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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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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縱鶴擒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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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47:35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亦險亦夷空山誰為援 疑真疑幻胡鏡本非台

  萬小琪、尹椎英帶著鳳兒,躍登上陡壁。雖然中途已經沒人再推下巨石,暗施襲擊。但飛越這等百十來丈的壁立懸崖,全憑著一口真氣,和手上一柄匕首,也著實累得香汗淋漓!登上崖頂,站住身子,少不得嬌喘頻仍,長長的吁了口氣。
  萬小琪四面一瞧,嚷道:「咦!敏哥哥呢?」
  一鉤蛾眉,照在崖頂上,月光如水!
  尹稚英俯下身去,從地上檢起一隻閃閃發光的銀色小蝴蝶,仔細一瞧,粉臉上罩了一層怒容,說道:「果然又是這個敗類!」
  萬小琪急急的問道:「英妹妹,你說是誰?敏哥哥是不是追賊人去了?」
  尹稚英纖掌一伸,把銀色小蝴蝶送到萬小琪面前,說道:「這裡落了一地的粉翅蝴蝶鏢,敢情楚天行那個敗類,暗施偷襲不成,被敏哥哥發現,追了下去。」
  她一邊說話,一面向四外略一打量,只見崖左是一堆堆的亂石,疊得有如小山一般,黑黝黝的似無道路可通。崖石地勢逐漸往上,卻較為平坦,似有一條小徑,順坡而上。
  「敏哥哥許是往這邊追去!」心念一動,纖手指了指,口中說道:「琪姐姐,那邊似乎有條山徑呢!」
  「走」!萬小琪沒等尹稚英再說,白衣飄飄,早已閃出身去。
  尹稚英一手拉著鳳兒,緊緊相隨,直往山坡上而去。不多一會,果然望見前面不遠,一座山頂平台上,一片樹林,極為蔥鬱,隱隱裺映著簷牙飛角,似是寺觀之類。
  萬小琪心中一喜,嚷道:「英妹,那大概是五台分壇了,我們快去?」
  三人奔到近處,只見峰頂四周,黑壓壓的一片樹林。頂上平台。離自己立身之處,還有二三十丈上下,山前正面,有一條用青石鋪成的石級,整齊寬闊,望上去約有一二百級。
  萬小琪心中塌實,「這準是五台分壇!」她掄著玉簫,首先拾級而上。平台上面,是數十畝大小一片平地。到了這裡,已經是高峰絕頂,夜風習習,精神為之一爽。南箕北斗,似乎舉手可摘。參天古木,圍著一所高大道院,三人走近過去,看到門額上金字輝煌,寫著「通天觀」三個大字。四面靜悄悄的,似乎並沒發生什麼事故,看來敏哥哥不在這裡?
  萬小琪望著尹稚英,方想開口,驀聽身後有人陰惻惻的說道:「兩位施主,夤夜駕臨敝觀,意欲何為?」
  兩人趕緊回過身去,只見三丈開外,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道士,面帶詭笑,望著自己。
  尹稚芵連忙抱拳笑道:「在下兄弟應約前來五台分壇,適才在下大哥先上峰來,一時不見蹤跡,在下依著山路,找到這裡,不知道長可曾見到?」
  中年道士聞言微微一愣,反問道:「兩位施主,不知是由何處上山來的?」
  萬小琪脫口道:「我們是從積石崖上來的。」
  中年道士臉色痙攣了一下,陰惻惻的笑道:「兩位施主令兄,可是崑崙高足的岳少俠嗎?」
  萬小琪喜道:「道長說得不錯!」
  中年道士笑道:「岳少俠已來了多時,此時正在觀主房中,待小道給兩位帶路。」
  他話才說完,打了個稽首,就向前面疾走。
  萬小琪尹稚英未及多想,就帶著鳳兒,跟了下去。
  中年道士領著三人,並不走正門,卻從道觀左側繞去。更深夜靜,人家道觀正門既然關了,敏哥哥在觀主房中,定然在後面一進,中年道士領著自己繞過去,許是走側門。
  尹稚英雖然有點生疑,她一面跟在中年道士身後,一邊卻暗加注意。四個人一路緊走,彎彎曲曲的繞了一陣,中年道士突然收住身形,回頭詭笑著道:「小觀夜不待客,二位施主委屈點,跟小道逾牆而進吧!」
  尹稚英心中一轉,暗想:「這牛鼻子不知要鬧什麼花樣。但既來了,跳牆就跳牆吧,憑自己和琪姐姐兩人,當真還怕你攪鬼不成!」不由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萬小琪呢,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雖然不知牆內虛實,豈肯示怯?當下接口道:「既是貴觀規定,道長請罷!」
  通天觀的圍牆,祗有一丈五六尺高,那在兩人眼裡?
  中年道士陰笑著打了個稽首道:「小道有僭,嘿嘿!」
  他帶著一聲輕蔑的笑聲,雙足一點,蹤身而起!兩人等到中年道士身形蹤起,也不用再打招呼,肩頭微晃,帶著鳳兒,凌空拔起二三丈高,身如輕絮,越過圍牆,正好和中年道士同時落地。
  中年道士微微一驚,勉強笑道:「兩位施主真是好身法!」
  說著領了三人,穿過一處迴廊,進入一個月洞門這裡面花木蔥籠,別有洞天!敢情已是通天觀的後進,看來確是觀主游息之所,不由減少了幾分懷疑。當下便由中年道士引到靠近假山邊的一所小廳之內,等他進去燃好了燈,再請三人入內。
  尹稚英對這所小廳,自然十分注意。只見這廳約有三丈來寬,四丈多長,正中供台上,掛著一幅身負長劍,手執拂塵的呂純陽,兩旁是一付對子,四邊牆上,還掛著不少書畫。中間放著八把紫檀几椅。
  上面是頂平雕花的天花板,看不出屋頂情形。地下鋪著水磨大磚,暗中用腳跟一蹬,聽出下方面確是實地,牆壁上雖掛著字畫,露出之處,刷著雪白的石灰。
  尹稚英打量了半天,兀自瞧不出有什麼蹊蹺。
  中年道士讓萬小琪尹稚英坐定之後,陪笑說道:「兩位施主,且請寬坐,容小道稟過觀主,再來迎迓。」
  自己來了,他當然應該先去稟過觀主,再來迎迓,這話一點不錯,那能攔住人家不放?
  尹稚英忙道:「道長請便!」
  中年道士陰笑了笑,退出身去,等到走近門口,突然伸手向門框上按去!
  尹稚英一直留心看他,此時一看情形不對,要待搶出,已是不及。只聽一陣軋軋之聲,廳內陡然一黑,所有門窗,已全被鋼板閘斷。整個小廳,似乎也往下猛沉!
  鳳兒因到了小廳,尹叔叔不再牽住自己的手,一個人東瞧西瞧,就去小廳前面玩耍。這時猛聽一陣巨震,不由吃了一驚,急忙返回身去,只覺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撞在一個人身上。
  她身子靈活,輕輕一滑,向側游出,小眼定睛瞧去,原來就是那個中年道士。
  此時面獰笑,望著自己說道:「小丫頭,原來給你逃了出來!」
  他話聲未落,右手一探,便向自己抓來。
  鳳兒向右一閃,躲開了中年道士,逕到小廳門前,兩房門已緊緊閉住。
  心中一急,舉手就敲,口中喊道:「尹叔叔!萬叔叔!」
  裡面那有人答應?小手敲到鐵板上,隱隱生痛,心中更是大急。一連又拍了幾下,差點要哭出聲來!
  「小丫頭,你叫有什麼用?」中年道士又伸手來捉。
  鳳兒一個旋身,從他手下鑽了過去,右手很快的拔出短劍,小臉繃得鐵青,問道:「我尹叔叔和萬叔叔呢?」
  中年道士一連幾次,都被鳳兒奇妙的身法,閃了開去,正感驚奇,聞言不由陰惻惻的笑道:「小丫頭,你兩個叔叔,早被關起了!」
  這下可把鳳兒聽得又急又怒,喝道:「原來你果然是壞人!」
  短劍一撩「撥雲開路」,猛向中年道士刺去!原來這通天觀觀主萬應道人,乃是萬妙仙姑的師弟,此次褚老鏢頭約了不少江湖白道上的友好,上五台拜山,萬應道人已趕上五台分壇去了。
  通天觀交由他兩個弟子超凡道人和非凡道人暫管。夜晚,粉蝶追魂楚天行匆匆趕來,說崑崙派姓岳的小輩和一個姓萬的小子,帶著玄陰教叛徒尹稚英,已被自己引到積石崖來,不想姓岳的小子,居然從百丈陡壁下飛登而上,此時困在奇門石陣之中,自己已關照過天香幻境的人,要她們把他誘入天香幻境,擒住之後,立即押赴分壇去,特別告知超凡非凡兩人,多加防範。超凡非凡師兄弟兩人,武功已得五台派真傳,雖然聽楚天行說得鄭重,反正已有一人被困在奇門石陣之中,如果後面兩人,也闖進石陣中去,自然免得自己多費手腳,如果他們闖到通天觀來呢,那正是自投羅網。後來非凡道人在巡視之際,果然發現萬小琪尹稚英兩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向通天觀而來,這才故意現身,引她們入伏。
  非凡道人的武功,在五台派第二代中,也算是佼佼人物,他那會把鳳兒放在眼內。等她一劍刺到,身形微側,讓過來勢,右手一圈,便向鳳兒執劍的右腕搭了過去!
  鳳兒人小鬼大,自從鬥過名聞江湖崆峒五通之一的通靈道人和通天劍鄔贊廷,她小心眼上常常引以自豪。這個中年道士,她那會瞧得起人家?右劍未收,左手一翻,「嗆」!另一柄短劍,業已出鞘,一招「玉女投梭」,連接削出。這倒真把非凡道人嚇了一跳,什麼這丫頭兩手的劍招不同?
  他經驗老到,心念一動,左腳後跨,人已退出半步。
  鳳兒得理不饒人,左手才出,右手短劍也同時變招。
  刷刷刷!兩手齊發,「少清」「玄陰」兩套劍法,八招劍術,使得好不凌厲!
  非凡道人空有一身武功,眼看著這小女孩兩手齊發的怪異劍法,空著雙手,被逼得步步後退。
  「哼!今天不把尹叔叔萬叔叔放出來,看我鳳姑娘放過你才怪!」她學著萬叔叔的口氣,步步進逼。
  非凡道人被逼得又氣又怒,細看這丫頭的劍法,雖然厲害,但好像左右兩手,一共只會了四招。就是左右挪移的身法,也只是這幾步,時間稍久,早已看出破綻。
  不由狂笑一聲,喝道:「小丫頭,我當你有多少本領!」猛的欺近身去,雙掌如輪,乘隙進招。
  鳳兒一共才會了八招劍法,攻的時候,固然聲勢凌厲,莫之能御!但一被人家搶攻,她既無對敵經驗,就難免心慌意亂,破綻百出。「嗒」!右手短劍,被人家「空手入白刃」奪了過去!
  鳳兒心頭一急,返身就逃!
  「哈哈,小丫頭,你還往那裡走?」非凡道人一手握著從鳳兒手上奪來的短劍,飛身追來。
  鳳兒又驚又急,幸虧她身形靈活,一閃躲到樹身後面。
  慌忙從懷中掏出「五殃針」筒,顫抖著小手,拉開活閂,大拇指虛按在一顆小的機扭之上,說道:「鬼道士,你瞧!這走什麼?快把劍還我。還有把我兩個叔叔放出來,不然,哼!我可不客氣了!」
  小手遙遙作勢,對準著非凡道人。
  她沒試過「五殃針」,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而且岳叔叔也告誡過自己,不准亂用。所以雖然握著鐵筒,不敢輕易就放!
  「小丫頭,還不束手就縛?冒什麼大氣?」他因鳳兒躲在樹後面,一時不易抓住。故意慢慢吞吞的逼近過去,臉上露出獰惡的笑容!
  鳳兒隔著一株樹身,見他一步步逼來,心頭不停的狂跳!
  「嘿」!鬼道士的笑聲入耳,他身形如電,突然抓來。
  「啊」!鳳兒驚叫聲中,一支細如牛毛的「五殃針」,業已無聲無形的飛了出去。非凡道人做夢也想不到這小女孩手中握著的竟是江湖上談虎色變,聞名喪膽的閻王帖,陰山一寶「五殃針」!
  身形才起,「咕咚」!立時摔下地來,一陣抽搐,馬上了賬。
  鳳兒地想不到這針果然會有如此靈法!她平日雖然人小膽大,可是從沒殺過人呀!這下自己用「五殃針」殺死的人,直挺挺躺在地上叫她如何不怕?想逃,自己一柄寶劍,還緊緊的握在鬼道士手裡,這怎麼辦?
  「哼!他是壞人,死了活該,我才不怕呢!」她自我安慰,壯著膽子,從非凡道人手上,把寶劍拿下。
  順便將左手一柄插入鞘中,右手執著短劍,左手握著「五殃針」筒,奔到小客廳,又叫了兩聲:「尹叔叔萬叔叔!」
  裡面依然沒人答應。她急得要哭,舉起短劍,用力向鐵板上就刺。
  「嗤!」幾寸厚的鐵板,居然給她刺穿了一個小孔,她抽出劍來,瞇著眼,從劍孔中望進去,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見,側耳一聽,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
  「咦!尹叔叔和萬叔叔都不在裡面了?這怎塺辦?哦!我快把岳叔叔找來才好!」
  她越想越對,拔腳就向月泂門外跑去!
  「是誰?」月洞門外,正有兩個道士,並肩走來,一見鳳兒慌慌張張的出來,手中還拿著寒光閃閃的短劍,早就閃身攔住去路。
  鳳兒心急如箭,那還管得了什麼?左手輕揚,又是兩支「五殃針」猝然飛出。
  她趁勢閃身出去,身後響起「咕咚」栽倒之聲,他們遇上了小煞星,該他晦氣!
  鳳兒依著原路,轉轉彎彎跑了一陣,早已迷失了路徑。一丈六尺高的圍牆,她沒法子跳得過去,只好繞著圍牆亂找。那知找了半天,兀自找不到門戶,這份焦急,真是到了極點。
  她小眼骨碌碌一轉,猛的計上心來。連忙跑近一處較為黑暗的牆角邁上,蹲下身去了拿起短劍,輕輕的向牆腳上挖去。
  她這雙股鴛鴦劍,乃是排教獨孤長老送的見面禮。與其說是見面禮,還不如說獨孤峰感謝岳天敏替排教解圍之德,才送了人情,這對鴛鴦劍,你說還差得了嗎?
  平日裡削鐵尚且如泥,這時拿來挖牆角上的磚頭,自然輕而易舉。不消片刻,早已挖通了一個小洞,鳳兒還劍入鞘,心中一陣高興,正待從小洞中爬出身去!
  驀聽圍牆外面,響著沉重的腳步聲,一路上登登地由遠而近!
  「這兩個小子,分明向通天觀奔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通天觀自稱銅牆鐵壁,兩個小子想來已中了埋伏。」
  「嘿!師弟,憑萬應牛鼻子門下兩個小道士,那能留得住人家?」
  「師兄,小弟認為他們果真入伏成擒,倒免得我們多費手腳,否則也不怕那兩個小子逃上天去!」
  「師弟,方纔那姓楚的說分壇上著實吃緊哩!要我們趕往馳援,等會收回寶針,也得趕去瞧瞧,到底來了些什麼三頭六臂的人?」
  兩人一路對話,逐漸走近。這聲音鳳兒可聽得熟透了,失聲尖氣鬼氣森森,那不是陰山雙屍是誰?
  聽他們口氣,分明為了要奪回「五殃針」而來。鳳兒蹲著身子嚇得連大氣都不敢透。從壁洞中望出去,只見黑白殭屍一黑一白兩截僵直的身軀,「卜登」「卜登」,一路蹦跳過去。
  鳳兒等他們去得老遠,才小心翼翼的鑽出洞去。四面一瞧,這裡敢情是通天觀的側面,四外黑沉沉的幸好沒人發現,她不敢停留,拔腳就跑,沒命的向前面奔去!越過觀前大青石板鋪成的廣場,就是下山的石級了。她不敢鬆懈,正待一口氣奔下坡去上「站住。」嗖!嗖!兩條黑影,從大樹上飄然落下,攔住去路。
  「喂!小姑娘你是幹什麼的?」兩個手握長劍的道士,看清面前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不由不經意的問著。
  鳳兒心中可急啦!她倒並不是懼怕眼前這兩個無名道士,她是怕剛才過去的陰山雙屍,聞聲趕來。
  隨口說道:「我是找人去的,快讓開!」
  說著低頭一閃,從兩個道士身邊,鑽了過去。
  「嘿嘿,小丫頭,你不說說清楚,就想走,可沒這麼容易?」
  左邊一個道士,人隨聲起,霍地躍了過去,長劍一攔,又擋在鳳兒面前。
  「別放過她,我們帶回觀去!」
  另一個也跟了過來。
  鳳兒心一惦念著尹叔叔萬叔叔的安危,她是討救兵去的,救兵如救火,那有時間和他們糾纆。
  她雙足一頓,故作生氣的道:「哼!你們瞧,這是什麼?」
  小手一伸,往兩個道士面前送去。
  「嗤」「嗤」!兩支「五殃針」隨手飛出,兩個道士,「啊」字郡沒出口,翻身便倒。鳳兒連頭也不回,急急忙忙奔上石級,朝方才來路,順坡飛奔。靜悄悄的積石崖上,那有岳叔叔影子?
  鳳兒小手背不停的抹著汗珠,心中又焦急,又緊張!
  「岳叔叔!」
  「岳叔叔!」
  她叫了兩聲,空山寂寂,這叫聲傳播得老遠,可是沒有岳叔叔的回答。
  「岳叔叔到那裡去了呢?」
  鳳兒急得真要哭出來了,拉長脖子,又高叫了一聲:「岳…叔…叔!」
  「吱」!「吱」!來路上向起兩聲尖銳的鬼叫,劃破長空,由遠而近!不好!陰山雙屍聞聲趕來,這怎麼辦?
  鳳兒心頭猛跳,小眼睛骨碌碌一瞧,山巖邊上,突出著幾塊大石,她連忙竄了過去,剛把身軀伏下。
  「吱」!一陣旋風,大石前面,多出兩個直挺挺的鬼影子來,一白一黑,站在當地,一動不動。四隻綠慘慘陰沉沉的眼睛,向四面不停的搜索!這兩個鬼殭屍來得好快!鳳兒屏著呼吸,不敢多瞧,趕緊伏下頭去!她這輕微的一動,怎瞞得過這兩魔崽子?
  黑殭屍兩道碧綠的眼光,突然向鳳兒藏身之處,像電炬般照來。口中一陣桀桀陰笑,說道:「小娃兒,別躲躲藏藏,放大膽子出來,我有話問你。」
  他盡量放低聲音,裝出溫和的樣子。但這鬼聲音,越是裝得溫和,越是刺耳!
  鳳兒打了個寒噤,自己行藏已經被人家瞧破啦,躲也沒用。唔!這兩個鬼殭屍,不是為了要奪回「五殃針」來的嗎?這可不能讓他們瞧到。
  鳳兒想到這裡,突然浮起岳叔叔說過的話來:「真要碰上他們,你這筒針還保得住?」
  她趕緊把「五殃針」筒,揣入懷中,一直身,站將起來,說道:「哼!我才不怕呢!你們要說什麼?」
  小眼睛和他們正面相對,這兩個鬼殭屍,似笑非笑,咧著白巉巉的獠牙,簡直不像人樣!
  她口中說著不怕,渾身卻也毛髮直豎,機伶伶的打著寒戰。
  「小娃兒,你把『五殃針』拿出來,我們決不難為你。」
  黑殭屍果然說出目的來了。
  鳳兒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聞言很快的答道:「你們說的是牛毛針?那在我叔叔身邊呀!」
  白殭屍灰慘慘的臉上,冷笑一聲道:「瞧不出鬼丫頭,你還會撒謊,昨晚我明明看你拿在手裡,要命,就快還給我!」
  他兩隻灰白色鳥爪般手指,已漸漸伸出!
  鳳兒右手倏的拔出短劍,說道:「你們兩個大人要欺侮我?哼!要打就打,我可不怕,那牛毛針,昨晚我是拿著玩的呀!後來叔叔收起來啦!誰還騙你不成?」
  陰山雙屍自視甚高,豈屑和一個小孩動手?何況鳳兒又說得極像。細細一想,不錯?陰山一寶的「五殃針」,江湖上誰不知道?那會交給一個小孩子。
  白殭屍伸去的雙爪,又慢慢的收了回去。他們居然相信了?鳳兒暗暗得意,緊張的神情,也鬆了不少。
  黑殭屍望著鳳兒,陰陰一笑,細聲說道:「小娃兒家,真不知天高地厚,你那是我們對手?我說過不難為你,就不難為你,『五殃針』究竟在何人手上?你說出來沒你的事。」
  鳳兒心想尹淑叔和萬叔叔被關在通天觀,我說出來,豈不是多引過去兩個強敵,還是說岳叔叔好。
  她眼珠一轉,脫口道:「在我岳叔叔身邊,你要,就自己問他去拿好啦!」
  「嘿嘿!鬼丫頭,你果然撒謊,姓岳的小子,早被困在『天香幻境』中了,另外兩個小子,也關入通天觀石牢。只有你漏網出來,通天觀幾個小道士,都死在『五殃針』下,不是你這鬼丫頭又有誰來?」
  白殭屍聲若厲梟,又待抓來。
  鳳兒這一驚,真的非同小可!什麼?岳叔叔被困在什麼幻境?哼!我才不相信呢,岳叔叔這大的本領,誰困得住他?但找不到岳叔叔,這是事實,不被困在什麼幻境,怎會不見?這可怎麼辦,尹叔叔萬叔叔關在道士廟裡,誰去救呢?在這霎那之間,鳳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長大了。她心中一轉,那什麼幻境,不知在那裡?自己不如先找到通天觀去。憑著「五殃針」,把道士殺光了,不是就可以救出尹叔叔萬叔叔來了嗎?然後再到什麼幻境去!她越想越對。可是面前這兩個鬼殭屍,又如何打發呢?管他,用「五殃針」試試!
  對面的白殭屍,引爪待發,看到鳳兒低頭不語,他到底是成名的人,不好意思偷襲一個小女孩,反正她也逃不出手去,走以欲發不發!
  黑殭屍依然裝出溫和的鬼聲,低沉沉地說道:「小娃兒,你乖乖的拿出『五殃針』來,我們決不難為你,還帶你下山去,沒人敢欺侮你……」
  鳳兒突然抬起頭來,驚喜的「啊」了一聲,叫道:「岳叔叔你來啦,這兩面鬼殭屍欺侮我呢!」
  陰山雙屍吃過岳天敏的苦頭,知道此人功力,遠勝自己兩人。
  「天香幻境」,許是困不住他,聞言同時霍地轉過身去,他們是防姓岳的小子突施襲擊!
  四道綠陰陰的眼睛,全神貫注,暗作戒備。
  鳳兒就在他們轉身之際,刷的蹤身一閃,沒命的向山巖邊跑去。
  小手慌慌張張從懷中摸出「五殃針」來,手指緊扣在一顆大的機扭上。
  「鬼丫頭,你往飛裡逃?」身後「吱」「吱」急叫,像風一般追來。
  鳳兒那有他們跑得快,心中又驚又急,腳下一個不留神,差點被山石絆倒。
  正好前面有幾根大石筍,不由連跳帶奔,趁機一閃身躲在石筍後面,口中大聲叫道:「鬼殭屍,你們再過來,我放『五殃針』啦!」
  這一叫,果然靈效無比。
  「吱」!旋風般一黑一白兩條人影,剛追近石筍,就倏然止步。
  「嘿!鬼丫頭,『五殃針』乃是我陰山派獨特暗器,豈能傷得了我們?你快拿出來,還可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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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殭屍桀桀怪笑,厲聲喝著,兩道眼神,綠光暴漲!
  「喏!這不是『五殃針』?你們過來,我真的放了。」
  石筍後面,鳳兒露出半點小臉,半隻小手,手上揚著三寸來長,黑黝黝的鐵筒,對準陰山雙屍。
  她不敢亂放,怕真的傷不了他們。
  陰山雙屍瞧到「五殃針」果然在鳳兒手上,心中又驚又喜。
  喜的是針在這娃兒手上,不難奪回,驚的是她真個一按機扭,放出針來,自己也無法躲閃。
  「吱」!一聲鬼叫,兩人斜退了七八尺。
  鳳兒瞧到他們色厲內荏的情形,分明也懼怕自己手上暗器,不由精神一振。
  那知陰山雙屍,才一退出,接著又是「吱」的一聲,一黑一白兩條人影,倏然分開,瞧樣子,他們敢情要從石筍後面包抄過來?
  一筒針,那能對付兩人?心中一急,又喊道:「你們誰動一動,我就先打誰!」
  陰山雙屍,投鼠忌器,當真又停住身形,他們對歹毒的「五殃針」,當然深知厲害,是以略現遲疑!
  鳳兒一瞧機不可失,趕緊握著針茼,步步後退。
  她身才一動,黑白雙屍也發覺啦,跟著上了兩步。不過不敢過份逼近,仍舊保持著三丈來遠,「五殃針」的射程以外。
  鳳兒就怕他們兩人分頭襲擊,一步步向後倒退。兩個鬼殭屍果然你退一步,他進一步,一左一右向兩邊逼來。
  四道綠陰陰的鬼眼,綠得快要噴出火來,夠怕人的鬼臉,更顯得獰惡無比!
  石筍後面,已經是巖壁了,退無可退,只要自己稍一失神,難保不傷在他們赤屍鬼爪之下!
  黑白殭屍,幾次想猝起發難,終因心存顧忌,只怒得連聲厲叫,真像惡鬼!
  鳳兒心戰膽怯,握著針筒的小手,不停的顫抖,身子緊挨著巖壁,不敢稍動。
  這樣對耗了一陣,雙屍似乎顯得不耐。
  「吱」「吱」兩聲鬼叫,打起暗號,作勢待撲!
  鳳兒心頭一驚,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左邊挨去!
  「咦」!身後空蕩蕩的原來是個巖洞,她這時無暇考慮,趕緊往洞中挨去!說也真巧,這個巖洞,就正好夠鳳兒小身體緊挨著躲進去。
  這下她可不怕雙屍突起發難了,只要緊守住洞門,誰也不敢過來。
  「哼!鬼殭屍,你們只要敢上來,就叫你們嘗嘗『五殃針』的味道,反正你們人也害得多啦!」
  鳳兒心神大定,又叫了起來!
  黑白殭屍真是無可奈何得她,遠遠的站在洞口,既不敢逼近,又不甘放棄。
  黑殭屍綠眼睛一轉,直挺挺的上身,猛然俯了下去。
  唔!他要揀石頭啦!鳳兒是個鬼精靈,她心中一動,身子一步步往往洞中退去。
  石洞果然並不是直通的,她退了幾步,就有著兩三個小彎,估計石塊打不到了,就停下身來。
  眼睛還緊望著前面,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洞前雙屍的幢憧鬼影,逗留不去,他們不知鳳兒躲在那裡,依然不敢過份逼近。
  「砰」!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被黑殭屍摔出,碰到巖壁上,石屑紛飛,火花四濺!
  「砰」「砰」!石塊接二連三的打進來。
  鳳兒躲在石壁後面,也被震得心中狂跳,這鬼殭屍力道真猛!
  石洞中黑黝黝的看不到東西,只是覺得十分潮濕,還有股霉味。不!還有點腥膻,鳳兒可無瑕顧及。打來的石塊,震得泂裡面回音隆隆直響,頭頂上砂石,也像毛毛細雨般掉落下來。
  鳳兒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焦急,她既耽心尹叔叔萬叔叔被關在道士廟石牢的安危,又想到岳叔叔如果真的也被困在什麼幻境裡,自己怎麼辦呢?
  石塊停下來了,天也逐漸現出魚肚白來,兩個鬼殭屍依然守在石洞外邊。
  「鬼丫頭,再不出來,捉住了就活生生的撕你幾片。」
  雙屍暴跳如雷,厲聲叫罵。
  鳳兒嘴上豈肯認輸?也大聲說道:「哼!鬼殭屍,別凶!你們石塊打不到我,我不怕!」
  「砰」!一大塊石塊,對準鳳兒發音之處,激射而來。
  鳳兒趕緊低下頭去,險些就被四濺的石屑掃中,「砰」!第二塊又朝自己隱身之處打來。
  唔!自己方才一出聲,被鬼殭屍聽准了地方。她一邊想,一邊又向後移動。不對!這洞裡面一股腥膻味兒,十分刺鼻。
  鳳兒一手捏著鼻子,差點要嘔出來!
  趁著洞外透進來的些微曙光,往裡一瞧,雖知這一瞧,真個要把鳳兒嚇昏過去!
  原來離自己還不到一尺的黑暗之處,盤著一大堆東西,上面兩隻閃閃發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瞧著自己。
  一陣陣腥穢之氣,就是從那裡散發出來。蛇!一條大蛇!
  鳳兒驚怖得胃出一身冷汗,小身趕緊往外面退出兩步!緊挨著石壁,目不轉睛地望著這條龐然長蟲。那大蛇卻也畏畏縮縮的避著自己,蠕蠕而動,好像被人驚擾了它,十分不安。三角眼帶著厭惡的神色,躲躲閃閃,蜿蜓地向石壁邊游去。哦!原來蛇也怕人的?
  鳳兒那裡知道她服過烏風散,百日之內,百毒不侵,她從通天觀一路狂奔到積石崖,全是驚險緊張,汗流浹背,衣裳盡濕。身上留著的烏風散藥性,經過這一陣猛烈刺激,隨著汗味,向外發出。烏風草是天下百毒的唯一剋星,這條大蛇如何受得了?
  鳳兒一步步的向裡洞退來,它只覺克制自己的東西,一步步接近,自然十分不安。
  等鳳兒向側面一讓,它就沒命的向洞外游去!
  鳳兒捏著鼻頭,抿著小嘴,眼看大蛇離自己遠遠的向洞外游去。
  不由鬆了口氣,心中又暗暗高興起來,低聲說道:「啊!蛇呀,你幫我一個忙好不?游出去咬那鬼殭屍兩口!」
        ※        ※        ※
  再說岳天敏懷著好奇之心,走入「天香幻境」石洞之中,發現甬道盡頭,石壁上嵌著一面落地大銅鏡,左右兩邊,斜側相對,又是兩面青銅大鏡。仔細打量,在側立銅鏡邊上,露出三五尺寬的門戶。
  岳天敏心中狐疑,暗忖:「這『天香幻境』定有蹊蹺,我岳天敏既然來了,倒要見識見識!」
  他邊想邊走,側身向鏡後跨去!那知腳才跨入,眼前突覺豁然開朗,前面似乎是一所極其深遠的大廳,裡面人影幢幢,又極靜寂!
  岳天敏十分審慎的暗中戒備,前後左右,打量了一陣,原來這間石室,縱橫不及一丈。
  不過四面八方石壁之上,全是一面面青銅大鏡,乍看之下,鏡中有鏡,室中有室,就好像十分深遠了。不少晃動的人影,全是自己。
  他知道這是自己眼睛起了幻覺,當下立即閉了閉眼睛,再細細的察看了一遍。才發現每面青銅大鏡,都是側立如壁,遙遙相對,鏡後面都有三尺來寬的走道,似乎門門相通。
  岳天敏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忽有所悟,暗想:「是了!這『天香幻境』前面,擺著一座石陣,暗含八卦奇門之術,這中間又有這許多銅鏡,門戶重重,分明也按著三才,五行,八卦,九宮等陣法而設,想來身入陣中,當覺天地變色,路徑斷絕,門似生而實死,路似通而實塞!」
  「哼!這種陣法,豈能困得了我?」他傲然一笑,又側身從鏡後轉去。果然!又是一個一丈見方的鏡室,大小形式,和前面一間,完全一樣。
  奇怪,這裡面似乎別無埋伏,按放許多銅鏡,究竟有些什澳作用?
  門戶雖多,看來並不出奇,岳天敏又繼續前進,他為了不致迷途起見,就每逢右邊第一面側立銅鏡轉彎。一連走了四五間,大小形式,間間如此,空蕩蕩的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不由心中漸感不耐,這樣下去,走到何時為止?琪妹妹英妹妹諒早已上崖來了,她們找不見自己,也許還在崖邊等候,自己不如先退出去,和她們同來一探未遲。心念一轉,就依著方才來路,退將出去!一點沒錯!自己來時,從右邊第一面銅鏡轉彎進來,這時出去,就該從左首第一面銅鏡走出。一連穿過四五間鏡室,估計應該回到出口的甬道上了。怎麼?還沒到?
  岳天敏自恃藝高,定力堅強,決不會因幾重門戶,幾間鏡室,就會迷亂了方向。他冷笑一聲,邁開大步,又往前走去,一間問的鏡室,不知有多少?好像永遠走不完似的,岳天敏走得心頭火起,暗忖:「這『天香幻境』就專靠著銅鏡門戶迷亂人心,我只要把銅鏡震碎,『天香幻境』自然就破了。」想到這裡,右手猛的向前劈出!一陣勁風,撞上前面的青銅大鏡。
  「砰」!一聲巨響過後,大銅鏡依然屹立如故。自己這一掌,雖然只用了三四成力道,但已足以裂石開碑,可是擊上銅鏡,只不過鏡面凹了幾分。
  這銅鏡竟有如此堅固,不由走近身去,再一細瞧,原來每一面銅鏡,都是生在石壁之上,這如何震得碎?看來除了循著門戶走出去之外,別無他法。自己對八卦奇門之學,也略有研究,不如先辨清方位再說。正在沉思之際,驀聽有一縷曼妙樂音,隱約傳來。飄飄忽忽,清晰入耳,似乎近在身邊,又好像起自地底。此聲胡為乎來哉?難道洞中有人在作樂?唔!不要是誘敵之計?
  樂聲從隱約傳來,變為清晰入耳,從清晰入耳,又漸漸高揚,似乎從每面大銅鏡中播放出來!曼妙輕盈,恍若鈞天仙樂,靡靡動聽,十分悅耳,大有引人入勝之感。
  岳天敏猛一抬頭,瞥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立著八個面目姣好的窈窕少女,她們身上,僅披著一層粉紅色的輕綃。輕綃那裡掩得住蕩漾春光?羊脂白玉雕成的美麗動物,香肩斜削,隆乳高聳,玉股映雪,圓臀凝脂,玲瓏凹凸,纖毫畢露!
  她們正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媚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岳天敏心中一驚,猛然回過身去。
  她們好快的身法,竟在自己旋身的一剎那,居然也跟著轉過身去,依舊站在自己身後,花枝輕顫!
  四面的落地銅鏡,同時反覆映照,觸目凝脂,自己好像被圍困在內屏風當中!
  岳天敏一陣驚詫,再次旋過身去。
  哈!八個披紗少女,如影隨形,依然隱在自己身後。不!蓮步輕盈,裊裊婷婷地在自己身後散了開來?這到底是真是幻?疑念一生,右手倏地向後撩去!憶!空蕩蕩的那裡有人?
  這真是奇跡!一丈見方的斗室之中,明明只有自己一人,這……這八個盤絲洞裡活色生香的妖精影子,從何而來?這敢情就是「天香幻境」了?細細打量了一陣,不由恍然大悟。唔!這青銅大鏡,一面面側立相對,鏡鏡相照,大概只要某一地方有何動作,便能從鏡中輾轉反照,遙傳過來。他想到這裡,禁不住向鏡中多看了一眼。樂聲越來越輕盈了,八個披紗少女,隨著曼妙音樂,翩翩起舞。輕綃搖曳,織腰款擺,光緻緻,滑膩膩,滴酥凝脂,春色無邊!左右前後,四面八方的銅鏡映照,倩影迷離,舞態婆娑,恍若百十名艷女,圍身亂轉。
  這會進入了眾香之國,眠花繚亂,目不暇接!
  一陣陣淡淡幽香,非蘭非麝,猶如從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帶著神秘氣息,往鼻孔中直鑽,沁人欲醉!
  鏡室中慢慢地籠上一層淡粉紅的空濛香霧,霏霏裊裊,似霰似煙!
  這是「天香幻境」中特有的「消魂香霧」,普通人只要聞上一點,就會心旌動搖,不克自制,繼則昏迷不醒,任人擺佈,就是你內功精深,也決難久持,端的厲害無比。
  但岳天敏服過烏風酒,此類迷香如何能迷得倒他,不過只覺這香氣有些異樣罷了!
  樂聲變成無限溫柔旖旎,八名少女之中,不知如何又多出一個身材略高,曲線苗條,胸臀豐滿的少女來。看她笑靨含春,媚眼送情,雪藕似的粉臂斜橫,青蔥般纖指微翹。拈著半幅輕綃,在八個少女之中,像穿花蛺蝶般款擺輕忸,乳波臀浪,媚態橫生!樂聲輕重疾徐,緊扣著人的心弦,婆娑妙舞,也起伏相隨,越轉越快。為首少女,舞得興起,纖手輕揚,粉紅鮫綃,倏然從香肩上滑落,隨著玉臂,左右飄忽。八名少女,也同時跟著把輕綃抽開,盤旋飛舞。九條曲線玲瓏的美麗胴體,立時裸呈眼底,妙相千般,嬌媚萬狀!鼻中聞到的,是消魂甜香,耳中聽到的,是蝕骨柔音,一面面銅鏡上,天魔艷舞,正在如火如荼!你想不聞,不聽,不瞧,也由不得你。
  岳天敏弱冠之年,血氣方唰,怎禁得起如此挑逗?只覺面紅耳赤,心跳加劇,一股熱流,漸漸由丹田湧起!正當他目迷神馳,情思恍惚之際。驀覺身側一面落地銅鏡後頭,有一股森森寒氣,向自己襲來。他雖然一時為聲色所惑,但到底練的是玄門正宗太清心法,一有外來襲擊,立時警覺。本能的微一側身,讓開來勢,目光所及,果然從銅鏡後面,有一柄晶瑩長劍,向自己身後剌出。不由微微一哂,左手三個指頭,已捏住劍身,往後輕輕一帶。隱身偷襲的人,不防岳天敏突然有此一手,手中還緊握著劍柄,被他這一帶。不由驚得「啊」了一聲,一個踉蹌,直向外頭跌出。
  岳天敏正想抓個五台的人問問清楚,這機會那肯錯過?右手一搭,早已握住了那人左腕脈門。急切之間,但覺入握手腕,竟然圓潤滑膩,柔若無骨,這……這分明是個女娘行!面前窈窕人影,驚魂未定,身落人手,不由一聲嬌叱,皓腕用力猛翻,她想掙脫被人家緊緊抓住的左手,但動了兩動,那想掙得動分毫?這下可把她羞急了,右手一抽,一柄鋒利長劍又向岳天敏當胸剌出。螓苜微抬,滿含怒容的一雙鳳目,射到岳天敏臉上。這一驚,比方纔還要厲害,她失聲驚叫,長劍連忙後撤!這不過是電光石火般的事,岳天敏左手中食兩指,再次把劍身夾住。目光和她對個正著,心頭驀地一愣,口中也「噫」了一聲。她,嬌軀向後退出一步,凝目一瞧,這會可看清楚啦!
  面前劍眉裡目,氣宇軒昂的英俊青年,不是他?還有誰來?
  她一時不知是驚,是喜,是悲,是歡?嬌軀顫動,珠淚盈眶,長劍「噹」的跌落地上,口中喊道:「你……你……你果然是岳哥哥……」
  「錦雲妹子,我……」岳天敏驚喜交集,底下的話,還沒說出。
  「啊」!一個嬌軀驀地撲入他懷裡,全身不住顫抖,香肩抽動,嗚咽得說不出話來。她正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幼年伴侶——上官錦雲。
  自己父親和上官伯伯被害之後,她也同時失了蹤。這兩年來,自己投師學藝,奔走江湖,對兩家的血海深仇和失蹤的錦雲妹子,始終耿耿於懷,無時或釋。而且去年在隆中山遇上隱居西天目的浮玉居士龐天放,還叮囑自己,如果找到上官錦雲要自己送她上西天目去。兩年的時間,在人生過程中,本來不算太長。但兩人都是緷過了一段艱險危難,在此時此地重逢,就特別覺得恍如隔世了。這時一見錦雲妹子向自己懷中撲來,趕緊雙臂一張,把她抱住。他從小一直把她當親妹子看待,這一擁抱,驀地從心裡想起兩家血仇,不由得也淚如泉湧,沿番兩頰,簌簌的直流下來!四面八方青銅大鏡中,幻出來的天魔艷舞,靡靡淫聲,還在不停的隨著韻律旋轉!兩個人卻抑頭流淚,渾忘一切。好像要把兩年來的悲歡離合,別緒離情,在默默無言之中,用淚水洗個乾淨。睽隔了兩年,自己是不覺得長大的,但瞧到別人可就有了顯著的不同。眼前的錦雲妹子,就是個例子。她骨肉勻稱,亭亭玉立,這時依偎在自己懷中,柔若綿羊。豐滿而有彈性的嬌軀,緊貼著自己胸膛,就會使人有窒息的感覺。她還在一抽一噎,起伏不停!
  岳天敏從懷中掏出手帕,替她輕輕的抹著珠淚,一面含淚低聲說道:「錦雲妹子,你且稍止悲切,我們先離開這裡要緊!」
  上官錦雲以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平日裡嬌生慣養,弱不勝衣,這兩年之中,被人家劫持著由南奔北,後來又被迫拜在萬妙仙姑門下,在淫亂無忌的魔窟之中,葳蕤自守,心中愁苦,自不待言。她度日如年,先前還一直盼望父親會設法來營救自己,後來時間稍久,她知道玄陰教在江湖上的聲勢,這是另外一個社會,要想父親來營救的希望,終於幻滅。後來她看到許多會武的青年,於是另一個意念,又在她心中產生,她幻想岳哥哥學了一身驚人武藝,像古時候的少年俠士,偷偷的把自己救出去。但這不過只是幻想罷了,岳哥哥是讀書人,那會棄文練武?就是真的練了武,五台分壇高手如雲,要把自己救出去也難如登天。但一個人不能沒有幻想,幻想是憧憬著的遠景,也是一種自我的心理慰藉,它能夠鼓勵一個失望的人,勇敢的活下去。
  上官錦雲,明知這是渺渺茫茫的幻想而已,但她還時常這樣想著。今天她先前只知道被困在「天香幻境」的敵人,是崑崙派一個姓岳的人,等到瞧清楚這敵人就是自己日夜縈心的岳哥哥,幻想變成了事實,她焉得不驚喜若狂?縱身投懷,盡情一哭!這時心情漸漸平復,再經岳哥哥一說,身在險境,如果給大師姐知道,自己兩人,焉有命在?自己即使豁了出去,岳哥哥呢?她心頭猛地一驚。同時發現自己還偎在他的懷中,不由更觸發了少女善羞的心情,口中「嚶嚀」一聲,嬌軀立時脫出他的懷抱。粉臉上泛起一陣羞赧,螓首微垂,低聲說道:「岳哥哥,這裡太險了,我還識得門戶,你快走吧!」
  岳天敏聽得一愕,突然問道:「錦雲妹子,你不跟我一起走?」
  上官錦雲感到一股熱流,透上心頭,不知是喜是悲?兩眼角上,又慢慢的流下淚來低聲道:「岳哥哥,我已決定了,只要你能夠逃得出去,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師父還很疼我,大師姐也待我不錯,就是有什麼處罰,我也是甘心情願的。要是逃出去呀,就叛了教,玄陰教勢力極大,我不能累你,岳哥哥,你還是讓我帶路,快走吧!不用替我擔心!」
  岳天敏聽得非常激動,劍眉一軒,朗聲笑道:「區區五台分壇,還不在我岳天敏眼裡,錦雲妹子,別怕,儘管跟我出去就是!」
  「不!不!岳哥哥你不知他們厲害!」上官錦雲焦急得又哭了出來。
  岳天敏這可沒了辦法,因為她深知五台分壇勢力雄厚,怕連累自己,不肯跟著同走,一時裡那容易講得清楚。不由急道:「錦雲妹子,愚兄正待踏遍天涯,尋訪你的下落,然後同找仇家,手刃仇人,以慰我兩家先人,在天之靈,難道你就老耽在山上,不想報復伯父伯母的血海深仇嗎?」
  上官錦雲全身一震,急急問道:「岳哥哥,你說什麼?我爸爸媽媽都故世了?」
  岳天敏禁不住流下淚來,點頭道:「不錯,伯父母就是被王三元何成蛟兩個賊子殺害……」
  「啊!」上官錦雲心上一轟的一聲,猛然向後倒去!
  岳天敏心中一急,趕快一把將她扶住,一手輕輕的在她胸口揉了幾下,口中叫著:「錦雲妹子,你醒一醒……」
  眼前突然一黑,鏡中艷舞,耳邊淫樂,同時倏然消失,四面黑沉沉的一片,什麼都不見啦!
  岳天敏目能夜視,自然並不現出慌張,一連拍了上官錦雲幾處大穴,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可是張眼一瞧,不由大吃一驚,她不敢再哭,顫聲說道:「啊!她們已經發覺啦,這如何是好?唉!岳哥哥我們快走!」
  「哼!你們還想走?上官錦雲你膽量可真不小,竟敢吃裡爬外,背師叛教。」
  一個冷峭而嬌滴滴的聲音,從鏡後傳來!
  「大師姐,我求求你,他……他是我的哥哥……」上官錦雲渾身發抖,哭出聲來。
  「哼!誰是你大師姐?你被姓岳的小子迷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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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49:10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舊侶逢西台錦雲出岫 雙嬌困鐵壁玉匕藏玄

  岳天敏經過這一陣打量,對「天香幻境」的門戶,已有了個大慨情形。他怕黑暗之中,上官錦雲遭了襲擊,索性一把抱起她的嬌軀。大喝一聲,右掌對準發話之處,疾拍而出!這一掌,他用上了五成真力,「砰」!一聲巨震,生銅鑄成的石壁,居然被他震撼得四壁搖晃!「啊!」躲在銅鏡後面的大師姐,也被這一震,驚得叫了出來。
  岳天敏一個旋身,便向鏡後追去!嗤!嗤!黑暗之中,突然飛出一大篷銀絲,像閃電般襲來!
  上官錦雲毫不掙扎地讓岳哥哥抱看,她擔心大師姐會在黑暗之中,向自己兩人突下殺手。心中無限焦急,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把頭緊埋在他的胸前。她聽到他心臟強有力地跳動,感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滋味,覺得十分好受。就是死,我們也死在一起罷,巨大震撼,和大師姐的驚叫,同時入耳,她星目微張。
  不好!大師砠放「玄陰針」啦!她玉臂環著岳哥哥。急叫道:「這是『玄陰針』,快躲!」
  「別怕!」岳天敏可沒理會什麼「玄陰針」,他抱著錦雲妹子,反向大篷飛針迎了上去!
  「玄陰針」不但沒有打上人身,而且紛紛無聲自墮。鏡後面一條黑影,慌慌張張的要想躲避,早被岳天敏遙空一指,點住了身形。頎長而豐滿的身軀,直挻挺的站著,一點也動不得!一張粉臉,脹紅得又羞又急。她,正是適才艷舞當中,為首的一個,這時一對媚眼緊盯著岳天敏,快要噴出火來!啊!這風流俊逸的美少年,居然緊摟著自己小師妹,模樣兒又親又熱,她不知是怒,還是妒?
  上官錦雲瞧到大師姐桃花仙子柳含煙不聲不響的站在面前,不山十分驚訝,嬌羞得要掙扎下來,口中叫道:「噫!大師姐,你怎麼啦?」
  岳天敏急於離開「天香幻境」,聞言,抱著上官錦雲的雙手緊了緊道:「別理她,是我用隔空點穴把她閉住了穴道。」
  上官錦雲方纔還奇怪自己兩人,迎著「玄陰針」奔來,怎會打不到身上,此時聽說大師姐是被岳哥哥用隔空點穴制住。隔空點穴!記得大師姐曾經說過這個名稱,好像連自己師傅還不會呢!這會她才知道岳哥哥果然有了大本領,心中這份欣喜,真是無法形容。
  環在岳哥哥脖子上的玉臂,突然一緊,粉臉貼著他寬潤的肩窩,抬起頭來,嬌笑著道:「啊!岳哥哥,你原來學了大本領,嗨!你為什麼不早說?」
  蓬鬆秀髮,一絲絲磨在他的耳朵邊上,香澤微聞!
  岳天敏心頭禁不住一陣蕩漾,只聽她又低低的道:「啊!岳哥哥,大師姐平日裡待我不錯,你不能傷她,你……你放了她好不?」
  「不要緊,我點得她極輕,兩個時辰,就會自動醍轉……」
  岳天敏才說到這裡,驀聽四面一聲嬌叱,銀光亂閃。從左右前後,每一面銅鏡後面,同時刺出無數支鋒利長劍,向兩人戳來!這鏡室總共只有一丈來寬,劍尖從四面八方刺來,那有躲閃餘地?當初設計的人,當真惡辣無比!
  岳天敏聽到風聲,早有準備,在他眼裡,這刺來的長劍,看上去雖然十分危險,但其中一個高手也沒有,劍尖軟弱無力。劍尖快要刺上人身了,上官錦雲瞧到這種情形,早嚇得花容驟變,差點驚叫出來!
  岳天敏冷哼一聲,太清罡氣,陡然暴漲。但聽一陣「拍拍」「嗆嗆」之聲響處,所有刺出的長劍,還未及身,全被攔腰震斷。錭鏡後面,立時起了騷動驚呼和渾亂的腳步聲。
  岳天敏並不追趕,依著陣中門戶,左轉右轉,走了一會,眼前突然現出曙光,原來已經回到洞口甬道之中。
  隨手把上官錦雲放下,一面笑道:「這『天香幻境』果然有點門道!」
  上官錦雲被他摟抱了半天,臉上嬌紅未褪,一手掠著雲鬢,問道:「岳哥哥,這天香幻境的陣法你也知道?」
  岳天敏得意的笑了笑道:「這種陣法佈置,跳不出三才五行,八卦九宮的範圍,我看過這種書。」
  他頓了頓問道:「錦雲妹子,你怎會到五台山來的,我們別後的情形,你可以說給我聽嗎?」
  上官錦雲被他這一問,不禁眼圈兒一紅,突然緊挽著岳哥哥臂膀,盈盈欲泣道:「岳哥哥,我……我我……你……你……」
  她想說:「我如今已是一個飄零無依的人了,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是這話,說到口邊,她「我我你你」的那裡說得出口?晶瑩的淚珠,一滴滴從玉頰上直流下來!
  歇了歇,才幽幽的道:「當時我被王三元和何成蛟兩個賊子劫持出來,由南往北,走了好幾個月。有一天,他們帶著我到了太行山腳下,說有仇家來了,要我躲到路邊松林裡面,不准亂動。後來我壯著膽子偷偷的一瞧,原來他們還約了一個黃蠟面孔的和尚,叫他大師兄,三個人臉上蒙起黑紗,好像在等候著人。過了一會,果然有兩騎馬奔來,三人跳出去攔住去路,就和馬上一個使雁翎刀的打了起來。三個人打不過那個使刀的,大概還受了點傷,就向後面林中逃去!我想兩個賊人既然逃了,我也正好趁機逃走。那知轉眼工夫,林外又多了一個手中拿著藍汪汪狹長緬刀的人,沒有幾下就把使雁翎刀的砍死,那人從死屍身邊掏出一隻錦匣,隨手打開,取出一串精光耀眼的珍珠練兒,一陣大笑,返身要走。我因為時間站得久了,腳尖有點發酸,就這末輕輕動了一下,那人的耳朵真靈,突然返過身來,對著我喝道:『林中是誰?』說著直向我藏身之處走來。」
  岳天敏點頭道:「這人敢情是粉蝶追魂楚天行?」
  上官錦雲螓首也輕輕的點了點道:「是他!後來他帶著我上五台山來,才知他是楚堂主。這人好壞!他原要把我送到『天香幻境』去學那鬼舞的,那天帶我去叩見副教主,就把那串珍珠煉兒,呈了上去。副教主只笑了笑,就問我出身情形,隨手就把珠練掛到我頸子上,說:『這孩子怪可憐的,這次總壇頒下來一冊「玄陰劍法」和「玄陰針訣」,我正想找幾個好資質的女弟子呢!這孩子,就留在這裡罷!』楚堂主立時叫我跪下叩頭,拜了師傅。這樣,我就和大師姐桃花仙子柳含煙住在一起,每天由師傅傳我們『玄陰劍法』,和『玄陰針』。前幾天,聽說有敵人就要前來拜山,主要的就是為了我掛著的這串珠煉,說什麼楚堂主殺了一個姓褚的鏢頭而起。師傅因為這『天香幻境』下層石室,是五台分壇收藏珍寶之地,關係重大,就派大師姐到這裡來主持『天香幻境』。同時因為我武功學得不久,這次來的敵人,不乏能手,這裡設有重重埋伏,不怕敵人入侵,就叫我跟著同來。」上官錦雲一邊走一邊說,才把話說完。
  岳天敏急急的問道:「岳錦雲妹子,那末五台分壇在那裡?你快領我去!」
  上官錦雲疑惑的道:「你還要到分壇去?」
  岳天敏點頭道:「我和師兄他們約好到五台分壇來的,他們已經先走了。」
  上官錦雲道:「這裡離分壇,還有好遠哩!這裡是西台呀!分壇卻是設在北台。」
  岳天敏急道:「咦!那我們快走,前面積石崖上,還有兩位妹子等著呢!」
  上官錦雲聽得十分糊塗,岳哥哥那裡弄出兩個妹妹?訝異的道:「你……岳哥哥,你還有兩個妹妹?」
  岳天敏這時無暇多說,挽了上官錦雲,急匆匆往外便走。出了「天香幻境」的石洞,便要往五行石陣中闖去。
  上官錦雲一把拉住岳天敏的手,道:「你別性急呀,我們從這邊小徑上過去,比闖石陣要近得多呢!」
  說著,就往石泂右首,幾根石筍後面閃去。不是上官錦雲帶路,可真還瞧不出來,石筍後面,居然隱蔽著一條小徑。
  兩個人這會並沒多說話,曲曲折折走了一陣,猛聽前面傳來一陣劈劈拍拍的石塊擊撞之聲。
  上官錦雲挽著岳天敏臂膀,停下步來,因為前面擋著一道山壁,瞧不到什麼。只聽石塊聲音才一停止,就有一個夜梟般的聲音桀桀怪笑!
  這聲音陰沉得可怕,上官錦雲身不由主的緊挨著岳哥哥,有點膽怯!
  「這條長蟲,真還費了我們不少手腳,看來那小丫頭早送了命,我們快進去瞧瞧,收回寶針,還得趕上北台!」
  「師兄,那小丫頭十分刁鑽,手上還握著『五殃針』,萬一沒死,這可不是玩的!」
  「那麼依你說,我們就這樣直耗下去?」
  「小弟倒有個辦法,這條長蟲會從洞裡游出來,可見是個死洞,我們何不用火燒它一燒,小丫頭如果沒死,她受不了熏,就會自動逃出來,如果她不出來,就證明被蛇咬死了。」
  「嘿嘿,你這辦法,倒可一試。」
  這鬼聲鬼氣的一段就話,正是陰山雙屍的口音。
  岳天敏聽他們說什麼「小丫頭」,「五殃針」,這分明是指鳳兒,心中一急,低說了聲;「快走!」
  身形一晃,「嗖」的往前竄出,大聲喝道:「鬼殭屍,你們又在這裡害人了。」
  「嗆!」一道青紫光芒,隨身而起!
  陰山雙屍嘗過岳天敏的苦頭,尤其是白殭屍,先前被岳天敏一掌震出老遠,受傷不輕,他躲在樹林子裡,服藥調氣療治了大半天,才堪堪恢復過來。這青年人還會玄門罡氣功夫,自己兩人那是敵手。
  他們一眼望見果然是岳天敏趕來,不敢再事逗留,同時「吱」的一聲急叫,拔腳就逃。兩縷輕煙,像鬼影子般很快的住山坡下疾落下去!
  岳天敏瞧到雙屍沒命的逃走,他傲然一笑,並不追趕。細看地上,果然有一條一丈五六尺長,粗如碗口的巨蛇,已被兩個鬼殭屍砸爛,腥穢四溢!
  這時上官錦雲也婷婷走來,她含情脈脈的問道:「岳哥哥,方才是誰在這裡害人?」
  岳天敏輕鬆的道:「早已逃啦,是兩個人扮的殭屍,陰山雙屍!」
  「陰山雙屍?」
  上官錦雲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陰山雙屍是師傅萬妙仙姑敦聘前來的一流高手,五台分壇倚若長城。
  怎麼,給岳哥哥一下就趕跑了?她睜著一雙鳳目,緊瞧著自己的幼年伴侶,眼前玉臉朱唇,英氣颯颯的美少年,居然有了一身驚人本領。登時,粉臉上有若春天的花朵、嬌紅、鮮艷、似笑還羞,什麼也掩不住心頭這份喜悅!
  岳天敏想著雙屍方纔所說分明是指的鳳兒,鳳兒怎會一個人遇上陰山雙屍?那未琪妹妹英妹妹呢?
  他心頭一凜,不由有些焦急起來。回頭往山巖上找去,果然靠左邊的巖壁上有著一個半人來高的石洞。
  近前一瞧,石洞裡似有著轉折,黑沉沉的瞧不到底!
  鳳兒會不會在裡邊呢?他心念一動,就對準石洞,叫了兩聲:「鳳兒!」
  「岳叔叔,果然是你來啦,啊!」這歡呼的聲音,正是鳳兒,石泂中飛快的奔出一個小黑影,猛地往岳叔叔身上撲去!
  小姑娘受了大半夜的委屈,驚慌恐懼,這會可遇上了親人,蘋果臉上驚喜的流出淚來,一頭鑽進了師傅叔叔的懷裡。
  岳天敏撫著她的頭,笑道:「陰山雙屍欺侮你,早已給岳叔叔趕跑啦,別哭!嗯!鳳兒,你萬叔叔和尹叔叔呢?」
  鳳兒給岳叔叔這一問,提醒了她,叫了聲「啊喲!」趕緊抬起頭來,拉著岳天敏的手,急急的道:「岳叔叔,尹叔叔萬叔叔被關在道士廟裡了,快去救她們,我認得路……」
  她一扭腰,驀見岳叔叔身邊,站著一個一身青色素緞勁裝,背插長劍的苗條少女。看年齡,大概和尹叔叔萬椒叔不相上下,正在笑盈盈的望著自己。噫!方才自己怎地沒有瞧到她?這多難為情,小姑娘心中一陣羞澀,鬧得滿臉通紅,輕輕地扭了扭頭,睜著大眼睛,向岳叔叔問道:「岳叔叔,她是誰呀?」
  岳天敏卻笑著向上官錦雲說道:「錦雲妹子,這是我記名弟子雲鳳兒。」接著又向鳳兒道:「鳳兒,你快去見過上官姑姑!」
  鳳兒心中暗想:「啊!岳叔叔的妹妹可真不少,不是嗎?尹叔叔,萬叔叔,現在又有一個上官姑姑,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唔!看她樣子,也是會式功的,我又多一個人教我本領啦!」
  她一邊想,一邊規規矩短的鞠了個躬,叫道:「上官姑姑!」
  上官錦雲對這個秀外慧中的小姑娘,可真是喜愛,也許是愛屋及烏!
  她拉著鳳兒小手,方要說話,卻聽岳天敏問道:「鳳兒,你說萬叔叔尹叔叔他們,被關在道士廟?在那裡?」
  鳳兒用手向前面山路指了指道:「就在前面,上官姑姑,我們快去!」
  她拉著上官錦雲的手就跑。岳天敏雖然心急,但錦雲妹子武功較差,自己又不敢跑得太快,怕她們碰上五台的人,打不過人家。這段路,差不多跑了一頓飯光景,峰頂已經在望。
  鳳兒抬頭望去,只見平台上火光熊熊,燭天而起,不由失聲叫道:「噫?道士廟失火啦!岳叔叔怎麼辦?」
  她想到尹叔叔萬叔叔還關在道士廟裡,這燒起火來,可怎麼辦?心頭一急,不由驚叫起來!
  岳天敏一瞧峰頂上果然起了大火,不由笑道:「鳳兒,你別急!這火準是你萬叔叔放的,她們早已出困啦!」
  鳳兒還在將信將疑,驀聽頭頂上一聲:「敏哥哥!」
  兩條人影,宛若隕星瀉空,疾飛而下!
  這不是尹叔叔萬叔叔還有誰來?心中一喜,趕緊鬆了上官錦雲拉著的手,一騰身,迎了上去,口中叫道:「尹叔叔,萬叔叔,鳳兒在這裡!」
  原來萬小琪尹稚英兩人,被非凡道人騙入客廳,隨即告辭出去,剛一跨出門口,突然伸手向門框上按去!
  尹稚英方纔已是處處留心,他這個動作,焉有不見之理?知道自己業已中了人家狡計,待要搶出,已是不及。只聽一陣軋軋之聲,廳內陡然一黑,立時伸手不見五指,所有門窗,已全被鋼板閘斷。整間客廳,隨著機械之聲,往下猛沉!這不過一瞬間的事,萬小琪直氣得大罵:「狗道士,看我不殺光你們才怪!」
  就因為惹怒了這位女煞星,通天觀上下五十多個五台派弟子,就憑這句話,全送了命!此是後話。
  這時她又氣又惱,猛的從袖中掄出白玉洞簫,一點瑩光,疾向鐵門上點去!
  「篤!」洞簫出手,居然把幾寸厚的鋼板,戮了個洞!鋼板外面,似乎還冇堅厚的石壁,把自己執簫的右腕,也震得隱隱發酸!
  尹稚英早已一手晃亮了火折子,四面一瞧,獨不見了鳳兒。心頭這一驚,真非同小可!「噫!鳳兒呢?」
  萬小琪一簫無功,正氣得要命,英妹妹晃亮了火折子,她沒聽清楚她說些什麼?玉簫橫掄,砰砰碰碰,把這小客廳中椅幾香案,砸個稀爛。牆壁上掛著的名家書畫,案上供的呂祖神像,全挑個粉碎,她是見物便打,聊出心頭之氣!
  尹稚英知道琪姐姐的脾氣,讓她去亂打一陣。自己卻一手拿著火折子,向這間小客廳,不!這間鐵屋中的每一面牆,耐著心細細敲打,一寸一分,都不肯放過。
  尹稚英敲了半天,四面都實篤篤的,並無一處空隙。火折子逐漸燃燒完了,依然找不到什麼痕跡。
  她丟了火折子廢然坐下!通天觀的雜毛們,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這會事,靜悄悄的沒人理會。
  「英妹妹,你怎麼啦?」萬小琪睜著一雙大眼睛,關心的問著。
  「沒什麼,我在想,照方才沉下來的時間和速度計算,這屋子離地面該有十五六丈深啦,顯然已在山腹之中,當初設計的人,決不會無緣無故把鐵屋沉下十五六丈來,其中一定還有別的石室可通,所以這間屋中,定有門戶,可是我敲了半天,仍沒找出影子來。」
  萬小琪笑道:「這鐵板怕不有三四寸厚,你光是敲著,如何聽得出來,這樣好啦,我們分頭在牆上刺他幾個窟窿,要是有一處穿了,那就是通路,再用匕首把它劃開,不就出困了嗎?」
  尹稚英笑了笑道:「目前只有這樣辦了。」
  兩人話剛說完,驀覺有一股異香,淡淡的鑽進鼻孔!這香氣好怪!非沉非檀,還帶點俗氣味兒!
  萬小琪舉頭一瞧,只見鐵屋頂端,正有一縷白煙,裊裊地直冒進來,迷漫全室。
  不由失聲叫道:「芵妹妹,這是迷香?」
  尹稚笑道:「不妨事的,我們服過烏風散,連毒姑婆的攝魂香瘴,都還不怕,這種江湖下五門的迷香。那能迷得倒我們?還是辦正經事兒要緊!」
  萬小琪「咭」的笑了一聲,舉起白玉泂簫,就往牆上戳去!尹稚英也毫不怠慢,抽出長劍,勁運右腕,氣貫劍尖,「嗤」的向鐵板上剌出!要知她們兩人手上的兵器,可不是岳天敏的龍形劍,能夠毫不費力的削鐵如泥。她們這時卻完全憑著自己的一股內力勁氣,貫注到兵器之上,才能洞穿鐵板。兩人一左一右,分頭進行,走一步打一個洞,不到一刻工夫,兩人已是鬢角上珠汗淋漓,顯然消耗了不少真力。
  萬小琪咬緊銀牙,運臂如飛,向鐵扳上疾刺猛戮,嬌喘吁吁,玉臂也漸感發軟。
  她是個好強的人,那肯休息,白玉泂簫,依然隨手點出!
  「篤」當她刺到客廳中間,方才掛呂祖神像的壁上,洞簫竟然應手而沒,刺穿鐵板之後,就空蕩蕩的毫無阻礙。
  不由精神一振,大聲叫道:「英妹妹!快來,在這裡了!」
  尹稚英也正感後力不繼,十分焦急,聞言連忙走了過來。從尹稚英手中,接過火折子,向四面仔細一照,果然這壁上四周,依稀有一道四尺來長,二尺來寬的痕跡。大概就是可以啟閉的門戶,只是被石灰粉刷了,如果不是細瞧,極難看得出來。不由喜道:「琪姐姐!這裡當真是條通道。」
  萬小琪一陣興奮,忙從革蘘中取出一隻白玉盒子,打開之後,取出一雙銀光燦爛的匕首。輕聲笑道:「英妹妹,我們快用匕首挖上個洞,就好出去殺個痛快了!」
  說著把一柄匕首遞了過去。這四壁的鐵板全冇三四寸厚,白玉匕首,雖然削鐵如泥,但除去握手的白玉柄,卻也只有五寸來長,要挖上一個人能夠出入,自然也非易事。兩人一齊動手,先把鐵板劃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把它挖出,順手丟下。不多一會,已切成一尺來寬的一個小洞。
  尹稚英把火折子伸出洞外一照,果然是一條石級鋪成的甬道,心頭一喜,說道:「琪姐姐,再挖大一點,我們就可出去啦!」
  說著右腕加速,又劃了幾小塊鐵板,驀覺手中匕首,近柄之處,似乎有點活動起來。
  匕鋒搖搖晃晃的用不上勁。不要把琪姐姐的白玉匕首弄壞了?心中一動,就對著火光,仔細一瞧。
  手上匕首的玉柄,原來是螺旋形的,方才忙著劃鐵板,無意之中,把玉柄旋了開來。
  尹稚英自幼即被玄陰教主無垢師太收在門下,見多識廣,想起前幾日在路上遇見崆峒派通靈老道向琪姐姐強索匕首,說什麼「玉匕令」是崆峒派鎮山之寶。如今這匕首的玉柄,被自己無意旋開,莫非其中什麼秘密不成?想到這裡,連忙叫道:「琪姐姐,這匕首上的柄旋開來啦,你快拿去瞧瞧,這裡面恐怕有什麼秘密呢?」
  萬小琪停下手來,睜大限睛問道:「你說什麼?這匕首的柄,還旋得開?」接著眼珠一轉「咭」的笑道:「一客不煩二主,你既然旋開來了,你瞧不是一樣?」
  尹稚英遲疑的道:「這是崆峒派的秘密,我……」
  萬小琪攔著道:「你這人真是……崆峒派和我有什麼關係?快旋開來罷!」
  尹椎英不好再推,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慢慢的把玉柄旋開。原來玉柄中央,果然捲著一根淡黃色的東西。
  尹稚英放下匕首,用指輕輕一拉,這一卷淡黃色的東西,應手而出。打開一瞧,卻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一寸來寬,二寸來長,紙質柔軟,色作淡黃。看上去非綾非絹,形式甚古。
  萬小琪感覺到十分驚奇,挨著尹稚英,並頭同看,小冊子封面上,朱書正楷,寫著:「玄天十二,崆峒家法,歷傳掌門,以去邪惡。」四句,十六個字,後面一共是十二頁,畫著使用雙匕的圖式,旁邊還有朱字細注。
  尹稚英「啊」了一聲,說道:「琪姐姐,這對匕首,原來是崆峒派的家法,十二式圖形,大概就叫『玄天十二式』了。」
  萬小琪瞧了幾頁,突然喜得叫了起來,道:「英妹我知道啦!這『玄天十二式』,正是破『通天劍法』的呢!那天,老雜毛使的劍法,我還記得!」
  尹稚英隨手把它捲好,依然塞入柄中,把玉柄旋緊,然後說道:「琪姐姐,等五台山事情完了,這『玄天十二式』,你可得練上一練。據我看,崆峒派的雜毛們,知道了這對匕首下落,決不會如此甘休!」她說到這裡,突然好像想起一件什麼事來,回頭說道:「琪姐姐,你手上那柄,可能也旋得開,是不是有符令一類東西?快試試看!」
  萬小琪道:「難道這柄上面,還有『玄天十二式』不成?」
  說著用力一旋,果然玉柄也應手旋開,往外一抽,驀覺綠光塋瑩,抽出來的卻是一支二寸來長,通體碧綠的翡翠令箭。
  正面刻著一行蠅頭細的篆文,乃是:「崆峒派開山祖師敕令」。
  反面也刻著八個小字。「鎮山之寶永傳勿替」。
  萬小琪驚異的道:「英妹妹,你怎會知道這柄也藏著東西?」
  尹稚英笑道:「這道理很簡單,那天崆峒派的通靈老道,不是叫它做『玉匕令』嗎?我剛才想到這柄柄內,藏著崆峒家法『玄天十二式』,如果叫它『玉匕令』,還嫌名實不符。除非另一柄上還藏著什麼符令,比「玄天十二式」更為重要的東西。」
  萬小琪一面把翡翠令仍舊套上旋緊,一面笑道:「難怪敏哥哥對你言聽計從,原來真還是個女諸葛哩!」
  尹稚英粉臉驟然一紅,不依的道:「琪姐姐,你再編排我,我不來啦!」
  她微扭著嬌軀,心中何嘗不喜!
  萬小琪笑著說道:「好妹妹,算我說錯了話,別撒嬌啦!他又不在。」
  尹稚英「噗嗤」笑了出來道:「啊!原來你就慣在他面前撒嬌的……」
  「你敢亂說!」萬小琪放下匕首,一手就向尹稚英隔肢窩上抓來!
  尹稚英連忙放下匕首,也回手呵了過去!兩個人捨了正經事兒,咭咭格格的滾作一團。
  一間鐵屋之中,充滿了花枝亂顫的嬌笑之聲!
  「琪姐姐,快停手,我們早些出去,才是正經,鳳兒可能也落入他們手中了呢……」
  萬小琪提起通天觀的雜毛道士,不禁氣往上衝,自己下山以來,還是第一次栽觔斗,被人家關在鐵屋裡面,想到這裡,恨恨的道:「出去,看我放過他們才怪!」
  兩人一齊動手,不大工夫,就削了兩尺來高一個大洞。
  萬小琪收起匕首,正待蹤身躍出!
  尹稚英見狀忙道:「琪姐姐且慢,這洞外可能還有暗算,讓我先出去試試。」
  說著左手拿著火折子,右手握劍,探出身去,用劍尖先點了點洞口地面,聲音堅實,並無翻板陷阱之類,這才蹤身一跳,鑽出洞來。前面是一條五六丈長僅可一人通行的甬道,甬道盡頭,便是往上的石級。
  尹稚英一路上審慎的仔細察看,剛走近石級,猛的一聲冷哼,突道:「我道通天觀如何厲害?原來也只不過這點低劣玩意罷了!」
  萬小琪因甬道太狹,後面的人,被前面的人擋住了視線,就無法看清前面是何景象,聞言急著問道:「英妹妹你說什麼?」
  稚尹英側著身子,用手往石級上一指,說道:「這大概就是他們的機關了!」
  萬小琪向前一瞧,石級並無異樣,不由訝道:「這是什麼機關,怎的瞧不出來?」
  稚尹英把火折子照近了些,用劍尖指著石級笑道:「琪姐姐,你瞧!這石級是利用原來的山石開築出來的,石隙難免不滲出水來,所以大部份石級都被水漬潮濕了。但每隔三五級,就有一兩塊較為乾燥的,可見這乾燥石級,是後來用人工鋪上去的,下面按了消息,石級沒有被水漬浸滲,自然就較為乾燥。這種形同小孩玩具的機關,豈能奈何得了我們?」
  萬小琪聽她說出一大番道理來,再一細瞧,果然不錯,心中暗暗點頭,英妹妹江湖經驗,比自己老到得多!她童心未退,聽說石級上按著機關,覺得十分有趣,等尹稚英躍上石級,她一面跟著上去,一面說道:「英妹妹,我們試一試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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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0:13 |只看該作者
  她話聲才落,沒等尹稚英回答,手上白玉洞簫,就向較為乾燥的石級上點去!
  果然那石級隨著玉簫一點之勢,往下微沉。洞頂上「拍」的一聲,隨見數十縷寒光,帶著嗤嗤之聲,向下激射出來!這種簡單的機關埋伏,別說先被看破,就是沒有發現,誤踏上去,憑兩人的武功,也當它無介事!
  萬小琪瞧到這一陣暗器,不由「咭」的笑了一聲,隨手輕揮。叮叮叮!早已全被震飛。
  兩人毫不怠慢,連蹤帶躍,不消多時,登上石級,前面又是一條甬道,這甬道上的地面,卻是用一塊塊方磚拼成。
  尹稚英火折子一照,忙道:「琪姐姐,這方磚上,還有蹊蹺,說不定比方才要厲害得多,我們先瞧清楚了再走,最好我們保持一丈遠近的距離,以免失閃。」說著拿火折子照著方磚,默默的數著數字,一面用劍尖把近身十多塊方磚,點了幾處,看看沒有異狀,才躍上身去。
  萬小琪知道英妹妹比自己內行得多,這時也不再逞強好勝,照著尹稚英所說,和她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離。只見尹稚英左三右四,在方磚上像穿花蛺蝶般跳躍,跳出之前,必將方磚點過。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盞熱茶光景,走完甬道,前面是一道鐵門,敢情已到了出口之處。兩人方要動手,卻聽到許多腳步之聲,自遠而近,漸到門口,兩人側耳細聽,雖然還隔著一道鐵門,卻聽得十分清晰!
  最先開口一個,像是中年口音,他沉著聲問道:「石牢裡兩個點子,你該辦的手續,都辦完了嗎?」
  「是!是!少師傅,鐵屋下江,這裡鈴聲一響,小道就把薰香給點上了。這時已經有半個多時辰,兩個點子,想來早已熏翻。」
  答話的人,聲音較為蒼老,敢情是專門管理石牢的道士。
  先前一個又道:「這就好了,方纔還被逃走了一個,據說是小丫頭,二師弟等五人,全傷了命,現在陰山雙屍兩位,已經追下去了。這兩個點子,一個是崑崙門下,另一個還是玄陰教總壇的女弟子呢!」
  蒼老聲音又道:「那末少師傅是不是要進去瞧瞧?」
  先前一個道:「自然要進去,把他們捆好了,放在泂裡,等師傅回來,再行發落。」
  管理石牢的道士,又連應了兩聲「是」!接著就聽到鐵鑰投孔之聲。這倒省事,免得自己兩人多費手腳,萬小琪和尹稚英不由相視一笑!開啟鐵鎖,又忙著拔沉重抑鐵閂,一陣鐵器響動之後,鐵門呀然大開。萬小琪、尹稚英如猛虎出柙,香風颯然,兩條人影,直向道士群中撲去!
  這真是變起倉促,門外一大群道士,一陣驚恐狂叫,夾著呼叱之聲,兵器紛紛出鞘,向兩人包圍過來。為首的超凡道人,早已手仗長劍,接住了尹稚英。
  萬小琪「咭」的一聲輕笑,白玉洞簫揮處,瑩光點點,直向眾道士頭上灑去!
  她是恨透了這通天觀的雞毛道士,出手又狠又辣,快速絕倫。眾道士連看都沒有看清,叫也沒有叫出,但聽「咕咚」「咕咚」的倒地之聲,連續有幾個一看情形不走,還想溜走,那有這樣便宜?驚叫、慘叫之聲立時此起彼落,沒一個逃得出去。超凡道人在五台派第二代中,雖然也算得是個佼佼人物,但如何能和尹稚英相比?十來招下來,已是鬧得手忙腳亂,同時耳中聽到師弟們一連串的慘叫倒地之聲,心中更是慌亂,手上長劍,再也封架不住。
  尹稚英玉腕疾翻,一招「分花拂柳」,盪開超凡道人劍鋒,左手纖纖玉指,已經悄悄的點中他右肩「巨骨」穴。
  超凡道人手中長劍,嗆然一聲,墜落地上。正好萬小琪玉簫橫掄,殺得性起,把在場道士,全部解決。回過身來,一看超凡道人長劍落地,尹稚英已停下手來。這穜惡人,豈能放過?手起簫落,超凡道人喉頭低吭了聲,立即倒下地去。
  「英妹妹,走!我們去找找還有臭道士沒有?」人隨聲起,早已蹤出老遠!
  她逢人便打,遇物便毀,通天觀的道士活該遭劫,碰上這位煞星只悢爺娘少生兩條腿,連逃的念頭都不容轉一轉。一會工夫,偌大一座道觀,屍橫遍地,殺得一個也不留!
  她心猶未足,順手到處點起火來,屍其人,火其居,倒真是乾淨俐落!
  這時東方已是大白,朝曦初上,雲霞萬千!萬小琪好似做了一件得意傑作,心頭非常痛快!
  兩人走到平台,萬小琪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噘著嘴道:「英妹妹,你說氣人不氣人?敏哥哥上了積石崖,等也不等我們,這許多時間又不來找我們,碰上了瞧我再理他才怪!」
  尹稚英一心惦記著鳳兒安危,雖然方才從超凡道人口中,聽出她已經逃了出去,可是陰山雙屍,一起追下去了。
  陰山雙屍追她的目的,當然為了「五殃針」,鳳兒一個小孩子那是這兩個魔崽子的敵手?
  她聽琪姐姐一說,忙道:「敏哥哥也許發現敵蹤,來不及知會我們就追上分壇去了,倒是鳳兒,她一個人逃出觀去,還有陰山雙屍追著她,小孩兒家可真險呢!我們先找到她才好。」
  萬小琪道:「當真!你為什麼不早說?快走!」
  她給英妹妹一提,也著急起來,忙著要走!
  兩人才跑到石級邊,尹稚英一眼望見峰下來路上,出現了三條人影,其中一人,身法最是熟悉不過,不由叫道:「那不是敏哥哥嗎?」
  萬小琪方才嘴裡還說:「瞧我再理他才怪!」這時一瞧到敏哥哥影子,卻比誰都急,口中叫了聲:「敏哥哥!」
  人已急不及待的平空飛起,向峰下撲去!兩條人影,瞬息到了岳天敏面前。










第28章 氣馭八方一劍悟絕學 砂飛七返片言結深仇

  尹稚英早已一把摟住鳳兒,急急的問道:「鳳兒,你果然逃了出來,可曾碰上陰山雙屍?」
  鳳兒眨著小眼笑道:「早碰上了,我才不怕他們呢!」
  她拉著尹稚英的手,突然叫道:「尹叔叔,萬叔叔,我又多了一個姑姑了呢。」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上官錦雲道:「她,岳叔叔說,叫她上官姑姑!」
  上官錦雲心中正在奇怪,岳哥哥不是說有兩個妹子,還等在積石崖上?怎麼這裡又多出兩個少年來,聽鳳兒的口氣,敢情這兩人是岳哥哥的師弟?」
  啐!那個穿白衣的俊美少年,一雙俊眼,骨碌碌的盯著自己直瞧,多不好意思?
  她被他看得滿臉緋紅,嬌羞的低下頭去!
  另一方面,萬小琪身才落地,一眼瞧到敏哥哥身旁,多了一個玉立亭亭的勁裝少女,身材苗絛,嬌麗如花。
  看她和敏哥哥並肩兒站著,態度親密,心中突然酸溜溜的不知有多少不自在。
  一雙眼睛,不住的往少女身上直瞧,好像要找出什麼秘密來似的!
  只聽岳天敏笑著說道:「琪妹,英妹,來!我替你們介紹,這是我以前跟你們說起過,和先父同時遇害的上官伯伯的女兒,上官錦雲妹子。」
  一面回頭又就上官錦雲道:「這是我方才說過的兩位妹子,萬小琪,尹稚英。」
  萬小琪一聽對方勁裝少女,原來竟是敏哥哥幼年伴侶的上官錦雲,不由又多看了一眼,越覺她出落得如花似玉,儀態萬千。
  心中更是不安,好像有股說不出的味兒,從心底直冒起來。
  聞言瞧了敏哥哥一眼,「咭」的笑道:「我知道啦!這位姐姐,就是敏哥哥小時候青梅竹馬的伴侶錦雲姐姐。嗯!錦雲姐姐,敏哥哥時常在說起你呢!」
  上官錦雲給她這塺一說,一張粉臉立時賽過紅緞子,嬌艷欲滴,粉頸也低垂了下去。芳心可可,又喜又羞!不是嗎?岳哥哥如果不是情有獨鍾,那會在她們面前,時常提起自己?她自從和岳哥哥劫後重逢,這顆心早就整個兒默許了他啦!
  岳天敏剛替三人介紹完畢,給瑛妹妹一說,也不禁俊臉一紅,訥訥的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尹稚英連忙搶著說道:「錦雲姐姐,我叫尹稚英,你以後叫我英妹妹好啦!」
  幸虧她這一打岔,上官錦雲紅著臉笑道:「不!我年齡比兩位姐姐小,我叫你們姐姐才對!」
  萬小琪是個性急的人,瞧她們為了一聲姐姐妹妹,就推來推去的客氣了半天,不由笑道:「別推來推去盡客氣著,來!我們到那邊石上去坐著算一算,誰該是姐姐,誰該是妹妹,不就立時決定了嗎?」
  說著拉了上官錦雲纖手,走近一塊大石邊,一起坐下。
  尹稚英也跟著過來,坐到上官錦雲邊上。
  上官錦雲明知她們是兩個女的,但因為打扮著男人裝束,這是一左一右把自己夾在中間,被人家瞧到不羞死人嗎?她耳根一熱又害起臊來。
  萬小琪見她老是赧然不語,心中暗暗好笑,她恁地怕羞,真是個官宦人家的千金閨秀,和她身上一身勁裝,卻有點兒不相稱呢!當下一手緊握著她纖纖柔荑,一面就低聲問起她年紀來。真是湊巧!三個人都是同年生的,一十八歲了!再一算月份,上官錦雲比尹稚英還小三個月。
  大家一陣蜜語淺笑,排定了稱呼,上官錦雲蛵叫著「琪姐姐」、「英姐姐」。
  一面幽幽的道:「妹子命乖,今後還要兩位姐姐多照顧才好!」
  說著,眼圈兒一紅,有點盈盈欲涕!
  尹稚英平日裡比敏哥哥,琪姐姐小,一直做著妹妹,這會當上了姐姐,心中高興極了,聞言忙道:「做姐姐的自然會疼妹妹,這個何消說得!」
  萬小琪噗哧笑了一聲道:「英妹妹,你別忘了,還有一個人,比我們做姐姐的更疼她呢!」
  上官錦雲給她說得又是一陣羞澀。
  尹稚英白了萬小琪一眼,道:「虧你現在做了大姐,還是這樣口沒遮攔,打趣著妹子。」
  萬小琪聳著秀肩,笑道:「什麼,做了姐姐就連話也不能說了?」
  三個人唧唧噥噥,並著肩談了半天,萬小琪和尹稚英兩人,早就把敏哥哥的近況,一五一十告訴上官錦雲。
  上官錦雲聽到琪姐姐背著岳哥哥,冒險翻下天柱山石壁,巧得天柱老人遺留崑崙久已失傳的「太清心法」,兩人在洞中一住經年。後來又聽到英姐姐陪他遠赴貴州霎霧山療傷。看來這兩位姐姐,對岳哥哥都是情深似海。自己只不過是他小時候的淘伴罷了,他那會……。她突然感到空虛,彩雲編織成的絢爛遠景,立時幻滅!她全身微微感覺有點顫動,人像半空中趺落下來,虛飄飄的……
  「你們三人,怎麼說個沒完?我們還要上北台去呢!」
  這幾句話,簡單有力,把上官錦雲從夢幻中驚覺。
  岳哥哥正含笑站在自己三人面前,他那雙明亮和多情的眼睛,分明和兩年前一樣,並沒有變。她不禁又是一陣紅暈,透上雙頰,幸好沒被琪姐姐英姐姐發覺!
  「上北台去!北台在那裡?」萬小琪訝異的問道。
  上官錦雲說道:「五台山,一共有五巫高峰,頂平如台,才叫五台,這裡是西台,玄陰教分壇是設在北台,從這裡去怕還有七八十里路呢!」
  萬小琪一聽西台和北台,還有這末遠,不由急道:「咦,那我們快走!」
  說著呼的站了起來,問道:「我們是不是還打積石崖下去?」
  上官錦雲忙道:「積石崖那邊,沒有路可以上下,從這裡過去不遠,就是通天觀下山的大路,一路上還鋪有石級,是西台的正面。」
  說著就領了大家向前走去。果然走不多遠,便見有大石條砌成的一條山路,盤曲而下,順著石級下去真要省力不少!
  萬小琪方才聽上官錦雲曾經講過她的情形,知道她學武不久,功夫甚差。這時見她跑出不遠,便嬌喘吁吁的落了後,這樣不是耽誤時間?當下忙和尹稚英打了個招呼,兩人一邊一個,挽住上官錦雲玉臂如飛的往山下躍去。
  上官錦雲只覺身如騰空,足不沾地,兩耳風聲呼呼,往後直掠!
  岳天敏帶著鳳兒,也緊跟在她們後面。差不多跑了半個多時辰,才抵達山腳。
  萬小琪因自己的玉獅子還在山腳那邊,就沿著山路繞到昨晚自己幾人上山之處,嘬口嘯了幾聲,只聽樹林中一聲低嘶,王獅子已經昂然奔了出來。
  它身後,居然還跟著三匹健馬,正是昨晚自己幾人騎來的馬匹,一匹也沒少。
  過天星樊青松身墮積石崖絕澗,所遺坐騎,恰好分給上官錦雲。
  五人四騎,離開西台,因急於趕路,就策馬疾馳,直向北台奔去!
  一路上可沒耽攔,風馳電卷,約摸馳了一個時辰,已到達北台山腳。仰首山頂,只見奇峰嵯峨,拔天而起,峰頂上一片平台,也隱約入目,只是山勢奇陡,險峻無比!山峰正面,卻鋪有石階,可以拾級而登,宛若一道上天梯,直凌雲霄。
  玄陰教五台分壇,當真氣派萬千!
  岳天敏等五人下了馬匹,在山腳下略事休息,就依著石級,躍登而上。
  岳天敏因為上官錦雲輕功較差,他一手夾起鳳兄,一手挽住錦雲妹子玉臂,緊跟在琪妹妹和英妹妹身後,不即不離。
  萬小琪生就的逞強性兒,這時一看敏哥哥帶著兩人,還並沒落後,早已「咭」的一聲輕笑,喊道:「英妹妹我們快走,今天該和他比比腳程呢!」說著柳腰輕扭,人已像一點白影,激射而起!
  尹稚英被她一叫,也只好展開輕功,跟著上去!三個人恍若三縷輕煙,冉冉上升,片刻工夫,已到了半山腰上。石級盡頭境界突然一寬,原來這山腰中間辟著一塊兩畝大小空地,四面圍著蒼松翠柏,古木參天!
  這是給登山的人,休息之用。
  萬小琪一躍上石級,尹稚英也隨後趕到,她心中一樂,暗想這會敏哥哥帶了一大一小兩人,準要遲到一步啦!剛想回頭去和英妹妹說話,那知自己身側,站著的正是上官錦雲。怎麼?敏哥哥有這末快法!
  側面一瞧,不是嗎?他還牽著鳳兒的手,正向自己笑哩!
  萬小琪不由臉上一紅,鼓著腮道:「我又不和你比賽,幹嗎?瞧著我笑?好!你快就你快,我要先走了!」
  說著一擰身,方要向空地上奔去!瞥見那片空地的平台上,這時已被八個玄衣道姑和八個紅袍道人,佔著八卦方位,向外而立。
  萬小琪冷笑一聲,正待縱身撲去!卻被尹稚英一把拉住,急道:「琪姐姐且慢!前面是玄陰教『顛倒陰陽陣法』,硬闖不得!」
  她話未說完,只見松林中又走出一個玄衣道姑和一個紅袍道人。
  這兩人手中各捧著一柄烏光精亮的鐵如意,緩緩而來。
  走到五人身前不遠,紅袍道人打了個稽首,問道:「四位施主,可是替褚老鏢頭助拳而來?」
  他們居然連副教主萬妙仙姑的高足上官錦雲都不認識,說出來豈非奇事?何況上官錦雲上五台山拜在萬妙仙姑門下,少說也差不多有一年時間了。縱使平日裡她很少露面,但副教主的門徒,教下的人那有不識之理?
  「原來這『顛倒陰陽陣法』,乃是『玄陰經』中一種極為厲害的陣法,任你武功多高,一入陣中也就無法施展。」
  無垢師太負氣創設玄陰教,不但要在各門派之間別樹一幟,而且也抱著獨霸武林的雄心。她把「玄陰經」上所載的「顛倒陰陽陣法」,看得非常鄭重,預備兩年後和崑崙派較技之時,才把這套陣法拿出來,殺殺崑崙四老的威風。是以挑選人選,訓練陣法,都是十分秘密,受訓的人另辟院落劃為禁地,即使教下弟子,也不准妄越雷池一步。
  後來萬妙仙姑因自己和少林寺結有夙怨,深恐他們糾眾尋仇,自己雖有五台支持,到底難操勝算。
  這才再三向無垢師太請求頒發「顛倒陰煬陣法」作為分壇防敵之用。
  無垢師太和萬妙仙姑患難相共,三四十年的交情,自然一請就准。但頒發之初,卻一再告誡,一切訓練全須秘密進行,而且非到萬不得己不准妄施,以免機密洩漏。此次褚老鏢頭約了江湖上白道友好上五台拜山,而且少林寺也由方丈一心大師的師弟一葦大師親自率領了十八弟子應邀助拳。
  萬妙仙姑得訊之後,衡量對方來人,雖有不少高手,但決非自己這邊的對手,妄想趁機一舉殲滅,以杜後患。所以就把秘密訓練了兩年,甫告完成的「顛倒陰陽陣法」調到山腰之上。只要上面一經正式動手。這條唯一通道就立時封鎖。一面可以阻止敵人陸續趕來的高手闖入,另一面也可使已在山上的敵人,無法漏網。光憑這點看來,這「顛倒陰陽陣法」的厲害,也就可想而知了。
  閒言表過,卻說岳天敏經紅袍道人一問,也抱拳說道:「在下正是應褚老鏢頭之邀,上山而來,不知道長有何交待?」
  紅袍道人微帶不屑的掃了五人一眼,說道:「貧道奉副教主法諭,從今天起,不准任何人上下北台,施主為了朋友之事,義氣固可欽佩,但還是聽貧道相勸,下山去的好!」
  岳天敏點頭笑道:「道長好意,在下心領,但如果在下非上去不可,又待如何?」
  紅袍道人哼了一聲道:「施主如果堅欲上山,那也容易,只要能從這陣中闖過,貧道等自放然行。」
  萬小琪冷笑道:「區區一個小陣,闖有何難?」
  卻聽玄衣道姑冷冷的道:「不信你就試試!」
  萬小琪那經得起人家當面輕視,粉臉一紅,怒道:「只怕你們經不起我玉簫一點!」
  她一邊說,一邊右手向前一揮,白玉洞簫早已掄到手上,方待蹤身過去。
  她纖纖玉手,早被岳天敏一把握住,朗聲說道:「道長既然劃下道來,就請回轉陣中,待在下兄弟領教就是。」
  紅袍道人打了個稽首和玄衣道姑一齊退下!
  只聽玄衣道姑口中微微的道:「真是找死!」說著緩緩向陣中央走去!
  萬小琪氣得大聲喝道:「誰找死,你等著瞧,我要讓你逃出玉簫之下,我就枉是西崆峒的弟子啦!」
  岳天敏忙道:「琪妹別和她鬥嘴,我看這陣法確實有點古怪,瞧清楚了再闖不遲!」
  萬小琪哼著道:「左右不過是十八個妖道妖婦罷了,有啥希罕?看我不把他們砸個稀爛才怪!」
  尹稚英在旁也道:「琪姐姐,你可別小覷了他,這陣法以前我曾聽師傅說過,主要是利用八卦的四開四闔,顛倒陰陽,迷亂視聽。而且他們都練有一種特殊功夫,就提十六個人,能把真力匯成一起,使你身入其中,無法突圍。尤其這陣是以陰為主,以陽為輔,叫做『陽隨陰轉,乾坤顛倒』,我們闖進去,如果能先把坤、干、巽、坎、震、兌、離、艮八門中,八個女的制住,陣法的威力就無法施展,不攻自破了。」
  岳天敏微微頷首道:「我們這就進去,錦雲妹子,你跟在我身後不可離開。」
  說著一手攜了鳳兒,當先跨步入陣。身後上官錦雲、萬小琪、尹稚英,也相繼進入。
  紅袍道人和玄衣道姑,凝神站在中央,一看五人全都入陣。立時舉起烏光閃閃的精鋼如意,相互一擊,但聽「噹」的一聲,餘音繚繞!
  分站在八卦方位上的八名道人和八名道姑,同時左手從背上取下一根短桿,迎風一揮,立時招展飄揚,各人手上多了一面一丈來長的長旛。
  穿紅旛的手執黑旛,穿黑衣的手執紅旛,當門而立,這會八卦門戶,立時看得十分清楚!十六面紅黑長旛,看起來也平淡無奇,可是身在陣中的人,就不同啦!當他們揮動長旛,陣法也就發動,霎那之間,頓覺眼前景物全變,前面起了一層似雲似霧昏沉沉的東西,籠罩全陣,門戶方位,立時分辨不清。
  耳中聽到的只是獵獵風聲,和隱隱雷鳴!
  岳天敏身一入陣,早就凝神戒備,一雙冷電般的眼神,向四外打量。走不到三步,突然眼前人影飄動,從昏暗之中,劃起一圈閃閃烏光,「兩儀初肇」,冉冉的向自己當面襲來。這是從太極方位出手的兩柄鐵如意!她冷笑一聲,左手漫不經意的用袍袖兜著烏光揮去!這下少說也用上了兩三成力道!
  一圈烏光,並沒有和接觸,倏然分而為二,劃個弧形,像流星般向身後掠去!
  迎著自己袍袖來的,卻是紅黑相間的一道匹練!
  「蓬!」一聲大震,岳天敏的身形,竟被震得往後退出半步!
  唔!他們十六個人聯手之力,威勢確實不小!
  在這同時,那掠向岳天敏身後的兩圈烏光,正好碰上萬小琪的玉簫和尹稚英的長劍。一陣金鐵激撞之聲過後,兩個手執戲如意的紅袍道人和玄衣道姑,論單打獨鬥,那是萬尹兩人敵手?兵刃相接,早就震的他們右臂酸麻,鐵如意差點脫手飛出,不由心頭大駭,沒讓萬尹兩人還擊,早就一閃退了出去。
  尹稚英深知此陣厲害,那會隨便中了人家誘敵之計?
  萬小琪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眼看這半圈烏光,裹著一條黑影,正是方才出言不遜的那個玄衣妖婦。
  這時見她疾向旗門之中退去,早已一聲清叱:「妖婦,你往那裡逃!」
  白玉洞簫,劃起一片瑩光,疾向她走後點出!那知眼前人影,倏然隱去,但聽風聲獵獵,向自己四面八方捲來。吹得衣衫飄揚,武功差一點的,怕要站不住呢!這是什麼玩意?她回頭向四面一瞧,離自己一丈方圓,全被紅黑相間的一道壁幕,包圍起來,裹得密不透風。
  萬小琪藝高膽大,反覺得十分有趣,「咭」的笑了一聲,白玉洞簫正待點出。驀見一圈烏光,又向自己壓頂而下。她右手一起,洞簫向上迎去,兵刃未接,烏光忽然不見,只覺身後有兩股尖銳勁風,一左一右,疾刺而來。
  萬小琪一招落空,心頭有氣,玉腕驟翻,洞簫其快如風的向兩點劍尖橫掃而出。兩支劍尖,好像長著眼睛,見她玉簫掃來,居然悄無聲息的從紅黑壁幕中抽了回去。
  這回萬小琪可沒有撤招,玉簫一送,對準壁幕猛戳過去!
  蓬!玉簫渾如點在一堆柔軟堅韌的東西上面,似乎有一股陰柔之勁,隨著反彈而出。幸虧自己暗中勁貫全身,才堪堪將之抵住,稍不留心,難保不被撞得踉蹌後退!正在微一怔神之際,猛覺又有兩股尖風,向身後襲到,回身一瞧,原來又是兩支長劍。
  萬小琪嬌軀一扭,躲過偷襲,那兩支長劍,又從紅黑壁幕中隱沒。右邊又有兩支長劍剌出,不容你還手,左邊又相繼刺到。反正四周八門十六支長劍,不時的從左右前後夾攻刺來!
  萬小琪如何受得住如此挑釁?早已氣得粉臉通紅,突然一聲嬌叱,手上白玉洞簫,立時展開玉簫真人曠世絕學,「五音神簫」。只見一幢晶瑩透澈的霞光,隨著宮、商、角、征、羽,五種不同的音調,循環變換。霎那之間,簫聲越轉越急,光圈也漸漸向外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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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0:28 |只看該作者
  「五音神簫」威力確實非同小可!這時雖然沒有把巽門闖開,但紅黑相間的一層壁幕,已似乎無法再圍得住她。
  晶瑩簫光逐漸地加強,紅黑壁幕,逐漸被撐了開去!
  萬小琪一面竭盡全力,展開「五音神簫」,心中卻也十分驚異。師傅他老人家曾經說過,這「五音神簫」招法,一經展開,就是各派長老,也未必能夠抗衡。怎麼憑這幾個妖道妖婦,竟有如此厲害?正當此時,驀聽一聲裂帛似的大震,一道青紫光華,盤空飛舞,劍氣暴漲,紅黑相間的壁幕,立時四分五裂,化作碎片,眼前倏然一亮。瞥見身前不遠,站著一對道裝男女,左手拿著半截一黑一紅的長旛,嚇得面如土色。
  萬小琪知道敏哥哥出手啦!紅黑壁幕,就是他破的。好!殺他個痛快!手中洞簫夾著凌厲嘯聲,突然劃到!守在巽門上的一男一女,武功雖然不弱,但那是萬小琪的對手,只覺眼前一片晶瑩,連喉間嗝都沒有打出,就撲倒地上。
  萬小琪恨透了那使鐵如意的玄衣道姑,這時招式未收,雙足一點,就向中央太極方位上撲去!
  再說岳天敏一掌出手,雖然只用上兩二成力道,但掌風出手,立即就覺遇到了阻力。
  這阻力似乎極為陰柔,自己揮出的力道,不但被紅黑相間的壁幕化解,而且同時又反震回來。
  居然把自己逼出半步?不由心頭一愕,暗暗吃驚。
  這陣中十六個人,看來並非高手,但一經聯手,竟有如此威力,「顛倒陰陽陣法」,確實不可小覷!
  他心念一動,身形半轉,左手再次向前推出!
  「蓬」!紅黑相間的壁幕,被這一掌之勢,震得推出去尋丈之外。
  可是那壁幕好像非常柔軟,而且富有彈性,方被推出,立即又反震回來。
  岳天敏早已料到有此一著,微微一哂,暗運「太清罡氣」向身前一擋。
  那股反震之力,被太清罡氣一逼,再回過頭去,碰向紅黑壁幕。
  夾在兩股真氣之間,無從渲洩,立時形成了一股強烈旋風,猛衝猛撞,發出「蓬」「蓬」之聲。直震得紅黑壁幕,不住的晃動。
  和這同時,驀聽身後響起一聲驚呼和一聲清叱,接著發出兵刃相接的叮叮之聲。岳天敏陡然一驚,連忙趕緊回頭瞧去,原來自己幾人,全被包圍在一道紅黑壁幕之中。
  這壁幕好像是一座蓬帳,但並不是靜止的,它似在不停的旋轉,因為旋轉得十分迅速,使人瞧不清罷了。
  一支支明晃晃的長劍,不時的從壁幕中刺出,此起彼落,隱現無常。
  方纔那聲驚叫,敢情是錦雲妹子,她劍法不熟,自然無法應付。
  英妹妹正在全力施為,一柄長劍,要對付十六柄襲來的長劍,等於力敵十六名高手,劍尖相撞,不時的發出叮叮之聲。
  論功力,英妹妹自然足夠應付,不過這十六柄長劍,分明是一個劍陣,此進彼退,虛實互用,聯合得恰到好處。
  照劍法的路數看來,似乎是從「玄陰劍法」中蛻變而出,英妹妹已盡得「玄陰劍法」神髓,自然能制敵機先,用不著自己操心。
  岳天敏這一陣工夫,靜心默察,覺得這陣法雖然陰陽顛倒,坤干易位,但無非以奇為正,似實而虛,也並無十分出奇之處。
  倒是那十六面紅黑長旛,按八卦方位,聯合施展,分為八門,合則一體,挪移轉動,迷亂方向,而且所結成的紅黑壁幕,只要你一入其中,任你功力再高,打出去的力量,一經它快速旋轉,立被化解,同時也會反彈回來,倒是十分厲害。
  看來只要能把十六面長旛一齊毀去,此陣就不攻自破。
  他想到這裡,拉著鳳兒的右手,突然一鬆,口中說道:「鳳兒,你站著別動,岳叔叔要用寶劍啦!」
  語聲未歇,嗆啷啷一聲龍吟,寒光乍起,龍形劍拔到手中。
  心頭暗想:「這十六面長旛,分作八個方位,聯合施展,自己最好能夠一舉把它毀去,否則它們雖然失去聯手作用,可能威力仍在,另起變化,豈不要多費手腳?」
  心念一轉,突然想起自己沒有練成的「太清劍法」第十二招,那類似「八方風雨」的一招,如果用到此處,最為合式。
  但那招劍法,發招吐勢之後,一柄長劍,完全脫離手掌,須以己身真氣,馭劍指揮,上下翻騰,左右刺擊,都在離人數尺以外。
  當時自己功力不足,除了第十一式,長劍脫手飛出,因自己從幼練習「縱鶴擒龍」,有了基礎,可以一發一收之外,第十二招一時無法以氣馭劍,是以沒有再練。
  目前自己功力,大有增進,何不試它一試?
  想到這裡,把「太清劍法」第十二式的一招三式,默誦揣摩了一遍,氣運周天,左手劍訣緩緩向前一領,右手略一向空盤旋,龍形劍立即脫手飛出。青紫光芒,陡然暴漲!
  一道經天長虹,矯若游龍,隨著他右手所發招式,左右盤旋,得心應手!
  十六面長旛,連結而成的紅黑壁幕,那裡經得起龍形劍一揮?
  但聽裂帛似的一聲大震,全被削斷,紅黑色的布片,滿天飛舞!
  壁幕一破,大家立時恢復了視線,頓覺眼前一亮。
  十六名道裝男女,分站著八個方位,他們失去屏幛,就失去了有利形勢。
  雖然還能聯手作戰,但威力頓減!
  尹稚英一聲清叱,劍光乍飛,早把附近兩人的手上長劍,一齊震飛。
  鳳兒見這熱鬧機會豈肯錯過?一個虎跳,雙手拔出鴛鴦劍雙招齊發,對準身右一男一女劈了過去。
  這兩人一眼瞧見奔來的是個小女孩,那會把她放在眼內,等到爛銀似的兩道寒光,劃到面前,才發覺這小女孩招法怪異,要想化解,已是不及。
  紅袍道人離鳳兒稍近,長劍一架,「嗤」的一聲,立被削作兩截,接著右腕微微一涼,一條臂膀,也被砍了下來。這不過一瞬之事,半段斷臂,半截斷劍,嗆然墮地,直嚇得玄衣道姑,連連後退。
  鳳兒一招得手,正想追趕,卻被岳天敏叫住,只好停下手去。回頭一瞧,岳叔叔負手而立,身邊站著尹叔叔和上官姑姑。
  「原來他們早已不打了!」她收回雙劍,一蹦一跳跑了過去。
  玄陰教認為天下無敵的「顛倒陰陽陣法」這時已全部瓦解。
  十六名道裝男女,只有守巽門的兩個,死在萬小琪簫下,另一個被鳳兒削斷右手。
  其餘的人,全沒受傷,他們中間,有兩個手中長劍是被尹稚英震飛的,還有十一個人是在糊里糊塗中,兵刃自動的飛出手去,那是岳天敏用「縱鶴擒龍」把他們奪下來的。大家沒有了兵器,只好停下手來,退在一起。這時只有太極方位上還沒有停手,打得頗為激烈,望過去只有一大片精光,和一大片簫聲,連人影都瞧不清楚。
  原來萬小琪破了巽門,雙足一點,連人帶簫,直向中央太極方位上躍去,口中叫道:「妖婦,這會看你逃到那裡去?」聲到簫到,一圈晶瑩白光,迎頭撒去!
  太極方位的玄衣道姑,說起來來頭可也不小,她是雲南烏蒙派烏蒙老怪的師侄,苗疆出名的毒手觀音龍珠珠。
  她被萬妙仙姑拉來,擔任了五台分壇內三堂堂主,一直是萬妙仙姑的左右手。
  總壇頒發了「顛倒陰陽陣法」,照例須由一位女性高手主持陣法,這才由龍珠珠擔任主持和訓練的工作。
  萬妙仙姑為了鄭重其事,又商借了她師兄五台派掌門人萬鈞道人的大弟子大凡道人作為副手,那就是太極方位,另有一套「太極兩儀陣法」,卻著重在一陰一陽,聯手合攻,策應八門,威力自非尋常!
  萬小琪恨透了玄衣妖婦,立意非把她誅殺不可,是以出手便使出「五音神簫」。但見一片霞光,晶瑩四射,凌厲得有若冰山下坍,銀濤翻騰,一陣陣抑揚簫聲,響徹雲霄!
  毒手觀音龍珠珠及大凡道人,想不到對方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竟有如此威力,也暗自吃驚。兩柄鐵如意噹的一聲,立時聯手使出「太極兩儀法」。足踏弧步,手劃弧形,一圈圈烏黑精光,把太極方位守得甚是嚴密。「玄陰經」上所載的武功,確實也小覷不得!任你玉簫真人曠世絕學的「五音神簫」五行生剋,循環運轉,千百支簫影,急若驟雨,一時之間,卻也攻不進去。
  眨眼工夫,三個人就激鬥了四五十招。
  萬小琪雖然已把兩人圈人在一片簫影之中,但人家配合綿密,還是佔不了多大上風。她個性好強,早氣得粉臉通紅,「妖道」「妖婦」罵不絕口。
  一支白玉洞簫,簫聲越轉越急,恍如千百支洞簫,發出不同的聲調,抑揚頓挫,輕快敏捷,一聲聲清脆悅耳,樂奏鈞天!又是一二十個回合過去,驀聽一聲渾厚凝重的簫音,突出其他簫聲之間。緊接著又是「噹」的一聲,大凡道人一柄鐵如意,陡的飛出去七八丈遠,夾著尖銳風聲,向山巖下墮去。變起倉猝,等毒手觀音龍珠珠發覺,要想搶救已是不及,只聽大凡道人悶哼了一聲,一個龐大身軀,紅袍飄垂,也被萬小琪玉簫挑起,摔在地上。
  毒手觀音龍珠珠睹狀大驚,鐵如意一揮猛的往斜刺裡躍出,身子向左一扭,左手早已套上了麂皮手套。
  萬小琪一招得手,那裡肯捨,清叱一聲:「妖婦,今天叫你逃出簫去,才怪!」
  玉簫一指,人已凌空飛起!
  「小子,你嘗嘗毒手觀音厲害!」龍珠珠一張油臉,露出滿面殺氣,待萬小琪嬌軀蹤起,左手猛的一揚。
  只見漫天煙霧,霏霏濛濛,七彩繽紛,迎著萬小琪打出!一個迎頭飛去,一個迎面打來,兩下勢子,何等快速,真是電光火石,間不容髮!
  萬小琪凌空撲起,瞥見對方揚手飛出一大蓬七彩煙硝,諒是什麼歹毒暗器,但身在半空要想躲閃,談何容易?驀聽耳邊一聲輕喝,眼前青影一閃,頓覺自己身子,撞在一堵無形氣牆之下,微帶彈性,被迫落到地上。定睛一瞧,敏哥哥不知何時,已橫在自己身前。那霏霏濛濛的七彩煙硝,這時被氣牆隔開,花雨繽紛,灑落一地。
  毒手觀音龍珠珠一見師門威震苗強的獨門暗器,竟被一個青衫少年橫身一擋。不見他揮手投足,居然全部震落,這份功力,簡直不可思議!不由驚駭失色,愣在那裡。
  「這位道友放的敢情就是『七返神砂』?不知可是烏蒙派門下……」
  岳天敏前在太行山結識烏蒙老怪門下的惲氏兄弟,曾看他們用過「七返神砂」,方才龍珠珠一出手,就被認了出來。
  烏蒙派介在正邪之間,幾個頭兒最是護短,自己不但和惲氏兄弟結識在前,而且石姥姥、雲海樵子也和自己有恩,他們都是烏蒙一派的人。對方玄衣道姑出手使的是「七返神砂」,諒系烏蒙門下。是以一面搶在琪妹妹前面,使出「太清罡氣」,把兩人隔開,一面含笑問話,打算從中調解。
  毒手觀音龍珠珠眼看青衫少年不但把自己師門暗器叫了出來,而且含笑相問,諒來定和師門頗有淵源。對方武功深不可測,打既打不過人家,正好趁此收篷。
  那知青衫少年,話沒說完,卻被那個使白玉洞簫的白衣少年,攔著叫道:「管她烏蒙黑蒙,這妖婦放不得她!」
  毒手觀音龍珠珠聞言臉色倏變,厲聲喝道:「是好的,報個萬兒,咱們水裡不見,火裡見,誰怕你不成?」
  萬小琪也怒道:「你這點鬼砂,有甚了不起,我叫萬小琪,西崆峒門下,你隨時找我好啦!」
  毒手觀音應了聲「好」,返身就向山下飛躍而去。
  岳天敏眼看琪妹妹平白得罪了烏蒙派,不由說道:「琪妹,她是烏蒙派門下,算起來不無淵源,何苦逞一時之氣,開罪人家。」
  萬小琪還是粉臉通紅,餘氣未消,恨聲的道:「我可不管,下次再碰上了,讓她逃出手去才怪!」
  那站在林邊的十四個道裝男女,一看主持陣法的為首兩人一死一走,也早已悄然退走。半山腰上,立時靜悄悄的只剩下岳天敏等四個大人一個小孩。
  松風如濤,日影漸中!
  尹稚英看看天色已將中午,忙從革囊中取出「辟谷丹」來,笑著說道:「敏哥哥,時間快到中午啦,我們不如在這裡休息一下,服了『辟谷丹』再上去,看來一到上面,就得有一場大打呢!」
  萬小琪道:「你說我們一上去,就得動手?」
  尹稚英掠了掠秀髮,笑道:「誰說不是?方才為首那個紅袍道人不是說:『他奉副教主之命,從今天起,不准任何人上下北台』嗎?敢情山上面早動手啦!他們把這個『顛倒陰陽陣法』,設在半山腰上,分明為了阻止我方後援的人再上山去,同時也可以攔住已在山上的人逃下山來。他們這一措施就是妄想把山上的人一網打盡哩!」
  萬小琪是個性急的人,經英妹妹一說,忙道:「救兵如救火,我們趕快上去才好!」
  尹稚英笑道:「那也不急在一時,等我們吃飽了再上去,也還不遲。」
  說著把「辟谷丹」遞了過去。
  岳天敏卻回頭望著上官錦雲和鳳兒說道:「錦雲妹子你上去之後,跟在我身邊不可走遠。尤其是鳳兒,這次上五台分壇去,人家高手如雲,你可不准隨便出手,知道嗎?」
  鳳兒自從鬥過崆峒派的山羊鬍子,最近得了「五殃針」,連兩個鬼殭屍都畏懼三分,滿心想上了五台山正好大顯身手,痛痛快快打他一場。這時給岳叔叔一說不准自己隨便出手,這可多掃興?但又不敢違拗,只好張著小眼睛,點了點頭。
  萬小琪瞧她這付神情,早就笑道:「鳳兒,岳叔叔不是不准你動手,不過叫你不要去找那像崆峒派山羊鬍子一類高手動手,免得我們照顧不到,吃了人家的虧。」
  鳳兒小眼睛眨了眨道:「不找高手,那有什麼意思?」
  尹稚英給她說得笑了起來,叱道:「你有多少能耐?小孩子家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岳天敏道:「鳳兒一路上,就給你們寵慣了,將來非吃上大虧不可。」
  萬小琪偏著頭道:「鳳兒有著你這樣響噹噹的師傅,誰吃了老虎膽敢欺侮她?哼!真要有人敢碰她一碰……。」
  尹稚英沒等她就完,學著她的口氣,搶先說道:「瞧我萬叔叔不砸他個稀爛才怪!」
  此語一出,鳳兒給引得「嗤」的笑了,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小憩片刻,繼續登山,反正是拾級而上,毫不費力。翻上北台,呈現在眼前的竟是近百丈方圓的一大片平地,五台分壇座落在一片平台的偏北處,四圍黃牆高聳,簷牙飛角,畫楝連雲,不知有多少進。廣場前面矗立著一座白玉似的大理石牌坊,正中橫額上,鐫著:「玄陰教五台山分壇」八個擘窠大字,越顯得氣勢雄偉!
  牌坊下面,雁翅般站著兩排勁裝大漢,每人捧著一口銀光閃閃的雙手帶大砍刀,挻胸凸肚,好不威武!
  大家登上石級,走沒幾步,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勁裝漢子,握著一柄金背大砍刀,迎了上來,遙一抱拳,口中說道:「諸位……」
  他一眼瞥見了上官錦雲,立時把話頭截住,含笑問道:「原來是上官姑娘,這幾位是……?」
  上官錦雲跟在岳天敏身後,聞聲抬頭,她認識此人是分壇巡山香主金甲神呼延通,連忙上前一步,回禮說道:「原來是呼延香主,這是我三位哥哥,他們應褚老鏢頭之約前來……」
  金甲神呼延通臉色倏然一沉,攔著說道:「上官姑娘,你說什麼?帶著敵人上山?這……」
  他話未說完,萬小琪早已一躍上前,嬌叱著道:「你少嚕囌,快滾開!」
  白玉洞簫順手點出!
  金甲神呼延通可想不到她竟會如此快法,話聲未落,一點簫影,已迎面抖來。
  他平日自負臂力驚人,揮動八十來斤的金背大砍刀,迎著簫影砸去。口中喝道:「好小子,敢到五台分壇撒……」
  「叮」!他「野」字還沒出口,玉簫點中刀身,震得他踉蹌後退!
  「嘿!有你的。」金甲神一個虎跳,大砍刀如風砍出。
  站在牌坊下面的兩排大漢,一看香主動手,也吆喝一聲,紛紛圍了上來。
  「真是找死!」萬小琪那會把這些人放在眼內,玉腕驟翻,白玉洞簫刷刷一連幾招,把金甲神逼得手忙腳亂。
  「吭」的一聲,應簫倒地。
  她人影一晃,簫指並出,只在人叢中那麼轉了一轉,眨眼工夫一大群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一個個全被制住。
  她「咭」的一聲輕笑,回頭叫道:「敏哥哥我們快去!」
  一條白影,疾若箭射,已撲上了黃色圍牆。
  岳天敏恐她有失,連忙招呼了尹稚英、上官錦雲、鳳兒一聲,也跟著飛起,踩上牆頭。
  向裡一瞧,大殿前面的天井之中,這時正有兩條人影,打得異常激烈。
  一個掌勢如輪,一個扇影如山,夾著勁風銳嘯,翻翻滾滾,凌厲已極!
  「噫!那不是四師兄萬松齡和風火扇霍文風嗎?」
  岳天敏剛看清楚,驀見一條白影,已凌空撲下,口中叫道:「爸爸,讓女兒來對付他!」
  話聲未歇,白玉洞簫已夾著風聲,劃空而下!
  風火扇霍文風,正和拏雲手萬松齡打了一二百招,銖兩悉稱,勢均力敵,分不出勝負來。這時驀見一片瑩光裹著一條白影,當頭灑下,勢道勁急,迅速凌厲,不由心頭一震,猛的向後退出兩步。
  拏雲手萬松齡也立即收勢停身,一眼瞧到自己愛女,忙道:「琪兒,你且後退,讓為父再向霍兄討教幾招。」
  萬小琪橫了風火扇一眼,不屑的道:「不!這種人那裡用得著你老人家動手?讓女兒打發他就是!爸!你瞧!敏哥哥他們都來了!」
  她左手向牆頭上的岳天敏一指,身形倏進,右手白玉洞簫卻向霍文風點去!
  風火扇霍文風幾曾受人如此輕視,「嘿」的一聲冷笑,精鋼折扇霍地展開,疾飛而出!
  拏雲手萬松齡,對這個愛女可真沒有辦法,只好退下身來。
  岳天敏連忙蹤落牆頭,趕過去和四師兄見禮,尹稚英,上官錦雲、鳳兒也都跟著過來。
  拏雲手萬松齡望著大家笑道:「你們來遲了這多天,敢情路上發生了事故,快隨我到東廂休息!」
  說著就領了四人,逕向東廂走去。
  「尹稚英、雲兒,你們也來了?」
  一個女人聲音,從大殿上傳來,說得並不響,但入耳清晰,聲音凝聚,顯見發話的人,內功深厚。
  岳天敏依聲瞧去,只見大殿正中一把錦椅上,端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眉目如畫的中年道姑。身後一排侍立八個捧長劍的道裝少女。看氣派,敢情就是玄陰教副教主,五台分壇的主持人萬妙仙姑了。
  她兩道神光如電的眼睛,向尹稚英和上官錦雲兩人掃去,鐵青著臉不怒而威,使人看了不寒而慄。
  尹稚英趕緊向大殿上行了一禮,說道:「弟子尹稚英參見副教主!」
  上官錦雲給萬妙仙姑叫了一聲,心頭小鹿,不停的亂撞,花容失色,顫聲的叫了聲「師傅」。
  萬妙仙姑卻並沒正眠膲她一下,只是望著尹稚英冷冷的道:「尹稚英,你背師叛教,不遵法諭,勾結外人大鬧襄江分堂,今日居然還敢反到五台山來,膽子可真不小!」
  尹稚英躬身答道:「弟子不敢!」
  萬妙仙姑哼了一聲,怒道:「既然不敢,那你到五台分壇是領罪來的?」
  尹稚笑道:「副教主明察,弟子四個月前,稟准師傅,下山料理私事,不想霍護法楚堂主兩人,混淆黑白,顛倒是非,給弟子按上了叛教的罪名,弟子這次上五台分壇,就想找他兩人,評個道理。」
  萬妙仙姑等她說完,陰笑著道:「原來你是向五台分壇問罪來的!好!你當我副教主就不能處置你嗎?」她說到後面一句,突然聲色俱厲站起身來,喝道:「你背叛玄陰教,今天我就把你作個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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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1:42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玉管起商音風火失色 陰風凜鬼爪黑白揚威

  萬妙仙姑說到後面一句,突然聲色俱厲,站起身來,喝道:「你背叛玄陰教,今天我就把你作個榜樣!」
  話才說完,揚手就是一掌,劈空打來。
  兩人相隔少說也有五六丈遠近,萬妙仙姑一掌劈出,立即有一股陰柔無比的潛力綿綿推來。
  這是「玄陰掌」!只要掃中人身,陰柔之勁立即發生震力,你功力越高,反震之力也愈強,散真氣,摧內腑,是一種專門對付高手的陰功,端的厲害無比!
  尹稚英那得不識?一時不由大驚失色,要想躲閃已是不及,正想把自己內力分散,減少震力,挨上一掌,敏哥哥身邊帶有「靈寶丹」也許還可救治。
  正當此時,突覺身後有一隻手掌,緊抵住自己後心。
  手掌中有一股滾滾熱流,從自己背心靈台,直貫臟腑,布達全身。
  心知敏哥哥在出手陪助,不由精神一振,靜以待變!這不過是電光火石,一瞬之事,萬妙仙姑擊出的掌風剛一接近尹稚英身前,陡的發出蓬然巨震。
  尹稚英連身體都沒晃動一下。
  玄陰教的副教主可不同啦!她陡然感覺自己擊出的掌力,被一陣摭形氣體,輕輕一擋之後,悉數反彈回來!這是道家的罡氣功夫!她連轉念頭的時間都沒有,踉蹌後退三四步,方始站住。
  只覺心頭氣血,微感翻騰,臉色蒼白,頹然坐到錦椅之上。
  岳天敏回頭道:「英妹、雲妹,我們走!」
  他帶著尹稚英、上官錦雲、鳳兒三人,昂然走入東廂,直氣得萬妙仙姑半晌說不出話來。正當此時,大殿前面忽然響起一陣輕快敏捷的簫音!
  大家方才給一聲蓬然巨震,把視線都集中到尹稚英身上,好像已經忘記了大殿前面還有一場激烈戰鬥。這時聽到簫音入耳,才想回過頭去,簫音卻已砉然而止。只聽一聲悶哼,風火扇霍文風身子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四五步,口中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仰面摔在地上。一條白影,卻像一陣風似的飛進東廂。
  岳天敏隨著四師兄拏雲手萬松齡進入東廂之後,老鏢頭褚瑞芳早已帶著褚家麒兄妹三人,迎了上來,口中呵呵笑道:「岳老弟,你怎的今天才來,真使老朽望眼欲穿了!去歲你前往雲霧山求藥,一去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家麒他們每天都要惦記你一兩遍。直到上個月,江湖上轟傳著老弟你在洞庭君山,一舉擊敗碧落宮三仙古九陽的事,老朽知你傷已痊癒,這才放了心。哈哈,岳老弟,你自己恐怕還不知道,目前江湖上已把『崑崙四老』加上『一少』,變成『崑崙四老一少』了呢!」
  岳天敏聽得甚是感動,連忙道謝了關切之情,一面又謝了家麒兄妹。
  忽見人叢中白影一晃,一個白衣書生,一把握住自己右臂,口中說道:「岳兄,許久不見,想死小弟了。」
  岳天敏回頭一瞧,原來是黑龍幫的白衣秀士嚴靖寰,連忙笑道:「哦!嚴兄你也來了,小弟正想此間事完,上石臼湖去拜訪呢!」
  接著就問起采薇叟和夏幫主的好,兩人立著談了幾句,岳天敏還須和自己相識的天目飛虹龐百川,少林寺護法祝三立及祝世傑等人打個招呼。
  褚老鏢頭又逐一替他介紹在場的人,那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是少林寺羅漢堂的一葦大師,穿紫衫的中年文士,是峨嵋派的高手紫衫劍客公孫明。還有二十多人,也都是南北俠義道上的知名人物,大家都連說久仰,相與見禮。
  最後岳天敏特別領了上官錦雲和龐百川見面,一面把上官錦雲的身世,及自己在隆中山遇見浮玉居士,當時曾叮囑自己如果查訪到上官錦雲的下落,務要自己親自送她上西天目山太微谷去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龐百川聽說上官錦雲原來是自己弟婦的內侄女,心中更是高興。可是上官錦雲一聽岳哥哥說要把自己送上西天目去,心中卻老大的不願。哼!琪姐姐,英姐姐都不是老跟在你身邊,為什麼要把我送上西天目去?你嫌我本領小,那你不會自己教我?到時我偏不去,看你又待怎樣?她想到傷心之處,不禁盈盈欲泣!
  岳天敏還當提起了她的身世,使她傷心起來,連忙拿話岔開。
  上官錦雲輕拭淚痕,重新拜見了龐百川,叫了聲:「龐伯伯!」
  萬小琪輕快的閃進身來,拏雲手瞧著愛女,埋怨她不該出手太重,傷了霍文風的命。大家也十分驚異,風火扇霍文風在五台派中,除了掌門的萬鈞道人以外,他還是萬妙仙姑和萬應道人的師兄,武功精深,一柄精鋼折扇,罕有敵手。
  身任玄陰教總壇護法,豈是等閒!怎會栽在一十八九歲的少年手裡?
  大家目光不期而然又向萬小琪瞧去。
  他叫拏雲手做「爸爸」?拏雲手只有一個女兒,從那裡鑽出這風度翩翩的兒子來?這也不去管他,拏雲手自己,方才和霍文風打了一兩百招,還分不出勝負來,他調教出來的兒子,反到片刻之間,把五台高手一下打垮了?在這批老江湖眼中,那會瞧不出來,萬小琪手上的白玉洞簫,正是名懾武林天字第一號大煞星的故物,難道這白衣少年和這大煞星有什麼淵源不成?果真如此,難怪霍文風會傷在他洞簫之下,不提東廂諸人對萬小琪紛紛揣測。
  卻說玄陰教壇下弟子,把霍文風搭進西廂,早已氣絕多時。風火扇霍文風一死,使五台派的人個個臉上變色。
  萬應道人低喧了一聲:「無量壽佛!」
  道袍一揮,人如灰鶴凌空,從座位上直飛出去,身才落地,口中喝道:「小子!不要後退,讓道爺領教你幾手簫招!」
  萬小琪這時正忙著和東廂的人見禮,並沒聽到萬應道人的指名叫陣。
  坐在一旁的祝三立和萬松齡交誼頗深,瞥見萬應道人在場中叫陣,早已當先搶出迎了上去,口中笑道:「道兄請了!江湖上出手相搏,難免傷亡,人家萬姑娘父女倆多日不見,也有話要說,車輪戰豈是英雄行徑,道兄有興,老朽奉陪就是!」
  萬應道人一見出場的竟是少林寺護法祝三立,不由冷笑一聲,說道:「祝施主既願代那崑崙小子出手,貧道正好領教領教你們少林寺絕藝。」
  要知五台派和少林寺之間,為了萬妙仙姑結下嫌隙,二十年來始終勢如冰炭,雖然沒有正式翻臉,但怨隙是越結越深的,是以萬應道人出言就帶上了少林寺。
  祝三立豈會聽不出來?聞言卻大聲笑道:「道兄所說,正合老朽心意。」他說到這裡,略為一頓,又道:「不過你道兄認為人家萬姑娘是崑崙門下,這可看豁了眼,西崆峒的白玉洞簫,道兄沒有親眼見到過,也總該聽人家說起過罷!怎會認不出來?」
  祝三立這幾句話,無形是譏笑他見聞不廣,連當年玉簫真人震懾江湖的白玉洞簫都認不得。這真比打了萬應道人一個嘴巴還要難堪,尤其聽說那白衣少年竟是西崆峒的傳人,心頭更是一震。不由羞惱成怒,喝道:「貧道不管他是崑崙也好,崆峒也好,量他也逃不出去,祝施主既然臨場,就請亮兵刃動手罷!」
  祝三立微微一笑道:「道兄怎地越來越生份了,連老朽素以空手對敵,都忘了嗎?」
  萬應道人老臉又是一紅,冷哼一聲道:「刀劍無眼,祝施主莫怪貧道佔了便宜。」
  祝三立哂道:「動手過招,自然得分出優勝劣敗,道兄五台劍法絕招,儘管施出就是,請!」
  萬應道人了說了聲:「有僭!」
  長劍一推,「仙人指路」,疾向祝三立點出!
  祝三立早已蓄勢以待,長笑聲中,讓開攻勢,左掌「赤手搏龍」,橫切萬應道人執劍右腕,右手「荊山釆玉」,直劈前胸!
  萬應道人只覺祝三立每一掌勢,均帶著強勁的潛力,心中暗暗吃驚:「這少林寺護法,果然名不虛傳!今日自己這一戰,有關五台派聲譽,可不能輸給了他。」
  心念一動,陡然展開五台劍法,運劍如風,全力迎擊。霎那之間,劍影亂飛,寒風迸發,綿密劍光,直向祝三立四周圍去!
  祝三立素以劈空掌馳譽江湖,一見萬應道人劍招凌厲,也陡然一提真氣,全力出手,雙掌威勢,立時加強。掌掌如巨斧開山,勁風呼呼!兩人這一交上了手,一二十個招面之後,已是難分敵我,但見劍光流動,掌影如山,引起東西兩廂的人,紛紛起身觀戰。
  岳天敏坐在拏雲手邊上,萬松齡一邊詢問小師弟等人一路上的情形。一邊又述說自己和祝三立父子同上少林寺,才知褚老鏢頭約人助拳上五台拜山,少林寺已由一葦大師率領十八弟子應邀北上,計算時日,正好和自己一行,頗相接近。兩檔事正好合併辦理,這才沿路畫下標誌,並在孟津客店留了封信,叫岳天敏等人速往五台。自己和祝三立三人就晝夜趕路,會合了褚老鏢頭和一葦大師等人同上五台山來。
  萬妙仙姑對褚老鏢頭拜山之事,自然早有耳聞,卻故示大方,隆重的招待上山,預約三天之後,等雙方人手到齊,有啥過節,公正了斷。那知今天早晨,自己這邊提出把殺害褚耀庭祝世明兩人的兇手交出,及交還崑崙四老雲裡神龍田潛的「神龍令」時,萬妙仙姑卻推得一乾二淨,一口拒絕,雙方動起手來。按照拜山常規,雙方以十場決定輸贏,輸的一方,就得全部接受贏方所提的條件。
  岳天敏細心聆聽著四師兄說話,兩道眼光,卻向西廂望去,只見僧道老少,高高矮矮生著不下三五十人。
  自己認識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前排左邊披著滿頭紅髮的頭陀,太行山大雄寺的赤髮尊者。
  岳天敏心中一定,暗想照這情勢看來,萬妙仙姑約來的幫手,並無什麼出奇人物。不是嗎?連赤髮尊者,自己的手下敗將,都已經高踞在前排,那末其餘諸人,也就可想而知了。這時祝三立萬應道人已打入了緊張關頭,雙方劍光掌風,愈打愈強,只要有誰稍一疏忽,就會存亡俄頃!
  祝世傑手中緊握著一柄長劍,額上已沁出汗來。雙方觀戰的人也都看得十分緊張。激鬥之中,猛聽祝三立一聲斷喝,反手一撩,「雪橫秦嶺」封住萬應道人的長劍。陡然欺中宮踏前一步,左掌加強打出,掌風颯颯,直劈當胸!這是一個險招,對手過招著重在制敵機先,一動即止,那有這種捨命的打法?
  萬應道人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這樣冒險欺身,不覺微微一怔,趕緊一個旋身,長劍一偏順勢向祝三立左肋剌出。兩下都是快速絕倫,祝三立劈出的掌風,雖然打偏,卻也掃中了萬應道人的左肩。
  萬應道人的長劍,也同時刺中祝三立的左肋,只聽雙方同時悶哼一聲,各自退出了三步。
  萬應道人只感胸口一甜,血氣直湧咽喉,人又晃了幾晃。
  祝三立一手按著左肋,血流如注。
  祝世傑眼見父親負傷,血氣奔騰,猛的雙足一點,口中喝道:「臭雜毛,吃我一劍!」人隨劍起,一道寒光,迅如掣電,猝然向萬應道人身後刺去!
  那邊五台派的人,早已搶了出來,扶住萬應道人,同時從西廂飛出一條灰影,比祝世傑後出先到,迎著祝世傑袍袖一揮。
  「砰」的一聲,祝世傑立時摔出去三丈開外,人就震昏過去。灰影落地,原來是個鬚眉斑白老道人,五台派掌門人萬鈞道人。
  祝三立早有少林弟子,扶進東廂,祝世傑被萬鈞道人袍袖一揮,受傷極重,也早已有人搭了進去。
  「阿彌陀佛!道兄以一派掌門之尊,對一個後生小輩,居然驟下毒手,難道不怕被武林同道嗤笑嗎?」
  萬鈞道人回頭一瞧,這說話之人正是少林寺羅漢堂一葦大師,這時寬袍大袖迎風而立,不由怒道:「依大師傅之見,那麼敝師弟就應該乾脆讓你少林派後生小輩偷偷的刺上一劍,才合心意?」
  一葦大師合掌當胸道:「善哉!善哉!道兄何必盛氣凌人,一至於此!」
  萬鈞道人冷哼一聲道:「少林寺號稱名門正派,領袖群倫,二十年來幾曾把我五台派放在眼內,貧道怎敢對大師傅盛氣相向?不過今天適逢其會,大師傅代表少林派,佛駕遠蒞五台,貧道正好借這機會,把咱們兩派之間的過結,作個總結。」
  一葦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少林寺出家之人五蘊皆空,不在江湖恩怨之中,可是二十年來,少林弟子遭貴派高人殺害的不下一二十人,貧僧此來只想替兩派之間化解過結,道兄不可誤會。」
  萬鈞道人哈哈大笑道:「大師傅率領十八弟子,浩浩蕩蕩而來,何必多說這些空話。少林派既列名江湖門派之中,咱們身在江湖,就照江湖上所說的能者為強,最是乾脆,貧道就討教大師傅幾招絕學如何?」
  說到這裡,猛的一揮手,早有五台弟子捧上長劍。
  萬鈞道人伸手接過,嗆的一聲,拔出劍來,說道:「大師傅請亮兵刃!」
  少林寺的十八弟子,在一葦大師出場之際,也早已紛紛跟了出來,這時一見萬鈞道人亮出劍來,也忙把禪杖送上。
  一葦大師又低喧了一聲佛號,接過禪杖,說道:「道兄既然堅欲賜教,貧僧恭敬不如遵命!」
  他話未說完,猛聽一聲厲嘯,由遠而近,牆頭上噗!噗!噗!飛進三條人影,直落場中。站在一葦大師身後的十八弟子,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一看落在一葦大師身前不遠,趕緊紛紛掣出戒刀。
  五台派的弟子,一見少林寺僧眾掣出刀來,也立即各抽長劍。一時之間,只聽一陣刀劍出鞘之聲,東西兩廂的人,也聞聲紛紛站起。
  情勢頓時顯得緊張起來。
  「淫賊,你拿命來!」一聲大喝,緊接著一條人影,倏然自東廂撲出,金背刀夾著颯颯風聲,劃空砍出!
  原來褚老鏢頭剛一站起身來,瞥見從牆頭進來三人,其中一個,正是殺害自己兒子的仇人粉蝶追魂楚天行。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裡還忍耐得住,大喝一聲,掄刀撲出。
  家麒兄妹,一看老祖父飛身撲出,也急忙跟蹤而起。那進來的三人,除了粉蝶追魂楚天行之外,其餘兩人正是陰山雙屍。這對鬼東西在西台被岳天敏嚇跑,匆匆的趕返北台,正好碰上楚天行,他們裝模作樣,誇下海口。
  這時身未站停,猛見有人襲來,黑殭屍陰森森的一聲鬼笑:「真是找死!」
  雙掌陡然揮出!
  褚老鏢頭看到楚天行,仇火怒熾,奮力撲出,人還沒有撲近,不防半路裡突遭攔擊,要想躲閃,身子凌空,那裡還來得及。只覺一陣陰風,像狂飆般捲到,砰的一聲,身子被直摔出去。這真是電光石火般快法,一葦大師睹狀大驚,連忙躍上一步,禪杖隨手揮出,向黑殭屍擊去!
  陰山雙屍,不問敵人多少,永遠是兩人聯手合擊的,這時「吱」的一聲鬼叫,一黑一白兩條人影,立時分開。
  黑殭屍右爪一探,赤屍爪當胸直抓,左手卻疾如閃電,猛抓擊來禪杖。
  白殭屍雙腳一蹦,跳到一葦大師身後,正要出手。那知他這一跳,可跳錯了地方,一葦大師身後,貼著的是十八個少林弟子,白殭屍身才落地,立被他們包圍起來。要知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名聞武林,豈是等閒?
  白殭屍身落陣中,頓覺左右前後,人影亂閃,戒刀如電,掌風如山。
  十八個人,結成了一道鋼牆,任你殭屍功、赤屍爪,全然無功。
  一葦大師一杖出手,陡見黑殭屍居然伸手來抓,不由微微一愕,急忙右腕下沉,「風掃落葉」,禪杖橫掠雙足。
  陰山雙屍的殭屍功,完全著重在蹦跳如飛,看似僵直,其實靈活無比,一葦大師禪杖剛一掃出,黑殭屍右手的赤屍爪業已襲到,五道尖銳寒風,當胸刺來!
  一葦大師陡然一驚,左掌急忙運足功勁,劈空掃出。右手禪杖拄地一點,飛身向橫裡躍出,饒是如此,還是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寒噤。總算他功力深厚,見機得快,而且劈出的又是劈空掌,才把赤屍爪的寒毒擋住,不然的話,真還吃了大虧呢!
  一葦大師身形剛站住,忽聽身前有人說道:「大師,這鬼東西,就交給在下罷!」
  一葦大師回目一瞧,說話的乃是峨嵋派紫衫劍客公孫明,他早已搶在自己身前,和黑殭屍動起手來。當年謝五殃兩次敗在峨嵋派手下,這事一葦大師自然知道。
  陰山雙屍,由紫衫劍客對付他,正是再好不過,心念一動,剛想後退!
  「大師傅,貧道等候多時了。」萬鈞道人瞧到一葦大師停下手來,立時仗劍而上。
  一葦大師這時也被激怒了,面容一整,說道:「道兄但請出手就是!」
  萬鈞道人傲然一笑道:「如此,貧道有僭!」長劍一領,如點如削,斜斜剌出。
  一葦大師見萬鈞道人長劍平推,斜斜向上,看上去並不出奇,但內蘊真力,劍勢遒勁,也不由暗暗點頭,連忙舉杖一封,順勢橫擊。
  高手過招動變迅速,兩人誰也不敢大意。
  但覺杖影翻飛,杖風似嘯,劍光閃爍,劍勢如電,激鬥威勢,甚是凌厲!
  褚老鏢頭被黑殭屍震出,跟蹤飛出的家麒兄妹,大驚失色,趕緊一旋身,扶起老祖父。只見他臉色蒼白,渾身寒慄,進入東廂,已再也支持不住。
  尹稚英睹狀,忙向岳天敏道:「敏哥哥,你快給褚老鏢頭服一粒『靈寶丹』,快!我要找那姓楚的賊子!」說著雙足一點,人如飛燕,嗖的凌空而出!
  自褚老鏢頭被震負傷的霎那之間,東廂中人,紛紛怒喝著躍了出去,西廂的人自然也跟著躍出,各自接戰,雙方立時成了混戰之局。
  粉蝶追魂楚天行一看黑白雙屍都已和人家動上了手,自己反倒閒了下來,方想轉身,驀聽一聲嬌叱,一道匹練般長虹,逕向自己身前激射過來,勢道凌厲,銳不可當!不禁心頭一震,這是何方高人?
  竟有如此功力!
  他那敢輕攖其鋒,趕緊一挫腰,打橫裡退出了三五步。
  「哼!姓楚的,今天你不給姑娘還個公道,就別想帶著命走!」
  劍光倏斂,一條人影,直落身前,長劍戟指著楚天行,嬌聲怒喝。
  粉蝶追魂楚天行一眼看清來人,不由氣往上衝,喝道:「哈哈!原來是你這叛教賤婢,反了襄江分堂,還敢到五台山來撒野!」
  尹稚英被他一聲「叛教賤婢」,叫得柳眉倒豎,粉臉通紅,嬌哼道:「楚天行,姑娘叛教與否,憑你還不配問,姑娘此來,就是為著要帶了你的頭顱,才上總壇領罪去!」
  楚天行冷笑了聲道:「姓尹的賤婢聽著,咱們看到底是你把我摘下瓢兒?還是我把你的首級,送上巫山?」
  尹稚英長劍一晃,喝了彈「好」:「楚天行,姑娘就讓你先發招罷!」
  粉蝶追魂楚天行怒極之下,陡地仰天發出一聲厲笑。手中緬刀一抖,暗運內勁,把全身功力,貫注到刀身之上,「鏘」的一聲,軟綿綿藍汪汪的狹長緬刀,掙得筆直。
  隨著怒叱聲中,刷刷刷,抖起無數條寒光,分向尹稚英上、中下三路攻出!攻勢雖然凌厲,但尹稚英連正眼也不瞧他一瞧,嘴角上還微噙著冷笑,左手劍訣一指,身隨劍走。但見一道匹練,矯若游龍,在藍汪汪的刀光中直穿而入,攻勢綿綿!
  粉蝶追魂楚天行見她劍法厲害,不覺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頭一橫,緬刀更使得風雨不透。
  尹稚英冷哼一聲,正擬痛下殺手,耳中忽然傳送過來幾聲怒叱,三條人影,同時飛來。那正是褚家麒兄妹三人,他們眼看老祖父服下「靈寶丹」,傷勢已無大礙,就操起長劍,齊向楚天行奔去!
  「嘿嘿!姓褚的小輩,要送死,到我季堂主跟前,一樣超渡你們!」
  褚氏兄妹,剛奔到楚天行跟前不遠,突然從半途中閃出一個油頭粉臉的中年漢子。他正是五台分壇內三堂堂主,和粉蝶追魂楚天行號稱五台山「一魂一魄」的奪魄郎君季如風。語聲未歇,手中判官筆「朱衣點頭」「筆陣縱橫」,刷刷兩招,分襲三人!
  褚家麒褚家驎兩人,一見對方突起發難,趕緊向左右一閃,兩柄長劍,同時分架來勢。
  褚家鳳卻乘機一個旋身,從橫裡竄出,逕向楚天行撲去,口中叫道:「尹姐姐,留下這姓楚的賊子,讓小妹手刃親仇罷!」長劍一挺,一招「蒼龍歸海」,疾向楚天行當胸刺到。
  楚天行力戰一個尹稚英,已經十分艱難,窮於應付,這時又加了一個褚家鳳,自然更非敵手。
  急怒攻心,緬刀封開當胸一劍,厲聲喝道:「丫頭,你們想以多為勝!好!楚堂主今日就和你們拼了!」
  其實當褚家鳳一出手,尹稚英早已停下手來,她知道褚家妹子父仇不共戴天,自己自然得成全她孝思,聞言哼道:「楚天行,憑你這點能耐,那配姑娘兩人動手?今日諒你也逃不出手去,就讓褚家妹子收拾你罷!」
  她口上雖然如此說著,但心中知道以楚天行的功力,褚家妹子決非其敵,當下一手緊握著長劍,退了兩步,仍舊站在一旁觀戰,就近監視。
  啊!這時雙方差不多全動上手啦!東廂內只剩下萬松齡、龐百川、敏哥哥、琪姐姐和守護受傷的上官錦雲、鳳兒等寥寥幾人,他們怎的還不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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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3:36 |只看該作者
  哦!大概在監視萬妙仙姑和祁山一怪屠行孫,五行掌門西門燾,十字劍董開山,赤髮尊者等一批五台分壇邀請來的高手。看來今日倒真是勢均力敵,不知鹿死誰手呢?正在沉思之際,驀聽一陣「吱吱」的鬼叫之聲,連續發出。
  這是陰山雙屍!尹稚英心念一動,回頭向身側望去,果然一黑一白兩條人影,正圍著峨嵋派高手紫衫劍客公孫明步步進逼,情勢已是十分危急。
  自己如果再不出手?紫衫劍客可能就得傷在兩個鬼殭屍的鬼爪之下。
  自已如果出手?那縻褚家妹子又怎麼辦呢?
  她急忙回頭瞧去,真難為她!劍光霍霍,力戰楚天行,居然尚無敗象,足可支持一時,自己還是先救紫衫劍客要緊,心念一轉,蹤身就向黑白雙屍飛撲過去!原來白殭屍被十八個少林弟子困入羅漢陣中,但見十八個人,交互移位,穿叉遊走,左右前後,一撥和一撥不同,有用拳擊的,則聯合以內力攻敵,有用戒刀的,劈出陣陣金刀,此起彼落,簡直不容白殭屍有還手機會。只急得白殭屍暴跳如雷,亂抓亂蹦,殭屍功,赤屍爪,全用上啦!
  不過人家一攻即退,不和你照面,不和你硬接,就半點也沒法奈何。站在對面約二十幾個五台派弟子,一見少林弟子動上了手,也立即一聲招呼,紛向羅漢陣四面衝來。
  十八個少林弟子,論功力和白殭屍可差得老遠,即使再加幾倍,也非人家對手。
  他們所以能夠困得住白殭屍,就完全依賴著少林寺鎮山絕學羅漢陣的精微變化,聯手合擊。這時被二十幾個五台派弟子向四外急攻猛衝,陣中又有白殭屍這樣一位一流高手在左衝右突,行動自然受了牽制,陣勢也就略現混亂!
  白殭屍是何許人?一有機會可乘,立時「吱」的一聲鬼叫,赤屍爪雙手齊發。
  陰風起處,慘叫之聲隨起,只見一個和尚的身軀,陡然直飛起來,摔出兩丈之外。
  白殭屍一擊得手,不容對方陣勢再生變化,赤屍爪再次又向身左抓出,但聽一聲悶哼,又是一個的和尚身軀,直飛出去。
  他鬼叫連連,殺手驟施,片刻功夫,就劈死了五個少林弟子。
  羅漢陣十八個人,去了五個,威力頓減,陣勢推行,立時受阻,五台派的弟子,趁機攻入,剎那之間,雙方就變成了個別廝殺。
  白殭屍自視甚高,豈屑再雜在他們之間動手,一陣桀桀怪笑,蹦的一躍而起。
  一雙綠陰陰的鬼眼睛,四週一掃,只見一個使峨嵋家數的中年文士,正和自己師兄拚鬥到緊要關頭。
  那中年文士劍出如風,發出絲絲劍氣,快中帶穩,銀光如電。
  任你黑殭屍蹦蹦跳跳,一雙鬼爪,連撲帶抓,夾著陣陣陰風,竟也不能佔到對方半點便宜。
  要知紫衫劍客公孫明,乃是峨嵋名宿一瓢子和一鷗子的師弟,雖然玄門罡氣,還沒練成,但也已有了幾分火候。
  這時面對強敵,自然全力施為,一支長劍,含蘊了全身真氣,發出「絲絲」之聲,招式緩慢,勁風四吐,黑殭屍識得厲害,卻也不敢硬拚。
  峨嵋派和陰山派夙怨甚深,白殭屍瞧在眼裡,豈肯輕易放過?
  「吱」的一聲急叫,身形如電,猝然撲到,向紫衫劍客公孫明身後抓去。
  黑殭屍聽到白殭屍一聲鬼叫,精神陡震,一雙鬼爪,帶著凌厲尖風,連環抓出!
  殭屍功一經聯手,威力頓增,但聽「吱吱」鬼叫之聲,此起彼落,一黑一白兩條人影,進退如風。
  紫衫劍客公孫明一支長劍,那能抵得住兩個魔頭的聯手搶攻?沒有幾個照面,便漸感不支。但他究竟是峨嵋派有名劍客,臨危不亂,拼著消耗真氣,還是咬牙苦撐。
  黑白雙屍,正在咄咄逼人,沾沾自喜之際,陡見一道銀虹,從斜刺裡飛來。一股襲人劍寒的凌厲劍風,猛向白殭屍激射而至?
  白殭屍心頭一震,連人影都沒有看清,「吱」的一聲,向橫退出幾步!
  尹稚英凌空一擊,身方落地,忽聽紫衫劍客大喝一聲,身形如電,倏的搶到自己身後,一圈劍光,陡然揮出!
  原來黑殭屍就在自己身甫落地之時,早已搶到身後,發爪襲來,如非紫衫劍客眼快,自己差點中了暗算。這兩個鬼東西,當真厲害!
  尹稚英心念方動,「吱」!身前又是一聲鬼叫,疾退出去的白殭屍,又像鬼魅似的欺近身來,雙爪箕張,作勢待撲!這可把尹稚英激怒了,雙足一點,躍起身就是一劍,劈空砍出。
  她含憤出手,快速絕倫,寶劍挾著一片寒芒,疾向白殭屍當頭罩下!
  白殭屍平日雖極自負,但這時只見寒森森劍氣,有如一片劍幕,往下撒來,不禁心頭又是一驚。這小子是和那姓岳的小子是同一路的,看他劍法威勢奇大,自己可得小心!連忙凝神提氣,一晃肩,閃開去七八尺遠!
  尹稚英冷哼一聲,突然使出飛絮舞步,身若輕絮,如影隨形,白殭屍身未站停,尹稚英也已欺近。
  身軀輕轉,劍勢斜出,玉腕連翻,刷刷刷!彈指之間,攻出三劍。三點冷芒,疾若掣電,指向白殭屍「眉心」及左右「將台」三處大穴。這一招「三星當戶」乃是「玄陰劍法」的奇奧之學,一招出手,宛若三支長劍,一齊攻出,寒星流動,真使人眼光繚亂,莫之能御!
  白殭屍連發爪還擊的機會都沒有,僵直身軀,向後一倒,「吱」!鬼叫聲中,人又「金鯉倒穿波」,竄後了八九尺光景。
  尹稚英玉腕一振,正待追刺過去,驀見有一條白影,挾著一溜青光,從自己身邊疾擦過去。
  白影身後,又緊跟著一條黑影,急起直追,手中一雙短拐,拐先人後,正向白影后腦打出!雙方勢子迅速得有如天際流星,眨眼即過,但尹稚英目光如電,一瞥之間,早已看清前面一人,正是敏哥哥的好友白衣秀士嚴靖寰。那後面追的定是五台山的人,自己既已動上了手,還有什麼顧慮?心念一動,陡的一聲嬌叱,立時捨了白殭屍,嬌軀從旁竄出,一招「巫峽封雲」,劍尖蕩起一大片銀光,迎著使雙拐的人攔去!
  她出手何等快速,使雙拐的急追著前面敵人,那裡會防到半途中突然有人攔擊。只見一片銀光,從橫裡湧起,迎面灑來,不禁大吃一驚,要想收勢,已是不及,只好用拐向前一擋,以求自保。
  「叮」!純鋼雙拐,碰上銀光,好像碰上了一堵鋼牆,直震得他雙臂發麻,虎口一陣劇痛,趕緊向後疾退了三步。定睛一瞧,原來身前站著的,又是一個手持長劍的少年,光憑方纔這一手,足見此人比那個白衣少年,還要厲害!就在他微一發愣之際,「吱」!一聲鬼叫,白殭屍倒竄出去之後,一看尹稚英並沒追來,反而長劍一揮,向旁人攔擊。
  陰山雙屍,平日自高自大,放眼江湖,誰都不在他們眼內,偏偏今天被尹稚英一上手兩招劍法,就逼得自己後退了兩次,這時還居然不屑和自己動手?是可忍,孰不可忍?白殭屍一雙鬼眼,綠光暴漲,身形如風,猛的又向尹稚英撲抓而出!那使雙拐的略一定神,正好也在此時大喝一聲:「呔!小子,你敢擋住太爺去路,吃我一拐!」
  話聲未落,雙拐也隨聲擊出。
  尹稚英身若輕絮,避開白殭屍撲來之勢,長劍一圈,「迴光返照」,劍氣陡盛,護住全身。緊接著劍尖一偏,劍光倏斂,一招「穿雲射月」,一縷寒星,直向雙拐之間,透了進去。
  殭屍功在對敵之時,主要是跳躍如飛,一撲即退,倏退倏進,是以黑白雙屍平日都是聯手攻敵,威力就會陡增。這時只有白殭屍一人對敵,這一撲之勢,被尹稚英飛絮舞的巧妙身法避開,就雙足一頓,滯起一陣旋風,向右跳出,準備二次撲擊。恰巧使雙拐的也向後疾退,兩人差不多碰到一起。
  白殭屍嫌他擋在自己路線,礙了手腳,而且胸中滿腔怒火,沒處發洩,自然沒有好氣。
  就在右閃之際,右手一揮,陰森森的喝了聲:「滾開!」
  這一揮手,倒並非殺著,他不過自高自大,在自己動手之際,不願別人插手,只想把來人推開罷了,是以只使上兩三成力道。使雙拐的身未站停,突然遭到白殭屍揮手一震,只覺一陣陰風,襲體生寒,把自己推出了兩步,不由心頭火發。他沒看清這是何等樣人?仗著有師傅在場,豈肯干休?
  連忙打邊上閃出一步,突然雙拐一拐,欺身疾進,劈面就打,口中也吆喝著:「不長眼的東西,你替太爺滾開!」
  一雙短拐,當胸直搗!
  白殭屍見他不識好歹,居然敢向自己揮拐急攻,不由氣得桀桀怪笑。
  「吱」的一聲鬼叫,捨了尹稚英,就向使雙拐的撲去。
  使雙拐的拐法奇詭,顯然功力不弱,在一般江湖道上,確可算得一把好手,但要和白殭屍動手過招,那真還差得老遠!
  在白殭屍旋風似的身形之下,他雙拐那裡還使展得開?只覺陰風凜烈,寒氣砭骨,勉強支持了兩三個招面,身在赤屍爪下,已是險象環生。
  動手不過瞬息,西廂中突然有人喝了了聲:「白兄手下留情!」
  一條人影,如飛閃出。人還沒到,只聽一聲慘號,使雙拐的已像斷線風箏般被白殭屍一掌震出去一丈來遠,倒地氣絕。












第30章 振臂護花一搏酬紅粉 香唾調藥雙淚落君前
  尹稚英剛一轉身,卻見白殭屍捨了自己,竟向使雙拐的撲出。這真是奇異的變化,他們既然自相殘殺,自己樂得坐山觀虎鬥,當下全神戒備的向後退了兩步!使雙拐的被震身死,從西廂飛出來的人,也正好落到場中。此人生得又矮又胖,穿著一襲寬袍大袖的半截長衫,一顆足有笆斗大的頭顱,濃眉粗眼,配著一張闊嘴,生相極為怪異。他正是祁山一怪屠行孫,玄陰教總壇護法,自己那得不識?
  方纔高踞西廂之中,敢情是萬妙仙姑臨時邀請來的。心中一轉,不由恍然大悟,方才被白殭屍一掌震死使雙拐的人,大概就是這個老怪的門人,那麼今天倒有好戲瞧了!正當此時,猛聽身側不遠,一聲慘叫,有人倒了下去!接著又響起一個女人的哭聲。
  尹稚英心頭一驚,連忙回過頭去,只見褚家鳳手起劍落,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骨碌碌的滾在地上,她卻一聲號哭,人也搖搖晃晃的似要倒下地去。原來褚家鳳和粉蝶追魂楚天行動上了手,她面對殺父仇人,柳眉倒豎,銀牙咬得格格作響,長劍一緊,全力盡向楚天行要害下手,恨不得立時把他斃命劍下。
  粉蝶追魂楚天行,身任玄陰教五台山分壇內三堂堂主,武功自非等閒,論刀法造詣及內力修為,當然遠勝褚家風多多。但褚家鳳是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招招都奮不顧身,拼上了命。
  古人所謂:「一人拚命,萬夫莫當」,她咬牙切齒,一支長劍,居然使得凌厲無匹!一時之間,倒也和楚天行打成了平手。但武學一道,差不得絲毫高低,棋高一著,縛手縛腳。褚家鳳憑著一時血氣之勇,自然不能維持過久,兩人打了三四十合左右,褚家鳳已被對方滾滾緬刀,迫得來封擋困難,一支長劍,有點兒施展不開起來。
  粉蝶追魂楚天行冷笑一聲,潛運內力,勁貫刀身,驟然發出一招「叱吒風雲」,盪開褚家鳳長劍,欺身疾進。左手倏駢中食兩指,閃電般向她雙峰之間的「心坎」穴點到!
  褚家鳳長劍被封,門戶洞開,對方又出招輕薄,驚惶之中,又羞又急,連忙螓首一低,吸氣凹胸,堪堪避開這一突擊。但說也真險!楚天行一柄藍汪汪的緬刀,正好在她低頭之際,掠頂而過,把她高聳雲髻,削落了一大片,秀髮散亂,青絲立時披散下來。直嚇得豬家鳳一身冷汗,慌忙一閃身,向後躍出三步,左手一掄長髮,用銀牙緊緊咬住,正待躍上前去,拚個死活!
  只聽楚天行又是一聲冷笑,雙肩一晃,欺近身來,一柄緬刀,如銀蛇亂竄,風雷迸發,刷刷刷,一片刀光,儘是藍汪汪波濤,凌厲已極!
  褚家鳳芳心一橫,存了拚死之心,皓腕疾翻,長劍猛吐,一招「穿雲摘星」,身隨劍走,硬向楚天行刀光之中,疾竄而進,當胸戳去!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粉蝶追魂楚天行不防她奮不顧身,演此險招,心頭一震,想撤回緬刀,封架來勢,已是不及。
  只好身向後仰,足尖一點,倒飛出去一丈來遠。
  褚家鳳拼上了命,豈肯干休?猛的雙足一蹤,凌空撲出,手上長劍,「平沙落雁」,夾著一股森森寒氣,疾往下刺!
  楚天行倒蹤的身軀,才到半途,突然打橫裡一躍,翻身蹤起,又是一聲冷笑,右臂加勁,刀演「大蟒翻身」,一片藍光,硬接褚家鳳追撲過來的凌厲劍勢。
  刀劍相接,只聽「噹」的一聲,褚家鳳一支長劍,被緬刀削斷了三寸來長一截劍尖。
  豬家鳳一條玉臂,也被他刀上內勁,震得酸麻無比,虎口生痛,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疾退三步。
  粉蝶追魂楚天行嘿嘿陰笑,刀身疾轉,連綿劈出,立時把褚家鳳圈入刀光中,情勢已是十分危急!
  當褚老鏢頭被震倒地,東廂中人紛紛蹤了出來的時候,接住白衣秀士嚴靖寰的,是一個手持雙拐的中年漢子,此人乃是祁山一怪屠行孫的得意門人金毛狒袁繼行。
  說起祁山一怪屠行孫,武功自成一家,二十年前,已是綠林巨魁,罕有敵手,大家因他使的兵器,是一柄短拐,原叫他祁山一拐,後來他生相怪異,才把一拐改做一怪,他自己卻也見怪不怪,承認了祁山一怪這個雅號。提起祁山一怪,黑白兩道誰都會退避三舍,一方面固然丑他武功有獨到之處,另一方面卻因他脾氣怪癖,誰願意無緣無故輕樹強敵?因此祁山一怪更是目空一切,睥睨武林。
  金毛狒袁繼行,是他晚年才收的得意門徒,他把仗以成名的短拐招法,演繹而成雙拐招法,傳給了袁繼行,自己就封拐不用。這次萬妙仙姑因風聞褚老鏢頭約了不少高手,才特地把他敦請出山,祁山一怪礙著面子,才親率袁繼行同來。
  閒言表過,白衣秀士嚴靖寰,對上了金毛狒袁繼行,交手沒有幾招,便發覺他一雙短拐招法詭異,頗像祁山一怪的家數,心中暗暗震驚。是以一上場,便展開少林絕學的『達摩劍法』,一路儘是剛猛路子,強攻硬刺,搶敵機先。
  金毛狒的一雙短拐,也素以硬打硬拚的奇詭招術見稱,兩人這一交上手,真是棋逢敵手,各盡全力,一劍雙拐卻帶著猛烈勁風,呼呼有聲!兩人功力相若,劍拐招術,亦各有所長,打到四五十招,彼此心中有數,誰都沒有把握,爭取優勝。
  正當此時,白衣秀士嚴靖寰耳中,突然傳來褚家鳳一聲驚呼。他心中驀吃一驚,目光瞥去,果然褚家鳳已被粉蝶追魂楚天行圍在一片刀影之中,形勢十分危急。
  他這次奉了夏幫主之命,趕來替褚老鏢頭助拳,連日和褚家麒家麟兄弟,談得極為投機,而且和家鳳姑娘也時常見面,未免暗生情愫。
  青年朋友,遇上了窈窕淑女,誰個沒有好逑之心?
  褚老鏢頭最先屬意的孫婿,自然是「崑崙一少」的岳天敏,但人家目前緊跟在身邊的,已經有萬姑娘和尹姑娘兩人,這回又多添了一個上官姑娘,眼看他們之間,將來已是煞費周章,自己孫女兒那裡還挨得上邊?
  難得嚴靖寰人品武功,都是千中挑一之選,是以也暗暗點頭,家麒家麟自然更想力促其成。
  現在只剩了家鳳姑娘本人還沒十分表示,本來嘛,少女的心事最難捉摸,以嚴靖寰的一表人才,風流雋逸,姑娘家焉得不喜?可是在她心中,還有著一個人,雖然明知希望渺茫,但還是一片癡情的偷戀著他,花前月下,暗暗傷春,這心事兒有誰可訴?是以嚴靖寰有時藉故接近,她還是若即若離,這可使嚴靖寰傷透腦筋,為卿顛倒!
  這時他一見心上人情勢危急,心中更是惶急。一個人最難闖的就是一個「情」字,自古迄今,多少人為了愛情,甘願犧牲一切,何可枚舉。
  嚴靖寰此時何嘗不是如此,只顧心上人安危,不計本身利害,他明知對方功力,不下自己,但不把對方逼開,那得去馳救心上人呢?只聽他猛的吐氣開聲,一聲大喝,手中長劍刷刷兩招,急揮而出。不知從那裡來的神力?突然使他凜若天神,威力陡增,只見白虹燦爛,劍氣如織!
  金毛狒袁繼行一時猝不及防,被他逼得封擋無策,只好向後斜退了幾步。
  白衣秀士一聲怒吼,身若旋風,雙足一頓,劍先人後,直向粉蝶追魂飛撲過去!
  金毛狒倉猝後退,一見嚴靖寰飛身躍起,那裡肯捨?也急忙雙足一點,跟著他身後撲了過去。他那知半送裡被尹稚英一攔,觸怒白殭屍,把一條性命胡裡湖塗的送在自己人手上。
  卻說白衣秀士嚴靖寰,心急如焚的凌空飛撲過來,長劍如白虹倒捲,奇快迅捷,直向粉蝶追魂楚天行肩背削下!
  粉蝶追魂楚天行,警覺身後突然有一股強烈劍風迫近肩背,只得放棄了褚家鳳,側身一避,緬刀劃起斗大一個刀花,迎著砸出!
  褚家鳳正在危急,突然來了幫手,緬刀的壓力一鬆,她鳳目冒火,今日裡豈能讓萬惡賊子,逃離劍下?連來的是什麼人都沒看清,嬌叱一聲:「賊子,你拿命來!」
  猱身疾上,長劍又急刺而出!
  白衣秀士嚴靖寰為了討好心上人,恨不得立即把楚天行活劈劍下,好代她報了不共戴天之仇,是以身一落地,就振劍直上,連綿攻出。只見他一招比一招凌厲,一招比一招迅猛,劍勢滾滾,直若長江大河,洶湧而來。
  粉蝶追魂楚天行一著失機,雖然揮刀抵拒,卻被白衣秀士綿密劍光,迫得步步後退,何況還有褚家鳳一支長劍,不時的向他要害下手。
  鬥到二三十合,楚天行已是滿頭大汗,無法接架!驀聽他一聲吆喝,身形一矮,貼地一個急旋,只見一團藍光,迅速無比的脫出兩支長劍之外。藉著一旋之勢,左腕連揚,銀花陡見,亂七閃八隻粉翅蝴蝶鏢,連翩出手,左右前後,振翅穿飛。
  白衣秀士嚴靖寰急叫了聲:「褚大妹子,快用劍護身!」
  他知道楚天行的粉翅蝴蝶鏢,號稱江湖一絕,如果讓他緩手施展,源源飛出,確使人防不勝防。當下一聲怒喝,劍光繞身,疾追過去!
  粉蝶追魂陡的一聲陰笑,雙手齊揚,銀色蝴蝶,大群飛出,嗤嗤尖風不絕於耳,銀光閃閃,粉翅翩翩,一霎時周圍兩丈,穿插來去,漫天全是銀蝶!
  白衣秀士一時那敢絲毫大意,只得把手中長劍,舞成一片護身光幕,只聽叮叮之聲,在身前身後,連響不絕。旁的暗器,只要你砸飛了就會跌落地上,惟有這粉翅蝴蝶鏢,你用兵刃一格,它會劃個弧形再來,你再把它擊出,它還會飛來,是以雖然叮叮連響,其實一隻也沒有被擊落下來。
  白衣秀士心頭一愣,那裡還忍耐得住?一聲長嘯,繞身劍光,突然化作一道匹練,迅疾無比的向楚天行激射過去,長劍如虹,當胸刺到!
  粉蝶追魂見他居然冒險發招,來勢迅疾,不禁又向後疾退!
  那知白衣秀士殺機早動,那還容他逃出劍去,身未落地,一抖手十五顆銀蓮子,猶若一篷急雨,飛灑而出,手中長劍,依然原式「白虹貫日」,加速急刺。
  楚天行做夢也想不到對方也是個暗器能手,一大篷銀蓮子,顆顆都是襲向要害,趕緊回刀護身,把鋃蓮子擊落。
  但白衣秀士的長劍,卻正在此時,業已刺到前胸,不由心頭大駭,急忙一個「懶驢打滾」,從地上翻出!陡聽白衣秀士一聲冷笑,在手掌中還扣著的一顆銀蓮子,脫手打出,「噗」的一聲,正中後心。
  楚天行悶哼聲中,立即踣地不起!
  白衣秀士嚴靖寰心中大喜,雙足一頓,猛向楚天行飛撲過去,伸臂吐劍,往下便刺!
  楚天行被一顆銀蓮子打中後心,痛澈心肺,但他畢竟功力較深,雖中要害,心頭還是十分清楚,瞥見白衣秀士急蹤過來,不由凶性突發,忍痛揚起左手,七八隻粉翅蝴蝶鏢,奮力打出。
  白衣秀士手起劍落,楚天行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血如泉湧,長劍早已由後心穿胸而過。
  楚天行臨死一剎那,打出來的粉翅蝴蝶鏢,終因指頭不准,卻只從白衣秀士身邊掠過。
  嚴寰靖自然並不在意,那知就在此時,只覺右肩上突然好似被什塺東西叮了一口,微微發麻。
  褚家鳳被一群銀色蝴蝶,飛翅包圍,她聽爺爺說過楚天行粉翅蝴蝶鏢的厲害,那敢絲毫大意,立即把一支長劍,舞得風雨不透,一圈圈銀虹,裹著週身急旋,銀虹外面,叮叮叮輕響不絕!約莫過了一盞熱茶的時間,粉翅蝴蝶鏢左右飛舞了一陣,也勁力衰弱,紛紛墮地,卻已把褚姑娘累得滿身香汗。
  她長劍一收,輕輕舒了口氣,正好楚天行撲倒地上,白衣秀士挺劍刺出,姑娘悲喜交集,蓮足一點,趕上前去!
  「嗤」!一點銀星,竟然迎面飛來,又是一隻粉翅蝴蝶鏢!
  褚家鳳連忙用長劍一撥,「叮」!銀色蝴蝶,被她一撥之力,劃個弧形,掉頭飛了回去!
  姑娘復仇心切,可不管它朝那裡飛去?纖手落處,銀虹似電,把楚天行一顆人頭,砍落下來,口中叫了聲:「爸爸陰靈有知,女兒替你報了仇啦……」
  她聲淚俱下,悲愴得要昏了過去。
  再說奪魄郎君季如風,攔住褚家麒豬家麟兄弟兩人,立即展開了惡鬥。
  褚氏兄弟兩支長劍,雖出家傳,劍法純熟,但奪魄郎君既然和毒手觀音龍珠珠、粉蝶追魂楚天行兩人,分踞玄陰教五台山分壇內三堂堂主寶座。自然有他獨到的技藝。手上一支判官筆,七十二手追命奪魄打穴招法,凶狠奇詭,無與倫比!
  這時一經施開,但見點點筆影,攻勢如山,饒你褚氏兄弟聯手搶攻,也佔不到半點便宜。而且兩支長劍,有時還要被他凌厲筆招,強逼開去!
  三個人翻翻滾滾,像走馬燈似的想鬥了一百多招,褚氏兄弟因家鳳姑娘獨鬥楚天行,自己妹子有多少能耐?做哥哥的當然十分清楚。兩人同樣的耽心昔著子安危,是以劍擊刺之中,還不時回頭遙顧,未免分了心神。
  另外則仇人當前,自己兩人卻被纏住了身,又勝不得人家,一時仇怒焦灼,莫可名狀。要知武學一道,講求凝神澄慮,伺機克敵,如果心躁神浮,精神散亂,那就不管你身懷絕技也同樣會吐招紊亂!陰差陽錯!
  褚氏兄弟,就在此種情形之下,心有二用,犯了武家大忌!
  奪魄郎君目光如隼,焉有瞧不出之理?他把握機會覷準他們弱點,揮筆急進,把七十二招追命奪魄打穴招法,源源使出,全力施為。
  剎那間,漫天筆影,如急雨驟風,飄灑而出!
  褚氏兄弟一著失機,全陷被動,兩支長劍左封右架,堪堪拒擋住對方的凌厲攻勢,那有還手機會?
  生死搏鬥,惡戰方酣,猛聽一聲淒厲慘叫,驟然鑽進耳鼓。聽方向,分明從楚天行和褚家鳳激戰之處傳來。三個人沒聽清楚這聲慘叫,是男是女?
  心中同時一凜,劍光筆影,倏然一斂,人影乍分!
  奪魄郎君季如風一眼瞧見楚堂主撲倒地上,那姓褚的丫頭,正待揮劍砍下。
  心中一急,狂喝一聲,使出八步趕蟬輕功,身如箭射,判官筆一點寒星,已逕向褚家鳳後心遞出!
  褚家鳳手刃親仇,哭了一聲,心神昏亂,嬌軀搖搖欲倒,那裡還顧得到身後有人偷襲?
  白衣秀士嚴靖寰一劍刺入楚天行後心,剛拔出長劍,褚家鳳也已趕到,一劍砍下人頭,瞧她哭喊了聲,急怒攻心,似乎要香厥過去,待上前向她觀慰幾句,猛見一條人影,挾著一點寒星,向她身後急襲過來,不由大驚失色,立即長劍一揮向前迎去。那知驟一用力,猛覺肩上一陣麻木,右手幾乎全廢,虛飄飄的一點力道也使用不上。他江湖閱歷較深,心知自己中了人家劇毒暗器,但這時那還容他多想?暗暗咬牙,自己拼著性命,也得把心上人搶救下來。當下猛吸一口真氣,把全身功力,逼運右腕,對準判官筆,疾劈而出!
  筆劍相撞,「噹」的一聲大震,血雨四濺,奪魄郎君季如風一顆人頭,已是離肩飛起!同時白衣秀士嚴靖寰一支長劍,立被震出老遠,人也踉踉蹌蹌斜退了幾步,雙腳一軟,跌坐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原來奪魄郎君遲到一步,眼看楚堂主已被姓褚的丫頭砍下頭來,五台山一魂(粉蝶追魂)一魄(奪魄郎君),平日臭味相投,交誼深厚,這叫他如何不急怒攻心?
  判官筆一送,便向褚家鳳後心點到,忽見身前突然閃出一個白衣少年,長劍一掄,竟向自己攔來,不由冷哼一聲,右腕加勁,不避不讓,判官筆依然直點出去。在奪魄郎君的原意,他這一招「鳳凰點頭」,乃是自己成名絕技七十二手追命奪魄打穴招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不但力道強猛,而且認穴極準,決非來人長劍所能架開,而且褚家丫頭,也極難逃出手去。那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當筆劍相撞之際,尹稚英也及時趕到,纖手一揮,銀虹如電。
  奪魄郎君正在全力施為,不防身後驟來強敵,等到發覺森森寒氣削近肩頭,已是無法躲閃,一顆人頭,應手落地。至此五台分壇內三堂三位堂主,除了毒手觀音龍珠珠敗在萬小琪手下,含憤下山之外,粉蝶追魂楚天行和奪魂郎君季如風,卻同時先後畢命。
  褚家鳳殺了楚天行,一慟幾絕,這時被奪魄郎君和白衣秀士筆劍相撞的一聲大震,驀的驚覺過來。
  鳳目一睜,卻見身邊多了一個死屍,白衣秀士嚴靖寰則長劍墮地,臉色慘白的跌坐地上。渾身顫抖。怎麼?他負了傷?
  她驀地從心頭湧起近月來,他對自己一往情深,獻盡勤殷,自己卻若即若離,不加理會,方才自己被楚天行迫得險象環生,如果不是他奮力相救,自己早傷在緬刀之下,那裡還報得成父仇,手刃賊子?
  這時離自己不遠,橫著一個撒人,他卻長劍撒手,身負重傷,敢情又是為了自己,他……他……
  她一念及此,根本沒看清楚飄然落地的尹稚英,和急奔而來的兩個哥哥,慌忙閃到白衣秀士嚴靖寰身邊,皓腕一伸,一把扶住他顫動的身體,含淚問道:「嚴大哥,你……怎麼啦?」
  白衣秀士嚴靖寰右肩所中暗器,其實正是褚家鳳長劍砸飛的最後一隻粉翅蝴蝶鏢。如果當時他一發覺麻木,立即運氣閉住右肩各處穴道,不使劇毒蔓延,也許還可支持一時半刻。但他為了搶救心上人,不顧一切,把全身功力,連上右腕,奮力向判官筆架去,正好奪魄郎君季如風正也全力一搏。如果換在平時,倒也罷了,偏偏右肩劇毒,正在發作,這一震,不但把他真氣震散,而且也加速了毒氣的擴展,立時渾身顫抖,神志逐漸糢糊。
  這時給褚家鳳一聲哭喊,心上人的聲音,鑽入耳鼓,好像打了一針強心劑。
  心頭一清,倏然睜開眼來,兩道散漫無神的目光,瞥了褚家鳳一眼,口中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說道:「褚……家妹……子,我……我中了劇毒暗器,不……不中用啦……」
  褚家鳳見他一陣顫抖,聲音漸低,心頭一酸,急叫著道:「嚴大哥……你快醒一醒……咽咽!」她抱著他身體,不由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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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4:00 |只看該作者
  尹稚英、褚家麒、褚家麟三人,也早已圍了上來。
  「啊!他中了粉翅蝴蝶鏢!」尹稚英一眼瞧見白衣秀士右肩衣服劃破了一條縫,黑血還在不停的滲出來,這分明是中了楚天行的粉翅媩蝶鏢。
  她這一叫,卻把褚家麒提醒過來,忙道:「二弟,你快去找找姓楚的賊子身上,可有解藥?」
  褚家麟答應一聲,就走到楚天行屍體邊上,蹲下身去,在他懷中摸索了一陣,果然掏出一個白磁小瓶的解樂來。
  急忙一躍而起,口中喊道:「有了!有了!解藥在這裡。」
  褚家麒這時把白衣秀士肩上衣衫撕開,只見肩頭上果然叮著一隻銀色小蝴蝶,翹著翅膀,入肉三分,四周膚色,全呈紫黑,看樣子似乎還在向四周擴大蔓延,人也早已昏迷不醒。
  褚家鳳看到這家樣子,傷心欲絕,那裡還忍得住?淚珠像斷線珍珠似的滾滾而下,變成了個淚人兒!
  尹稚英急道:「褚大哥,褚二哥,你們快把他挾住,還是由小妹來動手罷!」
  褚氏兄弟聞言,就一左一右挾住嚴靖寰身體,防他顛動。
  尹稚英早已皓腕一伸,點了他幾處穴道,閉住血氣。一面由身邊抽出長劍,用劍尖輕輕的把翅蝴蝶鏢挑出,還劍入鞘。
  然後玉手在傷口四周擠了一陣,只見從傷口中流出一大灘比墨還黑的水來。
  褚家鳳坐在白衣秀士身側,一隻纖纖玉手,不停的用羅帕替他擦著流出來的黑血。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光景,黑血逐漸擠出,慢慢的流出淡紅色的血來。
  尹稚英輕吁了口氣,從褚家麟手中,接過白磁小瓶,仔細的瞧了瞧,才打開瓶塞,傾出灰白色的粉末,敷上傷口,順手撕下一截衣襟,替他包紮妥當。接著又從懷中取出烏風散的瓶來,輕輕拉了拉褚家鳳衣角,附在她耳朵邊,低低的說了幾句。
  只見褚家鳳粉臉立時脹得通紅,低垂螓首,半晌作聲不得,好似十分為難!
  尹稚英不由急道:「褚家妹子,這是救人呀!再遲他毒氣就會攻入心臟呢!」
  褚家鳳聽得又驚又急,心如轆轤,含著滿眶珠淚,毅然點頭。
  尹稚英嬌笑道:「這樣才是好妹子哩!」說著拔開瓶塞,把烏風散傾入褚家鳳右手掌心。
  褚家鳳不敢怠慢,粉頸一仰,倒入櫻口之中。
  烏風散的一股辛辣味兒,何等強烈?褚家鳳摒著呼吸,把藥末用香唾勻化之後。
  再也顧不得羞恥,陡然一側身,撲到嚴靖寰身上,左手纖指,撥開牙關,櫻唇就對準他嘴兒,直湊上去,緊緊吻住,把烏風散哺了過去,接著又度了兩口真氣。
  真難為她!褚姑娘一張臉紅得賽過大紅緞子,心頭小鹿,狂跳得幾乎要窒息!
  「好啦!好啦!褚大哥,還是你把他抱回去罷,這會已經不礙事了。」
  尹稚英話聲才落,褚家麒答應一聲,就抱起白衣秀士,褚家麟過去拾起楚天行人頭,大家回轉東廂。
  等褚家麒把嚴靖寰放到臨時搭成的鋪上之後,尹稚英才替他解了穴道,自己就回到敏哥哥身側坐下。這時戰場上卻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五台脈掌門人萬鈞道人和少林寺羅漢堂的一葦大帥,這時已經捨了兵器,用拳掌相對,一招一式,都打得十分緩慢。
  有時過了很久,才換上一個招式,有時卻只出了半招,又立時改變。
  這顯然是從快打硬拚,變成了比鬥內力,相持不下。另外和黑殭屍激鬥的紫衫劍客公孫明,這時也退了下來。咦!他們勝負未分,怎會停下手來?轉眼一瞧,哈!原來陰山雙屍卻和祁山一怪屠行孫打了起來。這真是好戲連台,他們全是五台分壇敦請來的高手,卻自己人和自己人動上了手。
  原來祁山一怪屠行孫一眼瞧到自己愛徒金毛狒袁繼行被白殭屍圈入赤屍爪下,心頭一急,叫了聲:「白兄手下留情!」
  雙足一頓,人隨聲出,那知已是遲了一步,金毛狒一個身體,像斷線風箏般震出去一丈來遠,倒地氣絕。
  祁山一怪屠行孫眼看著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愛徒,被人一掌擊斃,那得不急怒攻心?闊嘴一咧,陡然發出一陣桀桀怪笑。
  怪眼亂翻,望著白殭屍沉聲喝道:「白老哥怎的不給我老屠留點面子?你知道這死在你赤屍爪下的,是我屠行孫什麼人?」
  白殭屍見他態度狂傲,老氣橫秋的樣子,也不禁心中有氣。
  陰山雙屍,平日又怕過誰來?聞言綠陰陰的眼珠一轉,乾笑了聲,道:「我陰山老白,只要瞧得不順眼,就得送他回姥姥家去,管他是什麼人?」
  祁山一怪屠行孫數十年來,誰敢對他出言頂撞?陰山雙屍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兩個後生晚輩罷了。當著這許多人面前,這口氣如何嚥得下?不由氣得一陣怪叫,怒吼著道:「我屠行孫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就是你們老鬼師傅當年也叫我一聲老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那徒兒,犯了你陰山雙屍什麼?竟然驟下殺手,這明明是衝著我老屠而來。陰山雙屍到底有多少道行,敢如此目中無人?來!你們不是仗著老鬼師傅的『五殃針』嗎?掏出來給我老屠見識見識!」
  他說到這裡,陡的從寬袍大袖的半截長衫底下,翻出一支三尺來長的短拐,左手一揚,喝道:「老屠就讓你先動手,免得將來你們老鬼師傅說我欺負小輩。」
  白殭屍給他一連串的「老鬼師傅」,「小輩」,罵得他鬼火直冒。
  尤其是提起「五殃針」,更損了他們陰山雙屍的自尊心,不由激發凶心,陰惻惻的喝道:「老匹夫,少逞口舌之利,且嘗嘗白太爺赤屍爪厲害!」
  語聲才落,「吱」的一聲鬼叫,身如旋風,雙爪箕揚,挾著一股凜烈陰寒的屍腐之氣,向前撲去!
  祁山一怪屠行孫大喝一聲,短拐倏然舞起一片護身拐影,也迎著白殭屍雙爪揮出。名家出手,果然不同,赤屍爪的凌厲寒風,居然全被拐風盪開。
  祁山一怪一個肥胖身軀,行動如電,不容白殭屍還手,短拐一送,快速無比的當頭砸去!
  白殭屍想不到對方出手,會有如此迅速,不由心頭一凜,人卻向左閃了出去,方要氣運雙爪,蓄勢待發。猛覺一股勁風迎面潑來,屠行孫的短拐,勢猛勁急,橫掃而至!
  白殭屍吃虧在白金鏹被岳天敏削斷,憑一雙鬼爪,自然難和祁山一怪抗衡。
  二三十個照面下來,眼看對方拐影如山,攻來之勢,凶詭難測,自己雙爪,不但欺不進去,而且還時時被迫後退,殭屍功的蹦跳撲擊,都受制於人。心知要糟,突然嘬口「吱」「吱」兩聲急叫,倏忽之間,向後退了三步!
  祁山一怪屠行孫冷哱一聲,道:「你不把命留下,還走得了嗎?」
  肥胖身軀,輕輕一側,迅速欺身而上,短拐疾若流電,一招「飛短流長」,直搗白殭屍心窩!
  白殭屍只覺欺進之勢,來得十分快速,短拐挾著勁風,如影隨形一般,向自己擊到,不由心頭大駭。猛的運集全身功力,雙爪箕張,對準短拐撲抓出去!十道尖風,夾著一陣陰寒的屍腐之氣,陡然暴漲。
  祁山一怪屠行孫不防白殭屍情急拚命,居然敢向自已短拐硬抓,「嘿」的一聲冷笑,拐勢一沉,翻起斗大一個拐花,「移山填海」,平推而出。這一招威勢之大,重逾山嶽,勁風直若狂飆般捲去!
  白殭屍久經大敵,爪風才出,驟覺對方威力強大,拐勢如山,要想後退,卻已被拐風潛力,掃中了一點。差幸他功力精湛,借勢一躍,「吱」的一聲鬼叫,貼地低飛出去二丈來遠。
  那邊黑殭屍和紫衫劍客公孫明,拚鬥了二百來招。
  一個是陰山首徒,一個是峨嵋名劍,赤屍爪固然無法透進綿密無間的峨嵋劍法,但峨嵋絕招又何嘗贏得了蹦跳如風的殭屍功?
  兩人各盡所能,依然打成了平手!
  黑殭屍久戰無功,耳朵中聽到白殭屍一聲聲的鬼叫,這是師弟遇上了勁敵,不!他這暗號,是向自己求援!吃了虧啦!
  心中一急,突然「吱」的叫了一聲,向後疾退三步,尖聲尖氣的喝道:「是好的,咱們等此間事了再拚個輸贏,黑太爺這可要失陪了!」
  他不等紫衫劍客回答,「吱」,又是一聲厲叫,猛向白殭屍那邊飛了過去!
  「吱」!「吱」!兩聲鬼叫,互相呼應,白殭屍見師兄飛來,精神陡振,疾退的身形,又突然回撲。
  「鼠輩,你們早該一齊上了!」
  祁山一怪屠行孫的吼聲未歇。
  「三位快請住手,有話好說!」一聲清脆而含有威力的聲音,震盪耳鼓,從大殿上傳出!
  只見萬妙仙姑倏的從錦椅上站起,好快!身形不晃,人已到了三人面前。
  同時西廂中又飛出三條人影,身法都是快速到了極點,晃眼之間,已把祁山一怪和陰山雙屍分了開來。
  能夠把這三個怪東西分攔開來,這份功力自然也得和他們三人不相上下的人,才能辦得到。
  身形一定,才看清原來正是高踞西廂的五行掌西門燾,十字劍蕫開山,和赤髮尊者三人,這就難怪!
  萬妙仙姑看到祁山一怪等三人,已被架開,忙笑著道:「三位請看薄面,暫且停手,這事起因,也許是個誤會,屠老護法的高足重傷身死,但人死不能復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容易商量,待敝分壇事完之後,貧道再為三位和解如何?」
  祁山一怪屠行孫,自視甚高,他聽到萬妙仙姑把他和陰山雙屍相提並論,心中十分不快,等她才一說完,怪眼一翻,桀桀大笑道:「既然副教主出面調停,我老屠自然要賣這個情面,不過人死不能復生,劣徒學藝不精,怪得誰來?但我老屠的門人被人家一掌震死,這個臉,我老屠可丟不起,這樣罷,我老屠也不過份為難他們,那兩個小輩,就當著大家替我老屠磕上一百個響頭,叫我一聲『師傅』,也就算了。嘻嘻!其實我老屠和他們老鬼師傅,也是舊識,並沒辱沒了他們。」
  「住口!老匹夫少賣狂,別人怕你祁山一怪,陰山雙屍可並沒放在眼裡!」
  陰山雙屍被十字劍董開山和赤髮尊者雙雙攔住,氣得暴跳如雷,齊聲怒喝。
  祁山一怪大腦袋一晃,向萬妙仙姑怪笑道:「我說副教主如何?這兩個小輩,當真不識好歹,給他們面子,都不要。」
  接著厲聲喝道:「小輩聽著!今天我老屠就得你們老鬼師傅,管教管教你們,來!咱們不要替這裡主人亂了章法,有種的,就跟老屠上中台去,拚個死活!」
  「哈哈!副教主,我老屠失陪了!」
  她不等萬妙仙姑回答,肥胖身子,不見他晃動,嗖的凌空飛起!
  「老匹夫,中台就是中台,誰還怕你不成!」
  「吱」!鬼叫聲中,一黑一白兩條影子,也一閃而逝!
  萬妙仙姑眼看無端端的走了三位高手,心頭又急又氣,鐵青著臉,作聲不得。
  那知驀一回顧,不由「咦」了一聲,倏然向一葦大師和萬鈞道人身前飛了過去,身形不動,卻像行雲流水,快得出奇,右手一伸,向兩人中間遙空拍出!原來萬鈞道人和一葦大師動手後,劍杖交擊,各人都全力以赴。因為這場比鬥,不僅只是萬鈞道人和一葦大師兩人的勝負,而且還直接關係著兩派榮辱,和在江湖上的聲譽。
  一個是五台掌門,一個是少林寺方丈的師弟,兩大門派,各有絕學,自然展開了一場搶制機先的凌厲攻勢。這一場激戰,真是猛烈無比,但這時東西兩廂的人,紛紛竄出,各自接戰,誰也無暇細細欣賞。
  時間一分一刻,逐漸過去,彼此搶攻了將近百招,卻是半斤八兩,攻守各半,誰也無法佔得半點便宜,誰也無法搶得半分先機。
  一葦大師一百零八手羅漢杖法,乃是少林寺七十二種絕藝之一,他內力深厚,對杖法上浸淫了數十年,自有獨特的造詣,一支禪杖,愈打愈奇,愈攻愈急!
  萬鈞道人夙以劍術馳譽武林,奇幻劍招,也源源出手。
  兩人打到百招以後,心裡都有了數,知道對方功力和自己相若,劍術杖法,亦各有所長,決非一二百招,就可分得出勝負。是以各人都把生平所學,因勢制宜的施展出來,同時也逐漸把內家真力,貫注到劍尖杖身之上。但見劍如飛虹,杖若龍盤,杖影劍光,縱橫飛舞,一丈方圓以內,儘是凜烈勁風!三百招過去,仍是難分勝負。兩人身側的五台派門人和少林弟子,這時也刀劍擊撞,吆喝慘呼之聲,不時傳來。
  一葦大師禪杖一掄,猛的向後躍出,單掌打了個問訊道:「阿彌陀佛,道兄劍法,果然高明,貧僧十分佩服,武林較技,點到為止,正好就此停手。」
  萬鈞道人白眉一軒,沉聲答道:「大師不必太謙,既然勝負未分,那能就此罷手,貧道兵刃上已經領教過了,不如在拳掌上再作個決鬥如何?」
  一葦大師低喧佛號道:「道兄既然堅欲賜教,貧僧自是捨命奉陪。不過貴派門人和我少林弟子,因方纔你我兩人交上了手,他們也動起手來,不如先把他們喝住,免得多有無謂傷亡才好。」
  萬鈞道人點了點頭道:「大師言之有理。」
  當下就同時把兩派弟子,一齊喝退,然後放下兵刃,重新入場。拳掌相對,快打硬架的又拚鬥了百招左右,兩人仍然相持不下。拳勢掌式,逐漸的由快打緩慢下來,四道眼神,卻瞪得比電還亮。大家都在沉思索解著對方的招式變化,和如何克敵制勝,是以有時只亮出半個招式,立即改變,時有卻過了很久,還是原式不動。這樣又對耗了一陣,萬鈞道人突然一聲長笑,身形驟進,右掌覷準一葦大師胸口疾拍而出!
  一葦大師見他突起疾進,卻也存心硬接他一掌,是以不避不讓,右掌潛運功力,蓄勢以待,等萬鈞道人揮出右掌,來到臨近,右手立即迎著擊出!
  這雙掌相對,是他兩人數十年修為的內家功力所聚,豈是小可!但聽「拍」的一聲,兩人身體同時晃動了一下。可是兩隻手掌,卻如膠似漆般黏在一起,並沒分開!這會變成了比拚內力,各注全力,把全身勁道,都向掌上運集。一時之間,居然仍是相持不下。
  只一會工夫,萬鈞道人鬚髮飄動,頂門上熱氣直冒,一葦大師也僧袍波動,額上汗水,一粒粒綻了出來。兩人這時都全神貫注,誰也不敢絲毫大意,只因這兩手掌心,全都凝聚了兩人畢生修為的功力,向前推出。只要有一方稍呈不支,對方的力量,就會像排山倒海般壓來,再要抵禦,就已無可為力。是以寧願全力拼耗,誰也不肯稍退。
  這樣相持了頓飯光景,兩人頭上的汗水,直往下滴,但誰也不敢分心,騰出手來,去拂拭一下。須知這兩掌柏抵,看來似乎平淡無奇,其實這種以內功真力柏互拚鬥,乃是武家最忌的打法。因雙方都須運集全身功力,由掌心發出,相互抵耗,絲毫也不能取巧。直到有一方真氣消竭,後力不繼,被對方擊潰,不是當場殞命,也得要負重傷,才能停下手來。否則功力相等,大家只有對耗到筋疲力倦,同時頹然倒地為止,誰也無法中途停手。雙方似乎耗到了最後關頭,凝立的身體,都在微微顫動,看來只怕要鬧個兩敗俱傷。
  站在兩人身後的五台門人和少林弟子,一個個神色緊張,目呆心驚,但誰也不敢妄動。
  連東廂負了傷的祝三立,也因這一場拚鬥,關係少林聲譽,半靠著身軀,雙目不瞬的注視著一葦師兄,似乎忘記了自己傷勢。
  祁山一怪和陰山雙屍的相繼飛走,萬妙仙姑發覺她掌門大師兄情勢危急,倏然向兩人飛去,右掌遙空拍出。在表面上看來,她這一掌出手緩慢,又拂向兩人中間,自然是為了解開人的耗拼,但內行人誰都看得出來,她掌根著刀,微向左吐,發出的勁道,自然由右偏左,在她左首的正是一葦大師。此時兩人功力悉敵,僵持不下,只要有人把掌風稍稍的偏上一點,豈非助長了對方勢道,加重壓力,一葦大師勢非立即被震致死不可!
  東廂諸人眼看萬妙仙姑竟然不顧江湖道義,出此卑鄙手段,怒叱聲中,拏雲手萬松齡,天目飛虹龐天放,同時蹤身躍出,但已是遲了一步。正當間不容髮之時,驀見一條黑影,比電還快,自空飛墮。
  連人影還沒看清,右手輕擊,隔著一葦大師和萬鈞道人相抵的雙掌,憑空推出,把萬妙仙姑拍來的掌勢,遙遙擋住。須知這一掌,不但要拿捏得時,而且揮出力道,還須不偏不倚,怡到好處,才能把萬妙仙姑的掌力,化解無形。
  即此一點,可見來人功力之高,非同小可。
  萬妙仙姑心頭一震,向後退出兩步,卻見那人左手同時輕輕一揮,居然把一葦大師和萬鈞道人如膠似漆,黏在一起的兩掌,倏然分開。
  口中朗聲說道:「兩位一代宗師,功力悉敵,且請稍息如何?」
  一葦大師和萬鈞道人拼耗內力,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自然心無二用,誰也不去注意身邊之事。只覺左邊突然有一股陰柔勁力,剛剛拂到,右邊又有一股氣流,綿綿而至,兩下一相接,便自化解開去,心知有人暗算,也有人相救。
  正當此時,突然又有一股無形氣體,起自兩人之間,把互相抵拼的變掌輕輕分開。不由心頭同時一驚,各自疾退了三步,身體搖晃,喘息不停。
  猛聽萬妙仙姑的口音,沉聲喝道:「你大概就是最近江湖上傳說的『崑崙一少』岳天敏了?」
  萬妙仙姑對面,正站著一個腰佩古劍,丰神俊逸的美少年。
  那不是岳天敏還有誰來?他得了四師兄萬松齡的囑付,要他和自己父女及天目飛虹龐天放暗中監視萬妙仙姑及西廂幾個著名的黑道高手。如果對方不出手,自己這邊最好也不露聲色,靜以觀變。
  是以他坐在四師兄手下,並沒出場。
  其實戰場上敵我雙方,也旗鼓相當,自己這邊的人,並沒落了下風。
  後來祁山一怪和陰山雙屍鬧了窩裡反,萬妙仙姑親自飛了出去。
  岳天敏自然特別注意,等三個怪東西一走,萬妙仙姑猝然出手,岳天敏一聲冷笑,身如電射,由東廂飛出。
  他可比四師兄和龐天放早到了一步,右掌遙空抽出,抵住了萬妙仙姑的掌勢,左手一拂之間,使出太清罡氣,把一葦大師兩人從中分開。
  這時萬妙仙姑一問,他傲然一笑,朗聲答道:「在下正是崑崙門下岳天敏便是……」
  萬妙仙姑臉色陰沉,不待他說完,冷笑一聲,大刺刺的說道:「崑崙一少,原來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大孩子。哼!年紀輕輕,虧你還是自稱名門正派的崑崙門下,原來卻是江湖敗類的登徒子,仗著油頭粉臉,連續勾引嗾使我玄陰教女弟子,背師叛教,此種行徑,我真替崑崙派三字感到羞辱……」
  萬妙仙姑當著天下英雄,武林同道,振振有詞的說著,如果不明底細的人,真還當岳天敏確如所說哩!要知武林中最重師道,如果勾引婦女,嗾使人家背叛師門,此種行徑,皆為大家所不齒。
  這叫岳天敏如何受得了,一張俊臉,立時氣得通紅,不由舌綻春雷,怒聲喝道:「住口!你輕信讒言,顛倒黑白,難道不怕辱沒了玄陰副教主身份?不錯!玄陰教女弟子尹稚英,乃是在下義妹,她下山也系稟准她師傅來的,焉能說她背師叛教?至於上官錦雲,乃是在下世伯之女,兩年前遭匪徒反獄殺官,劫持北來,適值你們五台分壇堂主楚天行劫了安義鏢局紅貨經過?把她帶上五台山,被迫拜在你門下。在下從西台天香幻境之中,把她救出,豈能算是引誘嗾使?」
  「什麼?你還破了我天香幻境?」
  天香幻境,乃五台分壇歷年積聚所在,萬妙仙姑聽到岳天敏從天香幻境把上官錦雲救出,以為天香幻境遭他破了,一時急怒攻心,厲聲喝問。
  岳天敏冷哼了一聲,不屑的道:「區區天香幻境,何足道哉,即是你玄陰教視為天下無敵的『顛倒陰陽陣法』,在下也一樣破了。」
  他想是氣極了萬妙仙姑,才故意出言相激!
  這下,果然氣得萬妙仙姑臉色驟變。她方纔還在懷疑,自己一早就把「顛倒陰陽陣法」,調到唯一通道的半山腰上去,目的就在阻止敵人上下,這幾個青年人,又從那裡上來的呢?等看清其中兩個,竟是尹稚英和上官錦雲,她還當尹稚英自幼跟隨教主身邊,人頭較熟,定是毒手觀音龍珠珠和她相識,才放他們上來的。
  這時經岳天敏一說,原來自己再三請求,才蒙總壇頒發,又訓練了兩年的「顛倒陰陽陣法」,竟被眼前這個青年,舉手破去。
  怎不叫她又驚又怒,氣憤填膺,厲聲喝道:「崑崙小輩,今日叫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叫萬妙仙姑!」
  右手一揮,一股無形的陰柔勁道,潛湧而至,直向岳天敏推來。
  跟蹤飛來的拏雲手萬松齡,一見萬妙姑仙突然向小師弟出手,心中一驚。
  他深知萬妙仙姑集玄陰教五台派兩家之長,功力精湛,非同小可!當下急道:「小師弟,且讓愚兄先來會會玄陰教副教主罷!」
  他話聲未落,只聽「蓬」然巨震,小師弟岳天敏業已硬接了萬妙仙姑一掌。
  「哈哈,萬大俠如有雅興,兄弟奉陪如何?」
  拏雲手萬松齡回頭一瞧個發話的原來是個五十多歲枯瘦矮老頭,北五省大名鼎鼎的五行掌西門燾。
  當下抱拳笑道:「西門老哥領袖北地群豪,萬某久所欽遲,既蒙指名要萬某獻醜,自然只好奉陪,不過,大家素無嫌怨,武林中以武會友,不論勝負,點到為止才好。」
  五行掌西門燾呵呵大笑道:「萬大俠名重江湖,何必太謙,咱們各為朋友而來,就請發招罷!」
  萬松齡笑道:「還是西門老哥請先。」
  西門燾亮開門戶,說了聲:「萬大俠太以客氣了,兄弟有僭!」
  說罷,一分雙掌,驀然踏中宮,走洪門,身軀微矮,右掌平推而出!
  這一招正是五行掌的起手式,大凡走中宮踏洪門,不論拳劍,都最易為敵所乘。
  萬松齡蓄勢待敵,一見對方直欺中宮。照說只要輕輕一撩,對方門戶大敞,不難乘隙而攻。但他是何許人,崑崙四老名滿江湖,豈肯在人家起手式上去檢便宜。是以身軀微側,讓開攻勢。其實五行掌雖然出手如此,但這一招之中,暗含變化,虛實互用,自亦有他的長處。西門燾對萬松齡的名家風度,心中十分欽佩,就因此一念,才保全了他一世英名,此是後話。
  卻說五行掌西門燾,一掌落空,身軀陡轉,左手及眉翻掌,微向上切,左手胳臂半屈,吐勁前劈!
  拏雲手只覺五行掌劈出掌勢,潛力強勁,心中也暗自驚歎。「這矮老頭果然名不虛傳!」
  當下立即展開掌式,迎擊上去!兩人交手到五六個照面,已是掌影點點,難分敵我。
  東廂中的萬小琪,正和尹稚英,上官錦雲,在細聲說話。驀見敏哥哥,自己父親和龐伯伯先後飛出身去,敏哥哥和萬妙仙姑對了一掌,自己父親也動上了手。
  她個性好動,那裡還坐得住,呼的站起身來,回頭只說了聲:「英妹妹,你在這裡照顧一下,我去去就來。」
  話聲未落,雙足一頓,一線白影,直向萬松齡身邊飛去!
  「小子,還不快給老夫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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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4:51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玉樹瓊花五音驚赤髮 怒焰仇火雙劍折青鋼

  萬小琪被人一聲大喝,攔住去路,不由停下身來,向前瞧去。自己面前,站著一個紅光滿臉,長髯拂胸的偉岸老頭。瞧他太陽穴高高隆起,分明內功極有火候,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在打量著自己。
  方纔自己父親剛說起過,此人叫十字劍董開山,終南名手!萬小琪下山以來,屢經大敵,那管你終南名手?攔住姑娘去路,焉有好氣?早已粉臉生嗔,右手一揮,袖中白玉洞簫掄入掌心。對著董開山一指,叱道:「呔!你可是十字劍蕫開山?攔住姑娘去路,莫非自討沒趣!」
  董開山聽到眼前白衣少年,自稱姑娘,原來還是個女的。
  他成名多年,豈屑和一個小妞兒動手?聞言呵呵笑道:「女娃兒,你是何人門人?既然知道老夫名頭,還不快快回去,老夫不為難你就是。」
  萬小琪見他依然擋在前面,身子一動也不動,不由冷笑一聲,道:「怎麼!你還不讓開?姑娘西崆峒玉簫真人門下,行走江湖,誰不尊我一聲前輩,憑你董開山,還不配擋我姑娘的路。」
  這倒是實話,玉蕭真人在江湖上輩份甚高,他的嫡傳弟子,自然也水漲船高了。
  十字劍董開山聽她報出師門,也不由吃一驚,但聽到後來,直氣得怒火衝破了天靈蓋,再也忍不住。嗆的一聲,拔出長劍,振吭叱道:「二十年來,還沒有一人敢在老夫面前像你丫頭如此狂過,我不管你西崆峒門下不門下,有多少能耐,你自己劃道吧!」
  天目飛虹龐百川和拏雲手萬松齡,同時飛出東廂,眼看岳天敏和萬妙仙姑動上了手,萬松齡也接戰了五行掌西門燾。對方身後還有十字劍董開山,赤髮尊者兩個一流高手,虎視耽耽的站在一邊。雖然像他們這樣成名多年的人物,不會突施偷襲,但也得凝神戒備,監視著他們。這時一見十字劍董開山攔著萬小琪拔出劍來,不由心中一急。他倒不是替萬小琪耽心,因為對這位侄女兒的武功,他是親眼目睹,那天連敗崆峒派的通天劍鄔贊廷和互通之一的通靈道人。今日一上場,又擊斃了五台高手霍文風,當然要對付十字劍董開山,也決不會落敗。
  但董開山乃是華山派名手,華山派和各派之間,素無嫌怨,他這次應萬妙仙姑之邀,也許是情面難卻,自己這邊,能不和他傷了和氣,自然更好。
  想到這裡,趕緊一個箭步,躍了過去,口中說道:「董兄怎的和我這位侄女一般見識起來。」
  龐百川話聲未落,只聽身後響起一個破竹似的聲音,說道:「姓龐的,你想兩打一?」
  紅影閃動,袍袖疾拂,一陣勁風,像驚濤駭浪自袖底捲出,向龐百川撞去!
  萬小琪因龐百川閃出要來和十字劍董開山正在答話,自己不好貿然出手。瞥見赤髮尊者晃著大紅袈裟,大袖一抖,施展「鐵袖神功」。不由瑤鼻輕哼,嬌軀一旋,勁運左腕,纖纖玉掌,迅如閃電般迎著上去。
  赤髮尊者,乃是太行山大雄寺的第二高手,武功僅次枯木和尚。「鐵袖神功」威力何等厲害!
  萬小琪下山以來,屢挫強敵,從沒吃過虧。
  姑娘難免心驕氣傲,不把人家放在眼裡。
  赤髮尊者袍袖拂出,一見她揮掌迎來,獰笑一笑,勁力突然加強,袍袖若鐵,向外猛捲。
  萬小琪纖纖玉掌硬接「鐵袖神功」,只聽蓬的一聲。立覺壓力如山,心神一震,嬌軀踉蹌倒退了四五步。她一念輕敵,吃了大虧,差點還立腳不住。不由柳眉一挑,清叱聲中,右手白玉洞簫一抖,挽起碗大一朵玉花。足尖輕點,急如電射,向赤髮尊者當胸截去!
  赤髮尊者的「鐵袖神功」,力足裂碑碎石,居然被對面白衣少年單掌硬架,還把自己震退了一步。
  這份功力,豈可小覷,心頭也禁不住微微一怔。驀見一朵瓊花,挾著輕嘯,疾奔而來,好快的身法,晃眼之間,已到胸前。
  連忙斜退半步,手中禪杖,急揮而出!
  「賊禿,姑娘今日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也不知道白玉洞簫厲害!」萬小琪清脆的聲音甫畢,玉簫上驟然發出悠摥簫聲,五音雜奏,一片晶瑩霞光,漫天灑至!
  赤髮尊者多年成名人物,見聞廣博,一見萬小琪施出來的,竟然是當年玉簫真人舉世無敵的「五音神簫」,不由心頭一愕,那裡還敢絲毫大意。禪杖疾掄,杖招倏變,立時把大雄寺鎮山之寶的「伏魔杖法」,源源施出。
  官、商、角、微、羽,五行生剋,循環運轉。「五音神簫」招式,一經展開,威力何等強大!
  但赤髮尊者的武功,著實精深,一支禪杖,直如怪蟒翻身,惡蛟逆水,挾著點點杖影,盡向晶瑩奪目的簫影中,直搗橫擊,依然威勢驚人。
  萬小琪固然深感意外,但在赤髮尊者來說,更是十分驚駭。以自己的功力,對方即使真是玉簫真人傳人,但到底年齡有限,任你招式精奧,內力也決無自己深厚。是以滿擬「伏魔杖法」一經施展,對方決難久持。那知連演絕招,堪堪把對方凌厲簫勢抵住,扯個平手,這叫他如何不怒?
  一陣桀桀怪笑,禪杖急掄,更使得風狂雨驟!五十招過去,萬小琪深覺赤髮尊者杖法威猛,出手雄渾,比之「崆峒五通」的通靈道人和五台高手的風火扇霍文風高出多多!
  「今日如果勝不了你,恩師威名,豈不掃地?」萬小琪一念及此,立即沉氣凝神,運足真力,皓腕疾振,把「五音神簫」精奇絕招,傾力使出。只見一支白玉洞簫,上下飛舞。忽而雄渾凝重,忽而輕快敏捷,忽而吞吐刺戳,忽而長攻短襲。清越越的簫聲,一陣急似一陣,無數簫影,一片精光,真是橫彌六合,倏息萬變!若不是赤髮尊者功力深厚,伏魔杖法攻守咸宜,這五十招也極難接得下來。但饒是接住,卻也甚感吃力,只覺對方簫招,越打越快,簫影如林,壓力奇大。中間數度間不容髮,幾乎逼得他手忙腳亂。
  赤髮尊者雙目如鈴,憤怒得快要噴出火來。陡然厲吼一聲,禪杖對準簫影,橫掃而出!
  這是他運集全身功力,奮力一擊,疾風勁烈,威勢自然非同小可!
  那知禪杖甫和簫影相接,發出一逋串「叮」「叮」清響。
  赤髮尊者握杖右臂,立被震得酸麻若廢,一支禪杖,差脫點手飛出,人也踉踉蹌蹌的後退了七八步!論功力萬小琪自然遠非赤髮尊者可比,那末震退的怎會不是萬小琪而是赤髮尊者呢?要知玉簫真人的「五音神簫」,發之為聲,是五音變化,出之為招,是五行生剋。只要展開簫招,真氣貫住,自然循環,生生不息。一成內力使到簫上就變成了五成,而且遇上外來的壓力,立起震彈作用。這就是「五音神簫」的精微玄奧之處,可並不是萬小琪的力道,勝過赤髮尊者。
  赤髮尊者被這一震,右臂幾廢,心頭大駭。但他不愧老手,臨危不亂,迅疾把禪杖交到左手,趁勢雙足微點,一個龐大身軀,倏然飛起,紅影閃處,人已飛出牆外。
  「賊禿!你往那裡走?」萬小琪得理不讓人,簫招未收,雙足一頓,一道精光,挾著一片銳嘯,劃空而起,向牆外追去!
  再說十字劍董開山,方才被萬小琪激怒,拔出長劍,正待發作,經天目飛虹龐百川閃身一攔,轉眼之間,萬小琪卻和赤髮尊者動上了手,他滿腔怒火,那裡還遏得住,不由冷笑著對龐百川道:「當我是誰?兄弟和龐老哥一別十餘年,今天難得遇上了,龐老哥何妨把威震江南的劍法使出來,讓兄弟也領教幾招天目分光劍法的絕技。」
  天目飛虹龐百川含笑說道:「蕫兄且請息怒,適才我那侄女兒如有冒犯,請看兄弟薄面如何!」
  董開山怒意未消,睥視著龐百川道:「莫非我華山派劍法,還不值龐老哥一顧嗎?」
  龐百川哈哈大笑道:「董兄何必盛氣相向,你我相交多年,我有些什麼玩意,董兄也清楚得緊,露不露還不是一樣?你如果覺我龐某人情面不夠,那末待會叫雲拏手萬老四親自向你陪罪就是!」
  董開山雙目一睜,猝然問道:「什麼?你說那丫頭是萬松齡的女兒?」
  龐百川笑道:「誰說不是?她不但是萬老四的女兒,而且還是玉簫真人老前輩的衣缽傳人。我說董兄,你們華仙派和崑崙、崆峒,素無嫌怨,何必為了些許小事,嘔起氣來……」
  他語未說完,驀聽一陣金鐵交鳴,場中起了龍吟虎嘯之聲。光聽這聲音,激盪清揚,交手的人,決非庸手!趕緊回頭瞧去,只見廣場正中,儘是眩眼紫虹,奪目青霓,交織成一片精芒光幕,那裡還瞧得清人影?一青一紫兩道光華,劍勢奇幻,直若天崩地裂,山搖峰倒,凜烈勁風,籠罩了五丈方圓。武功稍弱之士,碰上了怕不並被震飛出去?
  天目飛虹龐百川夙以分光劍法,馳譽武林。他天目飛虹這個外號,也由此得來,在劍術上浸淫了數十年,自然有獨特的造詣。可是眼看場中的這場拚鬥,也不禁怵目心驚,不知所云,連忙向十字劍董開口笑道:「董兄,你瞧!萬妙仙姑和『崑崙一少』的岳老弟動了手啦!瞧他們這份聲勢,委實厲害,真是武林中罕見的比劍!哈哈!百年能得幾回看?董兄,咱們兩人,總算也會上幾手,快去參觀一番,別錯過機會!」說著一把拉了董開山就走。會武的人,對高手過招,誰個不見獵心喜?
  何況這確是一場罕見的比鬥,兩個雅好此道的劍術名家,藉著這場比劍,居然化干戈為玉帛起來。
  卻說萬妙仙姑聽岳天敏承認破了「天香幻境」和「顛倒陰陽陣法」,自己多年經營的基業,全被眼前這個少年毀去,那得不急怒攻心,目眥欲裂?驀的厲聲喝道:「崑崙小輩,今日叫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叫萬妙仙姑。」右手一揮,一股無形的陰柔勁道,潛湧而出,直向岳天敏推去!
  她是悢不得把崑崙一少,立斃掌下,方雪胸頭之憤。
  岳天敏淵停嶽峙,迎風而立,瞧到萬妙仙姑臉色慘厲,憤怒已極的樣子,早已暗中戒備。
  他是懍於玄陰教副教主的威名,不敢絲毫大意。這時見萬妙仙姑一掌遙空劈來,不由一聲長笑,右手也隨著揮出,不閃不避,硬接她全力一擊。
  「玄陰掌」,雖然是專門對付高手的陰功,陰柔之勁,一遇阻力,立生震彈作用,你功力越高,反震之力也越大,但它只能對外門功夫,以柔克剛,方為有濟。這會碰上的乃是道家最厲害的玄功,無堅不摧,無柔不克的太清罡氣,真是小巫見了大巫!兩股無形潛力,才一接觸,立即發出「蓬」的一聲大震。場中半數以上的人,耳鼓俱被震得嗡嗡直鳴,心頭狂跳。同時四周捲起了一陣狂飆,吹的兩三丈內沙飛石走,聲勢驚人!
  萬妙仙姑被震得向後退出兩步,方始站停,定睛一瞧。對面「崑崙一少」的岳天敏,卻只不過退了半步,依然含笑而立,神色自若。不由心頭一震,暗想:「這小子年紀輕輕,難道內力修為,竟勝過自己不成?」
  「小輩,你再試試副教主這一掌!」萬妙仙姑厲喝聲中,身子陡的凌空而起,直升到三丈多高,猛然身向下撲。疾若流星飛瀉,雙掌一齊下劈,一團疾猛的勁道,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向岳天敏當頭擊落。
  岳天敏一見來勢兇猛,風力壓頂,重如山嶽。但他那屑躲閃,傲然一笑,腳踏丁字步,雙掌平胸,運功以待。
  萬妙仙姑的強猛掌風,剛剛劈到,岳天敏兩手也倏的從胸前翻起,緩緩向上推去。
  太清罡氣立即透掌而出。四掌還沒接實,兩股勁風早已在空中互撞,空氣遭受到這樣龐大的壓力,自然又是一聲震天巨響。這回岳天敏被震退了四五步,幾乎拏不住樁。
  萬妙仙姑身子懸空吃虧更大,一個身軀被震得凌空飛起,飛出去兩丈來遠。還虧她功力深厚,臨危不亂,順勢在空中一連翻了兩個觔斗,才卸去震力,飄落地面,只感胸口一甜,血氣直湧咽喉,人也晃了幾晃!自己數十年苦練,居然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上,心頭雖然怒氣難遏,但此時那敢大意,趕緊沉氣下導,壓制住上衝的氣血。
  回頭向大殿上一招手,沉聲喝道:「取劍來!」
  大殿上侍立著的道裝少女,一聽萬妙仙姑吩咐,立即把柄形式奇古的「青霓劍」,雙手捧上。
  萬妙仙姑接過長劍,隨手「嗆」的抽了出來,青虹一閃,戟指著岳天敏喝道:「小輩,快拔出劍來!」
  岳天敏也早已掣劍在手上,立劍當胸,冷傲的吐出一個「請」字。
  「看劍!」青霓乍展,一招「起鳳勝蛟」,當胸點來。
  岳天敏旋腕圈劍硬封萬妙仙姑一招點刺,那知萬妙仙姑劍到中途,突然斜走弧形,劃起一片青光,由上往下斜撩岳天敏左腿。待得岳天敏撤步側身,舉劍化解,萬妙仙姑長劍吞吐之間,一點寒芒,又直指岳天敏眉心。這一輪快攻疾刺,不但迅速絕倫,而且詭異莫測,每一招出手,都帶起一片驚人的嘶嘶風聲!
  岳天敏被萬妙仙姑一連三劍逼得後退了兩步。猛的一聲長嘯,龍形紫光陡盛,刷刷刷!一招三式,猛攻而出。
  「太清劍法」,確是玄門無上絕學,一經展開,但見紫芒流動,劍勢綿綿!
  萬妙仙姑心頭一震,暗想:「此人劍招這等凌厲,果然名不虛傳!」
  她這時早已收起了輕敵之念,揮劍護身,振腕還擊,立即把生平絕學,源源施出。但見一青一紫兩道劍光,匝地盤雲,矯若游龍。五丈方圓,儘是掣電精芒,森森寒氣,凌厲得使人眼花繚亂。確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比劍場面!
  西廂中陡然飛出一條人影,猶若猛虎出柙,手起劍落,直向人叢中亂砍過去。口中高聲喝道:「五台派弟子,還不隨我來?」
  此人正是萬應道人,他被祝三立劈空掌風掃中左肋,回轉西廂,調了一會氣,覺得傷勢已無大礙,就又仗劍而出。正好五台派的弟子,方才被萬鈞道人止住,雖然不敢違拗,停下手來,但心中還是十分氣憤。
  這時一看師叔下了命令,而且領先向東廂的人砍殺過去。立時一聲吆喝,隨著蜂湧而上!玄陰教壇下弟子,瞧到副教主業已動上了手,也紛紛趁機撲殺上來。
  東西廂的幫手,本來打得勢均力敵,差不了多少。
  這時經這些人一加入,五台山方面,聲勢陡盛,東廂的人,就相形見絀,步步後退。紫衫劍客公孫明眼看萬應道人長劍亂閃,如入無人之境,不由心頭大怒,閃身而出,舉劍攔去。
  大殿上八個道裝少女,相互對看了一眼,同時倏的拔出長劍,身形一起,也撲入了戰場之中。她們都是萬妙仙姑身前侍女,武功當然不弱。八人一入場,就像穿花蝴蝶般滿場遊走,銀虹閃處,慘呼頻起。
  褚老鏢頭這邊的人,一連被砍翻了好幾個。站在一邊的十五個少林弟子,眼看變起俄頃,大家緊握著戒刀,面露憤激,一齊望著一葦大師。
  「啊彌陀佛,善哉善哉!以殺止殺,你們也出手罷!」十五個弟子,一得到一葦大師法諭,立時戒刀一領,搶先蹤出,也往人叢中撲了進去。這一場混戰,廣場上一片晃動,刀劍齊鳴,吆喝之聲,此起彼落,殺得那裡還分得清敵我,好不熱鬧!
  萬鈞道人適才和一葦大師拼耗真力,休息了一陣,戰局一緊張,他手仗長劍,望著一葦大師厲聲喝道:「大師傅,咱們勝負未分,你如果休息好了,就繼續開始罷!」
  一葦大肺此時那能再忍,沉聲說道:「貧僧自然捨命奉陪。」
  他話才說完,萬鈞道人早已出手如風,一劍劈來。
  一葦大師禪杖一撥,架開劍勢,隨手還擊!於是少林五台兩位名家,雙雙又展開了惡鬥。
  東廂的尹稚英,一瞧情勢緊急,自己究系玄陰教的人,不好出手,忙向褚家麒兄妹叫道:「褚家大哥,你們快出去接應,這裡由小妹和錦雲妹子照顧就是!」
  褶家麒褚家麟也看到形勢不利,答應一聲,拉了褚家鳳就走。三人身形一弓,勢若強弩掠空而出,直向八個道裝少女橫截過去!
  萬應道人被紫衫劍客攔住,他一腔仇怒,無處發洩,冷哼一聲,長劍驟然劃出。
  公孫明見他來勢沉疾,也趕緊橫劍硬封,兩劍相交,鏘然作聲,火星四迸,把萬應道人一支長劍,震出了數寸,彼此都覺右臂一震。
  公孫明推腕錯劍,一招「頂削三花」,向萬應道人頂門削去!這一劍去勢快若電閃,萬應道人只覺寒光疾掠而來,要想封架,已是不及。慌的身形一蹲,但劍鋒過處,已把他頭上道冠削落。直嚇得萬應道人神色慘變,向後急躍。
  紫衫劍客冷哼一聲,長劍連展,剎那之間,就把萬應道人逼得手忙腳亂,步步後退。正好褚家麒兄妹三人,攔住八個道裝少女,惡鬥方酣。
  褚氏兄妹,如果以一對一,自然不成問題,但這時以三對八,而且這八支長劍,均非庸手,就未免相形見絀起來。八個道裝少女,身形飄忽,東一劍,西一劍,奇幻已極。但見玄衣飄飄,嬌叱聲聲,舉劍成林,翻劍似浪,不大工夫,褚氏兄妹,不但進不了招,連封架都漸感困難。
  萬應道人被紫衫劍客逼得步步後退,卻好退到八個道裝少女身邊。她們一見師叔情勢危急,立即舉劍一擋,和萬應道人會合起來。
  萬應道人固然藉機緩過手來,褚家麒兄妹,也立感壓力稍減,精神振作。
  紫衫劍客公孫明一聲長笑,寒光暴起,把八個道裝少女的八支長劍一齊盪開。劍氣如虹,直劈萬應道人。
  萬應道人也厲喝著揮劍急攻,兩人重又展開激鬥。
  在這同時,突然有一個小孩聲音,喊了聲:「褚叔叔,我來幫你們!」
  語聲才歇,只見兩道爛銀似的劍光,凌空交剪而來!待到得臨近,劍光倏然分開,一左一右翻起兩朵不同的劍花,疾若掣電,向兩個道裝少女同時襲到。首當其衝的兩個道裝少女,一看奔來的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她右手使的是少清劍法的「撥雲開路」,左手使的是玄陰劍法的「玉女投梭」!這兩套劍法,玄陰教壇下弟子,都非常熟悉,但這小女孩居然兩手分使,這就顯得威力不同!兩個道裝少女不避不讓,長劍同時一封,向外推出!
  「嗆!」「嗆!」封出長劍,和爛銀似的劍光相接,立被截作兩段。
  兩個道裝少女心頭一驚,趕緊後退。那知褚家鳳恨死了這八個人,方才逼得自己連遇險招,這時有機可乘豈肯放過,纖手一掄,長劍疾刺而出。寒鋒劃過,左邊一個道裝少女一聲驚呼,左肩業已劃了一條三寸來長的血溝,血流如注!她不愧是玄陰教副教主的門下,半截斷劍一點,就地滾了出去!另一個也扔了斷劍,向後蹤出。
  正好其他六個道裝少女,長劍齊舉,一齊搶來,把褚家麒兄妹三支長劍敵住!
  「哼!你們還逃?」小女孩邊說邊把左手短劍,交到右手,左手突然隔空遙指。
  兩個才跳出圈外的道裝少女,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猝然倒地!
  「小鬼!看劍!」另一個道裝少女,睹狀大怒,倏然欺身過來,揚手一劍,就向小女孩當頭劈下!
  小女孩不慌不忙,身軀一閃,小手揚起:「你也試試這個!」
  話聲未落,奔來的道裝少女,又應指倒地。
  「原來你們都是些沒用東西,值不得我用五殃針呢!」小女孩左手向懷中一塞,分握了兩支爛銀似的短劍,揉身直上,加入褚氏兄妹的戰陣。
  八個道裝少女,晃眼工夫,就被小女孩不知用什麼歹毒手法,連殺了三人,怎不叫她們心驚膽戰,仇怒交熾?
  但聽齊聲嬌叱,剩下的五人,捨了褚家麒兄妹,五支長劍齊向小女孩圍刺上來!
  褚氏兄妹八個強敵,轉瞬去了三個,立即展開反攻。長劍一緊,刷刷劈剌出去!這小女孩就是作者不說大家都可以猜想得到,她就是鳳兒!自從她跟著岳叔叔進入東廂之後,岳天敏因上官錦雲武功較差,不便出場,就把鳳兒交給了她。後來祝三立、褚老鏢頭等人,負了重傷,拏雲手又把看護傷患的職務派由上官錦雲擔任,鳳兒就一直幫著上官姑姑做了小看護。可是鳳兒是個好動的人,眼看場外刀槍劍戟,打得十分熱鬧,一顆心那裡還能安靜得下來?自己眼巴巴指望上五台山來,好大大的打他一場,那知到了這裡,岳叔叔卻不讓自己出去,這有多彆扭?她雖然人小膽大,可也不敢違拗岳叔叔的吩咐。後來自己這邊的人漸居劣勢,褚家麒兄妹三人,也紛紛趕出。
  鳳兒這可忍不住了,偷眠一瞧,尹叔叔正睜著雙眼,緊緊的注視著場中,沒有發現自己,連忙躡手躡腳溜了出去,向褚家鳳身邊奔來。這時眼看五個道裝少女,一齊向自己攻來,正待出手,卻被褚家麒兄妹攔了上去!同時自己身後,微風颯然,似乎有人飛近過來。趕緊一個旋身,向後瞧去,原來正是萬應道人,他和紫衫劍客公孫明,棋差一著,長劍始終施展不開,被公孫明一招「風雷交擊」,逼得疾退兩丈,正好落到鳳兒身側。
  他此時凶性大發,一眼瞧到身側的小女孩,暗罵一聲:「小鬼,先斃了你!」
  心念一轉,寒光倏然劃起。便往鳳兒橫劈過去!
  紫衫劍客公孫明瞥見萬應道人疾退,居然不顧身份,暗向一個小女孩猝下手。心頭一急,一聲怒喝,雙足頓處,匹練如虹,激飛橫射而出!
  萬應道人劍才出手,鳳兒也正好警覺,雙腕一抖,爛銀似的兩柄短劍,精光亂閃。
  她右手一招「撥雲開路」,封架萬應道人劈來長劍。左手「坤干易位」,「倒轉陰陽」,「玉女投梭」,「天仙散花」,一連四招,連環剌出!
  萬應道人見這小女孩居然敢用劍向自己封架,方想冷哼,不料對方左手突然連續劈出四招。勢來迅疾,趕緊把剌出長劍,抽回應敵。那知就在這眨眼工夫,鳳兒右手「玉笏朝天」,「物換星移」,「擲米成珠」,又同時使出。
  萬應道人不知鳳兒兩手只會八招劍法,只見她雙手齊發,劍招滾滾而出,使得純熟輕靈,十分快捷。不禁微微一楞,一支長劍不知是架好,還是攻好?他驚慌失措之際,公孫明劍勢如電,業已橫射而來!
  萬應道人心頭一震,返身欲遁。
  側面人影陡閃,小女孩的聲音叱道:「雜毛道士,快給我站住!」
  聲音才出,兩柄爛銀似的短劍,已抵萬應道人前胸。
  萬應道人在五台派中僅次於萬鈞道人,和風火扇霍文風武功劍術,自然也差不到那裡去,他雖然在紫衫劍客公孫明手下被逼得手忙腳亂,但二十個鳳兒也莫想攔得他。
  這時因為不明鳳兒底細,才被她兩手八招劍法給唬住了。
  此時再被她一攔,不禁怒火陡升,暗想:「小鬼?憑你這點年紀,就是生出來就練劍,我也要比你多練二十幾年!」
  一聲斷喝,右手疾圈,長劍對準鳳兒震出。「叮」鳳兒只覺一股勁氣,從雜毛道士劍中透出,直逼過來,連閃避都來不及,一個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撞的飛了起來?
  萬應道人那肯放過?一聲冷哼,長劍一指,大跳步追去,鳳兒正好落地,劍鋒業已刺到!
  鳳兒武功雖會得不多,但生就是個鬼靈精,身才飄落,早已使出「飛絮舞步」。
  萬應道人明明看到小女孩就在面前。待一劍刺到,人影倏忽不見蹤影。
  「小鬼頭,今日看你逃得出我劍下?」萬應道人怒吼聲中,旋身回劍,又是一劍,對準鳳兒立身之處刺來!
  鳳兒被他先前這一震,震怕了膽,這雜毛老道士的劍法果真厲害!她回頭就逃。一個追一個逃,鳳兒剛避開兩劍,紫衫劍客公孫明卻好趕到。長劍一揮,接住了萬應道人。
  鳳兒冷哼一聲:「雜毛道士,你還凶不?」
  雙劍一指,也朝萬應道人撲刺過去!
  萬應道人方才一震,試出了鳳兒功力,那會再把她放在眼裡。全力對付公孫明之餘,振腕一劍,又把鳳兒摔出去一丈來遠,跌倒地上。小姑娘兩次被他震退,手腕酸酸的差點握不住劍,她心中一氣,眼圈微紅。猛的一個虎跳,躍將起來,左手短劍,疾交右手,左手從懷中突然掏出「五殃針」筒。秀眉一豎,殺心陡起,足踩飛絮舞步,身若飄絮,欺近過去。
  右手雙股劍一招「物換星移」,左手戟指,凶霸霸的喝道:「雜毛道士,你試試姑娘針兒!」
  萬應道人和紫衫劍客,一再動手,深知自己不是對方敵手,但他經驗老到,採取緊守纏鬥之法。
  公孫明在劍術上雖勝他一籌,但對方只是見招拆招,謹守門戶,一時也無懈可擊。不由惱得哼了一聲,手下劍法立變,寒光一吞即吐,「白蛇吐信」直向萬應道人當胸剌出!其實這一招之中還暗藏著「探海屠龍」,和「橫瀾千里」兩式峨嵋絕招,只要你拿劍一封,劍式立變,使人措手不及。照說萬應道人抱著不求有功,只求無過,緊守著門戶,對方這一劍刺來,自然用劍封解,那知公孫明長劍抵胸,萬應道人不但不避,不閃,不封,不架,而且執劍右手,突然下垂,門戶洞開!
  紫衫劍客公孫明,出手何等迅速?等他瞧到萬應道人神情不對,敢情中了人家暗算?以紫衫劍客的身份,那肯乘人之危,趕緊住手。劍尖業已刺入萬應道人胸口,劍尖一抽,鮮血四迸,一聲不哼的倒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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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08:59:26 |只看該作者
  玄陰教五台分壇的後院,不知是誰,放起了一把無情之火。這時劈劈拍拍的火爆聲,隱隱傳出,但給前院廣場上,雙方惡鬥方酣,兵刃交擊和一陣陣的叫囂之聲,給掩蓋了過去。大家都在作生死之爭,誰會去注意這些?高山頂上,風力本來就大,風助火勢,燃燒得特別迅速。火區擴大。火舌四卷,濃煙如注,沖天而起!
  「火!」「火!」戰場上突然有人狂叫起來,許多人紛紛住手。
  和岳天敏惡戰的萬妙仙姑耳聽起火,回頭一瞧五台分壇偌大的房屋,已經全被熊熊烈火所籠罩。自己一二十年苦心經營的基業,毀於一旦,眼看大勢已去,心中憤怒到了極點。那知就在這一瞥之中,更瞧到自己師兄萬應道人又猝然應劍倒地,胸口血如泉湧!
  萬妙仙姑只覺眼前一黑,嗓子裡倏的發出一聲厲吼,身形如電,掉頭便向萬應道人身邊飛去!
  萬鈞道人和一葦大師劍杖交擊,難分勝負。但他不愧為一派掌門,眼看四方,師弟萬應道人被公孫明一劍刺倒,他早已捨了一葦大師就向公孫明撲去。
  紫衫劍客公孫明,不知萬應道人是中了鳳兒的「五殃針」功力頓失。是以一劍把他刺倒之後,心中十分糊塗。就在微微發愣之際,萬鈞道人的一支長劍業已當頭劈到。他是眼看兩位師弟風火扇霍文風和萬應道人,同日喪生,五台派一敗塗地。仇怒交熾,含憤出手,這一劍自然運足了畢生功力,存心要把對方立劈劍下!等紫衫劍客發覺寒風壓頂,劍勢沉重,急忙舉劍上架。但聽一陣金鐵交鳴,兩人手中兩支百煉精鋼長劍,一齊折斷。
  公孫明吃虧在倉猝應敵,即使兩人功力相若,也難擋人家蓄勢一擊。是以長劍震斷之後,人也被震得踉蹌後退了三四步。
  萬鈞道人殺心已起,嘿嘿冷笑,半截斷劍,疾若流矢,猛向紫衫劍客當胸擲出,晃身探掌,左手又迎面劈去。
  紫衫劍客被震後退,鳳兒卻初生之犢不畏虎,雙劍一掄,驟然躍出,攔到公孫明身前!
  萬鈞道人一掌出手,勢若排山倒海,何等力量,鳳兒如被打實,就得立斃掌下!同時萬妙仙姑也正好疾奔而來,一劍劈到!說也真險,就在千鈞一髮,驀地一聲清嘯傳來,人影如流星追月般掠空而至。
  相隔還有一丈多遠,雙掌齊發,隔空推出。兩股剛烈的內家真氣,一奔萬妙仙姑手上「青霓劍」,一奔萬鈞道人身後脊背!
  「嗆!」萬妙仙姑人到劍到,青光如電,要落未落之際,陡覺一股無比勁力,從斜刺裡撞上劍身。
  立感右臂麻木,虎口生痛,自己一柄「青霓劍」,活生生的掙脫手掌,箭一般向東廂中激射過去!
  萬妙仙姑這一身內功造詣,在江湖上能和她相提並論的,為數已是不多,若想憑一掌之力,震飛她手中長劍,這簡直難以置信。
  她那知對方所使乃是崑崙絕學「縱鶴擒龍」中的「縱鶴手」!再說萬鈞道人剛擲出斷劍劈出一掌,忽然發覺有一股強勁風勢,向身後龑到,他自救要緊,那裡還顧得傷人。一個「移形換位」一閃一避,讓開來勢,繞到來人左側,雙掌一圈,揚聲抖臂,猛力推出!他身為五台派掌門,數十年修為,內力何等雄厚,何況又在劇怒之下。這雙掌一推,就更顯得勁道凌厲,猶如山崩海裂,威勢嚇人!飛來的人,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英俊少年,「崑崙一少」岳天敏。他顯然非常沉著,雙目神光如電般一瞥,輕哼了聲,雙掌當胸,緩緩推出!四掌隔空相接,激起蓬蓬兩聲悶響,餘勁四溢。
  萬鈞道人接掌之後,陡覺掌心一熱,身形晃得後退了一步,方要定睛瞧去。驀聽又是蓬蓬兩聲巨震,方才和自己對掌的少年,被這兩聲巨響,震得身形跌出丈餘遠去!
  原來萬妙仙姑青霓劍被震得脫手飛出,心頭這份驚怒,真是鰓法形容,不由怔得呆了一呆。猛見自己掌門師兄萬鈞道人雙掌貫足內勁,向前推出,岳天敏也正出掌相擋,迎了上去。他們四掌相對,姓岳的小子自然得以全付精神貫注對方,這時正好趁機下手,把他除去。心念一動,也立即提氣運力,把全身功勁,慢慢的提到兩掌上來,覷準岳天敏和萬鈞道人接掌之時,陡然欺近身去,雙掌如風,驀然劈出!四聲蓬蓬巨響接連著發生,岳天敏不防堂堂玄陰教副教主的萬妙仙姑竟會乘人不備,出手偷襲。正好和萬鈞道人雙掌相恃,身形晃動之際,那裡還經得起她全力一擊?身軀立時被震得傾跌出去!
  萬妙仙姑也因全力出擊,被岳天敏護身罡氣反彈,倒退了兩三步才站穩。她見一擊得手,豈肯再輕易放過,一聲獰笑,騰身就往岳天敏跌飛之處撲去。人還未到,雙掌齊揚,凌厲的內勁掌風,勢若狂飆般打出!
  群雄一見岳天敏被她震飛出去,傾跌地上,不由大驚失色,喝叱聲中,倏即有四五條人影,阻攔搶救。
  紫衫劍客公孫明相隔最近,一聲暴叱,手上揮著半截斷劍,急閃而出。但每個趕來的人,都感到來不及了!
  萬妙仙姑下劈雙掌,業已快擊上岳天敏的前胸!
  岳天敏跌出一丈來遠,雖有太清罡氣護身,但萬妙仙姑這一擊是運足內勁全力施為,是以也被震得心頭狂跳。趕緊試一運氣,覺得並未受傷,當下單掌往地上一撐,身形倏起,正好萬妙仙姑追蹤撲到。
  岳天敏冷哼一聲,劍眉上揚,一張俊臉,突然滿佈殺氣,雙掌一揮,太清罡氣立即隨掌發出!
  「蓬」震天一聲大震過後,萬妙仙姑一個身軀,直被捲飛出去數丈之遠,才弓腰落地,又踉踉蹌蹌的後退了三四步,方始站住。臉色慘白,額上冷汗涔涔,看來內傷已是不輕!
  聞聲搶來的拏雲手萬松齡,天目飛虹龐百川,一葦大師和在東廂照顧的尹稚英。她剛接住了突然飛來的青霓劍,一眼瞧到敏哥哥被震倒地,不禁心頭狂跳,那還顧得許多,一擰身像箭射般竄了出去!等大家看清岳天敏安然無恙,才算轉驚為喜!
  鳳兒恨透萬妙仙姑,見她被岳叔叔震飛出去,她不待招呼,猛的雙足一點,跟著萬妙仙姑飛去。口中喊道:「賊妖婦,你也嘗嘗五殃針!」
  針字才出口,左手一揚,大姆指按上五殃筒的一顆大機鈕上。七十二支細如牛毛的五殃針,宛若一蓬銀絲,立時飛散,向萬妙仙姑射出!














第32章 血仇在天涯義贈良馬 人劍墮絕壑令返神龍

  萬妙仙姑自入江湖以來,從沒有像今日這樣慘敗過,此時基業全毀,自己身負內傷。而且強敵環伺,看來拼上一命也是白饒。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自己還是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她想到這裡,方要交待幾句門面話率眾退走。那知自己身前,突然閃出一個小女孩來,左手輕揚,說什麼「五殃針」?
  「五殃針」乃是陰山派之寶,專破各種內家氣功,除了玄門罡氣,誰都無法抵禦,這針謝五殃賜給了黑白雙屍,怎會在這小女孩手上?不好!果然是「五殃針」。
  萬妙仙姑見多識廣,一見鳳兒手上針筒,早就認了出來。還沒等鳳兒按上機鈕,早已雙足一頓,帶著淒厲長笑,騰空而起,向牆外飛去。
  五個道裝少女,一看師傅飛走,也急忙捨了褚家麒兄妹,跟蹤飛出!
  當萬妙仙姑的身形,剛剛飛起,牆頭上白影一晃,一條人影凌空飛來,恰好把她去路攔住。
  「擋我者死!」萬妙仙姑厲喝一聲,右掌閃電般對準來人當面劈去。白影之中,也陡然飛出一朵瓊花,迎掌而來。
  「砰」!萬妙仙姑身形尚在空中,只聽清響一震,自己右掌,好似碰上了一片堅冰,整條右臂,頓覺被震作痛。方叫得一聲「不好」,身不由己的往下飄落。
  定睛瞧去,那白影也被自己一掌震飛數步之遙,同時飄落地上。又是一個十八九歲少年,瞧他手掄白玉洞簫,白衣飄忽,正是方才殺死自己師兄風火扇霍文風的仇人。
  萬妙仙姑這時不但沒有方才坐在殿上的那份雍容肅穆,儼然副教主氣概。而且道髻披散,臉色獰惡,看上去十分狼狽。
  雙目凶光暴射,盯住白衣少年,似欲得而甘心的樣子!
  「琪兒,讓她去罷!」拏雲手萬松齡的聲音,遠遠傳來。
  白衣少年身側,還站著那個小女孩,小手中正緊握著「五殃針筒」對住自己,作出欲放的神氣。
  萬妙仙姑心頭一凜,又是一聲厲笑,雙足頓處,凌空向外面飛去。
  萬鈞道人真想不到岳天敏居然能夠把功力和自己相若而身兼兩家之長的師妹,一掌震飛。眼看玄陰教五台分壇,固然悉數瓦解,就是自己五台派,在這場是非之中,也損失慘重,一蹶不振。想到這裡,不由淒然一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師妹既然走了,自己還留在這裡作甚?
  心念一轉,便徐徐向岳天敏走來,口中沉聲說道:「小施主武功絕世,內力深厚,貧道極為欽佩,不知可否將門派姓氏見告嗎?」
  「阿彌陀佛,道長這會可走了眼啦!這位小施主,就是近日名動江湖的『崑崙一少』岳天敏岳少俠,崑崙四老的小師弟。」一葦大師手拄禪杖,含笑插口。
  萬鈞道人聞言,又向岳天敏打量了幾眼。
  只覺眼前這位少年,英華內斂,瑩光朗澈,顯然內功修為,已臻上乘,怎麼他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火候?
  不由微一點頭,冷冷的道:「果然名不虛傳!」接著回頭向拏雲手萬松齡,紫衫劍客公孫明,和一葦大師三人瞥了一眼,憤然說道:「貧道今日自認栽了,但並非輸在你們三位手下,那是岳小施主勝了貧道一掌,咱們就此別過,五台派道統不斬,崑崙、峨嵋、少林這筆賬,總有償還的一日。」
  一葦大師雙掌合十,又低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各大門派,紅蓮白藕同出一源,各修前嫌則造福人群,冤怨相報,則貽害武林,道長一派掌門一任宗師,是友是敵,悉在一念之中,還望道長三思。」
  紫衫劍客公孫明,適才被萬鈞道人震斷長劍,心中不無芥蒂,聞言冷笑道:「大師固然慈悲為懷,苦口婆心,現身說法,但萬鈞道長既然訂下約來,豈會因大師一語轉移?屆時道長只要通知一聲,我公孫明隨時候教!」
  萬鈞道人突然鬚眉軒動,厲聲喝道:「貧道兩個師弟,喪在兩位崑崙峨嵋兩位高人手下,早則三年,遲則五載,貧道自然要索回這筆皿賬!」
  「哼,那雜毛是我用五殃針打死的,你要怎樣?」一個小人影一閃,鳳兒右手握著雙股鴛鴦劍,左手揚著五殃針筒,凶霸霸的瞪著萬鈞道人。
  尹稚英睹狀大驚,她怕萬鈞道人惱羞成怒,猝下殺手。連忙嬌喝了聲:「鳳兒,還不快過來?」
  鳳兒給尹叔叔一喝,好像老鼠碰上了貓,乖乖的往尹稚英身邊走去。
  「怕什麼,這老雞毛又敢怎的?」另一個嬌哼之聲響處,白衣飄忽,萬小琪手執白玉洞簫,傲然而立!
  萬鈞道人瞥了萬小琪一眼,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但他身為五台派掌門人,方才既然訂下了約,此時那好再出手動武。
  何況對方高手環伺,自己決討不了好去,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回過頭去,喝聲:「走」。
  五台派門人,早已扛起風火扇霍文風和萬應道人屍體,跟著一擁而去!
  萬妙仙姑和萬鈞道長相繼退走,五台分壇方面的人,也紛紛向牆外竄出!
  火勢蔓延燃燒,大殿上也已火舌四竄。
  東廂受傷的祝三立父子和褚老鏢頭,服了岳天敏的「靈寶丹」,傷勢不重,早已均能起床行走。
  只有白衣秀士嚴靖寰,中了楚天行的粉翅蝴蝶鏢,餘毒雖盡,元氣大傷,仍須有人扶著走動。
  火勢逐漸延及大殿,他們早由上官錦雲和褚氏兄妹陪著走出東廂。
  一場慘烈的戰鬥,眼看已全部結束,大家因火勢越來越大,大殿將傾,就一起向山頂上走出。
  萬小琪瞧到尹稚英手上還執著一支青虹吞吐的長劍,並沒有入鞘,便笑著問道:「英妹妹,你手上這支寶劍,可真不錯,從那裡得來的呀?」
  尹稚英笑道:「這是萬妙仙姑的青霓劍,剛才被敏哥哥一掌震飛,給小妹接住了。」
  萬小琪道:「那不是正好?當真!你還缺少一口好劍呢!」
  她話才說完,卻聽鳳兒側著問道:「萬叔叔,這劍比我的,誰好?」
  萬小琪嗤的笑道:「你這兩口短劍,雖然斬金截鐵,也算得上利器,但那能和五台派鎮山之寶的青霓劍相比?」
  鳳兒聽說自己的雙股鴛鴦劍,還不及尹叔叔的青霓劍,心中還不十分相信,方想再說!
  萬小琪卻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事來,伸手從懷中一掏,一陣風似的跑近岳天敏身邊,嬌笑著道:「敏哥哥,你瞧,這是什麼?」
  岳天敏給琪妹妹這一嚷,抬頭望去,只見她纖手微揚,玉掌中握著一片通體紅潤的竹簡!
  那正是三師兄雲裡神龍田潛賜給自己作為信物的「神龍令」,不由喜道:「神龍令!琪妹妹你從那裡得來?」
  拏雲手萬松齡正在和祝三立邊談邊走,聞聲回過頭來,恰好岳天敏已從萬小琪手上接過了「神龍令」,連忙遞給師兄過目。
  萬松齡瞧了一眼,笑著問道:「琪兒,你從那裡找回來的?」
  萬小琪秀眉一揚,笑道:「這會該是真的了吧!說來話可長呢!女兒是從表哥手上索回來的。」她頓了一頓,又望著祝三立道:「祝伯伯,你到五台山來,是為了什麼呀?」
  祝三立見她問得突兀,不由微微一愣。自己上五台山來,原是為了侄兒祝世明被人殺害,身邊發現了一支「神龍令」。
  後來「神龍令」經萬松齡證實那是假的,但自己一匹千里馬赤龍駒,失蹤之後卻有人騎著它和萬妙仙姑的得意門人玉面仙狐阮嬌嬈,一同上雲南去。
  這檔事,自然是五台分壇干的。目前五台分壇雖然瓦解,但自己負了傷,殺害侄兒的仇人,依然一無頭緒。
  這時給尹稚英突然一問,他畢竟是多年老江湖,心念一動,早已明白了幾分,不由故意歎了口氣,道:「賢侄女,你不問也罷!祝伯伯人老了,不中用啦!不但我父子全負了傷,殺害我侄兒的仇人,卻反而一點影子也找不到,你們年輕人可真有辦法,是不是替我打聽出來了?」
  祝三立現在摸透了萬小琪的脾氣,拿話一捧一套。
  果然萬小琪給他說得一高興,眨了眨大眼睛,低聲的道:「祝伯伯殺害你侄兒的,就是我表哥霍氏蛟!」
  此話一出,萬松齡突然目射奇光,望著自己女兒問道:「琪兒,你說成蛟!他在那裡?」
  萬小琪幽幽的道:「爸爸,你老人家聽了別難過,表哥,他跳崖死了!」
  萬松齡黯然的道:「這孩子自幼個性偏激,易入歧途,敢情他受了歹人引誘,做出這等事來,不敢見我,才跳崖自了……」
  他話未說完,卻聽身後有人大聲叫道:「萬大俠,且請留步。」
  萬松齡駐足,只見兩條人影如飛而來。
  瞬息工夫,便到身前,原來來的乃是十字劍董開山和五行掌西門燾兩人。
  不由含笑問道:「兩位老哥,有何指教?」
  只見五行掌西門燾笑道:「哎喲!萬大俠真健忘,適才咱們打得不分勝敗,現在五台山這檔事主人走了咱們略過不談,你萬大俠難得北來,兄弟還想再叨教幾招,這才拉了董老哥同來作了公證。」
  萬松齡還沒回答,卻聽天目飛虹龐百川哈哈大笑而出,接著說道:「西門老哥,你和萬老四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就是比上三天三晚,還不是老樣,五台分壇,被火燒了,吃的住的可沒有啦,難道你們干在這裡喝露水不成?董老哥,你這公證人做個屁!來來來,咱們還是下山喝酒要緊。」
  十字劍董開山聞言笑道:「龐老哥幾時變成了酒罈子,如此急不及待?」
  龐百川道:「古人說得好;『事大如天醉亦休!』大家既然素無怨嫌,江蓮白藕武林一家,爭什麼雄?逞什縻強?還是喝個爛醉如泥,大家哈哈一笑,豈不是更好?」
  一葦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龐施主菩薩心腸,當真能把武林恩仇杯酒釋嫌,恐怕我佛如來也要開開酒戒了。」
  這話說得大家哄然大笑。
  五行掌西門燾因話已出口,一時無法收回,臉色極為尷尬。
  萬松齡趁機笑道:「西門老哥領袖群倫,咱們不打不成相識,如不嬚棄,咱們正好杯酒論交,下山去痛喝上一場。」
  西門燾也見好收蓬,忙道:「萬大俠俠名四播,素為江湖推重,兄弟得附交驥尾,實是萬幸!」
  這時褚老鏢頭和紫衫劍客公孫明,祝王立等人也都相繼走了過來,大家相互見禮,各道仰慕,萬松齡一面又引見了小師弟岳天敏。那知偶一回頭,單單不見了自己的女兒,這從小嬌縱慣了的野丫頭,這會工夫又跑到那裡去了?他心中正在嘀咕,騫聽一陣鈴鸞齊鳴,一匹火紅良駒,昂首長嘶,由側面林中奔了出來。馬上白衣飄風,坐著的不是自己女兒是誰,一眨眼已到了跟前。
  萬小琪嬌笑著躍下馬來,口中說道:「爸爸,這就是祝伯伯的赤龍駒,女兒差點給忘了呢!」
  祝三立迎著笑道:「賢侄女,又辛苦你了。」
  那赤龍駒一見主人,早就低頭輕嘶衝了過來,馬首擦著祝三立身邊,狀極親熱!
  祝三立卻十分感慨,暗想目己身為少林寺護法,平日裡一直自認是武林正宗,傲視江湖,混了這末多年,這次上五台山來,仇人未獲,反倒身負重傷,看來自己當真老了。
  祝三立望著赤龍駒,怔怔出神。
  微一抬頭,瞥見「崑崙一少」岳天敏,迎風而立,英華卓然!
  不由心中一動,連忙上前半步,笑著說道:「岳老弟,這匹赤龍駒,原是前年一個關外朋友所送,確是千里良駒。但老朽早已不在江湖走動,實辜負了它,長伏櫪下,未免可惜!老弟行道江湖,以此任步,正好相得益彰,還望老弟勿卻。」
  岳天敏愕然良久,才道:「祝老哥厚賜,在下萬不敢受!」
  祝三立呵呵笑道:「岳老弟,咱們江湖上人,講究乾脆,你怎地也婆婆媽媽起來?老朽說出來了,那能再收回去?」
  邊說邊向萬松齡道:「萬老哥,還是你來說一句,岳老弟才不會推托呢!」
  萬松齡當然早已聽到祝三立把千里良駒送給小師弟,這對小師弟行走江湖當然極有用,但自己是他師兄,不便插口。
  這時經祝三立一叫,便笑了笑,向岳天敏正色道:「小師弟,祝兄所說倒是實情,你父仇未報,行走江湖有這匹千里名駒自然要方便得多,祝兄盛意,你就拜領了罷!」
  「岳叔叔,這馬,鳳兒喜歡呢!」鳳兒瞧著四師伯勸岳叔叔把馬收下,她怕岳叔叔不肯要,也插上口來。
  岳天敏給四師兄一說,想起自己親仇未復,今後浪跡天涯,尋訪仇蹤,赤龍駒對自己自然有用,當下就不再客氣,忙向祝三立道謝。
  大家就連袂下山,途中萬松齡問走自己外甥霍成蛟跳崖經過,祝三立也急於知道殺害侄兒祝世明的情形,卻聽萬小琪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萬小琪方才仗著「五音神簫」的自然震力,把赤髮尊者震退,紅影閃處,倏然飛出牆去!
  萬小琪是個得理不讓人的人,簫招未收,雙足一頓,挾著一片銳嘯,劃空而起,也向牆外追出。
  她西崆峒身法,輕功卓絕,何等迅速!
  但追到牆外,終因遲了一步,只見一團紅影,如隕星般向山下瀉落,一瞬即逝,那裡還追得上?
  不禁心中怒匆匆的大罵:「紅毛賊禿,下次再碰上看我萬小琪饒過你才怪!」
  雙足重重的在地上一頓,方要轉身,瞥見廣場上矗立著的一座白石牌坊!
  「哼!什塺玄陰教分壇?」她五簫橫掄,一蹤身便向牌坊橫額上點去!「拍!」火星四濺,石質堅硬的大理石,居然被她劈下了一大塊。但織織玉掌,也不禁震得微微生痛!
  「哼!看我不砸爛你才怪!」她任性慣了,想到就做,何況心中生氣?
  當下立即功運右腕,勁貫玉簫,只見一團瑩光,挾著銳厲簫聲,猛然凌空而起,向牌坊橫額上撲去。
  這下砰的一聲,緊接著嘩啦啦一陣大震,山搖地動,石屑紛飛。大理石的牌樓橫額,齊中折斷,墜落地上!
  萬小琪早已站在十丈開外,粉臉上顯出勝利的微笑!
  山風吹得她衣袂飄飄,覺得痛快已極!回頭四矚,五台分壇黃牆高聳,畫楝連雲,不知有多少進房屋。自己進去反正也找不到對手,不如去放上把火燒他個精光!這種藏垢納污的地方,不燒他燒誰?想到這裡,不由心中一樂,人就立刻向分壇後進奔去。
  五台分壇可真不小,四五進房屋,怕不有一二百間?
  每進中間,還有不少守護的教下弟子,萬小琪那管這些,橫衝直撞,在屋瓦上到處點火來!攔擊她的人,人數雖多,那裡是她的敵手,那就活該遭劫!
  萬小琪連聲輕笑,越過三四重房屋,突然聽到一聲嬌笑,響起銀鈴般聲音:「真有不開眼的,居然敢到五台分壇來縱火!」
  條忽之間從屋中飛出一女一男,兩條人影。
  女的紅裳如錦,身材婀娜,男的青綢勁裝,緊跟身後。唔!這兩人身手矯健,看來還有兩下!聲到人到,兩支長劍,若蛟龍盤空,疾刺而來!
  萬小琪鼻孔中哼了一聲,白玉洞簫揮手橫掄向前撩出。只聽「叮」「叮」兩聲,一女一男立被震退了兩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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