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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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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孤騎][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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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26:31 |只看該作者
 「小子,小心風大會閃了你的舌頭,還想走!你們三個都躺在這兒吧!」
  冷喝聲中,八名黑衣人齊動,八柄軟劍靈蛇似的捲了過來。
  李燕豪道:「二先生,請借打狗棒一用。」伸手奪過了老叫化手中的黑棒。
  老叫化一怔,就待攔,李燕豪手中的打狗棒已抖了出去。
  只一抖,三柄軟劍落了地。
  悶哼聲中,三名黑衣人抱腕疾退,另五名黑衣人看到剛一怔。
  李燕豪再揮打拘棒,又三柄軟劍落了地,一名黑衣人抱腕疾退,兩名黑衣人大胯上各挨
了一下,抱著腿滿地亂滾,剩下兩個還握軟劍的黑衣人,眼瞪得老大傻在了那兒,誰也沒敢
再動。
  李燕豪冷然道:「別再等我三次出手,揀起兵刃,帶著同伴,滾!」
  還真聽話,拾兵刃的抬兵刃,扶人的扶人,轉眼間跑得沒了影兒。
  李燕豪轉身雙手遞過打狗棒:「幸虧沒有辱沒二先生這根打狗棒。」
  老叫化瞪著李燕豪,慌忙地伸手接過打狗棒,道:「小伙子,好俊的身手,你是哪個門
派出來的?」
  算卦的接口道:「二哥,他告訴過我,孤遺老人,聽說過麼?」
  老叫化眉鋒一皺,沉吟搖頭;「孤遺老人,沒有,沒聽說過。」
  算卦的道:「小伙子沒說實話。」
  老叫化目光一凝,望著李燕豪還待再問。
  李燕豪淡然道:「二先生,我的師承無關緊要,兩位何必非問不可。」
  老叫化搖頭道:「小伙子,你不知道,老要飯的就是這怪脾氣,要是想知道的事沒辦法
知道,多少日子會睡不著吃不好,簡直要發瘋。」
  算卦的道:「小伙子,關東七怪還算得上是正派人物,小伙子你也不像什麼壞小子,說
說何妨。」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探懷取出「虎符劍令」道:「兩位可認得這是什麼?」
  算卦的可不是真瞎,脫口叫道:「『虎符劍令』。」
  老叫化劈手一把奪了過去,只一眼,驚聲叫道;「小伙子,你,你是袁大將軍的……」
  李燕豪道:「二先生既見『虎符劍令』,何必多問。」
  老叫化一點頭:「說得是。」
  出雙手,肅然遞過「虎符劍令」。
  算卦的突然道:「李少俠,你該早說,早知道你是『虎符劍令』的傳人,賈四說什麼也
不敢跟你交換條件,讓你去幫賈四殺人,也早追隨身後去救兩個馬家的那些人了。」
  老叫化道:「對了,少俠……」
  李燕豪道:「二先生,還是小伙子聽起來親切些。」
  老叫化窘迫一笑道:「老要飯的可是給臉不得,好,小伙子就小伙子,聽我們老四說,
你到鷹愁死谷救人去了,跟你見面的時候,心裡記掛著我們老四,也忘了問你人救出來了沒
有——」
  算卦的道:「賈四正想問——」
  提起這件事,一陣憂慮焦急又泛上心頭,李燕豪歎了口氣,把鷹愁死谷救人的輕過細說
了一遍。
  靜靜聽完了李燕豪的敘述,鐵丐臉色鐵青,鬚髮微張,暴叫道:「好東西,真好大的胃
口,居然想要『虎符劍令』,這手法也未免太陰毒.太卑鄙了。」
  算卦的道:「二哥,這世界本就是這麼回事,為求達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人是不擇手段
的,犧牲了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
  鐵丐叫道:「管它是哪麼回事兒,這種事兒我最見不得,我非管管不可。」
  算卦的道:「少俠,照您這麼說,您是連對方的來路還沒摸清楚嘍?」 
  「不!」李燕豪不便說出客棧裡的事,他只把推測告訴鐵丐跟算卦的:「要是我沒有料
錯,駱家那個未來的乘龍快婿秦玉嵐,跟兩個馬家人被劫持的事大有關聯。」 
  算卦的道;「少俠,兩個馬家的人不能算遭人劫持,這件事我清楚,兩個馬家的人完全
像銜枚疾走似的,魚貫出了門。」
  鐵丐道:「管它算什麼,反正兩個馬家的人落在了別人手裡,讓人用以要挾小伙子交出
『虎符劍令』是實。」
  算卦的道:「二哥,這件事離奇,不能不弄清楚。」
  「弄什麼清楚,只能找到了兩個馬家的人,不就可以分曉了麼?」
  「二先生!」李燕豪道;「難就難在我不知道秦玉嵐住在什麼地方,北京城這麼大個地
方,連我都無從找起。」
  鐵丐皺眉道;「這麼說,你不知道姓秦的小子住在哪兒?」
  「是啊。」
  「那就麻煩了。」算卦的沉吟道:「少俠,咱們琢磨琢磨著,『虎符劍令』是幹什麼用
的?」 
  鐵丐瞪眼道:「老四,你怎麼問這……」
  「二哥,我當然有這麼問的道理。」
  李燕豪道:「四先生的意思我懂,四先生懷疑這件事是滿虜干的,也就是說,秦玉嵐跟
滿虜有關聯?」
  算卦的道:「少俠,別人要『虎符劍令』沒有用啊。」
  李燕豪道:「我也這麼想過,只是……缺少明確的證據。」
  算卦的道:「證據是要去找的,咱們不知道秦玉嵐住在何處,無從證明他跟滿虜有關聯,
咱們就不能從滿虜那些鷹犬身上著手,查出他們是不是跟秦玉嵐有關聯?」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四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
  鐵丐凝目道:「老四——」
  算卦的道:「二哥一向剛直,怎麼現在突然變得心眼多起來,我沒有假公濟私的意思,
這是什麼事,李少俠又是什麼人,難道我連這一點都分不清。」
  鐵丐吁了一口氣,搖頭道:「你不知道,我這個做二哥的是讓你嚇怕了。」 
  算卦的臉上掠過一絲淒涼之色,道;「二哥,我又何嘗願意嚇你。」
  鐵丐擺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感受,可也用不著老這麼死心眼兒,談正經事
兒吧,咱們從哪兒著手?」
  算卦的緩緩說道:「我倒有個可以著手的地方,只怕二哥又要誤會我了。」
  鐵丐一怔:「你是說楊鳳樓?」
  算卦的道:「那匹夫是『查緝營』統帶,職司所謂查奸緝惡,跟滿虜那些秘密鷹犬少不
了來往。一定可以從他嘴裡問出這個秦玉嵐來。」
  李燕豪點頭道:「這倒是……」
  鐵丐皺眉道:「只是……」
  「二哥,這是正經大事,救人如救火啊。」
  鐵丐道:「你沒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咱倆剛從那兒來,他們一定會加強戒備,現在再去
——」
  算卦的淡然一笑:「咱們還怕這個,什麼陣仗沒見過,二哥的干雲豪氣哪裡去了?」
  鐵丐眼一瞪道:「請將不如激將,你算是摸準了我的睥氣,小伙子,咱們走。」 
  當先騰身飛掠而去。
  算卦的微一笑:「少俠,走吧。」與李燕豪同時起步,跟了上去。
  口 口 口 
  夜寧靜,內城裡的夜色更是寧靜。
  除了「九門提督衙門」派出來的站街巡夜的之外,幾乎看不見人影,內城裡都是有來頭
的大府邸,站街巡夜的腳下放得很輕,就連咳嗽都得摀住嘴。 
  李燕豪、鐵丐、算卦的,輕易躲過了那些個站街巡夜的,到了一座不算小、也不算大的
宅院外。
  站在暗影裡打量那座宅院,一圈丈高的圍牆外看不見人影,由於圍牆擋著,可也看不見
裡頭的情形,只能看見些高過圍牆的屋脊,跟幾處飛簷狼牙。 
  算卦的神情起了激動,一襲長衫也抖得厲害。
  鐵丐冷冷道:「老四,你說的,這是正經大事。」
  算卦的很快的恢復了平靜,淡然道:「咱們進去吧。」
  李燕豪道:「二先生,四先生,我先說明,我沒有別的意思,請兩位留在外頭接應,我
進去找楊鳳樓。」
  算卦的臉色一變,道:「少俠……」
  「四先生,人多並不見得好辦事,我也說過,我沒有別的意思。」
  鐵丐道:「老要飯雖然心裡不樂意,可卻不敢不聽你的。」
  李燕豪凝目望著算卦的:「四先生,我雖然沒有別的意思,可是有幾句話不能不說,相
見不如不見,見了面又如何?就算你手刃了楊風樓,又能挽回什麼?」 
  算卦的身軀倏顫,臉上閃過一陣抽搐,啞聲道:「楊鳳樓本人也是個內外雙修的好手,
少俠要小心。」
  李燕豪道:「多謝四先生提醒。」閃身往宅院後撲去,捷如一縷輕煙。
  李燕豪繞到了宅院後,宅院後臨著一條漆黑的小胡同,李燕豪閃身進入小胡同,人往上
一竄,趴上了牆頭。
  探頭往裡看,是後院所在,花圃樹木,亭、台。樓、榭,只有一處還亮著燈,那是一座
精稚小樓的樓上,燈是亮著,紗窗上卻看不見人影。
  一處處的暗影裡,隔不遠便是一個利落打扮、手提單刀或長劍的黑衣漢子,一看就知道
是「查緝營」的好手。
  這座宅院,在鐵丐跟算卦的沒來過之前,是個怎麼樣的禁衛,李燕豪不知道,不過單看
眼前這種佈署,真可以說是禁衛森嚴,如臨大敵。
  在這種情形下,進入大宅院並不難,可是要想進入大宅院不被發覺,那就不容易了,非
得有相當的能耐不可,幸虧來的是李燕豪。
  李燕豪默察一下院子裡的情勢,他根本不越牆往裡翻,提一口氣騰身拔起,直上夜空,
然後由夜空裡橫掠,點塵未驚的落在小樓之上,貼著瓦面往下一栽一翻,便進了繞樓一圈的
廊簷下的暗影裡,神不知、鬼不覺。
  李燕豪身子貼在牆上,凝神一聽,小樓裡竟然毫無動靜。
  裡頭沒人?沒人為什麼亮著燈?
  裡頭有人!有人為什麼毫無動靜?
  李燕豪思忖一下,貼牆竄到一扇窗前,這扇窗戶看得見燈光,可是光線很闇弱,顯然,
這扇窗戶離燈光遠,要不就是透的光是折射。也就是說,窗戶裡這塊地方,有人的可能性不
大。 
  李燕豪點破窗紙往裡一看,果然,裡頭只是個沒人的小客廳,燈光是從客廳左邊射過來
的!
  李燕豪輕輕推開窗戶,一竄翻了進去,掩上窗戶,他挨向燈光射來處,到了小客廳門口,
他看見了,光來自一間臥房,臥房華麗,一個淡裝婦人背著門在燈下看書,看背影,無限美
好,她應該是個清麗淡雅的人兒。
  婦人,清麗淡雅,這會不會是……
  李燕豪心頭跳動了一下,輕輕走了過去。他一直到了那婦人身後,那婦人仍茫然無覺,
仍在看書。李燕豪卻看見了,她看得是李易安的詞,呈現在紙上的這一闕,是「聲聲慢」。
  圍中婦人看李易安的詞,尤其是這一闕「聲聲慢」,這意味著什麼?
  李燕豪吸了一口氣,輕輕說道:「芳駕。」 
  婦人倏然回身,沒錯,清麗淡雅的一張臉,臉上卻佈滿了淚漬,看見李燕豪,她猛一驚
站起:「你是——」 
  李燕豪道:「芳駕不要驚慌,我無意傷害你,我來找楊統帶。」
  「你是什麼人,找他幹什麼?」
  「芳駕可是楊夫人?」
  「是的。」
  李燕豪心頭又跳了幾跳,道:「我來找楊統帶打聽一個人。」
  「你找他打聽一個人,誰?」
  「秦玉嵐,夫人聽說過麼?」
  「不清楚,我一向不過問外子的交往,你走吧。」
  「夫人……」
  「你快走,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我要是怕夫人叫人,也就不進來,我沒有傷人的意思,夫人最好不要逼我。」
  「你找外子,外子不在家,你要找他,可以到『九門提督衙門』去。」
  李燕豪淡然一笑:「夫人不要拿『九門提督衙門』嚇我,夫人來自江湖,應該知道江湖
人,我這個江湖人連禁城大內都敢闖。」
  楊夫人聽得一怔:「我來自江湖,你怎麼知道我來自江湖?」
  李燕豪道:「我提個人夫人應該知道,賈四先生。」
  楊夫人臉色大變,驚得後退了兩步,道:「你,你究竟是……」
  「跟賈先生是朋友。」
  「我明白了!」楊夫人臉色又一變,顫聲道:「我明白你為什麼找楊鳳樓了,要來的終
於來了。」
  李燕豪淡然道:「夫人恐怕是誤會了。」
  「我誤會了?」暢夫人悲笑搖頭:「不,絕不會,沒人比我更清楚!」 
  「夫人!」李燕豪截口道:「我來找楊鳳樓,的確是為打聽秦玉嵐,不過我可以告訴夫
人,賈四先生本已找到了京裡,是我勸住了他——」
  「你勸住了他,為什麼?」
  「相見不如不見,縱然他殺了楊風樓,又能挽回什麼?」
  楊夫人身軀倏顫,兩行晶瑩淚珠滑下清冷的面頰,啞聲道:「相見不如不見,縱然他殺
了楊鳳樓,又能挽回什麼……」
  她倏然悲笑,點頭道;「你說得對,相見不如不見,縱然他殺了楊鳳樓,又能挽回什
麼……」
  突然掩面痛哭。
  李燕豪道:「夫人……」
  楊夫人猛抬頭:「他,他都告訴你了?」
  「並沒有,四先生只告訴我個大概,那已經很夠了,我能體會四先生的悲痛。」
  「你……你只知道他悲痛,可是誰又知道我……我的悲痛並不下於他。」 
  「呃,夫人也悲痛?」
  「你不該攔他,應該讓他來,讓他來殺了我,殺了楊鳳樓,我願意死在他手裡。」
  「呃,夫人願意死在四先生手裡?」
  「不錯,我願意,我願意讓他碎屍萬段,我願意讓他挫骨揚灰。」
  「既是這樣,夫人為什麼還在這統帶府裡?」
  楊夫人悲笑外指:「你應該看見了,我出得去麼?」
  李燕豪心頭微一震:「楊鳳樓交待過什麼?」
  「他不能不防我後悔。」
  李燕豪吸了一口氣,道:「見夫人面對李易安的『聲聲慢』流淚,我就知道夫人已經早
有悔意,可是……」 
  「可是覆水難收,破鏡難圓,是不?」
  「那倒未必,我不妨告沂夫人,四先生曾讓我代他殺楊鳳樓,卻囑咐不可動夫人毫髮。」
  楊夫人身軀劇顫:「我,我,我……」突然掩面痛哭。
  「恕我直言,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楊夫人猛抬頭,一雙眸子都紅了:「當初我糊塗,可是當初也不能全然怪我,他一年到
頭在江湖上——」
  搖頭悲笑,接道:「我還爭什麼,辯什麼,怎麼說我已是個失節的女人,怎麼也無法挽
回了。」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聽夫人的口氣,似乎一直盼著四先生來。」 
  「不錯,我是一直盼他找來。」
  「只為盼四先生來報復?」
  「不錯!」
  「可是夫人現在已經知道了,四先生並不怪夫人。」
  「那我也要再見他一面。」
  「見一面又如何?」 
  楊夫人唇邊掠過抽搐,口齒啟動了一下,才道:「這是很難解釋的,我明知道相見不如
不見,可是……」住口不言。
  李燕豪目光一凝:「夫人真要見四先生一面?」
  「你以為我是口是心非,謊言騙你?」
  李燕豪暗一咬牙,剛要告訴楊夫人,賈四先生近在咫尺,就在外頭,忽聽遙遙傳來一聲:
「統帶回府。」緊接著一聲聲往後傳來。
  他只有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楊夫人驚急道:「他回來了,你快走。」
  「夫人,我正要找他。」
  「他的人多……」
  「夫人,我明知道他人多。」
  「不,你不是他們的……」 
  只聽一聲穩健步履聲傳了過來。
  楊夫人臉色一變:「好,只有這辦法了,抓住我,讓他有所顧忌。」
  「楊夫人,我用不著。」
  「你……」
  樓梯上有了動靜,顯然,人上樓來了。
  楊夫人急得臉上變了色,道:「你這是幫我的忙。」
  聽那穩健步履聲,來人已經上了樓了。
  李燕豪沒再說話,他出了手,一隻手抓住楊夫人的左臂,把楊夫人拉到了他身前,然後
另一隻手放在了楊夫人頸後。 
  適時,一個穿海青色長袍、外罩團花黑馬褂兒的瘦高漢子跨進了門,只一眼,他倏然停
步,勃然變色。
  楊夫人急叫道:「風樓——」
  這位查緝營的統帶楊鳳樓,是個瘦高個兒,四十上下年紀,人長得英武俊朗,只是臉色
蒼白了些,白得發陰,眉宇間也有股子逼人煞氣,如今他的臉色更白了,白裡泛青,雙目寒
芒外射,像兩把利刃,逼視著李燕豪,冰冷道:「不管你是什麼人,先放開拙荊,有話跟我
說。」
  「統帶閣下,這話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不叫人?」
  「要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夠了,你既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我統帶府,潛上我的小樓,
就沒把我府裡的人放在眼裡,叫他們也是白叫。」
  楊夫人一聽李燕豪有意思放開她,不由暗暗著急,可卻苦在既不能說話,又不能對李燕
豪有所暗示。
  李燕豪一笑說道:「統帶閣下的確是位明白人,也快人快語,碰上這種人物,有此吩咐,
我焉敢不遵。」
  他鬆了手,還輕推了楊夫人一把。
  楊夫人很快地跑到了楊鳳樓身邊,轉身驚異地望著李燕豪,她是該驚異,她不明白李燕
豪為什麼會放她?
  楊鳳樓顯然是位高手,要不然不可能輪到他掌「查緝營」,他跨一步把楊夫人擋在了身
後,而且疾快無比地向著李燕豪遞出一掌。
  這一掌不是拍勢,是抓勢,五指曲如鉤,帶著絲絲的勁氣。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位「查緝營」的統帶的確是位高於,而且是內外雙修的高
手。
  李燕豪沒躲。飛起一指點向楊鳳樓掌心。
  楊鳳樓臉色一變,抓勢走偏,閃電變招,五指扣向李燕豪腕脈,李燕豪沉腕翻指,劃向
楊風樓腕脈。
  兩個人腳下沒動,單掌迅捷如電地互換三招,第四招,兩個人對了一掌,砰然一聲輕震,
楊鳳樓身軀晃動,退了一步,剎時間,楊鳳樓臉色變得好陰沉,目中寒芒緊盯著李燕豪,沒
再出乎。
  李燕豪倏然一笑:「統帶閣下,你也對付不了我,是不是?」
  楊鳳樓冰冷道:「現在我要問了,你是誰,幹什麼來的?」
  李燕豪笑了笑:「統帶閣下,你想必不願惹麻煩,我也不願給你添麻煩,我是誰無關緊
要,我是來跟統帶閣下打聽個人的。」
  「你是來打聽人的?」 
  「不錯。」
  「你打聽誰?」 
  「秦玉嵐。」
  楊鳳樓微一怔,眉宇間一絲異色一閃而逝,旋即冷然搖了頭:「不認識。」
  他臉上神色的變化,全落進了李燕豪眼裡,李燕豪微微一笑,道:「統帶閣下,那你就
不能怪我給你添麻煩了,你是個明白人,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不願意,你也不會
願意我逼你說出來,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自己說出來,大家不傷和氣。」
  楊鳳樓臉色連變了幾變:「我要是叫人呢?」
  「我相信你明知那沒用,不過你要是想試一試,有自信能快過我,你儘管請。」
  李燕豪話聲方落,楊鳳樓閃電欺到,疾快無比地攻出三掌,一掌比一掌凌厲。 
  「你還不死心啊。」話聲中,李燕豪出了手,一連化解了楊鳳樓三掌,第一招,他扣住
了楊鳳樓的肩井,但是五指絲毫沒有力道。
  楊鳳樓一動沒動,儘管李燕豪扣在他「肩井」要穴上的五指沒用力量,他並投有掙脫的
意圖。
  他表現得很「英雄」,另—方面,他也知道,李燕豪五指隨時會用力道,隨時能讓他不
能動,隨時能抓碎他的肩骨,讓他落個終身殘廢,他絕快不過李燕豪去。
  「你要打聽秦玉嵐什麼?」楊鳳樓顯得很平靜。
  「他是幹什麼的?住在哪裡?」
  「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告訴你。」
  「你等於沒說。」
  「我不能不顧我的身家性命。」
  「呃,秦玉嵐這麼狠?」
  「他是夠狠,這也是幹我們這一行的規法,尤其我是個帶人的。」
  「這麼說,秦玉嵐也是幹你這一行的了?」
  楊鳳樓臉色一變:「我不會再說什麼了。」
  「在你們這一行裡,秦玉嵐的地位也比你高了?」
  楊鳳樓沒說話。
  「你大概知道,我為什麼要打聽秦玉嵐?」
  楊鳳樓沒說話。
  「那麼多條人命掌握在他手裡,他一天要殺一個,為救這些人,我不擇手段,不惜殺人,
我無意威脅你,這是實情,你要是不告訴我,死就在眼前,你要是告訴我,未必會傷及你的
身家性命。」
  「你不知道,他們耳目眾多,消息靈通得嚇人。」
  「至少在這座小樓上沒有他們的耳目,在場只有你的妻子跟一個不會說出去的人,我到
你這兒來,是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卻有虧我的職守。」
  「命都保不住了,還談職守。」
  「命可以丟,職司不能虧,要不然死的不只我一個,而且我的一生也不能玷上污點。」
  「這麼說,你是忠心耿耿了?」
  「拿人俸祿,理應如此。」
  「你在旗人之下?」
  「不……」
  「你可知道,你的先人吃的淮家的糧食?」
  楊鳳樓臉色一變.沒說話。
  「被劫持的近百個人,跟你我都是同種,你忍讓他們一個個慘遭殺害?」
  「我身不由己。」
  「沒有這一說,只要你體內的血還沒有變,心還是紅的,就不會身不由已。」
  楊鳳樓臉色連變了幾變,默然未語。
  「統帶閣下,對了,我已經仁至義盡,我知道你掙到這個頂子可不容易,可是談現實一
點,你要先保住命!」
  楊夫人突然開了口:「鳳樓,我能不能說句話?」
  楊鳳樓道:「你要說什麼?」
  「告訴他。」
  楊鳳樓臉色陡一變:「你什麼都不顧了?」
  「鳳樓,我也是漢人。」
  楊鳳樓臉色又一變,沒說話。
  「鳳樓,你是為自己,還是為我,還是為那頂頂子?」
  楊鳳樓唇邊掠過一絲抽搐:「我什麼都不為,我一無所有,何必為什麼?」
  楊夫人臉色一變:「鳳樓,你知道我……」
  「你瞞不了我的,我早看出來了。」
  楊夫人低下了頭,旋又抬起了頭,臉上一片堅毅肅穆之色:「你告訴他,我答應你永絕
此念。」
  李燕豪心頭一震。 
  楊鳳樓兩眼寒芒一閃:「我都改變不了你,怎麼這件事……」
  「這件事關係著近百條人命,也是我們該做的,我答應永絕他念,只換你一句活。」
  「你說的可是真話?」
  「我只要你相信我這一次。」
  楊鳳樓唇邊連閃抽搐,目光一凝,望著李燕豪道:「聽清楚,秦玉嵐是大內秘密護衛首
腦哈雲奇的義子,出我後門往西走,過三條街,正對著一條胡同,胡同裡東邊第三家,門口
有對石獅子,那就是秦玉嵐的家。」
  李燕豪凝目道:「哈雲奇,是不是當世三大家哈家的人?」 
  「不錯!」
  「哈三爺!」
  「哈雲奇是行三!」
  「兩個馬家的人被藏在什麼地方?」
  「只有哈雲奇跟秦玉嵐知道。」
  李燕豪肅然抱拳:「謝謝閣下,更謝謝楊夫人,我對情愛的力量,又多認識了一層。」
深深看了楊夫人一眼,大步向外行去。
  楊鳳樓轉過身,凝目望楊夫人。
  楊夫人道:「你放心,今生今世,我永遠是你的人。」
  楊鳳樓唇邊閃過抽搐:「謝謝你。」
  口 口 口
  李燕豪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統帶府」,見到了等他的鐵丐與算卦的。見到了算卦的,
李燕豪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鐵丐問他,他沒敢多說,只說已經打聽到秦玉嵐的住處,就要找去。
  ,算卦的攔住了他:「少俠,可曾見著……」住口不言。
  「沒有!」李燕豪不得不說謊;「我只見著那位統帶一個人。」
  鐵丐把話接了過去:「救人如救火,咱們快走吧。」
  算卦的神色陰暗,沒再說話。
  到了要走的時候,李燕豪反倒猶豫了,他道:「二先生、四先生,能不能讓我一個人
去?」
  鐵丐目光一凝:「小伙子,你什麼意思?」
  李燕豪道:「也許兩位知道,三大家之一的哈家,是滿虜的人,老三哈雲奇是虜主秘密
護衛的首腦,秦玉嵐是哈雲奇的義子。」
  鐵丐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們倆壯志未酬身先死,是不是?」
  「倒不是這意思。」
  「小伙子,關東七怪就那麼窩囊?」
  「二先生別誤會。」
  「我們哥兒倆就怕了哈雲奇,非死在他哈雲奇手裡不可。」
  「二先生……」
  「小伙子,你說你是不是這意思?」 
  「不是!」
  「那就廢話少說。我們哥兒倆是跟定你了,你走到哪兒,我們哥兒倆就跟到哪裡,除非
你現在就把我們哥兒倆打昏過去。」
  李燕豪沒再說話,轉身掠去,鐵丐一拉算卦的,雙雙跟了上去。
  算卦的走的很勉強,也難怪,千里迢迢跑到京裡來尋找當年棄他而去的愛妻,如今愛妻
就隔著一道牆,但卻咫尺天涯,不能相見,他怎麼不想,又怎麼不痛。
  口 口 口
  到了,楊鳳樓是實話實說。胡同裡,東邊第三家,門口一對石獅子。
  楊鳳樓說的不夠詳細,單看這大門口的氣派,簡直不下於王侯之家。唯一比不上王侯之
家的,是兩扇紅門緊閉著,門口沒有親兵,或者戈什哈站門衛崗。 
  打量著這座深不知有幾許的府邸,鐵丐道:「小伙子,你不能再把我們哥兒倆留在外頭
了吧?」
  「兩位為什麼不願意留在外頭作為接應?」
  「因為那是閒差,撈不到油水。」
  算卦的沒有笑,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李燕豪笑了:「閒差是閒差,可是一旦忙起來卻相當重要。」
  「我們哥兒倆要一開頭就忙。」
  「我答應兩位跟我進去,但兩位必須要跟我在一起,以便彼此照應。」 
  「小伙子,別多解釋了,越描越黑,沒話說,誰叫你掌『虎符劍令』,誰叫我們哥兒倆
不如你,就這樣了。」
  李燕豪帶頭,往大宅院後繞去,剛近大宅院後,院牆裡傳出一陣低低咆哮聲。
  李燕豪心頭一震,打手勢與鐵丐,算卦的急掠了開去。
  三個人剛隱蔽好,院頭上冒起了兩條人影,疾若鷹隼般地.身手矯健,四下裡張望了一
下,又掠了下去。 
  鐵丐道:「乖乖,這地方顯然不比別的地方。」
  李燕豪道:「沒想到裡頭養有狗。」 
  算卦的道:「聽咆哮聲,恐怕是獒犬一類的大狗。」
  鐵丐道:「這下要飯的打狗棒恐怕派不上用場了。」
  算卦的道:「狗的鼻子太靈,老遠就能聞出生人氣息,一隻經過訓練.擔任警戒的狗,
足抵十幾個樁卡,要想進去,非想辦法先除去那些畜生不可。」
  李燕豪道:「問題是怎麼個除法。」
  鐵丐皺眉道:「難就難在看不見裡頭的情形,要不然也許好辦一點。」
  「倒不是沒屋脊可上,而是近的屋脊怕逃不過狗的敏銳耳目與鼻子,遠的屋脊又看不
遠。」
  「這可怎麼辦?」
  李燕豪雙眉陡地一揚:「我來試試。」
  他提一口氣拔起,直上附近一處屋脊,俯身瓦面探頭,他目力超人一等,卻也看不清那
座大宅院裡的情形.他掠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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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27:54 |只看該作者
 「怎麼樣,小伙子?」鐵丐忙問。
  李燕豪搖了頭。 
  算卦的道:「難道就罷了不成?」
  鐵丐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話是不錯,三個人想了半晌,還是一籌莫展,束手無策。
  鐵丐狠聲道:「誰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
  算卦的突然道:「二哥,走下風頭行不行?」
  「誰摸得清哪兒有四條腿的畜生,哪兒沒有。」
  「不管哪兒有,走下風頭總是牢靠些。」
  「牢靠個鬼,瞞得了它們的鼻子,瞞不了它們的耳朵,這不是好辦法。」 
  這不是辦法,那也不是辦法,究竟該怎麼辦?
  三個人正在眉鋒深皺的當兒,只見一條無限美好的大紅人影,掠出了大宅院的高牆。 
  李燕豪目力超人,一眼便看出那是媚艷如花的駱姑娘駱天嬌,他心中一動,忙道;「兩
位請等等,我試試看這個辦法是否行得通。」
  鐵丐跟算卦的自然也看見了那條從大宅院裡掠出來的大紅人影,也知道李豪燕所說的試
一試,是指這條大紅人影,兩個人只當李燕豪要制住那條大紅人影,逼對方帶路,所以問也
沒問地看著李燕豪像縷輕煙似的掠了出去。
  李燕豪不敢在附近攔駱天嬌,容得駱天嬌掠過了一條街,他才提一口氣越過駱天嬌,截
住了駱天嬌的去路。
  駱天嬌突見眼前從空而降地落下條人影,一驚收勢,等她看清站在眼前的是誰時,她不
由為之一怔,嬌靨上浮現一片訝異神色,
  李燕豪道:「駱姑娘,久違了。」
  駱天嬌突然笑了,笑得像花朵怒放:「一晚上見了兩次面兒,能算久麼?」
  李燕豪要說話。
  駱天嬌卻已接著又道:「嫌久,是不是帶點兒思念的意味兒,是不是改變了心意,來找
我了?」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秦府近在咫尺,難道駱姑娘一點顧忌也沒有?」
  駱天嬌媚眼兒一拋,道:「咱們不會到別處去麼,又不是除了這兒就沒地兒了,走,上
你住的客棧去。」
  說完了話,她扭動著蛇一般的腰肢,帶著醉人的香風,直向李燕豪走了過去。
  駱天嬌的身材、嬌靨、眼睛,無一不美,無一不媚,尤其她胴體上散發出一種能讓人蝕
骨銷魂的少婦風韻成熟美,這原是任何人無法抗拒的。
  但是,李燕豪畢竟是李燕豪,他淡然道:「駱姑娘,我有正經大事待辦。」 
  駱天嬌聽得一怔,腳下也不由一頓,但是一剎那間她又恢復平靜,嬌靨上又復堆起醉人
的媚笑,高挺起酥胸,向著李燕豪走了過去:「還有什麼事兒比這件事更正經、更大的呀?」
 
  最後一個字出口,她人已到了李燕豪面前,那高挺的酥胸逼得李燕豪不得不撤退一步.
但是李燕豪一退,她跟著又上前一步:「既然找到這兒來了,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幹嘛嘴上
饞,還裝老實人兒啊?」
  李燕豪沒再退,任駱天嬌的衣衫.碰著了他的衣衫,他淡然道:「看來姑娘是誤會了。」
  「我誤會了。」駱天嬌眼睛微睜,唇邊帶笑:「我誤會了你什麼呀,好了,別裝了,我
的好人,春宵苦短,快走吧。」
  說著,粉臂像蛇的纏住了李燕豪的手臂。
  李燕豪卻一動沒動,道:「駱姑娘,我人已經到了秦府的牆外,姑娘就不該不知道我是
來幹什麼的?」 
  「哎呀!」駱天嬌皺了娥眉,模樣兒更見動人:「這時候談這個,豈不是太煞風景了,
快走吧。」
  她扭動著腰肢,粉臂趁勢往旁邊那麼一帶,想拉著李燕豪就走。
  李燕豪腳下沒動分毫,連身子也沒動一動,道:「姑娘這麼急著帶我離開這兒,是為了
秦玉嵐呢?還是為了我?」
  駱天嬌目光一凝,嬌靨上笑容消失了:「你可真夠機靈啊,你信不信,我是為了你。」
  「這麼說,秦府是龍潭虎穴?」
  「我不知道是誰把秦玉嵐的住處洩露給你的,可是你既然打聽秦玉嵐的住處,不會不打
聽秦府裡的虛實,那麼你就該知道,秦府不是你能應付的。」
  「我的看法跟姑娘不同。」
  「怎麼個不同法?」
  「我有六成勝算,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能拖一天,讓一個忠義豪雄為我而死!」 
  「你不覺得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
  「老實說,秦府裡能使我有點顧忌的,只有一個哈三,哈三現在是不是在這兒還不知
道!」 
  「你知道哈三爺?」
  「何止知道。」
  「哈三在這兒。」
  「能讓我有所顧忌的,也只不過他一個人而已。」 
  「我還沒聽說,有誰是哈三武學的對手。」 
  「我不能不承認不多,但卻絕不是沒有,霍家武學與哈家武學並稱於世,我這個年輕一
輩的,真要跟哈三拼起來,鹿死誰手還未卜可知。」
  「既是這樣,那你還等什麼?」 
  「不瞞姑娘,目前我盡量避免跟他們正面衝突,我的目的只在救人,只要能救出人來,
我絕不在這兒多停留一刻。」 
  「真的?」
  「當然是真的,要是萬一被他們發覺了,逼得我不能不出手,那自然另當別論。」
  「不對呀!」駱天嬌一雙讓人心旌搖動的眸子轉了一轉:「既然是這樣,你怎麼會攔住
我,把這些都告訴我?」
  李燕豪由衷地道:「姑娘心細如髮,令人佩服,我不瞞姑娘,我發現要想神不知、鬼不
覺地進入秦宅,是件相當難的事。」
  駱天嬌笑了:「知道秦府的厲害了吧。」 
  「姑娘,我目的只在救人,所以不願驚動他們。」
  「你這身骨頭可真硬啊,不過你硬得不讓人討厭,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指秦府養的那
些狗?」 
  「不錯。」 
  「恐怕你還不知道,那些狗都是壯如牛犢,久經訓練,能抵四五個高手的獒犬。」
  「這個我知道,我並不在乎它們是什麼狗,我只在乎它們敏銳的耳目與鼻子。」 
  「就因為你進不去,所以你才把我攔住?」
  「是的。」
  「我出來可真是時候啊,現在你已經攔住我了,你打算怎麼辦,說吧?」
  「姑娘認為我該怎麼辦?」
  「喲,你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我可不敢落個教你怎麼樣的罪名啊,我怎麼知道你該怎
麼辦哪。」
  「姑娘,我想請你指點一條明路。」
  「怎麼樣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
  「不錯。」
  「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姑娘以為我是開玩笑?」
  「你這不是做賊的跟人家家裡的人要鑰匙麼,你想我能幫你這個忙,你以為我會幫你這
個忙?」
  「姑娘,我不能不試一試。」
  「你有幾成的把握,敢這麼試法?」
  「一成都沒有。」
  「你好大的膽哪,你就不怕我嚷嚷一聲?」
  「姑娘到現在還沒嚷。」
  「也許還沒到時候呢。」
  「姑娘——」
  「我不嚷嚷,那是我對你有情,喜歡你的一點私心,可是我絕不能再幫你進入秦府去救
人,你這不是害我,不是要我的命麼?」
  「姑娘也應該能體諒,我不能不把人救出來。」
  「救人是你的事,你千該也好,萬該也好,可是你不能把我也拉進去,我裝不知道,對
你已經足很夠了。」
  「姑娘,我所以求你,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壞我的事。」
  「那不見得,到底我是秦玉嵐的人。」
  「姑娘——」
  「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不能幫你這個忙,就是不能幫你這個忙。」
  李燕豪望著她沒說話,
  駱天嬌有點著急地道:「你怎麼不想想,一旦有點可能,你的什麼忙我不願意幫。」 
  李燕豪吁了一口氣,點了頭:「姑娘說得是,姑娘有姑娘的立場,我不能也不該勉強姑
娘。」說完了活,他一抱拳,轉身要走。
  駱天嬌突然叫住了他:「慢著!」
  李燕豪回身凝目,望著駱天嬌,沒說話。
  駱天嬌嬌靨上滿是焦慮愁急之色,猶豫著道:「你,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為難,為什
麼?」
  李燕豪暗暗一歎道:「姑娘,此時此地,除了你,我又能求助於誰,此時此地讓我碰上
你,應該是天意,可是——」他住口不言。
  駱天嬌道:「我明知道不能幫你這個忙,可是我要是不幫你這個忙,我心裡又難受得要
命——」 
  說著,說著,她居然眼圈兒一紅。
  李燕豪道:「姑娘,我也知道你的立場,我原不該讓你為難,可是事關這麼多條人
命……」
  駱天嬌低下了頭,可是旋即她又抬起了頭,一雙妙目裡噙著眼淚,嬌靨上卻滿是堅毅之
色,道;「好吧,我幫你這個忙,誰叫我喜歡上你,誰叫我都想把自己交給你,你跟我來
吧。」她轉身要走。
  李燕豪忙叫道:「姑娘,慢著!」
  駱天嬌回過身來道:「怎麼了?」
  「姑娘,你幫我這個忙,對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危害?」 
  「那你就不用管這麼多了。」
  「不,我一定要弄清楚。」
  「為什麼你非要弄清楚不可?」
  「姑娘,我可以不惜一切去救那些人,但是我不能為救那些人而傷害到你。」
  駱天嬌眼圈兒一紅,顫聲說道:「為什麼?」
  「這是道義。」
  「就僅只為道義麼?」
  李燕豪何許人,焉能不知道駱天嬌問的是什麼,想的是什麼,等的又是什麼,可是他能
說什麼呢,暗一咬牙,道:「是的,姑娘!」
  駱天嬌神色微一黯:「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對我這麼樣一個女人,你還顧什麼
道義?」
  「姑娘,我不會說什麼好聽的,可是自始我對姑娘並沒有存一點輕視的念頭,尤其是現
在,我更是把姑娘當成了我的朋友。」
  「朋友?」駱天嬌妙目微一睜:「你把我當朋友?」
  「是的,姑娘!」
  「為什麼?」
  「因為別人只看見了你的表面,而我則發現了你的內蘊。」
  「是這樣麼?」
  「姑娘,但願你能相信,我這是心裡的話。」
  駱天嬌嬌軀倏泛輕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可是她沒讓它掉下來:「自我記事到如今,
從來沒有人拿我當朋友,你是頭一個,我還求什麼,走吧!」她頭一低,轉身要走。
  李燕豪伸手拉住了粉臂,駱天嬌身軀一震轉回身:「你——」
  李燕豪忙鬆了手,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這件事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危害?」
  「沒有。」她又要轉身。
  「姑娘——」
  駱天嬌停住沒動:「你為什麼要問那麼多?」
  「我不能,也不忍心拖累姑娘,否則我會一輩子引以為咎。」
  「你——」駱天嬌甫一個「你」字出口,晶瑩的珠淚撲簌簌掛落兩行。
  李燕豪心裡一陣異樣感受,道:「姑娘——」
  「我從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真的,你不要笑話我,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是你
剛才拉我的時候,我感到一種從沒有感受過的異樣感受,那就像一個姑娘初會情人一樣,我
知道我不配有這種感受,可是剛才的感受太清晰了,相信這輩子我永遠忘不了,你知道這是
為什麼.既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讓我為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做點事呢?」
  李燕豪聽得一陣激動,他幾乎忍不住想去握駱天嬌的柔荑,可是他畢竟還是忍住了,他
道:「不,我不能,除非對姑娘沒有一點危害。」 「你這是何苦?」
  「姑娘你又何苦?」
  「我說不上來,也許你是頭一個拿我當人的人。」
  「姑娘的心意我感激,可是秦玉嵐——」
  「秦玉嵐,秦玉嵐他沒有拿我當人,他只有在需要我的時候才找我,可是我對他也是一
樣,只有一種需要,而沒有一點情愛。」
  「姑娘——」 
  「不要再說什麼了,救人如救火——」
  「不,姑娘——」 
  「你不要再多說什麼了,我只能告訴你,你盡量小心,盡量不讓他們發現,這是我唯一
能做的。」 
  「姑娘,這樣吧,你指示我一條路。」
  「沒有別的路,只有你跟著我進去,那些狗才不會叫,這是你唯一神不知,鬼不覺救人
的辦法。」 
  「馬家的人都在這兒麼?」
  「馬老大、馬回回跟馬淑貞在這兒,其他的在別的地方。」
  「在什麼地方?」
  「別貪多,先把這三個救出去再說,好不好?」 
  李燕豪猛吸一口氣:「為今之計,我也只有仰仗姑娘了,我話說到這兒,要是因為這件
事,他們傷害到了姑娘,我會要他們十倍償還。」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別耽誤了,走吧!」
  「姑娘,我還有兩個同伴。」 
  「不行,人不能多。」 
  「那麼,我總得告訴他們一聲。」 
  「好吧,你去吧,我等你。」 
  「那兩位是關東七怪裡的二先生跟四先生,姑娘要不要見見?」
  「關東七怪到京裡來下?」
  「是的。」 
  「不用了,我不見他們了,你去吧。」
  「姑娘請等等,我馬上來。」他騰身掠去。 
  到了鐵丐跟算卦的等候處,鐵丐跟算卦的早等急了,一見李燕豪來到,鐵丐劈頭便道:
「小伙子,你上哪兒去了,一去這麼久,是不是讓人給逮住了?」
  當然,鐵丐是看見從秦府掠出來的那條人影,是個女人的無限美好身影,才這麼說的。
 
  「先生說笑了。」李燕豪把見著駱天嬌的情形,概略地說了一遍,他剛把話說完,鐵丐
立即接著說道:「是駱家的丫頭,小伙子,你怎麼能相信她?」
  「二先生,這位駱姑娘是可以相信的,再說,目下我也只有相信她這一條路可走。」
  「那個丫頭?」鐵丐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恐怕不會安著什麼好心,小伙子,事關重
大,你可不能太心軟,兩句話就鑽進了人家的圈套裡。」
  「不會的,二先生,駱姑娘本性善良,她不會有什麼圈套的,至少她不會害我。」
  算卦的淡然道:「少俠,女人的話,是這世上最不可信的。」
  「多謝兩位的關心,不過我還是不能不賭上一賭,試上一試。」
  鐵丐沉吟了一下,道:「好吧,試就試吧,好在咱們三個在一起呢,彼此都有個照應。」
  「不,二先生,不是三個,是一個。」 
  「是一個,什麼意思,你又要我們來……」
  「人多了並不見得好辦事,不得已,還要清二先生跟四先生原諒。」
  鐵丐搖頭道;「反正說來說去,你是要把我們老哥兒倆留在外頭就對了。」
  「二先生,我不得已——」
  算卦的道:「少俠,說實在的,我們哥兒倆信不過駱家那個丫頭,又怎麼能放心讓你一
個人進入秦宅。」
  「四先生,假如這是那位駱姑娘設的圈套,縱然咱們三個人都進去,又於事何補,是不
是我一個人脫身也較為容易些?」
  鐵丐道:「這倒也是,假如這是那個丫頭設下的圈套,小伙子一個人進去,一旦發現情
形不對,一個人脫身,是比三個人容易。」
  算卦的道:「話是不錯,只是……」
  李燕豪道:「二先生,四先生,救人如救火,駱姑娘還在等我,不能再耽誤了,我救的
是三個人,還是請兩位在外頭,準備隨時接應吧。」
  鐵丐遲疑了一下,一點頭道:「恐怕也只好這樣了,好吧,小伙子,你去吧,救人的事
歸你,接應的事你交給我們老哥兒倆就是。」
  李燕豪道:「多謝了。」一抱拳,騰身往駱天嬌等候處掠去,駱天嬌也正等急了,一見
到李燕豪便道:「怎麼打個招呼也這麼久?」
  李燕豪道:「他兩位不放心,要跟著進去,是我費了一番口舌才把他兩位勸住。」 
  駱天嬌道:「恐怕是不放心我吧?」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是這樣,他們不認識姑娘,也不瞭解姑娘——」 
  駱天嬌淡然強笑:「我本來是那麼個女人,還計較誰放心不放心,別再耽誤了,走吧。」
  她飛身往秦宅方向掠去,李燕豪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轉過了一條街,駱天嬌停在一條黑胡同口,這黑胡同口離秦宅的東牆不過幾丈遠近。
  「我先進去。」駱天嬌低低道;「等我給你探好了路,招呼你的時候,你再進去,要是
我沒有招呼,千萬別輕舉妄動。」
  說完了這話,駱天嬌她竄出了黑胡同口,向著秦宅撲了過去,只一個起落,便掠上秦宅
圍牆,落了進去。
  李燕豪清清楚楚的聽見,秦宅那高高的院牆裡,響起了幾聲狗的咆哮,隨即寂然。
  顯然是那些獒犬發現有人進院,紛紛撲到,等發現是熟人後立又停止攻擊,俯首貼耳。
  院牆裡歸於寂然後就沒了動靜,片刻之後,才有一顆小石子飛過來,「叭!」地一聲落
在了胡同口。 
  李燕豪知道,這是駱天嬌通知他進去,他暗一咬牙,飛身向著秦宅東牆,駱天嬌適才進
入處撲了過去。
  一個起落上了牆頭,一眼就看見駱天嬌一個人站在一處暗角裡正焦急地向他招呼,他連
忙掠了過去,甫到近前,駱天嬌便急可可待地道:「我把他們支開了,可是他們一會兒就會
轉回來,這兒不能待,快走。」她轉身要走。
  李燕豪伸手拉住了她,道:「馬大爺他們——」
  「別說什麼,跟我來。」她掙脫了李燕豪的手,轉身行去。
  李燕豪忙跟了上去。
  跟著駱天嬌一路走,李燕豪一邊飛快打量四周,只見置身處是一個大院子,有平房,有
樓閣,還有一塊塊的花圃,一排排的松樹夜景美而寧靜,四周的屋子裡,有的沒點燈,有的
還點著燈光,駱天嬌走的這條路,是條緊挨著一堵高牆的小石板路,路旁一排松樹形成了一
條暗影,寬長恰奸可以掩蔽身形。
  這條路不知道通往哪兒,李燕豪緊跟在駱天嬌身後,屏息凝神,隨時運目搜索身周十丈
內,隨時搜索著秦府的牆頭,隨時防備著突如其來的變故。
  眼前一個月形門,駱天嬌走了進去,李燕豪自然跟了進去。
  剛進月形門,李燕豪聽見一陣輕快步履聲,從左前方傳了過來,他忙一拉駱天嬌,道:
「有人來了。」
  駱天嬌似乎也聽見了,她忙道:「你躲起來,我去明處應付。」
  李燕豪明白駱天嬌的用意,閃身進了附近一處暗隙,駱天嬌就站在原處沒動。 
  李燕豪剛躲著,只見左前方十丈外兩條人影快捷地走了過來,駱天嬌人在明處,很容易
被看見,只聽一聲輕喝傳了過來:「什麼人?」
  駱天嬌應聲道:「不會過來看看麼?」 
  隨聽另一人道:「原來是駱姑娘。」
  來人腳下相當快,兩句話工夫已來到近前,兩個都是手提長劍的中年黑衣人,看剛才兩
人的步履,如今再看兩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不俗的好手。
  只見兩個黑衣人向駱天嬌躬了躬身,左邊一個道:「這麼晚了,姑娘您還沒有歇息?」
  「還沒有,剛從外頭回來,你們兩個幹什麼?」
  左邊黑衣人道:「我們倆換下班來。」
  「呃,地牢那邊兒呀?」 
  「是的!」
  「那邊兒情形怎麼樣?」
  「很平靜!」
  「是該平靜,外頭沒人知道你們少爺的住處,誰也找不到這兒來,怎麼能不平靜。」 
  「您說得是,您說得是。」 
  「誰在地牢那邊兒值班?」
  「雷青田跟巴梅生。」「你們倆辛苦了,歇息去吧。」
  「是,謝謝姑娘。」兩個中年黑衣人走了。
  李燕豪從暗影中閃了出來:「那邊是地牢?」
  「嗯。」 
  「馬家三位就在地牢裡?」
  「嗯。」
  「只兩個人看守。」
  「人是只有兩個,獒犬恐怕有四五條之多。」
  李燕豪皺了眉。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來想辦法,走吧!」駱天嬌帶著李燕豪行了過去。
  眼前又是個院子,只是這個院子裡沒有房子,倒是有座小巧玲瓏的涼亭,似乎是個小花
園。 
  走完這條石板路,從個月形門道進來,又從十來丈外一個月形門走出去。
  剛到月形門前,駱天嬌停了下來,低低道:「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面就是地牢所在?」
  「地牢在過去那個院子東北角地底下,上頭是間石屋,當班的在屋裡,獒犬在屋外,不
是熟人近不了。」 
  「進來這麼半天了,似乎沒看見幾個人。」
  「人都在別的院子裡,那是住人的地兒,這幾個院子裡,獒犬比人多,這東西的耳目比
一流高手還敏銳,再加上它的鼻子,比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防守還嚴謹。」
  「哈三跟秦玉嵐都在別的院子裡?」
  「整座秦府像一張蛛網,周圍大大小小的院子包圍著正院,哈三跟秦玉嵐住在正院裡,
正院裡有很多怪異的設置,現在沒法子告訴你那麼多,好在你現在也無須知道,總之,要想
見到哈三跟玉嵐,非先通過周圍那些重重的院落不可。」
  「那麼眼前——」
  「你先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情形再說,找個妥當的藏人地兒,以防獒犬聞見生人味
兒過來。」
  「好吧,我等姑娘的招呼就是。」
  駱天嬌沒再說什麼,舉步進了月形門。
  李燕豪看準了牆邊一棵大樹,飛身掠了上去。
  大樹高過院牆不少,從枝葉縫隙中,可以清楚地看見駱天嬌,東北角那棟石屋,還有四
五隻牛犢般大小,頭尾丈餘,腿租如人臂,兩眼綠光閃動的兇惡的獒犬。
  駱天嬌一進院子,四五隻獒犬箭一般的竄向駱天嬌,可是都在駱天嬌腳下繞動,一聲咆
哮也沒有,乖得很。
  駱天嬌拍拍這隻,摸摸那隻,然後走向石屋。石屋關著兩扇門,燈光由門縫外透。
  駱天嬌剛進入石屋三丈內,兩扇門開了,強烈燈光外射,兩名提劍的黑衣人當門而立。
只聽駱天嬌道:「是雷青田跟巴梅生麼?」
  一名黑衣人道:「原來是駱姑娘。」 
  兩名黑衣人恭瑾迎向駱天嬌,近前微一躬身,左邊黑衣人道:「姑娘怎麼上這兒來了?」
  駱天嬌道:「怎麼,我不能來呀?」
  「不,不,您別誤會。」
  左邊黑衣人忙道:「我是說,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歇息?」
  「剛從外頭回來,過來看看。」
  駱天嬌向著石屋張望了一下:「只你們倆呀?」 
  「是的!」右邊黑衣人道:「看守地牢,一直是兩個人。」 
  「兩個人怎麼夠,我得跟玉嵐說說,讓他多派兩個人。」
  「用不著的,姑娘。」 
  左邊黑衣人道:「有這些獒犬,算算足能抵上好幾個人。」
  「那三個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動靜?」
  「沒有,老實得很。」
  「沒動靜!很老實,別是死了吧?」
  「死不了的,有吃有喝怎麼會死。」
  「難說,有吃有喝怎麼不會死?」
  「難說,有吃有喝擋不了自絕。」
  兩名黑衣人笑了,左邊一名道:「自絕?駱姑娘,您開玩笑了。」
  右邊黑衣人道;「是啊,這種人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自絕的,他們很珍惜他們那有用
之身。」
  駱天嬌道:「這麼說倒是我多慮了,你們忙吧。」
  她沒再多說什麼,扭頭走了,幾隻獒犬要跟,被兩個黑衣人叫了回去。
  駱天嬌通過月形門,到了李燕豪藏身的這個院子裡,李燕豪從樹上躍下,迎上了駱天嬌。
  駱天嬌道:「你都看見了?」 
  李燕豪道:「不錯,居高臨下,盡收眼底。」
  駱天嬌道:「要想進入地牢救人,必須先除去那兩個人,或者制住他們,但是卻很難。」
  「姑娘沒把握?」 
  「你不知道,要除去那兩個人,或者制住他們,不能當著那些獒犬動手,否則會招致那
些獒犬的攻擊,也就是說,我必得把那兩個人誘進石屋動手,但是我沒有把握一下子制住他
們兩個,他們都是秘密衛隊裡的好手。」
  「姑娘是要我接應援手?」
  「你沒有辦法接應,也沒有辦法援手,你根本近不了那間石屋,除非你不惜驚動別處的
崗哨。」
  「姑娘,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姑娘把兩個人誘進石屋,我有把握從這兒騰身撲過去,身劍合一,一舉擊斃獒犬,姑
娘聽見動靜之後再動手,就算姑娘一下制不住他們,我也可以抽身接應姑娘,給姑娘援手
了。」
  駱天嬌瞪大了一雙美目:「你會身劍合一?」
  李燕豪點頭道:「不敢說會,勉強能做得到。」
  「你有把握一舉擊斃五隻獒犬?」
  「不錯。」
  「不讓它們叫一聲?」
  「我有把握比它們快。」
  駱天嬌愣愣地道:「我沒想到你的劍術有這麼高的造詣……」
  「姑娘,事不宜遲,遲恐有變。」
  駱天嬌定了定神:「你要考慮好,這一下是只許成,不許敗,萬一失敗了,你再想要救
人那可就難了。」
  「姑娘放心,我知道關係重大,不會輕易冒險的。」
  駱天嬌一整臉色道:「那好,咱們時間配合好,我去把那兩個人誘進石屋,關上門,你
就馬上動手,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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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30:24 |只看該作者
  李燕豪點頭道:「知道了,姑娘放心就是。」
  駱天嬌轉身走了,李燕豪又掠上了大樹,他認為從大樹上起步,居高臨下好搏擊。 
  那兩個人已進入了石屋,聽見外間動靜,開門又走了出來,一見是駱天嬌,自是出乎意
料之外。
  「姑娘您……」
  「你們西個跟我進來,我有話說。」
  駱天嬌往石屋行去,幾隻獒犬要跟。 
  駱天嬌道:「別讓它們進來。」 
  兩名黑衣人叱退了幾隻獒犬,跟駱天嬌進入石屋,駱天嬌伸手關上了門。
  是時候了,李燕豪猛吸了一口氣,長劍出鞘,騰身掠離大樹,脫弩之矢般,連人帶劍撲
向院中幾隻獒犬。
  獒犬的確敏銳兇猛,的確久經訓練,當李燕豪甫自掠離大樹那一剎那間,它們已發覺了,
抬起頭,十隻綠光閃動的眸子,一起望向李燕豪,弓身欲撲。 
  但是李燕豪太快了.就在五隻獒犬發覺李燕豪騰身離開大樹,十隻綠光閃動的眸子凝注,
弓身欲撲,喉間欲發出咆哮之聲的當兒,李燕豪連人帶劍已然撲到,劍化長虹,寒光一卷,
血雨狂噴,五隻獒犬連哼都沒來得及哼,連動都沒來得及動,便已身首異處,橫屍地上。
  李燕豪一劍劈死五隻兇猛獒犬,腳一沾地,騰身又起,人已到了石室門口,他連停都沒
停,左掌震開了門,人巳衝了進去。
  他進門便看清了室中情勢,駱天嬌站在兩個黑衣人之間,兩個;黑衣人正驚駭外望。 
  李燕豪輕喝道:「駱姑娘,俯身。」
  駱天嬌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立即往下一蹲。 
  李燕豪飛身撲過去,掌中長劍電卷而出。
  兩個黑衣人警覺不對,要拔劍,但李燕豪長劍寒光已至,「噗」、「噗」兩股血箭射起,
兩個黑衣人的屍身倒了下去,原來站的位置沒移動分毫,足見李燕豪的劍快而利。
  駱天嬌蛄了起來,伸手抓住身旁地上一隻鐵環,用力一拉,一塊門板大小的石板被拉了
起來,一道石梯通往下去。
  「快,跟我來!」駱天嬌疾快地順著石梯走了下去。李燕豪不敢怠慢,立即跟了下去。
  幾十級石階很快到底,眼前是間方形石室,屋頂點一盞昏暗油燈,十幾根石柱「頂天立
地」,只有三根石柱上綁著人,那正是馬行雲、馬回回,還有馬淑貞。
  他們三個倒背著雙手,被綁在石柱上,能綁住馬行雲跟馬回回,想必不是普通的繩索,
竟然是浸了油的牛筋一類東西。
  三人聞聲外顧,一見李燕豪跟駱天嬌,猛為之一怔:「李少爺!」
  李燕豪沒說話,閃身撲過去,長劍微挑,斬斷了捆綁三人的東西,然後才道:「此地不
是談話處所,快。」
  話聲方落,頂上一陣激烈大吠由遠而近。
  駱天嬌一驚道:「糟,必是血味把獒犬引來了。」
  李燕豪雙眉一聳。道:「幾位請隨我後,上去之後,得空就走,外頭自有人接應。」
  他仗劍當先奔上石梯,馬行雲等不敢怠慢,緊隨李燕豪之後登上石梯。
  一行五人行動飛快,轉眼間便已出了地牢,進入石室,只見院中七八隻獒犬圍著地上五
只獒犬的屍身,低著頭不住的聞。
  駱天嬌急道:「人還沒到,快走!」她閃身到了石室門口,搶先一步便要出去。只聽一
陣衣袂飄風聲傳了過來。
  李燕豪腦際靈光電閃,道:「姑娘原諒。」
  從後頭伸手,左掌抓住了駱天嬌左臂,右掌長劍已架在駱天嬌脖子上。
  只見人影閃動,十幾名佩劍黑衣人已然撲到,一見院中情景,立即震住。
  李燕豪冷然道:「你們人跟畜生盡快閃開,要不然這位駱姑娘的命就保不住了。」
  駱天嬌忙道:「柴清,趕快把狗叫開,退出去。」
  一名黑衣人猶豫著答應,輕喝一聲,把七八隻獒犬叫了過去,率眾剛要退。 
  一聲冷喝傳了過來:「站住!」
  十餘名黑衣人立即停住。 
  駱天嬌身軀一震,低聲道:「秦玉嵐。」
  人影一閃,院門處多了一個人,黑衣、冷峻,眉宇間肅煞邪氣逼人,不是那秦玉嵐是誰!
 
  駱天嬌忙叫道:「玉嵐!」
  秦玉嵐唇邊浮現起一絲冰冷笑意,緩步走進院中,一直走到五隻獒犬屍身前停下,那七
八隻獒犬也跟了過來,圍著秦玉嵐的腿直轉直舐。 
  駱天嬌又叫:「玉嵐!」 
  秦玉嵐看了地上五隻狗屍一眼,抬起了頭,唇邊冰冷笑意更濃:「能在我的獒犬發聲之
前殺了它們的人不多,或許你是頭一個……」
  笑意一斂,目中寒芒進逼李燕豪:「可是我這心愛的獒犬不能白死,我要你們這些人為
它們償命。」
  李燕豪道:「那你得先把這位駱姑娘救過去再說。」
  秦玉嵐搖頭道:「這個我一點也不擔心,只要是男人,就絕不忍心傷她。」
  李燕豪淡然一笑:「恐怕你是看錯了人了,秦玉嵐,我拿這位駱姑娘,換我們這幾個人,
等我們出去之後,我自會放她。」說完話,他推著駱天嬌要行出去。
  秦玉嵐一擺手,七八隻獒犬立即前竄一步,低聲咆哮,作勢欲撲。
  秦玉嵐淡笑道:「放心,我是天地間第一等狠心腸的人,要我傷你,我都下不了手,何
況他們!」
  李燕豪;「秦玉嵐,你當真以為我不會傷她?」
  「自然是真的。」
  「你打算試一試?」
  秦玉嵐笑笑道:「李燕豪,你們這些人要想活著離開這兒,只有—個辦法,把『虎符劍
令』獻出來。」
  「秦玉嵐,你是癡人說夢。」
  「李燕豪,那你們是死定了,你怎麼這麼想不開,要是等你們死了,那塊『虎符劍令』
還不是照樣會落進我的手裡。」
  「真要是那樣的話,你就不會非逼我先把它交出來不可了。」
  馬回回道:「少爺,說得好!」
  秦玉嵐臉色一變,旋即又是一臉的笑容:「既是你認為這樣,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麼說,你是打算不顧你這位心上人?」
  「我很放心,你絕不忍心傷她。」
  李燕豪冷笑一聲道:「秦玉嵐,別是這位駱姑娘在你心目中的份量,已經大不如往昔了
吧?」
  駱天嬌一雙目光,向著秦玉嵐逼視過去。
  □玉嵐視若無睹,淡然一笑道:「你錯了。」
  「找錯了麼?」 
  「你當然錯了,打當初我也沒把她看太重。」
  駱天嬌臉色一變,叫道:「玉嵐,你……」
  秦玉嵐一笑道:「幸虧我沒把你看太重,要不然我現在戴了綠頭巾,豈不是要傷心死。」
  李燕豪心頭一震。
  駱天嬌臉色大變:「玉嵐,你怎麼說這話……」
  「我說錯了麼,如沒有熟人帶路,任何人,只要他是生人,絕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
進入我秦府——」
  「我是被他挾持……」
  「沒那回事兒,有人碰見你,他們已經向我稟報過了,你一個人往這院子來了,這,不
會是冤枉你吧?」
  「我——」
  「你怎麼?要是沒有熟人指點,外人也絕不可能知道我的住處……」
  「你冤枉我,不是我告訴他的!」
  「好,就算這我冤枉了你,前者你怎麼說,也是冤枉你麼?」
  「我,我……」
  只聽一聲驚呼傳了過來:「天嬌。」
  院門口站著個人,是駱宏勳。
  駱天嬌忙叫道:「爹……」
  駱宏勳急急奔至秦王嵐身邊,道:「玉嵐,這,這是怎麼回事?」
  秦玉嵐淡然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
  駱天嬌道;「爹,他冤枉我,他說我跟他們勾結……」 
  駱宏勳忙道:「玉嵐,你怎麼能……這怎麼會!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嬌……」 
  秦玉嵐淡然一笑道:「就是因為我太瞭解她了,我才認為準是她出賣了我。」
  「不,玉嵐——」
  「駱伯父,這兒沒你的事兒,你去歇著去吧!」
  「不,玉嵐——」
  秦玉嵐臉色一沉:「怎麼,你要干涉我管家事?」
  駱宏勳忙道:「不,不,玉嵐,我怎麼敢,只是天嬌跟了你不少時日了……」
  「怎麼樣,你是讓我因私廢公麼?」
  「不,不,我更不敢,我……」
  「那就少說一句,出去。」
  「玉嵐——」
  「駱宏勳,念在以往的情份上,我還尊稱你一聲,你要是逼我翻了臉,可別怪我不認
人。」
  駱宏勳臉白了,頭也低下去了:「這,這……」
  駱天嬌厲聲叫道:「秦玉嵐,你不是人,是畜生——」
  秦玉嵐陰笑道:「是麼,你罵吧,我這個人不怕罵,只要我能達到目的,什麼罵我都不
在乎。」 
  駱天嬌跺腳叫道:「你是畜生,你禽獸不如,爹,不要管我,你走吧,這就是你攀龍附
鳳,夢想榮華富貴的結果,你走吧,用不著管我了。」
  駱宏勳猛抬頭,雙目盡赤:「秦玉嵐,你打算怎麼辦?」
  秦玉嵐陰笑道:「很簡單,我要你的女兒跟他們一塊兒死,一塊兒餵我的獒犬。」 
  駱宏勳臉色大變,厲聲道:「秦玉嵐,我先拼了你。」揚掌欲劈。
  秦玉嵐卻比駱宏勳快,冷笑一聲.五指拂出,正中駱宏勳左胸,駱宏勳悶哼一聲,踉蹌
暴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駱天嬌尖叫一聲:「爹——」她要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秦玉嵐趕上—步,抬腳就要向駱宏勳踹下。
  突然一聲淡然輕喝傳了過來:「玉嵐。」
  秦玉嵐立即收腳躬身:「義父。」 
  眾黑衣人也一齊躬身下去,幾隻獒犬箭一般地竄向院門。
  李燕豪急急望去,看得不由心頭一震。
  院門處,負手站著一個錦袍中年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哈三爺。
  駱天嬌機伶—顫,道:「糟,咱們都活不了了。」
  哈三爺灑脫異常。帶著兒只獒犬走了過來:「玉嵐,你好大的膽子,怎麼能對你未來的
泰山無禮?」
  秦玉嵐垂著手道:「是,玉嵐知錯。」
  哈三爺過去扶起了駱宏勳:「老哥哥,你不礙事吧?」
  駱宏勳臉煞白,渾身俱顫,說不出一句話來。
  哈三爺抬眼望駱天嬌一怔:「喲,燕豪,是你呀?」
  李燕豪淡然道:「不錯,是我。」
  「我聽說有個姓李的年輕人如何如何,卻沒想到會是你,早知道是你,哪會有這種事,
好了,好了,你們走吧。」
  這突變使得李燕豪等為之一怔。
  李燕豪道:「怎麼說.你讓我走?」
  「是啊,呃,對了,看我這個做長輩的多糊塗,要不要到我那兒去坐坐?」
  「那倒不必了,只是,你們不要『虎符劍令』了?」
  哈三笑道:「就是想要,這頭一回在京裡見面,我這個做長輩的總不能不買個交情啊,
既是不願意坐,那你們就走吧!」
  手一擺,輕喝道:「讓路!」
  眾黑衣人立即閃了開去。
  李燕豪看了看哈三道;「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哈三道:「這什麼話,我要是不放你走,不就早動手了麼,你走吧,我絕不攔你。」
  李燕豪推著駱天嬌往外行去。 
  哈三道:「為示真誠,我讓天嬌送你們出去,不過她是我未來的乾兒媳婦,你可得讓她
回來啊。」
  李燕豪道:「這你盡可以放心。」
  只聽身後馬回回道:「少爺,咱們還有人在他們手裡。」
  李燕豪腳下一頓。
  只聽哈三道:「衝著燕豪,我都放,人在駱家地下密室裡,你們上那兒找吧,密室的入
口是在……我忘了,天嬌,在哪兒呀?」
  駱天嬌道:「書房書櫥後。」
  「對了,書房書櫥後,你們快去吧!」
  李燕豪劍仍架在駱天嬌香肩上,帶著馬行雲、馬回回、馬淑貞一直走到院牆邊,哈三等
果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燕豪停步道;「大爺,馬叔,你們先出去。」
  馬行雲等三人騰身掠出了牆,李燕豪拉著駱天嬌也掠出了牆。駱宏勳頭一低。要走。
  哈三伸手拉住了駱宏勳右腕;「別急,老哥哥,天嬌會回來的!」
  駱宏勳身軀一震抬眼,哈三望著駱宏勳,滿臉笑意。
  李燕豪等出了秦宅,迎著鐵丐、算卦的,沒說一句話,一口氣奔出了內城,方始鬆了一
口氣停下。
  鐵丐頭一句便道:「我聽見狗叫,要進去,老四說沒見你招呼卻不讓,看樣子他是對
了。」
  李燕豪道:「二先生,不是那麼回事。」他把經過說了一遍。
  鐵丐跟算卦的聽得愣了一愣:「有這種事?」
  鐵丐叫道:「我不信。」
  算卦的道:「只怕姓哈的笑臉之後隱有刀鋒。」
  馬回回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馬行雲道:「去駱家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對,去駱家看看!」鐵丐猛點頭。
  李燕豪轉望駱天嬌。
  駱天嬌神色一黯道:「我不能跟你們去了,我還得折回去。」
  馬淑貞忙道:「駱姑娘,你……」
  駱天嬌淒然一笑:「我爹還在那兒,不管是福是禍,我總得回去,無論我爹對我怎麼樣,
我這個做女兒的不能不管他。」
  眾人皆為之動容。
  李燕豪口齒啟動了一下:「駱姑娘,我將來會有所報答的。」
  駱天嬌淒然笑道:「現在還說這個幹什麼?」轉身飛掠而去。
  眾人都沒說話,但心頭卻壓了一塊鉛。
  救人要緊,李燕豪不得不橫心咬牙:「走。」
  他當先馳去,馬行雲等默然跟了上去。








第 八 章 血債如山
  駱家到了,院牆外夜色空蕩寂靜,靜得聽不見一點聲息,看不見一點動的東西。
  李燕豪等一行六人的來臨,打破了這份寂靜,引起了院牆裡的一陣輕微騷動。
  六個人都聽得出來,那不是人在行動,而是狐鼠驚走。 
  六個人疾快地進入了駱家廢宅,既經駱天嬌指點,密室的入口是在書房,所以六人一進
廢宅便逕自奔向書房。
  駱宏勳的書房,坐落在駱宅後院東,窗戶對著荷花池,跟水榭遙遙相對,往日是個相當
清幽的地方。
  可是如今由於多日沒人住,沒人照料.荷花池水面上飄滿了落葉,四下裡黑忽忽的,看
上去只讓人覺得淒涼,還帶點懾人的陰森。書房的窗戶開著,在夜風裡不住地扇動著。
  李燕豪以劍鞘點開了書房門,「忽!」地一聲,一片黑影迎面撲來。
  李燕豪揮劍鞘掃了出去,「叭!」地一聲,那片黑影落了地,毛茸茸的一團,沒再動,
原來是一隻蝙蝠。
  六個人站在書房門口,略一打量,書櫥就在右邊牆邊。
  李燕豪當先走過去,用長劍劍鞘抵著書櫥側面,暗用真力一推,竟沒能推動。 
  鐵丐道:「忘了問那位駱姑娘,書櫥是怎麼移動的了。」
  算卦的走上前去,手按著書櫥正面,微用力一推,書櫥竟動了,算卦的推的這一邊往後
移,另一邊往前移。 
  算卦的忙道:「在這兒了。」 
  用力一推,整座書櫥轉了方向,原來面向南的,現在卻面向了東,書櫥後頭,露出—個
黑忽忽的門戶,一道石梯通往下去,下面沒有一點光亮。
  鐵丐道:「哼,好地方。」
  邁步就要走下去。
  李燕豪抬手一攔,道:「二先生,請等等。」
  鐵丐抬眼道:「怎麼?」
  李燕豪道:「哈三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老實人。」
  「我知道,可是要有埋伏,剛才就應該有了。」
  「先降低咱們的警覺,然後再給個出其不意,不是更容易得手麼?」
  鐵丐微微一呆,道:「這倒也有理!」
  馬回回道:「讓我先叫叫看。」
  馬回回提氣聚音,石梯下傳來陣陣的嗡嗡的迴響,卻聽不見有別的聲息。
  馬行雲道:「李少爺,只怕咱們是上了哈三的當了。」
  鐵丐道:「沒有什麼用意嘛,用意何在,就只讓咱們空跑這一趟.姓哈的不會是這麼省
油的燈啊!」
  馬行雲道:「姓哈的的確不足盞省油燈。」
  鐵丐道:「那他是什麼意思,既把人放了,還把這個地方告訴咱們。」
  算卦的道:「他要是真放人,應該不會騙咱們空跑這一趟—一」
  李燕豪道:「事實上他絕不會是真放人。」
  算卦的道:「那這就很明顯是個圈套了,他設這個圈套的目的,也絕不會只在偏咱們空
跑這一趟。」
  李燕豪道:「應該是放長線,釣大魚,轉來轉去,咱們仍會落在他手裡。」
  算卦的道:「對,除了這,不會有別的。」
  馬行雲道:「那麼眼前……」
  算卦的道:「很明顯是個陷阱。」
  馬回回道:「四先生是說密室裡?」
  「是不是眼前密室裡,我不得而知,不過我敢斷言,這整個事件一定是個既狠又毒的陷
阱。」
  只聽兩聲呻吟從黑忽忽的石梯下方傳了上來,六人俱是一震。
  算卦的道:「看樣子,咱們不像空跑一道。」
  馬回回忙提氣叫道:「誰在下頭,大順、二虎!」
  他叫的是他兩夥計的名字。
  奈何底下沒有反應,便連適才的呻吟聲也聽不見了。
  馬回回轉眼望向李燕豪:「少爺……」
  李燕豪雙眉微揚,道:「我下去看看——」
  「不!」馬行雲忙道:「要下去我跟二弟下去。」 
  李燕豪道:「大爺跟馬叔不要以為上頭比下面安全,我下去探究竟,諸位在此擔任警戒,
咱們所冒的險應該是一樣的。」
  馬回回道;「話是不錯,只是我們怎麼能讓您下去——」
  「馬叔分得太清楚了。」
  鐵丐道:「你們在這兒分吧,我要飯的可沉不住氣了。」他閃身要動。
  李燕豪橫劍一攔,道:「二先生請留在上頭幫忙警戒,擔任守護吧。」
  他轉身要進秘密門戶去。
  算卦的一把抓住他的長劍劍鞘,道:「少俠,等等。」
  「四先生——」
  「少俠執掌『虎符劍令』,為普天之下先朝遺民、漢族世胄的希望所繫,豈可輕易涉
險。」
  鐵丐道:「對,還是我去吧。」他要動。
  李燕豪道;「慢著,這樣吧,我跟二先生下去,麻煩四先生跟馬大爺、馬叔,馬姑娘三
位留在此地警戒守護。」
  鐵丐道:「對,好主意,小伙子,別再耽誤了,你沒聽見剛才下頭有人呻吟麼,早一點
下去,說不定能多救一條人命。」
  李燕豪道:「二先生說得是,四先生請放手。」
  算卦的道;「既是如此,我只好從命了。」
  他鬆了長劍劍鞘。
  李燕豪道:「二先生請跟在我後頭。」他閃身進入密門,拾級而下,鐵丐忙跟了下去。
  李燕豪橫劍當胸,黑暗中拾級走下石梯,越往下走越暗,走了十幾級之後,簡直就伸手
難見五指,儘管李燕豪目力超人,仍然難看出三尺以外的事物。
  鐵丐在身後道:「小伙子,我這兒有火折子。」光亮一閃,鐵丐打著火折子遞了過來。
  李燕豪謝了一聲,左手接過火折子,高舉照亮,繼續往下走去。
  這道石梯不算高,只有二三十級,但卻是盤旋下降,走完石級,眼前是一條筆直的甬道,
長不過兩丈餘,甬道的那一頭,兩扇石門虛掩著。
  鐵丐道:「那想必就是駱宏勳的石室了。」
  「想必!」李燕豪應了一聲,一手舉火折子,一手提著長劍,當先走了過去。
  剛到石門前,一股血腥味從石前縫隙中透了出來。
  李燕豪心頭為之一震。
  鐵丐兩道白眉聳起,道:「小伙子,不妙。」
  李燕豪出長劍點開了兩扇石門,石門開處,看得兩人心神狂震,目眥欲裂。 
  石門之後,是間石窟,看得出,原是間豪華臥室帶客廳,如今擺設、家俱全撤走了,地
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身旁都是鮮血,有的已變紫黑,都已經凝固了。
  這些人當中,有李燕豪認識的,也有李燕豪不認識的。
  風塵二怪、馬回回的帳房。馬行雲的手下部在這裡,可惜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在這個人世
了。
  鐵丐鋼牙碎咬,鬢髮俱張:「好個狠毒哈三,這些人跟你們何怨何仇,你竟這麼狠毒,
你就別撞到我要飯的手裡。」
  李燕豪何嘗不是悲憤填膺,可是他只有咬牙忍著,邁步進了石室。
  人站在門旁,舉目仔細打量,地上二三十具屍體,沒一個人動,肌膚冰涼,顯然死去多
時。 
  李燕豪道:「這是他們什麼時候下的毒手?」
  鐵丐道:「不知道,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是在咱們來此之前被害的。」
  李燕豪道:「二先生,咱們看看,剛才呻吟出聲的是哪一位?」
  鐵丐急忙俯下身去到處找,而且口中不住地叫道:「朋友,朋友哪位朋友還聽得見說
話?」
  李燕豪也舉著火折子到處找,他看見了一截火把,忙以火折子點著,石室中立即大放光
明,比剛才亮了許多。 
  石室裡一亮,自然也就看清楚了不少,鐵丐一眼瞥見有個老頭兒動了一下,動得極其輕
微,簡直跟沒動一樣,可是鐵丐看見了,急道:「小伙子,在這裡。」
  他急竄過去,伸掌抵住了老頭兒後心。
  李燕豪一眼認出,那是馬回回的帳房,忙一步跨了過去。
  鐵丐以內功真氣相助,老帳房有了動靜,一雙老眼合動了一下張了開來,接著就發出了
呻吟,正是剛才在上頭聽見的那呻吟聲。
  李燕豪忙蹲了下去,道:「老人家,是我,李燕豪。」
  老帳房一雙老眼中,出現了淚光,嘴張了幾張,極其輕微,斷斷續續說了句話:「大伙
兒都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嘴沒合,眼也沒瞪,不呻吟、不動了。
  李燕豪急伸手把脈,老帳房已經沒脈了,他心往下一沉,道:「二先生,不必耗費真氣
了。」
  鐵丐一怔,緩緩收回右掌。
  李燕豪悲痛地低下了頭,再抬起頭時,他兩眼之中也閃漾起淚光,他緩緩站了起來,道:
「諸位都是為我而死,可是我實在不能交出『虎符劍令』來救諸位,諸位原諒,也請安息,
這筆血債,我是一定要討回的。」
  鐵丐鬢髮猛一張,轉身要衝出去。
  李燕豪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二先生哪裡去?」
  鐵丐切齒咬牙,神情怕人:「我要找哈三那個畜生去。」
  「二先生,這些人因我而死,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殺,只有我能救他們,但是我不能那
麼做,我心中的悲痛,千百倍於二先生,只是,哈三,在這裡的勢力很大,咱們絕不能跟他
正面衝突,絕不能再做任何無渭的犧牲。」
  「那你說怎麼辦,認了?」
  「不是認了,二先生,這筆血債,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是不能認的,咱們是忍了,二
先生,暫時忍了。」
  鐵丐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相信我,二先生.這筆血債我會代他們諸位討回的,我在他們諸位面前發誓,我一定
代他們諸位討回這筆血債,但是我絕不是逞血氣之勇,二先生,我們眼前還有更多的人,更
多活著的人。」
  鐵丐老眼猛現淚光,一腳踩了上去,地上是石板,硬讓他踩碎了一塊。
  李燕豪吸了一口氣,道:「二先生,咱們上去吧!」
  鐵丐默默地點了點頭,抬頭看了最後一眼,疾快地行了出去,
  李燕豪,鐵丐兩人經由石梯回到了書房,馬行雲急不可待地間:「李少爺,怎麼樣,下
頭——」
  鐵丐頭一低,走向一旁,馬行雲住口不言,臉上變色,人就要往石梯闖。
  李燕豪伸手攔住,道:「馬大爺,不要再下去了,他們諸位都在下頭。」
  馬淑貞捂臉而泣,馬回回臉色煞白,算卦的一襲儒衫無風自動.
  馬行雲鬚髮暴張:「少爺——」
  李燕豪緩緩說道:「馬大爺,這筆血債要討回來的,但不必急在目前。」
  馬回回突然大叫:「哈三——」轉身欲奔。
  李燕豪沉聲喝道:「馬叔。」
  馬回回倏然停住。
  「目前不直行動,否則那便是親痛仇快的無謂犧牲。」
  馬回回猛轉回身,神色怕人,兩眼盡赤,目光如炬,直逼李燕豪。
  李燕豪沉聲道:「嘉定三屠,揚州十日,又當如何?」
  馬回回身軀暴顫,低下頭去。
  李燕豪又道:「二先生、四先生、馬姑娘請外面等候,馬大爺、馬叔請助我把密室出入
口封死。」
  鐵丐、算卦的.馬淑貞都沒說話,行了出去。
  李燕豪轉身揚掌,向著書櫥後那堵牆拍去,砰然一聲大震,牆裂了,書房一陣搖,撲簌
簌落下一陣灰塵。
  馬行雲、馬回回把一腔悲憤都發洩在這堵牆上,四掌齊揚,連連劈砍,牆倒了,屋頂搖
搖欲墜。
  「走。」李燕豪一聲「走」,偕同馬行雲、馬回回退了出去,「轟」地一聲,塵土飛揚,
書房整個倒塌了。
  六個人站在那兒,默默地望著塵土落地,望著一切歸於寂靜。
  鐵丐道:「哈三那個畜生,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只為讓咱們看看這個?」
  「不會的,二先生!」李燕豪道:「這只是頭一步,他必有後著。」
  「後著?」
  「他要的是『虎符劍令』,他殺這些人,也是為『虎符劍令』,『虎符劍令』沒到手,
他豈會甘心。」
  算卦的點頭道:「少俠說得不錯,他的第二步恐怕要接踵而來了。」
  鐵丐道:「讓他來吧,咱們正等看他呢。」
  馬行雲道;「不對.李少爺。」
  「馬大爺,怎麼不對?」
  「他既是為要『虎符劍令』,又怎麼會放我們?」
  鐵丐道:「也許是他明知道沒有用。」
  馬回回道:「即便是他明知沒用,也不可能發慈悲放了我們三個。」
  算卦的道:「他此舉必有深意。」
  鐵丐咬牙道:「這畜生弄什麼玄虛?」
  馬回回道:「應該不難明白。」
  「怎麼個明白法?」鐵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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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32:27 |只看該作者
  「等他的第二步來了以後,咱們不就明白了麼?」
  算卦的道:「只怕到那時候就太遲了,哈三這個人不能等閒視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
勝,如今是敵暗我明,他對咱們瞭如指掌,咱們則完全處於被動地位,對咱們大不利。」
  鐵丐道:「那怎麼辦,咱們怎麼摸他的玄虛去。」
  算卦的道:「有辦法,引他動,只引他一動,咱們就可以速謀對策,制他於採取第三步
行動之前。」
  「行麼,四弟?」
  「應該行。」
  「那麼咱們現在……」
  「走。」
  「走?哪裡去?」
  馬回回兩眼微紅,冰冷說道:「找哈三要這筆血債去。」
  算卦的搖頭道:「馬二兄,目下言討還血債,尚非其時,憑咱們這些人,跟哈三他們正
面衝突,實力過於薄弱,到頭來吃虧的總是咱們。」
  馬回回轉眼望李燕豪,顯然是要聽聽李燕豪怎麼說。
  李燕豪吸一口氣,強壓了心中的悲痛與起伏的激動,道:「馬叔,四先生分析得不錯,
撇開哈三在京畿的實力不談,北派窮家幫龐大的組合近在咫尺,據說北派窮家幫已經賣身投
靠,如果這說法不幸屬實,那麼他們的主力駐紮在京畿附近是有用意的,一來他們可以隨時
接應京裡的變故,二來他們可以監視江湖上的動靜,如今咱們等於陷身在重圍之中,情勢對
咱們大不利。」
  馬回回道:「那麼少爺的意思是……」
  李燕豪揚起雙眉道:「國仇已非一日,家恨也不只這一樁,這筆帳總是要算的,不必急
在這一刻。」
  馬回回道:「您執掌『虎符劍令』,您說的活就是令諭,我們不敢不遵。」 
  鐵丐搖頭道:「要是照這樣做法,咱們豈不是處處被動,處處挨打了麼?」
  李燕豪道:「不,二先生,四先生的意思是誘敵的是咱們,主動仍操之在我,然後是敵
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
  算卦的一點頭道:「對,我就是這意思。」
  鐵丐道:「那麼,小伙子,咱們的實力如果嫌單薄的話,我可以隨時召來幫手,我們老
大他們就在左近,只要我跑上一趟,馬上就能把他們叫來。」
  李燕豪道:「這……二先生好意我心領,只是……」
  鐵丐道:「小伙子,別什麼只是不只是,報這國仇家恨,可是人人有責,你可別把我們
兄弟幾個瞧扁了。」
  李燕豪道:「那我怎麼會,又怎麼敢。」
  算卦的道:「二哥,什麼都別說了,叫大哥他們去就是了,如今正經大事當前,我也要
把私人的事暫時擱在一旁,追隨李少俠,放手大大地干它一番。」
  鐵丐一拍算卦的道:「老四,這才是好兄弟,我這就去,明兒個晌午,咱們東城根兒
見。」
  沒等李燕豪說活.騰身飛掠而去。
  李燕豪向著算卦的一抱拳道:「四先生,我這裡謝過了。」
  算卦的忙答一禮.道:「少俠說這話就見外,這原是我輩的份內事。」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道:「有件事,我不能不奉知四先生一聲。」
  算卦的道:「好說,少俠有什麼活儘管說就是。」
  李燕豪道:「那位楊夫人深有悔意——」
  算卦的臉色一變,「呃!」了一聲。
  「只是,她以不離開楊鳳樓的諾言,換取了楊鳳樓告訴我秦玉嵐的住處。」
  算卦的臉色又一變.—襲儒衫無風自動,啞聲道:「難為她能這麼做,我也頗感安慰
了。」
  「四先生,找很感歉疚。」
  「少俠怎好這麼說,覆水難收,破鏡難圓,她能這麼做,遠比能離開楊鳳樓值得,我一
向錯怪了她,也幸好聽了少俠的勸阻,沒有殺她。」 
  「四先生,造物弄人,來生——」
  算卦的倏然一笑,准都看得出笑得勉強,誰都為之心一酸:「少俠,賈四從今後不再做
他想,也不再為這些私情羈絆了,昂藏鬚眉七尺軀,該做的事情還很多,是不?不要在此地
久留了,咱們走吧。」轉身往外行去。
  李燕豪暗暗一歎,看了馬行雲、馬回回、馬淑貞父女一眼,一行四人跟了出去。
  五個剛到駱家廢宅門口,駱家廢宅大門轉進一個人來,這個人看得李燕豪猛一怔,急停
步,脫口叫道:「姑丈。」
  來人顧長身材,一襲雪白儒衫,英挺飄逸,不是那失蹤已久的霍家主人霍天翔是誰。
  霍天翔是霍天翔,但是此刻的霍天翔已不似往昔英姿俊朗,如今的霍天翔兩眼無神,而
且臉色蒼白,不帶一點表情。
  李燕豪定了定神,驚喜地急步迎了上去:「姑丈,您……」
  霍天翔突然開口發話,語氣也冰冷的不帶感情:「等等,燕豪容我先向這兩位馬兄致個
歉再說。」
  向著馬行雲、馬回回一抱拳道:「兩位馬兄,霍天翔一時糊塗受人利用,致使那麼多位
忠義弟兄慘遭毒害,自感罪孽深重,愧疚萬分。」
  馬行雲忙答一禮道:「馬行雲兄弟不敢當,事已至今,霍大俠還說這個幹什麼,我兄弟
自會把這筆帳記在哈三頭上。」
  「兩位放心,事由我起,罪由我造,這筆債自有霍某出面追討。」
  李燕豪聽得好生詫異,道:「馬大爺,這是……」
  馬行雲苦笑道:「我倒忘了告訴少爺了,那天夜裡是霍大俠到舍下去把我們召走的。」
  李燕豪,算卦的俱是一怔。
  李燕豪忙道:「姑丈,您——」 
  霍天翔道:「是我一時糊塗,為哈三所欺——事既至今,我也不願再多說什麼了,自己
的罪自己找、自己來贖,燕豪,把你的『虎符劍令』借我一用。」
  李燕豪猛一怔:「『虎符劍令』?您要『虎符劍令』是——」
  「哈三以欺詐起家,如今他要的是你的『虎符劍令』,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誅殺此賊。」
  「姑丈,您……」
  「燕豪,難道你還信不過姑丈,良機稍縱即逝,快把『虎符劍令』借我,頂多半個時辰,
我就會拿來還你。」 
  霍天翔他還有什麼信不過的,能誅殺哈三,又何樂而不為,只是……
  李燕豪方一猶豫。
  霍天翔那裡又催促道:「快呀,你知道一旦誅殺了哈三,對咱們有多大的好處。」
  這是實情,只能誅殺哈三,就等於削減了滿虜鷹犬實力的一半。
  李燕豪暗一咬牙道:「姑丈,我跟您一塊兒去。」
  霍天翔兩眼寒芒暴閃:「糊塗,你跟我去能欺得哈三,快拿來,我沒有多少工夫。」
  李燕豪沒再說什麼,將心一橫,取出「虎符劍令」遞了過去:「姑丈千萬小心,『虎符
劍令』絕不可失。」 
  霍天翔沒說話,左手接過「虎符劍令」,右掌疾快遞出,一掌拍向李燕豪心口。
  這突變誰也想不到,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雙方距離又近,李燕豪怎麼能逃得過這致命的
一掌?
  而,李燕豪不愧是「虎符劍令」的傳人,反應畢竟超人一等,他一怔之後咬牙提氣,硬
將身軀一側,讓開了心口要害,砰然一聲那一掌正拍在他左胸之上。
  霍天翔何等修為,何等功力!
  李燕豪左胸內痛如刀割,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噴出,人踉蹌後退。
  馬行雲。馬回回、馬淑貞三人一怔,搶著急扶,馬行雲叫道:「霍大俠——」
  霍天翔眉宇間騰起一片懍人殺饑,舉步欺上,揚掌又劈。馬行雲、馬回回、馬淑貞等三
人大驚欲絕。
  算卦的一聲不響,隔空一拳向著霍天翔後腰打去。
  這一舉,逼得霍天翔不能不白顧,他霍然旋身,左掌引開了算卦的拳力,右宰五指如鉤,
向著算卦的抓了過去。
  算卦的冷笑一聲,挺掌迎上,砰然一聲,算卦的硬被震得踉蹌後退,霍天翔舉步欺上,
馬氏三人看直了眼。
  李燕豪已定過了神,沉喝一聲:「姑丈!」掙脫了馬回回的扶持,橫裡撲身,硬截霍天
翔。
  這一來引開了霍天翔,霍天翔疾快半轉身,向著李燕豪拍出一掌,李燕豪為攔霍天翔,
不得不硬接這一掌。
  他一身修為原跟霍天翔在伯仲間,而如今受傷在先,功力難免要打折扣,如何接得下霍
天翔這一掌。
  兩掌接實,砰然一聲。李燕豪又被震退,震動了左胸傷處,痛如刀割,幾乎難以拿樁站
穩。
  霍天翔一句話沒說,就要追擊。
  突然一聲冷喝傳了過來:「霍天翔,等等。」
  霍天翔居然如奉綸旨,立即收手退後。
  只見大門外踱進了哈三、秦玉嵐.還有八名佩劍黑衣人。
  李燕豪等人心頭一震。
  哈三背著手,瀟灑從容地踱了過來。
  算卦的脫口道:「少俠,這就是哈三的後著。」
  哈三倏然而笑:「你們明白了麼,可惜明白得太遲了,霍天翔,你既已出了手,想必
『虎符劍今』已經拿到了。」
  霍天翔木然道:「是的,拿到了。」
  「交給我吧!」
  霍天翔抬手把「虎符劍令」遞了過去。 
  李燕豪心膽欲裂,大叫一聲「姑丈」,他就要撲過去,可是算卦的比他快,脫弩之矢般
撲了過去。
  哈三冷哼一聲道:「不知死之將至,趕他退後。」
  霍天翔手一圈,拍出一掌,算卦的硬被逼退,而就在這時候,哈三已把那塊「虎符劍令」
拿到手中。
  李燕豪急得大叫:「姑丈,你……」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馬行雲、馬淑貞父女急伸手扶住。
  哈三大笑道;「這塊勞什子還是落在了我手裡,李燕豪,多照顧你自己吧。」 
  臉色一寒,森冷說道;「給我殺,不許留一個活口。」
  霍天翔轉身面對李燕豪等,一臉懍人殺機。
  李燕豪顫聲道:「姑丈,你,你怎麼會變節移志——」
  哈三冷笑道:「李燕豪,他如今是除了我的話以外,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啊,」
  算卦的腦際靈光一閃,急叫道:「少俠,只怕霍大俠已喪失了心智——」
  哈三大笑道:「畢竟還有聰明人啊!你們要是沒有人能破解,就等死吧。」
  李燕豪心神狂震,挺身站穩,道:「四先生、馬大爺,你們快走,我來擋他一陣。」
  馬行雲忙道:「不,少爺——」
  算卦的道:「少俠,你一身眾望所繫——」
  李燕豪沉喝道:「我勉力還能自保,你們趕快走。」
  馬回回突然一聲大叫,閃身撲向霍天翔,霍天翔掌劈出。
  兩條人影一合,砰然聲中,馬回回噴鮮血,面如金紙,踉蹌暴退。
  「兄弟!」馬行雲大叫。
  「二叔!」馬淑貞悲呼。
  哈三仰天大笑。
  馬回回厲聲喝道:「你們走。」他就要再次撲上。
  李燕豪已忍著傷痛到了他身邊,一把扯他退後:「我讓你們走,你們敢不聽!」
  「少爺!」
  「少俠!」
  「我說過,我勉力可以自保,走!」
  算卦的猛一跺腳;「兩位馬兄,走!」
  算卦的過去幫馬行雲、馬淑貞架住馬回回,轉身奔去。
  秦玉嵐領著八名佩劍黑衣人撲了過來,李燕豪大喝出劍,劍如長虹,硬把秦玉嵐跟八名
黑衣人擋了回去。
  就這一轉眼工夫,算卦的跟馬行雲等已沒入了茫茫夜色中。
  哈三冷喝道:「沒用的東西,給我追。」
  秦玉嵐帶著八名黑衣人分兩路奔馳。李燕豪長劍一卷,兩名黑衣人倒地,再欲出劍時,
霍天翔已然出了手,他只有應付當面強敵,眼看著秦玉嵐帶著六名黑衣人奔入夜色中不見。
  李燕豪用劍,霍天翔則是一雙肉掌,按理,李燕豪是穩可佔上風,但是李燕豪已受了不
輕的內傷,加以他知道霍天翔是心智喪失,可能真傷了霍天翔,所以他們是處於挨打地位,
沒有幾招他又一連中了霍天翔兩掌。
  傷上加傷,李燕豪實在無力再拚鬥,加以還有個哈三虎視眈耽在旁,再鬥下去定然是凶
多吉少。
  李燕豪一念及此,強提一口真氣,全力一劍逼得霍天翔往後一退,然後他脫手擲劍,直
取哈三,逼得哈三也側身一躲,他把握這稍縱即逝的一瞬良機,轉身飛掠而去。
  只聽身後傳來哈三一聲厲喝:「追!」
  當然,霍天翔是追來了。李燕豪忍著傷痛,一路狂奔,他專找漆黑的小胡同,起先,他
還聽得身後衣袂飄風聲緊追不捨。
  漸漸地,衣袂飄風聲遠了,聽不見了,這表示他已經逃脫了霍天翔的追殺。
  他到京裡來,為的是救霍天翔,他為霍天翔,不惜把那位傅姑娘托給別人。 
  但結果,霍天翔奪去了他的「虎符劍今」,甚至追殺他,豈不讓人痛心,霍天翔為什麼
會變成這樣?
  十如九算卦的所說,霍大翔是喪失了心智,這,目下還不得而知。
  算卦的、馬行雲他們是否能逃脫毒手,這,現在也是未卜可知。
  不管怎麼說,他自己總算逃脫了。他是逃脫了,但他不能。
  只因為「虎符劍令」已落入哈三之手,哈三要用以召集,或者調動天下忠義豪雄,其後
果豈堪設想。
  李燕豪他不能逃脫,也沒有逃脫,他必得趕快想辦法奪回那塊「虎符劍令」,必得趕快
想辦法。
  李燕豪支持著從黑胡同裡挪身行出,他支持不住了,可是他必須得支持住。
  他出了黑胡同,出是出來了,奈何他畢竟支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燕豪幽幽醒轉,醒過來頭一個感覺就是眼前有光亮,而且相當亮。
  第二個感覺是內傷已經不怎麼疼痛了,有隻手隔著衣裳按在他的傷處,從那隻手上透傳
出的一陣陣熱力,透過衣裳傳入他體內,使得他感到了全身舒泰無比。
  他知道,這是有人正在用內功替他療傷。
  這是誰?他忙睜開了眼。
  他看見了,他置身在一間很華麗,而且暗香浮動的房子裡,他躺在一張八寶軟榻上,靠
裡躺著,靠床沿兒,也就是他身邊,閉目盤坐著一個身著錦衣的白髮老嫗,一從手按在他左
胸上,白髮老嫗臉上皺紋遍佈,一頭白髮根根如銀絲,但是臉色紅潤,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
  顯見的,這白髮老嫗有極好的內功修為。
  這是什麼人家。這又是准?李燕豪心念轉動,剛要說話。 
  白髮老嫗突然開了口,語氣冷冷的:「別張嘴,現在還不是你說話的時候。」
  李燕豪只有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不問就暫時不問吧,李燕豪想乘機多打量一下
屋裡的情形。
  豈料,白髮老嫗又說話,語氣比頭一句冷三分:「閉上眼,別有雜念,你是個練武的,
應該知道一點氣走岔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白髮老嫗不簡單,閉著眼都可一語道破李燕豪的心思。李燕豪心頭一震,連忙閉上了
眼,屏除了心中的雜念。
  須臾,李燕豪覺出白髮老嫗的手離開了他的左胸,而且還挪身下了床,他忙道:「老人
家,我能睜眼說話了麼?」
  「你不已經說話了麼,睜開眼吧!」白髮老嫗的語氣永遠冷冷的。
  李燕豪睜開了眼。
  白髮老嫗沒容他開口,又說了話:「運氣試試,看看傷勢怎麼樣了。」
  李燕豪暗運氣試試,左胸的內傷居然一點也不疼痛了,他忙道:「我的傷已經好了,多
謝老人家援手之德。」
  「那就好,我沒事了。」白髮老嫗說完了話,轉身要走。
  李燕豪道:「老人家,請等等。」
  白髮老嫗腳下頓了一頓,道:「你是怎麼被救到這兒來的,這是什麼地方,我是什麼人,
這些事等一下,自會有人來告訴你,你等著吧,還有,我們這兒都是女眷,你不要到處亂走
動。」話落,白髮老嫗又邁步往外行去,很快地出了屋。
  李燕豪怔住了,暫時不讓問,她也不肯說,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這白髮老嫗又是什麼
人?
  李燕豪心念轉動,拿不出要領,傷已經好了,能走能動了,還躺在這兒幹什麼,留個條
兒,然後不辭而別,趕緊去取回「虎符劍令」去。
  李燕豪這裡剛要挪身下床,只聽一陣輕盈步履聲傳了過來。
  李燕豪忙往外望,只見—名婢女打扮,明眸皓齒的青衣少女走了過來,她一見李燕豪看
著她,就笑著說:「嬤嬤說你醒了,我過來看看,傷都好了吧?」
  李燕豪忙道:「謝謝姑娘,已經好了,姑娘是——」
  青衣少女到了近前,益顯明艷:「我叫海珠,是我們姑娘身邊的侍婢。」
  「原來是海珠姑娘。」
  「不敢當,你叫我海珠好了,還沒請教,貴姓?」
  「李,木子李。」
  「原來是李爺!」
  「不敢!」 
  「李爺怎麼會受傷倒在胡同的?」
  剛才那白髮老嫗不愛說話,開口又是冷冷的。
  如今這位海珠姑娘百靈鳥似的,不但愛說話,而且話聲清脆甜美,非常好聽。
  李燕豪還不清楚這是戶什麼人家,自不敢說實話,道:「跟人打架受了傷,姑娘別見
笑。」
  「那怎麼會?」海珠眸子一轉,似笑非笑地道:「只是你說的是實話麼?」
  李燕豪心裡一跳道:「是啊,我為什麼不說實話?」
  海珠笑笑道:「難道說我們嬤嬤看錯了麼,我們嬤嬤說,你有很高絕的內功造詣,京畿
一帶挑不出幾個人能傷得了,我們嬤嬤從不會看錯的呀!」
  李燕豪禁不住心裡一陣狂跳,道:「那位老人家高抬我了。」
  「你是說,還是我們嬤嬤看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有多少就是多少,這還能錯得了。海珠姑娘問得天真,但是
天真裡卻藏著犀利的詞鋒。
  李燕豪無從躲避,只好說道:「那倒不是,或許我碰到了能傷我的人。」
  這話也不儘是實,霍天翔雖說是位絕世高手,未必傷得了他李燕豪,主要原因還是李燕
豪絕沒想到霍天翔會對他出手,一點沒有提防。
  話雖不盡真實,倒也能應付眼前這位海珠姑娘了,她道:「那你的運氣真不好。」
  「的確,我最近一直很不如意。」
  海珠倏然一笑道:「嬤嬤說,你想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是誰救了你,是麼?」
  「那是當然,姑娘要是我,姑娘也會問個明白,是不是?」
  「那倒是,我告訴你吧,救你的是我們姑娘,她是在半路上看見你躺在黑胡同口,就把
你帶了回來,我們姑娘姓艾,這兒就是我們姑娘的家,嬤嬤跟我都是侍候我們姑娘的下人,
你滿意了麼?」
  「姑娘賜告的夠詳盡了,那位老人家有一身絕高的修為,艾姑娘是神人,姑娘你,自也
不弱。」
  海珠未置可否,花朵綻放似的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餓了吧,想吃點兒什麼?」
  「謝謝姑娘,我不餓,如果方便,我想見見艾姑娘。」
  「你要見我們姑娘?有什麼事兒麼?」
  「蒙艾姑娘搭救,理應當面致謝,同時我也該跟艾姑娘辭個行。」 
  「怎麼,你要走?」
  「是的,聽那位老人家說,府上都是女眷,我不便過於打擾,而且我的傷已經蒙那位老
人家療治好了,也該走了。」
  海珠道:「那真是不巧,我們姑娘又出去了不在家,要是你想見她,就請等一兩天,要
不然你走你的,我們會代你跟我們姑娘說一聲。」
  李燕豪很想見見海珠所說的那位艾姑娘,但是海珠如今這麼一說,李燕豪自不便再說多
留兩天,況且他也實在沒辦法多留,當即挪身下床,抱拳道:「既是這樣,那就煩勞姑娘了,
援手之情,容圖後報。」
  海珠怔了一怔:「你真這麼急著走?」
  「當然是真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急著辦?」 
  李燕豪心頭一跳:「怎見得我是有事急著辦?」
  「沒事兒你幹嗎這麼急著走哇?」
  「我剛聽說過,府上都是女眷。」
  「我們都不怕,你又怕什麼呀?」
  「倒不是怕不怕,蒙那位老人家施救,我的傷已經好了,我還能賴著不走麼?」
  海珠笑了:「瞧你說的,又沒人攆你走。」
  「姑娘別誤會,我是自己要走的。」
  「當真非走不可?」 
  「恐怕是了,姑娘的好意我心領。」
  「好吧,既是你非走不可.我也不便強留,你跟我來吧,我給你帶路。」海珠轉身向外
行去。
  李燕豪道:「有勞了。」跟了上去。
  白髮老嫗突然出現在房門口。
  海珠忙停步淺施一禮:「嬤嬤。」
  李燕豪抱拳道:「多謝老人家療傷之恩。」
  「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麼,用不著耿耿於懷。」
  白髮老嫗一雙森冷目光從李燕豪臉上掃過,道:「海珠,你要帶他上哪兒去?」
  海珠道:「嬤嬤,他要走,我送他出去。」
  「呃,你要走?」白髮者嫗轉望李燕豪。
  「是的,老人家,我該走了。」
  白髮老嫗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好吧!」後退一步,讓開了出路。
  海珠淺施一禮,向外行去,李燕豪抱了抱拳,跟了上去。
  海珠帶著李燕豪出這間屋踏上一條畫廊,到盡頭南拐,一條青石小徑通一個月形門,過
月形門來到一個大院子裡,看見「影背牆」了,這是前院所在。
  海珠一直把李燕豪送出了大門口,很大的前院,很氣派的大門。
  但是,開大門的是海珠,關大門的也是海珠,顯然艾家人不多,也真沒有男丁。
  李燕豪走了,他是認清了兩扇大門以後才走的。
  北京城裡真是臥虎藏龍,這麼一戶人家,居然住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戶人家也夠怪的,一個男丁沒有。
  李燕豪很想折回去探一探,但是他沒那麼做,他也沒那工夫。
  其實,他實在該折回去探一探。
  海珠飛也似的奔回了後院,白髮老嫗外,另外還多了一個人,這個人是清麗如仙的美姑
娘。海珠已經算是個明眸皓齒的美姑娘了,可是跟這位姑娘一比,那是天壤之別,判若雲泥,
相形之下,黯然失色。
  這位姑娘美得脫俗,美得清奇,尤其清奇脫俗之中,還帶著雍容華貴的氣質,這種氣質
幾令人不敢仰視。她,穿一身雪白的衣裙,益顯玉骨冰肌,益顯不帶一絲煙火氣。
  海珠奔到,白衣姑娘淡然發話,話聲無限甜美,但隱透著一種懾人的威嚴:「幹什麼跑
得這個樣兒,就不會慢慢兒走。」
  海珠連忙停住:「姑娘,他走了。」
  白衣姑娘道:「我知道。」
  「姑娘,這個人沒一句實話。」
  「我聽嬤嬤說了。」
  「他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咱們救了他,他連一句實活也沒有說。」
  「不能怪他,咱們又何嘗有一句實活。」
  「他能跟咱們比?」
  「為什麼不能.各人有各人的立場,各人有各人的處境,儘管立場、處境不盡相同,可
卻都是為方便自己、保護自己,咱們有不能說實話的理由,人家當然也能有,」
  「那麼,咱們就讓他這麼走了?」
  白衣姑娘沒說話。 
  白髮老嫗道;「姑娘,根據他的傷勢,咱們能推測出些什麼?」
  「嬤嬤能推測出什麼?」
  「老奴運功為他療傷的時候發現,他內功修為之深厚,堪稱罕見,他的師承一定是當今
世上少數幾個奇人之一,以他內功修為之深厚,足可跟當世三大家的當家好手相比較,可是
三大家裡沒有這麼年輕的好手,以他這種內功修為,至少在京畿一帶不可能有人傷得了他,
而他卻傷得那麼重……」
  海珠忙道:「姑娘,這會不會是一番苦肉計?」
  白衣姑娘目光一凝:「你是說『青龍社』?」 
  「除了他們還有誰?」
  白衣姑娘轉望白髮老嫗道:「嬤嬤,他的傷是你給治好的,輕重如何?」
  「不輕,再延誤就可能致命。」
  「這種情形像是苦肉計麼?」
  海珠道:「姑娘,傷要是不輕,怎麼瞞得了人!」
  「他們不會冒送一條命之險!」白髮老嫗說。
  海珠道:「只要能摸清咱們,值得啊,嬤嬤。」
  「話是不錯,可是他們絕不會冒犧牲這麼一個高手之險。」
  白衣姑娘點頭道:「我也這麼想,要是他負有摸清咱們的任務,他絕不會這麼急著走。」
  海珠沉吟了一下道:「這麼說他是……」
  白衣姑娘道:「咱們吃虧到現在為止,還沒能查明『青龍社』的組織分子都是哪些人,
所以就算咱們碰見過『青龍社』的人,也不會知道他就是咱們要偵查。要除滅的人。」
  海珠道:「姑娘,消息是不是可靠,究竟有沒有『青龍社』這個組合?」
  「大內來的消息,應該不會錯,要是沒有這個組合,消息只是空穴來風,那是最好不
過。」
  海珠道:「要是真有這個組合的活,這個組合就太神秘了,神秘得怕人。」 
  白髮老嫗冷冷地哼道:「有什麼好怕的,這種鬼魅組合我見得太多了,到頭來沒有一個
不土崩瓦解的。」 
  海珠道,「姑娘,咱們救的那個人……」
  「讓他走吧!」白衣姑娘道:「他出不了我的手掌心的,我會把他查個一清二楚的!」
  白髮老嫗道:「姑娘,他是個高手,遣紫瓊跟蹤行麼?」
  海珠忙道:「您派紫瓊跟他去了?」
  白衣姑娘微頷螓首:「好在我並不是真跟他,我這一著也只是試探性的。」
  海珠道:「您要試探什麼?」
  「看看他究竟是幹什麼的?」
  「萬一紫瓊讓他發覺了,萬一他要是對紫瓊不利呢?」
  「我不會給他機會的,嬤嬤,咱們走,海珠,小心看家!」她帶著白髮老嫗往前行去,
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李燕豪一離開「艾府」,就直奔秦玉嵐的「秦府」,他要盡快地奪回「虎符劍令」,不
惜一切,就是犧牲性命,他也不能讓「虎符劍令」落在仇敵手裡。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腦海裡盤旋的淨是兩件事。
  第一,馬氏三位跟鐵丐、算卦的的安危。
  第二,霍天翔究竟受了什麼藥物控制,以致心智喪失,認敵為友,掉轉刀頭,為虎作倀。
  儘管腦海裡盤旋著這兩件大事,但他敏銳的耳目以及警覺性並沒有因之減低,很快地,
他就發覺身後有人跟蹤了。
  跟蹤的人,行動相當輕捷,也很會掩護身形,顯然是個不俗的好手,這是何許人?
  李燕豪很快地就想到了「艾府」。在這種情形下,任何人都會這麼想。
  因為他剛離開「艾府」,而「艾府」又是那麼一個怪「家」。
  突然,李燕豪疾快地閃出胡同口,截住了黑影的去路,道:「海珠姑娘。」他以為準是
海珠。
  可是等到黑影一驚,疾快地收住撲勢時,他才發現他弄錯了。眼前是位姑娘沒有錯,可
是這位姑娘不是海珠。
  這位姑娘的年歲跟海珠差不多,也跟海珠一佯的嬌美,只是她穿一身紫色的勁裝,眉宇
間透著些逼人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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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0-6-13 12:41:04 |只看該作者
  李燕豪看清了這位紫衣姑娘,不由為之呆了一呆。 
  只聽紫衣少女冰冷道:「你認錯人了,讓開我的去路。」
  李燕豪很快地定過了神,倏然一笑道:「我認錯了人,但是我沒有認錯姑娘的來處。」
  「我不懂你這話什麼意思?」 
  「姑娘是不是懂,我知道,姑娘自己也明白,只是我要告訴姑娘,『艾府』救過我,我
對『艾府』只有感激,姑娘沒有必要跟蹤我,而非探我的穩秘不可。」
  「你越發讓我糊塗了,我沒工夫聽你胡扯,讓開。」
  「既是姑娘不願意明對明,好吧,我讓路,姑娘請。」他側身讓開了去路。
  紫衣少女遲疑了一下,快步往前走去。
  李燕豪望著紫衣少女不見,他認為紫衣少女不會再跟蹤他了,飛身往前掠去。
  果然,一路之上沒再發現有人跟蹤。
  他很快地到了秦府,秦府裡漆黑一片,越過圍牆看,看不見一點燈光。
  他知道秦府防衛森嚴,可是他不能不進秦府去,暗一咬牙,他就要動,
  忽聽一個嬌美話聲傳了過來:「閣下,等一等。」 
  李燕豪一震收勢,轉眼望去,不由為之一怔。
  身後不遠處站著一位姑娘,赫然又是那紫衣少女。
  李燕豪掠了過去,道:「芳駕畢竟還是跟來了。」
  紫衣少女道:「閣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芳駕有什麼見教麼?」
  「不敢當,是我家姑娘要見見你。」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艾姑娘太關注了,我有急事,不能遠離。」
  「不敢耽誤你的正事,就在左近。」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道:「煩請姑娘帶路?」
  「請跟我來。」紫衣少女轉身行去。
  李燕豪邁步跟了上去。
  紫衣少女帶著李燕豪走了約摸廿餘丈,進了一座宅第之中,這座宅第殘破陳舊,似乎是
座廢宅。
  進大門,過影背牆,只見雜草叢生的院落之中站著那白髮老嫗,與那絕色白衣姑娘。
  紫衣少女上前施了一禮,退向一旁。
  李燕豪過去一抱拳道:「芳駕想必就是艾姑娘了?」
  白衣姑娘凝立未動,淡然道:「不錯,我姓艾。」
  「蒙艾姑娘搭救,謹此當面致謝。」
  「我不過舉手之勞,為人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你不必客氣。」
  「艾姑娘召喚,不知有何見教?」
  「不敢,我只想問問你,如此深夜,到這兒來幹什麼?」
  「有勞動問,我來找個朋友,辦點私事。」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找的是什麼人,辦什麼事?」
  「艾姑娘問這……」
  「我知道我問得冒昧,也不該問,但是我是為你好,我不能不問。」
  「呃,謝謝艾姑娘,艾姑娘可否說明白些?」
  「可以,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這座宅第裡,住的不是普通人。」
  「據我所知,這座宅第的主人姓秦,叫秦玉嵐。」
  「秦玉嵐是住在這兒,但他並不是真正的主人。」
  「聽姑娘的口氣,似乎對秦玉嵐知之頗深。」
  「我不瞞你,可以這麼說。」
  「那麼恕我直問一句,姑娘跟秦玉嵐是否有什麼淵源?」
  「談不上淵源,我知道他,他未必認得我。」
  「呃,那麼姑娘也知道此宅的真正主人是誰了?」 
  「當然知道,此宅的真正主人姓哈。」
  「哈三?」 
  「不錯,你知道哈三?」
  「三大家之一,哈家的哈三爺,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那麼,你可知道哈三跟秦玉嵐,他們是幹什麼的?」
  「聊知一二。」
  「哈三、秦玉嵐,算是你的朋友?」
  「艾姑娘,朋友二字有很多解釋。」
  「那麼你跟哈三、秦玉嵐是哪一種?」
  李燕豪避重就輕,奈何這位艾姑娘不是那麼好應付的,她毫不放鬆。
  李燕豪深深看了艾姑娘一眼:「可否讓我先知道一下,姑娘跟哈三、秦玉嵐……」
  「我剛跟你說過,我知道他們,他們卻未必認識我。」
  「那麼我可以放心地告訴姑娘,這位老人家為我療治的傷,就是哈三他們所賜。」
  「呃,這麼說,你是來報仇的?」
  「可以這麼說!」
  「你受的傷還不夠麼?」
  李燕豪雙眉微揚:「姑娘是讓我回頭?」
  「跟蹤你到了這兒,我不得不現身阻攔你。」
  「謝謝姑娘的好意,我有不能不找他們評論的理由。」
  「敢找他們,傷在他們手下而未死,然後還敢來找他們的,你該是頭一個。」
  「姑娘,我無意誇口,哈三他們若不是施鬼蜮伎倆,他們未必傷得了我。」
  「這個我清楚,嬤嬤告訴我了,你有一身高絕的修為,可是你只有一個人,一雙手。」
  「姑娘,我要是珍惜我這一個人,將有難以數計的英雄、豪傑死在他們手裡。」
  「呃,為什麼?」
  「姑娘原諒,我只能告訴姑娘這麼多!」
  「你要是能告訴我一點,我也許能阻攔這場殺戮。」
  「呃,姑娘能阻攔?」
  「你不相信?」
  李燕豪心中暗想:要阻攔這場殺戮,必須讓那塊「虎符劍令」離開哈三之手,能使「虎
符劍今」離開哈三之手的,只有兩種人,一是滿虜之中權勢、官職高於哈三的,一是武功高
絕、能輕易制住哈三的。
  而前者不可能逼哈三交出「虎符劍令」,除非他不知道那是「虎符劍令」及它的權威效
用。
  那麼,這位艾姑娘究竟是屬於那一種人呢? 
  她要是滿虜之人,要是讓她知道虎符劍令之事,奪回「虎符劍令」,豈不又多了一層阻
難。
  李燕豪心中念轉,口中卻道:「姑娘可否先讓我知道一下姑娘的身份?」
  艾姑娘倏然而笑,笑得好美、奸動人,連李燕豪都看得不禁為之一呆,只聽她道:「你
這一問問得太不高明,很明顯的,你是怕我跟哈三他們是一路的,我如果是的話,還會告訴
你實話麼?」
  李燕豪聽得心頭一震,臉上也一熱,的確,他這一問問得太不高明了,他一時沒能說出
話來。
  只聽艾姑娘又道:「現在我要是告訴了你我的身份,你還會相信麼?」
  李燕豪道:「這,這——」
  艾姑娘淡然一笑道:「這樣好不好,我不再多問,你也別再多說,要是你信得過我,我
讓紫瓊為你帶路,你到我那兒等著去,我去見見哈三,保證阻攔這場殺戮,怎麼樣?」 
  李燕豪聽得一怔,旋即說道:「多謝姑娘好意,不是我信不過姑娘,只是這是我個人的
事,不敢假手他人。」
  「你有把握阻攔這場殺戮麼?」 
  老實說,李燕豪不見得有十分把握,可是事關重大,他不能不全力以赴,也不能告訴這
位艾姑娘實話,是故,他毅然點頭:「當然有把握。」
  艾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再攔你了,救人如救火,我也不敢再耽
誤你,你請吧!」
  李燕豪沒再說話,一抱拳,飛身掠去。他到了秦宅外,毫未猶豫地提一口氣騰身而起,
掠進秦宅。他落入秦宅之內,十分順利,毫無阻攔地落在了秦宅之內,但是他為之一怔。
  剛才沒有人攔他,現在也沒有人截擊他。
  整座秦宅沒有一點燈火,靜悄悄的,靜得像死了一般。
  一個意念泛上心頭,李燕豪心頭為之一陣猛跳,他急急往畫廊上撲去。
  沒有多大工夫,他找遍了整座秦宅。而如今的秦宅一如往日的馬宅、駱宅,空空如也。
一個人也沒有了。
  李燕豪怔在了院子裡,香風襲人,艾姑娘帶著白髮老嫗以及紫瓊從空而降,落在了面前。
  入目眼前情景,艾姑娘三人均為之一呆。
  艾姑娘道:「怎麼,宅空了,沒人了?」
  李燕豪定過了神:「是的。」
  艾姑娘道;「哈三他們可真夠神秘啊!」
  李燕豪忙道:「姑娘深知哈三他們,可知道他們的去處?」
  「你也知道他們的身份,當知道京城之內,他們無處不可去。」
  李燕豪心中一急,猛一跺腳,鋪地青石即為之碎了一塊。
  艾姑娘往他腳下看了一眼:「急,於事無補,徒亂方寸。」
  「虎符劍令」掌握在哈三手裡,如今又找不著哈三他們的人了,隨時隨地會發生事故,
犧牲忠義豪雄。
  要想傳話武林,「虎符劍令」失落,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人,也未必能取信於天下忠義
豪雄。
  李燕豪心急如焚,脫口說道:「說不得我只有闖入禁宮,找他們的主子了。」
  白髮老嫗、紫瓊俱都臉色一變,唯獨艾姑娘神色如常。
  李燕豪話出口,悟失言,心頭一震,忙望艾姑娘。
  艾姑娘淡然道:「你所說那些性命危險的人,都在何處?」
  李燕豪懂她的意思,見她沒什麼反應,也不由心中一鬆,道:「那沒有用,性命危險的
人到處都是。」
  艾姑娘深深凝視他一眼,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信得過我,跟紫瓊到我那兒去等,
天亮以前,我給你打聽出哈三他們的去處,如何?」
  「姑娘真能打聽出哈三的去處?」
  「不敢說有十成把握,倒也有九成九。」
  這是目下唯一可行的路,李燕豪焦慮之際,無可奈何,只有一點頭道:「為今之計,也
只有煩勞姑娘了。」
  艾姑娘立即道;「紫瓊,陪李少俠上家裡去。」
  紫瓊施一禮恭聲答應。
  李燕豪道:「我不問姑娘是何許人,事關無數性命——」
  艾姑娘截口道:「我知道,我也不問性命危險的都是些什麼人,我既然答應你了,我一
定會盡心盡力免他們一死。」
  李燕豪肅然抱拳:「姑娘,李燕豪不敢言謝,告辭。」一抱拳,騰身掠去。
  紫瓊忙跟了出去。
  白髮老嫗上前一步道:「稟格格,此人分明叛逆。」
  艾姑娘淡然道:「我知道。」
  「那麼格格……」
  「隨我回宮,查詢哈三的所在。」
  白髮老嫗一怔。
  艾姑娘騰身掠起,飛射不見,白髮老嫗忙騰身跟去。
  口 口 口 
  李燕豪隨紫瓊回到了艾宅,剛落地,人影一閃,海珠已悄立眼前,訝然道:「喲,您怎
麼又回來了?」 
  李燕豪苦笑一聲沒說話。
  紫瓊道:「海珠,姑娘交待,要孿少俠在家裡等她回來,請李少俠廳裡坐吧。」
  海珠一笑,欠身擺手:「李少俠,您請啦。」
  海珠,紫瓊陪李燕豪進了廳裡。 
  好雅致的客廳,四壁都是名人字畫,琳琅滿目,美不勝收,可是李燕豪沒心情欣賞這些。
  海珠獻上了香茗。
  紫瓊一旁道:「您清放心,凡是我們姑娘答應人的事,向來沒有不辦到的。」
  李燕豪道:「我倒不是信不過艾姑娘,只是……」
  「事關無數條性命,是不?」
  「不錯。」
  「我們姑娘知道事關重大,是不?」
  李燕豪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不說話。
  紫瓊又道:「您清寬心坐下喝茶吧。」
  李燕豪坐下了,但是他並沒有去端茶杯。
  海珠看了紫瓊一眼。 
  紫瓊道:「您坐會兒,我們不陪您了。」
  她跟海珠要出去。 
  李燕豪乾咳一聲道:「兩位姑娘請等等!」
  紫瓊跟海珠轉回了身,紫瓊道:「您還有事兒?」
  李燕豪口齒啟動了一下,道:「有些話,問了也是白問,沒事,兩位姑娘請吧。」
  紫瓊道:「那可不一定啊,要是您問的是我們能說的,我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想問的,恐怕兩位不能說。」
  「您究竟想問什麼呢?」
  「艾姑娘的身份,她究競上哪兒打聽哈三的下落去了?」
  紫瓊笑了:「我還當您要問什麼呢,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能說?」李燕豪心頭一跳。
  「當然能,我們姑娘又不是什麼神秘人物,有什麼不能說的?」
  「那麼姑娘請說,我洗耳恭聽。」
  「您言重了,我們姑娘跟您一樣,是個道道地地的江湖人,艾家是江湖世家,只是如今
沒落了,至於您想知道我們姑娘上哪兒打聽哈三的下落去了,那當然是找地面兒上熟的朋友
去了,我這麼告訴您,您滿意麼?」
  李燕豪不滿意,但是事實上他又找不出破綻來,雖然他對這麼一個艾家有點懷疑,可是
要說艾家是個沒落的世家也無不可,因為它的確像個沒落的世家。 
  他還能說什麼,只好說:「謝謝姑娘,兩位忙去吧!」
  海珠、紫瓊一聲失陪,雙雙走了出去,把李燕豪一個人擱在廳裡。
  李燕豪一邊揣測那位艾姑娘的身份,一邊著急。
  「虎符劍令」是在那麼個情形下丟失的,已經完完全全地掌握在了哈三手裡,而如今哈
三他們又不見了,天下忠義豪雄隨時都有性命危險,他怎麼能不著急。
  好在,他沒有急多久。
  不到半個時辰,海珠跟紫瓊又進來了,海珠道:「少俠,我們姑娘回來了。」
  李燕豪精神一振,連忙站起。
  只見艾姑娘帶著白髮老嫗行了進來。
  李燕豪忙迎了上去,道:「艾姑娘,可曾打聽出哈三的下落?」
  艾姑娘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哈三的去處倒是打聽出來了,只是一時半會兒恐怕不容
易找到他。」
  李燕豪心中一緊,忙道:「姑娘這話——」
  艾姑娘道:「他帶著秦玉嵐,跟他一些得力的部屬出京去了,究竟到哪兒去了,沒人知
道。」
  李燕豪心中猛一震.臉上變了色,一時沒能說出活來。他知道,
  他知道哈三幹什麼去了。 
  只聽艾姑娘道:「他之所以出京,定然是跟你所說的,很多人的性命發生危險有關,是
不是?」
  李燕豪定過了神,心頭像壓了一塊重鉛,他點頭道:「是的,只是,請恕我直言,姑娘
打聽的哈三去處,不知道是否可靠?」
  艾姑娘道:「絕對可靠!」
  「姑娘可知道他什麼時候出京去的?」
  「剛走沒多久,不過以他們的腳程來看,應該是離京相當遠
  了。」
  李燕豪一抱拳:「多謝姑娘,援手之情且容後報。」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艾姑娘道:「等一等。」
  李燕豪回身道:「姑娘還有什麼見教?」
  「你要追哈三去?」
  「那是當然。」
  「你知道哈三走的是哪條路?」
  「不知道,不過應該不難打聽。」
  「你找準打聽,哈三那幫人的行動,一向是極其秘密的。」
  「他們那麼多人,在江湖道上行走,逃不過江湖上的耳目的。」
  「這話有理,而且絕對正確,只是,你要明白,一般人都想得到的,哈三絕不會想不
到。」
  艾姑娘說的也是理,而且也是絕對正確,甚至不容易駁倒。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多謝姑娘明教,只是姑娘知道我不能不追去,不能不盡一切力量
找到哈三。」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所以我要幫你這個忙。」
  「姑娘要幫我的忙,姑娘是指……」
  「讓我跟你做伴進入江湖,有我這麼個伴兒,打聽起哈三的去向來,要容易得多,相信
哈三很難逃過咱們的追蹤!」
  「姑娘願意幫我這個忙?」
  「不錯!」
  「姑娘為什麼——」
  「你又為的什麼?」
  「我是為那麼多條人命。」
  李燕豪沉思了一下:「姑娘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我跟姑娘認識不久,姑娘給我的也
已經夠多了,我不敢!」
  「有件事恐怕你還沒弄清楚。」
  「要是沒有我做伴,你很難打聽到哈三的去向,救人如救火,耽誤一天就可能耽誤很多
條性命,你要是不怕耽誤,你盡可以試試看。」
  李燕豪猶豫了,擺在眼前的事實與利害,似乎已不容他拒絕這位艾姑娘同行,艾姑娘很
快地打聽出哈三等出了京,足證她所說在江湖路上能打聽出哈三的去向,也是可信的,那麼,
為了早一天打聽到哈三的去向,早一天找到哈三,奪回「虎符劍令」,拯救天下忠義豪雄,
他又有什麼理由拒絕人家一副熱心腸,主動願意幫這個忙。
  猶豫一下之後,他道:「恭敬不如從命,只是我請姑娘快——」
  「快得很。」艾姑娘截口說道:「紫瓊去準備馬車,海珠去略為收拾一下,咱們馬上就
走。」
  海珠、紫瓊應聲而去。
  果然快,沒一刻工夫,海珠、紫瓊已雙雙回到廳裡,海珠提了兩把長劍跟一個小包袱,
紫瓊則已將馬車停在大門口了。
  艾姑娘道:「咱們走吧。」
  她帶著白髮老娘向外行去。
  李燕豪等跟了上去。
  大門口停著一輛雙套黑馬車,馬車不算豪華,但十分精緻高雅,兩匹會車的牲口,也是
清一色的蒙古健馬。 車旁站著一個人,是個男人,但卻是個老人,一個身材乾瘦的
  獨目老人,他看上去有點龍鐘老態,然而那只獨目卻精光閃射,隱隱逼人。
  顯然,這又是位內外雙修的好手。
  艾姑娘向著李燕豪輕舉皓腕,道:「請上車吧!」 
  李燕豪道:「姑娘幾位請吧,我跟這位老人家坐在車轅上好了。」 
  艾姑娘也未多讓,當即就帶著白髮老嫗、紫瓊、海珠登上了馬車。
  李燕豪向著獨目老人道:「老人家請。」
  獨目老人沒說話,看了李燕豪一眼,轉身登上了車轅,剛才有龍鐘老態,此刻卻矯捷利
落。
  李燕豪也沒再多說,登上車轅,坐在了獨目老人身旁。
  獨目老人抖韁揮鞭,趕動馬車疾馳而去。
  馬車馳行甚速,沒一刻工夫便已到了城門口,京城一到晚上都是城門緊閉、嚴禁出入的。
 
  獨目老人把馬車停在離城門一箭之遙處,過去跟京城門的步軍嘀咕了幾句,城門卻開了,
獨目老人折回來登上馬車,沒說一句話,趕動馬車就出了城門。
  李燕豪暗想,這位艾姑娘的確很有辦法,別人辦不到的事她卻能辦得到。
  由是,對有她為伴能打聽出哈三去向的事,立即增加了幾分信心。 
  車出城門,往外疾馳,獨目老人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姑娘,咱們往哪兒去?」 
  只聽艾姑娘在車裡道:「順著官道走就是。」
  獨目老人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從此沒再聽見他說第二句話。或許是因為他跟李燕豪不
熟,再不就是怕言多有失,要不然就是因為他性情怪異,根本不願多說話。
  馬車順著官道疾馳,天亮的時候,正好到了「宛平」。 
  馬車跟著進城的人群進了城,獨目老人開口說了第二句話:「姑娘,要停下來歇會兒
麼?」
  艾姑娘在車裡道:「找個地方歇歇,吃早飯吧。」
  獨目老人答應了一聲。
  馬車順著城門大街往裡走,沒一會兒工夫,停在一家賣早點的店舖之前,艾姑娘由白髮
老嫗扶著,帶著紫瓊、海珠下了車,李燕豪跟獨目老人也跳下了車轅。
  艾姑娘含笑望李燕豪:「委屈你下,坐在車轅上喝了一夜的風。」
  李燕豪道:「應該的,這位老人家不也在車轅上麼,倒是累姑娘兒位出京奔波,我很不
安。」
  艾姑娘道:「你別這麼說,我也是為救人啊,裡頭坐去吧。」
  一行六人進了早點店。
  天剛亮,吃早點的人不多,沒有一兩個。
  「宛平」離京城不過咫尺之間,吃喝跟京裡差不多,也是粟米粥、燒餅、油炸果子等,
幾個人坐下來隨便叫了兒樣。
  艾姑娘道:「老爹先吃,吃完了外頭跑一趟打聽打聽去,我們在這兒等你。」
  獨目老人答應了一聲,先吃喝起來。吃完了一抹嘴走了。
  李燕豪跟艾姑娘等則邊吃邊喝等候獨目老人。
  正吃喝間,打外頭進來一名華服漢子,李燕豪人目那漢子的裝束,一眼就認出了他是北
派窮家幫的人。
  那漢子也看見了李燕豪,也許是他不認識李燕豪,跟沒看見似的找個座頭坐了下來。
  起先李燕豪也當那華服漢子不認識他,可是等那華服漢子坐下來之後,不時找機會投過
來一瞥,住這邊偷看,他才知道那華服漢子並不是不認識他.而是「不動聲色」。
  他向著艾姑娘低低說道:「姑娘,只怕咱們有麻煩了。」
  艾姑娘淡然道:「你是說那華服漢子?」
  李燕豪微一怔:「姑娘發現了?」
  艾姑娘道:「我看你的神色,再加上他不時往這邊偷看,就料到了幾分,他是——」
  「北派窮家幫的。」
  艾姑娘為之一怔:「北派窮家幫的?」
  李燕豪當即把「窮家幫」分成南北兩派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艾姑娘聽完之後呆了一呆:「我在京裡住不是一天了,怎麼沒聽說『北派窮家幫』投效
了官家。」
  轉眼望白髮者嫗問道:「嬤嬤,你聽說過麼?」
  白髮老嫗搖頭道:「老奴沒聽說過。」
  李燕豪道:「姑娘,這是實情,我來京的時候,他們曾經攔截過我。」
  艾姑娘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覺得他們做事、守密的功夫相當到家,我一向很注
意這種事,居然會一點都不知道。」
  正談論間,華服漢子站起身往外行去。
  海珠忙道:「姑娘。」
  艾姑娘道:「咱們忙著追人,不要旁生枝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華服漢子出了門,一拐就看不見了。
  過沒一會兒工夫,獨目老人回來了,往下—坐道:「姑娘,當地沒人知道哈三從這兒經
過。」
  艾姑娘微一怔:「守密的工作真是到家啊。」
  李燕豪道:「姑娘,剛才那北派窮家幫的人,一定知道哈三的去向。」
  「何以見得?」
  「『北派窮家幫』投靠官家,是以做些秘密工作為主,哈三是這方面的首腦,『北派窮
家幫』自該知道他的行動去向。」
  艾姑娘沉吟一下點頭道:「嗯,這倒是理。」
  紫瓊道:「早知道就不放他走了。」
  艾姑娘道:「不要緊,看情形他們遲早會自動找上咱們的,到時候再說吧,海珠去會帳。
咱們走。」她站了起來。
  李燕豪忙跟著站起,道:「姑娘———」艾姑娘道:「別跟我客氣,艾家的錢用不完,
你身上帶的未必夠用,還是留著吧。」轉身向外行去。
  李燕豪沒再搶著付帳,跟著行了出去。
  等到海珠付完帳出來,幾個人上了馬車,獨目老人趕著車往南門行去。
  車在城裡,一點事兒也沒碰上。
  可是剛出南門不久,就碰上事了,官道穿林而過,前一進入樹林,左邊樹林內人影閃動,
一個華服漢子從樹林裡掠出,落在官道上擋住了去路,道:「車上的,借一步說話。」
  獨目老人雙眉一聳,抖起了長鞭,就要出手。
  只聽艾姑娘在車裡道:「老爹,別為難他,跟他去。」
  獨目老人答應一聲,收鞭冷問:「哪裡去?」
  那華服漢子道:「跟我來就是。」一步跨進了左邊樹林。
  獨目老人趕著車跟了進去。
  左邊樹林正中央,是一片空地,一前四後站著五個人。
  前頭一個,是個中年華服漢子,後頭四個則是華服壯漢,剛才去吃早飯的那個也在當中。
  帶路華服漢子上前一抱拳道:「人車帶到。」
  中年華服漢子冷冷嗯了一聲,帶路華服漢子立即退向後去。
  中年華服漢子目光冷峻,一掃車轅山的李燕豪,道:「朋友,下車來吧,還等請不成。」
  李燕豪下了車轅,道:「有什麼見教?」
  中年華服漢子沒理李燕豪,抬手一指獨目老人,道。「還有你跟車裡的,都給我下來。」
  獨目老人怒喝道:「你找死。」
  獨目老人怒喝聲中,揚鞭就要揮出。
  只聽艾姑娘在車裡道;「老爹,等等。」
  獨目老人硬生生沉腕收勢。
  隨聽艾姑娘又道:「紫瓊、海珠,掀開車簾,咱們下去。」紫瓊、海珠答應聲中,車簾
掀起,她倆先下了車,隨即艾姑娘由白髮老嫗攙扶著,也下了馬車。
  中年華服漢子兩眼一亮,嘿嘿笑道:「朋友,你艷福還真不淺啊,有這麼些美妞兒同
車。」
  李燕豪道:「好說。」
  紫瓊,海珠瞼上變色,就要發作。 
  艾姑娘那裡又說了話:「你們這是幹什麼呀,人家誇咱們長得好,還不愛聽麼,難道你
們愛聽人家說咱們長得醜不成!」
  紫瓊、海珠當即忍下,沒有發作。
  中年華服漢子笑道:「這個妞兒倒是蠻可人兒的啊。」
  艾姑娘道:「誇獎了,你們諸位是哪個山寨的強梁啊?」
  好,敢情說人家是佔山為王,落草為寇,坐地分贓的強盜。
  李燕豪知道這位艾姑娘在耍眼前這些人,忍住沒插嘴。
  這話要是換個旁人說,那樣罵人不帶髒字,眼前這些人非翻臉不可,可是如今由艾姑娘
櫻口裡說出,眼前這些人居然一點慍色都沒有。
  只聽中年華服漢於道:「妞兒,這—帶山有不少座.你說爺們是哪座山上的都行。」
  「那麼諸位攔住我們的人車,不用說,也是為要幾個買路錢了。」
  「妞兒,這回你可沒說著,我們山寨有的是金山銀山,成堆成筐的珍珠、翡翠、貓兒眼、
我們哪稀罕什麼買路錢。」
  「那麼諸位究竟是要——」
  中年華服漢子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眼珠子在艾姑娘跟紫瓊、海珠身上轉了轉,才道:
「是這樣的,我們山寨裡幾位當家的,都缺個押寨夫人——」
  白髮者嫗,獨目老人、紫瓊、海珠勃然變色,就待動手。
  艾姑娘口光一掃.道:「你們這是千什麼,這有什麼不能聽的。」
  白髮老嫗等立即義忍了下去。
  艾姑娘望著中年華服漢子又道:「我明白了,容我請問一聲,你在貴寨是——」
  「在下我麼?」中年華服漢子笑道:「在下我只不過是個聽人使喚的小嘍囉。」
  「那太可惜了。」
  艾姑娘道:「看眼下的情勢,是由不得我們不答應,是吧?」
  「妞兒,你是個明白人。」
  「那就煩請哪位帶路,這就上貴寨去吧。」
  中年華服漢子呆了一呆,旋即目閃寒芒,笑道:「好,我這是生平頭一遭兒碰上這麼爽
快的姐兒,咱們這就上山寨去,不過在動身之前——」
  「怎麼樣?」
  中年華服漢子一指李燕豪,道:「這小子是我們的死對頭,跟我們結有樑子,我們得先
把他給收拾了,才能上山寨去。」
  「哎喲,你們要殺人啊?」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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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42:23 |只看該作者
  「那怎麼成,出這種凶事,貴寨不怕不吉利麼?」
  「不吉利,妞兒,你錯了,殺人濺血見紅,這是大古大利呀。」
  「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要不我有幾個腦袋,敢在這節骨眼兒上觸我們幾位當家的霉頭。」
  「這話也有理,那你們就別等了,快動手吧!」
  中年華服漢子陰陰一笑:「聽見下沒有,妞兒催咱們動手了。」
  有了他這一句,五名華服壯漢立即閃動身軀,動作快捷如電地圍住了李燕豪。
  李燕豪倏然一笑道:「艾姑娘真好用心。」
  「怎麼啦!」艾姑娘眨動著美目,一臉茫然之色。
  「艾姑娘是非逼我當著艾姑娘的面獻醜不可了,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鋒一頓,目光環掃,接著又道:「窮家幫以忠義立幫,不想卻出了你們這些寡廉鮮恥,
喪心病狂的不肖弟子,我就藉著這機會替蒲幫主懲治不肖,清理門戶吧。」 
  中年華服漢子目閃厲芒:「小心風大,閃了你的舌頭,殺!」
  五名華服壯漢齊動,疾閃中,對面兩名首先發動攻勢,四掌齊揚,當胸劈到。
  看速度,看掌力,分明是「窮家幫」裡的一流好手。
  李燕豪雙眉一揚,就要出手,倏然兩縷勁風自身後襲到。
  顯然,這五個人配合得很好,後頭的發難於李燕豪蓄勢待發之前,使得李燕豪顧此失彼,
顧前顧不了後。
  然而,李燕豪畢竟是李燕豪,很快地改變了出手的心意,容得前後勁風襲到,他疾快旋
身讓了開去,直撲另一名要動尚未動的華服漢子,他沒容那漢子出手,抖手一掌正中那華服
漢子心窩,那華服漢子連哼都沒能哼一聲.一個跟頭往後翻倒,噴出一口鮮血就不動了。
  與此同時,那四名華服漢子由於李燕豪躲閃開去,變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收勢不住,
互相震開。李燕豪把握住這一瞬良機,在一剎那間攻出兩掌兩拳,四名華服壯漢中,兩名當
場斃命,兩名重傷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中年華服漢子臉色大變,一聲沒吭,轉身要溜。
  艾姑娘道:「紫瓊、海珠,讓這位等等。」
  紫瓊,海珠翩若驚鴻地掠了出去,雙雙截住了中年華服漢子。
  中年華服漢子為了保命,匆忙發動,揚雙掌便抓向紫瓊、海珠。紫瓊、海珠各揚玉手,
把中年華服漢子震退了一步。
  適時,獨目老人高坐車轅,揮出長鞭,鞭梢如靈蛇,一下捲住了中年華服漢子的脖子,
往回一拉,推金山、倒玉柱,砰然一聲,中年華服漢子摔了個結實。
  紫瓊、海珠雙雙上前,各伸一腳踩住了中年華服漢子。
  艾姑娘道:「留他有用。」
  獨目老人收回了長鞭,中年華服漢子被紫瓊、海珠踩著,卻動彈不得。
  艾姑娘轉望著李燕豪,嫣然一笑:「我總算開了眼界了。」
  「班門弄斧,只怕有污姑娘法眼。」
  「你太客氣,你有多少,我看得出來,幸虧你我是友非敵。」
  李燕豪掃了獨目老人等一眼:「我有同感。」
  艾姑娘笑笑轉望兩名坐在地上的華服壯漢。「他,我暫時留下了,去叫你們能說話的來
帶他回去吧。」 
  兩名華服壯漢如逢大赦,咬牙忍痛爬起身來,連滾帶爬地跑了。
  艾姑娘轉望紫瓊、海珠;「讓他起來說話!」
  紫瓊、海珠收腳退後。
  中年華服漢子爬了起來,可沒敢再輕舉妄動了。
  艾姑娘道:「我對你們『窮家幫』裡的事沒興趣,我跟你打聽個人。只要你老老實實的
告訴我,我馬上放你走。」
  「你要問誰?」
  「哈三,往那兒去了,什麼時候從這兒過的?」
  中年華服漢子一怔:「我不知道誰是哈三。」
  「不要跟我耍這個,你『北派窮家幫』的事,我知道得很清楚。」
  中年華服漢子沒說話。
  「別以為你不說,待會兒你照樣忐得了,你要是這麼想的話,那你就錯了,我要是說個
不,誰也帶不走你。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要是沒十成把握,我也不惹你『北派窮家幫』
了。」
  中年華服漢子眸子轉了轉:「好吧,我實說,我知道哈三爺,但是我不知道哈三爺什麼
時候出了京。」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紫瓊道:「姑娘。別信他的,這個東西狡猾得很。」
  艾姑娘轉望李燕豪:「你看怎麼樣?」
  李燕豪道:「難說,」
  「那我就逼他試試。」
  話聲方落,紫瓊跟海珠的兩隻柔荑,已分別落在了中年華服漢子的左右肩上。
  只見中年華服漢子臉色一變,旋見他身軀泛起了輕顫,緊接著,他頭上現出了涔涔汗跡!
  艾姑娘道:「我等著你說話呢?」
  中年華服漢子開了口,話聲都帶著顫抖:「我,我真不知道。」
  艾姑娘道:「你不想要一雙胳膊了?」
  「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是不知道。」
  「好吧,我相信,可是你要告訴我,誰知道。」
  「我也不知道誰知道,不過,總出不了上頭的幾位大頭。」
  「有理,放了他。」
  紫瓊,海珠鬆了手。
  中年華服漢子吐出了一口氣,身軀一晃,落在了草地上。
  艾姑娘道:「你們都是直接聽命於他,他有什麼動靜,你們怎麼會不知道?」
  中年華服漢子苦著臉道:「姑娘,是我們聽命於他,不是他聽命於我們啊。」
  艾姑娘微一點頭道:「有理,看來我是不能不相信了,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知道,你們
為什麼要攔截他?」
  中年華服漢子指了指李燕豪,「姑娘,我們只是奉命攔截他。」
  「那又是為了什麼?」「他是叛逆,我們奉命截殺他,而且他跟『北派窮家幫』作對,
也是找們北派『窮家幫』的死敵。」
  艾姑娘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原來如此,他究竟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了,你們指他是
叛逆?」 
  「這我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李燕豪聽見了一陣急速的衣袂飄風聲。
  只聽白髮者嫗道:「姑娘,他們的人來了。」
  艾姑娘道:「我聽見了。」
  中年華眼漢子神情—喜。
  陡見十幾條人影掠進了樹林,兩名華服老者,其他都是中年華服漢子。
  兩名華服老者眼神十足.肅煞冷威凜凜逼人。
  十餘名中年華服漢子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目中冷芒外射,顯然,都是內外雙修的一流
高手。
  紫瓊、海珠跟前那華服漢子,趁眾人分神的一剎那,閃身就要撲過去。
  可惜他沒能快過紫瓊,紫瓊一腳把他踢了個跟頭,就要上前。
  艾姑娘道:「讓他去。」
  紫瓊沒動。
  華服漢子騰身掠起,撲到了兩名老者跟前。
  左邊一名瘦小老者冷哼道:「丟人現眼,留你何用。」
  一掌拍在了華服漢子頭上。
  「噗!」地一聲,紅白之物四濺,屍身倒了下去。
  李燕豪心頭—震。
  艾姑娘等看得也臉色一變,艾姑娘道:「你們真是心狠手辣啊。」
  左邊瘦小老者冰冷道:「本幫法規如此.辦事不力,損本幫銳氣,死有餘辜。」
  艾姑娘道:「他是你們北派『窮家幫』的—個小嘍囉,你們呢?」
  瘦小老者道:「丫頭你還不配問。」
  白髮老嫗冷然道:「姑娘,這老奴才該死。」
  「暫不跟他計較。」艾姑娘話鋒微頓,望著兩名老者道:「你們派高手來了,我們還在
這兒,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左邊中等身材老者道:「叛逆一夥,格殺勿論。」
  艾姑娘笑了:「行了,等我說兩句話,你們就動手吧,哈三出京的事,你們知道麼?」
  兩老者臉色一變:「我們不認識什麼哈三。」
  「你倆也跟著我直呼哈三,這要是讓哈三聽見,非摘你們的腦袋不可——」
  頓了頓。按道:「你們既指我們這些人是叛逆,就應該知道,我們對你北派『窮家幫』,
知道得很清楚,用不著再耍奸施滑了,說吧,哈三出京,你們知道不知道?」 
  瘦小老者道:「知道不知道,你們不配問。」
  艾姑娘道:「我也願意等會兒再問,可是現在問對你們有好處,我是為你們著想,知道
麼?」 
  「你這活什麼意思?」
  「現在問你們好受點兒,要是等我待會兒再問,可就不是像現在這樣子客客氣氣的了。」
  原來如此。
  瘦小老者勃然色變,暴喝道:「丫頭找死。」
  他一揮手,十幾名華服漢子立即縱躍飛騰把艾姑娘、李燕豪等圍了起來。
  艾姑娘看了李燕豪一眼:「剛才他們是找你,現在他們連我也找上了,這麼一來我就不
能閒著了,嬤嬤、老爹,你們活動活動筋骨吧。」
  獨目老人怪笑一聲,躍下車轅,白髮老嫗上前一步,站在了艾姑娘身前。
  艾姑娘道:「願意讓我現在問,還是等會兒再問?」 
  瘦小老者冷笑道:「丫頭,你也未免太狂了。」
  艾姑娘淡然一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一名華服漢子撲了過來,白髮老嫗揚手一掌劈出,砰然一聲,那華服漢子狂噴一口鮮血
踉蹌後退。
  艾姑娘道:「我不願意多傷人,為你們好,還是站在那裡答我問話吧。」
  瘦小老者冷哼了一聲,十餘名華服漢子齊動,分別撲向白髮老嫗、獨目老人、紫瓊,海
珠跟李燕豪。
  李燕豪躲開兩名華服漢子一擊,一步跨到艾姑娘身邊。
  艾姑娘道:「不要緊,他們傷不了我的。」
  李燕豪道:「貴屬如此功力,姑娘的修為可想而知,但是姑娘為我的事奔波,我怎麼好
再讓姑娘親自出手,一旦有事,我自當盡力衛護姑娘。」
  艾姑娘嬌然而笑,看了李燕豪一眼道:「謝謝你。」
  就這兩句話工夫,眼前又起變化,十餘名華服漢子已倒下大半,他們受的傷不算重,但
卻都暫時失去了搏殺的能力。
  兩名華服老者俱皆面泛驚怒之色,暴喝聲中一齊出手,加入了戰圈,首先撲向紫瓊跟海
珠。
  白髮老嫗道:「機靈,專找好欺負的欺負啊,世上哪有那麼如意的事。」閃身迎了上去。
  獨目老人輕喝道:「紫瓊,別的交給你們倆了。」
  獨目老人也跨步迎上,與白髮老嫗一人對上了一個。
  海珠、紫瓊則各自一挺身軀,迎向剩下的幾名華服漢子。
  兩名華服漢子不知死活,悄無聲息地撲向了艾姑娘。
  李燕豪跨前一步擋在艾姑娘身前,雙掌疾探,抓住了兩名華服漢子的腕脈,沉哼一抖,
兩名華眼漢子離地飛起,直向其他的華服漢子撞去。
  其他的華服漢子未料有此,接不好,不接也不好,就在一分神間,被紫瓊、海珠擊倒了
兩三個,那兩個華服漢子沒人管了,砰然摔在地上,一時沒能爬起來。
  就在這時候,中等身材老者被獨目老人一把抓破了左肩,衣裳破了,肉也被抓下了一塊,
鮮血淋漓,悶哼暴退。
  獨目老人閃身跟到,揚掌欲劈。
  艾姑娘及時道:「老爹,留他活口。」
  獨目老人應變極速,變掌為指,一指點出,正中中等身材老者左胸,中等身材老者翻身
栽倒,沒再動彈。
  瘦小老者嚇破了膽,猛力劈出一掌,便待抽身。
  白髮老嫗怪笑道:「你想從老身手底下開溜,做夢。」
  硬接瘦小老者一掌,然後招式—變,立即把瘦小老者罩在滿天掌影之中,只聽一聲悶哼,
瘦小老者噴一口鮮血踉蹌暴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髮老嫗如影隨形跟到,右掌一探,已扣住了瘦小老者的「肩井」要穴。
  跟海珠,紫瓊搏鬥的幾個華服漢子一見情形不對,就要跑。
  獨目老人霹靂股一聲暴喝:「誰敢動!」
  幾名華服漢子被震得機伶一顫,硬生生沒敢再動。獨目老人這霹靂暴喝,也結束了這場
搏殺,
  艾姑娘舉步上前,到了兩名華服老者跟前,道:「我不願意多說什麼了,你們現在是不
是願意答我問話了?」
  兩名華服老者低頭不浯。
  獨目老人冷哼道:「放明白點,現在由不得你們了。」
  中等身材華服老者看了獨目老人一眼:「我突然想起了個人,聽說『獨目天尊』隱居天
山——」
  獨目老人道:「沒想到還有人記得單超,他如今就在你眼前。」
  李燕豪聽得心頭一震。
  中等身材華服老者臉色猛一變,道:「那麼那位白髮——」
  獨目老人單超道:「老夫當年的大對頭,如今卻成了一家的『辣手素心』姬凝翠。」
  中等身材華服漢子勃然色變,一時沒說話。
  瘦小老者面如死灰,頹然歎道:「栽在你們兩位手裡,不算冤。」
  的確,李燕豪明白,「獨目天尊」、「辣子素心」,都是與「虎符劍令」的同輩人物,
一邪一正,邪的是蓋世魔頭,正的是一代奇人,如今這兩位竟同時在這位年紀輕輕的艾姑娘
面前稱僕稱奴,聽候差遣,這位艾姑娘究竟是何許人,有這麼大的能耐,同時馭駕正邪兩大
頂尖兒人物。
  李燕豪正在心念暗暗轉動。
  只聽中等身材華眼老者道:「那麼這位姑娘是——」
  顯然,他指的是艾姑娘。
  李燕豪忙凝神等著聽。
  卻聽「獨目天尊」單超冷然道:「這個你不配問。」
  「辣手素心」姬凝翠道:「能讓我跟單超俯首聽命的人,你們自己去琢磨吧,別多囉嗦
了,答我們姑娘問話吧。」
  瘦小華服老者道:「說來兩位也許不信——」
  姬凝翠截口道:「你們不知道這哈三的去向?」
  瘦小華服老者道:「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出了京。」
  姬凝翠轉眼望向艾姑娘。
  艾姑娘道:「哈三的動靜會不讓你們知道,實在令人難以相信,就算他有理由瞞著你們,
你『窮家幫』的耳目敏銳,消息靈通,哈三出京必經過此地,又怎麼能瞞得了你們?」
  中等身材華服老者道:「我們不瞞姑娘,信不信也在姑娘,本地這幾天來一向很平靜,
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過境。」
  艾姑娘峨眉微皺,道:「有這種事……」
  單超冷哼道:「姑娘,不能相信他們。」
  艾姑娘輕抬皓腕,一攔單超,道:「你們兩個,在北派窮家幫裡,是何職位?」
  瘦小華服老者道:「我二人是外五堂的兩個堂主。」
  「那職位相當高了,連你們兩個都不知道哈三的動靜,那麼北派窮家幫裡該不會行知道
的人了,只是.你們為什麼攔截我的人車呢?」
  中等身材華服老者看了李燕豪一眼,道:「他是我們奉命截殺的人,以前從本地面經
過。」
  「不是因為哈三交待你們,有可疑的人從京裡追出來,就予以截殺?」
  「不是,姑娘若是不信,我等也莫可奈何。」
  「我姑且相信你們.不過你們也最好不要騙我,我遲早會知道真假的,要是你們騙了我,
那就是你們北派『窮家幫』找上了大麻煩,老爹,嬤嬤,放他們走吧。」
  姬凝翠恭應一聲,鬆開了瘦小老者。
  艾姑娘這一聲「走」如同大赦,幾名華眼漢子忙過來扶過兩位堂主,帶著那些受傷的,
急急忙忙撤走了。
  望著那些人,單超道:「姑娘相信他們了?」
  艾姑娘沒理單超,轉望李燕豪道:「你看如何?」
  李燕豪道:「難辨真偽,除非……」
  「除非怎麼樣?」 
  「除非哈三不是從這個地方走的。」
  「不是從這個方向走,還能從哪個方向走。」
  單超獨目中奇光一閃,道:「對了,姑娘,哈三要是往『通州』走
  了『北運河』的水路呢?」
  姬凝翠一怔:「怎麼把這條路忘了。」
  艾姑娘沉吟了一下,點頭道:「嗯,倒是有可能——」
  轉望李燕豪道:「咱們趕往北運河水路試試看如何?」
  李燕豪道:「為今之計,也只好如此了。」
  艾姑娘道:「那麼事不宜遲,咱們上車吧。」
  救人如救火,誰也不敢怠慢.幾個人立即登上馬車,單超抖韁揮鞭,趕動馬車,如飛馳
去。
  馬車出樹林上路疾馳,走沒半半路,忽聽前面約半里許處響起三兩聲直逼長空的嘯聲,
緊接著車後半里許處也響起了一兩聲嘯聲。 
  李燕豪明白是怎麼回事,眉鋒剛一皺,只聽單超冰冷道:「他們還不肯罷休啊。」
  艾姑娘在車裡接口道:「咱們不能再跟他們歪纏了,老爹,把車停一停。」
  單超答應一聲停下了馬車。
  艾姑娘在紫瓊,海珠的攙扶下,與姬凝翠下了馬車,道:「李少俠也請下車來吧。」
  李燕豪躍下車轅,道:「姑娘有什麼良策?」
  艾姑娘道:「我讓嬤嬤跟老爹坐著馬車應付他們,你我帶著紫瓊,海珠避開他們,繞道
前行,等嬤嬤、老爹他們來追咱們好了。」
  李燕豪道:「恐怕只有這樣了,只是單、姬兩位老人家——」
  艾姑娘道:「你放心,我要是沒把握,不會留嬤嬤跟老爹對付他們,沒有人比我更瞭解
嬤嬤跟老爹了,他們兩位聯手,對付那些人,應是綽綽有餘。」
  李燕豪道:「單、姬兩位老人家,都是前輩高人中一等一的人物,他二位聯手。實力足
抵半個武林,不過明槍好躲,暗箭難防,仍請兩位老人家提防鬼蜮伎倆!」
  姬凝翠道:「多謝少俠關注,我們會小心的,請陪我家姑娘上路吧!」
  李燕豪沒再多說,一抱拳,陪著艾姑娘、海珠、紫瓊偏南行去。
  姬凝翠登上馬車,單超躍上車轅,趕著馬車往前馳去。
  姬凝舉在車裡道:「老單.你知道格格讓咱們怎麼應付麼?」
  單超道:「老婆子,我還沒那麼傻,格格自然是讓咱們表明身份,叱退他們。」
  姬凝翠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我只說對了一半,老婆子,你什麼意思?」
  「只能表明咱們倆的身份,不能讓他們知道艾姑娘是位格格。」
  「老婆子,我看你是老糊塗了,表明了咱倆的身份,不就等於把格餡的身份也抖露了。」
  「老單,你畢竟老了,我老是老還沒你那麼糊徐,咱們不會說咱們是負有特別任務.打
進這兩大叛逆的身邊的。」
  單超呆了一呆;道:「我明白了,老婆子。還是你行.就這麼辦吧。」
  車行甚速,說話間,半里許路程巳然遠拋在車後,一片亂石巖呈現在眼前。
  單超道:「他們要是攔截咱們,這該是最佳處所了。」
  話剛說完,一聲清嘯自亂石叢中響起,緊接著人影閃動、十幾廿個北派窮家幫的人躍出
亂石叢攔在車前。
  單超冷哼一聲道:「足證單某這隻老眼還管用。」立即收韁停住馬車。
  姬凝翠鑽出車篷登上了車轅。只見車前站著五名華眼老者,十六名華服壯漢。
  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五名老者內外雙修,修為俱比在樹林裡碰上的那兩個又高了一籌。
 
  事實不錯,五名老者眼神十足,目中冷芒外射,這一點,沒有幾十年的內功修為是辦不
到的。 
  姬凝翠揚聲發話:「你們之中,哪一個是當家主事的?站出來說話。」
  五名老者及一旁的十六名壯漢,個個神色冰冷,沒一個答話。
  單超道:「老婆子,你看不出來麼,恐怕當家主事的還沒到。」
  話聲方落,西北方半里外劃空響起一聲長嘯,裂石穿雲,直逼長空。
  單超獨目奇光一閃:「聽嘯聲可知修為,只怕這才是當家主事的。」 
  五名老者中,一名矮胖老者仰頭短嘯。
  短嘯響起,裂石穿雲的長嘯聲再度響起,嘯聲仍起自半里處,但是嘯聲還沒落,一前四
後五條人影已疾逾奔馬地馳進了十丈內,好驚人的身法。
  單超、姬凝翠都不由為之動容。
  十丈距離在轉眼工夫之間,五名來人已馳抵車前,原先站在車前的五名老者及十六名壯
漢立即躬身退後。
  五名來人,仍是一前四後。
  後面四名,清—色的白髮銀髯華服老者,一個個神色木然,不帶一點表情。
  前面一個,是年約四十上下的華服壯漢,身軀魁偉,長得豹頭環眼,獅鼻海口,虯髯繞
腮,威猛懾人。
  單超、姬凝翠看得都一怔,單超道:「白南京、金善祥,江一凡、馬龍蹤。」
  姬凝翠接口道:「窮家幫碩果僅存的四長老都列齊了啊!」
  顯然,單超,姬凝翠指的是四名白髮銀髯的華服老者。
  但四名白髮銀髯的華服老者聽若無聞,臉上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只聽魁偉華服大漢冷冷說道:「錯非是『獨目天尊』跟『棘手素心』,絕認不出『窮家
幫』碩果僅有的四長老,足證敝屬所報無誤。」
  姬凝翠道;「後生,你是何人?」
  華服大漢道:「索飛,現掌『北派窮家幫』。」
  姬凝翠道:「呃,原來你就是蒲天義的那個好徒弟。」
  華服大漢索飛臉色一變,道:「索飛跟蒲天義師徒關係已然斷
  絕,索飛現在是北派窮家幫的幫主。」
  姬凝翠道:「那是你窮家幫的家務事,老身懶得過問,既然有你
  這個自稱幫主的人出頭。事情就好辦,接住這個!」姬凝翠手一揚,
  一片黃光飛向索飛。
  旁邊五名老者中,那矮胖的一名飛掠而至,伸手抄住了那片黃光,凝目一看,臉色煞變,
急抬眼望姬凝翠:「你是——」
  姬凝翠沉聲道:「你不配,交給索飛。」
  索飛自後伸手,一把把矮胖老者手中物接了過去,他看見了,那是一面三寸見方的金牌,
抬頭橫排三個字「乾清宮」,中間一個「衛」字。
  索飛勃然色變,猛抬頭:「你是『乾清宮』御前侍衛?」
  姬凝翠獰聲問道:「你看見了欽賜金牌了沒有?」
  索飛忙道:「看見了?」
  「那你豈不是多此一問。」
  索飛身軀一震,立即躬下身去,他這一躬身,其他的人也立即跟著躬下身去。
  只見索飛高舉金牌過頂,恭聲說道:「索飛有眼無珠,不識金牌侍衛,罪該萬死!」
  姬凝翠冷冷一笑:「索飛,想必你還有什麼疑問吧?」
  「索飛不敢,索飛大膽也不敢懷疑您的身份;只是跟您同車的那兒位——」
  「他們是欽命緝拿的兩大叛逆,但是大內要追索他們的同黨,密示我跟單超打進他們的
身邊。你明白了麼?」 
  「索飛明白了。」
  「把金牌呈過來。」
  「是。」索飛恭恭敬敬走了過來。
  姬凝翠伸手接過金牌,道:「可知哈三的去向?」
  「回您,不知道。」
  「真不知道?」
  「索飛天膽也不敢欺蒙您。」
  「你給我聽著,從現在起,馬車所經,不許再派人攔截。」
  「索飛省得,索飛遵命。」
  「老單,走。」
  一聲「走」,姬凝翠、單超雙雙躍上馬車,單超揮起一鞭,趕著馬車飛馳而去。 
  索飛率眾躬身恭送,直到看不見馬車了,才敢直起身,抬起頭,索飛額上現了冷汗,一
臉餘悸猶存之色。
  口 口 口
  李燕豪陪著艾姑娘,偏南繞過了北派窮家幫高手的攔截;往北運河方向前進。
  李燕豪絕對相信,這位風華絕代、國色天香的艾姑娘,有著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學。 
  而艾姑娘卻表現得弱不禁風,一直由紫瓊跟海珠在左右攙扶著,使人覺得,讓這麼一位
姑娘走路,是一種天大的罪過。
  艾姑娘表現得弱不禁風,由紫瓊跟海珠攙扶著,但是她那如花嬌靨之上,並沒有一絲艱
苦之色,而且沒有停頓一下,沒有說一聲「累。」
  就這麼,足足走了半個時辰,一片小村落呈現在眼前。
  村落的兩旁,是兩片相當大的高梁地,青紗帳足有人高,一條小路蜿蜒著從中穿過,靜
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跡。
  這當兒近午了,莊稼人吃飯早,許是大家都在家吃晌午飯,沒人出來走動。
  看見了這片村落,艾姑娘說了話:「咱們進村歇一歇吧,也好等嬤嬤跟老爹趕上來。」
  李燕豪也有這意思,他心急阻攔哈三假「虎符劍令」大肆殺戮,但是他明白,在姬凝翠,
單超沒有趕著馬車趕上來以前,是沒辦法加快腳程趕路的,艾姑娘表現得弱不禁風,走路都
得讓人扶著,他怎麼可能施展輕功身法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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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42:50 |只看該作者
 要快,只有一個辦法,借助那輛馬車,所以,李燕豪也巴不得姬凝翠跟單超趕快趕上來。
  原以為莊稼人吃飯早,這時候莊裡的人正在家裡吃飯,所以路上看不見人影。 
  可是等一行四人走進村口的時候,卻看見人了,是個小孩兒,十二三歲的小孩兒,典型
的鄉下孩子,一身粗布衣褲,上下都是補釘,捲著褲腿,穿著草鞋,從村口一棵大樹上躍下,
一溜煙般奔進了襯裡。
  李燕豪為之微微一怔,緊接著,他眼之中飛閃寒芒。
  適時,艾姑娘靠近了他,低低說道:「這個村子裡的人不簡單啊,連十二三歲的小孩子,
都有那麼俊的輕功。」 
  李燕豪道:「是啊.京畿一帶,可真是臥虎藏龍啊。」
  「恐怕你也聽出來了,村口樹上還躲著一個。」
  「是的,這一個在右邊樹上,剛才那個進去報信兒了,這一個還留在樹上繼續監視村口
外動靜。」
  紫瓊道:「少俠,看得出是哪一路的人麼?」
  「看不出,論地方,這一帶應該還在『北派窮家幫』的勢力範圍之內,但是『北派窮家
幫』的人不是這種打扮,也沒有必要做這種打扮。」
  「不錯!」艾姑娘道:「『北派窮家幫』捨鶉衣而改著華服,那是因為京城近在咫尺,
他們有座大靠山,不怕別人侵犯,既是如此,他們也就沒有理由做這種打扮。」
  邊說著話,四個人踏著村中小路邊往裡走,所經農家,都開著門,家家戶戶都有人在屋
裡坐著,有老有少,只不見有什麼動靜。
  轉眼間,四人已至村落中央,路旁一個平滑如鏡的打麥場,打麥場上有石碾子,還有幾
個石墩。李燕豪道:「姑娘就請在石墩上坐坐吧。」 
  紫瓊。海珠扶著艾姑娘走過去坐在了一個石墩上。
  艾姑娘道:「咱們已經深入了,只不知是福是禍。」
  「恐怕等不了多久就會知道了。」
  李燕豪道:「咱們已經經過了幾戶人家了,姑娘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艾姑娘笑笑道:「大概咱們倆的看法一樣,每家每戶都陽盛陰衰。」
  紫瓊忙道:「對呀,您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了,那幾戶人家裡,真投看見一個女人,連
小孩兒也都是男孩子,這是怎麼回事?」 
  「只有一種可能,」李燕豪道:「他們是在那些屋子裡不錯,但卻不是一個家。」 
  海珠道:「那麼他們是……」
  李燕豪搖頭道:「現在還無法知道,不過他們是江湖上的組合,應該是不會錯的,」
  「江湖組合?」說著話,海珠跟紫瓊看了艾姑娘一眼。
  艾姑娘微頷螓首道:「我也這麼想。」
  海珠訝然道:「那麼這會是個什麼樣的組合呢?」
  艾姑娘道:「這就不知道了。」
  李燕豪道:「睡榻之側,豈容他人酣臥,這一帶還在北派『窮家幫』的勢力範圍之內,
不應該有第二個組合——」
  紫瓊道:「難道他們也是『北派窮家幫』的人?」
  「不可能。」李燕豪道:「『北派窮家幫』的人,沒有理由做這種打扮,住在這麼一個
小村落裡,而且也沒有必要派出樁卡在村外瞭望。」
  海珠道:「那麼他們究競是——」
  李燕豪搖頭道:「這就費人猜疑了。」
  艾姑娘道,「咱們進來一會兒了,怎沒見他們有什麼動靜?」
  「也許還沒到時候。」 
  李燕豪道:「也許他們根本就不願動咱們,除非咱們有侵犯他們的行動。」
  「那也好,人不犯找,我不犯人,咱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這兒坐著等嬤嬤跟
老爹他們吧。」
  話剛說完,衣袂飄風聲傳到,只見一個中年莊稼漢子從另一邊村子疾奔而至,手裡提了
一包藥。顯然他是沒想到這村子中央打麥場上有外人在,及至他看見李燕豪等,臉色陡然一
變,停住奔馳,加快步履往適才李燕豪等來時方向行去。
  李燕豪淡然一笑:「他應變不能算慢,可卻來不及了,又讓咱們看見了一個會輕功的。」
  艾姑娘道:「他們的組合裡有人生了病。」
  海珠跟紫瓊一直盯著適才那中年莊稼漢子,此刻忽聽海珠道:「他進了左邊第三家。」
  艾姑娘道:「那就是病人在左邊第三家裡。」
  忽聽紫瓊道:「只怕他們要動咱們了。」
  李燕豪跟艾姑娘轉眼一看,只見五六名中年莊稼漢子由一名老人帶領著,向著打麥場走
了過來。 
  李燕豪微微一笑道:「人家本不願動咱們,誰讓咱們兩次看見了會輕功的,經過商量之
後,決議對咱們採取行動了。」
  艾姑娘低聲道:「海珠、紫瓊,不許軒舉妄動。」
  說活間,老人帶著六名中年莊稼漢子已然走近,老人一拱手,含笑道:「幾位從哪兒來,
往哪兒去啊,既是歇腳,就請家裡坐坐喝碗水吧。」
  艾姑娘看了看李燕蒙。
  李燕豪明白,抱拳答一禮道:「多謝老人家好意,我們在這兒等人,還要趕路,不打擾
了。」
  老人道:「呃,幾位在這兒等人,還要趕路——」
  一名中年莊稼漢子冷冷道:「只怕幾位等人到了,就不趕路了。」
  李燕豪淡然—笑道:「這位的意思我懂,只怕這位是誤會了,我們確實是路過,彼此井
水不犯河水,諸位還是忙諸位的去吧。」
  那中年莊稼漢子臉色一變道:「那倒是幾句好話;只是叫我們怎麼信得過你?」
  李燕豪道;「話不但有幾句好話,而且是幾句實話,諸位若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那中年莊稼漢子道;「我們可不能任憑你就這麼莫可奈何啊。」
  「那麼諸位打算怎麼辦呢?」 
  「跟我們走一趟。」
  「跟諸位走一趟?哪裡去?」
  「就在這個村裡,一個既安全又隱密的處所,你們要真是像你所說的,幾個時辰以後,
我們自當恭送你們上路。」 
  「辦法倒是不錯,只是諸位憑什麼對我們這幾個過路的人這樣呢?」
  「只因為你沒辦法取信於我們。」
  「就算我沒辦法取信於諸位,諸位也無權扣留我們啊!」
  那老人輕咳一聲道:「閣下請不要誤會,這不是扣留,而是……」
  「而是什麼?」李燕豪道:「老人家有更好的解釋麼?」
  那老人道:「這個——」
  艾姑娘突然插口說道:「我們可以跟你們去,只是我們在等兩個朋友,若是我們不在此
等候,錯過了怎麼辦,可否讓我們等著朋友之後,再跟你們去。」
  適才說話的中年莊稼漢子道:「若是讓你們等著了朋友,只怕到那時候就對我們大大的
不利了。」
  李燕豪道:「江湖上陰惡,小心謹慎是對的,但閣下卻未免太多疑了。」
  中年莊稼漢子道:「處在此時此地,我們不得不如此。」
  「這麼說,諸位是在進行一樁不欲外人知曉的秘密事了!」
  中年莊稼漢子臉色一變;「不錯,你知道就好,事非得已,還望諸位大度包涵。」
  只聽一陣急促輪聲、蹄聲傳了過來。 
  艾姑娘道;「我們等的朋友到了。」
  話落,立即撮口發出一聲短嘯。 
  隨聽莊外半里許處一聲長嘯傳了過來,嘯聲裂石穿雲,直逼長空,久久不散。
  李燕豪聽得出,那是「獨目天尊」單超發出的長嘯,果然不愧是當年縱橫一時的人物,
這種裂石穿雲、征歷不散的長嘯,沒有幾十年的精湛內功是辦不到的。 
  眼前這些莊稼漢顯然也都是行家,臉色為之一連數變。
  那老人目現寒光,沉聲道:「速速稟報村主,準備迎接這幾位的朋友。」
  一名中年莊稼漢轉身飛掠而去。
  李燕豪倏然一笑道:「好俊的輕功身法,我們又一次的開眼界了。」
  那老人輕輕哼了一聲,剩下的五名中年莊稼漢立即閃動身軀,移形換位,圍住了李燕家、
艾姑娘等。
  那老人冷然道:「若是諸位的朋友有一點異動,休怪老夫對你們不客氣。」
  李燕豪道:「那就等著看吧。」
  幾句話工夫,急促輪聲,蹄聲已近村口,轉眼間,單超、姬凝翠並坐車轅,趕著馬車出
現…… 
  這兩位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對來了,姬凝翠一聲短嘯,雙袖擺處,騰身飛離車
轅,脫弩之矢、行空天馬般超越馬車撲了過來。
  艾姑娘立即道:「嬤嬤回車,不可造次。」
  姬凝翠人在半空,一聲恭應,一個懸空眼頭翻了回去,輕飄飄落回了車轅之上,適時,
馬車馳到打麥場停住。
  姬凝翠這一式來去如電,時間、距離把握得恰到好處的輕功身法,立即震住了眾莊稼漢,
個個臉上變色看直了眼。 
  艾姑娘道:「這位老人家,我們等的朋友到了,像是對你們諸位有所不利的麼?」
  那老人一定神,臉色剎那數變,然後一抱拳道:「我等魯莽,老朽斗膽代村主做主,恭
送諸位上路。」此言一出,五名中年莊稼漢立即撤了包圍,退回老人身後。
  李燕豪道:「諸位不失為明理的朋友,這種朋友值得一交,諸位若是有什麼困難,我等
願略盡綿薄。」 老人道;「好意心領,我等沒什麼困難,諸位請吧!」 
  艾姑娘道:「我略通岐黃,隨身帶著不少續命藥物,難道也幫不上忙麼?」
  那老人神情一震,老臉上正在陰暗不定。
  只聽一個震人耳鼓的話聲傳了過來:「魏三弟讓讓,待某來會會幾位高人。」
  老人立即神情一肅,欠身後退。
  李燕豪、艾姑娘抬眼往話聲傳來處望去,只見十幾丈外一前八後地走來了九個人。
  後頭八個,清一色的中年莊稼漢。
  為首那人,卻是個高大黑壯、威猛已極的老人。
  這個人看得李燕豪一震,脫口叫道:「莫非『辣手判官』冷前輩在此?」
  那高大威猛老人聞言一怔,腳下微頓,凝目一看之後陡然滿臉驚喜,一聲「少俠」,帶
著八名莊稼漢飛掠而至,恭謹躬下身軀:「原來是少俠俠駕在此,冷超拜見。」 
  原來這位正是南派『窮家幫』的總護法「辣手判官」冷超。
  不用說,這些莊稼漢都是「南派窮家幫」的弟子了。
  李燕豪連忙答禮:「早看出是貴幫中人在此.也就不會發生誤會了。」
  這一來看怔了那位魏老三,他訝然道;「總座,這位是——」
  冷超道:「魏三弟怎地有眼無珠,這位就是幫主常提的『虎符劍令』傳人李少俠。」 
  艾姑娘臉色陡地一變。
  魏老三猛可一怔;急急躬下身去:「魏君仁當真是有眼無珠,不知少俠俠駕在此,幸好
沒有冒犯,否則豈不百死莫贖。」
  冷超一旁道:「少俠.這位是內五堂僅留在幫主身邊的魏堂主。」 
  李燕豪答禮道:「魏老這是折李燕豪,貴幫處在此時此地,誤會自屬難免,怪只怪李燕
豪眼拙,沒能認出是幫中人。」
  一頓接道:「冷老、魏老,請來見見,這位是敝友艾姑娘。」
  冷超、魏君仁雙雙抱拳躬身:「冷超,魏君仁見過艾姑娘。」
  艾姑娘那裡答禮,李燕豪一旁道:「魏老的身份,姑娘已經知道了,這位乃是南派『窮
家幫』的總護法冷超冷老,武林人稱『辣手判官』。」 
  艾姑娘美目異采閃動,深注冷超:「『辣手判官』的威名,我是久仰了。」
  李燕豪又道:「冷老。魏老,再為兩位介紹兩位前輩異人——」
  一指馬車:「『辣手素心』姬凝翠婆婆,『獨目天尊』單超單老人家。」 
  真是樹影人名,這兩位一正一邪,稱雄當年的人物,武林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單超道;「冷判官別客氣,老單我仰慕你也不是一天了。」 
  姬凝翠道:「可不是麼,咱倆同為『辣手』,你跟老單又同佔一個『超』字,咱們三人
可說有緣份啊。」
  單超微一怔,旋即點頭:「對極,到底是老太婆心細又會說話,不是你提,找還想不起
這些個呢,真是巧啊,老太婆跟冷判官同佔兩個字『辣手』,我老單又跟冷判官同佔一個
『超』字,人家說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這,咱三個應該是兩百五十年前是一家吧。」
  單超平素冷漠,難開金口,如今開起門來倒是挺美的,把冷超、魏君仁等聽得都笑了。
  冷超道:「不管多少年前是一家,至少現在都是我們仰慕了許久的高人,『窮家幫』今
天接著鳳凰了,艾姑娘,單、姬兩位,請屋裡坐坐去吧!」
  話鋒微頓,轉臉向著一名「窮家幫」弟子吩咐道:「速速稟報幫主,就說來人是李少俠,
還有李少俠的朋友艾姑娘跟單、姬兩位。」
  那名「窮家幫」弟子應聲飛奔而去,
  冷超回過臉,躬身擺手:「諸位請。」
  李燕豪猶豫了一下。
  艾姑娘望著李燕豪道:「跟他們諸位打聽一下,說不定從中能打聽出些眉目。」
  這倒是,李燕豪猛然醒悟,立即邁步行去。
  冷超忙跟了上去,道:「少俠是要打聽……」
  李燕豪道:「冷老,咱們進去再說吧。」
  冷超沒再多問,由他跟魏君仁陪著李燕豪、艾姑娘、姬凝翠、單超。紫瓊、海珠往來路
行了過去。
  剛走沒幾步,一名清懼老農已率領著十名年輕莊稼漢急步迎了過來、正是名震天下的
「窮家幫」幫主蒲天義跟「窮家幫」的「十俊」、小叫花祁奇跟他的二師兄寧明都在其中、
還有一位李燕豪見過,但不知姓名,其它七個李燕豪則沒見過。
  李燕豪連忙迎了過去,抱拳道:「蒲幫主,這叫李燕豪怎麼敢當。」
  蒲天義恭謹施禮:「蒲天義見過少俠,不知少俠俠駕在此,有失遠迎,敬請少俠見諒。」
  李燕豪道:「幫主這麼說,李燕豪就更受不住了。」
  一頓,轉望艾姑娘跟姬凝翠,單超,道:「艾姑娘,兩位老人家,這位就是蒲幫主。」
  蒲天義搶先抱拳一禮:「蒲天義得能接艾姑娘跟姬、單兩位高人這是蒲天義跟整個『窮
家幫』的無上榮幸。」
  艾姑娘含笑答禮:「蒲幫主太客氣了,我當不起。」
  姬凝翠凝目深注,道:「『皓首神龍』的威名我們是久仰了。」
  單超道:「可不,今天也總算讓咱們見著了,多少年的夙願終於得償了。」
  蒲天義道:「兩位讓蒲天義汗顏,快請屋裡坐,讓蒲天義好生親近親近。」
  蒲天義這裡讓客。李燕讀那裡跟寧明、祁奇打上了招呼。
  寧明跟祁奇對這位執掌『虎符劍令』的少俠是打心眼兒裡敬佩而樂於親近,早就想奔過
打招呼了,但是礙於幫主在前,不敢這主動如今李燕豪這一招呼,他兩個立即雙雙奔到躬身
見禮,祁奇道:「少俠,想死我們弟兄了。」
  寧明也道:「可不,我們沒一天不談您,沒一天不惦念您。」
  也許都是年輕人,李燕豪對這兩位極為投緣,立即各握祁奇,寧明一手,含笑道:「多
謝兩位兄弟看重,多日不見了,兩位兄弟可好?」
  寧明忙道;「托您的福。」
  祁奇道;「什麼都好,就是想您想得太厲害了,少俠,您交待的事,已經給您辦妥了。」
  李燕豪知道祁奇是指明陵送信的事,當即道:「辛苦兄弟了,謝謝。」
  說話間,一行人已進入一戶農家,這戶農家相當大,尤其臨街這間屋,可以擺下四張八
仙桌,蒲天義那裡舉手讓座,寧明、祁奇都懂禮,向著李燕豪各一欠身退了開去。
  蒲天義讓李燕豪跟艾姑娘坐上座,李燕豪不肯,艾姑娘自也謙讓雅讓了半天,分賓主落
了座。
  坐定,蒲天義道:「河間一別,又是不少時日了。不想在此處又幸接少俠俠駕。」
  李燕豪道:「我也萬萬沒有想到幫主率領座下豪雄。已然深入北派『窮家幫』的勢力范
圍之內。」
  蒲天義道:「不瞞少俠,蒲天義正是為那棄宗忘祖的畜牲而來,此地離京城不遠,又是
那畜牲的勢力範圍之內,不得不掩蔽行藏,喬裝改扮以逃避他們的耳目。」
  李燕豪道:「我進京之初跟這次出京,先後兩次遭到他們的攔截,可惜我都是因有要事
在身,沒辦法做長時間的逗留,只有任他們去了。」
  蒲天義白眉軒動,道:「畜生的膽子不小,居然連『虎符劍令』也不認了——」
  冷超道:「他們還認什麼『虎符劍令』,恐怕已經把『虎符劍令』當成了眼中釘了。」
蒲天義冷哼道:「看他們還能倒行到幾時,我來了,我要做長時期的逗留,非手刃這不忠、
不孝、不仁、不義的畜生不可。」
  姬凝翠、單超兩張老瞼上,掠過了一絲異容。艾姑娘道:「關於貴幫分裂的事,李少俠
慨略地告訴我了些,我深為貴幫惋惜,不過我不認為幫主現在這種做法是智舉。」
  蒲天義道:「呃,姑娘的意思是——」
  艾姑娘道:「聽李少俠說,貴幫的精英已悉數被令高徒帶了去。」
  蒲天義臉色一寒。道:「這是實情,不過蒲天義已不認那個棄宗欺祖的畜生了。」 
  艾姑娘道:「『窮家幫』號稱忠義,天下皆知,有一兩個不肖或有可能,要說大部分是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只怕任誰也不會相信,那麼,令高徒們何以能將貴幫精英悉
數帶走呢?」
  蒲天義道:「這個,這個……」 艾姑娘道:「我們看法跟李少俠相同,但略有出入,
要說令高徒有過人之能,他或許能領導幫眾叛幫,但卻無可能領導所有精英背叛整個漢族世
胄,幫主以為然否?」 
  蒲天義點頭道:「不錯,這一點蒲天義不能否認。」 艾姑娘道;「那麼這裡頭必然有
文章,必然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的隱情,也就是說今高足很可能擁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能耐
與力量,幫主同意我這種說法麼?」蒲天義道:「姑娘是指——」 
  艾姑娘道:「目下我還不敢斷言,也無法猜測那是什麼,只是問幫主是否同意我這種說
法?」蒲天義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姑娘言之有理,不容蒲天義不同意。」 艾姑娘道:
「既如此,蒲幫主只對付一二幫眾是投有用的,必須對付了令高徒才能收服幫眾,『北派窮
家幫』的實力還超過貴幫,令高徒又讓他們賣命,尤其此處地近京師,來自京師的支援隨時
可以
  趕到,試問蒲幫主你如何能對付得了令高徒?」
  蒲天義呆了一呆,一時沒能答出話來。 
  冷超一旁肅然接口道:「艾姑娘句句是理,然而敝幫主領導的是正義之師——」
  艾姑娘道:「固然,叛亂之眾難抵正義之師,恕我打個最壞的譬喻,若是貴幫主的令高
徒使得跟隨他的那些人已個個喪失了心智正邪難分,是非不辨,貴幫主這正義之師又奈他
何?」
  冷超一怔,一時也沒能答上話來。 
  蒲天義定了定神,肅容抱拳;「多謝姑娘,還請姑娘高明指點。」
  艾姑娘道:「不敢當,幫主處今日之勢,只有忍耐,不可躁進,找出令高徒所以能驅策
幫眾的癥結所在,然後予以破解,必能不戰而勝,自亂之眾土崩瓦解。」
  蒲天義,冷超等為之動容,蒲天義道:「多謝高明指點,姑娘的教導,句句金玉良言,
只是蒲天義清理門戶之心太急,那欺師滅祖,賣身投靠的畜生一日不滅,蒲天義便一日寢難
安枕,食不甘味……」
  艾姑娘道:「蒲幫主的心情,我能體會,然而這件事急不得,幫主如此躁進,有百害而
無一利,明智如幫主者,難道就不能做小忍麼?」
  蒲天義臉色凝重,默然未語。 
  冷超濃眉雙軒,道:「我們知道,艾姑娘純是一番好意,然而本幫在幫主率領之下,好
不容易打進了叛徒心腹要地,怎能就此回頭撤回去?」
  艾姑娘道:「我自知交淺言深,但請恕我直言一句,諸位若是不及早回頭,—旦讓令高
徒他們發現,到那時候再想撤就來不及了,恐怕要不了多久,武林中就沒有南派『窮家幫』
這一稱號了。」
  冷超勃然變色,剛要說話。 
  李燕豪已然說道:「艾姑娘所言極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人家那麼久都等了,為長
遠大計,貴幫又有什麼不能等的。」
  冷超神色一肅,默然未語。
  蒲天義老臉上的凝重神色加濃了三分,道:「艾姑娘高明指點,李少俠更頒下令諭,蒲
天義焉敢不遵,稍待送走諸位之後,蒲天義立即率眾撤返河間。」
  艾姑娘深深地看了蒲天義一眼,道:「蒲幫主不以年幼無知見責,令人敬佩。」「好說,
艾姑娘不吝指點,蒲天義只有感激。」 
  艾姑娘道:「幫主這麼說,我就不敢當了——」
  冷超突然道:「少俠剛才在外頭說要打聽什麼,不知是……」
  李燕豪道:「我要打聽哈三的去向,不知道諸位這趟北來,有沒有發現哈三的蹤跡?」
  冷超怔了一怔,尚未說話。
  蒲天義已然訝然說道:「哈三,哈三出京了麼?」李燕豪一顆心登時往下一沉,聽這口
氣,顯然蒲天義根本不知道哈三已出了京,忙道:「是的,據艾姑娘的打聽,哈三已出京
了。」
  艾姑娘道:「我敢保證,哈三確已出了京。」 
  冷超道:「少俠打聽哈三的行蹤幹什麼,難道少俠尚未找到霍大俠跟霍姑娘?」 
  李燕豪不敢瞞這些忠義豪雄,也不能瞞,當即就把這趟返京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這裡把話說完,艾姑娘等臉色連變之餘倒還能鎮定、蒲天義等卻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艾姑娘凝目深注李燕豪:「原來你是『虎符劍令』的傳人,怪不得一身所學那麼高絕,
我倒是失敬了。」
  李燕豪苦笑一聲,還沒說話。
  艾姑娘接著又道:「難怪你說有多少人會遭難,原來你的『虎符劍令』讓哈三奪了去,
的確,這東西落進了哈三手裡,是不知道有多少忠義豪雄要遭到劫難啊!」
  蒲天義等定過了神,冷超霍地站了起來:「少俠,這,這件事關係太以重大,若不及時
阻攔,只怕普天之下的忠義豪雄就要被慘殺盡淨,這是我們匡復的力量與命脈啊……」李燕
豪道:「冷老,我何嘗不急,倘若天下忠義豪雄有什麼損傷,那我李燕豪真是罪孽深重、萬
死莫贖——」
  蒲天義驚急地道:「少俠,蒲天義願暫時擱下幫中事,率弟兄們追隨左右——」
  李燕豪道:「多謝幫主好意,只是——」
  蒲天義道:「事關普天之下的每一個忠義豪雄,更關係著我匡復的命脈,少俠萬勿推
拒。」
  艾姑娘道:「蒲幫主說得是,多一個幫手,就多一分力量,『窮家幫』耳目敏銳、消息
靈通,對打聽哈三的行蹤幫助甚大,而且還可以請蒲幫主以『窮家幫』的身份,示警天下忠
義豪雄,也可以減少不少的損失、少俠就答行了吧。」
  李燕豪神情一肅、向著蒲天義抱拳道:「既是如此,那就只有偏勞貴幫了。」
  蒲天義答禮道:「這是什麼活.供少俠差遣乃爾錯份內之事,事不宜遲,我這就派人傳
活天下。」
  一頓喝道:「魏堂主。」
  魏君仁應聲至前,躬下身去。
  蒲天義道:「火速傳出話去,就說「虎符劍令」淪落滿虜鷹犬之手,大家各自小心,免
受欺騙殘害。」
  魏君仁應聲出門而去,冷超突然道:「少俠適才說,是霍大俠奪去了「虎符劍令」——」
  「不錯!」李燕豪道:「根據我們大家的猜測,霍大俠可能已受哈三控制住心智,以至
身不由主——」
  艾姑娘道:「這跟我的猜測不謀而合,哈三既能控制霍大使的心智,自然令徒索飛也會
以同樣的手法控制『窮家幫』的幫眾。」
  冷超道:「對極,冷某正是要確定這一點。」
  蒲天義道:「救人如救火,阻攔哈三殘害我忠義豪雄,是刻不容緩的事,少俠,咱們是
不是要即刻啟程——」
  冷超道:「幫主、還有個朋友在後頭——」
  蒲天義道:「不要緊,咱們帶他一起走。」 李燕豪道:「幫主,冷老所說的朋友是
——」
  蒲天義道:「少俠應該聽說過此人,『大漠駝龍』尉遲峰。」
  只聽姬凝翠跟單超道:「老駝子。」
  李燕豪霍地站起:「駝老他,他怎麼了?」
  蒲天義道:「身受重傷,倒臥荒野,至今仍昏迷未醒。」
  李燕豪心神猛震,脫口說道:「糟了。」
  蒲天義道:「怎麼,少俠——」
  李燕豪道:「駝老跟位申老人家同為保護傅青主先生愛女傅梅影之人,是我將他三位暫
時安置在黃河船幫,如今駝老重傷至此,傅娘必然出了事——」
  蒲天義站了起來:「有這種事?」
  「幫主,駝老現在何處?」
  「就在後頭一間屋裡。」
  「煩請幫主快帶我去看看。」
  蒲天義恭聲答應,帶著李燕豪等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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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58:49 |只看該作者
第 九 章 水上劫案(上)
  繞著這間屋子,十幾丈外有座小茅屋,坐落在一片樹林之中,門口站著兩個中年「莊稼
漢」。
  蒲天義帶著李燕豪等進入茅屋,只見茅屋內擺設甚是簡陋,只有一張桌、一張床,尉遲
峰側臥床上,臉色蠟黃,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床前有個小火爐,爐上放著煮藥的小罐子等物。
  李燕豪搶先一步過去抓住了尉遲峰的腕脈,一把之下,只覺尉遲峰脈搏甚是微弱,他不
由心一沉,臉一變。
  李燕豪的神色變化,全落進了艾姑娘眼裡,她裊裊上前一步,驚訝問道:「你通醫術?」
  李燕豪道:「略涉皮毛……」他是客氣。
  不知艾姑娘是不懂還是怎地,兩排長長的睫毛略一翕動:「略涉不夠,眼前這位傷勢不
輕,你恐怕保不了他的命,讓我來吧。」
  李燕豪微一怔,沒做聲,欠身退後。
  艾姑娘的纖纖玉手,輕搭尉遲峰的腕脈,青山般黛眉微一皺旋即嬌魘上一片肅穆,寶相
莊嚴,儼然西天靈鷲山那尊佛。
  在場不見得每位都是行家,但卻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誰也看得出,也都懂,姑娘是
手緊脈象,心繫病情,是以誰也沒敢打擾,連大氣兒也沒敢喘。
  約莫盞茶工夫,姑娘突然收回玉手,輕啟檀口,似自語,又像告訴大家:「掌中要害,
內腑移位,幸得老人家修為深厚,憑一口真氣保住命脈,而百里奔波,真氣略現渙散,性命
危在旦夕,幸虧碰見了我,海珠。」
  海珠一旁恭聲答應:「婢子在。」
  艾姑娘語氣平緩,毫下頓滯;如行雲、似流水:「豹皮囊取一顆蠟丸,再取金針備用,
另外還要一條臉布,一盆滾燙熱水。」
  蒲天義忙打手勢,臉布、熱水,自有南派窮家幫弟子去辦,這裡俏婢海珠已雙手呈過一
顆蠟丸。
  艾姑娘水蔥般兩指捏過蠟丸,秋波流轉,眼望李燕豪:「請幫個忙,捏開他的牙關。」
  李燕豪一步跨到,右手拇、食二指捏住尉遲峰兩腮,微一用力,牙關立開。
  姑娘不敢怠慢,玉手微捏,蠟丸立裂,一顆豆大赤紅丸藥,放進尉遲峰口中,旋即輕喝:
「放手。」
  李燕豪收回手,尉遲峰合上嘴。
  艾姑娘又道;「續命金丹。天地奇珍,沾水即化,頃刻順喉而下,攻內腑、走經脈,再
輔以金針度穴,再重的傷也能霍然而愈。」話落伸玉手向海珠。
  海珠遞過一個玉盒,通體雪白。毫無一點瑕疵。
  艾姑娘掀去盒蓋,盒底襯墊紅絨,幾支金針排列整齊,艾姑娘提起一根,眼望李燕豪:
「抬起老人家的胳膊。」
  尉遲峰背生死駝峰,難以仰躺,必得側臥,李燕豪伸手托起尉遲峰一條左臂。
  艾姑娘隔衣認穴、金針一捻一轉,刺入尉遲峰脅下,一連兩根,尉遲峰竟突然張目出聲:
「悶死我了。」
  一眼瞥見李燕豪挺立面前。一怔一喜,便要再開口。
  艾姑娘急急截話:「老人家慢開口,天大的事等會兒再說。」
  尉遲峰此刻人已清醒。知在療傷保命緊要關頭,遂把到了嘴邊話語又嚥了下去。
  一名「窮家幫」弟子捧一盆熱水至,水面浮著一塊雪白臉布。
  這時,尉遲峰身軀忽然顫抖.臉色轉紅,口發呻吟,渾身汗出,衣衫盡濕。
  艾姑娘立即拔起兩根金針,轉臉向外,道:「哪位代勞,請為老人家擦拭上身,越用力
越好,必待膚色通紅始可。」
  「窮家幫」有足夠人手.兩名弟子搶步上前,解開尉遲峰衣衫。擰起滾燙臉布,用力猛
擦。
  片刻工夫之後,尉遲峰著衣下床,拜倒塵埃。
  艾姑娘回身答禮,含笑發話:「怎敢當老人家這般大禮,學醫本是濟世救人的,是不?」
 
  話是不錯,但如此高明醫術,已不啻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看傻了在場的英雄豪傑。
  李燕豪心懸傅姑娘安危,急不可待:「駝老,傅姑娘——」
  一句傅姑娘,引出了尉遲峰一番驚人心、動人魄,復又會令人切齒咬牙、目眥欲裂的話
來:「天可憐駝子命大,碰見了救星,也碰見了您,要不然老駝子拚命衝出重圍,支撐奔波
百里,這一趟白跑事小,老駝子也死不足惜,而忠義遺孤傅姑娘——」
  兩行老淚灑落,尉遲峰鬚髮微張,目光如炬,怒火外射:「少俠,黃河幫那股小賊與滿
虜有勾結,竟是衣冠禽獸、滿虜鷹犬,傅姑娘申婆子身陷賊窟,金姑娘無垢雖深明大義,不
惜捨身翼護,但孤掌難鳴,也為小賊拘禁,幸得老駝子這兩條腿還算快速……」尉遲峰那裡
敘述。
  艾姑娘臉色連連變化。 
  李燕豪沒等話完,臉色便已鐵青,眉宇也森冷懍人,殺機異呈。
  冷超尖聲叫道:「黃河金家船幫什麼時候賣身投靠,竟連祖宗都忘了?」
  蒲天義冰冷道:「金老頭兒斷斷不是這種人,必然是他那不肖孽子……」
  冷超道:「幫主別忘了,金老頭兒還在人世,要沒有他撐腰,小畜生怎敢如此膽大妄
為。」
  艾姑娘道:「駝老人家帶著重傷至此,只為尋覓李少俠,相信金家船幫投靠滿人,傅姑
娘等身陷賊手,自屬不假,救人要緊,別的再談不遲。」
  李燕豪吸一口氣道:「等於是我親手把傅姑娘送進了虎口,倘若有個三長兩短,叫我……
駝老,金無痕小賊現在何處?」
  尉遲峰道:「數日前在運河南頭,此刻——」
  艾姑娘突地目現奇光:「金家船幫已投靠滿人,哈三行蹤隱密,至今不知所在,咱們推
測他可能走水路,如今——」
  冷超猛擊一掌;「對,哈三必然搭上金家船幫的船了。」
  艾姑娘道:「我正是這麼想!」 
  蒲天義道:「少俠——」
  李燕豪高挑雙眉,目射奇光,道:「蒲幫主,貴幫弟兄是否能即刻拔營?」
  蒲天義點頭道:「少俠難道不知江湖上人,尤其是『窮家幫』,孑然一身;別無長物,
說走拔腿就能走。」 李燕豪轉望艾姑娘:「駝老能否長途急趕?」艾姑娘道:「駝老人家
身子還差了些,怕什麼,我有馬車。」
  「好極!」李燕豪道:「事不宜遲,遲恐有變,倘若是傅姑娘輾轉落進哈三之手,我不
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李燕豪罪孽深重,百死難贖,叫我怎麼對得起忠義傅先生,咱們即
時出發,趕往運河。」 
  一聲「走」,李燕豪等,還有南派「窮家幫」眾英豪,全部出了屋。
  蒲天義派出前哨打探消息,李燕豪讓出車轅給尉遲峰,眾龍虎英豪即時登程,趕赴運河。
 
  李燕豪與蒲天義窮家幫英豪步行前走,艾姑娘的馬車疾駛在後,剛離開村子,艾姑娘便
道:「駝老,外頭風大,請車裡坐吧!」
  尉遲峰還待不肯,姬凝翠探出身堅邀:「都一把年紀了,還講什麼避諱。」
  卻之不恭,尉遲峰只好轉身鑽進車裡,他剛坐定,艾姑娘又道:「駝老傷剛好,體力尚
未恢復,請打個盹兒睡會兒吧,等到了北運河我再叫醒駝老。」 
  她沒容尉遲峰說話,便一指點上了尉遲峰的「黑甜穴」。
  尉遲峰一下子就睡著了,睡得很熟,叫都叫不醒,姬凝翠等怔了一怔,齊望艾姑娘。 
艾姑娘道:「我故意支開李燕豪,讓他走路,這樣咱們好說話。」
  姬凝翠道:「格格高明,多少話憋在老奴肚子裡,再不說出來就——」
  艾姑娘妙目流盼,瞟了姬凝翠一眼:「嬤嬤有什麼話,說吧!」
  「大內盛傳『虎符劍令』再現,皇上的秘密衛隊高手盡出,到處查訪緝拿,想不到竟撞
進了您的手掌心裡來。」 
  「嬤嬤說錯了,不是手掌心,是眼前。」 
  姬凝翠微一怔:「格格的意思是——」 
  「畢竟以我這種身份出現方便,可以輕易地偵知很多事,執掌『虎符劍令』的是李燕豪,
這不過是其中的一件,是不是?」
  「是的。」 
  「我要是即時緝捕李燕豪,暴露了身份,還能做別的事麼?」
  「格格明鑒,只要能掌握這個李燕豪,其他的自然也不難落進咱們的掌握。」 
  「嬤嬤錯了。」
  「哈三人極聰明,倘若是這樣,他早掌握李燕豪了,是不是?」
  「這個——」 
  「嬤嬤可知道哈三為什麼不動李燕豪本人麼?」 
  「哈三掌握不住李燕豪。」
  「對了,李燕豪不是那麼好碰的。」
  「格格跟哈三不同,格格『北天山』習藝十八年——」 
  「嬤嬤,我對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北天山』習藝一十八年,論大,我的胸蘊可以安
邦定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等閒小事;論小,我的絕學可以稱尊宇內,縱橫江湖,睥睨
武林,輕而易舉,可惜只可惜,這種驕傲的想法是在我沒碰見李燕豪之前——」
  「格格太高估他了。」
  「一點也不,對他,我瞭解得也很透澈,我跟他同屬跟隨異人習武,但習武與習藝就有
那麼大不同,論天賦,我跟他在伯仲間,應是並稱一時瑜亮,但我的師父對我的要求,就遠
不如他的師父對他的要求嚴格——」 
  「何以見得?」 
  「顯而易見,我貴為皇族,自小難免嬌生慣養,吃不下多大苦,礙於我的身份,師父也
不便督促過嚴,他就不同了,『虎符劍令』身負血海深仇多少年,他的衣缽傳人不只是繼承
他的絕學而已,還要繼承他領導匡復大業,他選繼承人,自然是嚴得近乎苛,一旦收徒,即
便是塊凡鐵,也要在烈火爐中把他錘煉成一塊精鋼,何況李燕豪他並不是一塊凡鐵,這麼一
來,習武與習藝就不同了,這也就是我為什麼會遜他一籌的原因所在。」
  「老奴斗膽,不敢相信——」 
  「嬤嬤,我是個實事求是的人,說他高我一籌,憑的不是這些,我試過他,確確實實,
我遜他一籌。」
  「格格忘了,您身邊還有老奴跟老單。」
  「說句話嬤嬤別不愛聽,你跟單老雖然跟『虎符劍令』都是同一輩的人物,你們倆一正
一邪,當年也都震懾武林,但是如今,只怕你們倆在這位『虎符劍令』傳人的手下,難以安
安穩穩的走完十招。」姬凝翠臉色一變,沒說話。
  「嬤嬤別不服,你盡可以找機會試試。」
  「老奴不敢,然則格格的打算是……」
  「哈三的智取,我比哈三兜的圈子還要大,放得線還要長。」
  「老奴敢問其詳。」 
  「如今完全跟李燕豪他站在一條陣線上,助他奪回『虎符劍令』。」
  姬凝翠吃一驚:「格格,若是讓哈三知道您的身份——」
  「他不會知道的。」
  「若是大內知道了——」
  「天塌下來自有我頂著。」
  「那麼『青龍社』——」
  「『青龍社』也是個叛逆集團,唯一的不同是它隱藏在咱們內部,只要我常跟李燕豪走,
總有一天他們會來搭這條線的。」 
  「那麼將來李燕豪——」
  艾姑娘唇邊掠過一絲奇異的笑意,是那麼甜美、那麼動人:「將來有那麼一天,我會用
一張看不見的網網住他,捆得他死死的,到那時候,他本人,那塊『虎符劍令』,還有藏在
每一個角落、數不清的叛逆,就都是大清朝廷的人了。」
  姬凝翠點頭道:「格格高明,老奴難及萬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要是反過來被他網住了,那也是大清朝廷無可彌補的莫大損
失。」
  姬凝翠陡然一驚。
  艾姑娘嫣然而笑:「說著玩兒的,誰也網不住我的……艾姑娘,誰又會知道我是個『愛
新覺羅姑娘』?」 
  忽聽車外單超兩聲輕咳傳了進來。 
  艾姑娘道:「有人過來了。」
  隨聽一陣疾速的衣袂飄風聲從車旁掠過,海珠掀開車篷一角後望,只見一名窮家幫的弟
兄絕塵而去。
  海珠道:「這是幹什麼?」
  艾姑娘道:「不管他,單老,什麼時候了?」
  單超在車轅應聲道:「日頭快偏西了。」
  艾姑娘道:「快到了。」
  約摸頓飯工夫之後。馬車突然緩下,最後停住。
  艾姑娘拍醒了尉遲峰,笑問:「駝老?睡得好麼?」
  尉遲峰赧然笑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只是太失禮了。」
  姬凝翠道:「別客氣了,誰叫你是個受傷的了。」 
  尉遲峰微一凝神,道:「到了?」
  艾姑娘道:「大半是,咱們下車看看吧。」
  艾姑娘在海珠、紫瓊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下車一看,馬車就停在運河上,船隻來往相當
繁忙。
  李燕豪、蒲天義等走了過來。
  李燕豪道:「蒲幫主已派出弟兄打探去了。」
  艾姑娘道:「遠近看不見有停泊的船。」
  蒲天義道:「是的,此地離碼頭遠了些,也不是泊船的地方,只要能打聽出金家船幫的
船隻是順流而下,抑或是溯水而上就行了。」
  艾姑娘道:「適才我見幾位弟兄往後去了。」蒲天義道:「我派他回去聯絡些事去了,」
  李燕豪望尉遲峰:「駝老,當初金家船幫停船的地方是在——」
  尉遲峰道:「還遠。」
  艾姑娘道:「那麼咱們在這兒打算——」
  蒲天義道:「很有可能他們的船隻會來接哈三。」
  艾姑娘點頭道:「嗯,對。」
  只見一名窮家幫弟子飛掠而來。
  魏君仁道:「打探消息的回來了。」
  一句話工夫,那窮家幫弟子已來到,向李燕豪一躬身道,「稟少俠,里許以外,昨天一
早有批客商登上一艘雙桅大船。」
  「客商?」冷超問。
  那名窮家幫弟子道:「是的,大約有十幾個人。」 
  蒲天義道:「船上有旗號麼,誰家的船?」
  那名窮家幫弟子道:「弟子打聽過了,沒旗號,不知道是誰家的船。」
  冷超道:「這就不對了,除非是跑單幫的,要不然船上沒有旗號也該有烙印。」
  魏君仁道:「保定咱們找對了路了,就是金家船幫的船來接應哈三的。」
  艾姑娘道:「他們是昨天一早上的船,順水而下,再加上一帆風滿,差不多走出多遠去
了?」 
  冷超道:「那要看他們夜裡有沒有停泊,就算夜裡停泊,如今恐怕也在百里之外了。」
  艾姑娘眉鋒微皺,道:「那得很趕一陣了。」
  李燕豪道:「說不得只有趕了。」
  既是要趕得快,蒲天義立即派出前哨,然後步行的步行,坐車的坐車,向著運河下游趕
去。
  由黃昏趕到了天黑,一夜工夫人不歇腿,馬不停蹄,四更天左右,前哨來報,前頭河灣
處停靠著一艘雙桅大船。
  人車立即停下,蒲天義問情形,前哨說船上沒一點燈火,沒一點動靜,問旗號烙印,前
哨說夜黑,看不見,又不敢貿然靠近。
  李燕豪、艾姑娘想了想,立即吩咐馬車不動,留單超看守,其餘的人步行挨近河灣,探
個究竟。
  一行人銜枚疾走,盞茶工夫,河灣已到,挨河灣長著一大片垂柳,一艘雙桅大船就停泊
在垂柳叢中,加上濃濃的夜色,要不是有心人,還真難發現它。 
  一行人輕快地掩進了柳林,在離河岸五六丈處停下,垂柳叢固然可以掩蔽船隻,此刻卻
也能掩蔽李燕豪等。
  從絲絲垂柳縫隙中望過去,大船靜泊、無燈、寂靜,但聞流水拍岸,衝擊船邊之聲,別
的什麼聲音也聽不見,當然更看不見旗號與烙印。
  魏君仁道:「船隻夜泊,為防別的船隻夜行撞上,不該不掛一盞燈火。」
  冷超道:「寧明、祁奇,跟我來。」
  他帶著寧明、祁奇隱入柳叢。顯然,是他要往近處探探去。
  李燕豪、艾姑娘、蒲天義等靜靜耐心等候,不多時,大船停泊方向傳來了一陣彈指之聲。
  蒲天義道:「冷賢弟叫咱們過去了。」
  艾姑娘道:「走。」立即與李燕豪、蒲天義等疾行過去。
  穿過絲絲垂柳,來到岸旁,只見船頭已搭下跳板,冷超帶著寧明、祁奇高立在船頭甲板
之上。眾人看得一怔。
  只聽冷超道:「少俠,姑娘,是艘空船,沒一個人。」
  眾人聽得又復一怔,蒲天義立即吩咐魏君仁帶著一部分人留在岸邊警戒,然後偕同李燕
豪、艾姑娘等登上船頭。
  蒲天義道:「怎麼會是艘空船,人上哪兒去了?」
  冷超道:「不知道。」
  艾姑娘道:「冷老,裡頭什麼都沒有麼?」
  冷超答道:「衣物、吃喝應用的東西樣樣俱全,就是沒有人;姑娘跟少俠要不要進去看
看?」
  艾姑娘道:「當然要看看,此地不該有這麼一艘空船。」冷超轉臉道:「進艙找燈點
上。」 
  祁奇、寧明應聲進入艙中,轉眼工夫,艙中亮起燈火,李燕豪、艾姑娘等相繼進人船艙。
艙中只有寧明,卻不見了祁奇。 
  船是雙桅大船,船艙自然相當寬綽,中等的擺設,幾上還有茶具,別的看不出什麼,只
是地上濕濕的,似乎用水洗過。 
  李燕豪過去伸手拿起茶壺晃了晃,裡頭有茶水,只是涼的,他道:「這壺茶至少沏了好
幾個時辰了。」 
  尉遲峰道:「只不知客商搭的是不是這艘船?」 
  蒲天義道:「看出是誰家的船了麼?」 
  冷超道:「看見烙印了,三個字『萬順營』。」 
  蒲天義道:「『萬順營』難不成是『天津衛』首屈一指的大糧棧,『萬順營』的船。」
 
  冷超道:「可能,『天津衛』的『萬順營』水上擁有十艘大船,陸上擁有六家規模龐大
的『騾馬行』,這艘船可能是十艘中的一艘。」 
  蒲天義道;「底艙有糧食麼?」 
  冷超道:「還沒來得及下去看呢,不過看吃水的深淺,不像是載有糧食。」 
  蒲天義想了一下道:「嗯,船頭向東,只怕是北上卸了糧食要回去了,只是人呢?」 
  尉遲峰道:「既是卸過糧了,船上就該有不少的銀兩,會不會是遭劫了?」 
  冷超道;「不像,船上沒打鬥的痕跡,再說這一帶地近虜京,漕運水師經常來往河上,
絕少聽見有劫船的事。」 
  艾姑娘道:「也可能會發生這麼一回,要是有誰能上船就制住全場的人,自然不會留下
什麼打鬥痕跡。」 
  蒲天義道:「不容易,『天津衛』『萬順營』是個大糧錢,水陸都有人押運,押運的人
是『萬順營』專門養的,個個都不是庸手,而且人數又多,只怕很難一上船就能制住他們。」
 
  只見祁奇從艙後走了進來,他一欠身道:「稟幫主,底艙也沒見人,只是有不少腥臭的
黃水,聞著其噁心,另外還有一把匕首泡在黃水裡,弟子沒撈上來。」 
  蒲天義道:「呢,黃水、匕首。」 
  目光轉向艾姑娘跟李燕豪,艾姑娘望李燕豪道:「下去看看吧。」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微一點頭。 
  冷超道:「祁奇舉燈帶路。」 
  祁奇恭應一聲,掌起幾上燈火先行而去。 
  眾人到了艙後,祁奇掀起一塊船板,有木梯下通,他掌著燈先行下木梯。 
  眾人逐一隨後走下,只見艙底廣大,空無一物,地上還灑落不少麥子,另外就是一灘灘
的黃水,腥味撲鼻,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泡在黃水中。 
  艾姑娘望著那柄匕首道:「這算不算是打鬥的遺跡呢?」 
  冷超道:「只是怎麼沒血跡,人又到哪兒去了,活著的跑了,死的扔河裡去了,誰也不
會幹這種傻事,等屍首往上浮,事就發了。」 
  艾姑娘軒動了一下黛眉,美目中閃漾起一種奇光,道:「上面艙裡,用水沖洗過,怎見
得不是沖洗血跡、屍首不能扔到河裡去,可以弄到底艙來毀掉。」 
  眾人聽得臉色一變。 
  蒲天義道:「姑娘是說……」 
  艾姑娘道:「諸位都是老江湖了,難道沒聽說有一種極為歹毒的化骨藥物?」 
  眾人又復一驚,冷超道:「對啊,化骨散。」 
  艾姑娘道;「名為化骨散,其實毛髮、指甲無一不化,屍首凡是被灑上了化骨散,頂多
兩個時辰,就會化為這種帶著腥味、中人欲嘔的黃水。」 
  冷超兩眼精芒閃動,道:「這麼說,是劫財殺人,而又毀屍滅跡了?」 蒲天義白眉聳
動,道:「劫財不傷人,傷人不劫財,劫財後又傷人,已違江湖規矩,復又以這種歹毒藥物
毀人屍體,那行兇之人該殺。」 
  最後一個「殺」字,蒲天義說得咬牙切齒,殺機洋溢眉宇,望之懍人,顯然這位嫉惡如
仇,領袖「窮家幫」的人物,已是動了真火。
  尉遲峰道:「一般以這種化骨散藥物毀人屍首,都會留下衣衫。」
  艾姑娘道:「恐怕這些人的衣衫早已被扔入河中,隨水漂流他去,在這底艙的,只是一
具具裸屍。」李燕豪道:「咱們還算來早了一步,倘若再遲來個把時辰,等這些黃水干了,
只怕這底艙之中只留這麼一把匕首,別無絲毫痕跡可尋了。」
  冷超道:「可憐江湖路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江湖生涯,路死路埋,溝死溝葬,雖說
悲慘,倒還有個屍首可尋,如今這些人卻連什麼也沒有了,這麼就無聲無息的從這世界上消
失了。」
  姬凝翠道:「只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這些人都是誰?」
  艾姑娘道:「多少人,他們都是誰,到這時候已經都無關緊要了。」
  尉遲峰道:「這種狠毒手法令人髮指,不知這是哪一路的匪類干的?」 艾姑娘道;
「駝老,普天之下,使用這種化骨藥物的可不多啊。」
  尉遲峰道:「艾姑娘可知道都是些什麼人麼?」 
  艾姑娘道:「江湖上的人與事,我略有隔閡,不太熟悉,只是我久居京師,卻知道……」
  只聽一聲沉喝從岸上傳了過來。
  眾人聞聲—怔,冷超道:「幫主,岸上有動靜了。」
  蒲天義道:「魏堂主應付得了,咱們上去等稟報吧。」
  於是,一行人離開底艙.到了頂艙之中,剛進入頂艙,一名窮家弟子闖進來躬身稟報;
「啟稟幫主,河中一人身負重傷,已被魏堂救起。」
  蒲天義道:「帶進來。」
  那名窮家幫弟子應命出艙,轉眼間與另一名弟子架著一名衣衫盡濕、臉色蒼白、奄奄一
息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
  中年漢子左胸上有一處刀傷,深可見骨,許是經時已久,傷口已然泛白,但此刻仍在往
外湧血。
  艾姑娘立即輕喝:「嬤嬤,閉他穴道止血。」
  姬凝翠一指點子過去,閉穴止血。
  艾姑娘隨後說道:「快把他放躺下。」
  兩名窮家幫弟子立即把那漢子平放躺下。
  艾姑娘道:「海珠、紫瓊,給他顆藥服下。」
  海珠忙從藥囊中取出藥瓶,倒出一顆丸藥,在紫瓊的幫忙下,給那漢子服了下去。
  艾姑娘俯身為那漢子把了一下脈,然後站起道:「他失血過多,這顆藥只能讓他多活片
刻,恐怕保不住他的性命了。」
  冷超道:「可能他是這艘船上的,艾姑娘,能問他話麼?」
  艾姑娘道:「按說是不行,不過他已經活不成了,不問也是白不問,請扶他坐起。」
  兩名窮家幫弟子扶起了那漢子。
  艾姑娘道。「單老助他一臂之力。」 
  單超立即盤膝坐在那漢子身後,伸右掌按住那漢子後心,閉上了兩眼。 
  單超閉上了兩眼,那漢子卻忽然睜開了兩眼,失神的兩眼滿是驚恐之色,略一張望,要
動。
  兩名窮家幫弟子緊按住了那漢子。 
  艾姑娘則道:「不要怕,我們是過路的,現在我問你話,你要老老實實的說,要不然你
的同伴就會冤沉海底,水無洗雪之日,你是這條船上的麼?」 
  那漢子瞪大了失神的兩眼,點了點頭。
  蒲天義道:「你是『天津衛』『萬順營』的人麼?」
  那漢子又點了點頭。
  蒲天義道:「老朽是窮家幫幫主蒲天義,有什麼話你盡可放心的說。」
  那漢子入耳一句「窮家幫」幫主蒲天義,猛一陣激動,兩眼閃漾著光芒,嘴張了幾張,
才道:「我,我姓萬,是萬順營的少東……」
  眾人神情一震。
  蒲天義急上前一步:「你是萬逢春的的兒子?」
  萬少東點了點頭。
  蒲天義道:「船上出了什麼事了?」
  萬少東道:「昨天晚上有一艘雙桅大船靠到我們船旁,過來幾
  個人說是金家船幫的,裡頭有一個掌著『虎符劍令』……」李燕豪神情猛震,要說話,
艾姑娘急拿眼色止住。
  萬少東說了下去:「那個人要我們把船上的糧食搬到金家船上去,說是為匡復起義儲糧,
『萬』家人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當然該為匡復盡心力,誰知道等我們把糧搬過去後,他們
竟亮出兵刃,一陣砍殺,只有我跑得快,帶著傷跳進了河裡……」話說到這兒,萬少東又一
陣激動,接著是一陣劇喘。
  而李燕豪則鋼牙暗咬,是以誰也沒敢插嘴。 只聽萬少東帶著喘又道:「我知道我不行
了,老天爺有眼,讓我在臨死之前碰見諸位,萬請諸位給我帶個話到家裡,不可再輕信『虎
符劍令』,井請家父知會同道——」身子猛一陣抖,頭一歪,氣絕了。
  單超鬆手站起,兩個窮家幫弟子輕輕放下了萬少東。
  李燕豪一張臉煞白。
  艾姑娘緩緩道:「這是『虎符劍令』丟失後的頭一樁不幸……」
  冷超猛一跺腳,「卡嚓」一聲船板斷了一塊:「好個該殺的哈三匹夫……」
  蒲天早神情凝重,道:「少俠,咱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哈三他們往下游去了,一
旦捨船登陸,受害的範圍更大,咱們不能再耽誤了……」
  冷超道:「少俠,咱們這就追下去——」
  李燕豪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然後緩緩說道:「咱們這就追,只是這位萬少東的
屍體——」 
  蒲天義道:「這個少俠就不要操心了,我派人給送回『天津衛』去。」
  冷超道:「幫主,找兩個會說話的去,還要費口舌解釋一番——」
  李燕豪道:「不,不必解釋,照萬少東的話帶到。」
  冷超一怔:「少俠——」
  李燕豪道:「這是唯一讓我忠義豪雄提防的辦法。」
  蒲天義一點頭道:「對,就這麼辦,我安排弟子護送萬少東的屍體,咱們走吧。」 
  李燕豪大步出艙。
  一行人下了船,坐車的坐車,走路的走路,又順河岸追了下去。
  尉遲峰已經沒有大礙,自不便再乘車,眼前有這麼多人在,李燕豪也不便再回馬車去。
  於是,馬車上就剩下艾姑娘一家人了。
  姬凝翠道:「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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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2:59:41 |只看該作者
  「嬤嬤,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不得不讓他照萬少東所說的話把
話帶到『天津衛』去。」
  姬凝翠道:「可是這麼一來,那『虎符劍令』不就失去效用了麼?」
  艾姑娘笑道,「未必見得,要是『虎符劍令』因為某一個人的話就失去了它的效用,它
豈非一點價值也沒有。」
  「可是您有沒有想到,已經有人在『虎符劍令』之下喪失性命了啊。」
  「我知道,嬤嬤你要瞭解,真正信服『虎符劍令』的人,他們是認令不認人的,只要誰
掌握著『虎符劍令』,他就有至高無上的權威,他說的話就是令諭,他們會赴湯蹈火,雖粉
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別人說什麼也沒有用,可是若是『虎符劍令』不夠信服的人,他們會為
『虎符劍令』做事,但卻不見得會為它捨命,所以,李燕豪有沒有做
  那些交待,並無關緊要,我實在沒有必要阻攔。再說,在那種情形下,我也想不出理由
阻攔。」
  姬凝翠點頭道:「多謝格格教誨,老奴明白了。」
  艾姑娘神色微微一黯,道:「我心裡很矛盾,當然,哈三這麼做,是為朝廷消除叛逆勢
力,對朝廷有百利而無一害,我不能派他的不是,也不能阻攔他,但是我又不忍讓這麼多人
死在哈三手裡,畢竟各為其主,各有各的立場,那些人也沒有錯啊!」
  姬凝翠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艾姑娘道;「嬤嬤,對我,還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姬凝翠道:「老奴只是覺得,格格能這麼想,實在令人敬佩,老奴跟老單,也就是為了
解格格是怎麼樣個人,所以才不惜捨棄自己的立場,甘願落個罵名千古跟隨格格的!」
  艾姑娘探深地看了姬凝翠一眼,柔聲道:「同一族類,血濃於水,嬤嬤的心情我是能夠
體會的,你們兩位都請放心,我不會採取激烈的手段的,我一向也反對採取激烈的手段,我
剛才說過,各為其主,人家也有人家的立場,國仇、家恨,他們想匡復,想把滿人逐出關去,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並沒有錯,在這種情形下,只宜安撫,不宜壓迫,更不宜施暴,否則不
但收不到效果,反而徒然加深這種仇恨。」
  姬凝翠激動地道:「老奴感激,也深為自己跟老單慶幸。」
  艾姑娘伸柔荑握了握姬凝翠的手,沒再說什麼。
  李燕豪跟蒲天義、冷超、魏君仁、尉遲峰等走在最前頭,大家心情沉重,誰也沒說一句
話,一路疾走,初更時分,前哨有了回報;前面河灣裡停著一艘單桅船隻,是金家船幫的船,
大家精神一振,加快速度趕了過去。 
  到了河灣,隱身在河岸外的樹林中看,果然有—艘單桅帆船靜靜地停泊在河灣裡,桅頂
高掛一盞燈,上頭寫的是個「金」字。
  單超不愧老扛湖,一見前面動靜,就知有所發現,當即緩下馬車速度,把聲響盡可能減
低,這當兒也馳進了樹林,艾姑娘等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艾姑娘問;「金家船幫的船?」
  蒲天義道:「是的,姑娘請看桅頂的那盞燈。」
  艾姑娘的目光由桅頂下移,落在了船頭甲板上,只見甲板上有兩個提著單刀的黃衣壯漢,
在來回地走動著,船隻甲板上也有兩名,船艙裡透著燈光,但不見動靜。
  蒲天義道,「看這情形,要想不被他們發覺登上船去,似乎不大可能。」
  冷超道:「何必怕他們發覺,乾脆來個迅雷不及掩耳,一擁搶上船去。」
  蒲天義道:「倘若他們在船上劫持著那位傅姑娘,在救下傅姑娘之前,絕不能讓他們發
覺。」
  李燕豪道:「這不是那位金少主金無痕的座船,只怕傅姑娘跟申老人家不在這條船上。」
尉遲峰道:「金無痕的座船比這條船豪華,也比這條船大得多,傅姑娘跟申大娘絕不會在這
條船上。」
  艾姑娘道:「恐怕也不是劫萬家糧船的那條船。」
  冷超道:「何以見得?」
  「劫萬家糧船把萬家運的糧食劫了去,看這條船的吃水,不像載重的樣子。」
  蒲天義道,「嗯,的確不像。」
  李燕豪道:「您這麼說,哈三他們也不一定在這條船上?」
  艾姑娘道,「恐怕讓您說著了,要是哈三在這條船上,他絕不可能讓金家船幫的人擔任
警戒。」
  冷超道:「為什麼?」
  艾姑娘道:「哈三此人一向謹慎,除了跟隨在他身邊的,或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秘密衛
隊成員,他是不會相信別人的。」
  艾姑娘對哈三瞭解得很透澈,可是這時候誰也沒注意到這一點。
  只聽冷超道:「至少這些人會知道,金無痕的座船停在哪兒,哈三那幫鷹犬現在何處。」
  艾姑娘道,「這倒很可能!」
  冷超道:「那麼這條船仍有對付的價值。」
  艾姑娘道:「當然。」
  冷超轉望李燕豪,「少俠,咱們怎麼上去?」
  李燕豪沉吟道:「還是盡可能不讓他們發現的好,免得他們發出信號,驚動了金無痕、
哈三等。」 
  蒲天義道:「君仁,挑幾個會水的弟兄,由水裡挨近,從那邊登上船去,先制住頭尾那
四個。」
  冷超道:「叫弟兄們帶暗器,必要時可以暗器放倒他們,只要不讓他們發出信號就行。」
  魏君仁應聲而去。
  李燕豪道:「請蒲幫主、冷總護法帶幾名弟兄稍時隨我撲過去接應,艾姑娘諸位請稍待
再上船。」
  他這裡安排妥當,魏君仁已轉了回來,道:「我挑了四名弟兄自下游下水挨了過去。」
  李燕豪道;「好,咱們也可以準備行動了,請注意船上動靜。」
  眾人當即屏息凝神,望著幾十丈外河岸邊,船頭船尾那四名黃衣漢子。
  沒多大工夫,忽聽一聲水響,四條黑影從船的那一邊疾掠登船。
  李燕豪一見黑影登船,便陡然一聲輕喝:「是時候了,走。」
  一聲「走」,他搶先一縷輕煙般撲向那條船,蒲天義、冷超帶著幾名「南派窮家幫」弟
子緊隨出林。
  就在這時候,從水中登船的四名窮家幫弟子已分別制住了船頭、船尾的四名金家船幫帶
刀漢子。
  水中登船不比經由陸上,要是沒有絕好的水性,一定會帶出聲響,四名窮家幫弟子雖已
制住了四名金家船幫的人,但行動卻也驚動了船上另外的人。
  只見艙中燈影一閃,兩名黃衣漢子撲了出來,一見船頭情形,探手入懷,就待有所行動。
  李燕豪天馬行空般撲到,如神龍怒卷,兩名黃衣漢子立即倒在了甲板上,手中一枚旗花
火箭掉在甲板上,滾出了老遠。
  蒲天義、冷超等跟著射落甲板,李燕豪抬手一指船艙,冷超會意,帶著兩名弟子撲了進
去,同時,蒲天義也派出兩名精幹弟子掠向艙後,守住了底艙出入口。
  一轉眼工夫,冷超從艙中出來,道;「少俠,船上恐怕只這幾個人了。」
  蒲天義道:「不會,這幾個不夠操作這條船的。」
  伸手抓過一名黃衣漢子,拍開了穴道,那黃衣漢子臉色陡變,還待掙扎,蒲天義五指微
一用力,那黃衣漢子巳矮了半截,急道,「你們是——」
  窮家幫的人都改變裝束,如今都是莊稼人打扮,是以黃衣漢子沒看出來。
  蒲天義道:「窮家幫的。」
  黃衣漢子忙道:「這是金家船幫的船。」
  「知道,要不是金家船幫的船,我們還不惹呢。」
  黃衣漢子一怔,瞪大了眼。
  蒲天義冷笑道:「弄清楚了,我們是南派『窮家幫』的,跟那幫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
東西不一樣。」
  黃衣漢子臉色變了。
  蒲天義接道:「你最好有一句說一句,船上只你們這幾個人麼?」
  黃衣漢子道:「不錯。」
  「少來這一套,只你們這幾個沒法操作這條船,人呢?」
  「我說是這麼幾個人,你要是不信——」
  蒲天義五指猛一用力,那漢子「啊喲」一聲又矮了半截。
  此刻,艾姑娘等已登上了船,道:「蒲幫主,何不派幾個弟兄到底艙看看去?」
  蒲天義一揮手,冷超帶著人走了。
  李燕豪望著那名黃衣漢子道:「我重複一下蒲幫主的話,你最好有一句說一句,金無痕
的座船,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這你就不夠老實了,剛才你兩個同伴不是打算以信號示警告急的麼,你們是向誰告急
啊?」
  「這個——」
  艾姑娘含笑道:「你最好說實話吧,免得自找苦吃。」
  只聽甲板下傳來砰然幾聲大響,震得船身都為之晃動不已。
  黃衣漢子臉色變了一變。
  艾姑娘道:「別存什麼指望了,說吧。」
  黃衣漢子沒說話。
  冷超一陣風般過來了,臉色鐵青,道:「底下有五六個東西,把個擄來的姑娘糟蹋死了,
我把那幾個東西全毀了。」
  蒲天義臉色大變,猛一抓,黃衣漢子殺豬般一聲大叫。
  李燕豪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步跨過去揪起黃衣漢子頭髮,歷聲道:「那姑娘你們哪兒弄
來的,說!」
  黃衣漢於到底不夠硬,忍著疼道:「前頭,就在前頭,是個在河邊洗衣裳的——」
  李燕豪心裡一鬆,但也恨到了極點,鬆了黃衣漢子頭髮,道:「萬惡淫為首,難道你們
就沒有妻子姐妹,該死。」
  抖手就是一巴掌,黃衣漢子半張臉立即腫起老高,鮮血順嘴角流了出來。
  冷超道:「他不說,宰了換一個。」
  黃衣漢子到底怕死,忙道:「我說,我說。」
  蒲天義道:「那就說,金無痕的座船現在在哪兒?」
  「我們少主的座船現在在哪兒,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我們另一條大船現在在下游一里
外。」
  蒲天義「嗯」了一聲。
  黃衣漢子急急說道:「真的,真的,剛才要放信號就是通知那條船。」
  李燕豪道:「我問你,京裡出來一幫人,由個姓哈的帶頭,你看見過麼?」
  「我沒有看見過,不過我聽說少主在『通州』附近接了幾個朋友上了船。」
  冷超道:「少俠,那就不會錯了。」
  李燕豪點一點頭,繼續問道:「上游有條『天津衛』大糧棧運糧的船,是你們船幫的哪
條船劫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們金家船幫的老幫主,現在什麼地方?」
  蒲天義道:「艾姑娘,這不用問他,誰都知道,金家船幫的總舵在山東境內的『東平湖』
裡!」
  艾姑娘「呃」地一聲,點了點頭。
  蒲天義道:「少俠是不是還要問什麼?」
  李燕豪道:「不問什麼了,不過,請幫主留下六套衣裳來。」
  蒲天義道:「老叫化子省得。」 
  黃衣漢子已知不妙,心膽欲裂之餘,張嘴要叫。
  蒲天義一指閉了他的穴道,一擺手道:「拖到船尾辦吧!」
  冷超立即指揮幾名弟子,把幾名黃衣漢子拖向艙後。
  李燕豪道:「大家幫個忙,看看是不是能把艾姑娘的馬車趕上船來。」
  蒲天義道:「容易,只是少俠打算——」
  李燕豪道:「我要利用這條船走水路,賺他們一賺,對了,貴幫弟兄有懂操作船隻的
麼?」
  蒲天義面有難色道:「這個——」
  冷超道:「不要緊,可以挑出幾個來,有幾個在水上長大的。」
  蒲天義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冷超道:「這個屬下知道,幫主放心就是。」
  艾姑娘道:「這倒不失為個辦法,省得大家在陸上奔波了。」
  冷超道:「先把馬車趕上船來再說吧。」
  人多好辦事,冷超一聲令下,兩塊跳板搭了下去,然後拉的拉推的推,沒多大工夫就連
車帶馬匹弄上了船,然後又把牲口卸下來拴在了車上。
  艾姑娘道:「哪兒來那麼大的布啊?」
  尉遲峰道;「不要緊,船上可能有備帆,找出來用一用。」
  冷超道:「對,找找看。」
  派人去找,沒一會兒工夫就從底艙裡找來了一塊備帆,抖開來蓋上了馬車。
  李燕豪對蒲天義道:「幫主找六名弟兄把那套黃衣裳穿起來吧。」
  蒲天義當即挑選了六名弟子,穿上了那套黃衣裳,也提起了單刀。
  看看打扮停當,李燕豪偕同多餘的人進了船艙,甲板上只留下六個人,一聲令下,船啟
碇順流而下。
  艙裡站的站,坐的坐,都盡量避開燈光,以免把人影映在窗戶上。
  李燕豪道:「那些人怎麼處置了?」
  冷超道:「怕隔日漂起來讓他們發現,乾脆都扔進底艙了。」
  蒲天義在幾上輕擊一拳道:「沒想到金家船幫變成了這個樣兒,簡直就是燒殺劫掠的強
盜。」
  冷超道:「恐怕比強盜都不如。」
  蒲天義道:「金老頭不是這種人啊。」
  冷超道:「幫主,人是會變的啊,本幫那個叛徒賣身投靠,當初您想得到麼?」
  蒲天義哼了一聲:「這還成什麼世界。」
  順水而下,行船快速,正說話工夫,外頭弟子的話聲傳了進來:「稟幫主,看見船了。」
  蒲天義道:「船上有燈號麼?」
  「有,船桅上掛著寫『金』字的燈籠。」
  「艙裡有燈麼?」
  「沒有。」
  「船頭船尾有人麼?」
  「太黑,看不見。」
  蒲天義望向李燕豪。
  李燕豪道:「盡量挨近,他們要是沒動靜,就一直靠過去。」
  「夜靜了,話聲能傳出老遠去,大家別說話,準備行動。」
  於是,大家都沒再說話,靜等船隻靠近那艘雙桅大船。
  突然,一個話聲遙遙傳了過來:「嗯,誰讓你們啟碇過來的?」
  李燕豪忙道:「告訴他有事。」
  艙外一名弟子揚聲叫道:「有事。」
  那話聲道;「有事有什麼事?」
  李燕豪道:「不要理他。」
  艙外弟子默然未答。
  那話聲道:「問你們話呢,聽見沒有?」
  艙外弟子仍未做聲。
  那話聲破口罵了起來:「奶奶的,你們耳朵裡敢情是長驢毛了。」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嚷嚷什麼,你想讓誰聽見?」
  先前話聲道:「劉爺,您不知道——」 
  冰冷話聲道:「我又不聾,幹嗎不知道,要是有什麼要緊的,能像你這樣隔著老遠嚷
麼?」
  先前那話聲沉寂了。
  冰冷話聲揚聲說道:「船停在兩丈外,不要挨太近。」
  李燕豪吩咐道:「別理他,近兩丈距離告訴我們一聲。」
  艙外弟子低低答應一聲。
  李燕豪對艙裡眾人道:「諸位準備了,聽我招呼掠上他們的船,迅雷不及掩耳,制住一
個是一個,盡量阻止他們放信號。」艾姑娘道「嬤嬤跟單老過去幫忙,有海珠路紫瓊照顧我
就行了。」
  姬凝翠、單超恭聲答應。
  只聽艙外弟子低聲道;「近兩丈了。」
  李燕豪霍地站起,道:「停住,小心撞船,走。」
  一聲「走」,李燕豪、蒲天義、冷超、魏君仁,尉遲峰、姬凝翠、單超,還有窮家幫大
部分弟子,分從前後撲出船艙,一眼就看見有艘雙桅大船停在丈餘外,眾人停都沒停,騰身
便掠了過去。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高手裡的高手,功力高絕,行動快速,尤其,是在這種出敵不意、攻
敵無備的情形下,撲過去只一轉眼工夫便控制住那條雙桅大船了。 
  甲板上控制住後,李燕豪立即命冷超、魏君仁帶一部分人手撲向底艙查看,然後他招呼
坐來的船停船。
  一個馬臉陰森的中年黃衣漢子,控制在李燕豪手裡,他就是那冰冷話聲漢子,而且看樣
子他是這條船上的首腦人物。
  李燕豪左掌五指扣住他右肩井,冷然發問:「你是『金家幫』的什麼人?」
  馬臉漢子平靜得很,泰然道:「小嘍囉一個。」
  「你客氣,要是個小嘍囉,嘍囉們也不會稱你一聲劉爺了。」
  「那就算我是個大嘍囉。」
  「別跟我耍這一套,惹火了我先碎你的右肩骨,你是個練家子,你該知道骨被碎的後
果。」
  馬臉漢子沒說話。
  「告訴我,金無痕的座船現在何處?」
  馬臉漢子沒說話,李燕豪五指用了力。
  馬臉漢子的肌肉牽動了一下,一轉眼工夫之後,他額上見汗,右肩上發出吱吱的輕響,
突然,他開了口:「鬆手。」
  李燕豪五指一鬆。
  馬臉漢子猛吸一口氣,臉色變回來了。
  冷超大步走了過來:「少俠,底艙裡裝的是『天津衛』萬家的糧食!」
  李燕豪兩眼精芒一閃:「萬家的船,是你這條船劫的?」
  馬臉漢子道:「你們是萬家的人?」
  蒲天義忙打個眼色過來。
  李燕豪會意,點頭道;「不錯。」
  「你們的消息倒是挺快的啊!」
  「北運河裡,萬家的運糧船不只那一條,聽我們的人說,劫船的人不少,還拿塊什麼令
符,那些人呢?」
  「朋友,你們來遲了,那些人已經換船走了。」
  「換了哪條船,金無痕的座船?」
  「不惜。」
  「金無痕的座船哪兒去了?」
  「你們想追上我們少主,算這筆帳?」
  「那是當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自然要跟金無痕討取一個公道.」
  馬臉漢子哈哈一笑道:「就憑你們這些人?」
  蒲天義道:「端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飯,不能不替人家賣命,此去是死是活,那是我們
自己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說得倒是,聽說書落淚,我這是替別人擔的哪門子憂啊,只是,你們得很趕一陣了。」
  李燕豪道:「金無痕走遠了?」
  馬臉漢子道:「不錯。」
  蒲天義道:「那也是我們的事,只要他不離開這條水路,我們就不會找不著他,說吧,
他在哪兒?」
  「算算行程,恐怕如今已經出海進入黃河口了。」
  「是麼?」
  「我說的是實話,你們要是不信,我就沒有辦法了。」
  「拿塊什麼令符的人,也在金無痕船上了?」
  「那當然。」
  冷超道:「這一船的糧食,你們打算運到哪兒去?」
  馬臉漢子道:「黃河口分舵,然後從陸路運往總舵去。」
  「這一船的糧食,夠你們吃不少日子啊。」
  「那當然,要不然我們費這個事幹什麼。」
  冷超又問:「一船水運不是挺方便的麼,為什麼改陸路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上面怎麼交待,我們就怎麼做,也許是為避萬家人耳目吧!」
  冷超道:「既然是為避萬家人耳目,又為什麼非經過『天津衛』不可呢?」 
  馬臉漢子搖頭道:「抱歉,我答不上來了。」
  蒲天義道,「你剛才說,金無痕的座船,如今已經出海進黃河了麼?」
  「不錯,這話是我說的。」
  「他是回你們總舵去,是麼?」
  「也許是吧,我們少主要幹什麼,是不必事先告訴我們的。」
  「既是回你們總舵去,為什麼非出海經渤海灣呢,北運河也可以直達山東啊,再說那匯
入黃河的地方,已經在你們總舵門口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我們少主想看看海的景色,要不就是他喜歡走黃河,不喜歡
走北運河。」
  李燕豪道:「看來,這位劉爺也只能告訴咱們這麼多了。」
  蒲天義道:「不錯,就此打住吧。」
  李燕豪一指閉了馬臉漢子穴道,把他掉在甲板上。
  冷超道:「少俠,這傢伙說的許是實話,他既把咱們當成了『天津衛』萬家的人,他就
不會把咱們放在眼裡。」
  李燕豪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蒲天義道:「只是這條運糧船非經到黃河口才改陸路,金無痕不走運河,非出渤海灣不
可,這兩件事啟人疑竇。」 
  冷超道;「我想了半天,就是想不通。」
  尉遲峰道:「管他呢,咱們走北運河,直搗他老窩等著去,不然救不了傅姑娘。」
  李燕豪搖頭道;「不行。」
  尉遲峰道:「怎麼不行?」
  「這條運糧船既是接奉這麼樣一個令諭,若是沒如期趕到黃河口去,必招他們動疑,必
引起他們的搜尋,這麼一來,咱們就打草驚蛇了——」
  蒲天義點頭道:「嗯,對,少俠顧慮的對。」
  李燕豪接著又道:「還有,救傅姑娘要緊,救我忠義豪雄更要緊,倘若金無痕船經渤海
灣入黃河口是另有什麼用意,以便讓哈三施展什麼陰謀,咱們若是到東平湖去等他,豈不又
造成一項損失。」
  冷超兩眼寒芒一閃,道;「對,少俠想得周到,那些東西一定有什麼陰謀。」
  李燕豪道:「諸位哪位知道,由渤海灣進黃河口,到東平湖這一段水路之上,可有我什
麼忠義豪雄活動麼?」
  蒲天義道:「一時還想不起有什麼人物在那一帶活動。」
  冷超道;「就是有,他已經進了黃河口,咱們落後他這麼遠,怎麼追得上、趕得及?」
  李燕豪道:「冷老,怎見得他一定進了黃河口?」
  蒲天義道;「對呀,適才那姓劉的說的話,未必全可信。」
  冷超道:「不管可信不可信,只有一個辦法,盡快追。」
  李燕豪道:「我就是這個意思,為免被他們發現,打草驚了蛇,這兩條船咱們都不能放
棄,蒲幫主,把金家船幫的人閉上穴道,扔進底艙,讓弟兄們盡量換上他們的衣裳,然後把
人分兩部分,各乘一條船,即刻啟碇,順流趕它一陣。」
  蒲天義立即吩咐了下去。
  不到片刻工夫,兩條船先後啟碇,順流而下,一同把帆扯滿,借一帆順風,快瀉如箭。
  走在前頭的雙桅大船,由冷超、魏君仁、尉遲峰坐鎮,冷超發號司令,負責指揮。 
  李燕豪、蒲天義跟艾姑娘、姬搔翠、單超、海珠、紫瓊二婢,則坐後頭那條船。
  兩條船高點金家幫燈號,一前一後順流疾駛,李燕豪等則坐在船艙裡說了話。
  李燕豪把剛才在那條船上的情形,以及所採取的對策告訴了艾姑娘,想聽聽艾姑娘的高
見。
  艾姑娘對李燕豪分析金無痕繞渤海灣的道理,完全贊同,然而對於這船糧要等過「天津
衛」,經渤海灣進入黃河口以後才改陸路運的理由,卻表示了不同的看法。 
  她說,金家船幫此舉並不是為避萬家人耳目,而是這條運糧船另有任務,而交付任務的
地點,必是黃河口那處分舵。
  因為,既過了天津衛,實在不必改用陸路運糧,必是這條船另有任務,不能有太重的負
荷,所以才把糧交由陸路運往總舵。
  不能說艾姑娘的分析沒道理。
  至於這條船要接受什麼任務,誰也不知道。
  不過,好在到了黃河口的金家船幫分舵以後,必能把真相弄個清清楚楚。
  談談這些,又談談別的,不覺更深了,萬籟俱寂,只聽得見河水拍船的輕響,偶爾風勁
些,船桅發出「吱」地輕響。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跑了多少年的,但趕船夜航的情形卻不多。
  天天有一個夜,但是少有今夜這麼美,寧靜的美。
  大家都有一個感觸,這個感觸,起自寧靜間的一剎那。人,也只有在這時候,才能塵念
全消,渾然忘我。
  這種感觸是,江湖廝殺,爭名奪利,歷為何來,誰都沒說出口。
  因為這些人都不是為私鬥而廝殺的人,他們為的是一個大目標,神聖的大目標。
  所以,他們的廝殺是可歌可泣,即使犧牲,也是壯烈的。
  艾姑娘這位神仙般人兒,為這美而寧靜的一刻,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人如神仙,吁的氣也像芳蘭。
  在這些人裡,蒲天義是英雄,是豪傑,忠義可風,但,畢竟他沾的塵俗多了些,他以為
姑娘倦了,當即站了起來道:「姑娘就在這艙裡,將就歇一會兒吧。」 
  艾姑娘想解釋,但她沒解釋。
  李燕豪知道艾姑娘為什麼吁這一口氣,但是蒲天義已經站了起來,艾姑娘都沒說什麼,
他又怎麼代人解釋。 
  李燕豪跟蒲天義出了船艙,蒲天義去了船尾,李燕豪去了船頭。
  船尾,有幾個輪流掌舵的窮家幫弟子。
  船頭,卻只李燕豪一個人。負手卓立,衣袂飄飄,這正是,乘長風,破萬里浪。近處的
河,遠處的山,寸寸都是畫,寸寸都是錦繡。
  李燕豪陡然間豪氣干雲霄,武穆的那闋「滿江紅」,險些衝口而出。
  就在這時候,身後響起艾姑娘那甜美、輕柔的話聲,如從天而降的一串仙樂:「水上的
夜,好靜。」
  李燕豪回身,卻只艾姑娘一個人,艾姑娘一雙閃著光亮的清澈眸子遠望著。
  「是啊!」李燕豪輕輕應了一聲。
  「我不知道水上的夜這麼靜,這麼美。」
  「我也是第一次領略。」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輕吟罷,她接著說:「我知道寒山寺的鐘聲,為什麼夜半能到客船了,因為夜太靜,尤
其是水上的夜,是不是能這麼解釋呢?」
  李燕豪笑了。
  「你笑什麼?」艾姑娘凝訝問:「我說的不對?」
  「不是。」
  「那你為什麼笑?」
  「笑姑娘太癡。」
  「呃!」
  「你偏選上了這一首,寒山寺的鐘聲夠嘹亮,什麼時候都能夠到客船,只不過,楓橋夜
泊尤其是夜半,聽見寒山寺的鐘聲,別有感受罷了。」
  「我領教了。」
  「好說,我也獲益匪淺。」
  「怎麼說?」
  「對姑娘,我又多認識了一層。」
  「呃,哪一層?」 
  「癡!」
  「是麼?」
  「當然,只有在不自覺的時候,姑娘才會流露出這份最真、最純的癡來。」
  「那麼,你是說我平素都不夠真,不夠純了?」
  「不,姑娘別誤會,並不是姑娘平素不夠真、不夠純,而是平素姑娘把它隱藏得太深
了。」
  「我不懂。」
  「姑娘不會不懂。」
  艾姑娘的神情微微震動了一下:「我為什麼要把我自己所有的,都無遺地表露在人前
呢?」
  「沒有人強迫姑娘這麼做,也沒有人能強迫姑娘這麼做,一個人有權保留自己的任何東
西。」
  「這不就是了嗎?」
  「只是,姑娘是否覺得,不自覺地流露出來的真與純,是最感人的,也最能引出別人的
真與純來。」
  「你是這麼想的麼?」
  「難道姑娘不是?」
  「我剛才不自覺地流露出的真與純,有沒有感動你呢?」
  「我深探的被感動。」 
  「那麼,我這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真與純,有沒有引出你的真與純呢?」
  「要是沒有的話,我就不會跟姑娘說這些了。」
  「受教了,我也多認識了你一層。」
  「呃!」
  「你把你的真與純,也隱藏得夠深啊。」 
  李燕豪微怔,旋即一笑;「姑娘,沒有你的真與純,哪來我的真與純。」
  「為什麼你不先表露你的真與純呢?」
  「姑娘,那是要看情形的.」
  「什麼情形?」
  「一個人不自覺表露自己的真與純,必須受外來的影響,否則他不可能不自覺地表露出
來,而也只有在這種情形下表露出來的真與純,才是最感人的,如果常表露真與純,我不敢
說它不感人,但絕不會感人至深。」
  「這種情形恐怕也有例外。」
  「姑娘指教。」
  「好說,心智深沉的人應該例外。」
  「不錯,可以這麼說,喜怒不形於色,就是其中之一。」
  「可見,你我都不是心智深沉的人。」
  李燕豪笑了,艾姑娘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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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3:02:26 |只看該作者
 就在這互相凝視一笑中,艾姑娘又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她一直深深隱藏著的,那是一雙明
眸中綻射出來的動人異采。
  可惜,這動人異採出現的太短暫了,就像是夜空的流星,一閃而過,旋即,她把一雙眼
波投向水波;「張繼要是知道他這首『楓橋夜泊』,引出今夜這麼一番道理來,他泉下應該
瞑目了。」
  「呃!」
  「文人,尤其是傑出的文人,都有他天賦的靈性,否則,他就無以成為傑出的文人,他
的軀體縱然已隨草木同朽,但是他的靈性是長存不滅的,既然靈性長存不滅,還有什麼他不
知道的。」
  「有這種說法麼?」
  「我是這麼想的,也許別人會指為荒謬。」
  「我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那是因為姑娘夠癡。」
  「又是癡。」
  「不癡的人是絕不信這種說法的。」
  「這麼說,你我都夠癡。」
  「是的。」
  兩個人再一次地互視而笑,這一次,兩個人都流露了那一直隱藏著的,只是,艾姑娘的
流露,比頭一次的時間略微長久了一點。
  接著,是片刻令人窒息的寧靜,這份寧靜,也使得兩個人微微有點不安。
  艾姑娘輕吁一口氣,打破了這分寧靜:「夜很深了。」
  「是的,夜已深了。」李燕豪輕輕應了一聲。
  水上的夜風,微有涼意,艾姑娘一襲衣衫,再加上她那玉骨冰肌,令人有不勝單薄之感。
  李燕豪道:「有點涼了吧?」
  「還好。」
  「要不要進艙裡去?」
  艾姑娘微搖頭道:「我捨不得。」
  艾姑娘知道,她一再地流露出了她那份「癡」,可是她卻不明白她為什麼會一再流露,
一再情不自禁。這些,都是她隱藏了多少年的。
  難道真如李燕豪所說,這是受了外來的影響,可是為什麼自她懂事以來,就從沒有遇見
過這種外來的影響呢?
  她不明白,卻好像又有點明白。
  她戰懍了,在心底戰懍,只有她自己覺得出。
  就因為這發自心底的戰懍,她說:「我還是回艙裡去吧。」她走了。
  李燕豪沒有留她,沒有說話,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但是,他感覺到,清晰地感覺到,
一絲悵然襲上了心頭。
  他覺得,河面上好像升起了霧,一片薄薄的霧。
  這片霧,擋住了他的視線,也蒙蔽了他的敏銳聽覺,直到蒲天義走到他身邊說了話,他
才猛然警覺到:「少俠。」
  「呃,蒲幫主。」
  「少俠不累?」
  「還好。」
  「少俠不用煩,該得到的,是絕丟不了的。」
  李燕豪霍然轉頭:「蒲幫主是提『虎符劍令』?」
  「不錯,也還有別的!」
  李燕豪只覺臉上一熱:「謝謝幫主。」
  「兩位都是人間奇英——」
  「蒲幫主,我認識她還沒多久。」
  「不必久,少俠。」
  「不然,我不瞭解她,似乎她也不願讓人多瞭解。」
  「我看得出,她們那幾位,是個很奇怪的組合,單、姬二位能任她驅策,也太不尋常。」
  「我也是這麼想。」
  「少俠有沒有發覺,她偶爾會流露出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懾人威嚴,似乎,她是富貴中
人。」
  「呃,」
  「少俠沒發覺?」
  「沒有。」
  「少俠應該多留意。」
  「蒲幫主是說——」
  「目下我還不敢說。」
  李燕豪心裡著實震動了一陣,儘管他以往沒留意,可是如今經蒲天義這麼一提,他也覺
得確實有點,艾姑娘的確隱隱有一種懾人之威,言談舉止也確乎像是富貴中人。
  「假如艾姑娘她真是富貴中人,那麼她的身份就用不著多想了——」
  「如果她真是,她怎會跟我出京來,聯手對付哈三?」李燕豪問。
  蒲天義道:「也許我看錯了。」
  「咱們現在就假定她是。」
  「她似乎沒有理由幫少俠對付哈三。」
  「是啊。」
  「只有一種力量能促使她這麼做。」
  李燕豪明白這種力量是什麼力量,臉上一熱,道;「我一直沒有覺出什麼來。」
  「也許時機還沒到,不過也有人不願意過於表露。」
  「她不計後果?」
  「我所說的那種力量,能讓人不計一切後果.」
  李燕豪默然了,他在想,究竟事實是不是像蒲天義所說的那
  樣,他很快就會得到了結論,恐怕是的。
  只聽蒲天義又道:「還有,少俠,如果我沒有看錯她,恐怕她的身份還較哈三為高,權
勢也遠較哈三為大,否則她奈何不了哈三。」
  「恐怕蒲幫主沒有看錯,我想起來了,她命單,姬二人擋過北派窮家幫的追兵,而後北
派窮家幫的人就沒有再追趕、再攔截馬車了。」
  「少俠,那就離我的看法更近了。」
  「在他們之中,身份比哈三高的,不在少數,只是權勢比哈三大的卻不多,她會是——」
  「目下不敢斷言,只有慢慢的往後看了。」
  「怪不得她京裡那麼熟,怪不得她能打聽到哈三已經出了京。」
  「少俠,不管怎麼說,她對您總是一大助力。」
  李燕豪強笑搖頭:「未必,咱們還不能確定她的真正意圖究竟何在,也許她是比哈三還
難對付的一個敵人。」
  「也許,不過以我看,她是敵是友,那還全在少俠,少俠能使她成為敵,也能使她成為
友。」
  李燕豪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蒲天義道:「往後看吧,不過,奇女難得,我衷心希望她是友不是敵。」
  李燕豪沒說話。
  口 口 口
  天亮了,晨曦金光萬道,照耀在波面,照耀在船上。
  李燕豪還在船頭站著,一動不動,一陣晨風拂動衣袂,像座挺撥的石像。
  他聽見身後傳來了步履聲,他也聽出是誰來了。
  他先開了口:「姑娘起來了?」
  「只能說我又出來了。」
  「姑娘沒睡?」
  「沒有,這是我生平頭一回在船上過夜,不習慣!」
  李燕豪笑道:「姑娘不是天生的江湖人。」
  「這話什麼意思?」
  「江湖人都能隨遇而安。」
  「你不也沒睡麼?」
  「我是不想睡。」
  「怎麼知道我就想睡呢?」
  李燕豪笑笑,沒說話。
  艾姑娘卻又道:「昨天晚上我回艙以後,想了大半夜,一直到剛才才做了決定。」
  「什麼事讓姑娘這麼勞神費心?」
  「我覺得我們不必到處跑,去找金無痕、哈三他們。」
  「姑娘的意思是——」
  「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咱們攻他們總舵去,只要能掌握了他們的總舵,還愁金無痕不
乖乖回去嗎?」
  「我也考慮過這一點,只是傅姑娘掌握在金無痕手裡——」
  「我知道,你心懸那位傅姑娘的安危,但是像如今這樣,你找不著金無痕的座船,不是
也不能救人嗎,何如給他們個釜底抽薪,讓金無痕自己找上來?」
  只聽蒲天義的話聲傳了過來:「艾姑娘說的是理,我贊成。」
  蒲天義大步走了過來。
  「兩位,」李燕豪道,「『虎符劍令』在哈三手裡,我要及時——」
  「少俠!」蒲天義道:「哈三行蹤飄忽,咱們不容易找到他的,尤其是在水上,運河四
通八達,更能到海,有長年活躍在水上的金家船幫跟他狼狼為奸,咱們上哪兒找他去,等到
出了事再趕去,總是遲人一步,還是阻擋不了他,與其如此,何如照艾姑娘的釜底抽薪辦法,
來個先發制人。」
  李燕豪沉吟未語。
  艾姑娘道:「你要是真不願這麼做,當然我們還是聽你的。」
  「不。」李燕豪雙眉一揚道:「請蒲幫主通知前船,咱們直駛東平湖。」
  「遵命!」蒲天義立即領命而去。
  艾姑娘看了李燕豪道;「你很能從善如流。」
  「姑娘高見,我自當遵從。」
  「恐怕不是蒲幫主說話,你還不會聽我的吧?」
  「那怎麼會,對的永遠是對的。」
  「好一個對的永遠是對的。」艾姑娘笑了笑,眼波流轉,瞥了李燕豪一下:「那位傅姑
娘,她究竟是……」
  「不瞞姑娘,傅姑娘是傅青主先生愛女。」
  艾姑娘滿面訝異,「啊!原來她是傅青主先生的掌珠,傅先生是位奇人,他的女兒,也
必是位奇女。」
  李燕豪道,「傅姑娘稱得上是位奇女。」
  「長得很美?」
  「奇與平席,不是以美醜來衡量的。」
  「她會武?」
  「不會。」
  「學問很好?」「家學淵源,應該不差。」
  「似乎讓人覺不出她奇在何處?」
  李燕豪笑笑道:「要是沒見過姑娘,只聽說姑娘文才武學都很好,也未必認為姑娘是位
奇女。」 
  「真會說話,一句話捧了兩個,我非要瞻仰瞻仰這位奇女子不可。」
  「我相信,你們兩位都不會讓彼此失望的。」
  「但願如此了。」
  口 口 口
  順水而下,再加上一帆風滿,日夜連趕,沒有幾天工夫,便進入了黃河,李燕豪吩咐船
靠黃河北岸,暫時停下,把冷超等邀過船來共商大事。
  冷超道:「少俠,東平湖口,聽說是金家船幫總舵的門戶,咱們用金家的船混進去,應
該不是難事。」
  蒲天義道:「未必,咱們不懂他們的旗號,也不能離他們太近,只要他們一打旗號,或
者是挨近一點,咱們非被拆穿不可。」
  冷超道:「到那時候,咱們也闖進東平湖了,怕什麼?」
  蒲天義道:「能盡量小心還是盡量小心的好,水上搏殺,咱們吃虧很大,萬一再讓他們
把船鑿沉了,只怕咱們一個也跑不掉。」
  艾姑娘道:「對了,這一層咱們倒沒想到,真到那時候讓他們把船鑿沉了,咱們就自身
難保了,還想幹什麼別的。」
  尉遲峰道:「那麼咱們捨舟登陸,從陸上搗他們的賊窩去,」
  蒲天義道:「駝老有所不知,金家船幫的總舵,是建造在東平湖的水中央,不坐船,難
道咱們插翅飛渡不成。」
  尉遲峰皺眉道;「這就難辦了。」
  冷超道;「說不得只好冒險了。」
  李燕豪道:「我想不礙事,真要起了搏殺,咱們且戰且走,真等他們鑿沉了船。恐怕咱
們已經上了他們的總舵了。」
  魏君仁道:「還有個辦法,他們鑿咱們的船,咱們就往他們船上跳,看看他們能一連鑿
沉多少艘。」
  蒲天義道:「恐怕也只好如此了。」
  李燕豪站了起來,道:「就這麼決定了,咱們前船改為後船,後船改為前船,除了穿他
們的衣裳的弟兄們以外,其他的人一概隱身艙中,非萬不得已,絕不先動手。」
  就這麼決定了,後船改為前船,李燕豪等坐的船在前,冷超等的船在後,橫渡黃河向東
平湖口行去。
  就在東平湖口,停泊著兩艘雙桅大船,不用說,那是看門的。
  好在只是看門,並沒有擋住門,湖口寬闊,那兩艘船一東一西,距離至少在五十丈以上。
  船桅上高點金家船幫的旗號,大家鎮定而不失警覺,借一帆風,讓船往裡走。 
  托天之佑,那兩艘守門船沒動靜,居然順利地混進了東平湖口,可是一進湖口,大家就
怔住了。 
  東平湖水中央,聚集著幾十艘大小船隻,那裡是金家船幫的總舵。 
  明知道,金家幫的總舵,讓這幾十艘大小船隻擋住了,可是,這幾十艘大小船隻,稍時
怎麼通過去。 
  事到如今,李蒸豪只交待了一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只有進,不能退。」
  李燕豪剛交待完,只見一艘浪裡鑽,從那一堆船隻中駛出,破浪疾進,駛了過來。
  兩個人,一人立船頭,一個操舟。
  蒲天義歎道:「單這操舟的手法,就夠咱們這些陸上跑的學上好幾年的。」
  艾姑娘道:「準是奔向咱們來的。」
  李燕豪道;「讓它駛近,讓人登船。」
  兩下裡相向而行,都夠快,浪裡鑽尤其是快,不過轉眼工夫,兩下裡已來近,忽聽一個
話聲傳了過來:「停船。」
  李燕豪吩咐道:「停船。」
  船慢了下來,浪裡鑽到了船頭下,一條黃影沖天而起,直上大船船頭,是個中年漢子,
他一上船就叫:「你們怎麼搞的,進湖也不打訊號,舵外的船不讓,你們怎麼靠泊碼頭?」
  一名弟子應道:「您別見怪,是我們疏忽。」
  「疏忽,你知道該受什麼罰——咦,你是哪兒來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名弟子急中生智,不說話,朝船艙指了指,那中年漢子上當了,一臉異色,直奔船艙,
剛推開艙門,蒲天義的手已經落在他腕脈上,一下就把他帶了進去。
  中年漢子大吃一驚:「你們——」
  蒲天義冷然道:「要命的就別吭聲。」李燕豪道:「告訴你坐來的船,讓他前行開道,
通知讓路。」
  中年漢子沒吭聲。
  蒲天義不客氣,另一隻手扣住他的「肩井」,兩下裡同時用了力,
  中年漢子受不了了:「我說,我說。」
  蒲天義手上一鬆;「幹什麼非吃罰酒不可,說。」
  中年漢子扯著喉嚨嚷道:「前頭走,讓舵外的船讓讓。」
  話落,水響,浪裡鑽駛出大船船頭下水域,往回飛馳而去。蒲天義道:「跟上。」
  大船當即跟了上去。
  李燕豪問中年漢子道;「金無痕在總舵麼?」
  「你們是——」
  「別管我們是幹什麼的,答我問話。」
  「不在。」
  「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不清楚,沒跟總舵聯絡。」
  蒲天義道:「金老頭兒呢?」
  「我們老幫主早就過世了。」
  眾人心頭一震,李燕豪道,「怪不得。」
  「胡說!」蒲天義道:「金老頭兒死了,江湖上怎麼會不知道?」
  「我們少主不准發喪,不准說出去。」
  「為什麼?」 
  「少主沒說,我們也沒人敢問。」
  「有這種事……」蒲天義沉吟道;「金老頭兒怎麼死的?」
  「不清楚。」
  「不清楚?」
  「我們少主沒說。」
  蒲天義沉吟未語。
  艾姑娘道:「你們親眼看見你們老幫主過世的麼?」
  「那倒沒有。」







第 九 章 水上劫案(下)
  「沒人看見你們老幫主的遺容?」 
  「有人想看,少主不准。」
  艾姑娘淡然一笑:「這就更怪了。」
  蒲天義道:「金老頭兒葬在什麼地方?」
  「總舵密室裡。」
  「這麼說是停棺來葬?」
  「我們也不清楚。」
  只聽外面一名弟子道:「稟少俠,近了。」
  李燕豪等一看,只見浪裡鑽已不知去向,十幾艘大小船隻緩慢移動,似在讓路。
  李燕豪道:「一直過去。」
  轉眼問中年漢子;「總舵還有些什麼人?」
  「不太多。」
  「究竟有多少?」
  「兩三百吧。」 
  艾姑娘道:「不算少啊,那些船為什麼停在舵外?」
  「少主不在的時候都是這樣。」
  「總有個理由。」 
  「保護總舵。」
  「恐怕也只有這理由了。」
  艙外弟子道:「稟少俠,已近總舵五十丈。」 
  李燕豪道:「減慢速度。」
  「是。」
  蒲天義笑道:「少俠像是行船老手嘛。」
  「我只是靠自己想的,距離近,速度快,那不是猛撞嗎?」
  艾姑娘道:「聰明人。」
  李燕豪道:「好說……」一頓道:「蒲幫主,派人通知後船,只一近岸,立即捨船上
去。」
  蒲天義答應一聲往艙後行去。
  說話間,金家船幫總舵外的那些船已移向兩邊。
  讓出了一條水道,看見金家船幫的總舵了,最近處是個碼頭,一大片平地,往遠處則是
木柵大門,裡頭一大片房子,全都是木板搭的。
  這時候碼頭上站著兩個黃衣漢子,手裡各拿兩面小黃旗,往這邊打旗號。
  李燕豪道:「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漢子道:「小心靠船。」
  李燕豪揚聲道:「落帆。」
  只聽外艙一聲響,帆落了下來。
  艾姑娘道:「又是靠自己想的?」
  李燕豪道;「不錯。」
  忽見碼頭上又一陣急促旗號。
  李燕豪又問:「這又是什麼意思?」
  那中年漢子面有異容,道:「停船,暫不准靠岸。」
  李燕豪微一怔:「為什麼?」
  「不知道。」
  蒲天義在身後道:「少俠——」
  「不能停,反正已經近了,硬靠過去!」
  艙外的眾窮家幫弟子不懂旗號,自不用再行招呼。
  忽聽暴喝傳了過來:「奶奶的,你們眼瞎了,叫你們停船沒看見。」
  蒲天義揚聲道:「不理他。」
  只這兩句話工夫,碼頭上也已聚集了十幾個黃衣漢子,比手劃腳,紛紛叫喊。
  這時候船離碼頭已不足五丈。
  李燕豪道:「蒲幫主,通知所有弟兄跟後船準備。」
  蒲天義立即傳下令去。
  李燕豪道:「單、姬二位,請保護好艾姑娘,稍遲再行登岸。」
  單超、姬凝翠齊聲道:「少俠放心就是。」
  「奶奶的,等他們到了,非痛揍他們一頓不可。」
  「不對,這些人不認識。」
  「不認識?」
  「可不,不對,射箭,射箭。」
  聽得岸上這一句,李燕豪提起中年漢子撲出船艙,此刻船已近岸三丈內,他抖腕把那漢
子扔了出去。
  那漢子人在半空,扯喉嚨大叫:「我是金標,不能射箭。」
  岸上的人手上一軟。
  李燕豪就把握這一剎那工夫,斷喝:「走。」
  帶著蒲天義等騰身離船,行空天馬般撲向碼頭,一閃即到,舉手投足工夫,十幾個黃衣
漢子全躺下了,有幾個腿快,奔進柵門溜了。
  後船的人也上了岸。
  艾姑娘等也到了。
  尉遲峰道:「不難嘛。」
  冷超道:「恐怕高手全出去了。」
  突聞數聲吶喊,碼頭附近的船上,一撥撥黃衣漢子奔掠而至。
  蒲天義道:「把船上的忘了。」
  一招手帶人迎了上去。
  這些黃衣漢子全是嘍囉腳色,哪是李燕豪這些一流高手的對手,轉眼工夫,跑的跑,倒
的倒,落水的落水,全沒影兒了。
  冷超道:「土雞瓦狗,烏合之眾。」
  蒲天義道:「少俠,往裡闖吧?」
  李燕豪道:「走。」
  一聲「走」,大夥兒轉身奔進柵門。
  剛進柵門,迎面十名手執大刀的黃衣壯漢擋住去路,就中一名抱刀道;「諸位是哪條路
上的,金家船幫自問——」
  蒲天義道,「別自問了,自己幹的事自己明白,好朋友找上門來了,想活命的就讓路。」
  那壯漢臉色一變,道:「朋友這話——」
  冷超瞪目喝道:「棄宗忘祖,賣身投靠,誰是你的朋友,讓!」
  壯漢臉色大變,一招手,十把大刀一陣風般捲了過來。
  冷超帶著著幾個得意高足迎了上去。
  李燕豪道:「冷老小心。」
  「多謝少俠,這些東西還不在冷某眼裡。」
  果然,一接上手,兩把大刀飛上了天,冷超自己一下就放倒了一對。
  名師出高徒,強將手下無弱兵,冷超的幾個徒弟祁奇等個個了得,十招之內,另八個壯
漢躺的躺,爬的爬,全倒下了。
  冷超伸手抓起了一個,道:「你金家船幫這總舵裡,只有你們這幾個稀鬆平常的窩囊廢
麼?」
  那壯漢咬著牙道:「我們這幾個嘍囉角色算得了什麼,別欺我金家船幫沒人,有種的你
們就往裡闖闖看。」
  冷超揮手給了個大嘴巴,往下一扔,向著李燕豪、蒲天義道:「少俠,幫主,咱們往裡
闖,會會他們的高手去吧。」
  蒲天義道:「這人言過其實,以我看,金家船幫這總舵裡,恐怕沒有多少人留守。」
  艾姑娘道:「不會吧,沒有高手留守,難道他們就不怕有人乘虛進襲。」
  蒲天義搖頭道:「艾姑娘有所不知,除了今天咱們這些人,江湖人敢惹金家船幫的人,
恐怕還挑不出幾個來。」
  「呃,金家船幫這麼厲害麼?」
  「一方面固然由於它人多勢眾,實力龐大,另一方面金老頭兒這個人也是個義薄雲天的
人物,輕錢財、重朋友,交遊極為廣闊,所以金家船幫一向很受同道敬重,別說沒人會招惹
金家船幫,就是有,也讓旁人伸手給攔下來了。」
  「原來如此,那金家船幫怎麼會變成今天這麼樣兒呢?」
  冷超道:「艾姑娘剛沒聽說麼,金老頭兒已經作了古了,虎父犬子,金無痕這一轉變實
在令人痛心,他就不知道他金家船幫對天下武林有多大的影響。」
  尉遲峰道:「金無痕或許沒想到,那滿虜可是看準了這一點了啊.」
  蒲天義沉吟著道:「我是越琢磨,越覺得金老頭兒死得可疑。」
  艾姑娘道:「難道蒲幫主懷疑金無痕殺父篡幫?」
  蒲天義搖頭道:「我倒不敢這麼說,只是覺得金無痕處理金老頭兒的後事,處理得太神
秘了。」
  冷超道:「嗯,是有點兒。」
  魏君仁道:「好在金老兒就葬在他這座總舵裡,咱們進去看看,不就可以明白究竟了
嗎?」
  冷超道:「對,咱們闖,冷超為各位開道。」他領著幾個徒弟,邁大步就要走。
  艾姑娘突然道:「等一等.」
  冷超停步道:「艾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艾姑娘目光一掠,道:「咱們是不是該留下幾個人來,看住一艘船。」
  眾人呆了一呆,蒲天義道:「對,別讓他們斷了咱們的去路,多虧艾姑娘想得周到。」
  艾姑娘道:「看船的人不用太多,有兩位就夠了,我就把單、姬兩位留下好了。」
  蒲天義道:「何必煩勞單、姬二位,我派幾個弟子——」
  艾姑娘道:「不要緊,留他們兩位人不算多,可是能當大用,我有海珠、紫瓊跟著就夠
了,再說我跟諸位在一起,諸位還會讓誰傷著我麼?」
  蒲天義道:「這倒是,那就偏勞單、姬二位吧。」
  姬凝翠道:「老單,姑娘這主意倒真好,人家廝殺,咱倆待一會兒弄根釣竿,坐在船上
釣魚消遣消遣吧。」
  一句話逗得眾人哄然大笑,笑聲中,姬凝翠道:「姑娘,咱們看哪條船?」
  艾姑娘道:「就是來的時候坐的那一艘吧,馬車不還在上頭麼?」
  姬凝翠、單超沒再多說,恭應一聲,轉身向碼頭行去。
  一聲「走」,李燕豪群豪也往金家船幫的總舵中走去。
  金家船幫這總舵佔地不小,房子也多,東一間,西一間的,顯得雜亂無章。
  魏君仁忍不住道:「這些房子是怎麼蓋的,亂七八糟的。」
  艾姑娘道:「魏堂主走眼了。」
  「艾姑娘,我怎麼走眼了?」
  「這些房子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是按照九宮八卦、生剋妙理擺列的。」
  眾人聽得心頭一震。
  冷超叫道:「九宮八卦、生剋妙理,這麼說,金家船幫裡確有高人哪?」
  李燕豪道:「那自然是不會錯的了。」
  魏君仁道:「這麼說,咱們得小心點了。」
  艾姑娘道:「小心固然應該,緊張大可不必,我來開道,諸位請跟著我走吧。」
  她帶著海珠、紫瓊往前行去,
  李燕豪緊邁一步跟了上去。
  艾姑娘看了他一眼道:「謝謝你。」
  艾姑娘帶著海珠、紫瓊在前,李燕豪緊隨在側,穿過重重屋宇,一陣東彎西拐,居然毫
無阻攔,約摸盞茶工夫之後,眼前豁然開闊,一個大院子呈現在眼前,典型的四合院。
  剛才一路所經,十之八九都是木板蓋的房子,唯獨這座院子,卻是磚瓦蓋的,居然還飛
簷狼牙,畫棟雕樑,美輪美奐。 
  院子很大,建築也很精美,只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也聽不見一點聲音。
  艾姑娘道:「這地方居於陣圖正中,恐怕是金家船幫總舵的中樞重地了。」
  尉遲峰道:「怎麼會沒人呢?」
  冷超哼了一聲:「恐怕人都跑光了。」
  忽聽一個低沉話聲傳了過來;「未必。」
  眾人為之一怔,只等發話那人現身,誰知等了片刻,不但未見那人現身,便是連話也沒
再說了。
  冷超冷哼一聲道:「既然發話,怎不現身?」
  那話聲立即又響起:「不想現身。」
  冷超冷笑道:「我當是位什麼樣的高人呢,原來是個縮頭縮尾之輩。」
  「由你罵吧,這是你現在碰見我,要在以前我早就抽你嘴巴了。「
  「好大的口氣。」
  「信不信由你了,我已經看透了這個人世,心如止水,不想與人爭鬥了。」
  蒲天義忍不住道:「尊駕金家幫的哪一位?」
  「到底是個有教養的,讓我先問問,你怎麼稱呼?」
  「老朽蒲天義。」
  「蒲天義,化子頭兒蒲天義?」
  「當今世上,還有第二個蒲天義麼?」
  那低沉話聲忽轉激動:「蒲化子,沒想到你會到這兒來,沒想到你會到這兒來啊。」
  蒲天義面泛詫異之色道;「聽尊駕的口氣,好像是蒲某人的舊人。」
  「可以這麼說。」
  「恕我蒲某耳拙——」
  「那也沒什麼,我不也沒聽出是你來了麼,剛才吃了橫人肉的那位是——」
  「蒲某的總護法冷超。」
  「冷超,哈,原來是他,冷化子他可還是改不了的那讓人皺眉的脾氣啊。」
  冷超叫道:「你究竟是誰?」
  「冷化子、蒲化子,你們倆怎麼連當年跟隨金老幫主身後的老頭兒也給忘了。」
  蒲天義、冷超齊聲叫道:「無奇老兒。」
  「不錯,到底想起來了。」
  蒲天義道:「無奇老兒,既是你,為何不見現身跟老朋友見見面?」
  「抱歉之至,我有現身之心,卻無現身之力,只有勞動你們來見我了。」
  冷超道:「無奇老兒,我們何處找你?」
  「你們——慢著,蒲化子、冷化子,你窮家幫中,何時出了高明人物了?」
  冷超道:「無奇老兒,你什麼意思?」
  「這金家船幫總舵的建築,是我一手設計的,全是按九宮八卦、生剋妙理排列,尤其這
個院子更是陣圖中心所在,你們兩個不懂這一套的,沒有高明人物帶領,你們絕摸不到這兒
來。」
  冷超笑道:「無奇老兒,你自號無奇,卻是個奇中之奇的人物,你說對了,我們窮家幫
裡確實出了高明人物。」
  「我為老朋友喜,為老朋友賀,待會兒我要見見這位高明人物,蒲化子、冷化子,你們
兩個如今是在進門處吧?」
  冷超道;「不錯。」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13 13: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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