯不敢麼,你錯了,只因為我尊你為皇族親貴,敬你是位英雄,也不願在這兒為主人惹麻煩,招不愉快而已!」
  海善臉色微變,道:「姓關的,你可以不必有那麼多顧忌!」
  關山月笑了笑道:「貝勒,你我緣僅一面,談不上仇恨,我不知何時何地得罪了貝勒……」
  海善道:「你一開始就得罪了我!」
  關山月道:「貝勒是指我是四阿哥的人?」
  海善毅然點頭:「不錯,就因為這,我認為你面目可憎!」
  關山月笑了笑,道:「一具臭皮囊耳,面目本就可憎!」
  海善道:「那麼,你走!」
  杜蘭畹要說話,卻被郭玉龍拿眼色止住了!
  關山月微一搖頭:「我不走,你我都是郭府的客人,該不分什麼高低貴賤,我為什麼要走?假如貝勒看我不順眼,你儘管請!」
  海善道:「你讓我走?」
  關山月一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海善怒笑說道:「姓關的,你好大的膽子,好狂,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你撐腰,你仗了誰的勢……」
  關山月淡淡說道:「自然不會是東宮二阿哥,其實,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讓誰撐腰仗誰的勢?」
  海善像團燃燒熊熊的火,關山月就像在火上澆油!
  海善氣得發抖,濃眉倒剔,巨目放光:「好,好,好,姓關的,我看看你長有什麼三頭六臂……」
  關山月道:「貝勒看得清楚,我只有一顆腦袋兩條胳膊!」
  杜蘭畹忍受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橫了關山月一眼!
  海善更火兒了,他怒笑說道:「姓關的,我不要耍嘴皮,我只會動這個!」
  握起斗大的拳頭,當胸便搗!
  關山月沒動,淡淡說道:「貝勒,這兒是書房,更有郭大俠伉儷及六位少爺在座!」
  海善猛沉腕收勢,一個箭步倒竄了出去,暴跳如雷地叫道:「姓關的,你出來!」
  東方玉翎皺眉說道:「這位貝勒怎麼……」
  杜蘭畹道:「姐姐,他就是這麼個人,像火德星君又像莽桓侯,您還不知道麼?」
  關山月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燕翔眨了眨眼,突然說道:「關叔,您怕?」
  郭玉龍剛要瞪眼,忽然老六燕南搖了搖頭:「五哥,你錯了,關叔不是怕,這叫大勇,像海叔,那只是匹夫血氣之勇,我敢說他難在關叔手下走完三招……」
  關山月目中突現異采!
  郭玉龍叱道:「聽見了麼?你永遠比不上燕南!」
  燕翔不服地囁嚅說道:「那關叔為什麼不……」
  燕南道:「很簡單,五哥,這兒是郭府,關叔是客,他在等做主人的一句話!」
  關山月脫口說道:「燕南,小小年紀,你難得……」
  郭玉龍道:「這是郭家的千里駒,兄弟,點到為止,手下留情,別讓他太難堪,太下不了台!」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大哥,這話您該交待海貝勒!」邁步行了出去!
  郭玉龍目光一招兩位夫人,低低說道:「機會難得不再,瞻仰他的高絕身手,此正其時,錯過了遺憾終生,走,飽飽眼福,瞧瞧熱鬧去!」
  杜蘭畹美目微橫,嬌嗔說道:「就知道你……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扶著東方玉翎行了出去!
  郭家的人站在書房門口瞧上了!
  院子裡,關山月跟海善對上了陣!
  只聽海善冷笑說道:「姓關的,難得你敢出來!」
  關山月笑道:「有人給我壯膽,我怎麼不敢?再說貝勒一再逼迫,由不得我不出來,我只好捨命奉陪了!」
  海善冷笑說道:「姓關的,你瞪大了眼,瞧清楚了,我可不是『九門提督』!」
  關山月道:「再瞪大我怕眼珠子著了涼,更怕它雙雙奪眶而出,貝勒,沒人說你是『九門提督』!」
  杜蘭畹又笑了,旋即皺眉低低說道:「這人好油好貧的一張嘴……」
  郭玉龍道:「風趣而不失一個雅字,這正是他的可愛處!」
  「可愛?」杜蘭畹道:「我瞧他可惡!」
  郭玉龍道:「是麼?」
  杜蘭畹道:「你明天派一個人去把二妹接來!」
  郭玉龍凝目說道:「閣下,你想幹什麼?」
  杜蘭畹道:「你少管!」
  郭玉龍忙道:「閣下,你可別惹是生非,人家已經有了……」
  杜蘭畹美目微橫,道:「有什麼關係,這年頭男人家誰不是……
  不跟你廢話了,睜開眼瞧瞧你自己!」
  郭玉龍啞口無言,立即怔在了那兒!
  他兩位沒聽見關山月跟海貝勒又說了些什麼,這時候卻見海貝勒跨步欺身,一拳搗向關山月心窩!
  關山月搖了頭:「貝勒,彼此無怨無仇,不過各為其主,你出手未免嫌重嫌狠了些!」
  杜蘭畹皺眉說道:「真是!」
  大娘東方玉翎矜持、文靜而莊重,她始終沒有說話!
  當然,那並不是說二娘杜蘭畹不夠矜持、文靜、莊重,而是她年輕些,豪放些,性情使然!
  院子裡,關山月沒動,容得海善鬥大鐵拳近身沾衣,他促狹,突然微退半步!
  這一退,海善一拳搗空,招式用老,關山月一聲:「貝勒,留神虎腕!」
  揚掌劈了下去!
  東方玉翎一驚!
  杜蘭畹則脫口呼道:「糟,這一手更狠更重,海善的腕子……」
  郭玉龍也為之失色一聲:「兄弟,手下留情!」
  還沒有出口,關山月輕笑一聲,右掌在半空中一頓,然後閃電落下,在海善手臂上輕輕拍了一下!
  那幾位,吁了一口大氣,郭玉龍皺眉失笑!
  杜蘭畹輕嗔說道:「促狹,益見可惡!」
  海善在驚忙中抽回了手,手背上卻挨了一下,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也白了臉,這一下雖然很輕,在他的感受上卻跟一下重手法沒有什麼兩樣,他寧願挨一下重手法,也不願挨這有戲弄意味的輕輕一拍!
  驚是驚,他更氣,舌綻青雷,霹靂般大喝一聲,神威奪人,揉身再上,雙掌並出,分砍關山月雙肋,這一招更快更重更狠!
  關山月一聲:「貝勒,得放手時便放手,能饒人處且饒人,豈不聞路要讓一步,味須減三分?何必非傷人於掌下不可?」
  雙臂閃電遞出,往海善雙掌之中一穿一格,海善魁偉身形竟然被震退後,同時破綻顯露,門戶大開,前胸要害立即交給了人!
  關山月如影隨形,跨步欺上,單掌一翻一抖,拂向海善胸口「心坎」要穴!
  海善大驚,但他不愧京畿第一好手,驚慌中身形後仰,演出了一式最俗的「鐵板橋」,同時單腳飛起踢出,直取關山月左膝蓋!
  關山月笑了,手沒動,出左腿,伸右腿,伸右腿是勾向海善支撐身子的那條腿,出左腿竟然是迎向海善踢出的那一腿!
  只聽砰然兩聲,海善支撐身子的那條腿被勾,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四腳朝天!
  關山月左膝中腳,身形一仰,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一摔,卻不礙事,海善翻身躥起,還要撲!
  關山月一挺身站起來了,道:「貝勒,事不過三,夠了,我認輸就是!」
  行家,明眼人,誰都知道是誰勝誰負,誰贏誰輸,誰讓了誰,郭玉龍跟二位夫人互覷一眼,俱皆動容!
  燕翔等五兄弟都滿眼驚喜地直了眼!
  唯獨燕南,他像在出神發呆!
  院子裡,海善一臉鐵青,神色怕人,凝注關山月片刻,突然一聲:「關山月,我領教,技不如人,相去太多,我沒有話說,從此這京畿一帶是你的天下!」
  話落,揚掌,大巴掌向著自己天靈劈下!
  關山月沒想到海貝勒性情如此之烈,大驚失色,一聲:「貝勒,你這是讓我抱恨終生!」隨話抬掌,便要出指遙點!
  突聽郭玉龍大喝:「海善,昂藏鬚眉七尺軀,這就是你麼?」
  海善一震垂掌,眼望郭玉龍,木然一句:「閣下,謝謝你!」頭一低,二話沒說,邁步就走!
  大娘二娘要喚住他,郭玉龍伸手一攔搖頭說道:「除了我外,他向不服人,心裡是夠難過的,讓他走吧!」
  大娘二娘沒再動,也沒再說話!
  而,剛走了兩步的海善,突然停了步,霍然旋身,巨目中精芒四射,直逼郭玉龍道:「閣下,你說,我為什麼要走?」
  郭玉龍淡淡說道:「那要問你自己,平手嘛……」
  海善仰天大笑,道:「閣下,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海善雖然是個魯莽武夫,但我粗中有細,自己肚子裡明白,他要是不用左腿迎上,我休想踢得著他,丟的人也更大,他要是雙手齊用,不必重手法,只消在要穴上輕輕一擊,我的命可就沒了,如今焉能站在這兒說話,玉龍,除了你之外,我海善從今天起,多服一個就是……」
  郭玉龍夫婦剛一怔,海善帶著笑直奔關山月:「姓關的,我改變了主意,不死了,也不走了,我要留下來跟你聊聊,好好結交結交你……」
  近前雙手握上關山月雙臂,豪邁熱誠畢露!關山月暗暗點頭心折,沒動,任他緊抓雙臂,道:「貝勒,謝謝你,我感激,也福大造化大,榮寵無比!」
  「算了,姓關的!」海善道:「別損人,別臊我了,你的所學、胸襟、氣度,一切的一切,令我心折,差愧,歎服,不過我也嫉妒你,因為你長得比我俊得太多了!」
  說完了話,他自己哈哈大笑!
  關山月也笑了!
  郭玉龍夫婦還有「五」員小將,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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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49: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千里駒
  郭玉龍望了望關山月和海善,搖頭說道:「你們倆這真是打出來的交情,行了,好戲收場了,兩位打架的請房裡坐吧,唯一的遺憾是山月他露的太少,幾乎全不關痛癢,難慰人飢渴!」
  「少?」海善瞪眼叫道:「玉龍,你想幹什麼,就這幾手已夠我受用不盡了,難道你就非見我鼻青眼腫,渾身帶傷,血淋淋的不可?好朋友,好心腸,那容易,想看好的你自己下場試試!」
  說笑著,大夥兒進了書房,燕南也跟在後頭進了門,可是他還在愣愣地出神,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樣!
  談笑中,海善看見了,他詫聲說道:「燕南,你在干……這是怎麼了?」
  燕南開了口,但眼卻望著關山月,道:「我在想關叔那第二招……」
  海善道:「想第二招?第二招怎麼了?」
  燕南道:「那該叫險中取勝,出敵不意,攻敵無備,而且要膽大,心細,反應快,這三者缺一不可……」
  海善「哦!」了一聲!
  關山月目中又現異采!
  郭玉龍為之動容,歎道:「的確是郭家的千里駒……」
  燕南接著說:「假如關叔那雙臂穿出,一震之力再大一點,恐怕海叔那雙腕子就要先廢了!」
  海善臉色一變,霍地轉注關山月,道:「閣下,是這樣麼?」
  關山月贊喝說道:「我仍是那句話,燕南小小年紀,難得!」
  海善怔住了,良久始道:「在那一招上他就留了情,燕南,海叔浸淫武學幾十年,看來不如你……」
  轉望郭玉龍,道:「閣下,這孩子將來不得了,是塊好材料!」
  郭玉龍點頭說道:「我也這麼想,只是如果沒有名師……」
  海善道:「郭玉龍當世稱最,家學傲誇寰宇,你還為他求的什麼名師?」
  「我?」郭玉龍一笑搖頭,道:「恐怕會糟蹋了他。」
  海善叫道:「你恐怕會糟蹋了他?那我就不值一提了!」
  「怎麼?」郭玉龍凝目說道:「你有意思教這個徒弟?」
  「我?」海善忙搖頭說道:「你知道,新疆家裡的那個渾小子我都怕教不好,我還能收這個?別省我了,我是個笨拙匠,永遠不敢摸好材料!」
  郭玉龍笑了笑,道:「那是燕南福薄,坐下聊吧!」
  大夥兒落了座,郭玉龍望著海善道:「閣下,你該不是只為來我這兒坐坐的!」
  海善道:「你厲害,我來告訴你件事!」他沒說下去!
  郭玉龍卻問道:「什麼事?」
  海善向著關山月溜了一眼,有點遲疑!
  關山月淡淡笑道:「貝勒,承蒙降尊紆貴,折節下交,那是我的榮寵,但相信你不會因彼此的結交而放棄自己的立場,同樣的,我也不會,不過撇開那些事不談,你我總是朋友,尤其在郭大俠府裡,這如果還不夠,我可以暫時告退迴避!」
  海善黑臉一紅,搖頭說道:「不必,閣下!你說的對,公歸公,私歸私,大丈夫要認清立場,公私分明,撇開公事,你我是打出來的交情好朋友,一旦沾上公事,你我就成冤家對頭,誓不兩立,如今,在這兒,你我是朋友……」
  轉望郭玉龍道:「龜殼到了,二阿哥派我來請你去一趟,他跟幾位御前大臣在宮裡等著你呢!」
  郭玉龍道:「現在就走?」
  海善道:「別讓他久等,越快越好!」
  郭玉龍皺眉說道:「你閣下怎麼一來就掃人的興?下次你最好別來……」
  站了起來,向關山月道:「兄弟,你陪……」
  關山月忙站起來說道:「不了,出來太久了,我正準備告辭!」
  郭玉龍搖頭說道:「別,兄弟!你大嫂還有話跟你說!」
  關山月「哦」地一聲,望向了東方玉翎!
  東方玉翎淺淺一笑,道:「兄弟多坐會兒!」
  關山月只得含笑點頭:「是!大嫂!」
  郭玉龍招呼了一聲,和海善貝勒兩個人走了!
  關山月送到了書房門口!
  跟著,東方玉翎支走了六員小將!
  那六位走後東方玉翎輕抬皓腕,含笑說道:「兄弟請坐!」
  郭玉龍不在,關山月表現得很恭謹,答應著欠身一禮坐了下去!
  坐定,東方玉翎望著杜蘭畹笑問道:「妹妹!是您說還是我說?」
  杜蘭畹微笑說道:「姐姐還跟我客氣,你說好了!」
  她姐妹倆這一禮讓,使得關山月暗暗納悶,他不便問,只有耐著性子靜待下文!
  東方玉翎轉向了關山月,含笑說道:「兄弟,在六個孩子裡,論習武,你看誰的天份最高?」
  關山月沒有遲疑,當即說道:「大嫂,那恐怕要推燕南為最!」
  「不錯!」東方玉翎點頭說道:「你大哥跟我姐妹多年來的觀察也是如此,事實上,燕南在他六兄弟中,的確是稟賦最好的一個,如果善加琢磨,很有可能替郭家大放異采!」
  關山月道:「是的,大嫂!」
  杜蘭畹突然說道:「誠如你大哥剛才所說,那非有名師教導不可,否則的話他最多是塊好材料,也很容易被糟蹋掉,兄弟以為對麼?」
  關山月已猜透了幾分,他點頭說道:「二嫂,大哥所說極是,不過恨鐵不成鋼,愛之越深,寄望也越高,這是天下父母心,俱皆如此,然而,若因此而過於擔心,以至自嫌不夠,遲疑不前,那似乎不必!」
  東方玉翎含笑說道:「前者,我有同感,後者,兄弟大概是誤會了,你大哥生平自視高,當世稱最也是實情,他之所以怕誤了孩子,糟蹋孩子,卻不是因為這,而是另有原因,若讓你大哥親自教孩子們習武,按說該天下去得,也很夠了,但你大哥並不這麼想,他不是過於奢望不知足,而是另有目的,一半正如兄弟適才所說,愛之越深,寄望越高!」
  關山月遲疑了一下,道:「大嫂,大哥那另有的原因及目的是……」
  東方玉翎道:「兄弟,你知道你大哥的當年,他仗一身所學及掌中一尊『八寶銅劉』,縱橫南海,天下無敵,被當世江湖尊稱為『南海王』……」
  關山月點頭說道:「大嫂,不但是我,天下人都知道!」
  東方玉翎道:「人生於世,歲月有限,充其量不過八九十年,甚至百年,然而你大哥已經過了一半,年屆五十了,他,非常人,志氣高,抱負大,雄心萬丈,氣勢如虹?雖然這些並不會隨歲月之逝而稍減,畢竟人生他已過了一半,所剩下的屈指算算,沒有多少個日子,看眼前情勢,為種種原因所迫,他自度已沒什麼作為,縱然轉回南海,重振郭家聲威,那也僅僅限於郭家的聲威,對大局並無補……」
  關山月目光一凝,道:「大嫂,大局?」
  東方玉翎從容點頭,道:「是的,兄弟,大局!」
  杜蘭畹嫣然笑道:「天下有一大半認為郭家已變節移志,鬻身滿虜,其實他們沒有看見郭家的一切,更看不見你大哥的一顆心!」
  關山月神情一肅,點頭說道:「我明白,大嫂,請說下去!」
  東方玉翎道:「他雖自度有心無力,難有作為,但郭家後起有人,也算得上個個俊彥英傑,郭家的後世子孫更是生生世世,承繼不絕,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代身上,也把畢生心血花費在第二代身上,教他們文武,灌輸他們民族大義,誡他們勿忘山河變色,社稷易主之心,這一點,你可以看得見,你大哥家在這兒,但家裡的每一個人,甚至灑掃應對,一器一物,莫不沿先朝習俗,大漢本色……」
  關山月點頭說道:「是的,大嫂,這我看得見。」
  東方玉翎淺淺一笑,道:「我剛說過,你大哥雖然把畢生心血花費在第二代身上,但是他卻沒敢更進一步地動燕南,固然,燕南將來的成就必在他五個哥哥之上,但在目前他卻差他五個哥哥一大段,兄弟知道這是為什麼?」
  關山月道:「那該是哥嫂為鍾愛燕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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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玉翎點頭說道:「愛,是不錯!但十根指頭咬哪一根都會痛澈心肺,在我夫婦來說,更不會厚此薄彼,有所異同!」
  關山月道:「那麼!莫非是因為燕南稟賦最好,天份最高?」
  東方玉翎微笑搖頭,道:「俗話說,『癩痢頭的兒子是自己的好』,在做父母的心目中,便是呆子、傻子,也該是一樣的!」
  關山月惑然說道:「那只是……」
  東方玉翎微微一笑道:「恐怕兄弟還不知道,燕南,並不是你大哥的親骨血,而是你大哥的螟蛉義子!」
  關山月呆了一呆,道:「這,這我的確不知道!」
  東方玉翎含笑說道:「燕翎、燕惕、燕飛三個是我所生,燕凡跟燕翔是蘭畹妹妹所生,至於燕南,他只是你大哥當年在南海收養的一個可憐孤兒!」
  關山月道:「燕南原來是……這,他自己知道麼?」
  東方玉翎道:「他知道,我夫婦沒有瞞他,也不須瞞他,沒有這個必要,好,怎麼樣都好,倘不肖不教,便是親生的子女也會忤逆的,兄弟以為對麼?」
  關山月由衷地點頭說道:「大嫂高見,是的!」
  東方玉翎道:「兄弟如今明白你大哥的用心了麼?」
  關山月道:「大哥毫無私心,令人敬佩!」
  東方玉翎微微一笑,道:「你大哥視他如己出,鍾愛則較己生尤甚,你大哥不僅把重振郭家聲威的責任寄托在他身上,同時更希望他對大局能有所效勞,有一天能肩負起比重振郭家聲威更艱巨的使命!」
  關山月道:「所以大哥不敢更進一步地動他!」
  「是的!兄弟!」東方玉翎道:「你大哥在當世之中稱最,他卻那麼慎重,我跟蘭畹妹妹所學淺薄,難及你大哥十之二三,就更不值一提了!」
  關山月道:「大嫂過謙!」
  東方玉翎道:「兄弟!你大哥跟你一見投緣,他沒有把你當外人看待,對你,我沒有謙虛的必要,有多少是多少……」
  關山月沒有接口。
  東方玉翎接著問道:「兄弟,你該明白我為什麼對你說這些話!」
  關山月當然明白,他如今是完全明白了,一點頭,道:「大嫂,我明白,只是我……」
  東方玉翎道:「你大哥他打心底裡欽服你,我清楚,有生以來,他沒服過人,就連傅侯那麼神通過人,萬夫不當,他也從沒輕許過一句,所以,對你,該不是偶然,也絕不是沒有道理!把燕南交給你,我夫婦都很放心……」
  關山月道:「大嫂,此事體大……」
  杜蘭畹突然說道:「兄弟,恕我插句嘴,站在你的立場上,你義不容辭!」
  關山月陡揚雙眉,猛一點頭,道:「是的,二嫂,當初袁大將軍把使命交給我,我也該找個接棒的人,只是有一點我要先說明……」
  東方玉翎難掩驚喜地道:「兄弟,有什麼話只管說!」
  關山月道:「第一,我不敢以師自居……」
  杜蘭畹忙道:「兄弟,這是什麼話?難道……」
  關山月搖頭說道:「二嫂,我有我的道理,我願盡傾所學,也願盡心盡力,只永遠別提一個師字!」
  杜蘭畹詫異地道:「兄弟!這是為什麼?」
  關山月笑了笑,道:「二嫂,仍是那句話,我有我的道理!」
  東方玉翎淺淺一笑,道:「兄弟,你是怕超越了你大哥?」
  關山月一點頭,道:「是的,大嫂!」
  杜蘭畹愕然轉注,道:「姐姐,這話……」
  東方玉翎含笑說道:「妹妹是難得糊塗,咱們那位在當世之中稱最,他都不敢教燕南,兄弟他又怎好以師自居!」
  杜蘭畹明白了,「哦」地一聲,目光投向關山月,道:「兄弟也真是,哪來那麼多顧忌嘛!」
  關山月道:「二嫂,這是禮,也是理!」
  東方玉翎道:「這我得等你大哥回來,跟他商量商量……」
  關山月道:「大哥最好答應,要不然……」
  東方玉翎忙道:「行了,兄弟,我擅做次主,代他答應了!」
  關山月欠身說道:「謝謝大嫂!」
  東方玉翎道:「別謝我,不答應也得行呀……」
  關山月臉一紅,赧然而笑。
  東方玉翎道:「兄弟,你剛才說了個第一,諒必也有第二!」
  關山月點頭說道:「是的,大嫂,第二是不能把燕南交給我!」
  東方玉翎凝目說道:「這話怎麼說?兄弟!」
  關山月道:「大嫂該知道,我名義上在侍衛營當差,實際上我是胤禎的人,我不能整天在這兒教燕南……」
  東方玉翎呆了一呆,道:「這一點我姐妹跟你大哥卻忽略了,不錯,你是不能整天留在這兒,也不能整天往這兒跑,這該怎麼辦?」
  杜蘭畹道:「要是兄弟能住在家裡就好了!」
  東方玉翎道:「只可惜兄弟他不能,難就難在這兒!」
  杜蘭畹皺起黛眉,道:「那可怎麼辦呢?」
  東方玉翎望著關山月道:「兄弟,你有什麼好法子麼?」
  關山月道:「有倒是有,不過仍得大哥幫忙!」
  杜蘭畹喜道:「有什麼好法子,兄弟?」
  東方玉翎也道:「要他幫忙那還有什麼難的,兄弟,你只管說出來……」
  關山月道:「我能來,該來的時候來一趟,利用在這兒的工夫,我全力教燕南,走了之後我會給燕南留下沒有一點空閒的功夫練,由大哥督促他,下次再來時,我當面試試,行了就往前進,不行反覆再練,這跟我留在這兒教他該沒有什麼兩樣!」
  杜蘭畹撫掌輕呼:「好主意……」
  東方玉翎微微點頭,含笑說道:「這法子的確好,也的確使得,其實,也只有這辦法可行了!」
  關山月道:「大嫂,我還有一句話!」
  東方玉翎抬眼說道:「什麼?兄弟!」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嫂跟二嫂到時候可別心疼燕南!」
  東方玉翎失笑搖頭,道:「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這句話,不會的,兄弟,你放心,我姐妹也是出身江湖,再加上跟你大哥結縭這多年,難道還不知道練武是怎麼個情形,是苦是甜,一個肩負大任的人,必須要吃過苦中之苦,必須要經過千錘百煉,否則不足以肩負大任……」
  杜蘭畹笑道:「話是這麼說,心疼那在所難免,不過我姐妹會忍著,就是想掉淚想哭,也會躲到一邊兒去的!」
  關山月笑了……
  只聽杜蘭畹道:「兄弟,這件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關山月道:「我既然向您二位做了許諾,自然是就這麼說定了。」
  杜蘭畹道:「兄弟,我跟姐姐,他,還有燕南,都會永遠感激你。」
  關山月含笑說道:「二嫂說這話就見外了,大哥讓孩子跑那麼遠的路,去了趟江南,把我的劍要回來,像這恩情,我又該感激誰?」
  杜蘭畹微笑搖頭,道:「行,兄弟,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可願我把燕南叫進來?」
  關山月道:「二嫂,說好了的,我永遠不敢以師自居。」
  杜蘭畹皺眉道:「怎麼說也該讓燕南給兄弟你叩個頭。」
  關山月還待再說,大姐東方玉翎淺笑開了口:「算了,妹妹,兄弟這個人咱們都知道,話既說出了口,心裡既然有了這打算,他絕不會受燕南這個頭的,只要燕南心裡有他關叔,叩不叩頭並不重要。」
  杜蘭畹沒再說話。關山月趁這剎那間的沉默打算告辭,但是他剛一欠身,杜蘭畹忽然輕抬皓腕攔住了他,道:「兄弟,再坐會兒,我還有話說。」
  關山月眉鋒暗皺,表面上卻恭謹應道:「是,二嫂。」收勢坐了下去。
  關山月又坐下了,但要開口的時候,杜蘭畹卻有點遲疑,她想了一想之後,方始淺淺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跟兄弟你閒聊聊,你可別急,兄弟,再急我也不會讓你走的。」
  關山月只得說道:「二嫂,我不急。」
  杜蘭畹嫣然一笑,笑得好美好甜,凝目說道:「兄弟,你跟那位紅姑娘,是怎麼認識的?」
  關山月臉上一熱,道:「二嫂,您打算跟我聊她?」
  杜蘭畹道:「是的,兄弟,難道不行麼?」
  關山月強笑說道:「二嫂,我沒說不行,也不敢。」
  杜蘭畹笑顧東方玉翎,道:「姐姐,你看他多會說話?」
  東方玉翎微笑說道:「那是可想而知的。」
  杜蘭畹收回目光望向關山月,道:「既沒說不行,又不敢,你倒是說呀。」
  關山月窘迫一笑,道:「二嫂,大哥他知道,我以為……」
  杜蘭畹道:「你以為我該問他?」
  「不。」關山月道:「我以為大哥他不會不告訴二嫂。」
  杜蘭畹道:「他說是說了,可是我想聽聽你再說一遍。」
  關山月道:「二嫂,您這是……」
  「瞧你,兄弟。」杜蘭畹道:「跟個大姑娘似的,幹什麼臉皮這麼嫩呀,你兩個嫂子,又不是外人,說出來聽聽有什麼要緊哪?」
  關山月暗暗苦笑,只得把跟柳綃紅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不過他說的很簡單,但也很扼要。
  杜蘭畹並沒有強求,聽畢,她點頭歎道:「這位紅姑娘確是個多情的女兒家,其實也難怪,你兄弟這樣的人品、所學,世上哪兒找第二個呀……」
  話音微頓,凝目接問道:「兄弟,她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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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點頭道:「是的,二嫂。」
  杜蘭畹道:「她管金庸叫二叔?」
  關山月點頭說道:「是的,二嫂。」
  杜蘭畹轉望大姐東方玉翎,東方玉翎含笑說道:「大半她是柳凌波的女兒,我聽說金庸跟柳凌波換過帖,叩過頭,柳凌波大幾歲居長。」
  杜蘭畹點頭說道:「我也這麼猜想,大概不會錯。」
  關山月道:「二嫂,柳凌波是……」
  杜蘭畹道:「『長江』水路上的英豪,當年你大哥到中原來,順江返回南海的時候,跟他見過一次,此人對你大哥很欽佩,那次他親率十艘雙桅大船送你大哥到『鎮江』。」
  關山月「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杜蘭畹接著說道:「兄弟,你知道不知道,此人已經不在了?」
  關山月一怔說道:「我不知道,怎麼,二嫂?」
  杜蘭畹歎了口氣,道:「此人是位血性奇豪,在『長江』水路勢力之大,實力之雄厚,令得『長江』一帶那些滿虜的官兒側目,早就有除他之心,卻一直不敢動他,後來滿虜的那個總督向玄曄上了一個奏折,玄曄一口氣派了廿名大內高手才把柳凌波拿住,就地就殺了,這是他們的陰狠處,他們不敢多問柳凌波,只怕出了差錯……」
  關山月揚眉說道:「我怎麼沒聽她說起過?」
  杜蘭畹搖頭說道:「誰知道,也許她不願讓你替她報仇。她跟著金庸到北京來,恐怕就是覓仇來的。」
  關山月詫異地道:「二嫂,難道她要對玄曄……」
  「不,」杜蘭畹搖頭說道:「大內皆高手,談何容易,以我看她該是找那位當年總督兩江的官兒。」
  關山月道:「如今他內調了?」
  杜蘭畹點了點頭,道:「該是,不然她怎會到這兒來。」
  關山月沉默了一下,道:「二嫂,當年的兩江總督是……」
  杜蘭畹搖頭說道:「我不清楚,這你要問你大哥,或去問柳姑娘自己。」
  關山月默然未語,可是他那雙眉揚的老高。
  只聽杜蘭畹又道:「兄弟,如今人家是孤伶伶的一個人,縱有個二叔金庸,但金庸還在江南,沒法子照顧她,你可別讓人受委屈。」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我知道,二嫂。」
  杜蘭畹道:「還有,防著她一個人兒輕舉妄動!」
  關山月神情一震,忙點頭說道:「我會的,二嫂。」
  杜蘭畹道:「最重要的一點是別讓人家老孤零零的一個人兒。」
  這話,關山月自然懂,他囁嚅說道:「二嫂,這恐怕我……」
  杜蘭畹截口說道:「恐怕什麼呀,兄弟,你要想想看,金庸放心地把她交給了你,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對得起人家,怎麼對得起金庸,又將何以自處。」
  關山月驚出一身冷汗,道:「可是,二嫂,您知道,目前我還不能成家……」
  杜蘭畹搖頭說道:「兄弟,我不認為這是理由,人家柳姑娘不是世俗女子……」
  關山月道:「二嫂,就因為她不是世俗女子,所以我才敢讓她留下來,要不然我會馬上送她到『江南』去,其實,您知道,就是我成了家,我也沒辦法一天到晚照顧她……」
  杜蘭畹微微一笑,道:「算你會說話,可是,你自己沒辦法照顧他,你總得托付個人兒呀,不能老讓人家孤零零的一個人住在外頭,你知道這兒是什麼世界,內城裡的這些人,親王郡王也好,貝勒兒子也好,沒有一個不好色,沒有一個不喜歡這調調兒的,萬一被他們發現北京城裡有這麼一個美人兒……」
  關山月揚了揚眉,道:「我以為他們不敢。」
  杜蘭畹道:「兄弟,你怎麼也意氣用事,像你如今的身份,充其量不過『侍衛營』的領班,你敢把他們怎麼樣,當然,你要是不顧你的目的,那另當別論,別以為胤禎可以靠,他這個人最陰鷙,毒狠在骨頭裡,以我看,他不會為你去得罪那些皇族親貴、王公大臣!」
  東方玉翎這時插嘴說道:「兄弟,你二嫂的話說得對,你千萬慎重。」
  關山月斂去威煞,訥訥說道:「大哥說要把她接來……」
  杜蘭畹道:「這個我知道,那就要快,兄弟,你跟她雖然心裡都有,可是究竟名份沒定,照顧她倒不如我姐妹方便,況且家裡也比外頭安全得多,有我姐妹做伴兒,她也不會寂寞……」
  關山月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大嫂,我會盡快的。」
  杜蘭畹點頭說道:「那就好,兄弟,在這兒我給你建個議,將來就是成了家,也別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男人家少不了往外面跑的,家裡倒得有個伴兒,這話你懂了,兄弟?」
  二嫂杜蘭畹人不但美艷,而且那顆心也是玲瓏剔透,既靈又巧,這時候她就預備一著棋。
  關山月眉鋒微皺,旋即窘笑說道:「二嫂這話我懂,北京事一了,我就不會再有什麼事了,倒不慮她會一個人兒寂寞……」
  這話,杜蘭畹她更懂,微一搖頭,道:「兄弟,話可不能這麼說,有個伴兒倒是好的,談照顧,女人家比男人家心細,況且一個男人家有個兩三房,這也算不了什麼。」
  東方玉翎拿眼直看她,可是她沒問。
  關山月笑了笑,沒說話,不管他心裡怎麼想,有些話他不便出口不能說,因為眼前郭玉龍就有兩房。
  杜蘭畹似乎也看準了這一點,她不肯放鬆,緊逼問道:「願聽我的話麼?兄弟。」
  關山月不愧會說話,也道:「對二嫂的好意,我當然感激。」
  杜蘭畹也不含糊,她當即說道:「兄弟,感激是一回事,這是我做嫂子的應該的,郭家上下這幾口,沒把你當外人看待。」
  關山月道:「我知道,二嫂,我永遠……」
  杜蘭畹截口說道:「別往下說,兄弟,只知道不算數。」
  關山月欲避無從,只得說道:「二嫂,這到時候還得看她的意思……」
  杜蘭畹笑了,道:「好呀,兄弟,你可真難得,柳姑娘不是世俗女子,有你這番心意,說什麼也該點頭。這樣吧,兄弟,到時候柳姑娘那兒,自有我去說去……」
  關山月忙道:「二嫂,如今未免言之過早。」
  杜蘭畹笑道:「沒聽我說到時候麼?兄弟。」
  關山月默然未語。杜蘭畹卻接著說道:「當然,兄弟,那得碰上好的,碰上可取的,像你,像柳姑娘,等閒一點的,咱們不能要,你說是麼,兄弟?」
  她是存心找麻煩,這叫關山月難死,可是他不能不答問話,更是失禮,他只得點頭道:「是的,二嫂。」
  杜蘭畹笑了,滿意地笑了,她如釋重負一般地輕輕吁了一口氣,轉眼望了東方玉翎一下,沒說話。
  剎時這書房裡陷入了一片靜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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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51: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甘鳳池
  而,這片靜默旋即就被關山月打破了:「大嫂,關於甘鳳池……」
  顯然,他是有意轉移了話題。
  東方玉翎自然不會不明白,她淺淺一笑,道:「兄弟,關於甘鳳池,我有個淺見在此……」
  關山月道:「大嫂,您客氣,請指教。」
  東方玉翎笑了笑,道:「兄弟,別客氣,你比我有過之無不及……」
  頓了頓,接道:「關於甘鳳池,你可以去見見,逼他離開,然後讓他留意遠在西南的甘瘤子,回去後,除曉胤禎以利害外,還可以建議他去拉甘瘤子,至於怎麼個建議法,各人有嘴,運用之妙全在各人,你該會說,用不著我多囉嗦。」
  關山月點頭說道:「我明白,大嫂,假如沒有別的事,我想……」
  杜蘭畹笑道:「兄弟是巴不得趕快走。」
  關山月臉上一熱,忙道:「不是的,大嫂,我出來太久了,胤禎還等著我的回話,讓他等的過久不好,所以我想……」
  杜蘭畹玉手輕揮道:「好,好,好,沒人再留你,沒人再留你。」
  關山月赧然而笑,站了起來。
  東方玉翎翻腕自袖底取出一張折疊著的信箋,遞向關山月,含笑說道:「這是甘鳳池住處的住址。」
  關山月忙伸手接過,道:「謝謝大嫂,那麼,我告辭了。」
  他欠身施下禮去。
  大嫂東方玉翎,二嫂杜蘭畹,破題兒第一遭送客送到大門,還有那六員小將。
  她二位叮囑常來,六員小將更依依不捨,尤其燕南,他像跟關山月有緣,雖然沒比誰多說一句,可是他臉上的表現,較別個更明顯,更清晰。
  關山月出了郭家大門,他沒回雍王府去,也沒有往紅姑住處走,片刻之後,他出現在一家客棧前。
  客棧的夥計朝送南北,暮迎東西,眼睛雪亮,瞧關山月的打扮,他立即知道這位是什麼來路,尤其關山月手裡還提著他那柄巨闕。
  他滿臉堆笑,賠小心地迎了上來,道:「這位爺,請,請,您請裡邊坐。」
  關山月邁步進了門,邊走邊道:「夥計,我來找個人。」
  夥計「哦!」地一聲道:「這位爺,您找哪一位?」
  關山月道:「我找位姓甘的客人。」
  夥計忙道:「有,有,甘爺住在後院上房裡,您請等等,我給您帶路。」說著,他轉身就要走。
  關山月抬手一攔,道:「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去好了,別耽誤了貴寶號的生意。」說完了話,他邁步逕自往後行去。
  這客棧後院相當寬廣也很大,兩邊十幾間客房,正面三間上房,邊上兩間都上著鎖,很明顯地,只有中間那間上房住著客人。
  關山月走過去輕輕地叩了門,剝啄聲才起,只聽房間響出個中氣十足,勁道異常的話聲:
  「哪一位?」
  關山月應道:「我,不速之客。」
  房裡靜默了一下,突然話聲又起:「聽步履便不像客棧裡的夥計,門沒鎖,請進來。」
  關山月抬手推開了門,這間上房佈置雅潔,窗明几淨,點塵不染,房裡,中間,對著門站著一個身材頗見魁偉的中年漢子,他,長眉,鳳目,挺直的鼻粱,方方的嘴,唇上留著些鬍子,眼神十足,威儀奪人。
  他背後炕上,橫放著一個長長的行囊,除此,別無他物。
  關山月含笑一聲:「我告進了。」邁步行了進去。
  房裡的中年漢子兩眼沒離開關山月手裡提著的那柄「巨闕」,尤其沒離開過關山月這個人。
  關山月一進門,他立即抬手說道:「閣下請坐。」
  關山月謝了一聲,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坐定,中年漢子親手替關山月倒了一杯茶,這份超人的鎮定,使得關山月暗暗大為心折,甘鳳池他畢竟不愧江湖高手,江南八俠之首。
  倒過茶後,他自己坐在炕邊上,這才開口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關山月道:「有勞甘大俠動問,關,漢壽亭侯關夫子的關。」
  甘鳳池淡然說道:「原來是關朋友,關朋友認得甘某人?」
  關山月笑道:「甘大俠當代高手,江南八俠之長,哪個不知,誰個不曉,再說,我要是不認得甘大俠,我也就不來了。」
  「說得是。」甘鳳池點頭說道:「只是甘某眼拙……」
  關山月截口說道:「只我認得甘大俠就夠了,甘大俠又何必非見過我不可?」
  甘鳳池突然笑了,目光落在關山月那柄「巨闕」上,道:「關朋友是個有意思的人,甘某正感到旅舍孤寂苦悶……」
  關山月道:「這麼說,我來得正是時候。」
  甘鳳池未置是否,笑了笑,道:「關朋友既然知道甘某是個武夫,此來莫非為這柄『巨闕』要個高價?」
  關山月動容說道:「甘大俠好眼力……」
  「好說,」甘鳳池淡然笑道:「甘某只是大膽猜測。」
  關山月道:「看劍,甘大俠是看對了,只是後者,我還不至於落魄如此,再說賣字也俗,只要甘大俠豪爽,便是雙手奉送又何妨?」
  甘鳳池長眉微揚,鳳目之中頓現異采,道:「關朋友是個難得的雅人……」手往前一攤,道:「可否讓甘某飽飽眼福,開開眼界。」
  關山月毫不猶豫,隨手遞了過去。
  甘鳳池接劍在手,鳳目中異采大盛,凝目笑問道:「關朋友虎膽,甘某生平僅見,佩服得很。」
  「誇獎。」關山月笑了笑,道:「如果怕甘大俠,多一柄『巨闕』又何補?」
  甘鳳池長眉陡又一揚,鳳目逼視關山月,良久始一歎斂態,道:「關朋友的確虎膽,也該是甘某生平唯一對手……」
  一按機簧,「巨闕」龍吟出鞘,甘鳳池凝目劍身,連連歎道:「好劍,好劍,不愧古來幾大名劍神兵之一,劍是『巨闕』,劍主人可想而知,甘某榮幸,這趟『北京』沒白來。」
  手一推,「巨闕」入鞘,他雙手遞還關山月。
  關山月欠身接了過來,道:「甘大俠,關某人也有同感。」
  甘鳳池笑了,然而他旋即斂去笑意,凝目說道:「關朋友是哪位皇子的人?」
  關山月道:「四阿哥『雍郡王』府裡當差,也是『侍衛營』的一名領班。」
  甘鳳池臉色微變,道:「原來關朋友是雍郡王的左右,關朋友的來意……」
  關山月把「巨闕」放在茶几上,道:「除這柄『巨闕』外,還有九種珍寶,談價值,都不下這柄前古神兵,四阿哥府中侯駕,命我來恭請。」
  甘鳳池突然笑了,他搖頭說道:「單這一柄『巨闕』已令人垂涎,只是,甘某不信。」
  關山月微愕說道:「甘大俠不信什麼?」
  甘鳳池道:「甘某不信雍郡王的消息這般靈通。」
  關山月道:「甘大俠這話何指?」
  甘鳳池道:「就是指關朋友能找到這兒來。」
  關山月也笑了,他道:「那麼甘大俠以為……」
  甘鳳池凝目說道:「關朋友跟郭玉龍是什麼交情?」
  關山月笑道:「甘大俠真厲害,談交情,承他不棄,我們是朋友,他叫我一聲兄弟,我叫他一聲大哥。」
  甘鳳池道:「關朋友該早說。」下地抱拳就是一禮。
  關山月忙站起還禮,搖頭說道:「郭玉龍不愧當代之最,天下共尊,我沾了他的光……」
  從腰間取出「雍王府」的腰牌遞了過去,道:「甘大俠請再看看這個。」
  甘鳳池沒接,凝目一看,不由一怔,抬眼說道:「關朋友這是什麼意思?」
  關山月笑了笑道:「只在證明我確是『雍王』的人。」
  甘鳳池道:「如何?」
  關山月道:「奉雍王之命,特來禮聘也是真的。」
  甘鳳池道:「又如何?」
  關山月道:「甘大俠點頭最好,要不然,雍王交待,他得不到的,任何人別想染指,請甘大俠永留『北京』。」
  甘鳳池臉色一變,道:「他只派關朋友一個人來?」
  關山月道:「是的,甘大俠。」
  甘鳳池道:「雍王實在太看得起甘某人了……」
  關山月道:「在雍王心目中,甘大俠一人足抵千百高手。」
  甘鳳池道:「甘某在此謝了,想必關朋友一人也抵得千百高手。」
  關山月道:「尚差強人意。」
  甘鳳池道:「那麼,關朋友有留下甘某的把握?」
  關山月笑道:「甘大俠可願試試?」
  甘鳳池目光一凝,道:「就在這兒?」
  關山月道:「這間房頗為寬敞,該夠了。」
  甘鳳池道:「關朋友,用兵刃?」
  關山月道;「我無所謂,悉聽尊便。」
  甘鳳池道:「關朋友,甘某號稱江南第一。」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甘大俠,試過之後,再說不遲。」
  甘鳳池長眉一揚,道:「關朋友,請站穩了。」
  關山月道:「甘大俠請只管出手就是。」
  話聲方落,甘鳳池一拳搗了過來,閃電一般襲向關山月左肩,不但快捷絕倫,而且拳風逼人,不愧江南之長。
  關山月笑道:「取肩而不取心窩要害,多謝甘大俠留情。」
  他未動,但容得甘鳳池鐵拳沾衣,他左肩突然一晃,甘鳳池不慢,一沉腕,改拳為掌,斜斜劈了下去。
  這一招高,令人沒辦法躲,可是,關山月他根本就沒躲,肩頭那一晃,不過是虛著,他一見甘鳳池改掌斜劈而下,立即輕笑一聲道:「甘大俠,分毫之差,足墨全盤,你怎好大意上當?」
  手隨聲動,左掌跟著落下,直向甘鳳池右腕脈砍去。
  甘鳳池這時候也知道上當了,心中當然驚慌,他想變招,但是關山月那一掌快捷如電,使他連變招的念頭都來不及轉,當即他一歎說道:「關朋友,甘某這隻手給你了。」
  話落,關山月掌到,砍勢忽地一軟,指頭在甘鳳池右手背上輕輕地劃了一下,陡即收手笑道:「雍王不要殘廢人,斷了甘大俠這隻鐵掌,我如何向雍王交差。」
  甘鳳池鳳目暴睜,道:「那麼,關朋友,把甘某整個人帶去。」
  鐵掌一翻,竟然向自己天靈拍去。
  關山月忙道:「甘大俠,這樣的話,我就更難交差了。」
  飛起一指頭點在了甘鳳池的手肘上,甘鳳池那隻手臂立時無力垂下,突然,甘鳳池竟笑了:「關朋友,你使我大大地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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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微愕說道:「甘大俠吃驚什麼?」
  甘鳳池道:「關朋友的身手,竟然不下郭玉龍。」
  關山月明白了,笑道:「甘大俠誇獎,郭玉龍當世稱最……」
  甘鳳池一斂笑容,冷冷說道:「關朋友,你打算把甘某怎麼樣?」
  關山月笑了笑道:「那全看甘大俠的表現如何了。」
  甘鳳池道:「關朋友,你如果真要甘某進『雍王府』,那麼你就抬一個死甘某去。」
  關山月雙眉微揚,道:「甘大俠為什麼對『雍王』這樣……」
  甘鳳池截口說道:「關朋友不像糊塗人,我以為關朋友不會不知道雍王的性情跟他的為人。」
  關山月道:「這麼說,甘大俠是執意不點頭了?」
  甘鳳池道:「甘某還是那句話,關朋友如果真要甘某進『雍王府』,那麼請抬一個死甘某去見雍王。」
  關山月道:「甘大俠,你要三思。」
  甘鳳池慨然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甘某這條命能拿得走的可以隨時拿去。」
  關山月笑了,搖頭說道:「甘大俠真是一條錚錚的硬漢子,那麼……」
  抬手一指炕上那長長的行囊,接道:「請甘大俠帶著它,即刻離開『北京』!」
  甘鳳池愕然說道:「關朋友這話……」
  關山月道:「甘大俠,可要我再說一遍?」
  甘鳳池道:「那倒不必,只是關朋友適才說過,雍王命關朋友……」
  關山月道:「甘大俠,那是他的意思,這是我的意思。」
  甘鳳池凝目說道:「關朋友,這是你的意思?難道你……」
  關山月含笑說道:「甘大俠,你可知道是誰把你的住處告訴了我?」
  甘鳳池道:「我這住處,只有郭玉龍一人知道。」
  「這就是嘍。」關山月道:「郭玉龍知道我的身份,他會讓我來殺你麼,我跟他稱兄道弟,我會陷他於不義麼?」
  甘鳳池圓瞪鳳目怔住,半晌始道:「那麼,關朋友放走甘某,將如何向雍王交差?」
  關山月笑了笑道:「甘大俠不必管那麼多,我自有辦法交差。」
  甘鳳池道:「關朋友一定要甘某離去的意思是……」
  關山月道:「甘大俠不願進『雍王府』,可以,但是我唯一的條件就是甘大俠也不能進『東官』,這,甘大俠明白麼?」
  甘鳳池長眉微揚,道:「甘某明白了,關朋友的來意只為逼使甘某不得保『東宮』……」
  「不!」關山月搖頭說道:「甘大俠,我的來意不只是逼使甘大俠不得保『東宮』,我不瞞甘大俠,倘若適才甘大俠點了頭,你甘大俠就得在我的『巨闕』劍下血濺屍橫,這,甘大俠明白麼?」
  甘鳳池一怔,詫聲說道:「關朋友,這話……這……這是什麼意思?」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甘大俠別問那麼多,總而言之甘大俠既然寧死不點頭,我違背雍郡王令諭逼你離開『北京』是實。」
  甘鳳池長眉忽揚,道:「關朋友,甘某明白,雍王的意思是要你來招甘某進他府裡為他效力,如果,甘某不答應,就讓你殺了甘某,而關朋友你的心意跟他恰好相反,甘某點頭,就得血濺屍橫,反之,寧死不屈倒能安然離去,可對?」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不錯,甘大俠,正是這樣。」
  甘鳳池目光一凝,道:「關朋友,甘某可以走,但關朋友你不能讓甘某糊里糊塗的離去。」
  關山月道:「甘大俠是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
  甘鳳池一點頭,道:「不錯,甘某只是這個意思。」
  關山月搖頭淡笑,道:「甘大俠,有些事情是很難說清楚的,譬如我是雍郡王的人,卻又跟郭玉龍是很好的朋友……」
  甘鳳池截口說道:「郭玉龍從不輕易交朋友,也從來不會看錯人,像胡傅兩家跟他有親,他不跟這兩家來往,就是不跟這兩家來往。」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甘大俠,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夠了。」
  甘鳳池沒說話,鳳目凝注關山月良久,突然說道:「關朋友,甘某這就走。」回身抓起炕上的行囊。
  關山月忙道:「我衷心感謝,只是,甘大俠,我的來意還有一樁……」
  甘鳳池道:「關朋友請吩咐。」
  「不敢,」關山月道:「我向『雍郡王』交差時,將以殺一甘鳳池勢必引得西南甘家投身於別個阿哥門中之利害曉雍郡王,同時建議他捨一甘鳳池,拉攏整個西南甘家,但是我卻要甘大俠曉以大義,別讓他們投進任何一個阿哥門中,尤其是四阿哥胤禎,否則的話,西南甘家,他日將會有滅門之禍,這話,甘大俠懂麼?」
  甘鳳池目中異采暴射,一點頭,道:「關朋友,甘某懂,關朋友為了好交差,後者,關朋友是阻攔西南甘家為滿虜效力……」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那麼我言盡於此,甘大俠請吧。」
  甘鳳池沒再多說,當即一抱拳,道:「關朋友,甘某希望今生有幸,能再見關朋友一面,告辭了。」邁開大步行了出去。
  關山月含笑說道:「甘大俠,恕我不送了,如有緣,異日江湖路上會碰面的。」
  只聽甘鳳池道:「多謝關朋友。」
  眼看著他就要出門,突然他停身轉回了身,凝目說道:「甘某請教,關朋友的大名是……」
  關山月道:「甘大俠,我叫關山月。」
  甘鳳池神情一震,道:「劣徒白龍……」
  關山月截口說道:「我不得已,還要請甘大俠原諒。」
  甘鳳池搖頭歎道:「他不死已是造化,敗在關朋友手下,甘某師徒也只有深感榮幸,關朋友,甘某的門下,從此不進官府。」
  掉頭大步而去。
  關山月沒有說話沒有動,只目送那魁偉的身影離去,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欽佩之色……
  關山月離開那家客棧之後就回了內城,直奔坐落在「安定門」內,「國子監」東的「雍王府」。
  (按:「雍王府」就是雍正年間供奉喇嘛,規模最大,禮遇最豐的「雍和宮」,雍王繼位後,就將「雍王府」賜給了章嘉呼圖克圖,以為其淨修之所。)
  關山月所以沒去看紅姑,那是因為他怕讓這位陰狠的四阿哥久等,今晚時發生什麼變故,
  他回到「雍王府」的時候,雍郡王顯然已等得急躁不耐煩了,正背著手在前院來回踱步。
  關山月看見了他,他同時也看見了關山月,關山月比他快,在他沒開口之前搶步到了近前,笑吟吟地說了聲:「王爺,您久等,只是您千萬別生氣。」
  這麼一來,雍郡王就是有再大的氣也不好發作了,何況是對關山月,他只皺著眉叱道:「生氣,我恨不得痛痛快快揍你一頓,可是我又不敢,我打不過你,又怕得罪了你……」
  關山月笑了。
  雍郡王自己也笑了,旋即他又皺了眉,道:「小關,你怎麼一去這麼久?」
  關山月忙答道:「王爺,讓人替您辦事,您就得有個耐性,像我,跑斷了腿,還為您打了一架,結果一進門就招您埋怨……」
  雍郡王搖頭失笑道:「老天爺,你居然反客為主,倒打我一釘耙,好吧,閣下,千不是,萬不是,是我的不是,情形怎麼樣,快說吧!」
  關山月道:「我在郭玉龍那兒打聽到了甘鳳池的住處……」
  雍郡王輕擊一掌,道:「我就知道他準知道。」
  關山月道:「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值得一提的是我跟海貝勒打了一架。」
  雍郡王一怔忙道:「是海善?」
  「王爺,」關山月道:「內城還有第二個海貝勒麼?」
  雍郡王擺手說道:「好,好,好,算我問得多餘,算我問的多餘,行不?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會跟他打了起來?」
  關山月道:「我在郭玉龍那兒碰見了他,您要問原因,那只有一個,因為他是『東宮』的人,而我則是您的人。」
  雍郡王點頭說道:「好理由,好理由,誰打贏了?」
  關山月道:「您想我能給您丟人麼?」
  雍郡王眉鋒一皺,道:「要命了,你怎麼能贏了他?這位貝勒出名的……」
  「怎麼,王爺,」關山月揚了揚眉道:「這又不能了?難不成讓我給您丟人,讓人說『東宮』的人打了『雍王府』的人,難不成讓我被他打得半死才好!」
  雍郡王忙道:「不,不,不,打得好,打得好,我給你鼓掌,好不?」說著,他當真拍起了巴掌。
  關山月笑了。
  雍郡王收手說道:「讓你笑可真不容易,小關,你放心,打了就是打了,這位海貝勒別人惹不起,我還惹得起,沒說的,你替我爭光采,天大的事我替你擔了。」
  關山月道:「這才像個主子。」
  雍郡王一怔搖頭,道:「敢情還落不到你一個謝字。」
  關山月道:「您計較麼?」
  雍郡王忙擺手說道:「好了,好了,我說不過你,早知道這樣,剛才我少說話多好,說正經的,海善,他怎麼樣了?」
  關山月道:「沒怎麼樣,好好的,只不過摔了一跤而已,您想想,他可以把我打個半死,我敢把一個貝勒怎麼樣?」
  雍郡王道:「你還嫌不夠,告訴你,找遍內城,敢惹他的只有你一個,摔他一跤的也只有你一個,知足吧,閣下。」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王爺,知足何解?」
  「天,」雍郡王皺眉叫道:「我忘了又多嘴碰了馬蜂窩了,小關,別逼我了,算我說錯了話了,打麼?」
  關山月淡然說道:「王爺,沒人敢怪您,我只怪自己比人低賤。」
  「小關,」雍郡王尖聲叫道:「說,你是要我給你叩頭,還是要我給你作揖?」
  關山月笑了,道:「王爺,我不願落個沒完沒了,不依不饒,小氣。」
  雍郡王鬆了一口氣,道:「小關,談談郭玉龍,他不會不值一提。」
  這位雍郡王的確富心智。
  關山月裝了糊塗,道:「王爺,打聽個住處有什麼好談的?」
  雍郡王道:「別跟我裝糊塗,譬如說,他怎麼知道甘鳳池的住處,還有他問你為什麼打聽甘鳳池他的住處……這些都值得一談。」這位雍郡王果然心思縝密,心機高人一等。
  關山月淡然說道:「王爺,那也沒什麼,您知道,郭玉龍稱當世之最,當年又是縱橫海上的『南海王』,武林人尊敬他,那是自毋待言,甘鳳池既然到了『北京』,焉有不去拜會他的道理。」
  雍郡王微一點頭,含笑說道:「有道理,那麼,他有沒有問你為什麼打聽……」
  關山月道:「這是一定的道理,他自然會問。」
  雍郡王忙道:「小關,你怎麼說的?」
  關山月道:「一五一十,實話實說,不過,我替您保留了一點。」
  雍郡王眉鋒剛皺,同時忙道:「你替我保留了哪一點?」
  關山月道:「我沒說您打算殺他。」
  雍郡王眉頭一展,點頭說道:「對,這不能說,當然不能說……」說著,說著,他忽然笑了。
  關山月心裡一跳,道:「王爺,您笑什麼?」
  雍郡王道:「我笑那郭玉龍。」
  關山月心中微鬆,微愕說道:「您笑郭玉龍?笑他什麼?」
  雍郡王道:「我笑他智慧不夠高,不配稱當世之最。」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王爺這話……」
  雍郡王笑了笑道:「你既然向他打聽甘鳳池的住處,用意可想而知,他居然還問你為什麼打聽甘鳳池的住處,這是小地方,而由這些不為人注意的小地方可以知道,郭玉龍除了武學高絕,萬人難敵外,論心智,他也不是個太難鬥的人物。」
  關山月心頭一陣跳動,「哦」地一聲道:「原來您是指這……
  王爺,我以為從今後您不必再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地想辦法對付郭玉龍了。」
  雍郡王凝目說道:「為什麼,小關。有話麼?」
  「當然有,」關山月道:「他既然知道您有一點拉攏甘鳳池為己用之心,卻毫不隱瞞地把甘鳳池的住處告訴了我,這應該表示他的心是向著您的,既是向著您的人,您還用去想辦法對付他麼?」
  雍郡王道:「你以為郭玉龍會向著我?」
  關山月道:「王爺,事情已然證明了,您何用多疑。」
  雍郡王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話鋒微頓,抬眼接問道:「小關,甘鳳池又怎麼樣了?」
  關山月搖頭說道:「這個人很倔強,也很古怪,他寧死不答應。」
  雍郡王臉色微變,笑道:「不愧江南第一俠,是個英雄,是個硬漢子,小關,你沒有多勸勸他?」
  關山月道:「王爺,他寧死都不點頭,碰上這種倔強的人,多言何益。」
  雍郡王目射陰鷙,連連點頭地道:「好,好,好,他好,他好,小關,他的腦袋呢?」
  關山月道:「王爺,他的腦袋跟他的身子猶在一處。」
  雍郡王道:「怎麼,你沒割他的腦袋,也好,要了他的命也是一樣。」
  「不,王爺。」關山月搖頭說道:「他如今仍是個活生生的江南第一俠。」
  雍郡王一怔,訝然說道:「小關,這話……」
  關山月平靜的道:「王爺,我擅自作主,把他放了。」
  雍郡王雙眉一揚,道:「小關,你開玩笑。」
  關山月道:「不,王爺,這是實情,我斗膽也不敢欺騙您。」
  雍郡王變色說道:「小關,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敢欺我,卻敢把我的交待做耳邊風,把這麼一個重要的人放了……」
  關山月平靜地道:「王爺,您能不能暫時息息雷霆?」
  雍郡王道:「小關,你簡直不像話……」
  關山月道:「王爺,那也許是您一向太慣縱我了,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您。」
  「為了我?」雍郡王叫道:「我叫你殺甘鳳池,你卻把他放了,這是為了我?你知道甘鳳池對我是多大的威脅,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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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淡然說道:「王爺,我並不糊塗,這些我都知道。」
  雍郡王道:「明知故犯,更……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你這不是存心氣我麼?」
  關山月道:「王爺,您能不能聽聽我的理由?」
  雍郡王道:「你還有理由,違抗我的令諭,不聽我的話,你還有理由?你問問看,凡是我的人,誰敢不聽我的?」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王爺,不用問,我知道,只有一個關山月敢,甘鳳池雖然被我放了,但是,我有把握追他回來,假如您不願聽我的理由,您給我半月工夫,我帶著他的頭來見您。」
  雍郡王憤憤地道:「到目前為止,我沒有改變心意。」
  關山月雙眉微揚,道:「那麼,王爺,我告辭了,半月工夫後再來見您。」一欠身,他掉頭要走。
  「站住,」雍郡王突然喝道:「暫時不許去,說你的理由。」
  關山月回身哈腰,道:「是,王爺,首先我提醒您一句,我記得您說過,事無論大小,我有全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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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53:46 |只看該作者
  雍郡王一點頭,道:「不錯,這話我說過,可是你總不能……」
  關山月道:「王爺,我認為全權的意思,就是事無論大小,我能擅主,不必先向您報備,不必先徵得您的同意。」
  雍郡王道:「可是這件事我事先有過交待……」
  關山月道:「是的,王爺,您是事先有過交待,這令諭不會變,可是事情卻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一個身負使命的人,必須能憑機智,有果斷,隨機應變,不說前例,也不說別的事,假如這件事我因您事先有過交待而不敢擅自做主,我認為那會壞了您的大事,墨了您的全局。」
  雍郡王怒態稍斂,道:「你行,你有一根巧舌,說下去。」
  關山月道:「王爺,這不是狡辯,無關巧言。」
  雍郡王道:「我叫你說下去。」
  關山月吸了一口氣,道:「是王爺,其次,我要提醒您,甘鳳池有一家雄霸西南,令得武林側目的親戚,西南甘家的……」
  雍郡王道:「我知道那是西南甘家,甘家有個甘瘤子,家族近百口,人人能武,個個允稱高手。」
  關山月道:「是的,王爺,您熟知武林事,尤其對西南甘家……」
  雍郡王道:「別討我高興,往下說。」
  關山月道:「王爺,我這個人天生臭脾氣,從不為討人高興,而……」
  「我知道,」雍郡王道:「你要是會討人高興,也不會不聽我的了!」
  關山月道:「王爺,我再說一遍,這完全是為了您。」
  雍郡王道:「我叫你往下說。」
  關山月沉默了一下,道:「王爺,甘鳳池既然有這麼一家親戚,您可曾考慮到,一旦殺了甘鳳池,會有什麼後果麼?」
  雍郡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西南甘家?」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王爺,說句狂一點的話,我關山月真沒有把整個武林放在眼裡,何況區區西南甘家。」
  雍郡王道:「那麼你以為我怕?人是我殺的,他敢把我怎麼樣?」
  「王爺,沒人說您怕,但我指您沒有考慮利害。」
  雍郡王道:「有什麼利害,你既然不把整個武林放在眼裡,那麼,我為了你,難道還怕甘瘤子。」
  關山月道:「他不敢,也不會把您怎麼樣,但假如為殺一個甘鳳池,這使得甘瘤子懷恨在心,率西南甘家整個兒地投入東宮二阿哥門中呢?」
  雍郡王呆了一呆道:「那……那也沒關係,到時候你可以替我除去他們。」
  關山月道:「固然,王爺,在我來說,那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王爺,那何如施之以恩,一方面借甘鳳池之口,改變天下對您的看法,一方面也可以借縱釋甘鳳池而得到一個實力雄厚,勢力龐大的西南甘家呢。」
  雍郡王為之一怔,旋即搖頭說道:「不行,不行,甘瘤子以武林一方霸雄自居,他不會為我所用的。」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王爺,在不知甘鳳池是『東宮』二阿哥的人之前,您可曾想到江南第一俠會為皇子所用。」
  雍郡王又復一怔,凝目說道:「你以為他會為我所用?」
  關山月道:「過些時候您派個人到西南去一趟,我想不是難事。」
  雍郡王道:「兵貴神速,打鐵也要趁熱,為什麼要等過些時候?」
  關山月道:「您總該等『雍王』義釋甘鳳池的話,傳入甘瘤子耳中之後。」
  雍郡王默然不語,但他旋即又道:「萬一他要是不答應,我豈不是白白放了一個甘鳳池?」
  關山月道:「王爺,到那時您再下殺人令不遲,我擔保不讓走脫一個姓甘的。」
  雍郡王道:「那就會惹人笑……」
  關山月截口說道:「王爺,笑會痛,還是會癢,一切為帝位,讓人笑笑何妨?」
  雍郡王道:「甘鳳池仍是『東官』老二的人,不但他對我的威脅未除,而且西南甘家又怎會跟親威作對,投到我的門裡來。」
  關山月道:「王爺,甘鳳池已經不再是東宮的人了,他如今恐怕已在百里之外了。」
  雍郡王目光一凝,忙道:「怎麼,難不成……」
  關山月道:「王爺,這是我放他走的唯一條件。」
  雍郡王「哦,」地笑了,但忽又急急說道:「小關,你可曾要他對甘瘤子……」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這話能說麼?」
  雍郡王一怔,窘笑說道:「不錯,這話是不能說,只一出口,你施的恩就全完了……」
  伸手拍上了關山月肩頭,笑道:「走,小關,讓廚子下廚,你陪我喝兩杯去。」
  「不了,王爺。」關山月搖頭說道:「您的好意我心領……」
  雍郡王凝目說道:「怎麼,生氣了,不高興了?」
  「沒有,王爺,」關山月道:「我不敢,也不會,這是人之常情,要換換是我,我也會不問青紅皂白,大發一陣子雷霆。」
  「行了,小關,」雍郡王笑吟吟地道:「雷霆?好聽,那全是假的,對你我還會生氣責罵?永遠不會,走吧,陪我到後間……」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王爺,我出來很久了,別讓人家心裡不高興……」
  雍郡王道:「誰敢,拜善,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他也不會。」
  關山月搖頭說道:「話不是這麼說,王爺,怎麼說我是他轄下『侍衛營』的一名領班,怎麼好拿俸吃糧不幹事。」
  雍郡王道:「小關,你替他幹的事還少麼?」
  關山月道:「那是應該的,份內事,王爺,再說,別人不知道您該明白,那些事到底是替誰幹的。」
  雍郡王笑了,沉吟了一下,道:「好吧,那就改天再說吧,改天再請你……」
  關山月道:「王爺,我臨走之前告訴您件事,魚殼到了。」
  雍郡王得意地笑道:「我早知道了,他一進『北京城』我就知道了。」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您是怎麼知道的?」
  雍郡王狡黠地笑道:「當然是接到了報告。」
  關山月是個聰明人,他心裡有數,沒再問,他剛要告辭,雍郡王目光忽然凝注在他手裡的「巨闕」上,搖頭笑道:「小關,我可真替你捏了把冷汗。」
  關山月道:「什麼意思?王爺。」
  雍郡王道:「當初前明那個昭仁公主被救,經查看水道及現場的結果,不是說那救昭仁的人,手裡定然有一柄足以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麼?」
  關山月心裡一跳,道:「是啊,那您為我捏得什麼冷汗?」
  雍郡王道:「怎麼不,可巧放眼京畿,只你有一柄『巨闕』,更巧的是有人留意在昭仁被救之後,就沒再見你用這柄『巨闕』,所以有人開玩笑說人家殺人,是你給買的刀……」
  「開玩笑!」關山月心神震動,揚眉說道:「他何不乾脆說人是我救走的?王爺,這話是誰說的?」
  雍郡王笑道:「好了,好了,小關,別動火,事又成過去,人家又是開玩笑,你何必計較,再說,你這柄『巨闕』猶在,還怕人說什麼閒話?」
  關山月冷冷說道:「王爺,你知道,論罪要腦袋的玩笑,是不好亂開的。」
  雍郡王搖頭道:「算我多嘴,算我多嘴,行不?」
  關山月揚了揚眉,道:「其實,我並不在乎,只要王爺信得過我就行了。」
  雍郡王臉上似乎一紅,笑得也有點勉強:「這就是嘍,那你還動的什麼火兒?」
  關山月沒有說話……








第廿一章 語如鋒
  關山月在日頭偏西時,回到了「侍衛營」。
  奔波忙碌了一天,他是夠累的,到了自己房裡,剛躺下,拜善來了,關山月慌忙翻身坐起,拜善已然笑道:「老弟,回來了!」
  關山月站了起來,道:「是的,統帶,您也剛回來?」
  「不!」拜善道:「我回來有一會兒了,累了吧,老弟?」
  關山月道:「謝謝您,統帶,還好。」
  拜善猶豫了一下,未語先露三分歉然的笑意:「老弟,我有件事兒……」
  關山月道:「統帶,您請吩咐!」
  拜善道:「別跟我客氣,老弟,說來真不好意思,你累了一天,剛回來,又得麻煩你出去跑一趟……」
  關山月道:「統帶,這是我的份內事,我希望您像對別的領班一樣的對我,別讓特殊,否則我會很不安,您吩咐就是!」
  拜善窘迫地笑了笑,乾咳了兩聲,道:「是這樣的,老弟,魚侍衛到京了,他要見你……」
  關山月道:「統帶,魚侍衛?是魚殼?」
  拜善凝目說道:「老弟知道他?」
  關山月道:「我聽王爺說起過。」
  拜善「哦!」了一聲,關山月接著問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拜善道:「來了好久了,而且進過宮了!」
  關山月道:「他為什麼要見我?我跟他素昧平生……」
  拜善道:「也許他聽說『侍衛營』裡有老弟這麼個高手!」
  關山月沉默著,沒說話,
  拜善不安地一笑說道:「老弟,你知道,他是官同四品的御前帶刀侍衛,我又不便告訴他老弟的真正身份,所以……」
  關山月忙道:「統帶,我不是這意思,也不會讓您為難的,他在哪兒?」
  拜善忙道:「謝謝你,老弟,他現在在郭玉龍府裡。」
  關山月一怔,道:「郭玉龍府裡?我剛從那兒出來沒多久?」
  拜善點頭說道:「是的,老弟,剛才郭玉龍跟魚侍衛一起來過,郭玉龍也許知道你快回來了,所以也留話讓你去一趟!」
  郭玉龍也叫他去,難道還有別的事?
  關山月沉默了一下,道:「那麼,我這就去,統帶,案子有了眉目麼?」
  拜善道:「魚侍衛到處看過了,他認為這三件案子是一個人做的,所以要我把這件案子都交給他,我樂得卸責輕鬆……」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不愧是武林奇人高手,也不愧是官同四品的御前帶刀侍衛,他有過人的眼光,只是統帶,康親王府的那件不是破了麼!」
  拜善道:「誰知道魚侍衛是什麼意思?不過那婁四始終不承認,也許……管他呢,他要辦,就讓他辦吧,多拿幾個也是好的。」
  關山月沒多說一句:「說得是,統帶,我去了。」欠身一禮,行了出去。
  拜善不好意思,也感於關山月的好說話,一直送出了「侍衛營」的大門。
  關山月回到「侍衛營」時候,日頭已經偏了西,而且垂得很低,等他如今再出來的時候,內城各府邸已經上了燈。
  他踏著滿街的燈光到了郭府,兩盞大燈的燈光下,郭府大門那高高的石階上,站著一位小將,那是六少燕南。
  關山月老遠便瞧見了他,但是礙於還遠,他沒有出聲招呼,倒是郭六少,他飛也似地撲下石階迎了上來。
  近前,燕南他施了一禮,含笑說道:「關叔,一會兒工夫,您跑了兩趟。」
  「是啊!」關山月笑道:「嫌多了麼?」
  燕南搖頭說道:「不!關叔,燕南盼你天天來,甚至於住在家裡!」
  關山月伸手撫上了他肩頭,道:「謝謝你,燕南,你站在門口等誰?」
  燕南道:「等您啊,爹說您會來,我等了大半天了。」
  關山月道:「怎麼,燕南,有事兒麼?」
  燕南道:「我想接您,也想第一個看見您,還有兩件事兒要告訴您!」
  緣僅不過一面,燕南竟依戀如此,大概這就是緣。
  關山月暗暗一激動,拍了拍燕南,道:「什麼事,燕南?」
  燕南揚了揚入鬢的長眉,道:「關叔,姓魚的來了,跟爹在書房裡閒聊呢!」
  關山月道:「我知道了,燕南,魚殼長得什麼樣子?」
  燕南撇了撇嘴,道:「糟老頭子,既瘦又小,加上一對圓圓的魚眼,活像南海的老人魚!」
  關山月笑了,道:「燕南,好譬喻!還有一件事呢?」
  燕南眨了眨眼,突然笑了,道:「關叔,這件事您准愛聽,關嬸來了!」
  關山月一怔,忙道:「怎麼,她……她已經來了?是誰去……」
  燕南笑道:「三位老人家等不及,讓燕翎大哥拿著爹的信物去的,要不是不方便,大娘跟二娘準會親自去!」
  關山月暗暗又是一陣感激,道:「燕南,她什麼時候到的?」
  燕南小人鬼大,促狹施了刁,眨了眨眼,道:「她?您說誰?關叔?」
  關山月自然明白,笑了笑道:「你紅姨!」
  燕南道:「您怎麼不說是關嬸兒!」
  關山月道:「別跟關叔鬥,現在你不行,再過十幾年也許差不多!」
  燕南笑了,道:「我一輩子也鬥不過您,也得敢哪?關嬸兒剛到沒多久!」
  關山月一拉燕南,道:「走,燕南,別讓侍衛大人久等,咱們邊走邊談!」
  這一「老」一少往大門走著,關山月問道:「燕南,那五個呢?」
  燕南道:「大哥燕翎,二哥燕惕,三哥燕飛,四哥燕凡圍著關嬸兒,唯有五哥燕翔愛看糟老頭子,我也捨不得關嬸兒,可是我更想看見您!」
  赤子之心,赤子之語!
  這些話也樸實無華,而往往樸實無華的話,遠較那雕飾華美的詞藻更為感人!
  關山月何止激動,簡直胸氣翻騰,他沒有說話,周旋在內城裡,他有過人的機智,犀利的詞鋒,能言而善辯,可是如今面對著善良而淳厚的燕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假如以對付那些大人的來應付燕南,那該是一種罪孽,他自己心裡這麼想。
  當然,在他的心裡,郭家一家人跟那些人絕然不同。
  沉默著進了郭府大門,靈巧聰穎的燕南忽地—笑:「關叔,燕南說句話您信不信?」
  關山月忙道:「燕南的每一句話關叔都信!」這是發自肺腑的實話!
  燕南眨了眨眼,道:「關叔,關嬸兒好美!」
  關山月一怔紅了臉,他沒想到燕南會是這麼一句,這句話他信,但是叫他怎麼說出口?
  燕南的聰穎,令他這有過人智慧的人也不得不暗暗讚歎,他一瞪眼,帶笑叱道:「燕南,你敢跟關叔……」
  燕南笑道:「既然燕南說的是實情,您何必?」
  關山月搖搖頭道:「燕南,這世上也唯有你能堵住關叔的嘴!」
  燕南笑了!
  說話間已進了後院,郭玉龍的書房裡,燈光透窗,而且還可以聽見陣陣的笑聲,但那不是郭玉龍的笑聲。
  燕南當即揚聲叫道:「爹,『侍衛營』的關領班來了!」
  「侍衛營」的關領班?這話當不會是無因而發!
  關山月目光一凝,望向了燕南!
  燕南剛要說話,一聲驚呼,書房門大開,五少燕翔疾若鷹隼般撲了出來,人在半空便已叫道:「關叔!」
  他就不如燕南機靈!關山月忙道:「五少!」
  書房內,迎出了蓋世美男,飄逸,灑脫的郭玉龍,他笑道:「關領班,你令人好等,快快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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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未見那位官同四品的御前帶刀侍衛魚老爺,魚大人出來,本來嘛,皇上身邊的人,他會出來迎—個「侍衛營」的小小領班?
  關山月快步行了過去,淺淺一禮,道:「郭大俠,山月來遲了,累您久等!」
  郭玉龍施了個眼色,道:「我倒不要緊,魚侍衛卻等得早就不耐煩了。」
  關山月會意,提高了聲音,道:「我剛由『雍王府』回營裡去,雍王爺拉著我喝酒,脫不了身,兩位福晉親自下廚,我又怎好意思?回營後聽統帶說魚大人要召見,我停都沒敢停就趕來了!」
  郭玉龍笑了,他有意支走不夠機靈的燕翔,跟不喜歡魚殼的燕南,然後含笑擺擺手,道:「魚侍衛在裡面,請進去吧!」
  關山月應了一聲,偕同郭玉龍進了書房。
  書房裡,客座上站起了那位官同四品的御前帶刀侍衛,魚老爺,魚大人魚殼,誠如燕南所說,他既瘦又小,稀疏疏的幾根鬍子,一雙既圓又大的魚眼,身上穿著一件很氣派,很講究的緞面夾袍。
  除了那身夾袍外,他一點也不起眼,十足的糟老頭子鄉巴佬,要不是事先知道,誰會看出他就是水性冠天下,一身軟硬工夫也極為高絕,大名滿武林的「微山湖」魚殼?
  如今,魚殼站在那裡,臉上堆著一絲絲笑意,他就是不說話,這意思,任何人都懂,關山月跨步趨近,欠身施了一禮:「卑職見過大人!」
  魚殼臉色微微一變,抬眼望向郭玉龍,道:「郭大俠,這位便是名滿京畿,『侍衛營』的關領班?」
  郭玉龍含笑說道:「是的,雍王很賞識他,跟他稱兄道弟……」
  魚殼一笑說道:「既然跟雍王爺稱兄道弟,我還敢計較什麼,關領班,咱們坐下談!」
  他是不高興關山月沒向他打千,說完了話,他一擺手,那隻手的中指直遞向關山月左肋。
  郭玉龍看得清楚,揚了揚眉。
  關山月一欠身,道:「謝大人!」
  恰好躲過了那一指,魚殼那隻手堪堪落空!
  魚殼沉腕收回了手,一雙魚眼中的犀利目光,盯著關山月直瞧,他沒動,也沒說話!
  郭玉龍一旁淡然說道:「魚侍衛,關領班,二位請坐!」
  魚殼這才收回目光,含笑點頭坐下!
  他一坐下,關山月也跟著落了座!
  坐定,關山月開門見山地道:「大人召見,不知有什麼……」
  魚殼微一搖頭,道:「關領班,不急,等會兒我自會說明。」
  說完了話,他隨即轉望郭玉龍,天南地北的扯了起來!
  他是有意冷落關山月,也是有意羞辱關山月。
  然而關山月表現得毫不在意,你說你的,他樂得坐在一旁清閒,郭玉龍看在眼裡,也不禁笑在心頭。
  不過,魚殼雖然架子十足,很倨傲,可是言談之間他對郭玉龍卻沒敢有絲毫隨便。
  半晌之後,他突然轉過頭來喚道:「關領班!」
  關山月微一欠身,道:「卑職在!」
  魚殼瞇了瞇魚眼,大剌刺地道:「聽說你自進『侍衛營』以後,辦過不少案子,而且都很漂亮!」
  關山月道:「那是大人誇獎,稱職而已,談不上漂亮!」
  魚殼咧嘴一笑,道:「別客氣,關領班的大名,我有如雷灌耳之感,一進『東宮』,二阿哥便要我今後多跟關領班親近親近,貝勒爺也挑起拇指誇讚關領班是個高手,是個英雄奇豪,令得我大有自覺渺小之感。」
  顯然他是不滿關山月聲名響亮蓋過了他!
  關山月焉得不懂,含笑說道:「怎麼說卑職也是『侍衛營』一個小小的領班,怎及得大人御前帶刀,官同四品,倘蒙大人垂青,那是卑職無上的榮寵!」
  魚殼微微一笑,道:「關領班的口才很好!」
  那意思是說,你別的也許不怎麼樣!
  關山月道:「卑職也唯有這一點尚能差強人意,要不然怕連這官家的飯碗都保不住。」
  郭玉龍笑了,笑得很輕微!
  魚殼也笑了,他笑得有點陰沉,捋了捋那幾根鬍子,他偏著頭,半瞇縫著眼說了話:「關領班,內城裡的三件大案子,你可經過手?」
  關山月道:「卑職只經辦了海珠格格被劫擄的案子,至於另兩件大案,卑職因為能鮮力薄,沒有參與!」
  「別客氣!」魚殼道:「海珠格格被劫擄的案子.也不能算是小案子,關領班,這案子破了沒有?」
  關山月心知麻煩來了,但他答得很泰然:「回大人,卑職只拿住了嫌疑犯,由統帶親自押往了『宗人府』,這件案子有沒有破,這全在『宗人府』的判決。」
  郭玉龍暗暗點了點頭。
  魚殼微微一笑,道:「這個我到『宗人府』問過了,案子算不得偵破!」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卑職班裡的弟兄,在那個叫婁四的人身上,當場查獲了海珠格格的飾物,這難道不算證據?」
  魚殼點頭說道:「算,當然算,而且是有力的證據,只是,據婁四說,海珠格格那顆珠花是他無意中拾獲的。」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大人相信這話,相信這種巧合麼?」
  魚殼笑道:「審案的不是我而是『宗人府』,我信不信無關重要,也起不了作用,不過據『宗人府』表示,人犯在這時候總會狡辯的,可是也不能說沒有這種可能,關領班以為有道理麼?」
  關山月道:「大人,卑職官職小,不敢置喙。不過,按以往的慣例,人贓俱獲,案子就該稱之為破了!」
  魚殼道:「話是不錯,只是,關領班,你我都出身武林,都該知道,像這樣辦案的手法,不知造成了多少冤獄,害死了多少無辜,關領班當然知道,有些案子裡的贓物,那硬是別人栽的!」
  關山月道:「大人認為這件案子也是這樣麼?」
  魚殼道:「這話我不敢說,但不能說沒有可能。」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倘若這件案子裡的贓物,是別人栽的話,卑職的辦事能力就太差了,恐怕只有引咎辭職……」
  魚殼一擺手,道:「關領班,便是殺幾個江湖草莽,也不至於讓關領班引咎辭職,不過,事實上我提婁四出來問過,以我看,他無辜的成份居多!」
  關山月道:「大人指教!」
  魚殼微微一笑,道:「郭大俠不是外人,關領班又是吃糧拿俸的官家的人,有些話說說也無妨,我告訴關領班,婁四是『京華武術館』的人,而『京華武術館』又是『東宮』二阿哥開設,用以延攬天下武林英才的,也就是說,婁四是『東宮』二阿哥的人……」
  他竟然抖開了,必有後著!
  關山月暗暗提高了警惕,道:「大人,這是婁四自己說的?」
  魚殼道:「不錯!」
  關山月笑了笑,道:「大人該知道,這是誣攀,而且居心叵測,等於害了『東宮』二阿哥!」
  魚殼微微一笑,道:「恐怕關領班還不知道,二阿哥也承認了,至於後者,倘若婁四無辜,那不但不會害了二阿哥,反之對二阿哥卻有莫大的奸處!」
  關山月著實地大出意料,「哦!」地一聲道:「怎麼?二阿哥也承認婁四是『東宮』的人?」
  魚殼一點頭,道:「不錯,事實上婁四確是『東宮』的人!」
  關山月目光一凝,道:「大人該是根據這一點,指婁四無辜?」
  魚殼點頭說道:「不錯,論起來二阿哥要尊康親王一聲,他怎會派人劫擄海珠格格?這該絕不可能,同時,『京華武館』在不久之前深夜被挑,婁四躲在外城又被人以涉嫌劫擄海珠格格罪名緝獲,把這兩件事連貫起來,很容易讓人認為這是有人蓄意打擊二阿哥的一套陰謀……」
  關山月心神震動,揚眉說道:「大人的意思是說……」
  魚殼微微一笑,道:「關領班,我剛說過,你我都出身武林,可以說是都在武林中打過無數滾的人,關領班高明,魚殼自信也不差,關領班是不是四阿哥的人,你我肚子裡都明白,至於我剛才的分析對不對,我以為你我心裡也都清楚,如今我願意把話挑明,只此一次,下次還請關領斑看魚殼薄面!」
  好厲害,郭玉龍為之動容,關山月為之震驚!
  不過,關山月究竟超人,他很鎮定,淡然一笑,道:「大人的話令卑職不敢置辯,只是海珠格格的飾物……」
  魚殼微微一笑,道:「關領班,憑你我這等身手,進康親王府弄點東西出來,該算不得難事!」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人,這話要讓雍王爺聽見……」
  魚殼微笑說道:「關領班,假如我把這話稟報『東宮』二阿哥,那後果將更不堪設想!」
  關山月笑了笑,道:「大人假如有這意思,卑職不敢阻攔。」
  魚殼捋著鬍子,含笑說道:「關領班,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把這件事稟報給二阿哥知道,關領班該知道,我本該馬上稟報二阿哥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等我見過關領班之後再行稟報,該也不算遲?」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大人認為什麼時候稟報較為恰當,就請什麼時候稟報!」
  顯然,魚殼是步步進逼,句句威脅。
  而關山月是毫不在乎,不吃他那一套!
  魚殼聽完了話後,微微一笑,忽轉話鋒:「關領班,現在我想跟你談談另兩件案子!」
  也許他是沒轍了,只好轉移話鋒了。
  關山月道:「大人,卑職剛才說過,另兩件案子由於卑職能鮮力薄,沒有參與偵辦……」
  魚殼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但談談何妨,久仰關領班高明,我說出來,也好讓關領班聽聽我的判斷是否正確?」
  「不敢!」關山月道:「如果大人一定要說,卑職只有洗耳恭聽。」
  魚殼哈哈一笑,道:「關領班客氣了,關領班,這三件案子發生在同一天夜裡,論巧,世上有這麼個巧法,也沒有這種巧事,所以我認為這三件案子乍看是三個人做的,其實它卻是一個人的傑作,關領班以為如何?」
  關山月道:「大人高見,卑職不敢置喙!」
  魚殼道:「關領班客氣,聽他們說,在親貴被刺,昭仁被救的當時,整個內城與大內禁苑『紫禁城』裡,根本沒人知道,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被人發覺,內城中親貴被刺沒人知道,那勉強還說得過去,『紫禁城』內宮廷高手如雲,警衛之森嚴那是自毋待言,而憑這麼多的高手,這麼森嚴的警戒,居然會遲到第二天清早才發現昭仁被救,親貴被刺,足見那人身手之高,實在駭人聽聞……」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人,郭大俠跟統帶查看過現場,有很多跡象顯示,那人必然精通水性,而且水性很高!」
  「不錯!關領班!」魚殼點頭說道:「這一點判斷至為正確,郭大俠跟貴營統帶都令人佩服!」
  關山月道:「世上水性這麼高的,並找不出幾個!」
  魚殼笑了笑,道:「也對,關領班,連魚殼在內,不過兩個!」
  關山月道:「卑職身手尚差強人意,唯獨不諳水性!」
  魚殼笑道:「這個我知道,不然的話,有些事關領班就不必借重他人了!」
  關山月心頭一震,道:「卑職愚昧,大人明示!」
  「好說,」魚殼笑了笑,道:「關領班恐怕不知道,我進京的時候,在路上我曾這麼想,那刺親貴,救昭仁,而且帶走海珠格格的人,一定不會再在京畿附近逗留,所以我沿途曾仔細打聽……」
  關山月道:「大人打聽什麼?」
  魚殼道:「我想打聽打聽,有沒有行跡可疑的人由京裡出去!」
  「好辦法!」關山月道:「大人打聽到了什麼?」
  魚殼微微一笑,道:「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結果讓我打聽到了,『萬利神賈賠錢郎中』金庸金老兒,跟他那縱橫陝甘,睥睨長江水道的好兒子金飛,坐著一輛馬車,還帶著幾個女人,匆匆地由京裡出來,趕往了江南。」
  關山月心裡一跳「哦」地一聲道:「有這種事?」
  魚殼道:「怎麼沒有,這是我打聽出來的!」
  關山月道:「那麼,大人,這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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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55:07 |只看該作者
  魚殼笑道:「這不對可就大了,金飛那一身水性僅次於我魚殼,他跟他那好老子帶著幾個女人,這幾個女人是誰?頗令人動疑,他父子又是由京裡出來……」
  關山月道:「大人,怎見得他父子是由京裡出去?」
  魚殼道:「我打聽出來的,難道不對?」
  關山月搖頭說道:「大人,卑職沒有說不對,不過道聽途說……」
  魚殼笑道:「關領班不必為他父子辯護,且聽我的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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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道:「大人請說,卑職洗耳恭聽!」
  魚殼笑道:「關領班客氣,簡直太客氣了,關領班,你可知道,金庸金老兒在『北京城』開有一家客棧?」
  關山月心頭一震,搖頭說道:「這個卑職不知道,大人是聽誰說的?」
  魚殼笑道:「關領班跟金庸有親?」
  關山月愕然說道:「大人這話……」
  魚殼道:「關領班,請答我問話!」
  關山月一欠身,道:「是,大人,卑職跟姓金的無親!」
  魚殼道:「那麼,有故?」
  關山月搖頭說道:「也非故!」
  魚殼道:「是朋友?」
  關山月道:「大人,卑職跟姓金的也不是朋友。」
  魚殼笑道:「那麼關領班怎麼不知道?我是聽婁四說的,婁四在供詞裡還說關領班就是住在金老兒開設的客棧裡!」
  關山月一驚,笑問道:「大人,卑職住在姓金的開設的客棧裡?」
  魚殼搖頭笑道:「我是指關領班剛來『北京』的時候,自然不是如今,如今關領班是堂堂的『侍衛營』領班,怎會住在客棧裡?」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大人,這是婁四的口供?」
  魚殼微一點頭,道:「不錯,關領班以為怎麼樣?」
  關山月道:「大人既然說這是婁四的口供,卑職不敢置疑,不過卑職要請教,大人認為這話可靠麼?」
  魚殼微微一笑,道:「婁四的供詞,牽涉到關領班的部分是否可靠,我認為關領班自己比誰都清楚,關領班認為這話對麼?」
  關山月點頭說道:「不錯,大人,卑職有沒有住過那家客棧,的確只有卑職最清楚,不過,卑職敢請大人慎重,婁四既是二阿哥的人,他當然可能這麼說!」
  魚殼笑道:「這麼說有什麼不對?住過金老兒開設的客棧有什麼了不起?難道也犯著大清皇律?不至於吧?」
  關山月淡淡說道:「大人,事實上姓金的涉有救昭仁,刺親貴,擄格格的重嫌,卑職不願沾上一點邊兒。」
 魚殼點頭說道:「沾是誰也不願沾,只是有時候一旦沾上,洗刷也洗刷不掉,據婁四說,他還可以找到兩個證人來證明關領班確曾住過那家客棧!」
  關山月心裡明白那兩個證人是誰,但是他不得不問:「大人,婁四所謂的那兩個證人是誰?」
  魚殼道:「聽說是,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
  關山月「哦!」地一聲笑道:「原來是……卑職想起來了,卑職得罪過『九門提督』大少!」
  龜殼凝目笑問道:「關領班是說他們栽贓害人,以圖報復!」
  關山月道:「這話卑職不敢說,只請大人明鑒。」
  魚殼笑道:「客氣!客氣!關領班,金老兒化名金一貫,在京畿重地開客棧,居心叵測,他那好兒子金飛精通水性,恰好在案發的第二天清晨帶著幾個女人匆忙離去……」
  關山月道:「大人,幹這一行干膩了,攜眷……」
  魚殼笑道:「他膩的時候不嫌太巧了麼?早不膩,晚不膩,為什麼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膩?至於攜眷……關領班,我知道金老兒的老伴兒早死了,他那好兒子還沒有娶妻,何來女眷。」
  關山月道:「這麼說,大人是確認姓金的父子涉嫌了?」
  魚殼道:「關領班還沒有說,我判斷得正確不正確。」
  關山月道:「大人江湖奇人,眼光自有獨到之處,卑職焉敢多嘴?」
  魚殼哈哈笑道:「這麼說,關領班,認為我判斷得很正確了?」
  關山月道:「那在大人而不在卑職!」
  魚殼微微一笑,道:「我這個人對自己的眼光,向來有自信!」
  關山月道:「那麼大人就該稟報二阿哥,曉喻天下……」
  「曉喻天下!」魚殼搖頭笑道:「勞師動眾,那太麻煩了,那太麻煩了,只有一個魚殼,再加上一個江南八俠裡的白泰官,我認為已綽綽有餘了!」
  關山月道:「不錯,水裡他難敵大人,陸上他難敵白泰官,大人只一駕返江南,定然是手到擒來。」
  魚殼笑道:「關領班,事實上我還真有這把握。」
  關山月道:「那是最好不過,這麼一來,不但可追回昭仁,救返海珠格格,便是那刺殺親貴的兇手,也可以……」
  魚殼搖了搖頭,道:「關領班,其實這都在次要!」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這都在次要?」
  魚殼點頭說道:「是的,關領班,這都在次要!」
  關領班道:「那麼,大人,什麼才是首要?」
  魚殼笑了笑,道:「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要擒王,斬草嘛,務要除根,這才是首要,關領班懂麼?」
  關山月如今又不由震驚了,平靜地道:「卑職愚味……」
  魚殼道:「關領班忒謙,我的意思是說,金家父子只是微不足道的從犯,要拿嘛,就該連主犯一起拿!」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大人是說這幾件案子裡,還有主犯?」
  「不錯!」魚殼點頭說道:「很多跡象證明,這案子裡還有個高明的主犯。」
  關山月道:「卑職記得大人說,這案子是一個人幹的。」
  魚殼笑道:「關領班,主犯策劃指揮,從犯行事動手,甚至於還分頭行事,一個刺親貴,一個救昭仁,再合力在西山擄去海珠格格,這跟一個人幹的有什麼兩樣?」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大人令人歎服。」
  這該是句真心話,魚殼的確經驗老到,的確高明。
  魚殼仰天一個哈哈,道:「誇獎了,其實,關領班,我有九成九把握知道那主犯是誰,他掩飾得極其高明,仍大膽地留在『北京』,可惜他沒能瞞過我魚殼這雙老眼!」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大人已知道那主犯是誰了?」
  魚殼點頭說道:「不錯,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關山月不由心頭猛震,但仍裝得若無其事的道:「他如今仍在『北京』?」
  魚殼點了點頭,道:「他大膽得令人歎服,不過,以我看他該有什麼別的意圖,而且這意圖比救昭仁還要大……」
  關山月忍不住心頭一震,道:「大人,何以見得?」
  魚殼瞟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他絕不會繼續留在『北京』!」
  關山月道:「以大人看,他那比救昭仁還要大的意圖是……」
  魚殼搖頭笑道:「不敢說!不敢說!」
  關山月道:「不敢說?大人御前帶刀,官同四品,還有什麼好怕的?」
  魚殼眼一直,道:「我怕?那主犯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關山月雙眉微揚,道:「大人……」
  魚殼一搖頭,道:「關領班,聽我談正題,昭仁被囚『瓊華島』下水牢多年,無人知曉,也從沒有出過事,在你關領班來京不久,她就被救走了,同時當年圍擒昭仁獲功的親貴被刺,我看過兩處現場,跡象顯示,刺殺親貴的是柄神兵利器,斬斷水道鐵柵,及昭仁身上繩索的,也是柄神兵利器,據我所知,金家父子沒有這種兵刃,可巧京畿一帶,只有你關領班的一柄巨闕,也恰好你一進『北京』就選上了金庸開的那家『平安客棧』,容得金庸父子遠逃,你關領班又費盡了心機緝拿『東宮』的人抵罪,讓婁四他有苦說不出口,你算得上高明人物,且是魚殼生平僅見,可是關領班你卻沒能瞞……」
  關山月心神連連震動,他突然喝道:「大人!」
  魚殼倏然停住,凝目問道:「關領班,什麼事?聽不下去了?」
  關山月沒答理,反問道:「大人是指關山月為主犯?」
  魚殼笑了笑,道:「關領班,難道我剛才說的還不夠清楚?」
  關山月道:「夠清楚了,卑職敢向大人要個證據!」
  魚殼搖頭說道:「我沒有證據,你關領班功智兩高,行事高明……」
  關山月臉色微沉,道:「大人,有道是:『捉賊拿贓』,大人在武林稱奇,在朝廷又是御前帶刀,官同四品,該知道無證無據不能血口噴人,再說事關重大,卑職也絕不會容人……」
  魚殼搖頭笑道:「關領班,別說的那麼嚴重,再大的風浪我魚殼也經過,關領班何時聽說像這種事還要證據的?」
  關山月道:「那麼,這件事請大人向雍王……」
  魚殼哈哈一笑,道:「當然!當然!那是當然,我當然會向雍王爺稟報一聲,仍然請雍王爺用他那過人的智慧去想去!」
  這一著厲害,這一著辣。關山月心頭猛一震,道:「大人……」
  魚殼微一搖頭,道:「關領班,這件事你若是要魚殼把它永遠放在自己的肚子裡也不是不可以……」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這麼說,還有個商量餘地?」
  魚殼點頭笑道:「當然,當然,關領班說著了,有道是『路要讓一步,話要讓三分!』我魚殼做事,向來為人留著退步!」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大人請說,關山月洗耳恭聽!」
  魚殼笑道:「關領班怎麼老是這麼客氣,頗使我魚殼有當之不起之感,關領班,『東宮』二阿哥對昭仁的被救,親貴的被刺,海珠格格的失蹤,看得並不怎麼重,這話關領班懂麼?也就是說這三件事可大可小,至於是大是小,那全在關領班,關領班明白了麼?」
  關山月倏然一笑,道:「大人想必為『東宮』帶來了什麼條件?」
  魚殼仰天大笑,道:「不差,不差,關領班一語言中,的確高明!」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那麼,請大人開出『東宮』的條件來!」
  魚殼乾咳了兩聲,嘿嘿笑道:「關領班,二阿哥求才若渴,他禮賢下士,不下於任何一位阿哥,最難得他是掬心對人!」
  關山月倏然笑道:「卑職明白了,大人是要卑職投效『東宮』!」
  魚殼搖頭說道:「關領班誤會了,這不是我的意思,皇上只把我派在太子名下,保護『東宮』,我何必管那麼多?我只是替二阿哥帶個條件帶個話!」









第廿二章 服魚殼

  關山月笑了笑,道:「大人,二阿哥只有這一個條件麼?」
  「不!」魚殼道:「二阿哥仁厚,也寬懷大度,他也為關領班留了退步之路,要是關領班不願投效『東宮』,也可以,只是那要請關領班即刻離開『雍王府』,離開『北京』,二阿哥並願贈送一筆不算少的盤纏!」
  關山月道:「這意思是說,卑職要是不願投效『東宮』,也不許為任何一位阿哥效力賣命,是麼?大人!」
  魚殼點頭說道:「不錯,二阿哥就是這個意思,兩個條件,請關領班你任選其一。」
  關山月點頭說道:「二阿哥的確仁厚,的確寬懷大度,只是大人,卑職以前的種種,二阿哥能……」
  魚殼點頭說道:「這個請你關領班放心,二阿哥既然仁厚,既然寬懷大度,既然開出了這條件,他就必然能不究既往!」
  關山月搖頭說道:「沒想到二阿哥這麼垂愛……」
  魚殼道:「二阿哥認為,只有你關領班一個人,足可抵勢力遍及南七北六的『京華武術館』!」
  關山月道:「二阿哥確太垂愛了,的確太垂愛了……」抬眼道:「大人,可否容卑職考慮考慮?」
  魚殼道:「關領班要考慮多久?」
  關山月道:「多則五日,少則三天……」
  魚殼搖頭說道:「抱歉得很,那恐怕辦不到,二阿哥他求才若渴,豈能渴得太久,二阿哥他只給關領班片刻的考慮!」
  關山月道:「大人的意思是說,二阿哥還等著大人的回話?」
  魚殼一點頭,道:「不錯!二阿哥守在『東宮』,隨時等我的回話!」
  關山月道:「二阿哥就那麼相信卑職麼?」
  魚殼笑道:「當然,要不然他不會要關領班投效。」
  關山月道:「二阿哥不怕卑職是詐投?」
  魚殼笑了笑道:「關領班,二阿哥並不怕什麼!」
  那是,他有把柄在手,又怕什麼?
  關山月沉吟了一下,道:「大人,假如我兩樣都不選呢?」
  魚殼笑道:「那事態恐怕就要擴大了,這種事別人求也求不到,關領班又何樂而不為?這是天大的便宜呀!」
  關山月微微一笑,點頭說道:「好吧,大人,卑職選第一個條件……」
  魚殼一怔道:「怎麼,你選第一個條件,我還當你……」
  關山月搖頭說道:「大人,世上沒有比這更便宜的事了!」
  魚殼沒再多說,陰陰一笑,道:「那好,請關領班帶點東西,去見二阿哥!」
  關山月道:「大人,卑職背叛四阿哥已是萬不得已,卑職不能再……」
  魚殼笑道:「關領班放心,二阿哥沒有意思要你傷四阿哥……」
  關山月凝目說道:「那麼大人是要……」
  魚殼道:「關領班,不是我,是二阿哥!」
  魚殼的確是老奸巨滑,他時時事事不忘擺脫自己!
  關山月道:「那麼二阿哥是要……」
  魚殼嘿嘿一笑,道:「跟二阿哥設『京華武館』一樣,四阿哥有一座『集賢館』!」
  關山月心頭一震,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卑職……」
  魚殼笑道:「關領班,二阿哥的意思,當初你怎麼挑『京華武館』的!」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大人,當初挑『京華武館』的……不是卑職!」
  魚殼笑道:「關領班,那情形跟眼前三大案件一樣,不是麼?」
  好厲害,他簡直令人無從招架!
  關山月突然笑了,搖頭說道:「大人好不高明,大人,這些話大人該在私底下對卑職說,跟卑職商量!」
  魚殼嘿嘿笑道:「真要那樣的話,我這條命就交給關領班了!」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原來郭大俠是二阿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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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魚殼搖頭說道:「郭大俠不是任何一位阿哥的人,可是郭大俠絕不會眼看著關領班下手皇上的侍衛而袖手旁觀,所以我才選上郭府,讓郭大俠也在座,這樣我安若磐石!」
  關山月仰天笑道:「高明,高明,大人真是太高明……」
  笑聲斂住,微一搖頭,道:「只是,恐怕大人這如意算盤打錯了!」
  魚殼不在意地笑道:「是麼?」
  關山月抬手一指一直在旁靜聽的郭玉龍,道:「如今郭大俠在座,大人可以問問他,如果我被逼情急,下手大人,他管是不管!」
  魚殼笑容微微斂去了些,轉望郭玉龍,道:「郭大俠,這還用魚殼問麼?」
  郭玉龍淡然一笑,搖頭說道:「固然不必,不過我要說明一點,關將軍奉袁大將軍遺命,代表著億萬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他有權誅任何不肖漢族子孫,先朝遺民,便連我也不例外!」
  魚殼臉上變了色,忙道:「郭大俠,你……」欠身欲起。
  關山月一抬手,道:「魚大人,請坐著別動,我還有話說!」
  魚殼沒理他,只驚駭地望著郭玉龍,道:「郭大俠,您怎好忘記您的處境。」
  郭玉龍笑道:「魚大人,我更忘不了我是漢族世胃,先朝遺民!」
  魚殼忙道:「郭大俠,為郭大俠自己及郭大俠的家小,請……」
  「魚殼!」郭玉龍臉色一寒,沉聲叱道:「在武林中,我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你敢威脅我!」
  魚殼一驚,忙賠笑說道:「郭大俠您別誤會,魚殼天膽也不敢威脅您,魚殼只是提醒您,也替您擔心……」
  郭玉龍威態倏斂,淡然笑道:「謝謝你的好意,那用不著,我可以告訴你,我這就是為自己的妻子著想,信不信由你,我幫不了你的忙!」
  魚殼忙道:「不,不,郭大俠,魚殼不信,說什麼魚殼也不信,您縱橫南海,當世稱最……」
  郭玉龍截口說道:「那除非這世上沒有他關山月。」
  魚殼忙道:「郭大俠……」
  郭玉龍道:「魚大人,事實上你剛才親手試過了,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魚殼一怔,臉色再變,強笑一聲,道:「面對當世兩大好手,看來魚殼只有認命了!」
  郭玉龍微一搖頭,道:「魚大人,你用不著拿話扣我,我這個人永遠中立,誰也不幫,你若有自信,盡可以放心出手!」
  魚殼一喜忙道:「郭大俠,您的一諾……」
  郭玉龍道:「比任何人的一諾都要重些!」
  魚殼大喜,忙道:「多謝郭大俠,魚殼永不忘這份情!」轉注關山月,道:「關領班,說吧,你打算……」
  關山月笑道:「魚大人何用多問,剛才郭大俠已經代我說清楚了!」
  魚殼厲笑一聲道:「好吧,魚殼就借郭大俠這書房跟你拼拼!」
  霍地站起,往後退了一步,以手探懷,嘩啦一聲脆響,自腰裡抽下一條寬約三指的皮帶!
  他這條皮帶跟任何一條皮帶都不同,皮帶上綴滿了魚鱗狀,其薄如紙,其利若刀的鋼片,一動叮噹響,映著燈光閃閃發光躍人眼,這是魚殼的獨門兵刃。
  關山月坐在那兒沒動,抬眼笑問道:「魚大人,你這別出心裁的怪異兵刃叫……」
  魚殼冷然說道:「別管它叫什麼,魚殼仗著它縱橫武林多少年了!」
  關山月笑問道:「有了它,你就自信能活著闖出去?」
  魚殼道:「你何不試試看?」
  關山月點頭笑道:「說得是……」轉望郭玉龍,道:「郭大俠,請往後挪挪,別讓誤傷了您。」
  郭玉龍笑道:「我倒不要緊,我心疼我這些擺設!」
  關山月失笑說道:「我拿我的月俸賠你就是!」說著,他緩緩往後起站,而……
  「忽!」地一聲,魚殼那奇異的獨門兵刃,挾帶著一股銳風,當頭捲了過來!
  關山月一偏頭,恰好躲過,抬手一指點出,「錚!」地一聲,震得那「皮帶」向外一蕩,他趁勢站了起來。
  魚殼一驚沉腕收勢,再一抖「皮帶」筆直,閃電一般地點向了關山月的眉心,既快又辣,好不高絕!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魚大人,你的確有過人之處。」頭往後微仰,抬掌便封!
  孰料,魚殼這一招只是可虛可實的一著,他猛一沉腕,「皮帶」帶著懾人心神的脆響閃電掃下,直劃關山月的小腹。
  這一下若被劃中了,關山月勢必破肚腸流不可!
  關山月似乎沒料到,也躲閃不及,魚殼臉上,剛浮起得意獰笑,他猛然一吸小腹,差一發那「皮帶」落了空!「叭!」地一聲掃在地上,花磚立即碎了好幾塊!
  關山月笑道:「魚大人,是你毀的,你賠!」身隨話動,跨進一步,一腳踩在那「皮帶」上。
  魚殼猛然一抖,沒能抽動分毫,他剛剛一驚,關山月一聲:「魚大人,小心尊目跟虎腕!」
  兩指一腿,如飛而至!
  那右手的食中二指,點的是魚殼那雙既圓又大的魚眼,那一腳,則是踢向魚殼持兵刃的右腕。
  他是逼魚殼撒手,不撒手也行,招子跟腕子,總得毀上一處,當然,魚殼他先顧雙眼,驚慌中頭往後一仰,右手鬆的只慢了那麼一絲絲,關山月的一腳已到,正好踢在腕子上,關山月這一腿能踢斷一根石柱,一根帶肉的骨頭還有不斷的,魚殼大叫一聲,丟了兵刃握住右腕!
  關山月並沒有追擊,他微微一笑,腳前撥,那兵刃一下衝到了魚殼面前,他笑著說道:「魚大人,再試試你有多少逃命的機會。」
  眼看快過年了,這麼冷的天,魚殼只穿一身夾袍,再不怕冷,可是他也不該頭上直冒汗珠子!
  他沒有說話,臉色忽轉猙獰,抬腿一踢,那條皮帶應腿飛起,直射關山月,然後他轉身撲向後窗!
  關山月笑道:「怎麼,魚大人,不打了,恐怕你再有兩條腿也跑不了,再說,那上等木料雕花的後窗你也賠不起!」
  話落,他便抬手,豈料,「嗤」地一聲,那皮帶上的鋼片突然脫落,精光點點,滿天花雨般罩向了關山月!
  關山月做夢也沒有料到這兵刃還有這種奇妙處,他著實地嚇了一跳,匆忙間演出了一式最俗的「鐵板橋」,數十片鋼片帶著銳風擦臉打過,險極!
  鋼片打過,他挺腰而起,再看時,魚殼已撲近了後窗,就要往起竄,往外衝,郭玉龍說到做到,他始終沒動一動,便連如今他也只望著魚殼,毫無出手之意!
  關山月冷笑一聲,道:「魚大人,你若能逃出這書房半步,關山月我自剁雙手,馬上離開『北京城』!」
  話落身動,由他立身處縱向後窗,距離不下丈餘,他卻是一步跨到,揚掌劈向魚殼後心!
  郭玉龍突然開了口,輕喝說道:「兄弟,手下留情!」
  關山月沒答理,卻閃電翻腕,一把揪上魚殼後領,只一扯,硬生生地把魚殼揪了回來!
  魚殼,他還要拼,冷哼一聲,一記飛肘撞向了關山月心窩,兩人的距離這麼近,他這一手又快又猛……
  不知怎地,他忽然悶哼一聲,手肘立即無力垂下!
  關山月道:「魚大人,請到這邊坐坐!」
  推著魚殼走回了原處,魚殼面如死灰,只低著頭!
  到了郭玉龍面前,關山月凝目說道:「大哥,我聽了您的!」
  郭玉龍笑了笑,道:「兄弟,半生英名得來不易,他這身所學也令人可惜,看我薄面,留他一條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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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道:「大哥,您曾為我想過麼?」
  郭玉龍道:「兄弟,人心總是肉做的,魚殼他也是江湖英豪,也有一腔熱血……」
  魚殼突然抬頭說道:「郭大俠,謝謝你,技不如人,夫復何言?那怪我魚殼學藝不精,要割要剮,隨他姓關的了!」  .
  郭玉龍臉色一沉,喝道:「魚殼,你不要以為我是替你向關將軍求饒,我是為了猶在稚齡的魚娘,魚娘跟晚村先生的孫女兒四娘很要好,我也是看晚村先生的面子!」
  魚殼身形倏顫,垂下頭去!
  郭玉龍又道:「魚娘雖然出身草莽,是你生你養,可是她受晚村先生孫兒的熏陶,小小年紀,深明民族大義,你呢?年逾半百,猶賣身投靠,腆顏事賊,前前後後,你對得起誰,可曾為你的稚齡女兒想過麼?他日長成,要她永遠抬不起頭,以有你這麼一個父親為恥麼?」
  一番話義正辭嚴,直罵得魚殼羞紅透耳根,抬不起頭來!
  郭玉龍抬眼望向關山月,道:「兄弟,我只向你求他一條命,別的我不敢奢求!」
  關山月點了點頭,揚眉說道:「大哥,我明白……」
  轉望魚殼,道:「魚大人,請抬起頭來!」
  魚殼遲疑了一下,緩緩地抬起了頭!
  關山月目光一凝,兩眼威稜閃射,道:「魚大人,看郭大俠金面,我留你一條命,離此之後該怎麼做,我認為你自己明白,用不著我多做贅言,至於你是否不洩露我的身份,放不放過金飛,那隨你,也看你是不是還有良知,是不是還懂民族大義。話,郭大俠說得很清楚,我希望你能三思,言盡於此,你請吧!」
  魚殼一怔抬眼,疑惑地望向了關山月!
  關山月淡淡笑道:「別看我,我的一諾跟大俠的一諾有同等份量。」
  魚殼沒說話,轉望郭玉龍一眼,頭一低,舉步行了出去。
  的確,關山月沒攔他,便連動也沒動一下!
  魚殼走了,就這麼走了!
  郭玉龍跟關山月對望一眼,他道:「兄弟,看來你我都很能相信人!」
  關山月道:「本來,大哥,人性總是善良的!」
  又坐了一會兒,關山月告辭要走!
  郭玉龍卻含笑說道:「怎麼,兄弟,不到後院看看去,你也真忍心。」
  關山月臉一紅,笑了……
  郭玉龍陪著關山月到了後院,後院暖閣中,正歡愉一團,大娘東方玉翎,二娘杜蘭畹跟六員小將成一圈兒圍坐,把個柳綃紅圍在中間,問長問短,親熱異常。
  二位郭夫人准六員小將叫關嬸兒,她二位則妹妹長,妹妹短的叫個不停,那真摯的熱絡勁兒感人,簡直就把柳綃紅當成了一家人!
  她幾位一見郭玉龍陪著關山月來到,便預備先支開六員小將,然後再跟郭玉龍來個全面撤退!
  但是被關山月攔住了,他表示不能多停留,惹得二娘杜蘭畹直取笑他,其實他是不好意思!
  固然郭家的這幾位出自赤誠,把心都掏給了關山月,可是柳綃紅畢竟是在人家家裡,他怎好意思讓人家迴避?
  好在紅姑不是世俗兒女,這種人情世故她懂,當然,她是不會介意的,其實,在她,她瞭解關山月的工作跟處境,只每天能看看他,她也就放心知足了。
  何必迴避?就是他兩個獨處的時候,也只是說些體己話,把自己的情愛由眼睛裡傳給對方,並沒有怎麼樣的溫存纏綿,這樣的愛才成熟,這樣的愛才醇厚!
  關山月這麼開了口,三個大人當然不會認真,可是六員小將動了心,他們誰不想跟關叔在一起,只遲疑著不肯走!
  郭玉龍跟兩位夫人只好算了!
  於是,關山月坐下來談了起來!
  不過,談笑之中,他跟柳綃紅說的時候少,聽的時候多,那雙誰都想多看誰兩眼的眼,卻始終沒有勇氣讓它們接觸在一起,一句話,怕人取笑!
  坐沒多久,其實真沒有多久,鼓樓跟街上的梆柝就敲出了三更,六員小將有人打了呵欠,關山月起身告辭!
  那幾位沒挽留,送客的是郭玉龍,姑娘柳綃紅沒有送,她只用那雙含了太多情,清澈,深邃,輕柔的眸子,望了關山月一眼!
  這很夠了,關山月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姑娘柳綃紅如今給與他的,不正像溫柔的嬌妻對待夫婿,她所表現的一切,不也正像一個深愛夫婿的妻子?
  關山月是個鐵錚錚的奇英豪,在沒來「北京」之前,他是塊百煉精鋼,可是如今他有了繞指柔的一面。
  這是什麼力量,令人不能不暗歎情之微妙,情之偉大!
  關山月一個人踏著滿地的雪回到了「侍衛營」,在路上,頂著刀兒般的寒風,他心裡不住在想,由邂逅紅姑,一直想到剛才。
  大冬天裡很冷,夜晚尤甚,可是關山月一顆心是溫暖的,身上,也像沐浴在陽光裡,是暖和的!
  紅姑多情,也天生一雙識英豪的慧眼,她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整個兒地給了關山月,關山月也一樣。
  可是這一對將來會開什麼花,結什麼果,這是如今尚難預料的,紅姑不知道,關山月也茫然,別人那就別提了。
  每想到紅姑,正當心裡有著異樣感受的時候,再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及所處的險惡環境,關山月的心裡就沉重了,有時候甚至重得像塊鉛。
  蒼天有知,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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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57:05 |只看該作者
第廿三章 威侯府
  關山月不到四更回到了「侍衛營」,可是一直到五更他才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一宿無話,第二天關山月起身時,若不是天空裡彤雲密佈,恐怕已經日上三竿了。
  其實,還是一陣敲門聲驚醒了他,他忙睜眼問道:「誰呀?」
  只聽門外有人應道:「兄弟,是我,百煌!」
  敢情是拜善貼身四護衛之首蔣百煌!
  四護衛當初看不起關山月,那是因為他四位誤解關山月是靠關係進的「侍衛營」,等到明白關山月有過人的真才實學後,這種態度就大大的改變了!
  及至他幾位跟關山月聯袂闖過「查緝營」後,彼此間那種英雄惜英雄的感情,更往前邁了—大步!

  「老天爺!」蔣百煌笑道:「兄弟,跟心上人在一起,也不能不看時候,一白天就夠累的了,再加上晚上熬這麼深,長此下去,你就是鐵打……」
  關山月忙搖頭說道:「不,百煌兄,別開玩笑,是公事!」
  蔣百煌道:「公事?算了,兄弟,自己哥們兒……」
  關山月道:「不,是真的,昨天我由『雍王府』回來,統帶馬上又讓我去了郭玉龍家,那兒有位顯貴等著見我。」
  蔣百煌「哦!」地一聲道:「顯貴?誰?」
  關山月轉過身來,一邊洗臉,一邊應道:「官同四品的御前帶刀侍衛爺,魚殼魚大人,他如今被派在太子名下保護『東宮』!」
  「魚殼?」蔣百煌吃了一驚,忙道:「『微山湖』的魚殼?」
  關山月點了點頭,道:「就是他,世上沒第二個魚殼!」
  蔣百煌詫聲說道:「他什麼時候當了……」
  關山月截口說道:「沒多久,還是這次皇上南巡的時候,在『太湖』遇見了刺客,魚殼救駕有功,皇上也愛他那一身所學,於是收在身邊充當了侍衛!」
  蔣百煌搖了搖頭,道:「魚殼可說是一步登天了!」
  關山月道:「誰說不是?如今官架子十足,神氣得很呢!」
  蔣百煌道:「怎麼,他敢對兄弟你也來這一套?」
  關山月擦好了臉,笑了笑道:「怎麼不敢?皇上的侍衛,在氣勢上弱過誰?」
  蔣百煌道:「有眼不識泰山,我看他是耗子舐貓鼻樑骨……」
  關山月笑道:「百煌兄,別替我招來掉腦袋的橫禍!」
  蔣百煌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你怕他,兄弟,他見你幹什麼?」
  關山月隨口漫應道:「還不是那三件案子……」
  蔣百煌忙道:「怎麼?有眉目了麼?」
  關山月搖頭說道:「沒聽他深說,百煌兄,你問完了麼?」
  蔣百煌道:「怎麼?」
  關山月道:「我衣裳穿好了,臉也洗過了,你要是問完了,咱們就該走了!」
  蔣百煌「哦!」地一聲,倏然失笑道:「問完了,問完了,走,走!」
  於是,兩個人相偕出了門!
  在往拜善書房,積了雪的青石路上,關山月問道:「百煌兄,知道是什麼事兒麼?」
  蔣百煌微愕說道:「什麼,你是指……」
  關山月道:「你不說統帶找我麼?」
  蔣百煌「哦!」地一聲道;「原來你是指……不知道,沒聽統帶說。」
  關山月點了點頭,沒再問!
  轉眼之間,兩個人來到拜善的書房前,韓武揚一個人守在那裡,關山月含笑跟他打了招呼,蔣百煌則揚聲說道:「稟統帶,關領班到!」
  只聽書房裡響起拜善的話聲:「說我有請!」
  蔣百煌應了一聲,眨眨眼,笑道:「兄弟,你由來面子大,統帶有請,你進去吧!」
  關山月含笑點頭,謝了一聲,舉步笑進邸簷下,道:「統帶,關山月告進!」
  書房裡,拜善應道:「老弟,說過多少次,別那麼多膩人的規矩,請進,請進!」
  關山月應聲推門走了進去,剛踏進門檻,他一怔:「喲,王爺也在這兒?」
  可不是麼?雍郡王胤禎一身輕裘,正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坐在火盆旁邊!
  雍郡王笑道:「我特來給閣下請安,誰知道,你閣下猶縮在被窩裡享福,蒙頭睡大覺,所以我沒敢驚擾。」
  關山月道:「王爺,您怎地一見面就損人,折人?什麼時候來的?」
  雍郡王笑了,道:「來了好一會了,你昨兒晚上什麼時候回來的?」
  關山月道:「快四更了!」
  「難怪!」雍郡王笑道:「那是得多睡一會兒,怎麼那麼晚,郭玉龍請你吃喝了?」
  關山月道:「我不信統帶沒對您說!」
  拜善笑道:「有什麼事我敢不對王爺說,來,老弟,我請王爺喝茶,剛沏的一壺,你也來一杯!」
  說著,親手為關山月倒了一杯!
  關山月稱謝雙手接過,拜善那裡又招了手:「咱們坐著聊,坐,坐,老弟!」
  坐定,關山月欠了欠身,望著拜善道:「統帶,聽百煌兄說,您找我有事兒……」
  拜善微一搖頭,道:「不是我,是王爺,王爺一大早駕臨,告訴了我件事,又命我把你從被窩裡叫起來……」
  關山月道:「統帶,什麼事?」
  拜善道:「你問王爺。」
  關山月轉向了雍郡王,雍郡王沒等問便道:「小關,待會兒那位莽貝勒很可能會來找你!」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是海貝勒?什麼事兒?」
  雍郡王笑了笑,道:「今早宮裡來的消息,皇上派在太子名下,保護『東宮』的那位御前帶刀侍衛魚殼,昨天晚上從郭府回去後,留了一封信走了……」
  關山月心裡一陣跳動,「哦!」地一聲道:「王爺,他在信裡怎麼說?」
  雍郡王搖頭說道:「我只知道有這麼回事兒,信在老二手裡,內容怎麼樣我不知道,總而言之一句話,魚殼走了!」
  關山月的心揪了起來,本難怪,雍郡王不知道信的內容,除了「東宮」外,沒人知道那封信是怎麼寫的,他忙道:「走了?為什麼?」
  「為什麼?」雍郡王道:「好說,那要問你呀?」
  關山月道:「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雍郡王眨眨眼,笑道:「跟我裝糊塗?你不知道誰知道?昨天晚上跟他最後見面的是你,那位莽貝勒找你,該不會沒有理由!」
  關山月的心又一緊,他道:「海貝勒人呢?」
  雍郡王道:「我聽說他往郭家去了,想必他要先問問郭玉龍,然後等從郭府出來後,再來『侍衛營』找你,他還挺有心眼兒的,你跟郭玉龍假如事先沒商量好,經他這個別一問,恐怕就會對不到一塊兒了!」
  關山月眉鋒一皺道:「不錯,王爺,這可真要命……」
  雍郡王笑道:「那麼,你把經過告訴我,我給你出個主意!」
  關山月道:「當然要告訴您,一句話,跟對付甘鳳池一樣,我把他逼走了!」
  雍郡王「哦!」地一聲道:「那敢情好,他為什麼指名要見你?」
  關山月搖了搖頭,道:「王爺,這種事無論在武林,或者在官家,似乎都永遠免不了,盛名之累,他不服,不但拿三件大案考我難我,而且還逼我離開您,離開『北京』!」
  雍郡王笑道:「這倒好,他竟然敢反過來捋虎鬚,老虎不發威,他把人當病貓,小關,結果他吃了苦果?」
  關山月點了點頭,道:「很輕,很便宜,我只斷了他的右腕!」
  雍郡王哈哈大笑,歡愉之情溢於言表,道:「我的天爺,這還叫輕,還叫便宜?小關,你的心腸太狠了些,令我不忍。」
  貓哭耗子假慈悲,關山月還能不知道他,笑了笑,沒說話!
  雍郡王笑聲斂住,凝目說道:「小關,你認為他就這樣走了麼?」
  「王爺!」關山月道:「事實上他走的消息是您聽來的,我根本不知道!」
  雍郡王搖頭說道:「只斷一隻手就走了,未免過於怯懦……」
  關山月截口說道:「假如再有一句下次碰上便要命的話,那就算不得過於怯懦了!」
  雍郡王道:「你對他說過這句話?」
  關山月淡然說道:「各為其主,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雍郡王道:「魚殼也是成了名的武林高手,而且在江湖上不可一世,他會那麼怕你麼?假如他往『東宮』一躲……」
  關山月截口笑道:「王爺,一個人能在三招之中斷敵一腕,其嚇人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他若往『東宮』一躲,固然我拿他沒辦法,可是今後他能永不出『東宮』麼?就算能,二阿哥願意容這麼一個怯懦的人?還會重用他麼?那自然不如自己走來得光采!」
  雍郡王滿意地笑了,他道:「郭玉龍在旁邊兒?」
  關山月道:「王爺,他是主人!」
  雍郡王道:「那麼,他一直坐山觀虎鬥?」
  關山月笑了笑,道:「王爺該知道,郭玉龍一直是中立的,再說,我的所學只比魚殼強,不比魚殼弱!」
  這話雍郡王懂,他笑道:「好了,我明白了,我如今教你個法子,在沒跟郭玉龍碰面之前,給海善來個避而不見……」
  關山月道:「王爺,你讓我避到哪兒去?」
  雍郡王道:「偌大一座『北京城』,你還怕沒地方躲?這不過是暫時的,等你見著郭玉龍編好了詞後,就可以大模大樣,理直氣壯地見他了!」
  關山月道:「您的意思是讓我如今就去郭家?」
  雍郡王搖頭說道:「不,我另有差事給你,我要你馬上到傅家去一趟!」
  關山月一怔,道:「去傅家,幹什麼。」
  雍郡王道:「快過年了,昨天你走後,他『神力侯府』的總管送年禮來了,所以今天我要你去回個禮!」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傅侯好大的架子!」
  雍郡王淡淡一笑,道:「所以我也要擺上一擺!」
  關山月道:「王爺,您考慮過沒有,我這『侍衛營』的領班替您……」
  雍郡王一笑道:「我已不止三思,考慮了好久了,怕什麼,你是我胤禎的人,這已是公開的秘密,索性把它抖開了,看看咱們誰的臉上有光采,也好讓他們瞧瞧我胤禎的人!」
  關山月道:「既然您這麼決定,我只好去一趟了,現在就去?」
  雍郡王道:「你想等海善?」
  關山月笑了,道:「我認為越快越好,最好從後門出去!」
  雍郡王跟拜善都笑了,拜善道:「老弟就是這麼一個灑脫風趣的人!」
  關山月笑了笑,望著雍郡王道:「王爺,您呢?」
  「我!」雍郡王笑了笑,道:「老二病了,我得跟福晉進宮看看他去,怎麼說他是我的二哥,你說是不?真是,大年下的……」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王爺,二阿哥是什麼病?」
  雍郡王笑了笑,道:「我不知道,消息是老大告訴我的,那得問他!」
  關山月明白了,他立轉話鋒,道:「王爺,我是不是得先到府裡去拿禮?」
  雍郡王道:「怎麼?去不得麼?還是懶?」
  關山月笑了,他笑著站了起來,道:「王爺,我走了!」
  「別,閣下!」雍郡王抬手說道:「就知道你怕繞這個圈兒,拐這個彎兒,我也怕累著你,禮物我自己帶來了,在大門那兒,你拿了直接就去吧,瞧,我想得周到麼?夠意思麼?」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王爺,我會永遠記住的!」
  施了一禮,又向拜善欠了個身,轉身出門而去!
  不因雍郡王在座而輕視了他,拜善受了這一禮,很高興,可是他嘴裡卻說:「您瞧,王爺,他就是這麼多禮,自己人嘛……」
  雍郡王笑著說道:「這叫做禮多人不怪!」
  接下來,是兩個人的笑聲……
  關山月到了大門一看,果然,年禮在那兒,另外還有四名雍王府的下人,內城裡這些府邸送年禮不比外城裡的百姓家,送起來嚇人,瞧眼前這一擔一擔的,夠八口之家吃半月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尋常的八口之家,哪吃得著這種名貴的東西?
  那四個下人一見關山月,一起賠笑哈腰,大夥兒都認識他,其實,放眼內城也沒幾個不知道關山月三個字的!
  「關爺,這就走麼?」
  關山月點了點頭,道:「辛苦四位了!」
  那四個忙道:「哪兒的話,幹的就是這種活兒,應該的,是關爺您體恤!」
  關山月道:「好說,咱們走吧!」
  於是,他帶著四個下人,擔著那些年禮出了「侍衛營」!
  出了門,他問道:「『神力侯府』在什麼地方?」
  他身邊那名道:「怎麼,關爺,您不知道?」
  關山月搖頭說道:「福薄,還沒有去過!」
  那名下人道:「就在『西直門』裡!」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原來在『西直門』裡,那好,四位帶路吧,我跟著四位走!」
  「西直門」,是內城頗為重要的一個城門,皇上幸西山,以至內城裡的王公大臣游西山,都由「西直門」出去!
  而且,「西直門」外有歷史上著名,相傳宋太宗伐熙州,與遼將耶律休格大戰於此的「高梁橋」!
  還有清初所建,皇上幸西山的休息處所「倚虹堂」!
  提起「倚虹堂」,還有那麼一段趣事,不過,那是在乾隆年間,而不是在如今這康熙年間!
  有一次,高宗乾隆幸西山,抵「倚虹堂」,適逢大雪,乾隆頗有文才,也是個自命風雅的人,當即吟了那麼一句:「白雪蔽雲」,時權相和粹在側,馬屁拍得好,也是福至心靈,馬上對了一句:「黃旗當道」,黃旗者,即報捷之意!
  彼時正當乾隆在金川用兵,未逾半月,果然捷報到,乾隆大為高興,乃親為「倚虹堂」題額,和粹則以逢迎而更為得寵。
  中國很多帝王多好方術,星卜,尤樂於聽「吉祥話」,此一例耳。
  其他像後日清三貝子載振的和人圍第,西太后的行宮,行宮是西式二層樓,裡邊有慈禧所用的洋式臥床,家俱化裝用的各種道具,都名貴異常。
  三貝子花園,在民國以後有收門票的兩個巨人,據說身高都在七尺二寸以上,體重兩百多斤,手大如簸箕,聲音像雷,食量日數鬥,普通人難望項背!
  當然,這都是後話,像如今,「西直門」外海甸,大學士明珠的別墅是值得一提的,這位相國公的別墅雖不能跟載振慈禧的宮院比,但其規模之巨,經營之力,卻也名震一時!
  其他像「圓明園」,日後西太后以海軍經費築造,導致甲午之辱,戊戌政變的「頤和園」……
  「西直門」外的重要地方簡直不勝枚舉。
  沒多久,一行五人到了「神力侯府」前,固然,「神力侯府」
  在規模上不如雍王府龐大,可是在氣勢上卻有隱隱奪人的威嚴。
  大門前石階高築,石獅分峙,站門的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八名挎刀親兵,一個個撫刀分腿,一動不動。
  再看門上,四字「神力侯府」金字閃閃發亮,耀眼生輝!
  關山月低低說了聲:「四位請在這兒等一等!」
  四個下人放下了挑子,他則大步走了過去,石階下一站,揚聲問道:「門裡哪位管事在?」
  一名親兵走下石階,死板著臉喝問道:「幹什麼的?」
  關山月淡然說道:「『雍王府』回年禮的!」
  一聽「雍王府」,那名親兵臉上立即和緩了不少,「神力侯府」不買別個王公大臣的帳,對這位身為皇子的雍郡王,卻不敢太那個,他打量了關山月一眼,道:「老兄可有腰牌?」
  關山月道:「有是有,只是每個府邸來送禮的,都要腰牌麼?」
  那名親兵道:「別個府邸都是主兒親自來,自然不必!」
  關山月道:「據我所知,侯府的總管往『雍王府』送年禮的時候,『雍王府』並沒有人查驗他的腰牌。」
  欺善怕惡的人有的是,那名親兵深深地打量了關山月一眼,又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老兄請等一下!」掉頭走上石階,進入了侯府大門!
  半晌,那名親兵帶著一個瘦瘦高高,留著山羊鬍,衣著挺講究,也挺氣派的老頭兒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那老頭兒生似舉步艱難,足下不便地下得台階,那雙目光犀利的眼睛,打量關山月,大刺刺地道:「你是……」
  關山月道:「『雍王府』回年禮的!」
  瘦高老頭兒「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四阿哥府裡的,面生得緊嘛。」
  關山月道:「一向沒見過,我原在『侍衛營』當差,剛進『雍王府』沒多久!」
  瘦老頭兒又「哦!」了一聲,道:「在『侍衛營』……貴姓?」
  關山月道:「不敢,姓關!」
  瘦高老頭兒神色一動,忙道:「大號是……」
  關山月道:「草字山月!」
  有道是:「樹影人名」,瘦高老頭大大地「哦!」了一聲,死板板的瘦臉上,立即堆起了笑容,忙拱手說道:「哎呀呀,原來是關領班,關老弟台,久仰,久仰,簡直地如雷貫耳,老弟台,我是早想拜識,只恨福薄緣淺,不想今日……哎呀呀,榮幸之至,足慰平生了!」
  他那裡興致勃勃地大說了一陣,關山月只回了淡然一句:「不敢當,尊駕誇獎了,關山月出身江湖草莽……」
  瘦高老頭兒忙截口說道:「也唯有江湖上才出你老弟台這種奇才英豪。」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誇獎,我還沒有請教,尊駕是……」
  瘦高老頭忙道:「我叫傅爾,忝為侯府總管,還望老弟台以後多照顧,多照顧!」繼之嘿嘿地一陣輕笑!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傅總管當面,關山月有眼無珠,失敬!」拱了拱手!
  傅爾忙還一禮,連稱不敢!
  關山月道:「這麼說,往王府送年禮的,就是傅總管了!」
  傅爾忙道:「正是,正是,老弟台,請裡邊坐,請裡邊坐!」
  關山月回頭一抬手,喚道:「來,把年禮挑進去!」
  那四個忙挑起挑子走了過來,關山月則由傅爾讓著往裡行去,行走間,傅爾含笑問道:「老弟台在『侍衛營』幹的好好地,簡直是大名動京畿,紅透了半片天,怎麼突然進了『雍王府』?」
  關山月笑了笑道:「不瞞傅總管說,我原是『雍王府』的人,所以先進『侍衛營』,只為熟悉一下內城裡的情況!」
  傅爾「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弟台,你風頭出大了,簡直壓過了內城各府邸,各府邸裡沒有不知道你老弟台的大名的!」
  關山月笑了笑道:「謝謝傅總管,那也沒什麼!」
  「沒什麼?」傅爾瞪著一雙鷂眼:「別人求還求不到呢?」
  關山月沒說話!
  傅爾目光忽地一轉,瘦臉上堆起了笑容,道:「老弟台,王爺很忙麼?」
  關山月懂這句話,他當即說道:「聽說二阿哥病了,王爺這兩天忙得很,侯爺不也一樣麼?」
  傅爾乾笑說道:「是,是,老弟台說得是,老弟台說得是,侯爺跟夫人這兩天哪天不跑兩三趟『東宮』,唉,二阿哥病了,有什麼法子?」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侯爺赤忠,令人敬佩!」
  說話間已到大廳前,傅爾一臉強笑地道:「老弟台請招呼他們把東西先放在這兒,我進去稟報一聲去,就來,就來!」
  說著,他逕自走了,也沒有讓關山月先進大廳坐坐。
  關山月明白,這是有意的冷落,有意的羞辱,但是他不在意,向那四個下人一擺手,道:「把年禮放在這兒,四位先回去吧!」
  四個下人應聲放下了挑子,其中一名哈腰說道:「關爺,您……」
  關山月含笑說道:「我待會兒再回去!」
  那下人道:「那麼,關爺,我幾個先走了!」施了一禮,走了!
  四個下人走了,傅爾進去稟報還沒有出來,關山月趁機會打量上了這座一深如海的「神力侯府」!
  前院廣大,花圃,條條魚廊,縱橫漫回,一時難以看出通到哪裡去。
  後院,樹海鬱鬱蒼蒼,飛簷狼牙偶露,該是亭、台、樓、榭一應俱全,有道是:「天上神仙府,人間王侯家」,的確是半點不差,這座「神力侯府」美輪美奐,耗資該在百萬以上!
  正打量間,只聽有人喝道:「喂,幹什麼的?」
  關山月聞聲四顧,只見五步外站著個身穿長袍的中年漢子,這漢子眼神十足,分明一流好手,看打扮,卻不過是親隨一流!
  親隨一流好手,適才那位總管一身修為也不俗,下人們如此,身為主人的「神力威侯」可想而知!
  關山月打量了他一眼,隨口應道:「回禮來的!」他就是不說送禮!
  那漢子走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的年禮,抬眼說道:「你是哪個府裡的?」神態居傲,好不客氣!
  關山月淡然說道:「你們總管知道!」
  那漢子道:「傅總管知道是傅總管的事,我負責前院警衛,我問你!」
  關山月道:「我認為傅總管一人知道就夠了!」
  那漢子臉色微變,道:「你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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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好說,那怎麼會?」
  那漢子道:「告訴我,你是哪個府裡的?」
  關山月道:「你真要問?」
  那漢子望了關山月一眼冷笑道:「廢話,我沒那麼好心情逗你玩兒!」
  關山月雙眉微揚,道:「要我說可以,不過我希望你說話客氣點兒!」
  那漢子冷笑道:「這是我對人說話最客氣的一次!」
  關山月搖頭笑道:「我不怪你,只希望你別弱了傅侯的盛名,也別替自己的生身父母丟臉!」
  那漢子勃然變色,逼前一步,道:「你說什麼?」
  關山月道:「你願意聽我再說一遍麼?」
  那漢子狠狠地揚了揚拳頭,道:「要不是看你是來送禮的,我就非教訓你一頓不可!」
  關山月笑道:「閣下,該教訓的不是我!」
  那漢子臉色又一變,喝道:「你敢……」揚起了拳頭!
  關山月笑哈哈地道:「你打打試試看?」
  那漢子道:「你當我會客氣麼?」
  關山月道:「我說你沒那個膽!」
  關山月何以如此激人,像有意找架打?只因為他早就發覺傅爾躲在後院門裡,就是不出來!這不是存心看笑話是什麼了?
  那漢子臉猛然一紅,道:「老子揍了你,看誰能咬我的……」
  跨步欺進,閃電出拳,直搗關山月胸腹!不但快捷,而且拳風逼人,甚見造詣!
  關山月「喲!」地一聲笑道:「瞧不出你還真有那個膽,也好,我教訓過你後再找傅侯請他主持公道!」
  眼看拳頭沾衣,他滑步晃肩,身子突然向後一側!
  那漢子一拳搗空,身子不免往前一衝,關山月促狹,伸腿那麼一勾一掃,那漢子踉蹌衝出好幾步,差點沒摔個狗啃泥!
  他火兒了,站穩身形旋身撲了過來,左掌一晃,右掌直劈關山月左肩,更快,更重!
  關山月眼神左移,抬掌便擋,只聽那漢子冷笑說道:「朋友,你上當了!」
  左掌忽地一翻,五指伸直,電一般地猛再向關山月右肋插去,這一招更狠,更毒!
  關山月揚了眉,一聲:「朋友,上當的是你!」
  身形左移一寸,右掌翻起,輕易地扣上那漢子左腕脈,然後左掌揮過,抖手就是一巴掌,「叭!」地一聲脆響,那漢子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關山月底下再出腿,右手那麼一抖,那漢子離地飛起,砰然一聲摔在數尺之外,剛才是狗啃泥,如今是大仰殼!
  關山月翻腕,揮掌,出腿,抖腕,快捷如電,一氣呵成,就連傅侯看見他也會咋舌瞠目,何況這位!等這位發覺情形不對時,他那尊臀已然著了地,差點兒沒摔成四半!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我若不教訓教訓你,那會慣了你的下次,怎麼樣,還有哪個敢再試試麼?」
  那漢子翻身躍起,一探小腿,「嗖!」地一聲拔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咬牙切齒,神色怕人的逼了過來!
  關山月「喲!」地一聲道:「這兒是『神力候府』,你敢在這兒動凶器殺人?」
  那漢子咬著牙道:「老子先扎你兩個洞再說!」
  忽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老徐,站住!」
  那漢子聞聲停步,關山月同時抬眼,只見大廳那邊快步走過來同樣裝束打扮的五個中年漢子!顯然,這都是「神力侯府」的親隨!
  近前,一名高高的漢子一邊打量關山月,一邊問那漢子道:「老徐,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在府裡跟人動刀子?」
  那漢子見人多有了勁兒,氣勢陡然一高,指著關山月道:「這小子不知道是哪個洞裡鑽出來的,我問他他不說,還在咱們府裡撒野逞蠻揍了我!」
  那高高漢子「哦!」地一聲,凝目說道:「朋友,是這樣麼?」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你該問問他用什麼態度對人!」
  那高高漢子道:「不管怎麼說,你打了他總是事實!」
  關山月點頭說道:「當然,這是事實,我不承認都不行,你沒瞧見麼,他臉上還有五條指痕!」
  那漢子臉一紅,罵了一聲,揚刀要撲!
  那高高漢子伸手一攔,陰笑說道:「慢點,老徐,鳥在籠子裡,你還怕他飛了不成?」一頓,接問道:「朋友,你是哪個府裡的?」
  關山月道:「你們傅總管知道!」
  那漢子叫道:「聽見了麼?剛才他就是這麼說!」
  那高高的漢子冷笑說道:「讓他說,大概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門兒裡的,要不然總管讓他廳裡坐了,朋友,你跟我幾個來一趟?」
  關山月道:「上哪兒去?」
  那高高的漢子道:「總在『神力侯府』,只問你敢不敢去?」
  關山月眉鋒一皺,道:「我這些年禮……」
  那高高的漢子道:「你放心,少了一樣你找我!」
  關山月笑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帶路,龍潭虎穴,刀山油鍋,我跟你幾個走一趟!」
  那高高的漢子陰陰一笑,道:「朋友,有種,好膽量!」
  一偏頭,偕同那幾個往西邊行去!
  往西,是「神力侯府」的西跨院,進了西跨院那月形門,關山月不由地微微皺了皺眉鋒!
  這西跨院房子十幾間進進出出的全是親隨打扮的漢子,敢情,這兒是親隨們住的地方。
  這用意夠明顯了,那高高的漢子是打算把關山月誘進西跨院,然後由大夥兒來個群毆圍攻,全力把關山月痛揍一頓。
  忽地,關山月眉鋒一展,笑了:「朋友好心智,好算盤!」
  話剛說完,跟在身後適才挨了打的那個,砰然一聲把西跨院那兩扇門關了起來,而且他拿著刀子就站在門口!
  關山月又笑了,道:「這一來便是插翅也難飛出去了……」
  那高高的漢子突然陰笑說道:「朋友,想現在出去也不難!」
  關山月「哦!」地一聲笑問道:「是麼,朋友想必有什麼條件?」
  那高高的漢子道:「朋友,你聰明,讓你說著了……」抬手只一環指,接道:「你看見了麼?這兒有多少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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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4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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