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柳殘陽] [大煞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1
發表於 2010-6-25 08:57:47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鐵騎無雙 城下盟

  一抹深沉而怪異的微笑漾在項真疲乏的面龐上,他將全身上下匆匆檢視了一番,準備在即將來臨的狠酷殺戈中作血腥的接應,目光注意著迅速移進的無雙派豪士們,項真全身的勁力已聚集於四肢之上——
  正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重要關頭,就於靠著林子方向的這邊堡牆上,驀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項真還沒有仔細看清楚,一個高昂的,寬厚的語聲已石破天驚的響起:「無雙鼠輩,全聽著,你們的『鐵字門』大尊主商先青,『血字門』大尊主鹿望樸,還有你們的師兄弟展百揚、提堯、邱富貴五個人都押在我們這裡,若是你們愛惜他們的性命,現在通通給我停止前進,否則,莫怪我們心狠手辣,一個個斬掉這五個人的腦袋給你們看!」
  此人的嗓子雄厚了味亮,有如宏鐘大呂,裊裊傳出老遠,無雙派兩邊並進的人馬雖然尚隔著二十多丈,卻已聽了個清清楚楚,字字入耳,於是,那鐵一般逼近的陣勢頓時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多少雙焦急與憤怒的眼睛也齊齊朝堡牆上投來,他們最擔心的便是這一件事,如今,它果然發生了,毫未出所料的發生了……
  堡牆——
  簇擁著的人群忽然分開,人們一讓開之後,老天,已可清晰的看見商先青、鹿望樸、提堯、展百揚、邱富貴五個人被押解至堡牆的邊緣,五個人簡直已不像個人形了,他們的頭髮亂草一樣的蓬散著,全身上下的衣裳破爛污穢不堪,那五張百孔又乾又瘦,憔悴得沒有一絲血色,全是用黃蠟所捏成的,他們枯癟的臉龐上顴骨高聳著,眼眶烏紫而深陷,目光失神與暗澀,混濁濁的,五個人全像站不穩一樣搖搖晃晃,在寒風中抖索;他們的手上帶著特大號的鋼銬,腳踝串連著巨型的腳鐐,另外一條小指粗的強韌鐵絲穿過了五個人的琵琶骨,然後,在鐵絲的兩頭各綴著一枚斗大的鐵球,鐵球便垂在他們的腳下,琵琶骨被穿過之處,血跡早已凝固成為紫褐色,連傷口全結上烏黑醜惡的疤塊了……
  雖然他們五個人早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但無雙派的豪士們及項真仍然認得出正是人們本人,那五張面容,和他們被俘之前可說完全不同,在孱弱中、頹唐中、枯瘦與憔悴中,尚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慘然;哪裡還有當年的一絲英氣?一絲威風?好蒼涼啊……
  五個人並排站著,每人身旁由兩名魁壯的皮衣大漢左右扶持,鬼頭刀便架在他們的脖子上,而「返回七梭」楊塗,及那個方才發話的青臉獨目人物便監視於側,那青臉獨目的角色身材矮小,神色冷森而猙獰,一張大嘴斜吊著,兩條眉毛卻刀也似的往上起,他也穿著一身褐色的皮衣靠。
  但是,皮衣靠上卻釘滿了亮銀錐,一柄赤紅閃耀的怪異筆形兵器便倒背在肩後;在他們的左面,一字並排站著五個形態倨傲,面容威猛而深沉的灰袍老人,右面,嗯,則是一個體形高大雄偉,臉腔微赤,畜著一大把黑色齊胸長髯的老者,這老者氣度雍容,雙目稜稜如刃,顧盼之間,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嚴酷韻味,他那挺拔的鼻樑上,生著一顆豆大的紫痞,雙眉濃黑得像兩把小刷子,沒有穿皮衣,一襲寬大的,金光閃爍的長袍上灑繡著圓團字福壽圖,腳下卻是一雙鹿皮鋼尖頭的軟靴,現在,他正冷沉的背著雙手,目光如炬般凝注著無雙派騎隊的反應與動靜……
  果然,在無雙派方面辨明上牆頭上的五個人正是他們被俘的尊主與師兄弟等,前進的陣勢便立即緩了下來,同時自莽字門那邊的騎隊中,一桿白綢繡著七枚連銜金環圖案的大旗突然張開,迎空呼呼急展了三次,在旗幟揮展中,一乘騎影之飛快越眾而出,狂奔飛字門的騎隊而去。
  飛字門騎隊的為首者「九命郎」嚴宿也立即策騎迎上,雙騎合會之後,略一停頓,又已以雙併轡馳向如意府堡牆之下,嗯,那另一個騎士,便是無雙派莽字門的大尊主,「乾坤一旋」尉遲寒波!
  兩人在奔向如意府堡牆之前,已各自揮手示意,下令兩方的人馬停了下來,此刻,他們已奔至隔著堡牆十丈之處住了馬。
  在角垛子裡,項真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他也夠辛苦了,一面要瞭解四周眼前的狀況,一面還得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露出行跡,再一面,更需要準備在每一個可能的時間裡暴起發難,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最高的理想……
  這時——
  如意府堡牆的十丈之外,尉遲寒波與嚴宿正各據鞍上,他們的面容表情,有掩飾不住的仇恨與憤怒,更有掩飾不住的淒涼及焦惶,兩個人全朝堡牆上仰視著,兩雙眸子深處皆似在噴射著火焰!
  那金袍黑髯老者毫無笑意的一笑,緩慢而悠閒的一持長髯,徐徐向一側的青臉人點了點頭。
  青臉人乾咳一聲,又扯開嗓子道:「來騎可是無雙派『莽字門』大尊主尉遲寒波與『飛字門』首座大弟子『九命郎』嚴宿?」
  矮胖如缸的尉遲寒波肥脂滿積的面龐,驀然一沉暴烈的道:「正是,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犯不著再繞圈子!」
  別看這位青臉人物個頭矮小,嗓門卻是又寬又大,他打了個哈哈,宏聲道:「首先,我要問,你們二位可看清楚牆頭上站著的這五位貴派英雄的面貌了?」
  尉遲寒波怒道:「當然!」
  好笑一聲,青臉人道:「那麼,這不會是假的羅?我們如意府並沒有嚇唬你們!」
  「九命郎」嚴宿巨眼暴漲在一片精芒倏射中,他狠厲的道:「朋友,你們俘囚了我無雙派的尊長手足,就是如此個善待方法麼?竟用這等殘酷而不講人道的狠毒手段來折磨
  他們,慢慢虐殺他們,各位的心腸也太過陰詐了!」
  青臉人冷冷一笑,道:「照你說來,姓嚴的,莫不成我們還要天天盛筵相款,晨昏定省寧你大約忘記他們是怎麼回子事了!」
  嚴宿大吼一聲,暴辣的道:「小子,你該死!」
  不屑的一揚臉,青臉人只吐出一個字:「呸!」
  在馬上,尉遲寒波擺手阻止了怒火染目咬牙切齒的嚴宿,他面如寒霜般道:「在這種情形之下,並不是我們爭執口舌的適當時間,我問你,要怎樣才能釋放他們?」
  青臉人側首看了那金袍老人一眼,金袍老人面上毫無表情,僅只略微頷了頷首。
  於是青臉人大聲道:「第一,退兵出此地,更遠離大河鎮三十里以外!」
  頓了頓,他又道:「你們如此做了,便先釋放那邱富貴!」
  尉遲寒波一股心火突然上升,但他強力壓制住了,一咬牙,他又冷森森的道:「第二呢?」
  青臉人大刺刺的道:「第二麼,你們要在我方監視之下再退出一百里,然後便放回那姓提的小子!」
  尉遲寒波冷冷的道:「還有第三?」
  青臉角色氣焰凌人的大聲再道:「不錯,第三,你們無雙派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馬,全將攜帶的兵刃火器集中堆存在一個我們指定的地方,由我們派人收取,做到這一點,我們放那展百揚!」
  雙目一翻,他又接著道:「第四,要你們掌門人鐵獨行瀝血盟誓,永不再侵犯如意府及如意府結盟之下的各幫各派,並不得再有任何單人隻馬進入中土;如此做了,那鹿望樸便可回去,姓鹿的是你們派中的大尊主,他應該有這個價值與份量!」
  尉遲寒波暗裡歎息著,他徐緩的道:「還有沒有?」
  青臉人嘲弄的一笑,道:「在你們回轉大草原之後三個月,我們確實知道你們不會再有蠢動之意了,那商先青也就能平平安安的歸返老家!」
  沉著臉,尉遲寒波道:「朋友,你們不覺這些條件太苛麼?」
  青臉人斜吊的嘴巴一歪,冷冷的道:「太苛?尉遲寒波,你不要太過天真,若非此刻情勢於我方不利,只怕你們想如此做我們尚不答允呢!」
  尉遲寒波兩頰的肥肉抽搐了一下,他沉重的道:「這些條件,全是洪雙浪的意思?」
  青臉人尚未回答,一旁的金袍黑髯老人已一拂長髯,語聲渾厚而有力的道:「正是老夫之意!」
  嗯,這位金袍閃燦,形容威猛的老人家,果然正是鼎鼎大名,渲赫一時的如意府最高魁首,黑髯公洪雙浪!
  黑髯公洪雙浪一揮袍袖,淡漠的道:「雙方交戰,即無仁慈道義可言,無非是爾虞我詐,你狠我毒而已,尉遲寒波,我們只求目的,不擇手段,今天開出來的各項條件,沒有絲毫回圜的餘地,你們願意,則依言而行,否則,老夫便下令斬此五人首級,再與你們決一死戰!」
  遲疑著,尉遲寒波轉過頭去低促的與嚴宿商討起來,他們兩人的神色俱極凝重,在沉重中,更有一股說不出的絕望與黯然……
  黑髯公洪雙浪又啟聲道:「尉遲寒波,若是以你的權責尚不敢決定此事,老夫可以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容你回去面報鐵獨行知悉,但你須記得,條件無法再做商量,而且,你只有半個時辰的來回,半個時辰之後,老夫便以爾等不接受條件處置了……」
  抬起頭來,尉遲寒波圓團團、油潤潤的面孔上浮著無比的悲槍與悵惘之色,他徐徐的道:「洪雙浪,你明白這些條件我們恐怕難以接受……」
  黑髯公洪雙浪濃眉微軒,殘忍的道:「這是你們的事,如果你們想要眼見你們的手足兄弟斷頭喪命,如果你們甘願血染屍集,老夫亦無話可說,你們須知道,老夫所屬亦非貪生畏死之輩!」
  頓了頓,他又半似慫恿,半似教唆的道:「尉遲寒波雖然在無雙派中,你位居尊主之尊,但此事你卻未必能做得主張,老夫提議你不妨快馬回去報知鐵獨行,要他下個決定,也算是他替你的同門手足弟兄盡點心力!」
  忽然——
  面容枯槁,蠟黃乾瘦的鹿望樸沙啞而撕裂般的叫了起來,他的叫聲含著淚咽,含著羞辱與不甘,更含有無比的激昂:「老尉遲……你們殺過來……刀刀斬絕這些……豺狼虎豹……不要管我們……我們已夠慚疚……」
  鹿望樸身後的兩名皮衣大漢暴喝連聲,偏過刀背猛力砸砍著他的脊樑,「砰」「砰」的沉悶擊肉聲清晰的傳了下去,宛似一聲聲的全砍碰在尉遲寒波與嚴宿的心上了!
  雙目血紅,額際的青筋突起,嚴宿瀝膽摧肝的狂吼道:「住手,你們這兩個雜種!」
  黑髯公洪雙浪微微揮手,那兩名皮衣大漢立即停了下來,可憐鹿望樸這位無雙派「血」字門的大尊主卻早已氣息奄奄,暈絕過去了!
  深沉的一笑,洪雙浪道:「就只這麼一點小小的懲罰,你們已經承受不住,等一歇,那五頭齊飛的慘狀,只怕更會令各位不能卒睹了,尉遲寒波,你想想看,應該怎麼做好呢?」
  就在這時,一直垂頭閉目,搖搖晃晃的商先青已驀然仰起臉來,他怒睜著那一雙烏黑浮腫的眼睛,抖索著,聲嘶力竭的吼道:「尉遲寒波,你忘了大草原的雄風,無雙的威名了!你忘了掌門大師兄的訓海與此次出征的目的了?你要我們做無雙派的罪人麼?要我們為無雙派蒙羞麼?想想那些慘死的弟子,那親人骨肉遍灑的鮮血;想想他們含的冤,受的屈,想想大草原的父老兄弟們那一片震天的哭,震天的哭啊——」
  於是,堅硬沉厚的刀背又瘋狂的劈到了商先青瘦骨稜稜的背脊上,在一片窒悶而重實的刺耳聲裡,展百揚也放開喉嚨大喊:「索回血債……兄弟們啊,索回血債……讓我們死得像個男子漢,像個無雙派的勇士,別叫我們死不瞑目,別叫我們沒臉魂歸大草原……」
  刀背同樣也照顧上了展百揚,一側,「半弧手」提堯也位血般狂叫道:「殺過來,殺過來……不要顧慮我們,我們死不足惜,只要能看見這些魅魍授首……」
  「黑驃子」邱富貴也猛的扯開了,那張厚腫乾裂的嘴巴大叫道:「我們丟人啊……大家別再掛著我們……死就死,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們那一個也不含糊……」
  鬼頭刀的刀背雨點似的劈砍著他們,有的皮衣大漢更伸手猛摑他們的耳光,但卻制不住五個人慷慨悲壯的吼聲,雖然,那吼叫也已經含混不清了……
  黑髯公洪雙浪深沉不露的冷笑了一聲,他重重的道:「尉遲寒波,我們不要再耽擱時間,願不願接受條件全看你們了,從現在起,老夫候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若然你們尚沒有答覆,就莫怪老夫我心狠手辣了!」
  尉遲寒波雙目中各含著一泡老淚,定定的凝注著高高的堡牆上正在慢受酷刑的五個手足兄弟,他那一張肥臉上的肌肉在不住的跳動抽搐,呼吸也變得又粗又急……
  而「九命郎」嚴宿,也毫不眨眼的目視著這一場刻骨摟心的經過,他的心已裂,腸已斷,熱血沸騰,他要永遠記下來,刻在腦海中,心田裡,他冷著臉,切著齒,一下一下的數著那刀砍、掌摑,每一下,他都發著毒誓,要用鮮血報償,以性命抵償!
  於是——
  雙騎倏然掉轉,潑刺刺的急奔而回,在接近了他們的騎隊之後,又反了過來,鞍上,尉遲寒波大聲吼著:「洪雙浪你明知你的血手不會放過我無雙派的骨肉,但你卻故意用這種狠毒的手段來要挾我們,逼迫我們;洪雙浪,你記著那點點滴滴的血,記著那一筆一筆的仇,我們要以你們更多的狗命來抵償,要以你如山的屍首來墊棺,洪雙浪,你等著吧!」
  語聲含著強制的哽咽,豪烈而悲憤的傳送了過來,字字人耳,句句清晰,所有在如意府堡牆上的人全聽得明明白白;黑髯公洪雙浪不禁面色微變,他雙目寒光隱射,森酷的叫道:「尉遲寒波,你沒有回去報稟掌門人,就可以自行作得了這個主麼?」
  遠遠的,尉遲寒波怒吼道:「老實告訴你,洪雙浪,本尊主早已奉得掌門大師兄諭令,不惜一切犧牲,直搗如意府,火焚你們府中七樓,沒有任何妥協,不接受任何條件,本派上下寧可班師大草原之後追悼服孝三年,亦不能被你脅持吃你狗挾,洪雙浪,你死了那條心吧!」
  黑髯公洪雙浪神情冷森而猙獰,他帶著殺氣的一笑,微微朝前移近了兩步,高聲道:「這就是說,尉遲寒波,你們不接受我的條件了?你們要眼睜睜看著你們的手足兄弟頭斷頭殘命了?」
  在遠處,尉遲寒波的語聲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中迸出。
  「洪雙浪,你這天打雷劈的老狗,你就試試看吧!」
  輕捻黑髯,洪雙浪對他一側的青臉人道:「胡極,斬那邱富貴!」
  叫胡極的青臉人點頭答應,冷漠的道:「來人,斬邱富貴,挑他首級干角垛之外!」
  在「黑驃子」邱富貴身後的兩名皮衣大漢轟諾一聲,如狼似虎的將邱富貴朝前一推,一面猛踢他的腿彎意欲叫他跪倒,但邱富貴倔強的挺立著,傷疤纍纍的身子雖然被蹦得東搖西晃,卻就是不肯屈膝,旁邊的胡極不奈煩的叱道:「不要和他拉扯,先砍了!」
  兩個皮衣大漢重重一哼,左邊一個大麻子「呼」的舉起了鬼頭刀,雪亮的刀身在空中泛出一抹寒光,猛然砍向邱富貴的後頸!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刀鋒尚未落到邱富貴的頸項前一剎,這位大麻子仁兄已驀然尖厲的慘嚎了一聲,整個龐大的身軀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搗撞了一記似的摔出了堡牆之外,手舞足蹈的直落下去!
  這個突起的變化,簡直一下子將雙方所有的人全驚住了,尤其是如意府這邊,更是驚愕駭異,不知所措,而除了驚怔之外,他們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難堪與恐懼;在如此眾多的高手圍繞下,在成千上百的自家弟兄目視裡,甚至連黑髯公洪雙浪也坐鎮於側,但是,卻吃人家擺了邪道,莫說未曾砍掉邱富貴的腦袋,連要砍人家腦袋的劊子手也先陪上了老命,這種丟人法,可真算丟到西天了!
  黑髯公洪雙浪在一片驚懼的嘩叫聲中霍然轉身回顧,他面上表情,依然不變,口裡急促的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長虹派五位兄台請嚴守於此,萬莫擅離,楊塗、胡極,你二人環護左右,注意有人前來劫囚,金頭目,你立刻傳令各幫各派的好手,叫他們馬上搜查奸細,陳頭目,告訴杜大管家,要他準備應付無雙鼠輩的進犯!」
  五個一直沉默無語的灰袍老人齊齊頷首,「反回七梭」
  楊塗與胡極也連聲答應著,另外,站到五步之外的兩個皮衣大漢亦躬身行禮,匆匆退下,而就他們忙亂的時刻——
  無雙派那邊的鐵騎隊已猛的石破天驚般歡騰高呼起來,他們已看清楚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知道有人在暗中維護他們的尊長兄弟了,熱烈沸騰的歡叫聲,響徹雲霄,大彎刀迎空揮舞著,雙騎並立的尉遲寒波與嚴宿也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各自策馬回了自己的屬下騎隊之前!
  於是——
  悲壯而低沉的號角聲就在這時「嗚」「嗚」的響了起來,角聲含蘊著哽咽,含蘊著狂野,含蘊著大草原特有的粗獷氣息,更含蘊著白山黑水間無止無定的怒吼與咆哮,在一陣陣的號角聲中,林子那邊無雙派「飛」字門的鐵騎隊已首先發動了攻撲,破碎的馬匹狂奔急衝,蹄聲震山撼岳,大彎刀飛舞著,銀亮的鷹盾已同時套至左腕,斜護步面!
  「殺——」
  「沖——」
  在一片裂耳的吼叫聲裡,右面「莽字門」的人馬也開始了衝擊,雪泥揚濺,金環閃耀,無數高大雄駿的馬兒騁馳著,就彷彿千百面皮鼓被千百名強而有力的大漢在奮勁敲擊,那已不是單純的鼓點,不是清脆的「得」「得」聲,
  像一片倏起的悶雷,像自天際突然掠來的轟隆隆的霹靂!
  顯然,如意府堡牆的各位仁兄們全在一剎間窒愕住了,他們個個瞄著弓,執著矛,握著刀,卻於猛然裡忘記了自己該有的反應;他們被眼前那移山倒海的聲勢所驚懾,都在這片刻中傻了眼啦!
  黑髯公洪雙浪穩沉如山,他冷冷的道:「胡極,下令修復的十三個箭穴放箭!」
  胡極的歪嘴一斜,暴吼道:「箭穴放箭!」
  接著他的暴吼,堡牆之下,在中間的窗口梢上,有十三片丈許長寬的大麻石,於一陣低微的金屬轉動聲裡「嘩啦啦」瀉落,頓時露出十三個裝滿無羽鋼矢的箭架來!
  此刻,無雙派的鐵騎們已隔著堡牆不足二十丈!
  箭架後面的箭穴已一覽無遺,箭架兩邊的皮衣大漢們在擋著堡牆麻石瀉落以後,立即扯動了放箭的絲繩!
  於是,成千上萬的鋼矢,便宛如飛蝗狂蜂一樣急勁的呼嘯射出,一蓬蓬的,一片片的,尖銳的穿破空氣,像暴雨般罩向了無雙派的鐵騎隊!
  來自大草原的無雙豪士們,從孩提之時起便練習騎術,他們那矮健利落的馬上功夫是無與倫比的,而他們早在進襲如意府之前便獲得了可能遭受敵人千弩齊擊的警告,因此也加意準備與防範,那陣陣的矢雨甫射,最前面一排鐵騎的騎士已立即將鷹盾擋在馬頭之前,也一併遮住了自己的頭胸,第二三排的馬匹則迅速往兩翼分散,鷹盾旋舞著,同時個個翻斜鞍側僅單足插於鐙內,口咬大彎刀,寒閃閃的光桿鋼梭也一批一批有如蛇電亂閃般還敬了過去!
  但是,雖然如此,卻仍舊有人中箭翻跌,濕泥四濺,馬摔人栽,在一片殺喊震天聲裡,血標起,馬長嘯,唏哩哩的嗥嘯聲夾雜著慘怖的嚎叫聲,陣陣矢射鷹盾的反彈聲更是叮叮哆咯,有如驟雨擊瓜,清脆而綿密,現在,飛字門的人馬已全逼撲到了堡牆牆根!
  緊接著,莽字門的鐵騎也潮水般沖湧了上去,光桿鋼梭更是尖嘯厲,溜溜條條,像煞一面面銀色的羅網,那麼嚴密的縱橫交織著飛掠而去,或是仰射壁牆,或是穿入了敵露的箭穴之中!
  如意府那十三座在匆忙倉惶裡修復的箭穴,在阻止無雙派鐵騎的進犯中,只發揮了一些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效力,他們原來計算得十分精密與準確將三十座分佈於東邊堡牆上的箭穴全標定了射角與方位,各有各的威力範圍與殺傷面積,假如說那其餘的箭穴未被毀滅的話,如意府方面光憑著這些箭穴也可予無雙派的騎隊以重創,但是,三十座箭穴全被除去了,匆忙修好的十三座箭穴別說威力大減了一兩倍,在急切中按裝時又未估定準確的射界與位置,是而一旦射出利矢時便變成東一片,西一蓬,非但雜亂無章,難臻大功,更憑白浪費了不少箭只;加以無雙派鐵騎衝撲的方向游移不定,動若奔雷,再以鷹盾護身,精良的騎術為輔躲閃,如意府方面這十三座箭穴還朝那裡發生威力去,就這一剎,不僅十三座箭穴中的箭手全被飛羽般的尖梭射死連堡牆頂端的漢子們也有不少吃鋼梭戳上,紛紛
  哀嚎著翻跌摔下,情況淒厲,慘烈無比!
  堡牆上,各幫各派的手下慌亂的躲避著那些穿梭掠舞的鋼梭,一面抽冷子放箭及投擲暗器,場面是一片混雜惶急;怒罵聲、厲叱聲、悲呼聲、長嚎聲,摻揉著人體跌地聲,痛苦的呻吟聲,簡直已變成一座活地獄了……
  黑髯公洪雙浪首次在他深沉威猛的面龐上露出了憤怒與憂慮之色,雖僅只有那麼一丁點,但卻也足夠了,他肅然的道:「砍商先青的頭!」
  商先青嘶啞的仰天狂笑,他沙著聲音大叫道:「洪雙浪,我們一腳前,一腳後,本尊主馬上也會看到你的首級被懸掛在如意府的正門上!」
  洪雙浪厲喝道:「砍了!」
  在商先青身後的兩個皮衣大漢齊聲答應,兩柄鬼頭刀一閃,飛快的交叉切向商先青的頸項!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2
發表於 2010-6-25 08:58:34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門裡求生 不屈死

  於是,奇事又發生了——
  就在這兩個皮衣大漢揮刀斬去的瞬息,砍出去的刀鋒已忽然大大的抖震了一下,雪亮的刀身竟「呼」的朝下劃落,「噗哧」一聲分別切入了這兩個行刑者自己的肚皮中!
  鬼叫一聲,兩個狗熊般魁梧的皮衣大人抱著對方砍進自己肚裡的刀鋒滾倒,洪雙浪已長嘯如嚎,抖臂之下,猛然撲向了十丈之外的一方角垛而去!
  那方角垛,正是項真換隱的新位置,方纔他前後兩次分別救了邱富貴與商先青的性命,全是用「隔空撞穴」手法,當然,他明白這是一種極大的冒險,非常容易露出破綻,但事到如今,不這麼做,他又如何救得了這些被俘的無雙豪士的性命呢?
  宛如就在黑髯公洪雙浪抖臂的同時,他修偉的身軀已一片金晃晃的雲彩般來到了項真藏身的角垛之側,而幾乎就在他甫始來到。一股強猛如巨杵似的勁力已「嘩啦啦」將這方大麻石砌成的三角形石垛震得四分五裂!
  狂笑一聲,項真忽而騰空,身形暴轉,抖乎就是四十六掌十九腿,急風驟風般溜瀉向了黑髯公!
  黑髯公洪雙浪電閃而出,石地上,「卡」「卡」「卡」……
  剎時現出了四十七道深刻如刀刃劈斬過後似的裂痕,洪雙浪心頭一震,尚未及進身,五名青衫大漢已嚎叫著像一蓬炸碎了的碎石一樣被砍出了堡牆之外!
  雙目中的光芒如火,黑髯公洪雙浪大吼道:「黃龍,你做得好奸細!」
  項真身形倏閃,讓過了一柄大砍刀,冷冷一笑道:「洪雙浪,難為你還認得出我!」
  踏進了一步,洪雙浪憤怒的道:「項真,你連殺我如意府高手四人,老夫要你砰屍萬段,挖你心肝以祭老夫手下亡魂!」
  嗤了一聲,項真傲然道:「你可以上來試試,看我黃龍含不含糊!」
  一拂大袖,黑髯公洪雙浪陰毒的道:「項真小輩,若你敢擔黃龍之名,就與老夫下去,由老夫與你單打獨挑決一生死!」
  吁了口氣,項真淡漠的道:「少來這一套花招,我不會上你這老匹夫的當,我要做的事情還多,沒有那個閒功夫與你纏鬥粘戰!」
  冷森的洪雙浪道:「大名鼎鼎的黃龍項真,竟是這般膽小如鼠,畏首畏尾麼?」
  一場眉梢,項真生硬的道:「洪雙浪,你激不動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姓項的是否膽小如鼠,畏首畏尾;我不會被你引開這裡,更不會愣頭楞腦的和你硬戰,洪雙浪,今天要你嘗嘗另一種閃擊的滋味;錯開眼前,我姓項的一定奉陪,但是,哼,只怕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黑髯公洪雙浪正想再說什麼,耳中已猛然聽到了一片「呼」「呼」的怪響,他目光急掃,天爺,一條條何止千百的黑色牛皮連接著的「金龍爪」已飛搭上來,大都那般準確的「叭」「叭」嵌抓在堡牆邊沿或三角垛上,下面,馬上的無雙弟子個個個有如猿猴般沿著拋出的牛皮索蕩升了上來,那份快捷、巧利、靈活,簡直就甭提了!
  切著齒,洪雙浪狠毒的道:「項真,你自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接應無雙匪徒,解救那五個被之人麼?你也未免自視過高,算盤打得大如意了!」
  冷冷的,項真道:「我從來便未看輕自己,洪雙浪!」
  驀地狂笑一聲,洪雙浪大吼道:「給我一齊下手,斃了那五個無雙囚俘——」
  那個「俘」字還留著一半的韻音在他的舌尖上打滾,五條灰色人影已人自五個不同的方向到了眼前;洪雙浪目光一橫,已不由吃了一驚,急促的道:「長虹五兄,怎的到了這裡?那些囚俘是萬萬離不得的,出了差錯可不得了,尚請回去將他們斬絕——」
  五個灰袍人,嗯,正是長虹派長虹七絕中的前五位,現在他們已分立於五個利於出手的位置。將項真團團圍住,五雙眸子裡,全射出了帶著血也似的仇恨目光,什們怨毒地盯著項真,一個年紀看上去最大,細目鉤鼻的老人冷沉沉的道:「洪老哥,請老哥自己過去斬殺囚俘,姓項的交給我們,六弟與七弟的血仇需要索還!」
  黑髯公洪雙浪眼看著殺聲震天,吼嚎響成了一片,刀揮著、刀閃著、矢掠著、梭舞著,無雙派的人馬正攀升衝撲上來,他不覺又急又氣的道:「但,但囚俘不能有所失閃……」
  那老人堅決而執拗的道:「我們要他,洪老哥。」
  此刻,那邊又傳來了「反回七梭」楊塗的尖嗓子:「老爺子,可是要全砍了麼?」
  黑髯公回首暴叱道:「還不快砍,你們尚等什麼?」
  狂風猝閃,項真已在他們稍一疏忽間電射而出,他一掠身便是「龍翔大八式」中那手絕活「化龍飛月」,快得不可思議倏然穿逝,就像一抹來自極西的流電,甫始飛來,即已消失向虛無!
  驚怒的暴叱連聲,五個灰袍人同時出掌截擊,但是除了刮起一層石屑砂粉之外,卻連人家一點影子也未沾上!
  黑髯公洪雙浪到底還是武功精湛,反應快捷,這就一剎,他已追出了五大多遠,在追趕中,他名震天下的「長掛掌圈九式」已暴展而出,掌影飛射如電,一連串的猛劈而去,如影隨形般緊緊跟在項真那淡淡的身形之後!
  可是,卻仍然沒有跟上,一眨眼項真已撲到了五個無雙囚俘前面,這時,「反回七梭」楊塗、胡極,還有那七名皮衣大漢正刀掌齊揮,同時劈向了那五個被俘者!
  項真的斬掌來得宛如雷轟電閃,滿空如血刃般的掌影已那麼無聲無息,無征無兆的突然掠至,就像是千萬把利刀一下子從虛無中飛來,綿延、廣闊、狠毒,而又其快無匹!
  一片哀叫混響成了一團,那七名皮衣大漢回翻而出,在猩赤的鮮血狂噴中:「反回七梭」楊塗與胡極也踉蹌倒退,楊塗的肩頭還帶了彩,那胡極雖未受傷,一張青虛的面孔卻也變成煞白了!
  就在這一剎,五位無雙派的落難者也同時親眼看見了項真,他們頓時情緒激動,振奮莫名,鹿望樸那雙墨淡的眼睛裡突然射出了一片驚喜歡狂的光芒,他一顫之下,抖著嗓子叫:「項兄,果然是你!」
  項真連回答全來不及了,就在鹿望樸口中吐出這六個字的功夫,黑髯公洪雙浪已凌空撲到了頭頂!
  在這種緊急迫促的當口,項真已顧不得其他了,他雙臂奮力猛推,五個人在堡牆邊緣的無雙囚俘已全然被擠下牆頂,而他們五個人都戴著手銬腳鐐,五人的琵琶骨更被鐵絲串連著,這一摔出堡牆,便那麼深重而危殆的筆直跌落下去,毫無辦法可想——
  項真左掌倏翻猛揮,十六掌分成十七個不同的角度暴取撲到的黑髯公,右手已在身形微偏之下「霍」的脫去了外罩的黃袍,那襲黃袍在他脫下的一剎間已斜飛了出去,快得有如一片蘊有雷火的黃雲,那麼準確與及時的剛好托住了五個正在急速跌落下去的身體,雖然黃袍的力量不能將他們五個人全部承負起來,但也大大的阻住了他們那兇猛摔落的勢子,而只這一下也就夠了,也就足夠保全他們的生命了,五個身軀離地兩丈,被那件凌空飛來的黃袍巧妙的一托一帶,在一陣推撞下,五個人已經翻滾著跌到地下,看情形,都沒有什麼大礙!
  事情的經過是快如閃電,項真推人一出手,脫袍、拋袍,幾乎是不分先後一個動作,他的十六掌這時也剛好迎上了黑髯公,這名威名渲赫的大霸主似乎已經氣瘋了,他雙目赤紅光芒如焰,頷下是髯根蓬刺,面容扭曲著,有如一頭狂猛噬人的野獸!
  黑髯公洪雙浪在剎那間橫了心,他目突欲裂,掌影串串交織旋飛,宛似一溜溜閃瀉的流星而流星銜接旋回著,又彷彿一圈圈的光弧,在這些尖銳呼嘯的掌刃勁風裡,他喉頭同時發出了一陣短促而沉悶的「哦——」「哦——」聲,隨著這怪異的聲音,一片火熱的,強猛如山崩浪湧的氣流便也加雜在他的掌力中呼轟推卷而去!
  是的,這正是洪雙浪賴以成名的壓箱底絕技「長掛掌圈九式」以及式中暗夾著的「傾河氣」!
  此刻,項真剛剛才有機會抽出手轉過身來!
  他見狀之下,不由暗吃了一驚,對方的功力是犀利的、凌猛的,更是雄偉而怪異的,若是他全力應付,自信還不會吃虧,但眼前,他才緩過手甫始透了口氣,甚至連勢子都還未站穩,洪雙浪已乘隙而上,這一下,可謂是又狠又毒,藝業超絕如項真,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猛一咬牙,項真知道要躲也躲不過去,他乾脆以退為進,瘦削的身形暴旋之下兩臂揮抖如電,看不清他反攻了多少掌,迎拒了多少招,只見翻飛的掌影漫空而起,有如一張張的魔鬼醜臉,有如一片,帶血的刀刃,轉旋著、跳躍著,縱橫著自迎異的方位,角度兜迎了上——
  —串緊密的,脆亮而急劇的肉掌撞擊聲倏忽傳出,兩條人物隔著三步已猝然分開,一邊的三角形石垛「嘩啦啦」「砰叱叱」連連崩碎了五個,通道的地面也被硬生生刮起了一片石屑,碎裂的石塊蓬濺四射,空氣打著呼嚕激盪,黑髯公洪雙浪已蹌蹌踉踉的退出了六步!
  那邊,項真出去了更遠,他歪歪斜斜的旋著轉子「登」「登」「登」倒搶出去尋丈之遙,才一把扶住了身邊的一個角垛站穩,身體在大大的搖著,面色灰中泛青,雙目也黯澀得緊,他譬發披散,唇角溢出腥赤的鮮血,那襲月白色的綢質中衣,更是破裂撕爛,零亂不堪了!
  黑髯公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原本微赤的臉膛已變得煞白,那把象徵著威嚴的黑色長髯亦在抑止不住的撲簌簌輕抖,他的左手捂著胸,金袍上也有七個地方裂了開來,兩隻眼正怨毒的死盯著對面的項真!
  方纔,在危急中,項真全部以他斬掌中的絕式應敵,同時更輔以「龍翔大八式」裡的「龍浮九波」一式合身法得以巧妙挪閃,避敵稜鋒;這「龍浮九波」一式,講究的全是在近距離的搏殺中所應施展的躲躍旋回之術,顧名思義。
  就宛如長天之龍戲游起伏之波上一樣,但是,雖然如此,卻仍因他解救無雙派的五位落難者而延誤了出手的有利時間,耽擱了搶制先機的最佳空隙,是而在與黑髯公洪雙浪對敵之下還是吃了虧,在那一剎間,項真已連中了對方四掌,好在這四掌,擊中之處並非全在要害,只有一掌是拍在左肋其他三掌分擊於後肩,腿臀的部位,因此他尚能以勉強支撐……
  老實說,以洪雙浪的功力深厚,換了尋常之人,便是打在那裡也去掉半條命了,豈還有挺立不倒之理?一則項真內勁精純,早已練成肌肉的自然彈震反衝之術,抵抗力十百倍於他人,再則於拚鬥之中,他的身法步眼全用的是「龍浮九天」一式的精要閃移如電,滑溜似魚游於水,是而也讓過了敵人掌勢的大部份力量,三則,一個習武的高手,最講求的便是在性命攸關之緊急關頭迅速的護住自己本身要害與抗消對手的直接傷害,項真當然更注意這一點,他剛才已在洪雙浪掌勢擊中前的一剎用右時斜擋,同時運動肌的凹陷來消滅敵人發出的勁力,大肋那一下子最嚴重,固然洪雙浪是擊中了,但是,卻是也只有他原先所帶力量的三分之一還弱啦。
  而洪雙浪卻也沒有佔到太大的便宜,他也挨了兩記,一在右肩腫,一在胸膛,好在他是運用閃躲及抗消力道的方法,再加以項真那前一掌未及拍實,是而這位如意府的魁首未曾出彩,但是,他如今卻也血氣翻湧,五臟如焚,不好消受了……
  洪雙浪嗆咳了一聲,狠毒的道:「好小子……」
  用力一摔頭,項真語聲暗啞的道:「洪雙浪,你方纔的手法不算高明……」
  「呼」的一揮袍袖,洪雙浪咬牙切齒的道:「我的事全由你破壞了……項真,如意府毀滅,你也不能獨生,跟著一起上道吧!」
  染著血跡的嘴唇輕輕一撇,項真淡藐的道:「只要你有這個本事,洪雙浪,我黃龍項真便沒有話說!」
  現在,整個如意府的堡牆上已亂成了一團,無雙派的人馬們已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們在商先青、鹿望樸、提堯、展百揚、邱富貴五個人一跌下來之時,便一窩蜂的衝上前護衛著救走了,如今,一條條白色的身影已有多半攀衝上了堡牆,雖然有的人被活活砍落回去,有的人剛摸著牛皮索便被射倒,但他們卻仍浴著血往上飛爬,那些攀升上的大草原兒郎們,則早已和如意府屬下的人物纏戰不休,拚殺得難解難分了!
  黑髯公洪雙浪,一看週遭的情形便曉得大勢已去了,他以無比痛恨的眼光盯視著項真,生硬的道:「楊塗、胡極,給我殺!」
  自方才險些吃了大虧之後,「反回七梭」楊塗,及那青臉人胡極便一直監守在側,現在,洪雙浪命令一下,他兩人已小心翼翼的從兩邊圍抄了上去!
  冷哧哧的一笑,項真道:「名震邏逸的黑髯公洪老爺子,情急之下也會如狗跳牆,使那見不得人的下流手段麼?」
  洪雙浪暴叱一聲,大吼道:
  「對付你這種專門臥底行好的鼠輩,根本用不著講究江湖仁義,你們給我上!」
  楊塗悶不吭聲,向前一躍,卻在躍進的同時「刷」的倒旋回去,就在他旋轉的瞬息,三溜金芒已蛇電一一樣暴射項真!
  依在角垛上的項真毫不躲讓,雙手猛揮,五塊他自角垛上暗裡折捏著的碎石已急飛而去,三塊迎擊射來的金梭,另兩塊一取楊塗,一取胡極;別看他受創在身,出手之下卻是又急又狠,攻守並施!
  「噹」「噹」「噹」三聲脆亮的撞擊聲裡,三聲石頭裂為粉碎,而那三隻金光燦耀,尖為三角形的俊身也驀的失去準頭,被震得斜拋而去;同一時間,胡極的紅筆倏彈猛敲,飛向他的石塊「卡嚓」碎裂,一溜赤芒已快狠的猝戳項真眉心!
  身體未動,項真恰到好處的微一偏頭,抖手十二掌暴劈來敵,右側,楊塗在閃過石擊之後也倏然撲到!
  於是——
  項真身形持立如樁,光憑一人掌,翻閃如電掠雷轟,准而毒的力拼面前這兩個如意府高手,他的臉上汗如雨下,喘息急促,顯然己是十分吃力,不過,楊塗與胡極卻也一時奈何不了他!
  這時,在一片慘怖的尖嚎之後,十幾名無雙弟子被震鐵牆之下,他們十多具手舞足蹈的身體尚未落地,五條灰影已大鳥般飛掠了過來!
  天爺是長虹派的五絕!
  黑髯公洪雙浪用力搓揉著胸日,睹見之下不由大叫道:「長虹五兄,正來得是時候!」
  長虹派的五個灰袍老人一聲不吭,在半空中的身形「刷」「刷」急旋,猛然攻向了正在揮汗力拼的項真!
  五個人的掌力有如漫空轟劈的旱雷,「嘩啦啦」「碰叱叱」,勁風如刃,力道似網,宛如五個大力神揮動的巨杵,就那麼一串串,一波波的急罩而下!
  項真不得不轉讓躲閃了,他的牙齒深深陷入下唇之內,憋著一口氣,迅捷而痛苦的連連翻掠穿舞,雙掌時如雲緊風滾,時如電閃鴻飛,吃力卻又驚人的在七名高手圍攻下作著艱辛的惡鬥!
  狂笑一聲,黑髯公洪雙浪猙獰的道:
  「項真,老夫我也來陪襯陪襯你吧——」
  他那個「吧」字還剛在舌尖上打著滾,遠遠的一陣震天動地的殺喊聲已驀然自如意府另兩邊的堡牆上傳了過來!
  洪雙浪心臟抽搐了一下,急忙移目望去,老天啊,不知在什麼時候,那邊的兩道堡牆上已出現了幢幢白影,金環閃耀,彎刀如林;就像是些天兵天將一樣突然降臨在那裡!
  幾乎傻傻眼了,洪雙浪驚愕震駭之下,喃喃自語: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但這卻是大白天裡千真萬確的事實,那些無雙勇士們已神鬼不黨的掩殺到那邊堡牆上了,現在,更悍猛的分向兩頭砍劈衝刺,凌野而蠻橫的殺了過來!
  一名白衣大漢忽然自斜刺裡衝向項真那邊,他的大彎刀瘋狂劈斬向圍攻項真的七個敵人,邊厲烈的大吼:
  「不要臉的賤種,以眾凌寡……
  呼呼讓勃這名無雙弟子的攻殺,胡極的紅筆急旋猝戳,一下子便刺穿了對方的胸膛,這無雙弟子大叫一聲滾了出去,一名灰袍人又七掌連出,將他震落堡牆之下!
  黑髯公洪雙浪看得一清二楚,他臉上掠過一抹狠酷狡毒的陰影,金袍袍袖齊揮,直向項真逼去!
  項真在傾力游鬥攻拒著,他在喘息中不屑而憤怒的道:
  「殺得好……這就是你們如意府的……傳統風範!」
  胡極七筆倏戳,冷哼道:
  「媽的,你死在臨頭,還有空去為別人抱不平麼?」
  而這時,洪雙浪又快要來到了,他露著野獸一樣的猙獰表情,雙臂已微微分揚——
  就在這危急的當口,一聲厲嘯像鬼嚎似的突然搖曳而來,快得不可言喻,幾乎嘯聲方起,已經來到面前,半空中,一個暴烈而粗擴的嗓音響起:「龜孫子們,不要臉的雜碎,老子西門朝午來奉陪了!」
  隔著項真他們尚有五六步的洪雙浪聞聲之下猝然暴旋,雙掌凌空猛劈,兩股狂賤呼轟飛旋,天上的那條人影已大笑一聲倏翻斜射,一隻五指箕張的爪形物體電閃之下,兩個丈許外的灰裘大漢已厲嗥著張開雙臂撞落堡牆,鮮血腦漿,噴濺得四處皆是!
  黑髯公洪雙浪大吼一聲,正待上前攔截,後面又是一陣清朗的長笑,一個儒雅的聲音傳來道:「髯老爺子,別慌,就不想與我金雷手荊忍親熱一番麼?」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3
發表於 2010-6-25 08:59:01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門裡求生 不屈死

  於是,奇事又發生了——
  就在這兩個皮衣大漢揮刀斬去的瞬息,砍出去的刀鋒已忽然大大的抖震了一下,雪亮的刀身竟「呼」的朝下劃落,「噗哧」一聲分別切入了這兩個行刑者自己的肚皮中!
  鬼叫一聲,兩個狗熊般魁梧的皮衣大人抱著對方砍進自己肚裡的刀鋒滾倒,洪雙浪已長嘯如嚎,抖臂之下,猛然撲向了十丈之外的一方角垛而去!
  那方角垛,正是項真換隱的新位置,方纔他前後兩次分別救了邱富貴與商先青的性命,全是用「隔空撞穴」手法,當然,他明白這是一種極大的冒險,非常容易露出破綻,但事到如今,不這麼做,他又如何救得了這些被俘的無雙豪士的性命呢?
  宛如就在黑髯公洪雙浪抖臂的同時,他修偉的身軀已一片金晃晃的雲彩般來到了項真藏身的角垛之側,而幾乎就在他甫始來到。一股強猛如巨杵似的勁力已「嘩啦啦」將這方大麻石砌成的三角形石垛震得四分五裂!
  狂笑一聲,項真忽而騰空,身形暴轉,抖乎就是四十六掌十九腿,急風驟風般溜瀉向了黑髯公!
  黑髯公洪雙浪電閃而出,石地上,「卡」「卡」「卡」……
  剎時現出了四十七道深刻如刀刃劈斬過後似的裂痕,洪雙浪心頭一震,尚未及進身,五名青衫大漢已嚎叫著像一蓬炸碎了的碎石一樣被砍出了堡牆之外!
  雙目中的光芒如火,黑髯公洪雙浪大吼道:「黃龍,你做得好奸細!」
  項真身形倏閃,讓過了一柄大砍刀,冷冷一笑道:「洪雙浪,難為你還認得出我!」
  踏進了一步,洪雙浪憤怒的道:「項真,你連殺我如意府高手四人,老夫要你砰屍萬段,挖你心肝以祭老夫手下亡魂!」
  嗤了一聲,項真傲然道:「你可以上來試試,看我黃龍含不含糊!」
  一拂大袖,黑髯公洪雙浪陰毒的道:「項真小輩,若你敢擔黃龍之名,就與老夫下去,由老夫與你單打獨挑決一生死!」
  吁了口氣,項真淡漠的道:「少來這一套花招,我不會上你這老匹夫的當,我要做的事情還多,沒有那個閒功夫與你纏鬥粘戰!」
  冷森的洪雙浪道:「大名鼎鼎的黃龍項真,竟是這般膽小如鼠,畏首畏尾麼?」
  一場眉梢,項真生硬的道:「洪雙浪,你激不動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姓項的是否膽小如鼠,畏首畏尾;我不會被你引開這裡,更不會愣頭楞腦的和你硬戰,洪雙浪,今天要你嘗嘗另一種閃擊的滋味;錯開眼前,我姓項的一定奉陪,但是,哼,只怕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黑髯公洪雙浪正想再說什麼,耳中已猛然聽到了一片「呼」「呼」的怪響,他目光急掃,天爺,一條條何止千百的黑色牛皮連接著的「金龍爪」已飛搭上來,大都那般準確的「叭」「叭」嵌抓在堡牆邊沿或三角垛上,下面,馬上的無雙弟子個個個有如猿猴般沿著拋出的牛皮索蕩升了上來,那份快捷、巧利、靈活,簡直就甭提了!
  切著齒,洪雙浪狠毒的道:「項真,你自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接應無雙匪徒,解救那五個被之人麼?你也未免自視過高,算盤打得大如意了!」
  冷冷的,項真道:「我從來便未看輕自己,洪雙浪!」
  驀地狂笑一聲,洪雙浪大吼道:「給我一齊下手,斃了那五個無雙囚俘——」
  那個「俘」字還留著一半的韻音在他的舌尖上打滾,五條灰色人影已人自五個不同的方向到了眼前;洪雙浪目光一橫,已不由吃了一驚,急促的道:「長虹五兄,怎的到了這裡?那些囚俘是萬萬離不得的,出了差錯可不得了,尚請回去將他們斬絕——」
  五個灰袍人,嗯,正是長虹派長虹七絕中的前五位,現在他們已分立於五個利於出手的位置。將項真團團圍住,五雙眸子裡,全射出了帶著血也似的仇恨目光,什們怨毒地盯著項真,一個年紀看上去最大,細目鉤鼻的老人冷沉沉的道:「洪老哥,請老哥自己過去斬殺囚俘,姓項的交給我們,六弟與七弟的血仇需要索還!」
  黑髯公洪雙浪眼看著殺聲震天,吼嚎響成了一片,刀揮著、刀閃著、矢掠著、梭舞著,無雙派的人馬正攀升衝撲上來,他不覺又急又氣的道:「但,但囚俘不能有所失閃……」
  那老人堅決而執拗的道:「我們要他,洪老哥。」
  此刻,那邊又傳來了「反回七梭」楊塗的尖嗓子:「老爺子,可是要全砍了麼?」
  黑髯公回首暴叱道:「還不快砍,你們尚等什麼?」
  狂風猝閃,項真已在他們稍一疏忽間電射而出,他一掠身便是「龍翔大八式」中那手絕活「化龍飛月」,快得不可思議倏然穿逝,就像一抹來自極西的流電,甫始飛來,即已消失向虛無!
  驚怒的暴叱連聲,五個灰袍人同時出掌截擊,但是除了刮起一層石屑砂粉之外,卻連人家一點影子也未沾上!
  黑髯公洪雙浪到底還是武功精湛,反應快捷,這就一剎,他已追出了五大多遠,在追趕中,他名震天下的「長掛掌圈九式」已暴展而出,掌影飛射如電,一連串的猛劈而去,如影隨形般緊緊跟在項真那淡淡的身形之後!
  可是,卻仍然沒有跟上,一眨眼項真已撲到了五個無雙囚俘前面,這時,「反回七梭」楊塗、胡極,還有那七名皮衣大漢正刀掌齊揮,同時劈向了那五個被俘者!
  項真的斬掌來得宛如雷轟電閃,滿空如血刃般的掌影已那麼無聲無息,無征無兆的突然掠至,就像是千萬把利刀一下子從虛無中飛來,綿延、廣闊、狠毒,而又其快無匹!
  一片哀叫混響成了一團,那七名皮衣大漢回翻而出,在猩赤的鮮血狂噴中:「反回七梭」楊塗與胡極也踉蹌倒退,楊塗的肩頭還帶了彩,那胡極雖未受傷,一張青虛的面孔卻也變成煞白了!
  就在這一剎,五位無雙派的落難者也同時親眼看見了項真,他們頓時情緒激動,振奮莫名,鹿望樸那雙墨淡的眼睛裡突然射出了一片驚喜歡狂的光芒,他一顫之下,抖著嗓子叫:「項兄,果然是你!」
  項真連回答全來不及了,就在鹿望樸口中吐出這六個字的功夫,黑髯公洪雙浪已凌空撲到了頭頂!
  在這種緊急迫促的當口,項真已顧不得其他了,他雙臂奮力猛推,五個人在堡牆邊緣的無雙囚俘已全然被擠下牆頂,而他們五個人都戴著手銬腳鐐,五人的琵琶骨更被鐵絲串連著,這一摔出堡牆,便那麼深重而危殆的筆直跌落下去,毫無辦法可想——
  項真左掌倏翻猛揮,十六掌分成十七個不同的角度暴取撲到的黑髯公,右手已在身形微偏之下「霍」的脫去了外罩的黃袍,那襲黃袍在他脫下的一剎間已斜飛了出去,快得有如一片蘊有雷火的黃雲,那麼準確與及時的剛好托住了五個正在急速跌落下去的身體,雖然黃袍的力量不能將他們五個人全部承負起來,但也大大的阻住了他們那兇猛摔落的勢子,而只這一下也就夠了,也就足夠保全他們的生命了,五個身軀離地兩丈,被那件凌空飛來的黃袍巧妙的一托一帶,在一陣推撞下,五個人已經翻滾著跌到地下,看情形,都沒有什麼大礙!
  事情的經過是快如閃電,項真推人一出手,脫袍、拋袍,幾乎是不分先後一個動作,他的十六掌這時也剛好迎上了黑髯公,這名威名渲赫的大霸主似乎已經氣瘋了,他雙目赤紅光芒如焰,頷下是髯根蓬刺,面容扭曲著,有如一頭狂猛噬人的野獸!
  黑髯公洪雙浪在剎那間橫了心,他目突欲裂,掌影串串交織旋飛,宛似一溜溜閃瀉的流星而流星銜接旋回著,又彷彿一圈圈的光弧,在這些尖銳呼嘯的掌刃勁風裡,他喉頭同時發出了一陣短促而沉悶的「哦——」「哦——」聲,隨著這怪異的聲音,一片火熱的,強猛如山崩浪湧的氣流便也加雜在他的掌力中呼轟推卷而去!
  是的,這正是洪雙浪賴以成名的壓箱底絕技「長掛掌圈九式」以及式中暗夾著的「傾河氣」!
  此刻,項真剛剛才有機會抽出手轉過身來!
  他見狀之下,不由暗吃了一驚,對方的功力是犀利的、凌猛的,更是雄偉而怪異的,若是他全力應付,自信還不會吃虧,但眼前,他才緩過手甫始透了口氣,甚至連勢子都還未站穩,洪雙浪已乘隙而上,這一下,可謂是又狠又毒,藝業超絕如項真,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猛一咬牙,項真知道要躲也躲不過去,他乾脆以退為進,瘦削的身形暴旋之下兩臂揮抖如電,看不清他反攻了多少掌,迎拒了多少招,只見翻飛的掌影漫空而起,有如一張張的魔鬼醜臉,有如一片,帶血的刀刃,轉旋著、跳躍著,縱橫著自迎異的方位,角度兜迎了上——
  —串緊密的,脆亮而急劇的肉掌撞擊聲倏忽傳出,兩條人物隔著三步已猝然分開,一邊的三角形石垛「嘩啦啦」「砰叱叱」連連崩碎了五個,通道的地面也被硬生生刮起了一片石屑,碎裂的石塊蓬濺四射,空氣打著呼嚕激盪,黑髯公洪雙浪已蹌蹌踉踉的退出了六步!
  那邊,項真出去了更遠,他歪歪斜斜的旋著轉子「登」「登」「登」倒搶出去尋丈之遙,才一把扶住了身邊的一個角垛站穩,身體在大大的搖著,面色灰中泛青,雙目也黯澀得緊,他譬發披散,唇角溢出腥赤的鮮血,那襲月白色的綢質中衣,更是破裂撕爛,零亂不堪了!
  黑髯公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原本微赤的臉膛已變得煞白,那把象徵著威嚴的黑色長髯亦在抑止不住的撲簌簌輕抖,他的左手捂著胸,金袍上也有七個地方裂了開來,兩隻眼正怨毒的死盯著對面的項真!
  方纔,在危急中,項真全部以他斬掌中的絕式應敵,同時更輔以「龍翔大八式」裡的「龍浮九波」一式合身法得以巧妙挪閃,避敵稜鋒;這「龍浮九波」一式,講究的全是在近距離的搏殺中所應施展的躲躍旋回之術,顧名思義。
  就宛如長天之龍戲游起伏之波上一樣,但是,雖然如此,卻仍因他解救無雙派的五位落難者而延誤了出手的有利時間,耽擱了搶制先機的最佳空隙,是而在與黑髯公洪雙浪對敵之下還是吃了虧,在那一剎間,項真已連中了對方四掌,好在這四掌,擊中之處並非全在要害,只有一掌是拍在左肋其他三掌分擊於後肩,腿臀的部位,因此他尚能以勉強支撐……
  老實說,以洪雙浪的功力深厚,換了尋常之人,便是打在那裡也去掉半條命了,豈還有挺立不倒之理?一則項真內勁精純,早已練成肌肉的自然彈震反衝之術,抵抗力十百倍於他人,再則於拚鬥之中,他的身法步眼全用的是「龍浮九天」一式的精要閃移如電,滑溜似魚游於水,是而也讓過了敵人掌勢的大部份力量,三則,一個習武的高手,最講求的便是在性命攸關之緊急關頭迅速的護住自己本身要害與抗消對手的直接傷害,項真當然更注意這一點,他剛才已在洪雙浪掌勢擊中前的一剎用右時斜擋,同時運動肌的凹陷來消滅敵人發出的勁力,大肋那一下子最嚴重,固然洪雙浪是擊中了,但是,卻是也只有他原先所帶力量的三分之一還弱啦。
  而洪雙浪卻也沒有佔到太大的便宜,他也挨了兩記,一在右肩腫,一在胸膛,好在他是運用閃躲及抗消力道的方法,再加以項真那前一掌未及拍實,是而這位如意府的魁首未曾出彩,但是,他如今卻也血氣翻湧,五臟如焚,不好消受了……
  洪雙浪嗆咳了一聲,狠毒的道:「好小子……」
  用力一摔頭,項真語聲暗啞的道:「洪雙浪,你方纔的手法不算高明……」
  「呼」的一揮袍袖,洪雙浪咬牙切齒的道:「我的事全由你破壞了……項真,如意府毀滅,你也不能獨生,跟著一起上道吧!」
  染著血跡的嘴唇輕輕一撇,項真淡藐的道:「只要你有這個本事,洪雙浪,我黃龍項真便沒有話說!」
  現在,整個如意府的堡牆上已亂成了一團,無雙派的人馬們已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們在商先青、鹿望樸、提堯、展百揚、邱富貴五個人一跌下來之時,便一窩蜂的衝上前護衛著救走了,如今,一條條白色的身影已有多半攀衝上了堡牆,雖然有的人被活活砍落回去,有的人剛摸著牛皮索便被射倒,但他們卻仍浴著血往上飛爬,那些攀升上的大草原兒郎們,則早已和如意府屬下的人物纏戰不休,拚殺得難解難分了!
  黑髯公洪雙浪,一看週遭的情形便曉得大勢已去了,他以無比痛恨的眼光盯視著項真,生硬的道:「楊塗、胡極,給我殺!」
  自方才險些吃了大虧之後,「反回七梭」楊塗,及那青臉人胡極便一直監守在側,現在,洪雙浪命令一下,他兩人已小心翼翼的從兩邊圍抄了上去!
  冷哧哧的一笑,項真道:「名震邏逸的黑髯公洪老爺子,情急之下也會如狗跳牆,使那見不得人的下流手段麼?」
  洪雙浪暴叱一聲,大吼道:
  「對付你這種專門臥底行好的鼠輩,根本用不著講究江湖仁義,你們給我上!」
  楊塗悶不吭聲,向前一躍,卻在躍進的同時「刷」的倒旋回去,就在他旋轉的瞬息,三溜金芒已蛇電一一樣暴射項真!
  依在角垛上的項真毫不躲讓,雙手猛揮,五塊他自角垛上暗裡折捏著的碎石已急飛而去,三塊迎擊射來的金梭,另兩塊一取楊塗,一取胡極;別看他受創在身,出手之下卻是又急又狠,攻守並施!
  「噹」「噹」「噹」三聲脆亮的撞擊聲裡,三聲石頭裂為粉碎,而那三隻金光燦耀,尖為三角形的俊身也驀的失去準頭,被震得斜拋而去;同一時間,胡極的紅筆倏彈猛敲,飛向他的石塊「卡嚓」碎裂,一溜赤芒已快狠的猝戳項真眉心!
  身體未動,項真恰到好處的微一偏頭,抖手十二掌暴劈來敵,右側,楊塗在閃過石擊之後也倏然撲到!
  於是——
  項真身形持立如樁,光憑一人掌,翻閃如電掠雷轟,准而毒的力拼面前這兩個如意府高手,他的臉上汗如雨下,喘息急促,顯然己是十分吃力,不過,楊塗與胡極卻也一時奈何不了他!
  這時,在一片慘怖的尖嚎之後,十幾名無雙弟子被震鐵牆之下,他們十多具手舞足蹈的身體尚未落地,五條灰影已大鳥般飛掠了過來!
  天爺是長虹派的五絕!
  黑髯公洪雙浪用力搓揉著胸日,睹見之下不由大叫道:「長虹五兄,正來得是時候!」
  長虹派的五個灰袍老人一聲不吭,在半空中的身形「刷」「刷」急旋,猛然攻向了正在揮汗力拼的項真!
  五個人的掌力有如漫空轟劈的旱雷,「嘩啦啦」「碰叱叱」,勁風如刃,力道似網,宛如五個大力神揮動的巨杵,就那麼一串串,一波波的急罩而下!
  項真不得不轉讓躲閃了,他的牙齒深深陷入下唇之內,憋著一口氣,迅捷而痛苦的連連翻掠穿舞,雙掌時如雲緊風滾,時如電閃鴻飛,吃力卻又驚人的在七名高手圍攻下作著艱辛的惡鬥!
  狂笑一聲,黑髯公洪雙浪猙獰的道:
  「項真,老夫我也來陪襯陪襯你吧——」
  他那個「吧」字還剛在舌尖上打著滾,遠遠的一陣震天動地的殺喊聲已驀然自如意府另兩邊的堡牆上傳了過來!
  洪雙浪心臟抽搐了一下,急忙移目望去,老天啊,不知在什麼時候,那邊的兩道堡牆上已出現了幢幢白影,金環閃耀,彎刀如林;就像是些天兵天將一樣突然降臨在那裡!
  幾乎傻傻眼了,洪雙浪驚愕震駭之下,喃喃自語: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但這卻是大白天裡千真萬確的事實,那些無雙勇士們已神鬼不黨的掩殺到那邊堡牆上了,現在,更悍猛的分向兩頭砍劈衝刺,凌野而蠻橫的殺了過來!
  一名白衣大漢忽然自斜刺裡衝向項真那邊,他的大彎刀瘋狂劈斬向圍攻項真的七個敵人,邊厲烈的大吼:
  「不要臉的賤種,以眾凌寡……
  呼呼讓勃這名無雙弟子的攻殺,胡極的紅筆急旋猝戳,一下子便刺穿了對方的胸膛,這無雙弟子大叫一聲滾了出去,一名灰袍人又七掌連出,將他震落堡牆之下!
  黑髯公洪雙浪看得一清二楚,他臉上掠過一抹狠酷狡毒的陰影,金袍袍袖齊揮,直向項真逼去!
  項真在傾力游鬥攻拒著,他在喘息中不屑而憤怒的道:
  「殺得好……這就是你們如意府的……傳統風範!」
  胡極七筆倏戳,冷哼道:
  「媽的,你死在臨頭,還有空去為別人抱不平麼?」
  而這時,洪雙浪又快要來到了,他露著野獸一樣的猙獰表情,雙臂已微微分揚——
  就在這危急的當口,一聲厲嘯像鬼嚎似的突然搖曳而來,快得不可言喻,幾乎嘯聲方起,已經來到面前,半空中,一個暴烈而粗擴的嗓音響起:「龜孫子們,不要臉的雜碎,老子西門朝午來奉陪了!」
  隔著項真他們尚有五六步的洪雙浪聞聲之下猝然暴旋,雙掌凌空猛劈,兩股狂賤呼轟飛旋,天上的那條人影已大笑一聲倏翻斜射,一隻五指箕張的爪形物體電閃之下,兩個丈許外的灰裘大漢已厲嗥著張開雙臂撞落堡牆,鮮血腦漿,噴濺得四處皆是!
  黑髯公洪雙浪大吼一聲,正待上前攔截,後面又是一陣清朗的長笑,一個儒雅的聲音傳來道:「髯老爺子,別慌,就不想與我金雷手荊忍親熱一番麼?」













第61章 毒心鐵膽 博生死

  黑髯公洪雙浪聞聲之下,猛然回頭,身後,可不是一個形態灑逸高邪的中年文士!這人的模樣打扮和傳說中的「金雷手」荊忍毫無二致啊。
  當然,他正是荊忍。
  那邊——
  西門朝午在劈倒兩名穿著黑裘的七河會手下之後,凌空翻旋撲回,他的「鐵魔臂」閃泛著烏亮的光華,在這猛悍的撲襲中,放開嗓子大吼道:「項兄,我來了!」
  咬著牙,灑著汗,項真險極的連連躲過了對方七名高手的犀利攻擊,他的掌影飛旋裡,喘息著應道:「來得好——」
  「鐵魔臂」上的鐵角「呼」的自斜刺裡暴砸,反回七梭,楊淦、楊淦吃驚之下方才閃讓,一串鐵錘似的狂飆又分罩胡極!
  於是,這兩個如意府的高手在倉惶避躍後,已不得不打點起精神反過來應付他們所遭遇到的強敵——「十臂君子」西門朝午!
  項真身邊的壓力頓時鬆了幾分,但是長虹七絕中的這五絕卻越發紅了眼,五個人齊心一志,在灰袍飛揚中,更加緊了他們狂風暴雨般的攻撲!
  這裡在豁命力搏著,側旁,「霹啦啦」的勁回風號之聲已突然響起,嗯,那是荊忍的「金雷手」出手之聲,他已和洪雙浪干將起來了。
  週遭的情形也混亂得一塌糊塗,白衣金環的無雙弟子幾乎已出現在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所在,到處全看見白衣拂舞,彎刀閃耀,而像是無盡無絕一般,更有數不清的白色身影一波波自如意府四面的堡牆下攀升上來!這彷彿是潮水,洶湧的潮水,眼看著,如意府即將淹沒在這憤怒的白潮之內了……
  血跡斑斑的唇角含蘊著一抹占怪的笑意,項真在長虹五絕的密集劈斬裡閃電穿掠挪舞,他全以他精湛的「龍翔八大式」應敵,多讓多攻,身形就有如水中萍,風中柳一樣,橫掠縱橫!無可捉摸!
  忽然——
  一片震憾雲天的吼殺聲響自堡牆的下邊,這陣激昂豪壯的吶喊幾將整個如意府都給震得顫抖了,正與荊忍打得天暈地黯的黑髯公洪雙浪匆忙中目光急瞥,我的老天,如意府的府門已被攀升八內的無雙弟於們自裡面打開了!
  剎那間,在沉雷似的吼號裡,鐵騎的奔騰聲有如狂濤膘湧衝了進來,成千上萬的馬蹄敲擊在地面上,以至殺地面都在微微震動,他們像來自九天的神兵神將,那麼威猛野悍的縱騎殺進,似排山倒海!
  「大勢去了……」洪雙浪的一雙眸子全在心裡這一聲悲呼裡變成了赤紅,他黑髯蓬豎,五官扭曲,額際的青筋根根暴浮,那形狀,像煞了一頭發瘋的怒獅!
  「金雷手」荊忍掌上功夫之高,普天之下也是數得上的幾個人之一,本來,由他對付黑髯公,雖說佔不了便宜,至少也不會吃什麼虧,但是,此乃照著一般的武林比試情形來說,如今洪雙浪簡直已等於狂了似的豁著命拼,這樣一來,荊忍的修為雖深,卻也有些挺不住了!在洪雙浪的猛攻狠打之下,他已一步步朝後退讓。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5 09:05 編輯 》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4
發表於 2010-6-25 09:05:16 |只看該作者
  就在此時,一條矮胖的白色人影,突然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撲來,甫始照面,一把雪亮的大彎刀已凌厲無匹的連串斬戮向黑髯公!
  這知時而來之人,竟是無雙派「莽」字門大尊立「乾坤一旋」尉遲寒波!
  荊忍大笑一聲,抖手二十六掌融合在「劈啦啦」的強壯勁力中反兜而出,邊宏聲道:「尉遲尊主,多謝了!」
  尉遲寒波不愧有「乾坤一旋」之號,他行動之間快如鴻光,大彎刀飄閃游旋千變萬化,幾乎已將這把刀幻成了他軀體上的一部份,他與荊忍兩個人一聯手,黑髯公洪雙浪再是厲害,也只能堪夠周旋,無法越進一步了。
  長虹五絕合圍著項真,他們越是急迫,項真的身形也就越加滑溜快捷,根本就不和他們作正面接觸,老是斜側著橫穿低掠,旋閃回讓,這五位長虹派的高手空有滿腔怒火,卻也一時奈何不得!
  於是,倏然間,又一條白色身影大鳥般自空翻落,右手大彎刀「浮」的反挑橫截,左手的霸王錘呼轟暴旋,雙式同出,一下子已將長虹五絕中的三個逼退!
  大大的喘了口氣,項真嗆咳著笑道:「嚴兄,正是時候!」
  是的,來人乃是無雙派「飛」字門門下第一高手「九命郎」嚴宿!
  嚴宿濃眉倒豎,雙目中煞氣暴露,他強悍之極的力沖而上,邊沉聲道:「項師叔,城已破了!」
  猛然振起精神,項真電射風旋般三十三掌分成三十三個不同的角度飛瀉敵人,他沙啞的道:「這是早就預料到的!」
  側身急速躲過了一個灰袍老者的猝襲,項真驀然狂笑道:「長虹派的朋友們,你不恕我,我自也難饒你們,來吧,如今再試,也叫你們看看我黃龍之名得來匪易!」
  說話中,他怒矢般直穿而進,一名灰袍老人滑步側旋,抖起雙掌猛劈而落,項真不躲不避,猝然縱身又大吼著奮力挺起硬接,在「卡嚓」一聲骨骼斷響中,那名灰袍老人已雙腕全折,一個旋子尚未轉出,項真又翻臂十六掌已打得他騰空飛起,一頭栽出了堡牆之外!
  嚴宿的大彎刀「嗖」的一探倏收,剛好攔住了另一個潛到項真身後的灰袍老人,這灰袍老人甫始一窒,項真已狂猛的突然回轉,紅腫的兩手合迸一起,傾力劈斬!
  那灰袍老人大喝一聲,毫不稍讓的揮掌硬接,但是,項真看似要與他相觸的合迸雙手卻猝地分開,就似兩片血刃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擦過,這灰袍老人的咽喉及小腹!
  熱血橫濺而起,這灰袍老人硬接一掌之下,不及收勁,甚至連敵人的手法也未看清,就此一個蹌踉,連叫也沒有來得及叫一聲便一頭撞倒地下!
  剩下的,長虹七絕只餘三個人了,他們個個全看見了自己兄弟的慘死,每一雙眼都已變成赤紅,每一張老臉都扭曲成一團,但是,這堡牆上的通道太窄,無法並在一起衝來,而且,「九命郎」嚴宿又似一個凶神般以他的刀錘凌厲的阻擋著他們,在這瞬息,這三個長虹派的高人險些氣急得全瘋了!
  於是——
  尖嚎一聲,三人中的一個不要命的衝向嚴宿,嚴宿冷哼一聲,大彎刀「活活」飛劈,左手向霸王錘微沉之下猛地反砸而上。
  那衝來的灰袍老人竟半點也不閃讓,他一陣風似的撲至,雙腿彈起直踢來錘,上身倏忽晃動,同時一十七掌已有如十七隻巨杵般搗向了嚴宿!
  這一下他算碰對人了,嚴宿竟也避都不避都不避,依舊刀錘急展,悍然相拒——
  「砰」「砰」連串震響裡,嚴宿「登」「登」「登」退出了三步,一憋氣將湧到喉間的大口逆血嚥回肚內,而那出掌傷了他的灰袍老人,卻已被活生生斬為三段,中間這一段,更被嚴宿斜蕩過來的霸王錘震入了半空!
  當嚴宿的兵刃都還未及返到原位,碩果僅存的兩個灰袍老者已分成上下兩個角度箭似的標過,嚴宿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上身猝斜,大彎刀已在一片眩目的寒光中「活」的偏削而去!
  騰升在上面的灰袍老人雙臂下壓,整個人已驀然翻轉,就在翻轉中,二十九掌已怒浪般湧罩嚴宿。
  大彎刀倏然閃亮著回截,嚴宿同時暴旋而出,他這一旋,剛好迎上了從下面竄過來的一個灰袍人。
  雙方全是急勢子,又全在這狹窄的空間裡周旋,是以他們已沒有多少迴環的餘地,一接上便分生死——
  下面竄過來的灰袍老人奮力猛劈嚴宿,嚴宿大仰身,左手的霸王錘在隔著敵人只有四步的距離下「呼」的脫手暴飛,同時,那來自上方的二十九掌卻突然又與另一個角度瀉來的連串掌影相撞,在氣蕩風湧中,剎時消彌於無形!
  現在,嚴宿胸前又是「咚」的一下挨了一記重掌,他的霸王錘也「噗」的將那掌震他的灰袍老人砸了個腦漿迸射,而嚴宿的腳步一歪,魁梧的身體便沉重的坐倒於地!
  剛才出手替嚴宿擋住上方攻勢的人,正是項真,此刻,他已和那孤伶伶的灰袍老者纏戰在一起了。
  在掌影翻掠裡,項真汗血交滲,但他卻暗啞的笑道:「老朋友,如今公平了,我們以一對一!」
  這灰袍老人粗濁的喘息著,冷沉的面容上已失去了原有的鎮定與深逢,他一邊豁命拚鬥,一面悲厲的大叫道:「項真……長虹派會記得你的……項真,我們的朋友也會記得你……」
  一言不發,項真左十掌,右十掌,上下閃電般再出四十四掌,在漫天的掌風狂飆中,他以「化龍飛月」的身法長穿而進,速戰速決!
  「辟啪」「砰噗」的肉掌擊肉之聲沉悶而又緊急的傳出,那灰袍老者連連打著旋轉摔下堡牆,而項真,也滿口鮮血狂噴的一下撞上了身後的角垛!
  驚呼著,兩名無雙弟子自那邊急奔過來,左右扶持著項真,項真緊閉著眼,在剎那間的調息裡,他強用一口真氣將翻騰的血氣壓制的,大大喘了幾次,他咬著牙道:「快去照顧你們的大師兄——」
  但是坐在地下的嚴宿卻以大彎刀撐著地,一拐一拐的走了過來,這位無雙派「飛字門」的首座弟子,一張本來黑健康的面龐,如今卻已變成了極度衰敗的淡金色,在連遭重擊之下,他竟尚水喪命,這已是不可思議的奇跡了!
  迷惘而怔忡的看著嚴宿,項真艱澀的道:「嚴兄……你?
  你還支撐得住?」
  長長吁了口氣,嚴宿苦笑一下,沉沉的道:「項師叔,弟子我號稱『九命郎』,自是不容易死——」
  說著,他輕輕拉開白袍的斜襟,哈,原來在白袍之內,嚴宿竟還加罩著一件銀光閃閃的鋼絲背心!
  潤了潤乾裂的嘴唇,嚴宿嗓子發沙的道:「這件背心,項師叔,乃是以罕見的『緬鋼』織就,共分三層,每層中間尚夾著老熊皮與『紫韌草』,可抗重力,尋常刀刻,根本連灰也刮不掉一點……這幾個老傢伙的掌勁卻是出我意外的沉厚,便是仗著這件背心,弟子我也險些被震得斷了氣,如今只怕已受了內傷……」
  用手背拭淨唇角的血漬,項真孱弱的道:「你就在這裡歇會吧……我還得過去幫幫西門當家及荊忍老兄……」
  在十幾步距離的通道外,西門朝午正大震神威,猛不可擋的節節朝他的敵人逼進,那叫胡極的仁兄早已掛了彩,一邊左臉全是淋漓的鮮血,皮肉也一道一道的翻捲了過來,不消說,定是西站朝午「鐵魔臂」的傑作了,「反回七梭」
  楊塗也在一聲接一聲的喘著粗氣,汗水如豆,動作慌亂,看情形,他們在西門朝午手下,只怕亦支持不了多久啦……
  整個如意府中,這時已差不多伯成了無雙派的天下,只還可以看見部份的如意府直屬角色尚在浴血苦撐,以外,七河會,大刀教,青松山莊等幫會的人馬幾乎已看不見了,到處全是閃耀的白衣金環,皆是靈亮鋒利的大彎刀,可真是全完了,如意府的威風啊……
  尉遲寒波與荊忍聯手力搏著黑髯公洪雙浪,而洪雙浪卻連一步也不讓,他簡直像是迷失本性了,出手攻拒之間,沒有一招不是悍不畏死的式子,沒有一式不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這位如意府的頭號魁首功力是深博而浩瀚的,又是雄渾而歹毒的,是以任憑金雷手荊忍技業超群,尉遲寒波力旋乾坤,卻仍然奈何不了他,如今,也只是個扯平的局面罷了。
  緩緩地,緩緩地……項真已一步一步移了過來,他後面,「九命郎」嚴宿也強支著跟隨,兩人的兩張面孔,都是一樣的灰敗,一樣的黯澀……
  在「霹啦啦」旱雷般的掌勢暴舞裡,有淡淡的金色迷氣漫溢,荊忍又一口氣旋出九招十七掌,尉遲寒波也將一柄大彎刀揮斬得像是江河之水浩浩滔滔,在掌勁力芒的挾攻下,洪雙浪修偉的軀體凌飛如電,手打時拐,腿飛腳,蹴,也同樣含蘊著狂猛的力道還敬過去!
  金雷手荊忍的武學造詣非但精湛無比,在心性上的修為也差不多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了,鎮定深沉,神清氣平是他一貫的應敵作風,可是,在目前,荊忍卻也有了煩囂憤怒的感覺,對手雖然厲害,傾他自己與尉遲寒波兩人之力卻竟在苦鬥之下毫無進展,估莫論最終的結果如何,光是現在的這一口氣,也就令人難以下嚥了!
  那一邊——
  「撲嗤」一聲悶響震人心弦的傳來,只見西門朝午的「鐵魔臂」灑著滴滴鮮血凌空暴舞,他的對手之一胡極,也雙手捂著腦袋,就像一灘爛泥似的萎頓倒地,自他捂著頭的雙手指疑中,正似打翻了一罐五味醬缸一樣,紅紅白白的鮮血與腦漿大量滲溢出來,他的一隻紅閃閃的赤筆,也脫手飛拋出老遠!
  「反回七梭」楊塗不知在什麼時候右胸前也帶了彩,皮衣上裂開五條可怖的血槽,那五條血槽深而且細細嫩嫩的肌肉全翻捲過來,彷彿是一隻虎爪在那上面狠狠的抓了一把也似!
  胡極方才斃命,楊塗已心膽俱裂的尖嚎:「『青豹子』啊……」
  「鐵魔臂」翻舞劈打,浩蕩犀利之勢有如群山並傾,天瀑倒懸,楊塗的嚎叫還在空氣中顫抖,已被逼迫得向堡牆邊緣上連連退去。
  這些慘烈的情形,黑髯公洪雙浪卻宛若未見,他面孔鐵青,肌肉在急速的抽搐,五官扭曲著,帶起雄渾的,雷霆般的萬鈞勁力猛攻敵人!
  猛一咬牙,金雷手荊忍猝然斜身暴進,兩掌上金光流燦,他圓睜著眼,奮起全身功力在一片「霹啦啦」的震天呼嘯裡,硬生生的怒迎洪雙浪掌勢!
  狂笑著,在笑聲中,洪雙浪喉裡響起了一陣低沉而急促的「哦——」「哦——」怪聲,隨著這斷續的低吼,一片有如怒濤狂浪般的澎湃勁氣,已呼呼轟轟的流捲包罩而上!
  是的,洪雙浪的「傾河氣」!
  像是從天上摔下來一枚巨大的琉璃球般,一聲震撼得人們耳膜刺痛的「噗啦啦」暴響揚起,氣流迴旋激盪,一片火熱,憑空而起的大小旋風立即向四周盤繞兜轉,而金雷手荊忍的身形的卻斷了線的風箏般大大的搖晃著摔出——
  尉遲寒波的矮胖軀體在這狂亂的無形暗流中東歪西傾著,但是,他卻拚命以手中大彎刀在微小得幾不可見的狹窄空隙中連連向洪雙浪飛斬過去!
  與荊忍對掌之下,洪雙浪驀地血噴如箭,他目光迷濛的瞥及尉遲寒波的刀芒罩來,在於鈞一發中,這位猛如困獸的如意府當家不退反進,上身「呼」的急旋,臂波浪似的速續揮顫,一溜如刃的掌影也快不可言的飛洩向了尉遲寒波!
  額上的青筋突暴,一張多肉的胖臉漲得赤紅,尉遲寒波也橫下了心,他的攻敵之勢絲毫不變,依然硬生生的與洪雙浪接上!
  稍識武功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全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打法!
  項真已看到了方才自身邊竭力掠出的嚴宿,已經險極的接住了被震摔出的荊忍,在目梢子瞥及兩人滾做一團的時候,他已尖叱一聲,有如極西的金蛇電閃,一下子便從側方撲到了洪雙浪身邊,一口氣問,把他所能做到的攻殺招式全部推出,在他負創之下,嗯,卻也在瞬息裡揮出七十九掌!
  於是——
  大彎刀翻飛著連連十一次割過了洪雙浪的肌肉,洪雙浪也暴雷般擊中了尉遲寒波九掌,同一時間,項真的七十九掌亦全部落在了洪雙浪的肢體上!
  宛如一團肉球般,尉遲寒波的大彎刀「嗆啷」出手後便滴溜溜滾了出去,每滾動一尺,他口中的血便點點灑灑了一尺!
  而黑髯公洪雙浪,他幾乎連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一丁點呻吟也沒有揚起,就那麼立即死在原地,屍體上的刀痕纍纍,縱橫裂卷,一襲金袍破碎支離,已被熱血浸成了猩紅,他的頭顱更是爛如紅柿,整條屍體以極其怪異的姿勢扭蜷在地下,內行人一看即明,他的骨骼已全部斷碎了,是的,全部斷碎了,在項真的七十九掌之下!
  在此際——
  「反回七梭」楊塗早已魂飛魄散,在西門朝午「鐵魔臂」的掃擊裡,他倉惶旋閃下突地拚命向堡牆外躍去,在躍出的一剎那,僅存的兩隻鋼梭已流星般倏射西門朝午!
  烏亮的光聲在一片炫目的跳動中,「噹」「噹」兩聲震落了那兩隻鋼梭,幾乎不分先後,嵌在「鐵魔臂」頂端的鐵手已魔鬼般的詛咒般「呼」而閃去,方才越出堡牆的楊塗尚未及有任何躲避的行動,那枚鐵手已「噗」的透入他的背脊,又在西門朝午抖腕猛收中抓著楊塗的一大拖羅內腑臟腸出來,而楊塗一聲長嚎著,手舞足蹈的一頭向數丈的地面栽下!
  咬著下唇,披頭散髮,形色灰白得嚇人的項真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西門朝午慌忙搶上前將他扶住,切齒的道:「這些狗王八蛋,項兄,你坐下來,還撐得住麼?」
  項真閉閉眼,低弱的道:「快去看看,荊兄,我不要緊……」
  點點頭,西門朝午返身朝荊忍那邊奔去,這時,荊忍與嚴宿全臥在地下,幾十名無雙弟子正密密將他們圍護著。
  又兩名無雙弟子扶著尉遲寒波緩緩走了過來,這位無雙派「莽字門」的大尊立,一張原本紅通的胖臉,此刻竟變成慘白如紙,他微微挪動著腳步,目光先向地下洪雙浪的屍體看了一眼,沙啞的道:「項……老弟……姓洪的……
  擺平了麼?」
  點點頭,項真道:「他就在那裡……永遠也不會再為惡了……」
  看看尉遲寒波,項真又道:「尉遲尊主,你的傷?」
  歎了口氣,尉遲寒波疲累而沙啞的道:「幸好……這老混帳是在與荊大俠對掌受創之後才擊中我的……力量已經減輕了許多……要不,只怕我這條生命就完啦……」
  搖搖頭,這位無雙派「莽字門」的大尊主續道:「洪雙浪的一身功夫實在驚人……可惜他負有此等身手卻沒有具備,與他功夫相對的德行……這是個人才,卻糟蹋了……」
  嘴裡嘀嘀咕咕的低罵著,西門朝午垂頭喪氣的從那邊走了過來,就這一去一回,這位「千騎盟」的大當家的卻像一下子憔悴了不少,清懼的面龐上帶著陰霾,他來在項真身旁,還沒說話,已先重重的歎息一聲。
  心頭一跳,項真急迫的道:「荊兄……他怎麼了?」
  西門朝午的一雙濃眉緊緊結在一起,他沉重的道:「荊兄,情形不妙……」
  尉遲寒波猛的一激靈,微微抖索的道:「無法可想了?」
  目光裡含有深濃的悒鬱,西門朝午道:「荊兄方才以一口內家真力硬生生和洪老匹夫對於,如今腑臟受創甚重,心脈微弱,逆血上湧,情形危殆得緊,依我看,就算是要不了命,只怕日後也將有段長久的時間無法練功了……」
  尉遲寒波急切的道:「荊兄的一身武功不過致於廢掉吧?」
  又歎了口氣,西門朝午道:「很難說,這要看治療的情形如何了,假設醫得好,我推斷只要養息個三兩年就成,在這三兩年內不可妄動真力,避免疲憊,他會很快就恢復原狀的。」
  一語不發,項真搖晃著快步朝荊忍那邊走去,尉遲寒波也憂惶的立刻交待他身邊的弟子:「快去,馬上叫他們護送一位大夫來給荊大俠治傷,記得要大夫帶著最好的藥材……」
  那名弟子正待恭應著離開,西門朝午已叫住了他,邊道:「已經由嚴兄派人去請了,大概就快到達。」
  尉遲寒波忙道:「嚴突傷得如何?」
  舐舐唇,西門朝午道:「不輕,尤其他跑過去接住了震飛拋後的荊兄,兩邊都是一個猛勁,兩個人不論是摔出去的或是接人的又都先帶了傷,雙方一碰上便滾成了一團,好在嚴兄有這一接,否則荊兄直摔在石地上就有十條命怕也震死球了……嚴兄被撞倒地後吐了血,但他卻還清醒,比起荊兄來,要輕得多了。」
  多肉的雙頰抖了抖,尉遲寒波喃喃的道:「這場戰火,燒得可真慘烈啊……」
  木然的,西門朝午道:「雖近尾聲,恐怕還沒有全部結束吧,貴派『飛字門』的長孫大尊主帶了僅不足四百名弟子,前往攻撲倍於此數的抱虎山莊敵人,而守在抱虎山莊的黑手黨及赤衫隊,遺孽們聽說又起了毒誓要拼到最後一個為止,只要一接刃,那情形的悲慘不用說也可以想到了,唉……」
  苦澀的一笑,尉遲寒波道:「這倒用不著掛煩,長孫大尊主他們前往進襲抱虎山莊,只是故佈疑兵的一種姿態,僅用『巨弩』及『烈焰彈』遠遠圍住轟擊而已,這可使抱虎山莊裡的對頭們心慌意亂,摸不清我方來勢,如此便收到他們無法分兵救助如意府的效果了,長孫大尊主他們一直要等到總壇主何護主的人馬到了才正式進行攻殺,何護主手下尚有六百弟子之眾,合起來,力量就比抱虎山莊雄厚得多了……」
  西門朝午向左右已經完全控制了的局面巡掃了遍,沉沉的道:「怪不得沒有看見貴派總壇屬下之人……如今大約已在抱虎山莊火拚得不亦樂乎了……」
  吁了口氣,尉遲寒波又道:「本派大掌門至今未到,一定是親自前往抱虎山莊那邊督戰去了,稍停我們即將得到消息……」
  他們在低談著,一個也是白衣金環打扮的肥胖中年人已在四名無雙弟子的護擁下匆匆上了堡牆,他一身白袍上血跡斑斑,滿頭的大汗襯著粗濁的呼吸,看得出已十分疲累了,但他的腳步卻飛快,三步並做兩步來到了荊忍與嚴宿臥躺的地方,立即蹲下為兩人診視起來,一邊,項真也迅速的告訴著那中年人荊、嚴兩個的傷情,另外,一名無雙弟子正將盛滿藥物的一隻檀木盒子擺到一邊。
  這時,一條人影正從如意府圍滿了無雙弟子的一棟樓房裡衝了出來,他略一張望,即刻匆勿朝這邊奔來。
  嗯,這人奔掠的速度好快,只眨眼間,他已大鳥似的振臂躍上了堡牆,長髮飄舞著,急忙行向尉遲寒波與西門朝午站立之處,他,不是別個,正是無雙派「獅字門」的大尊主「生死刀」於哲!
  於哲的臉孔上沁著油汗,白袍也斯裂了好幾處,他還隔著尉遲寒波好幾步遠,已焦急的呼道:「那康玉德不在如意府中,我們已經仔細搜捕過了。這小子一定已經溜到抱虎山莊那邊,老尉遲,聽說洪雙浪已收操作員掉了?我正相——
  正說到這裡,於吉不由怔啞的道:「你,老尉遲,你傷了?」
  歎了口氣,尉遲寒波沙啞的道:「如果不是項老弟和荊大俠,只怕我這條老命早就送上了,好厲害,洪雙浪這老小子……」
  踏進了一步,於吉緊張的道:「荊大俠與項兄呢?」
  他身後,項真已走了過來,嗓子啞生生的道:「我在這裡,於大尊主。」
  於吉慌忙轉身,一把拉住了項真的雙手,激動的道:「這一次,項兄,全虧你與西門當家,荊大俠三位了,否則,非但我方將死傷慘重,如意府攻不攻得破更是一個大大的問題,最令我們全派振奮歡欣的,便是被敵方擄去之人,竟在此等絕望情形之下一個不漏都給項兄你救了出來,大掌門在聽到這些消息後,幾乎已經激動得落下眼淚,幾十年了,項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大掌門如此不能把持,在平素連天塌了他也不會皺皺眉頭……」
  一口氣,像連珠炮似的說了許多,於吉抹了把汗,這才看見項真的神色也十分萎頓,他驚駭的道:「怎麼,項兄,你你,你也受傷了?」
  淡澀澀的一笑,項真啞聲道:「還好,只是點小傷,荊兄比我重得多……」
  於吉忙道:「我去看看——」
  擺擺手,項真道:「貴派的隨軍大夫正在為他悉心醫治,方纔已仔細查驗過了,不幸中之萬幸,荊兄總算平素底子厚……」
  西門朝午與尉遲寒波同聲急問:「如何?」
  徐緩的,項真道:「性命是保了,武功會不會廢掉還難說,要療治一段時間之後才能知曉……」
  在場的幾個人全如釋重負般長長吁了口氣,於吉捂著心口道:「謝天謝地,若是荊大俠有了個什麼長短,則無雙派全派這份內疚可要一輩子放在心上了……」
  尉遲寒波瞪了於吉一眼,不悅的道:「老於,你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仍不會講話,難道說,荊大俠沒有受傷或他沒有死去我們就不以為意了麼?」
  面孔一熱,於吉慌忙道:「我哪有這意思?老尉遲,你休要陷我不義,我壓根便沒有往這上面想過,我……」
  看這兩位大尊主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項真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他阻止道:「二位,這區區小事,二位大尊主何庸爭執?此次我與荊兄,西門當家為貴派盡些棉力,無論在武林的道義或做人的本份上來說都是應該的,各位犯不著大過介懷,人知相交,貴相知心,如比而已,是麼?」
  不待尉遲寒波及於吉說話,西門朝午也笑著道:「項兄說得是,咱們在道上闖的人物誰也沒把生死兩字看得太重,生來即是這種命了,多豁上兩次又有何妨?我們既然來了,危難就是免不了的,受點傷或栽個跟斗其實乃小小不言之事,誰也不會在乎……」
  尉遲寒波灰白的胖上浮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汗顏神色,他潤潤乾裂的嘴唇,低沉的道:「老實說,這次若非三位鼎力相助,這場仗……結果怕就不是這樣的了……」
  於吉也跟著道:「現在除了那康玉德逃逸之外,如意府方面的首要人物幾可謂一網打盡,這種輝煌戰果,設非三位居中籌劃奔波,更親自以血肉相搏,光憑我們又到那裡去找這便宜?」
  微微一笑,項真扯開話題道:「如意府方面,自黑髯公洪雙浪手下的高手,我都知道已經斃命的有『反回七梭』楊塗,『魔面子』鐘澤,『赤顏鐵臂』段喬,『雙袖纏魂』杜原,以及那叫什麼『青豹子』的胡極,其他,我還幹掉了一個身材修長,頷下蓄著一大把紅髯的老人——」
  尉遲寒波問道:「可是身材高大,雙目如炬,善使一柄『朱雀劍』的?」
  項真頷首道:「正是。」
  嗆咳的一笑,尉遲寒波道:「這人昔日乃兩湖地區出了名的棒老二頭子,姓辜,單名一個玄字,有個外號,人稱『蠍心毒劍』,是個十分難纏的角色,洪雙浪不知用什麼手段籠絡了他,使這老小子心甘情願在如意府出力賣命了好幾年……」
  項真低沉的道:「再輥上這個『蠍心毒劍』辜玄,他們自洪雙浪以下一共六名好手全歸了西,還剩下一個『北地一旗』杜宗,二位尊主,可看見這個人了?」
  尉遲寒波問於吉道:「老於,我和嚴宿攻的正面,你帶你獅字門的弟子從側邊夾襲,杜宗這小子你可收拾了?」
  想了一會,於吉有些尷尬的搖頭道:「在格殺或年擄俘他們的高手中,似乎沒有這麼個人……不過,如意府屬下有兩個叫『疤頭雙雕』的角色卻被『被字門』的『小無常』辛堅,本門的『白猿』白光,『赤銅手』尚元干三個人合力拾下了,這兩塊混帳功夫相當之強,白光的左手被削掉了兩指,赤堅也在頭上掛了彩,好不容易才將那一雙疤頭雕擺手,至於『北地一旗』杜宗,我看他八成是見勢不妙,逃之夭夭了……」
  一側,項真目注著堡牆上下及如意府中隊隊穿梭往來的無雙弟子,他們的白袍扎眼,金環閃耀,正匆匆忙忙的在四面展開了搜索敵人與清點傷亡的繁重工作,現在,殺戮已經完全停止了,僅偶而有如意府結盟下的殘餘著被發覺時的圍撲行動,算是點綴這場大戰的廣絲兒餘韻,但是,這卻像是瀾後的一片小水波,在經過了連天血鬥的無雙豪士們來說,已引不起一點激動,一丁點緊張了……
  尉遲寒波見項真沒有說話,他乘著空隙向於吉道:「誰在下面指揮善後事宜?」
  於吉沉聲道:「本來是我,在我上來之前暫時交給你『莽字門』的『三眼童子』曹生了,另外有『鐵拐子』恭祥在幫著,我門下的尚元干與『飛字門,的辛堅正在追追搜對方可能隱藏起來的重要漏網人物……」
  放低了聲音,尉遲寒波有些憂慮的道:「飛字門屬下的能手分到這邊來的除了嚴宿之外,還有『小無常』辛堅與『紫唇』歐陽慎,如今歐陽慎呢?」
  嚥了口唾沫,於吉麻木的道:「傷了,很重,正在醫治中。」
  尉遲寒波急道:「被誰傷的?」
  搓搓手,於吉徐徐的道:「百花谷『鎖鏈四絕』中的老二『左臂刀』常做賢,老四『長蟒』洗曉心,青松山莊的『紫面飛叉』姬大木,『游龍槍』聞儲,四個人干他一個,等『紫唇』栽了觔斗,你的大弟子張光便趕到了,又一場狠戰之下,對方四個人前後一死三傷,那青松山莊姓莫的挺了屍,『鎖鏈四絕』中的『左臂刀』常敬賢斷了雙腿,洗曉心被張光一劍戳進了胸口,大約也難活了,姓姬的小子傷得最輕,只在大腿上先被『紫唇』歐陽慎劃了一刀,如今除了死的,傷的全被擒住了,不過……」
  心頭「砰』的一跳,尉遲寒波急忙向左右一看,提心吊膽的道:「張……光呢?」
  於吉沉默片刻道:「他也受了傷……」
  「那麼……」尉遲寒波焦切的道:「人呢?」
  於吉再也掩飾不住形色的悲槍,他沉痛的道:「死了。」
  面孔一下子變得更加白,尉遲寒波唇角抽搐著,抖索索的道:「死……死了?」
  微微垂下頭,於吉黯然道:「是的,他被常敬賢用左臂刀法所傷,在他殺掉那莫儲與重創洗曉心之後……常敬賢雖傷了張光,但卻被當時已倒臥地下的『紫唇』歐陽慎暴起斬斷了他的雙腿,左張光那麼重的傷勢下,他竟能指揮弟子們活擒了已經受傷的姬大木,但是,我們的大夫尚未超到,他已嚥了氣……」
  像陡然衰老了二十年,尉遲寒波便咽一聲,老淚縱橫,四肢顫抖,左右扶著他的兩名無雙弟子一看情形不對,連忙扶著他們這位大尊主坐向地下……
  雙手捂著面孔,尉遲寒波哀傷的低位著呼叫:「光兒……光兒……你自九歲跟隨於我……至今已有二十八年之久……我尚未去,你……你竟先就撒手人寰了?光兒啊……」
  一邊,項真與西門朝午俱皆嗒然無聲,於吉卻蒼涼的仰望天,而天也茫茫,淒黯一片,人生,果真如夢啊……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5
發表於 2010-6-25 09:06:33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勝負兩分 賓作囚

  忽然,項真湊嘴在西門朝午耳邊低沉的講了幾句話,西門朝午目光向如意府中一瞥,連連點頭,然後,他一聲不吭,轉身飛掠而出。
  緩緩地,項真踏前一步,靜靜的道:「尉遲尊主,尚請節哀珍重,這場仗,本來就是以命換命,以血易血,人命的傷亡是難以避免的,現在,我們除了悼念那些犧牲了的弟兄們之外,還有一樁事不可忘記,這件事,便在於如何為那些死難的弟兄們報仇!」
  猛然抬起頭來,尉遲寒波染著淚痕的胖臉上浮起一片可怖的殺氣,他用手背拭去淚水,咬牙切齒的道:「是的……
  老弟,你說得對,我們要為那些死難的弟子們報仇!」
  他一轉臉,狠毒的道:「老於,那常敬賢還活著麼?」
  於吉點點頭,憂戚的道:「還剩一口氣。」
  尉遲寒波一挫牙,痛恨的道:「好……我會要他慢慢嚥下這口氣,一點一點的咽……」
  閉閉眼,項真道:「尉遲尊主,我看我們一起下去,這件事,由我代為效勞便了,當然,我會使你滿意的……」
  於吉正要講什麼,那邊,無雙弟子們已在將傷亡的一些同伴紛紛用獸皮軟兜朝外面抬去,連荊忍與嚴宿也被抬走了,無雙派的這些勇士們做這種事,看上去十分利落與熟練,他們自來便有一貫的程序和系統,很迅速,如意府內外的鬥場已被清理了出來。
  在穿梭般往來的人群裡,一個瘦長陰沉的白袍人匆匆奔來,他那一張青包帶著冷酷韻息的面龐,使項真一眼使認了出來,嗯,在大河鎮初晤「九命郎」嚴宿時曾經見過此人,是無雙派「飛字門」的弟子,此刻他腦上還纏著繃布,白布裡透著殷紅,顯然是帶了傷!
  一看見他,於吉便道:「辛堅,有事麼?」
  這人,正是『飛字門』的小無常辛堅!
  聞言之下,辛堅連忙恭謹的道:「回稟尊主,西門當家曾代項師叔傳話謂大小姐已經……呃,已經救出,弟子等四處搜尋卻皆未尋到,只找著那什麼『金瓶殿』下面的一間地窖,但地窖裡卻擺了幾具男女屍體,因為聽說項師叔受傷,弟子等便想自行尋得大小姐罷了,不敢來打擾項師叔,可是一直就找不著,時間久了,又恐怕耽擱誤事,只有,呃,來麻煩項師叔指點了……」
  微微一笑,項真啞聲道:「這有什麼關係?此等重大之事,豈尚能與我講究客套?在如意府平定下來之後,你們就可派人來問我貴派掌門干金蹤跡了,還談得上什麼打擾不打擾?方纔我一等不來人,二等不來人,深怕你們忙得忘了,因此,我已煩請西門當家去背負貴派掌門千金來此了……」
  面上一熱,辛堅忙道:「全是弟子等糊塗,但始才兵荒馬亂,形勢尚不穩定,再加上不知項師叔傷勢如何,是以不敢前來相煩,只一個勁的悶著頭自行帶人尋找——」
  說到這裡,這位「小無常」驀地一愣,吶吶的道:「項師叔是說……是說大小姐由西門當家……背負著來?莫非,呃,大小姐受傷了?」
  於吉也擔心的道:「傷得可重?」
  搖搖頭,項真淡淡的道:「沒有傷,只是我用一種較為獨特的閉氣手法令她睡了一覺而已,如果不這樣做,老實說,我不知道該如何使她安靜下去。」
  猶豫了一下,於吉終於忍不住悄悄的問:「她……項兄,娘娘這孩子,可與康玉祥做出了糊塗事麼?」
  吁了口氣,項真道:「你想呢,於尊主?」
  怔了怔,於吉明白項真這一句反問的意思,他大怒著,沉痛的道:「可惜這個乖女娃了……」
  於是,在他們並不十分舒適的談話中,下邊,西門朝午已背著一卷毛毯裡就的人體飛躍了上來,到了面前,這位「千騎盟」的大當家抹了把汗,笑著點頭道:「仍在那裡,沒有出漏子,不過險也卻是直險,我們這邊的『烈焰彈』剛好把那座井邊的矮牆轟塌了一大片,但沒有丁點傷著這妮子,她臥身的四周全是些破碎的磚瓦石礫,我們的大小姐反而安安詳詳的睡了一場好覺,就像似躺在家裡的錦榻綾羅床上一樣……」
  於吉先謝了西門朝午,然後,上前掀開毛毯仔細注視了一下,他笑了笑,縮回手來道:「一點也不錯,正是娘娘,多日不見她了,她現在可真睡得甜啊……」
  尉遲寒波冷森的道:「只怕她醒來之後就再也不會有心思睡了,多少血,多少命,全要絲毫不苟的結算,誰是欠債的主兒,便應由誰承擔……」
  雙目一瞪,於吉低聲咆哮道:「老尉遲,你瘋了?這種話豈能由我們嘴裡說出?你也不想,娘娘才有多大年歲?就把一腔怒火發洩在她身上?」
  雙頰的肥肉一繃,尉遲寒波憤怒的道:「怎麼?我說錯了麼,無雙弟子的鮮血是白灑的?命是白拋的?我們為了什麼作這等慘烈的犧牲?當然,為了聲譽,為了綱常,為了名節,但是,誰玷污了我們的聲譽?破壞了網常?羞唇了名節?是誰,是誰啊……」
  「小無常」辛堅不敢插嘴,呆呆的垂手肅立二旁,於吉卻火了,他重重一哼,咬著牙道:「老尉遲,你就留點面子好不好?這事要如何處理,你我皆無權過問,這全是大掌門的責任……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忽然變得如此激動,老尉遲,不錯,你痛惜你的首座大弟子張光之死,但此次血戰,死的並非張光一人,難道說,其他傷亡的弟子不是你的骨肉,不屬於無雙一派,不算我們大草原的好兒郎麼?人人都遵從派規,敬服掌門之令,你身為大尊主,這道理,我想你更應明白!」
  尉遲寒波像洩了氣的球一樣萎頓下來,他默默垂著頭一言不發,於吉也沉靜了片刻,然後他對項真低聲道:「項兄,我們到那金龍殿去休歇一陣吧?抱虎山莊那邊的戰情如何,也該有消息來了……」
  項真點點頭,道:「好,順便也將那些擄俘的對頭審問一番!」
  於是,項真、西門朝午、於吉、尉遲寒波、辛堅等一行五人緩緩沿著牆沿的石梯走了下去,西門朝午仍背著鐵娘娘,尉遲寒波也依然由那兩個高大的無雙弟子攙扶著,他們穿過了匆勿來往的大草原兒郎們的身邊,一直向金瓶殿走去。
  路上,項真問於吉道:「除了方纔我們所知道的那幾個人之外,敵方比較重要的角色還有那些被我們生擒的?」
  於吉邊想邊道:「還有七河會的三當家章桓,大刀教『黃』字頭的大頭領之一『虎尾棍』羅申,青松山莊的另一個好手『黑雲鞭』趙春……」
  項真徐緩的道:「七河會來了有一千四五百人,只有『鎮半天』章桓帶著麼?」
  於吉道:「他們的二當家『一孤叟』白斌也來了,以外尚有十四名大頭目,但自褐石澗一路下來到大河鎮,七河會的人馬差不多全頂在頭陣上,吃我們連番衝殺,再在如意府這一戰裡連死帶跑的人,幾乎全光了,『一孤叟』白斌在本派『飛字門』長孫大尊主手裡,『鎮半天』章桓被嚴宿擊傷被生擒,對了,嚴宿說是項兄你交待要饒這老小子一命的……以外,我看他們那十四名大頭目,活的只怕也沒有幾個了……」
  點點頭,項真又道:「大刀教『地字行』的『寒漠雙鷲,全死在如意府中,聽說他們方字行的兩個教頭也完了?」
  潤潤唇,於吉道:「不錯,在大河鎮,他們『黃字行』的另一個教頭『飛靈劍』齊強亦送了命,這傢伙在連傷我們十七名兄弟之後,被老尉遲的大彎刀斬成了兩段,他們大刀教這次來了一千兩百人由六名大教頭率領,血戰之下我看難剩三百人了,六個為首的教頭,也是一俘五屍,無倖存!」
  沉默了一下,項真道:「貴派傷亡的人數,一定也十分驚人吧?」
  微微頷首,於吉道:「是的,詳細數目尚不知曉,正在清點中……」
  一面說著話,他們已踏上了金瓶殿的石階,在石階兩側及大門邊,整整齊齊的肅立著六十名無雙弟子,一見項真等人來了,全部躬身行禮,手中大彎刀的寒光與頭上的束髮金環互相輝映,特別有一股威武曠悍的味道,是的,不同了,項真在昨夜亦來過此處,但昨夜與此際的感受完全卻迥異,昨夜,是在敵人的重重把持之下入虎穴,冒險心情來此刺探消息,可說處處受制,時時擔心,絲毫也不敢稍有大意,現在,他卻是以征服者的勝利姿態重臨於此,更接受四周如林的無雙豪士們致敬,那種氣氛,那種場面,簡直和夜來有天淵之別……
  西門朝午側著一笑,道:「項兄,昨夜你也來過這裡吧?
  與此時的滋味約模大不相同?」
  有些吃力的踏上石階,項真朝週遭看了看,笑道:「不錯,昨夜我只是冒充如意府的一個小角色而已,再加上怕人識破,只得處處留神,提心吊膽的覷看人家眼色行事,連喘口氣還得防著喘大了……」
  於吉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也大虧項兄有這等的涵養。」
  這時,尉遲寒波氣喘吁吁的被一路扶持著到了門邊,他一看四處尚未洗刷乾淨的斑斑血跡,不由大大搖了搖頭,血跡已經凝固成紫褐色的了,或是點點滴滴,或是一灘一灘,這些,全表示著無雙弟子們進攻金瓶殿之時,雙方拚殺的慘烈情形,連那巨門、窗框、迴廊上,也都佈滿了纍纍的刀斧缺痕,看上去好不觸目心驚,令人找骨子裡冒著冷氣冷氣。
  辛堅搶前一步,推開了大門,躬腰請項真等人先進去了金瓶殿的大廳裡,所有的陳設擺置都是一片破碎零亂,狼藉滿地,空氣中,浮蕩著隱隱的血腥氣息,現在,正有十幾個無雙弟子在匆匆收拾著……
  辛堅進入大廳之後,指使幾個無雙弟子將五張大圈椅搬了過來,先幫著將裡在毛毯中的鐵娘娘放好,然後,項真、西門朝午、尉遲寒波及於吉才坐了下去,辛堅站在尉遲寒波身側,低聲道:「尊主,可要上樓去看看?」
  尉遲寒波喘了口氣,瞪他一眼:「上面你搜過沒有?」
  辛堅忙道:「早已搜查過了,全是空房,沒有什麼岔眼的事物……」
  將全身都埋在大圈椅中,尉遲寒波冷沙沙的道:「既是沒有不妥之處,我還上去作什麼?」
  尷尬的肅立一旁,辛堅不敢再我講話,於吉朝他眨眨眼,道:「辛堅,去將那幾個人與你張師兄、歐陽師弟動過手的小子帶進來!」
  答應一聲,這位「小無常」趕忙領命離去,於吉又望著項真,低沉的道:「項兄,還挺得住麼?我看你氣色十分不佳……」
  用手揉揉額角,項真苦笑一下道:「還好……」
  尉遲寒波轉過臉來,肥敦敦的胖臉上浮著一絲悲苦,他啞聲道:「老弟,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自衝進如意府來就是連串的廝殺,跟著我那大弟子又殞了命,這些事情疊在一起,我的頭都暈了,若有失態之處,老弟你千萬包涵著……」
  舐舐嘴唇,項真道:「尉遲尊主不用客氣,任誰在你目前這種情形下心緒都不會大好,你要靠訴我的,可是這件事?」
  「啊」了一聲,尉遲寒波忙道:「不,不,這件事乃本派『血字門』大尊主塵望樸及『鐵字門』大尊主商先青所托,他們要我向老弟你致意,若非老弟數次冒死相救,只怕他們一個也無法活著回大草原了,這種雲天高誼,也不知我無雙全派那一輩子才報得完……」
  搖搖頭,項真道:「言重了,尉遲尊主,塵兄及商尊主他們幾位的傷勢看去相當麻煩,在他們被囚擄在如意府的這一段時間裡,受的苦楚定是難以描述的……」
  點著頭,尉遲寒波恨聲道:「可不是,幾個人全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他們五個人中倒有三個患了咯血症,另兩位還有水腫,衷弱得風吹就能吹跑似的,五個人身上更是傷痕纍纍,瘀血處處,左一道青,右一條紫的,這還不說,你沒看見他們那些疤塊,唉,真是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有的疤塊潰爛破裂了,四周的肌膚都紅腫得硬鼕鼕的像個柿子,稍微用手一壓,潰爛處就有黃黃的膿水流出來,還有琵琶骨長期被鐵絲穿串,全暴露於外,不是白的,變得褐黑了,再加上他們五副骷髏似的臉容,蓬頭垢面的樣子,乍一相見,幾乎令我連認都認不得了……」
  項真深沉的道:「天下之大,確有些狠酷之人!」
  咬咬牙,尉遲寒波道:「但無雙派不會就這樣輕輕饒他們的……」
  項真沒有青情的道:「當然……」
  旁邊大圈椅上的於吉打了個哈哈,正要說什麼,外面一片急驟的蹄聲已一路響到了石階之前,接著便是幾聲低促的問答聲,於是,一名渾身浴血,滿頭大汗的無雙弟子已在另一名守門外的同門兄弟引導之下匆匆超了進來,這名無雙弟子的大彎刀還握在手裡,一面閃閃的鷹盾斜掛肩上,盾面已是突陷不平,斑斑剝剝了,一看他這樣子,便使人明瞭他定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殺戮及奔波,連呼吸還是那麼迫促呢。
  這名無雙弟子一見廳中所坐各人,立即躬身為禮,他面孔上汗血相混,顯得又是疲憊,又是勞累,嗓子也沙啞得像一面破鑼了!
  「『飛字門』弟子黃成叩見各位老人家。」
  尉遲寒波與於吉都有些的坐了起來,尉遲寒波忙道:「抱虎山莊情形如何?」
  叫黃成的這名弟子喘了口氣,續道:「抱虎山莊已被本派攻陷,如今正開始以烈火焚莊……」
  尉遲寒波長長吁了口氣,手撫心口,歎道:「好,好,幹得好……」
  這黃成又道:「奉本門大尊主之令前來稟告戰情,並向二位尊主賀勝,如意府果已在『飛字門』『莽字門,『獅字門』三門兄弟聯手之下攻破!」
  於吉急道:「如意府攻破之後,我已速派三道人馬前去稟報大掌門,大掌門都曉得了吧?」
  黃成恭聲道:「自大掌門以下所有前往圍撲抱虎山莊的弟兄們全都知悉了,得到尊主捷報之時,正值我方與抱虎山莊之敵展開接刃之際,大掌門親自督戰,並親自向所有浴血苦搏的弟兄們宏聲宣告,頓時我方鬥意更昂,膽氣更烈,在拚死攻殺下,終於得勝,將對方殺得橫屍遍地,丟盔曳甲,可以說全軍覆滅,無一生還了……」
  尉遲寒波又道:「那邊,我方傷亡可重?」
  黃成沉重的道:「異常慘重,黑手黨及赤衫隊方面的人幾乎瘋狂了一般,個個拚死狠戰,人人纏鬥不退,從頭至尾,他們一路路的橫屍斷命,但卻寸土必爭的與我方人馬頑抗著,雖則他們敗了,但竟沒有幾個人逃走,除了死在地下的,其他也都是受了重傷無法動彈了,回稟尊主,本派於此次接連不綴的殺戮中,弟子認為抱虎山莊這一仗打得最為慘烈,敵人也數守在抱虎山莊裡的這一批來得有骨氣,有種!」
  哼了一聲,於吉微溫道:「放屁,如意府乃對方結盟中主力之所在,更是發號施令重地,這裡的拚鬥才屬悲壯,你只是沒有看見罷了,年紀輕輕就會渲染誇大,不講虛懷,將來你尚得了?」
  一怔之下黃成連忙垂首道:「是,尊主教訓得是,弟子知錯了……」
  尉遲寒波擔心的道:「這一次攻襲抱虎山莊,是由『飛字站』長孫大尊主率門下弟子四百名,與總壇何大護主手下弟子六百名共同聯合為主攻之力,其中高手甚多,除了長孫大尊主與何大護主之外,尚有『飛字門』屬下的『盤龍杖』沈興、『青痣』鄭群、『硃砂掌』廣雲、總壇所隸的『白馬銀錐』江化心、『貫日客』莫雄、『病狼』鮑太乙及『旋斧手』桐養生,且大掌門亦親往督戰,再加上他的『赤膽四傑』,聲勢可謂相當浩大,這損傷卻又會是怎麼個慘重法?」
  嚥了口唾沫,那黃成謹恭的道:「莫雄莫師兄乃是抱傷出戰……血戰之後,對方黑手黨方面的魁首,『金腕』賀寧,坐第二把交椅的『通天猿』萬洛,以及他們十個當家裡的老么『銀鼠』曾文彬完全被我方殺死,赤衫隊的瓢把子,焦雄及二當家陶耀也喪了命,赤衫隊的一干手下死傷狼借,黑手黨方面的殘餘者更是拼得慘厲,他們拋著命,濺著血,就是不肯退,在他們的幾個頭兒殞命之後卻仍然個自為戰的死鬥著,好不容易才將這些瘋子全收拾下來……」
  淡淡的項真插上幾句道:「那些全是黑手黨中『血魂堂,的屬下,肯為黑手黨賣命的死硬份子,他們當然不會輕易降伏,況且,他們還都宣過毒誓,要拼到最後一人……
  尉遲寒波有些焦切的道:「我方哪些人傷了?」
  於吉也跟著急問:「那『紫衣金劍』康玉德可已擒著?」
  左右一看,黃成口齒極為清楚的道:「康玉德已被生擒,本派『飛字門』長孫大尊主力斃黑手黨二當家萬洛,老么曾文彬,長孫大尊主亦傷了三處,最重一處在左肋下被暗器所傷,好在皆不致命,鮑太乙鮑師兄與赤衫隊的陶耀兩敗俱傷,死在一起,赤衫隊瓢把子焦雄被何大護主斬殺,大護主自己也挨了兩刀,他也尚能支撐,黑手黨的魁首『金腕』賀亭乃是被大掌門親手所斃,大掌門亦中了他的一記『金腕拿』,整條大膀子全青腫起來,如今正在醫治,以外,『飛字門』屬下的『硃砂掌』廣雲廣師兄亦戰死了,一千名左右的弟兄也折了近六百,現在大夥兒全得要躺下了,連清理善後都乏得拉不動腿,長孫大尊主說,可否請於大尊主留守在大河鎮內的五百名弟兄暫行調去相助?」
  於吉頷首道:「可以,大河鎮是由柴立與彭玉兩個帶人守在那裡……」
  頓了頓,他又轉過面孔來道:「項兄,此次血戰,我覺得在兵法運用上我方是十分成功的,由『飛字門』與『莽字門』同共攻陷大河鎮之後,飛字門分兵一半佯襲抱虎山莊,後援的總壇所屬立即快馬前去相助,另外,以『飛字門』一小半人馬偕『莽字門』所有力量正面攻擊如意府,而我『獅字門』的弟子在自兩側潛入應合,這一來,如意府盟下可真叫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了,他們那種蒼惶失措的樣子,現在想想,也覺得十分有趣……我早就有信心,這一仗,我們是決對要勝的……」
  項真平靜的道:「不錯,但我認為此,連天的干戈,我方所以得勝的原因,歸納起來只有二則,其一,無雙派上下用命,萬眾一心,其二,如意府盟下幫派分歧,師出無名,缺乏明確認識與宗旨,如此而已。」
  於吉迷惘的道:「怎麼叫缺乏明確認識與宗旨呢?」
  微微一笑,項真道:「他們對這場拚命的殺戮有著懷疑與迷惑,換句話說,他們搞不清為何而戰,為誰而戰,濺血揮刃後的目的是什麼?對他們又有什麼切身的關係和利害?他們弄不明白,覺得惘然,因此,他們就不願硬撐了。」
  輕咳一聲,項真又續道:「一個人對一件小事,與許多人對一件重舉,看法與想法都不會差得太遠的,沒有目的及沒有宗旨,便會顯得太空茫了,有誰肯去做呢?得不到什麼收穫的辛苦是無人肯去辛苦的,是麼?」
  呵呵一笑,於吉頷首道:「對,對,對極了……」
  忽然,尉遲寒波問道:「是了,黃成,誰擒住那康玉德的?」
  黃成忙道:「由大掌門親自擒獲……」
  遲疑了一下,他又道:「本來,康玉德『盤龍杖』沈興沈師兄與『青痣』鄭群鄭師兄二人的合攻下,尚在拚力死戰,到未了,只剩他一個人還孤伶伶的硬撐著了,長孫大尊主又狠辣辣的撲到,看情形似要一下子便斃了他,康玉德力敵不支之下,連受了好幾處傷,大掌門適於此時圍了上去,在一番周旋後親自將康玉德生擒了,聽說稍停將解到此地來刑審……」
  重重一哼,尉遲寒波怒道:「這個千刀殺萬刀刮的罪魁禍首,還有什麼可審刑的?乾脆一刀宰了來得麻利!」
  於吉生怕尉遲寒波的火氣又引起來,他忙打岔道:「黃成,你下去休息一會,不可遠離,我隨時還要找你。」
  恭應一聲,黃成又行禮如儀,然後退著身出了門。
  迅速的,於吉叫過身後一名弟子道:「你馬上到大河鎮通知柴立柴師兄,就說我交待的,叫他留二十多名弟兄留守大河鎮,以外的人全由他帶著前往抱虎山莊協助『飛字門』及總壇的人清理鬥場,抬救傷亡!」
  這名弟子雙拳一抱,轉身奔去,他這急匆匆的一跑,卻險些與剛待進門的幾個人撞了滿懷!
  向裡進的那位仁兄身法好快,暴叱一聲,已斜讓半尺,左手猛的將這毛毛燥燥的無雙弟子提了起來,目光一瞥之下,又重重放落門外,邊狠狠的道:「忙什麼?走路連眼睛也不帶?」
  那青弟子哪敢多說,陪個禮,面紅耳赤的急急走了,這進門來的人,嗯,正是方才出去提拿擄俘的「小無常」辛堅。
  尉遲寒波未消的怒氣一下子又升了上來,他低吼道:「辛堅,你死到哪裡去了,搞了這久才回來?」
  小無常辛堅趕忙趨前,小心的道:「回稟尊主,因為一干人俘擄全囚禁在如意府後面那棟樓房的一間石室裡,所以來去費了點事,而弟子剛到,那囚俘之處竟還發生了亂子,正大呼小叫的鬧成一團……」
  「亂子?」尉遲寒波咆哮道:「如意府裡裡外外,全是我無雙派人馬在重重防守,還有什麼亂子好出?莫不成又有另一個如意府出來了?」
  辛堅忙道:「不是,乃有人前來劫牢的!」
  尉遲寒波與於吉俱不由吃了一驚,齊齊叫道:「劫牢!」
  連連點頭,辛堅道:「是的,還是個女人!」
  一側,項真平淡的道:「她想劫誰?」
  辛堅搖頭道:「不知道,這女人還沒有來得及破門而入,已被我方巡守弟子察覺,她卻好生潑辣,竟出手傷了我們兩個人,幸好曹生與弟子先後趕到,才將她收拾下來……」
  暗啞的吼叫著,尉遲寒波雙目暴睜的道:「拖她進來!」
  辛堅不敢稍有遲疑,回頭叱道:「通通帶進來!」
  於是,門外四名如狼似虎的無雙壯士已將三名囚俘連抱帶拉的拖進廳來,三個人全被牛皮索密密困著,絲毫不能動彈,就像三隻粽子一樣,這三個人,嗯,項真卻認得兩位,則被重重摔在地下,此人雙腿齊膝斷去,斷腿處的傷口雖有厚厚的白布包纏著,卻仍有殷紅的血跡滲出,他面容枯黃乾瘦,滿臉鬍髭,在未斷腿之前,一定是個體魄修長之人,但是,如今卻顯得如此矮小而狼狽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6
發表於 2010-6-25 09:07:01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血債血償 因果明

  這時,辛堅一指神色憔悴頹廢,雙眸中卻露出無比仇恨光芒的嚴婕,迅速而低沉的道:「回稟各位老人家,劫牢之人,就是這個女子!」
  尉遲寒波冷森的看著嚴婕,緩緩的道:「她傷了我們的哪兩個弟子,重是不重?」
  辛堅立即道:「都得養息一月以上才能痊癒,這女人是用一張怪異而帶著倒須的黑網去劫牢行兇的,那兩名弟兄全身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如今正在敷藥包紮……」
  鼻孔中重重一哼,尉遲寒波狠酷的道:「施之以仁,她也不會明白那仁義何在,也罷,給我拖出去砍了!」
  辛堅正要揮手示意,一旁的大圈椅子裡的項真已覺察淡的道:「且慢!」
  尉遲寒波不禁一愣,他迷惘的道:「項老弟,這女子你可認得?」
  項真點點頭,道:「不錯,她叫嚴婕,是百花谷『鎖鏈四絕』之首『滔海龍,嚴章之妹!」
  這一下子,尉遲寒波更不覺興起一股「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痛恨,他激動的道:「『鎖鏈四絕』?好極了,地下的這個大約就是『鎖鏈四絕』中的老二『大臂刀』常敬賢了,他『鎖鏈四絕』的人殺了我的首弟子,我正好用他兩條狗命來抵數報仇!」
  望著尉寒波被怒火燒紅的胖臉,項真低沉的道:「以血還血,以眼還眼,這是武林中一貫的傳統作風,我毫無異議,常敬賢害了尊主你的首座弟子,自須以他的性命相抵,但是,嚴婕充其量只能算是常敬賢同路人,並沒有傷害尊主首徒張兄的絲毫,其罪不延及她,況且,她又是個女子
  頓了頓,項真又徐緩的道:「再說,昨夜我潛入如意府中刺探消息之際,嚴捷亦曾透露了不少秘密於我,當然,她是無意的,但不論有意無意,我方總也因為她的關係才減少了許多損傷,因此,嚴婕也還算是具備了一個可以恕宥的理由……」
  尉遲寒波想想雖然也有道理,卻總有些不甘,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不願,也不敢太過悖逆項真的意思,於是,這位因大弟子之死,而陡然間變得偏激了的無雙派的大尊主,只好陪著笑道:「老弟之意是……?」
  項真極有分寸的道:「我的意思,尚請尊主看在區區幾分薄面上,眼前暫時莫予定罪,待貴派大掌門到達後再行定奪,不知尊主意下如何?」
  尉遲寒波忙道:「當然,當然,老弟你只要開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一拱手,項真笑道:「多謝了……」
  旁邊於吉也插口道:「所謂『怨有頭,債有主』,誰欠的便找誰,項兄此舉,我認為十分正確,十分正確……」
  肚子裡罵了於吉幾句,尉遲寒波波一豎眉道:「辛堅,地下躺著的混帳,可就是常敬賢?」
  辛堅恭容道:「正是!」
  尉遲寒波的一張面容在白中泛著紫紅,他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齒的道:「他有個稱號叫『左臂刀』?」
  舐舐嘴唇,辛豎忙道:「是的……」
  雙目突暴,尉遲寒波憤怒的道:「殺你師兄張光,大約就是他那擅使利刃的左臂了?」
  辛堅用力點頭道:「是他的左臂。」
  一拍大圈椅靠手,尉遲寒波叱道:「給我斬下來!」
  不敢稍有遲疑,辛堅向那四名並排挺立著的無雙弟子一使眼色,於是,中間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個子已踏出一步,隨著他踏步子,手上的大彎刀已寒光閃閃的斜舉而起!
  這時——
  被牛皮索緊困綁著的嚴婕已驀然神色驟變,她淒哀的慘叫著道:「不,不,你們不能這樣做,你們不能……」
  辛堅在微微一愣之下,厲聲吼道:「把她拖開!」
  兩名無雙弟子衝向前來,粗魯的各自抓著嚴婕的手臂用力往後拉去,嚴婕剎時淚流滿面,她掙扎著,哭泣著,瘋狂似的大叫:「我二哥已經是一個殘廢人了……他毫無反抗能力……你們就忍心以這種狠毒的手段來折磨他?他是你們的囚俘你們就用此等沒有人性的酷刑來殘害囚俘?
  尉遲寒波寒著臉,陰沉的道:「你如今也明白這種手段太過殘忍?早一點你為什麼感覺不出來?你應該還記得我無雙派的骨肉被你們俘擄去以後也是享受著此等待遇!
  淚水如泉般湧流著,嚴婕悲切的道:「大尊主,在鬥場上,在雙方交刃的混亂場合裡……你該明白其中沒有憐憫存在……沒有仁恕可講……不錯,我二哥殺了你的弟子,但是你的弟子們又何嘗沒有傷了我們的朋友親人?大尊主,百花谷的人與你們沒有深仇大怨,是在做人的道義上各為其友……我們都是受人之托,直接之間並無芥蒂存在……如今殺戮已了,血戰亦休……你們已經得到所要得的……大尊主,在人性的善良面來說,你又何不想過我們……」「
  大吼一聲,尉遲寒波喘息急劇的咆哮著:「恕過?你這賤人說得卻是輕鬆,但是誰恕過我的大弟子了?誰可憐過他的生死了?就憑你這幾句話就能以淡淡將這筆血債一筆抹過?賤人,你是做夢,你全是在做夢!」
  俏麗的臉龐上泛動著無盡的淒楚與絕望,嚴婕的唇角在不停的微微抽搐著,緩緩地,緩緩地,她「撲通」一聲雙膝跪下,斷人肝腸的淌著淚道:「大尊主,我求你,求你饒過我常二哥的性命,他如今身受重創,已是一個殘廢之人……便是大尊主你開恩饒了他,他也不會再有多長久的日子可以活了!……大尊主,求求你,你算行好事……我百花谷上上下下的人永遠記得你老人家的恩典,我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老人家……」
  鼻孔中冷冷一哼,尉遲寒波仰頭望著廳頂,他陰森而寡情的自語道:「血債……血債……這就是了……千百年來,這用血償血的傳統便不能改易,它原本的意義便是如此……」
  面容上有著無可掩隱的狠厲與猙獰,尉遲寒波目光如刃,語音一個字一個字迸自齒縫:「辛堅,給我殺——」
  「哇」的一聲驚恐得哭出聲來,嚴婕渾身上下不可抑止的哆嗦著,她的面色在慘白中更透出一股死灰,在淚水的流淌下,她艱辛珠用膝蓋在地下挪動,挪動自己對著項真坐著的地方,悲槍至極的哀祈著項真:「黃龍……求你救救我常二哥……黃龍,我求你……這世上我已沒有幾個親人了,黃龍……你可憐我們……我寧願以我的性命去頂替常二哥的命……黃龍,如果你們一定要殺,就殺了我來消恨吧……」
  嚴婕的語聲哀滄悲絕,有如杜鵑啼血,字字血淚,在這時,她已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刁蠻與嬌潑,已完全沒有了平素的世故與放浪,一變為如此纖弱,如此傍徨,她的臉龐上沾滿了晶瑩的淚珠,而淚珠裡又含蘊著深徹的痛苦與屈辱,含蘊著不盡的祈求和傷感,那般令人憐惜,那般令人不忍……
  但是,項真卻無法再進一步幫助她,方纔,為了開脫她的死罪,項真知道已如何使尉遲寒波不快與勉強,他不能仍不識進退的一攔再攔,便是尉遲寒波難以口絕,但心頭上的想法乃是可以預見的,最重要,還在於常敬賢親手殺死了尉遲寒波的大弟子,這是一股仇,一股恨,解仇消恨,只有兩種方法,一是以眼還眼,一是以德報怨,但是此時此景來說,「以德報怨」的形成空間是不夠的了,那麼,就是有「以眼還眼」,江湖傳統,自來亦是如此,而尉遲寒波的大弟子張光慘死,張光也是他父母生養的好孩子啊,嚴婕今袒護她的親人,張光呢?張光也不能就這麼白白犧牲,尉遲寒波對他,同樣懷有深厚的情誼……
  於是——
  項真冷漠得不帶一絲表情的道:「嚴婕,你應該知道,這是天下無數次殺戮與爭鬥裡所必然生的後果,對你,已經逾份了,你如今除安慰於你本身的大難不死之外,我奉勸你不要再有其他奢望與奢求!」
  嚴婕頓時如遭雷殛般一下子僵在那裡,她直挺挺的跪著,目光癡呆而沉滯的看著項真,但是,她的目光中卻沒有一丁點意識,沒有一丁點表情,這一剎,她宛如猛的失去了自己,一切全成為空白的了!
  尉遲寒波狠狠瞪了辛堅一眼,辛堅立即朝那名高舉大彎刀的無雙弟子頷首示意一一「卡嚓」一聲刺耳的利刃切肉之聲響起,在大彎刀的飛揚下鮮血暴濺,躺在那裡的「左臂刀」常敬賢已殺豬般尖厲的嚎叫起來,他的左臂,齊著肩腫處被生生斬下,但是,卻仍連縛在牛皮索的困束中沒有墜落!
  一聲嚎叫;像是一把錐子猛的扎進了嚴婕心中,她全身驟然激烈的痙攣了一下,瀝肝摧膽般哀呼:「二哥啊……」
  悲叫著裊繞未散,這位素有「羅剎女」之稱的百花谷女傑,已癱了一樣沉重的暈絕於地!
  尉遲寒波面孔的肥肉緊繃,他左手用力向下一揮,吼道:「殺!」
  那名無雙弟子的大彎刀應聲倏閃,「霍」的直插而下,那麼鋒利的猝然透穿了常敬賢的胸膛!
  血,順著大彎刀的拔起狂噴四周,常敬賢的身子只是微微抽搐了一下就再也不動了!他死得十分迅速,雖然他枯槁的蠟黃面工得變了形,但那定是一剎那之間的反應,或者他的痛苦是極其短暫的!
  被困在一旁邊的「紫面飛叉」姬大木,一張紫臉早已嚇得變成了銀盆,恐懼得正在壓制不住的簌簌抖索,他心中,可能想扮得倔強一點,但是,他做不到,死亡到底是可怕的,殘酷的,而且,人一生只有試上一次機會……
  整個大廳裡,這時,是一片沉寂,一片鬱悶,像空氣凝凍了,凝凍於人人心頭籠罩著的那股窒寒裡……














第64章 親仇鳳恨 父女會

  在長久的沉悶之後,項真用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頰,徐緩的道:「可以將常敬賢的屍體扛出去了!」
  辛堅悚然一凜,躬身道:「是!」
  於是,一名無雙弟子走過來,一把將常敬賢的屍體抗到肩上,大步走了出去,尉遲寒波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了,忽然沉厲的道:「辛堅,還有一個叫洗曉心的怎不見帶來?
  張光的被害,這廝亦是元兇罪首之一!」
  咳了兩聲,辛堅忙道:「回稟尊主,那洗曉心在被擒之前,已然身受重創,是吃張師兄一劍戳中,待弟子奉命前往提審之際,他早已斷了氣了……」
  微微一怔之後,尉遲寒波又恨恨的道:「便宜了這混帳!」
  說話中,遲寒波那雙尖銳而凌厲的眸子又轉向了正在一邊暗暗哆嗦著的姬大木,他喉頭低嗥著,冷森的道:「小子,現在輪到你了!」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5 09:08 編輯 》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7
發表於 2010-6-25 09:08:10 |只看該作者
  姬大木臉色更形灰敗,汗水一下子便浸透了他的裡外衣衫,顫抖著,他恐懼的道:「大尊主……還請你明斷細察,刀下留人……在下只不過是青松山莊的一名管事,充其量僅能跟著混口飯吃,跑跑龍套而已,在下決非有意與貴派為敵,替人家當差,就得聽人家的使喚……在下乃奉命如此,身不由主,衷心之內,無丁點與貴派為難之處……」
  尉遲寒波怒叱道:「姬大木,聽說你是青松山莊的總管事,算起來在青松山莊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的卻這般貪生畏死,無骨氣?呸,連我都替你臉紅,夏一尊這老鬼真是瞎了狗眼,會起用你這等低三下四的東西!」
  唇角在急促的跳動著,他驚悸得有些結巴了:「大尊主……在下,呃,在下實非得已,萬乞大尊主網開一面,權下超生……大尊主,在下是誓離此之後便退出江湖,洗心革面,永不再與貴派為敵……在,在下已知罪……」
  冷冷的,項真一笑道:「姬大木,你還認得我黃龍麼?」
  目光畏懼的與項真視線相觸,姬大木立即又瑟縮的低下頭來,當然,他怎會不認識項真?昔日在青松山莊之內,他便曾點過項真的穴道,給他吃足了昔頭!從姬大木率人前來大河鎮協助如意府對抗無雙派的時候開始。姬大木便已聽到了項真也加入無雙派陣營的消息,這件事,可說一直是他心頭上的濃重陰影,他就怕遇到項真,而就在他在慶幸未曾遇到的時候卻已落入無雙派的手中,在提他來至金瓶殿的一剎,他已看見了那位奪魂追命的大煞手了,姬大木的一顆心從開始便沒有平靜過,老是蹦在喉嚨上,他怕項真忘不了青松山莊那段鳳仇,他怕項真會自他身上報復,而現,他擔心的事情果然來了,項真已正式找上了他,把那無影的刃口架到了他的脖頸之上……
  項真沒一絲笑意的笑著,又道:「江湖上有句俗話,叫『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連』,這兩句話是一點也不錯的,兩座山不能相連,兩個人卻總會遇在一起,姬大木,我們真巧,又碰在一起,嗯?」
  看著姬大木那惶恐失措的畏怯形態,項真不由啞哧哧的笑了,他接著又道:「只不過,見面的時辰與地點,對你都不大合適,是麼?」
  姬大木渾身猛然一哆嗦,他駭怖的道:「項大俠……你老饒命,你老饒命啊……」
  甚少開口的西門朝午不由哼了一聲,側首對項真道:「項兄,這小子與你可是有過樑子?」
  點點頭,項真道:「有一次,我不小心曾著了人家的暗算。被挾制到青松山莊,吃他們整治得死去活來,弄得差一點把條命賣給他們——」
  臉色一沉,西門朝午道:「如此一來,這小子就是兩罪並發了!」
  上下牙關在不停的碰擊,姬大木抖不成聲的哀呼道:「項大……俠……我並沒有……沒有加害過你……」
  「嗤」了一聲,項真冷然道:「但你也是青松山莊的一員,也是助紂為虐的幫兇,是麼?」
  一瞪眼,大圈椅上的尉遲寒波怒吼道:「辛堅,砍了他,一個也不留!」
  小無常辛堅正待答應,西門朝午已猝然暴掠又回,就在他這一去一還的剎那間,姬大木已狂嚎一聲,整個身子就像一塊殞石般「呼」的倒摔出去,飛撞過一扇精巧的窗戶,「嘩啦啦」跌到大廳之外,
  很快的,辛堅撲到窗前,他略一張望之下,隨即對著聞聲奔來的十多名無雙弟子揮手道:「將他抬走!」
  回過身,辛堅的表情十分奇怪,他低徐地的道:「姓姬的已經死了!」
  坐在七圈椅上的西門朝午搓了搓手,一笑道:「這樣,我認為比較乾脆一點!」
  尉遲寒波頻頻頷首道:「當然,嗯,當然……」
  於是,項真的目光投注在地下的嚴婕身上,嚴婕仍然蜷曲著暈沉未醒,美艷的面龐蒼白得毫無血色,她鼻息微弱,緊閉的雙目睫毛上,還沾著隱隱的兩顆淚珠,那模樣,委實令人愛憐……
  西門朝午也跟著了一眼,他又瞧了瞧項真,隨笑道:「項兄,這婆娘生得不差,可是?」
  吁了口氣,項真淡淡的道:「不錯。」
  舐舐唇,西門朝午又道:「她到後面石室企圖劫牢,要劫的人,一定是她百花谷『鑒煉四絕,裡的常敬賢與洗曉心了……但是,我弄不明白,這婆娘為何對姓常的如此關心法?在我的感覺上,這婆娘為了常敬賢的性命而所作的哀求,似乎已不止像對她哥哥把弟的那種感情了?」
  略一沉吟,項真道:「或者,姓常的對嚴婕的情感也不會只是像對拜兄妹妹的那種情感?可能他除了像個兄長之外,還像個別的什麼人……」
  哈哈一笑,西門朝午道:「如果真是這樣,我這就做得過份了。」
  緩緩的,項真肅穆的道:「不然,血債血償,乃是天經地義之事,這,不管欠了血債的是什麼人全是一樣!」
  輕輕拍手,尉遲寒波道:「對,項真說得對!」
  他又發手扶額,低聲道:「老實說,項老弟,方纔這女人一求你,我就暗中捏著把冷汗,我生怕你心一軟又替她那姓常的求情,這樣一來,我;唉,我就真叫進退兩難,無所適從了!」
  平靜的笑笑,項真道:「這點為人做事之道,我還有,尊主。」
  尉遲寒波有些尷尬的打了個哈哈,就在他的哈哈聲裡,門外人一閃,嗯,「赤銅」尚元干已急步行入。
  尚元干入內之後,先朝座上諸人施了一禮,然後忙道:「啟稟二位尊主,大掌門一行已來在如意府門外——」
  於吉聞言之下「呼」的站起,急道:「快接,快接……」
  吃力的,尉遲寒波也站了起來,項真則向西門朝午道:「當家的,你就用不著出去了,旁邊椅子上的鐵小姐需要人照顧,免得又出紕漏!」
  西門朝午的目光在捲裹鐵娘娘的毛毯上溜了溜,點頭道:「也好,如此我就失禮啦。」
  於是,項真、於吉、尉遲寒波、辛堅、尚元乾等五個人出了金瓶殿,直往如意府的大門而去,他們剛走得一半,大門外已是蹄聲如雷,塵揚沙起,在一片人叱馬嘯聲中,數十乘鐵騎已狂風般捲了進來!
  項真微微笑道:「無雙鐵騎,可真是來去如電啊!」
  哈哈一笑,於吉道:「在這次血戰中,我們在移動的快速上確實佔了不少便宜,對頭估計我們還有一大截路呢,其實我們就眨眼間到了……」
  在他們邊談邊走裡,進入如意府的馬隊已經停住,散落四周的無雙弟子們全在紛紛躬身致敬,井有十幾個人奔上前去牽馬,項真目光銳利,他在一瞥之下,已然看見了那正在拋鐐落地的無雙派大掌門「白衣絕刀」鐵獨行!
  此頦,鐵獨行亦已看見了迎來的項真等人,鐵獨行丟下馬韁,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他顧不得上來謁見的於吉與尉遲寒波等人,雙手緊緊握住項真的手,面孔激動得赤紅的道:「項老弟,辛苦你了,項老弟,獨行真不知道如何向你表達心中的感懷,項老弟,這一連串的血鬥,全虧了你,全虧了你……」
  項真平和的道:「大掌門謬譽了,在下只不過略盡棉力,跟著湊份熱鬧而已……」
  鐵獨行的白袍上全是血漬,連臉龐上也沾滿了塵沙油汗,他的嗓音豪爽中帶著沙啞,一面用力搖晃著項真的雙手,他邊真摯道:「項老弟,你勿庸謙懷,若非你,本派被擄各人如何生還?若非你,對方的陰毒埋伏如何破除了,如非你,敵人的眾多高手怎生成殲?若非你,一千魅魑豈會膽寒?而若非你,獨行那賤婢又群眾路線得擒?」
  不由笑了,項真低徐道:「大掌門如此一說,像是這等大功全乃在下所立一樣?在下又如何掩遮了貴派無數若勇健兒的光彩?老實說,此戰獲勝決非一人一騎之能,乃萬眾一心,攜手合力之功,大掌門卻也大抬愛在下了……」
  忽然,鐵獨行端詳著項真的面色,他有些歉疚的道:「項老弟,聽說你受了傷?」
  項真一笑道:「不算什麼,在下尚可支撐!」
  喟了一聲,鐵獨行又道:「荊大俠也傷了,而且相當重,項老弟,獨行實在心中不安,這全是為了無雙一脈才得到的災難……」
  搖搖頭,項真淡然道:「大掌門何須介懷?『士為知己者死』,如此罷了。」
  感動的唏噓了半晌,鐵獨行這才放下項真的手,對尉遲寒波道:「抱虎山莊已然攻破,黑手黨與赤衫隊全軍盡沒,他們所有的頭子也皆被殲滅,這邊聽說亦奏全功?」
  尉遲寒波點頭道:「是的,如意府魁首,黑髯公洪雙浪授首,如意府屬下高手八死一逃,大刀教的名教頭五死一俘,七河會的三當家『鎮半天』章醒亦遭生擒,手下大頭目傷亡殆盡,百花谷鎖鏈四絕中老二、老四皆已殞命,王屋山之長虹派七人亦無一倖存,另外,青松山莊所屬除了那姬大木與莫儲兩個為首者已予殺死外,『黑雲鞭』趙春也被枷囚,鎖鏈四絕老大嚴章的寡妹嚴婕也已生俘……」
  鐵獨行沉吟了片刻,道:「鎖鏈四絕中的老三巴崇恕已在大河鎮戰死了……他們的老大『滔海龍』嚴章也被活捉,現在囚禁在大河鎮內,大刀教的六個教頭有兩個的是死在褐石闊以後的激鬥中,剩下的四個便全裁在這裡了……章桓解過來沒有?」
  於吉在傍插口道:「那章桓尚未解來,大刀教黃字行的教頭羅申,青松山莊的武師趕春卻已關在這裡……」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鐵獨行又道:「對了,長虹七絕之首『鐵指飛紅』蔡存道有一個功夫不弱的義女你們可擒住了?」
  於吉和尉遲寒波互覷一眼,齊齊搖頭道:「沒有……」
  鐵獨行歎了口氣,道:「她只是個世故未深的丫頭,大約,也凶多吉少了……」
  笑了笑,項真道:「她沒有死,在下想,她如今可能正在一個辛堅兄所知道的地方……」
  一側的辛堅聞言之下不由吃了一驚,他滿頭霧水的看著項真,吶吶的道:「項師叔……弟子……弟子並不知道那女子今在何處……」
  項真抿抿嘴,低聲道:「你知道的,辛兄。」
  辛堅有些著急的忙道:「項師叔,弟子實在是……」
  拍拍他肩頭,項直接著道:「你先別急,辛兄,適才你曾告訴過我們,說在金瓶殿裡面發現一座地窖,地窖裡面有幾具男女屍體擺置著,是麼?」
  辛堅迷惘的點頭道:「是的……」
  項真又道:「我想,那長虹派掌門人義女的所謂『屍體』便一定在那裡了,他們不會再有別的地方可放……」
  鐵獨行也有些奇怪的道:「項老弟,怎麼說『所謂』那屍體?莫不成長虹七絕蔡存道的義女尚未死去?」
  點點頭,項真幾句話已把他將梅蕊,如何閉氣封脈的前後經過講了一遍,未了,他微笑道:「大掌門說得不錯,這女孩子確是個涉世未深的純樸少女,因此在下亦不忍傷害於她,只使了這個小小手法暫時令她逃過此劫而已,長虹派與如意府的人事後一定在箭穴中找到了她,這些人不識得在下的獨門閉氣法,才認為她已遭害,悲憤之下定是將她軀體移走,暫時置放在金瓶殿的地窖中,而金瓶殿乃如意府的最高發號司令之所,地窖置放的屍體,我想,也不會是些小角色的遺骸,梅蕊在那裡正合了她的身份,是而我推測辛兄發現的幾具屍體中,必有一個是梅蕊無疑……」
  鐵獨行撫掌笑道:「項老弟,此等做法正合獨行之意,與吾方為敵者乃長虹七絕,若是蔡存道的義女也一併處決,未免太過狠酷了一些,尉遲師弟……」
  他轉首向尉遲寒波道:「稍待你派人去那地窖將那存道的義女抬救出來。」
  尉遲寒波一邊簽應著邊問道:「大師兄,康玉德你已擒住了?」
  鐵獨行朝後一指,道:「就在後面,這廝險些就被長孫奇殺死,尚好我趕快一步……」
  此刻,肅立在鐵獨行身後的「赤膽四傑」已轉向隨來的騎隊那邊,他們再走回來的時候,已多挾持住個體魄修偉,卻渾身染血的紫衣人,這紫衣人髻發蓬散,面色蒼白,神色中,透露著無比的頹唐與疲累,他的五官生得極其端正,看上去自然流露出一股典雅俊逸之氣,假如他不是處在眼前這種狼狽的情形下,在平常,這一定是一個玉樹臨風般的翩翩佳公子!
  紫衣人的目光顯得有些呆滯的凝注著遠方某一點上,臉龐的表情木然而僵硬,他雙手反剪綁在背後,身上也困滿了一道道的細牛皮索,「赤膽四傑」分兩側挾制著他,另外,他身後尚跟著無雙派總壇屬下的「白馬銀錐」江仇心及飛字門屬下的「青痞」鄭群,「青痣」鄭群不需要有人指出,只要一眼看去便可知道是他,這位壯如牛的大漢除了有那種粗野之氣外之氣外,他的面孔右頰上,尚生著一塊銅線大小的青色毛痣,這類毛痣,也就越加點綴出他的冷厲凌脫勁兒來了。
  無雙派分出這麼多名好手看守住那紫衣人,嚴重得幾乎有些「如臨大敵」的味道了,當然,這紫衣人的重要性也就不問可知,項真雖然從來沒有與「紫衣金鋼」康玉德見過面,但是,他已知道那紫衣人必是康玉德無疑!
  六名無雙派的手簇著紫衣人往這邊走來,看得出他們對那紫衣人的切骨仇恨,紫衣人甚至連一步安穩路都走不成,環制在他四周的「赤膽四傑」及江仇心,鄭群幾個人就像在拖一頭畜生那樣連推帶拉,連踢連打,踉踉蹌蹌的將他扯到了鐵獨行這邊!
  於吉與尉遲寒波的四隻眸子陰毒的盯在紫衣人身上,好半晌才恨恨的移開,而紫衣人垂著頭,除了沉重的呼吸之外,再沒有一下表示了……
  淡淡的,項真道:「這人,可就是康玉德?」
  鐵獨行頷首道:「正是。」
  朝像是麻木了似的康玉德打量了幾眼,項真微喟一聲道:「好一副堂堂之貌,可惜,心地卻生差了。」
  強笑一聲,鐵獨行有些苦澀的道:「說得是……」
  往隨著鐵獨行來此的騎隊那邊看了一下,於吉忽道:「掌門,總壇及飛字門其他的人都沒有來?」
  鐵獨行沉聲道:「激鬥傷亡後之頗重,況且每個人都已極端乏累,因此我便下令總壇及飛字門無與抱虎山莊之戰的人就近在大河鎮內歇息,並隨時聽候調遣,除了遠功他們四個人之外,總壇及飛字門下的好手就只有江仇心及鄭群跟著我來,順道也監守著康玉德這小人!」
  說到這裡,他又寒森的道:「娘娘,那賤婢如今何在?」
  於吉向金瓶殿一指,道:「就在那裡,項兄已施過手法令她暈沉,並以薄毯相裹,如今西門當家的正在守著。」
  鐵獨行轉向項真道:「現在,項老弟,我們走。」
  於是,以鐵獨行為首,一行人匆匆往金瓶殿而去,項真知道鐵獨行心裡急,他自己雖然在行動間十分艱苦,也只有咬著牙一步步大跨,但尉遲寒波卻有些挺不住了,身後那個大塊頭的無雙弟子攙扶著他,猶是累得喘息吁吁,面青唇白,一下子落後了老遠……
  進入金瓶殿的大廳,鐵獨行又與西門朝午見過了,廳中的弟子再搬來一把太師椅,鐵獨行與項真、於吉、尉盡量皮等人落坐之後,鐵獨行目光朝地下正在悠悠醒轉的嚴婕一掃,低沉的道:「她就是嚴章的妹子嚴婕?」
  於吉頷首道:「正是。」
  鐵獨行一揮手,冷然道:「拖到一邊。」
  「赤銅手」尚元干應聲上前,一下子就把地上的嚴婕拖出去好幾步,鐵獨行側目望了望大圓椅上的毯包裹著的鐵娘娘,陰沉的道:「把這賤人抬到地上,她尚有何顏面佔住一張圓椅!」
  幸堅和尚元干全在搓手有些尷尬的遲疑著,鐵獨行怒道:「你們聽見了?」
  兩個人又互望了一眼,才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抬著鐵娘娘仍然沉迷未醒的嬌軀,輕輕擺在地面。
  鐵獨行又狠狠的盯了神色灰敗的康玉德一下,康玉德仍由「赤膽四傑」,江仇心及鄭群六個人圍持著、僵木的站在一邊,鐵獨行投注向他的目光裡包蘊著無可比擬的憎恨及憤怒,康玉德可以深刻體會出那種面的熊熊仇火,那尖利如刃的狠酷及殘毒,這種仇恨,像是鐵鑄,堅硬得永遠也化不開了……
  於是,鐵獨行又毫無表情的道:「掀開毛毯。」
  尚元干望望辛堅,辛堅也為難的看看尚元干,尚元干只好走上去將裹住鐵娘娘,身體的毛毯掀開,嗯,鐵娘娘果然仍在暈睡著,那襲綢質的繡花睡袍仍還套在她的身上,看去是如此單薄而條線分明,襯著她微顰的眉心,驚悸得微微歪曲的嘴唇,就越發顯得楚楚憐人,她這形狀,可以使任何一個人心中明白,當她被擒住時的一剎是如何恐懼,如何悲痛,又如何不甘……
  鐵娘娘的雙目緊閉,臉龐青白,地蜷臥在那裡,是那麼瘦伶伶的,纖細細的,像一陣風就可以吹倒,一聲吼便能以嚇癱,多令人憐憫的一個弱女啊,即使她做出來的事是那般大膽得不能使人原諒……
  在目光觸及鐵娘面容的一剎鐵獨行有如被火紅的烙鐵燙在心裡,痛楚的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
  已經有根長久的日子沒有看見他這疼愛的獨生女兒了,在鐵獨行的記憶裡,她一直是那麼嬌柔,那麼害羞,那麼細小而怯弱,有如一隻需要躲在人們懷中的貓咪,有如一朵需要培植在溫室裡的小花,她的一言一笑,一顰一蹙,都是如此容易令人自心底泛起憐愛,都是那般甜美使人深深喜悅,而幾曾何時,她卻變了,變得不像她了,變得宛似惡魔般的任性與刁潑,變得像一條毒蛇,她甚至已瘋狂得拋充了父母,背叛了祖宗,她甘願離開自己生長的家鄉,甘願冒著人們的唾罵及憎恨,她什麼都不顧了,親情、倫常、禮教及聲譽,她彷彿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鐵獨行所感到迷惑及陌生的人。於是,多少人的生命便為了她的忤悖而斷送了,多少人的熱血便為了她這瘋狂而流盡了,這些,原可不要發生的,但卻發生了,其咨全在她的任性及拗倔,全在她的幼稚與沉迷……為了什麼,為了什麼一個純真無邪的少女會突然改變得如此可怕?鐵獨行的視線又緩緩移注在康玉德臉上,是的,他咬著牙根,是的,這都是康玉德的賜與,都是他的恩惠,假如沒有這個魅魑,情形,便完全不是像今天這樣了……
  康玉德也深深的注視著地下的鐵娘娘,他的激動與難受,可以從他面孔肌肉的急剎抽搐上看出來,他甚至已再不可自制的顫抖了,雙目中現露著絕望,現露著悲槍,現露著無可名狀的焦惶和關切,但是,他卻連動也不能動一下,六名無雙派的好手圍立四邊,六雙眼睛全在冷酷的狠盯著他,康玉德明白這些人對自己的憎恨及仇視,他知道,只要鐵獨行下令,他們甚至可以把自己生嚥了……」
  低沉的,項真道:「大掌門,在下十分抱歉將令千金弄成這樣,但情勢相逼,若非如此,只怕她不肯跟隨在下離開……」
  像自一個迷濛的境界裡將鐵獨行拉回,他用力搖搖頭,誠懇的道:「這怎能怪罪於你?項老弟,記得獨行曾經說過,如她膽敢撤潑,將她殺了,獨行亦自甘願,項老弟,對這賤人,你已夠客氣了……」
  項真一拱手,道:「大掌門太過言重了。」
  略一沉吟,鐵獨行道:「還得煩請項老弟替這賤人解除所施手法。」
  項真一笑而起,走了過去,雙手奇快的在鐵娘娘身上飛轉,沒有人看清他雙手的過程,鐵娘娘已突然呻吟出聲。
  於是,項真抹了鬢角的虛汗,又緩緩退回椅上,片刻後,鐵娘娘已在大廳裡每個人的注視下悠悠醒來。
  似乎一下子沒有將記憶連續起來,鐵娘娘朦朧的睜了睜眼,又沉重的閉上,好一陣子,她才再度把眼睜開,現在,她已經完全清醒了,當然。她在目光觸及大廳中那張張冷木的面孔時,也跟著想起了這已是怎麼回事!
  像猛的墜入萬丈深淵之下,鐵娘娘驚駭得立即坐了起來,她的眼睛絕望的大張著,嘴巴半啟,渾身也在不住的哆嗦,恐懼至極的看著高高在上的鐵獨行,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顫抖著,她悲切的叫:「爹……」
  鐵獨行宛如鋼針刺心,頷下的三絡黑髯不住的簌簌輕抖,連兩手也緊握成拳,在獨女的那一聲哀哀呼叫裡,這位無雙派大掌門所辛苦築布成的仇恨之牆,幾乎馬上就潰頹了……
  驀然,他牙齒重重一挫,在「喀」「喀」的磨擦聲中嗔目大喝大喝:「住口,賤人,你還認得你爹嗎?你還有臉叫爹麼?你這寡廉鮮恥,不知人間羞恥為何物的畜生!」
  悲惶的怔窒著,鐵娘娘的臉龐頓如死灰,她的唇角在不停抽動,淚珠漣漣,哀傷而幽沉的,她又斷續的道:「爹……女兒……並沒有犯下……十惡不赦之罪……假如……
  你老人家……一定認為女兒……有罪……罪……也只是女兒未曾徵得你……老人家同……意……愛上了一個……你不喜歡……的人……而……已!」
  狂吼一聲,鐵獨行面容赤紅的叱道:「你你你……你這賤人,你還會一點羞恥心沒有?當著我鐵獨行面前口口聲聲吐那污言穢字!我鐵家世代清白,重禮崇義,卻不知那時作下了孽,會生出你這個玷辱家門的不屑畜生!」
  鐵娘娘哭著,卻在唆咽聲中倔強的道:「爹……女兒沒有做錯……女兒愛上康玉德,你老人家不准,女兒……女兒只好跟著他走,女兒已經成人,女兒有女兒爭求終生幸福的權力!」
  鐵獨行忽然從狂怒中平靜下來,他的面色立即轉為冷漠,沒有一點表情的那種冷漠,他的太陽穴在卜卜跳動,黑髯也微微抖索,這些,在都已說出於鐵獨行冷沉的外表下所包隱著的火山般的憤恨及憎惡,徐緩而蕭煞的,他道:「畜生,你用什麼手段來爭求你的終生幸福?用無雙派的聲名?你父母的威譽?鐵家的清白?祖宗的法制?人間的倫常?或是數千條人的性命?」
  鐵娘娘的眼淚不住的流淌著,她的神色中有著無比的懷與悲切,但是,卻也隱含著尖銳的反抗及不甘,一摔披肩的長髮,他咬著牙道:「爹,女兒的婚姻只是女兒自己的事,女兒跟隨康玉德離開也只是去追尋女兒本身的幸福,我們沒有惹著誰,沒有犯著誰,為什麼我們就必須盡守祖宗傳下來的那些不合情理的法制?為什麼我們就一定要顧及那些由一千暈眩的冬烘所定下的成規?爹,女兒的婚事上是沒有經過堂上的同意,我們自己湊合了而已,你老人家又何必用家聲及威信來壓蓋女兒?」
  沉默了半晌,鐵獨行冷森的道:「那麼,你認為我們數千年沿傳下來的綱紀倫常都是白廢的了?你自行作主背親與下人苟合也是對的?你不顧廉恥盜取父母寶物偕康玉德私逃也是對的了?你違抗父命在同派兄弟的鮮血流濺裡與康玉德紅燭高香行禮也是對的了?這些你都認為毫無錯處,是麼?」
  怔窒了一下,鐵娘娘再找不出話駁辯了,她卻猛的橫了心,抹去淚水,強硬而悍倔的道:「我不管那些,我只要跟著我所愛的人走!我只知道我的幸福需要我自去求取,其他任何一切我全不管,我認為對的就去做,沒有人能攔阻我,沒有什麼倫法能阻制我!」
  鐵獨行看著他的獨生女兒,在這瞬息,他奇異於自己和女兒之間的生硬及陌生,他好似已經不認識她了,像是在看著一個惡魔般那麼憎嫌與痛恨,全身都宛如溶在冰雪中,涼透了……
  用手揉揉額角,鐵獨行長長吁了口氣,他沉重的道:「你曾是我的女兒,娘娘,在你的血液中,流著我相同的倔強和孤傲,也有著和我無異的固執與勇氣……但我們不同的地方是我懂得將我所具有的本性用在好的一面,而你,你卻混淆不清,黑白難辨……這是我的錯誤和疏忽,我該早些矯正你,規道可你,我看你體內包含著先天的邪惡,但我這做父親的沒有及早察覺也是有過……」
  頓了頓,他又槍涼的道:「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你仍然不知悔改,不知認錯,我本想偏袒於你亦無能為力了……我不能對不起那些死傷的弟子,不能任我無雙的名聲沾暇蒙垢,更不能使人世的倫常敗壞,祖宗的靈位難安……
  娘娘,我愛你,你曾有根長久的一段日子是我的好女兒……」
  雙目中閃泛著晶瑩的波光,鐵獨行暗啞而衰乏的續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值上幾千條生命,沒有人,就算我的獨生女也是一樣……」
  現在,大廳裡的每一個人——包括鐵娘娘自己,都已聽出鐵獨行話中的含意了,雖然他說得如此平靜,如此徐緩,但是其中的冷酷,寡絕與血腥韻息,卻是這般的明顯而強烈啊!
  抑止不住的,鐵娘娘開始顫抖起來,她原先以為她的父親在大興干戈之下,只是要拆散她與康玉德的姻緣,要挽回無雙派的顏面,她曉得自己會受到懲罰,但也以為至多就受到懲罰罷了,她萬萬料不到她的父親竟會要她死!要親生的獨女死!假如這也算是「懲罰」,這懲罰就未免太也嚴重了!
  忽然——
  被困綁在後面的康玉德淒慘的大叫起來,他叫著,悲憤的道:「鐵獨行,你有什麼權利如此做?娘娘是我的人,他是我的妻子,我們互相深愛,我們目願結成夫婦,你你你,鐵獨行,你為什麼要拆散我們?為什麼要抗害我們?鐵獨行,你要拿出道理來!」
  幾個大耳光猛烈的扇了上去,「青痣」鄭群出手之下就打得康玉德滿口噴血,他狠厲的道:「姓康的,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此時,鐵娘娘方才知道她的「夫婿」竟已遭擒了,驚慌裡,她急忙回頭望去,天哪,康玉德的狼狽慘狀差一點使她都認不出了,這個人,就會是平素瀟灑調儻,風流不群的「紫衣金劍」,自己深深摯愛的丈夫麼?
  悲嚎一聲,鐵娘娘瘋狂了似的撲向康玉德,康玉德也掙扎著奔向鐵娘娘,但是,赤膽四傑毫不容情的硬硬按住了康玉德,「白馬銀錐」江仇心及「青痣」鄭群則有如兩隻攔路石樁般直挺挺的擋著鐵娘娘!
  披散著頭髮,滿臉淚痕,鐵娘娘哭叫道:「你們放我過去,放我過去,仇心、鄭群,你們不認得我了?求你們不要攔阻我……我要去看看玉德……」
  冷漠的,鄭群道:「大小姐,你已不是以前的你了,掌門沒有諭令,我們只好得罪了。」
  微微一愣之下鐵娘娘又哭喊起來,一邊哭喊,她一邊用她的雙手在江仇心及鄭群身上捶身著,用指甲在他們面孔上抓扯著,江仇心及鄭群卻任她又打又抓,仍舊直挺挺的站在那裡,既不還手,更不移動。
  鐵獨行的神色寒酷,他冰冷的道:「於師弟,去拉她過來!」
  於吉應聲而起,走過去拉住了又哭又鬧的鐵娘娘,一言不發的硬將她扯到鐵獨行面前。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8
發表於 2010-6-25 09:10:41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險亡還存 舐犢情

  在於吉的強力拉扯下,鐵娘娘依然三不管的扭動著,叫喊著,她只穿了一件綢質睡袍,如今睡袍全弄得皺亂不堪,再加上她披頭散髮,淚痕滿面,看上去,真不敢相信她會是一位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
  募地斷叱一聲,鐵獨行猛然從椅上站起,他暴烈的道:「辛堅,你過來,先掌這賤人的嘴!」
  小無常辛堅聞言之下不禁大大的吃了一驚,是的,他號稱「小無常」,在對付起敵人來的時候,他也是無雙派中有名的狠毒角色,但是,這只限於對付外人,你叫他來整治自己人,尤其是來摑自己大掌門千金的嘴,這,卻有些他進退難著,不好應命了。
  鐵獨行的目光冷森而酷厲,有如兩把利劍,他瞪著正在猶豫不決的辛堅,冷冷的道:「你還有什麼困難麼,辛堅?」
  用力嚥了口唾液,辛堅只有慢慢的走了過來,鐵獨行大吼道:「給我掌嘴!」
  全身一顫,辛堅猛一咬牙舉起手來,但是,當他的手臂正高高舉起的時候,鐵娘娘竟突然停止的哭,她毫不畏怯的仰起了頭,閉上眼,用她那張秀麗的,清澈的,沾滿了淚水的柔嫩臉龐迎向辛堅要摑打下來的位置!
  辛堅的面色漲得通紅,脖子的青筋暴起,一剎間連冷汗也滲了出來,他瞪著眼,咬著牙,揚起的手掌卻打不下去,像僵了一樣停在半空抖索著……
  冷森的,鐵獨行道:「打!」
  喉嚨裡突然嗥嚎了一聲,辛堅猛的轉向了鐵獨行,「撲通」跪倒在下,他汗水灑滴,以額磕地,痛苦的低叫:「弟子……打不下去……大掌門,弟子打不下去……」
  鐵獨行憤怒的暴叱,飛起一腿將辛堅踢得在地上翻了個滾,一揮手,這位無雙派的最高掌權者厲吼道:「給我滾出去!」
  爬了起來,辛堅垂頭躬身,倒退著一步一步出了大廳,鐵獨行沉重的坐回椅上,半晌,才陰森森的道:「尚元干。」
  「赤銅手」尚元干早就在暗捏著一把汗,鐵獨行這一叫,他不禁有些被叫去了魂的感覺,慌忙答道:「弟子在。」
  鐵獨行毫無表情的道:「鐵娘娘,不遵閨令,偕奴私奔,這是一罪,悖逆親命,罔顧倫常,又是一罪,盜物取寶,玷辱家聲,更是一罪,恬不知恥,強顏頂辨仍是一罪,累及同門,導致干戈同是一罪,五罪並連,尚元乾,她已無可饒恕,你給我——殺!」
  這個「殺」字,簡短而鋼硬,斬釘截鐵,像一顆冰珠子般自鐵獨行齒縫中迸出,乾脆得帶著一股令人寒慄的涼氣!
  同時間,整個大廳裡的人全變了顏色,鐵娘娘更是渾身簌簌抖索,她的面色灰敗而黯澀,雙眸茫然的看著她的爹爹,她幾乎不敢相信,她的爹爹竟會當著她的面那麼爽落的吐出這個字來,縱然她早已預料到到她爹爹要她死,但也想不到會這麼快,而且,在這種場合!
  康玉德的身子也驀然大大的搖晃了一下,他的五官扭曲著,悲痛得連嗓音都變了:「鐵獨行……你好狠的心啊,娘娘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竟然如此不容於她?用這種狠酷的手段來對付你的親生女兒?鐵獨行,虎毒尚不食子,你比虎豹更毒啊……」
  「青痣」鄭群揮手又給了他兩記耳光,低吼道:「姓康的,你再這樣出口不遜,老子就先剝你的皮!」
  忽然狂笑起來,笑聲裡,血漬與口沫齊飛,康玉德張著他烏紫腫漲的嘴巴,半瘋狂似的叫著道:「你?朋友,你只不過是無雙派中一個為虎作倀的狗腿子罷了,我康玉德雖然兵敗受辱,身受階下之囚,但我姓康的自認骨頭還來得及比你硬朗,姓康的從不阿諛迎奉承,從不仰人鼻息!」
  「青痣」鄭群頓時把臉上那顆青痣都氣成血紅的了,他怒瞪著康玉德,狠毒的道:「你這滿口狗屁的畜生——」
  一手抓住了鄭群又待揚起的臂膀,「白馬銀錐」江仇心冷沉的道:「康玉德,我們再是不濟,也懂得『上下有序』『長幼有分』的尊禮重賢道理,不像你,空目披了一張人皮,卻光是做出那些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的醜事,大掌門在風雪之中將你那奄奄一息的狗命救了回去,更收留你居住於『犀玉樓』裡,對你百般呵護,照顧有加,豈知你非但不感激大掌門救命之恩,更竟窩藏禍心,不僅花言巧語,騙走了大掌門的獨生千金,又唆使小姐盜取了大掌門的珍藏『紫玉珠』,這還不說,你為了你個人的私慾與妄想,一復而再的挑起了漫天戰火,眼看著屍集成山,血流如河,康玉德,這就是你所謂的硬骨領,你所謂的有氣節麼?老實告訴你,你這叫無恥,叫下流,叫卑鄙,以你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無雙派裡連條狗都比你強!」
  江仇心年紀雖青,卻是語如鋒刃,不但句句落實,字字中肯,更是激昂慷慨,義正詞嚴,而且,他說的全是真話,沒有一丁點捏造誣賴,康玉德直被罵得神色大變,冷汗涔涔,羞愧連一句話也駁不出了……
  西門朝午立即鼓掌如雷,大聲喝彩道:「好,江老弟,罵得好,真是淋漓盡致,大快人心,媽的,姓康的這王八蛋死到臨頭,還敢在那裡胡吹海誇,亂七八糟,真是活膩味了!」
  徐緩地,鐵獨行目光又投在尚元干身上,尚元幹不由手心冒汗,全身發冷,老天,你叫他怎麼忍得下心去殺那可以說自小便相處在一起的掌門千金呢?這,不是太也殘酷了嗎?
  鐵獨行一看尚元干愣在那裡未動,已不由怒自心起。他厲聲的道:「尚元干,你還在等什麼?」
  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尚元干遲疑著,踟躕著,連一雙手也沒了個放處,他的嘴唇發乾,目光低垂,看也不敢看鐵獨行一眼了……
  那邊,康玉德突然又淒厲的叫道:「鐵獨行,我求你別殺娘娘,所有的過錯全是我所造成,全由我一人承擔,鐵獨行,你要殺,就殺了我吧……」
  暴叱一聲,鐵獨行瞑目道:「你?康玉德,你自然也跑不了!」
  他又憤怒的朝尚元干吼著:「尚元干,動手!」
  眼睜睜的看著,鐵娘娘睨睜睜的看著她的父親在要她死,她的爹,那多少年來一直疼愛她如心頭肉的爹,那抱著她在膝蓋上逗弄的爹,那時常攬她入懷講著古老故事的爹,那在她慢郁時扮著鬼臉叫她「小乖」的爹,如今,竟這般迫不及待的要她死,這般全心全意的要取她的命……
  週身都冰冷了,都麻木了,鐵娘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她微微仰著那張嬌柔而淚痕斑斑的小臉,哀傷卻平靜的道:「爹……你老人家不要如此逼我……我會去死的,這一次,我不再違悖你老人家的話……」
  重重一哼,鐵獨行轉過頭去,他硬著心腸,冷冷的道:「尚——元——乾——」
  一個字叫得尚元乾一哆嗦,他看看別過頭去的鐵獨行,又望望跪在地下的鐵娘娘,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有生以來,這件事算是他所遇到的最辣手的事了……
  舐舐嘴唇,於吉扮出個笑臉,低聲道:「我說,大師兄——」
  他話未講完,鐵獨行已斷然道:「住口!」
  一上來就碰了一鼻子的灰,於吉不由訕訕坐了回去,搓著手不敢再講什麼,尉遲寒波猶豫了片刻,也突然硬著頭皮道:「掌門師兄,娘娘這孩子還年幼,我看——」
  鐵獨行同樣狠狠瞪了尉遲寒波一眼,怒道:「你也給我閉嘴!」
  呆了呆,尉遲寒波吞了口唾沫,壯著膽又道:「掌門師兄,這件事——」
  鐵獨行「呼」的站起,雙目中寒光暴射,他生硬而寡情的道:「誰要再為這賤人求情說項,我就按照本派派規首條處理!」
  無雙派的十二條派規之中,那第一條是「凡欺師滅祖,違抗掌門諭令者,先予驅出門牆,再予腰斬處死!」於吉和尉遲寒波雖然都是位至「大尊主」的重要人物,卻也不敢拿著自己的老命去和派規硬撞,他們怔怔相覷,除了發呆,就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徐緩的,鐵獨行又道:「尚元乾,你數數,你這是第幾次下令給你了?」
  苦著臉,尚元乾沙啞的央求道:「回稟大掌門,弟子天膽也不敢違悻你老人家的旨意……但,但這件事,弟子實在……實在下不了手……大掌門,求你老人家恩典吧……」
  反手就是一記耳光,鐵獨行一巴掌就將尚元乾打得仰翻倒地,在滿口噴血中,尚元乾一個滾身跪在地下,連唇邊的血跡都不敢擦,他直挺挺的跪著,一張面孔全變黃了。
  冷冷笑著,鐵獨行點頭道:「很好,你們今天一個個都違抗我的諭令,在此地不說,回大草原後,我會慢慢的與你們結算!」
  大廳中是一片沉寂,死一樣的沉寂,只有人們的呼吸聲在粗濁的響著,令人不安的響著……
  緩緩地,項真扶著大圈椅站了起來,他身子因過份的虛軟而大大搖晃了一下,鐵獨行睹狀之下正待親自上前攙扶,項真已擺擺手,他在唇角擠出一絲笑意,低沉的道:「在下並非無雙派根源,所以,在下亦可不受無雙派規所約束,本來,在下不想多說什麼,但事至如今,卻已非說不可——」
  鐵獨行忙道:「項老弟,且請坐下,有什麼事也可以坐下再談——」
  搖搖頭,項真徐緩的道:「大掌門聰明穎悟,想已料知在下欲說之話!」
  鐵獨行強笑一聲道:「且請老弟明言。」
  沉默了片刻,項真道:「在下首先請問,令嬡今年芳齡?」
  鐵獨行道:「十有九歲。」
  點點頭,項真又道:「那康玉德呢?」
  怔了怔,鐵獨行迷惑的道:「鐵獨行不太清楚,大約有三十左右了……」
  吁了口氣,項真道:「大掌門,令嬡僅有十多歲的年紀,而且是個未出閣的少女,他整日所見所聞,所處所立,全是貴派上下左右的門人弟子,也全是些直率坦誠之事,其中,沒有邪惡,沒有混濁,更沒有欺騙與花巧,令嬡是純真的,樸實的,自然,也是穩重與端莊的,在沒有遇上那康玉德之前是這樣子,在下說得可對?」
  鐵獨獨行微微頷首,道:「不錯!」
  低沉的,項真續道:「在她一個十多歲的少女腦海中,又自出生以來便處在這等單純的環境裡,她不可能瞭解人世間的五花八門,更不能分辨出隱形的善惡是非,她有著幻想,也有著憧景,更有著對外面廣大天下的慕求及嚮往,於是,康玉德便闖將進來了,康玉德生得不錯,在下想,人的一張嘴巴也更能說會道,他在「犀玉樓」充大掌門你的書僮,有許多的時間可以和令嬡接觸,上面,在下已經說過,康玉德模樣甚俊,再加上他別有用心的花言巧語,在長長的與令嬡相處裡,他自然可以灌輸令嬡許多毒素,許多妄言,他會為予媛編造一個美麗的夢境,也會告訴令嬡一些表面上看起來不是罪惡的歪理,在日久生情之下,令嬡自然而然的墜入他的圈套,中了他的計謀,所作所為也逐步起了變異……」
  閉了閉眼,項真再接下去道:「大掌門一定明白,當一個人的思想是一張白紙,那麼,塗上了什麼顏色,便是什麼顏色,原先已經有了色彩的,再要改易也就難了,令嬡當時的腦海裡,全是純白無暇的,自然,康玉德便可趁著長久的接觸期間隨心所欲的在她腦海裡灌注顏色,而這些顏色,我們都知道是邪惡的,可憎的,低劣而卑鄙的,正如方才大掌門所提及的那些罪狀……」
  全廳的人都在屏息聆聽著項真的分析,聆聽著她那層次分明,有條不紊的道理,沒有人吭聲,更沒有人講話……
  沉默片刻,項真續道:「一個人,如若他天生的本質就是醜惡而邪異的,這不值得饒恕,假如是受了後來的影響而改易了本性,則可以原諒的,因為,天生的邪惡是永難更改的,後來的變異卻能以扭持,而令嬡正時屬於第二種人,大掌門為她生身之父,當知令嬡年幼之時的品德節操無可置疑。」
  目光裡閃耀著一片清澄的光彩,項真徐徐環掃了大廳裡的每一個人,然後,他又道:「因此,大掌門,令嬡只是受了一時的蠱惑而迷失了本性,並非生來便具惡根,我們不能為了眼前她所犯的過錯便一筆抹殺了這過錯的本源,而我們更要追本逆源,找出她所以會變得如此的遠因,然後,再來對這近果下達斷語!」
  冷靜的,項真再道:「我們更進一步的去探求,大掌門,令嬡所犯的過失,她從頭至尾,只是偕康玉德私奔及盜取了大掌門所珍藏的一盒『紫玉珠』而已,以後的一切,則全是康玉德的主意無疑,憑她一個弱質女子,又怎能挑起如此浩大的干戈?怎能預先佈置這麼重重層層陷阱?而唆使她逃離大草原,慫恿她盜取『紫玉珠』,也全是康玉德的計謀,令嬡天真無邪,不會懂得這許多,但康玉德卻懂,他雖則只有三十上下的年紀,卻已經是一個老江湖了,而且,他更而身於黑道中也以陰毒聞名於黑手黨內,身居十大險奇之三,這些小小法門,在他來說,不過是一笑之間而已,或者,康玉德是深愛著令嬡的,但是,他這愛的方法卻太也狼辣了,太也愚蠢而冒失了……」
  鐵獨行垂下頭來,一言不發的默默沉思著,良久沒有任何表示……
  西門朝午暗中向項真一伸大拇指,自己也站了起來道:「大掌門,項兄方才說的可全是至理名言,中規中矩,沒有偏袒任何一方,我看,大掌門,你還得多考慮考慮……」
  苦澀的一笑,鐵獨行沉緩的道:「西門當家的,但是,獨行不能就這麼放過那賤人,若是如此,獨行又如何向死難的門人交待?」
  項真笑了笑,道:「依在下想,便是大掌門屬下已經死難了的門人弟子,他們大約也並不希望這場悲劇會是如此發生吧?」
  歎了口氣,鐵獨行痛楚的道:「唉……這件事,叫我如何斷處?」
  面容上忽然散發著湛湛神采,項真沉聲道:「大掌門,在下尚有數言稟告……」
  鐵獨行忙道:「不敢當,項老弟且請明說。」
  平靜得像一座不動的山嶽,項真緩緩的道:「此次貴派大舉進關,涉盡山千萬水,飽嘗風霜雨露,到未了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為的,只是無雙的聲譽,大草原的威信,掌門你的名望,以及整綱常,申人倫,明禮教,是麼?」
  點點頭,鐵獨行道:「是的。」
  項真清晰的道:「無雙派揮兵中土,在經過一連串的困苦艱辛及腥風血雨之後,已經得到了所要得的,擊潰了掩護惡人的如意府,七河會,大刀教,青松山及另一干助紂為虐的江湖豪強,這已振了威信,整了聲譽,又消滅了罪魁禍首的黑手黨及赤衫隊,更是揚了名望,各位再活擒了那挑起戰火的主事人康玉德,並追回了盲從沉迷的鐵娘娘,這不是已使人明白綱常之不可亂,人倫之不可紊了麼?現在,她們的婚事已經證實無效,換言之,這種背親私奔,暗裡苟合的罪行亦已得到懲罰,此點,在下認為禮教亦維亦明,是非也分了……」
  微微一笑,項真又道:「如今,我們要做的都已做了,該得到的亦已得到,大掌門,在下之意,似可不必非用殘酷血腥的方式去了斷不行——以善言良德去感化,以苦口婆心去規勸,以身教精神而超渡,在下以為,那效果之豐碩,必較用殺戈來得更好,大掌門,將你以前那天真無邪的女兒接回來,不要殺掉如今這誤入歧途的可憐孩子,溶化一個人,比毀滅一個人將更來得有意義!」
  接著項真的話語,於吉已輕輕跪倒於地,尉遲寒波也跟著相隨,那邊,「赤膽四傑」也紛紛矮了半截,江仇心與鄭群惶然互視,亦緩緩跪下——
  跟著,大廳的門被推開,嗯,一陣風似的捲進來一大批人,那是纏著繃布的無雙派「飛字門」大尊主長孫奇,總壇大護主何向月,以及,久違了的無雙派「衛字門」大尊主金翼,及金翼率領著的「青葉子」羅柴,「紅鬍子」屠夫厲鵬,「兩個半」阮丸及魯風!
  這群人剛剛進來,眼前的情形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他們甚至連話全來不及門口說,亦竟是壓壓的跪滿了一地。
  鐵獨行怔怔的看著他面前跪著的一片門人弟子,微微仰起頭,語聲酸楚的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於吉提著膽子道:「斗膽請求掌門大師兄收回成命,恕過娘娘一死……」
  鐵獨行正要開口,項真已接著道:「大掌門,你老若再不答應,我黃龍與西門當家也只有跪不了!」
  猛的打了個寒慄,鐵獨行長歎一聲,沉重的道:「罷了,罷了,通通給我起來……」
  於是,大廳中的無雙豪士們個個喜形於色,齊齊恭聲道:「謝大掌門恩典!」
  在眾人站起之後,鐵獨行已冷森的對仍然跪著的鐵娘娘道:「賤人,你知錯嗎?」
  鐵娘娘淚流滿面,她已完全陷入一片感恩與負疚的浪潮裡,她知道,她爹爹方才不是在嚇唬她,她爹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若非項真的誠懇勸解,無雙門人的跪地懇求,自己這條命……只怕早已和為異鄉之鬼了……
  悲切的鐵娘娘哽咽著道:「女兒……知錯了……」
  重重一哼,鐵獨行道:「還不快叩謝各位師兄!」
  鐵娘娘又伏下身去叩頭,邊哀傷的道:「娘娘拜謝各位叔伯師兄代為求情延命之恩……」
  大廳中,除了幾位尊主身份的以外,其八的無雙弟子全部紛紛讓開,不敢受此重禮,黃龍卻挺身接了,他面露微笑,沉緩的道:「我費了許多心血,理該承此一拜,鐵姑娘,尚請起身。」
  於是,於吉走了上去,輕柔的將她扶起站過一邊,現在,鐵獨行的目光又已利劍般投向木然僵著的康玉德身上。
  鐵娘娘在一邊看得明白,她不由自主的打著寒慄,全身發冷,但是,當她尚未及有所表示的時候,鐵獨行已一揮手道:「將康玉德拖出去斬了!」
  這一次,「赤膽四傑」江仇心,鄭群等六個人不再遲疑,他們轟諾一聲,如狼似虎般拖著康玉德便往外走,鐵娘娘撲向前去,淒絕的哀叫:「不,不,玉德啊……」
  康玉德也掙扎著,他那血紫般的面龐上湧現出一片悲涼,一片絕望,一片難捨,一片慘厲的傷痛與無奈,音啞的,他嚎叫道:「別顧我……娘娘……別念我……娘娘,看到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一切都滿足了,一切都釋懷了……」
  江仇心抓著康玉德的後領用力倒拖著扯出兩步,鐵娘娘也被於吉攔腰抱住,她悲渤得位血般叫:「你們放了他……求求你們……放了他啊……」
  康玉德一面被拖著往大門蹌踉而去,邊淚水橫溢的哀喚道:「我愛你……娘娘……我從來沒有騙你……我至死都愛你……娘娘……別了……娘娘……在那個遙遠的地方我也會想著你……也會護著你……別了,娘娘,我的妻啊……」
  現在,六個悍野的無雙高手已將康玉德拖到了門口,一面叱喝著,就像一條狗似的被拉出了門檻之外!
  忽然——
  項真淡漠的,卻威猛的道:「且慢!」
  這一聲「且慢」,雖然是淡淡的兩個字,卻宛如兩塊巨石投在前面,含有那麼沉重的力量,那麼懾人的肅穆,於是,整個大廳剎時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出聲,每一雙眼睛都那麼驚異而怔忡的投注在項真身上,暗裡,每個人的心腔全在急跳,一把冷汗,個個都捏著了。
  鐵獨行也頗覺意外的目望著項真,愕然道:「項老弟,這……」
  項真看了一眼呆在門檻外的六名無雙高手及廉玉德,他轉過身來,冷靜的道:「大掌門,康玉德是個壞人,惡徒!」
  鐵獨行知道項真話中有話,他耐著性子道:「獨行早已看出!」
  含蓄的,項真又道:「但是,他卻真心全意的愛著令嬡!」
  怔了怔,鐵獨行固執的道:「項老弟,獨行那賤人雖然不屑,但卻不要康玉德這混帳為夫!」
  點點頭,項真緩緩的道:「說得是,然而,『一馬不配雙鞍,一女不共二夫』,大掌門,令嬡是否可能與別的男人拜過第二次堂?」
  鐵獨行一下子窒住了,他難堪的道:「這……這……」
  緊跟著,項真道:「碑石山十二拐著黑手黨之戰,康玉德雖屬黑手黨之三奇,位居首要,又是事因他而起,但在下未曾見他出來與無雙派為敵,此點,貴派親躬參與此役的「衛字門」金大尊主亦可證實!」
  遲疑了一剎,「飛翼」金木頷首道:「不錯,是如項老弟所言!」
  項真又迅速的道:「碑石山之役,我們又與如意府結盟諸幫派展開了連串血戰,但康玉德仍未參與和我方對抗,這一樁,凡是在場諸君大約均有印像!」
  大廳裡,沒有人吭聲,在這種情形之下,沒有人出來反對,即等於是默認了,而此刻身處當前之人,又幾乎是每場大小戰爭都有在其中過的……半晌,鐵獨行低沉的道:「在抱虎山莊……康玉德便曾出手與本派為敵!」
  搖搖頭,項真道:「話是不錯,但他是曾經宣過毒誓抗拒到底,康玉德身為黑手黨三奇,到了最後關頭尚不挺身而出,也就未免太失人性了,雖然他在最後曾在抱虎山莊一戰中與貴派相抗,但是,可能有人指出他傷過無雙派何人?」
  全廳又是一片沉寂,過了片刻,項真再道:「這證明一件事,從始至終,康玉德未曾傷害過任何一個無雙派人,換言之,他之竭力避免與貴派為敵!」
  長長吸了口氣,鐵獨行沉沉的道:「項老弟,你有什麼高見,不妨直說出來……」
  徐徐地,項真道:「雖則康玉德深愛令嬡,又一直未與貴派為敵,但他仍然需負起此次連串血戰的因果之責,更不能辭掉誘惑令嬡私奔之咎,可是,為之令嬡的終身著想,為了看在他有心忍讓的份上,在下認為……」
  鐵獨行不甘的衝口道:「饒了他不成?」
  微微一笑,項真道:「死罪可兔,活罪難逃!」
  搓搓手,鐵獨行低沉的道:「這活罪,是怎麼個難逃法,尚請老弟明示!」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9
發表於 2010-6-25 09:11:11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恩怨了了 瑞氣呈

  閉上眼,項真默然了片刻,然後,他又睜開來道:「關外大草原,盡有些可以勞動作出苦役的地方,在下想,以十年為期,罰他十年的苦工,一則以贖其罪行,二則,亦可借而琢磨他的心性,砥礪他的節操,三則麼,亦給他一個修潛反省之機……」
  搖搖頭,鐵獨行道:「這似乎大輕了,而且,這混帳與獨行那賤婢的婚事根本亦不能做數……」
  抿抿嘴唇,項真道:「當然,在形式上我們不能承認,但是,實質上,大掌門,他們卻確已如此了,雖然我們不以為他們是夫妻,但他們卻已是夫妻,這是難以推翻的,因此,我們既不承認他們的婚事,又要對令嬡的終身有個妥善的處置,在這兩難其全的情形下,我們只有想出一個較為合理的方法,這方法或者牽強了一點,便也只有如此了,在下想,以十年苦役來做為康玉德的懲罰,在這十年中,如果他真的已痛悟前非,革面洗心,則表示此人不失善類,尚可救藥,那時,大掌門,再由你老宣佈康玉德的罪行赦免,然後,大掌門便可以重新主持令嬡與康玉德的婚事了!」
  西門朝午也打鐵趁熱的道:「大掌門,如今事情擺得明明顯顯,其一,令嬡與康玉德夫妻之實,換句話說,不管這婚事做不做數,令嬡今生以難再嫁,其二,康玉德自始終,便一直委曲求全,步步忍讓,未曾親自與貴派任何人為敵,且他又是真心對待令嬡,其情可憫可恕,其三,姓康的誘引令嬡私逃及挑起干戈之責無可推辭,但他有了上跡幾件原因死罪可滅,活罪則以十年苦役為懲,或觀其變,或修其心,十年之後,若他確已改過向善,再無異志,大掌門就可以成全他們兩人人,項兄可謂是顧慮周詳,面面具到,大掌門,這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沉吟了半晌,鐵獨行仍然不肯答允的道:「二位一片苦心,無非也是為了成全獨行那個賤婢,但是……本派與黑手黨這筆血仇,只怕姓康的小子忘不掉吧?留虎為倀,卻是太過不智……」
  淡淡一笑,項真道:「在下以為,他應該可以忘掉。」
  鐵獨行疑惑的道:「此言怎講?」
  目光瞥了被押在門檻外的康玉德一眼,項真緩緩地道:「情感這東西,是一件頗為奇妙之事,它往往可以左右一切,改變一切,而男女之愛,又幾乎是無所不包,無所不會的,大常門,在碑石山,在如意府,這連串的激戰中,據說康玉德是主事人,他應該打頭陣才對,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出面,在下想,這大約不是他膽量不夠,而是由於令嬡的影響吧!」
  淚痕未乾,驚魂不定的鐵娘娘,對著項真一個勁的用力點頭,項真笑了笑:又接下去道:「當時,康玉德一定也可以推斷出這場血戰的結果了,他正在火頭上的時候,為了令嬡的情感都可以委屈忍耐,事情過了,在下以為他的仇怨也將能冰解於令嬡的深摯慰撫中,否則,他必將各裂身敗,萬事成空,康玉德不是一個白癡,取棄之間,他可能比諸我們更為清楚,一個溫暖的家,安定而平靜的生活,以及相對的空虛,痛苦、沉悶及死亡,他會選擇哪一種?在下不相信,他的答案與我們兩個人的答案都一樣!」
  冷靜而有力的,項真再道:「因此,大掌門不用擔心康玉德留積胸懷的仇恨及反抗,時光與柔情會慢慢的給他消蝕乾淨,冤家總是宜解不宜結的……有一句話,在下或者說早了一點,但在下仍然先在這裡說出:預祝大掌門重新有一個溫婉孝順的女兒,以及,一個知禮明義,脫胎換骨的東床佳婿!」
  大廳中寂靜了一會,無雙派的首要人物中,地位最高的「飛字門」大尊主「青魔君」長孫奇已踏上兩步,躬身道:「項兄之言,句句出自肺腑,字字包含仁恕,大師兄,本座認為似於採納!」
  「衛字門」大尊主金木也隨合道:「所謂化戾氣為祥和,大師兄,如今正是時候了!」
  「獅字門」大尊主「生死刀」千古也宏聲道:「為了娘娘的終身幸福,為了給她一個重新活下去的指望,掌門師兄,項兄說得甚為有理!」
  總壇大護主「遊魂弧指』何向月亦笑吟吟的道:「我說大師哥,你老就點點頭吧,何苦非要搞得血淋淋的不可?入關之戰,我們損失了多少,卻早已得到雙成的報償了哪……」
  慢吞吞的,「莽字門」大尊主乾坤一旋尉遲寒波也接口道:「師兄,這件事,也就得如此辦了……」
  猛一跺腳,鐵獨行坐回椅上,揮手道:「你們幫得好腔!」
  這句話,不啻等於是答應了,大廳裡的無雙派豪士們頓時面露笑容,喜上眉梢,一場戾氣,果真,已化為祥和了……
  長孫奇回頭道:「把康玉德帶到後面看管起來,然後在班師之時,仍由你六人負責監守!」
  「赤膽四絕」與江仇心、鄭群等人,齊齊恭聲應諾,他們尚未行動,死裡得生的康玉德已猛然跪下,他淚流滿面的嗚咽著道:「玉德感謝大掌門及各位尊主不殺之恩!」
  說罷,膝蓋頭一移,正對著項真,康玉德「咚」「咚」
  叩了三個響頭,他面孔上的肌肉抽搐著,激動的道:「項大俠,我永生忘不了你成全我夫婦的齊天浩德,這不只恕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項大俠,我不會遺忘你對我康玉德的期望,更不會漠視你們的苦心,將來,你能聽到的,聽到我如何孝敬大掌門,如何虔誠的維護我的家庭妻子,如何使自己成為一個淡泊自甘,與世無爭的人……」
  讓開一步,項真拱手道:「康朋友,相信我黃龍樂意看到這些!」
  康玉德又向西門朝午真摯而感懷的道:「西門當家,你的恩典,我也永銘心中……」
  哈哈一笑,西門朝午道:「甭客氣,朋友,假如你改得好,異日見面,我們再重新論交吧!」
  於是,在康玉德的淚波裡,在他的抖索中,在那一片洶湧的感恩浪潮裡,在鬼門關過客的險死重重激奮裡,他被六名無雙派好手客氣得多的押走了。
  廳中,鐵娘娘又再一次的叩謝了她的父親與各位叔伯,然後,她款步走到項真面前,淚水再也忍不住的隨著他盈盈下跪的姿勢而墜滴下來!
  迫得又閃讓一步,項真忙道:「起來,姑娘,快請起來,在下如何能再承擔這等重禮?」
  仰著淚眼注視項真,鐵娘娘深幽的道:「項叔叔,侄女有生之年全乃項叔叔所賜,項叔叔,你叫侄女怎麼報答你老人家?」
  一旁西門朝午笑道:「等以後我們幾個不成材的到了大草原,你多弄幾樣小菜來孝敬一翻也就是了,現在,姑娘,你還是請起吧!」
  跪在地下,鐵娘娘仍然恭恭敬敬的對著項真及西門朝午叩了三個頭,兩人躲躲讓讓,好不容易才將她請了起來,而這時,鐵娘娘一邊拭去淚痕,一面偷偷窺視她的老爹,嗯,無雙派在掌門鐵獨行雖然仍板著臉,但是,眉梢唇角,卻已隱隱約約透出那麼一絲笑意了。
  於是,於吉走了上來,輕輕扶著鐵娘娘轉上樓去休歇,望著他們緩緩上了樓,西門朝午湊過去悄悄問何向月道:「我說,大護主,你們怎麼來得這般巧法?正在緊要關頭全一起到了?」
  眨眨眼,何向月也壓著嗓門道:「我們正在大河鎮接著了老金木,大家剛還沉有談上幾句話,辛堅那小子已面青嘴腫的飛騎趕到,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告訴了這裡的事情,我們一想不好,才急毛躥火的一窩蜂趕來,幸而早到一步,否則娘娘的那條小命可險了哇……
  連連點頭,西門朝午一疊聲道:「對,對,及時雨,嗯,及時雨……」
  這時,旁邊伺候著的無雙弟子們又加搬了座椅,大家如釋重負的坐了下去,尉遲寒波看著項真,又贊又歎的道:「古人說『妙舌生蓮』,項老弟,我今天算是體會到這句話的意義了,老弟你這張嘴,可真叫法力無邊,厲害得並不稍遜你那一身絕技!」
  手捂胸口,項真淡然一笑道:「尉遲尊主謬譽了,這也只能說各位的情面大,再加上大掌門賞臉而已,否則,任我,一張拙嘴,又能濟得了甚事?」
  鐵獨行深深的注視著項真,對項真,他是自心底由衷的感激,從頭至尾,項真煞費心機,唇焦舌燥,為的,還不是他無雙派及鐵家的聲譽維護與煙火接續問題?而這些,項真可放手不管的啊……是的,鐵獨行要殺他的親生女兒及康玉德來向無雙派的死難門人謝罪,他也並不是一個姿態,他是真心要這樣做的,但項真卻以巧妙的方式加上激發了無雙派所有首要的求情而挽回了這場悲劇的發生,固然,鐵獨行是義無反顧的,可是,那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和與女兒有過夫妻之實的男人,只要有一丁點能以回圜的餘地,他也不顧、也不忍如此去做,幸虧有項真的獨撐險局,否則,這輩子,只怕鐵獨行都要生活在悉雲慘霧籠罩下的痛苦之中了……
  項真也回視鐵獨行,自這位無雙派的掌門清澄的眸子深處,他看到了很多,讀到了很多,更明白了悟了很多鐵獨行的心聲,也就在這種微妙的互視裡,縷縷繞繞的傳到了項真腦海……
  低沉的,尚元干向鐵獨行道:「稟大掌門,那嚴婕還在這裡,請示如何處置?」
  鐵獨行這才想起旁邊還困倒著一個敵人,他略一沉吟,笑對項真道:「老弟,你看怎麼辦?」
  項真一笑道:「先關起來再說,行麼?」
  點點頭,鐵獨行道:「這件事,便煩請老弟你處置了!」
  說著,鐵獨行一揮手,躺在廳角的嚴婕已被四名強壯的無雙派子弟扶了起來去,她步履蹣跚,行動艱難,只這片刻,已使她變得如此的衰弱與老邁了,昔日座上客,今成階下囚,前後只有兩天的時間,而這兩天裡的變化,又是如何的強烈而巨大啊……
  輕咳一聲,鐵獨行道:「金師弟,怎的直到如今才趕到?」
  「飛翼」金木氣色甚佳,紅光滿面,神采奕奕,他沉聲道:「本座事先不知道掌門師兄的大舉行動,是而在掌門師兄遣去相招的飛騎到達前便率著羅柴等人上山狩獵去了,待到那兩名弟子好不容易到山上等著本座,已是咋夜二更天的光景,那時本座等正已設營休歇,在見到那兩名弟子並聞到消息以後,本座便立即收拾下山,匆匆趕來,在天亮不久到達褐石澗左近,本座一看褐石澗情形,已知血戰早已展開,是以快馬加鞭緊往大河鎮趕,就在離著大河鎮不足二十里地的一片叢林裡,恰巧遇上了如意府的一名巨孽——事後本座才知道此人乃如意府高手『北地一旗』杜宗!」
  尉遲寒波叫了一聲,道:「這小子就在我們攻破如意府之際,乘著混亂逃走了,你們可擒住了他?」
  哈哈一笑,金木道:「本座當時一看他形色倉皇,再加上那身打扮,便明白一定不是好路數,因此兩話不說便與羅柴、厲鵬,兩個半一起圍上,那廝功夫甚強,但一來過份疲倦,二則心慌意亂,雖然乞傾力抵抗,在我們聯手之下不滿三十招已將他放倒!」
  何向月緩緩的道:「後來呢?」
  側目瞥了肅立一旁的「紅鬍子屠夫」厲鵬一眼,而厲鵬的粗臉也就頓時和他頷下的壽髯一樣紅了,金木哧哧笑道:「後來,我們的屠夫便迫不及待的將杜宗像一頭豬似的送上了砍板……」
  轉轉頭,何向月朝著厲鵬吐了一口粗氣,長長的……
  現在,大廳裡的氣氛已經融洽多了,祥和多了,每個人都在輕輕鬆鬆的談笑著,每一張面孔上也都浮現著笑意,無雙派的這些首要們彼此述說著在這場浩大的血戰裡各自所經歷的驚險,討論著當時用兵的策略得失;或是互相打趣對方的緊張,或是調侃某一件事情發生時某人的狼狽情狀,如今,憂慮全消失了,沉鬱都掃空了,他們所想到的,所說到的,俱皆是他們早已在血戰之前便朔好的美麗遠景,而此刻,這些美麗遠景卻又極端接近了。
  此時,有二個人走了進來,唔,是包裹著左手的「白猿」向光與另一個五身材,面色紅潤稚嫩如童子,雙眉中心生有一塊菱形疤痕的白袍人,他們甫始踏身大廳,三人恭敬的向廳裡坐著的各人施禮鐵獨行微頷首,道:「向光,曹生,可有事情?」
  嗯,那面如童子的人物,原來就是尉遲寒波「莽字門」下的「三眼童子」曹生呢,這外號可真起得巧!
  二人躬著身子,由曹生道:「奉『獅字門,大尊主諭特來稟報本派傷亡結果及俘敵人數!」
  於是,廳中談著話的人們全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全投注在他們兩人身上,鐵獨行緩緩的道:「你們說。」
  「三眼童子」曹生口齒極為清晰的道:「本派大舉入關以來,自褐石澗與敵方血戰開始,經平原曠野之爭,到大河鎮,至如意府,在這連串的拚殺裡本派『獅字門』戰死五百餘,負輕重傷三百餘,門下大弟子四人中『白猿』向光受傷,『莽字門』戰死二百七十餘名,負輕重傷二百餘名,門下三名大弟子中『六合劍士,張光戰死,『飛字門,分兵兩處攻殺,撲捲如意府者三百人,戰死八十餘名,負輕重傷三十五名,門下大弟子八人中『九命郎』嚴宿受重傷,行者『魯浩』,『長鏈』黎東,『硃砂掌,廣雲具已戰死,『紫唇,歐陽慎『小無常』辛堅亦皆受傷……」
  冷靜得幾乎有些木然了,「飛字門」大尊主長孫奇沉緩的道:「本座再補充一下,「飛字門」門下弟子千人,大弟子八名,經從褐石澗至大河鎮中間這段荒野爭奪戰以後,已死傷弟子近兩百名,攻入大河鎮中,又損了百餘左右,而抱虎山莊那邊分出四百名,如意府這面派來三百,如意府的損傷方才曹生已經言明,抱虎山莊一戰,我門下的四百名弟子死了兩百多,輕重傷的百多名,綜合起來一算,在這場連串的血戰裡『飛字門』門下大弟子八人三死三傷,千名兒郎陣亡了五百人左右,輕重傷在二百人以上,如今,好生生的只有不足三百來人了!」
  總壇大護主,何向月輕咳了一聲,沉重的道:「本座門下弟子在褐石澗一戰死一百五十名,傷五十名,共折損二百左右,抱虎山莊一戰,死二百二十名,輕重傷百多名,共約三百五十人上下,本門八百弟子尚存二百五十名無恙,四名大弟子,「病狼」鮑太乙戰死,「貫日客」莫雄負傷……」
  吁了口氣,「衛字門」大尊主「飛翼」金木也低沉的道:「碑石一戰,「鐵」「血」「衛」三門各遣弟子一百名,共三百人全軍覆滅,三門之下十四名大弟子中「鐵字門」的「鐵膽」洪修竹戰死,「羅圈腿」蘇泉失蹤,其他的人也大半受傷,「血字鹿望樸尊主及「鐵字門」商光青尊主偕屬下大弟子卸富貴提堯,展百揚等俱被俘去,如今雖已救回,卻也伐傷至重了……」
  目光有些悲涼的垂了下來,鐵獨行傷痛的道:「前後兩次出征,無雙派六門一壇俱發,有大尊主六位,大護主一人,各門屬下大弟子三十三名,無雙兒郎三千八百名,干戈之後,戰死大弟子六名,傷了五人,失蹤一人,被俘後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大弟子還有三人……一千弟子也陣亡在一千九百多人左右,輕重傷在八百五十人以上,連六位尊主,一位護主也有三人受創,兩人被俘,被俘的雖已救回,卻也和去了半條命相差無幾了……這其中,還有跟隨金尊主前來的幾名大弟子傷後痊癒未曾記上此一戰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而骨肉子弟埋骨荒郊,魂落異鄉,班師之日,雖曰得勝而返,死難門人的親眷哭嚎,卻又如何令生者自堪?」
  眾人全哀戚的沉默著,良久,鐵獨行才稀噓的道:「曹生,對方如意府盟下傷亡如何?」
  「三眼童子」曹生精神倏振,他以一種高亢的語聲道:「如意府有爪牙一千二百人,清點屍體前後有九百餘具,傷者兩百左右,俱已被擒剩下,不足百人,全皆潰逃,如意府魁首「黑髯公」洪雙浪及他下九名高手有八名戰死。
  「飛翼」金木忙道:「那杜宗也沒有逃掉!」
  怔了怔,曹生點頭續道:「洪雙浪及手下九名高手全數被殺,青松山莊遣來之幫兇有五百名,被我方斬了四百二十餘名,傷者僅十餘人,還有七十人左右想已奔散,青松山莊派來好手五名,也是四死一俘,無一倖存,七河會派來二當家『一孤叟』白斌陣亡,三當家『鎮半天,章桓被俘,十四名大頭目十死二逃,七河會徒眾有一千四百人之多,遣下屍體一千一百多具,傷者也有二百多人,另生擒一百餘名,可以說全軍盡沒,大刀教共有「天」「地」
  「衣」「黃」四行,此後派來「地」「玄」「黃」三字行,計大教頭六名,教徒一千二百人,六名大教頭五死一擒,一千二百個教徒戰死八百餘人,傷了二百多,被俘的也有百多人,逃走的只怕不足七八十個……」
  歇了口氣,他又道:「而黑手黨九百人無一生還,他們大阿哥,二阿哥,老么亦全數戰死,赤衫隊二千餘人則遣屍一千九百餘具,連傷的還不到百人了,赤衫隊三位當家亦先後斃命,一個不存!
  曹生又想了想,道:「另外,百花谷的『鎖鏈四絕』三死一俘,長虹派全派七人俱皆死亡,連『鎖鏈四絕』老大『滔海龍』嚴章的寡妹『羅剎女』嚴婕亦遭生擒,長虹派掌門蔡存道的飛女梅蕊也被——
  咳了一聲,項真插了一句道:「也被擄俘而已!」
  曹生呆了一下,忙道:「是的,也被擄俘。」
  低沉的,鐵獨行道:「合計呢?」
  舐舐唇,曹生道:「敵方如意府結盟下大刀教,七河會,青松山莊,黑手黨,赤衫隊,合計死亡人數在六千人以上,輕重傷者在七百人之譜,逃逸者約有兩百五十名左右,被我方生擒了的也有兩百多,加上他們那些受了傷跑不動的亦全部遭擄,現下約有近千的殘兵敗將在本派手中!」
  一側,「飛翼」金木問道:「這還不足於在碑石山血戰時黑手黨的損失吧?」
  搖搖頭,曹生道:「未曾算人!」
  金木道:「本座再代為贅述,碑石山十二拐之戰,「鐵」「血」「衛」三字門弟子共三百人雖說全軍覆沒,但亦已收回血的代價,敵人至少在傷亡上較我方高出兩至三倍,而他們的十個大阿哥在那一戰中也被項老弟活斬六人,重創一人,連他們的狗頭馬師整頓如塵也一同下了地獄!」
  微微頷首,鐵獨行道:「曹生,如今對方的重要人物現在被本派生擒者尚有哪些?」
  旁邊,「白猿」向光接上道:「回稟大掌門,有七絕會的三當家「鎮半天」章桓——」
  鐵獨行略一沉吟,道:「此人雖說與我方為敵,但尚不失忠厚老成,放他去!」
  向光連忙答應,又接著道:「還有『鎖鏈四絕』的大哥『滔海龍』嚴章……」
  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大師椅的扶手,鐵獨行考慮著,而一側,項真湊近幾寸,低聲道:「大掌門,百花谷乏人矣,群花恐將凋零……」
  莞爾一笑,鐵獨行清朗的道:「嚴章亦釋其去!」
  吞了口唾液,向光又輕輕的道:「青松山莊武師『黑雲鞭』趙春……」
  鐵獨行看了項真一眼,項真沒有表示,於是,這位無雙派的大掌門沒有猶豫的道:「砍了!」
  曹生聞言之下,隨即揮手兩名人高頭大馬的無雙弟子已返身而去,這兩個人,是執行那追魂索命的工作去了。
  頓了頓,「白猿」向光又道:「大刀教『黃』字行大教頭羅申——」
  冷冷的,鐵獨行道:「砍了!」
  於是,曹生一使眼色,又有兩名無雙弟子匆匆離開;向光思索了一下,繼續報道:「『滔海龍』嚴章之妹『羅剎女』嚴婕。」
  鐵獨行哂道:「交由你項師叔處置。」
  向光又道:「長虹派掌門人蔡有道之義女梅蕊……」
  項真心頭笑道:「好小子,這頭白猿可是連一個也不肯輕饒。」
  沒有考慮,鐵獨行道:「放她去。」
  躬著身,向光道:「就是上稟六人——」
  尉遲寒波起身接道:「大師兄,尚有殺害本門大弟子張光之主凶,鎖鏈四絕老二『左臂刀』常敬賢與幫兇青松山莊之總管事『紫面飛叉』姬大木已由本座先行審問後處決,越權之過,請大師兄栽懲!」
  微微一笑,鐵獨行道:「罷了。」
  尉遲寒波恭謹的道:「謝大師兄恩典。」
  就在他坐了回去以後,曹生又已踏上一步,低聲道:「稟大掌門,尚有敵俘傷殘近千人,乞示如何發落?」
  鐵獨行沉緩的道:「戰火已熄,嗚金收兵,不為賊首,即無莫贖之罪;這些傷俘也是受命於人,其情可憫,看每人發放紋銀三兩,傷重者予以醫治後倍給之,通通放他們回去吧……」
  曹生恭施一禮,與「白猿」向光轉身去了,鐵獨行如釋重負的長長吁了口氣,有些疲乏的道:「總算將這場干戈結束了……自接刃開始,這幾天卻是好長的幾天啊……」
  靜靜的,項真道:「大掌門準備何時班師返回關外大草原?」
  鐵獨行笑道:「獨行想明日即返!」
  「那麼……」項真低徐的道:「在下等明晨便向各位告辭了……」
  有些吃驚的看著項真,鐵獨行急道:「項兄與西門當家,荊大俠等三位豁命力助本派雪恥復仇,不惜濺血殘身之危,此等宏恩大德本派上下正無以為報,獨行意欲激邀請三位往大草原盤桓一段時日,怎的項兄等便要匆匆作別?」
  微一拱匆,項真笑道:「狠承寵邀,在下等盡感榮幸之至;但在下等皆有一俗務待理,尤其西門當家久已未返他『千騎盟』,一盟之主,何堪長離?再則荊忍荊兄身受重創,極欲養息,亦恐不勝東馬勞頓,長途跋涉之苦,拂逆大掌門尊意之處,萬乞大掌門恕過……」
  接著頭,鐵獨行道:「不成,三位非得賞光不可……」
  項真誠摯的道:「大掌門,在下句句實情,決非有意推諉,只要抽出空暇,在下等一定專程趕往關外拜謁……」
  一邊,「飛翼」金木也急著的道:「喂,老弟,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呀,我們從相識到如今,連在一起喝杯酒都沒有過,你怎能這麼快的拍拍屁股便走?」
  尉遲寒波也由衷的道:「說得是,項老弟,西門當家,無論如何二位也得一起到大草原去逗留幾個月……關外風光,可是豪壯得緊呢……」
  項真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坦率的道:「在下多謝各位美意,但在下等實因若干俗務急須料理,不克即時隨行,但在下保證必於最短之期內專程赴關外大草原與各位會是屆時便要大叨大擾各位了!」
  「青魔君」長孫奇也站起來,他目注項真,懇切的道:「項少兄與整頓等可謂一見如故,難分彼此,少兄此言可是當真?」
  項真忙道:「一定。」
  哈哈一笑,西門朝午也寵聲道:「各位放心,到時他不來我姓西門也得硬拉著他!」
  鐵獨行猶在蜘躊著道:
  「分手如此匆匆,實令獨行不安……」
  項真深沉的接道:「聚散本也無常,大掌門,我等明日不散,又哪有將來之聚?」
  歎息一聲,鐵獨行道:「二位,你們偕荊大俠可一定要本……」
  項真偕西門朝午齊齊笑道:
  「當然……」
  「遊魂弧指」何向月踏上幾步,伸出雙掌,正色道:「來,擊掌為諾!」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70
發表於 2010-6-25 09:16:03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偃鼓收刃 怨分明

  望著西門朝午一笑,項真與西門朝午兩個人全將左右手伸出,重重的與何向月連擊了三下;鐵獨行感喟的道:「今日一別,又不知何時方才再見三位,江湖風雲變幻無常,三位又萍蹤不定,老實說,獨行與三位驟此相離衷心之內,大也悵然。」
  項真低沉的道:「大掌門何須如此?俗語說得好,山高水長,後會必能有期。」
  「急忙打了個哈哈,西門朝午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橫馬跨刀的白鬚眉男兒,怎的就如此粘纏不清效起娘們之態來啦?既已約了後會,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攪那剪不斷的離情,而是,呃,肚皮早就餓慌了……」
  於是,廳中各人聞言之下俱不由哄然大笑,這一陣笑聲來得及時,把剛下布起的惆悵氣氛乾乾淨淨的一掃而空。
  「青魔君」長孫奇轉頭道:「尚元乾,吩咐他們就在這裡擺席,記得酒要多拿幾缸來!」
  「赤銅手」尚元乾立即領命離去,而西門朝午卻迫著叫道:「可要越快越好,可憐我早已餓得前心貼後牆……」
  大家又忍不住笑,在笑聲裡,項真對鐵獨行道:「大掌門,今晚在下想去探視一下正在養息的商尊主,鹿尊主,及荊忍荊兄他們;大掌門或者也有些事務待理,進膳之後,在下即使前往,待明朝再與各位相見。」
  微微頷首,鐵獨行道:「也好,獨行派尚元乾為老弟帶路。」
  項真謝了,這時尉遲寒波正交待了兩名弟子幾句話,那兩名弟於似是怔了怔,但已不敢多問的返身快步走開,這時,尉遲寒波才衝著項真一笑道:「我叫他們到地窖裡把那姓梅的丫頭抬到後面的石室中去看起來,找個時間老弟你再去為她解開脈穴請這位小姐上道吧。」
  吁了口氣,項真道:「當然。」
  鐵獨行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急道:「是了,項老弟,尉遲師弟,你們兩位受不了輕的內傷,卻又一直折騰支持了這麼久,如今可得立即治療,否則,一個壓制不住傷就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來人呀!」
  青葉子羅柴急步走上,道:「弟子在。」
  鐵獨行迅速的道:「在我的坐騎鞍囊之內,有一方兩指長寬的雕花翟盒,另外還有一卷鹿皮小包,快快給我拿來!」
  看著羅柴走了,鐵獨行才舒了口氣道:「項老弟,獨行那雕花翠盒中,盛有六顆龍眼大小的『白丹』,這白丹是在三十五年以前,關東一位最有名的醫中聖手馬老頭贈送的,馬老頭已在十幾年前過世了,窮他一生之力,也不過只提煉了十二顆這種『白丹,功能治血潤肺,順氣保脈,其效之大,實在令人驚異,只要受傷的人還能有一口氣,幾乎俱可起死回生,藥到病除,馬老頭當時告訴獨行,製煉這十二顆『白丹』,一共用掉了二十九頭罕異的「年角鹿』心肝,四付『靈蛇』蛇膽,十對『斑冠鷹』之目,另加『黃靈芝』,『秋菊露』『黑首烏,等等珍奇藥材,薦菁去蕪,費了他前後九年之長的時間才得製成,馬老頭送了獨行一半計六顆,他還說過,這『白丹』配上五百年以上的『老參』煨湯。則功效更巨,連原來的身子也就一迸滋補壯實了……」
  尉遲寒波呵呵笑道:「所以說,我就一直拖著不肯治,為的便是揩揩大師兄的油,趁著這個機會沾項老弟的光,也來上顆大師兄禮若拱壁的『白丹』,喝兩碗五百年以上的『老參湯』,一遭兒補補氣,養養身……」
  抱著拳,項真感激的道:「多謝了,大掌門!」
  微微笑著,鐵獨行道:「有何可謝之處?這是應該的;晚間老弟你去探視荊大俠傷情之時,也就便為他帶上一粒……」
  他們正說到這裡,廳門外,十幾名無雙派弟子已在尚元乾領導下魚貫而入。嗯,每個人的雙手上都捧著那種精美的食盒,最後三個人還各抗著一缸美酒,廳中的弟子門也立刻忙著將原有的幾張桌子並湊了起來……
  總壇大護主何向月對著西門朝午眨眨眼,笑道:「西門當家,酒也來了,仍是凜烈的燒刀子!」
  「吞了口唾液,西門朝午哈哈笑道:「好極了,今天我一個人就可以喝下半缸!」
  一邊,「青魔君」長孫奇接著道:「當家的,你儘管喝,有的是:雖則我與老何、老尉遲都帶了傷不宜痛飲,但我也一定陪著你過了癮!」
  於是,鐵獨行已含笑用手讓客,十幾隻雅致的食盒都已並成花式圖案擺在桌上,每一隻食盒中是一道名菜,別看無雙派廝殺於外,對飲食之一道卻仍極講求,食盒中的菜餚非但珍貴罕見,色香俱全,而且,更是熱騰騰的呢……
  現在,近初更了。
  如意府內外,一座座的帳篷密密搭起,燈火閃耀,而布樁放哨的無雙弟子也早就層層重重的開始了司值服勤,看上去像是十分平和,實則防衛緊密,乃斗森嚴,這裡與大河鎮那邊的燈火互映,更鼓相聞,夜,濃重而寒冷,沒有事的無雙豪士們,早就鑽進他們的帳幕裡尋夢去了
  三匹健騎潑刺刺自大河鎮的方向奔了過來,直到進入如意府大門才紛紛下成,他們,是項真,西門朝午,以及「赤銅手」尚元乾!
  幾個幾雙弟子上來接過了韁繩,尚元乾朝雙手哈了口熱氣,喃喃的道:「怕是又要落雪了……」
  抬頭看看天色,西門朝午點頭道:「天是陰的,連顆星星都看不見……」
  說著,他側首問項真道:「怎麼樣?項兄,感覺如何?」
  項真笑了笑,道:「你是問我的傷?好得多了,那粒『白丹』加上一碗『老參湯』,到如今胸腹間還是暖洋洋,熨帖帖的……」
  三人一邊向裡走著,西門朝午又低笑道:「另外,你這條龍的底子也厚。」
  腳步踏在濕軟的地面上,沙沙地,西門朝午環目向四周打量,無聲的一笑,有些感慨的道:「這裡多安祥,多平靜,一點也不緊張;假如我們現在才到達這裡,設若沒有人說,我們將不會相信只是今天白晝才結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看看,如今任什麼痕跡也不容易找出來了……」
  項真笑著道:「那是夜色掩飾了大多,黑暗往往能遮蓋住許多東西,有形的,或著無形的,善良的,或是邪惡的,明朝天光,你將又會發覺這裡仍有些干戈後的狼籍,血腥後的淒涼……」
  吁了口氣,西門朝午又道:「但是,至少在目前的感觸上動與前兩天完全迥異了,沒有一點急促,也沒有一點疑慮……
  一邊笑著,項真頷首道:「這點不錯。」
  這時,尚元乾才插上道:「項師叔,荊大俠在本門大夫的悉心療治下,雖然僅有一天的功夫,但看他老人家好似復原了不少……」
  項真笑道:「是的,無論是精神或體質上都有進展;如果情形一直好下去,我看他用不了年餘就可恢復正常了
  西門朝午也道:「今天上午老荊的情形卻頗為嚇人,我看他那面青唇白的模樣,再加上那位大夫的搖頭歎氣,我還以為至少他也要三年下不了床呢,可真謝天謝地;老荊挨揍的本事恩不到卻也十分了得……方纔我們去看他,他竟能開口談笑了,而且,臉色也紅潤得多,那顆「白丹」再服下,只怕就痊癒得更快了……
  此刻,三人已踏上金瓶殿的石階,但他們卻不進入殿內,向右一折,順著迴廊繞了過去。
  緩緩走著,項真道:「高尊主與鹿尊主他們五位也稍稍稍恢復了一些,聽那位負責主治的陳大夫說,他們五位主要的是身子太過虛弱,元氣也伐傷至巨,甚且還多少染了些痼疾,醫起來需要的時日極長,除了需要飲食間加意調配外,尚得多進補品,安靜休養;至於他們的外傷卻還無甚要緊,敷藥包紮之後用不了多久時間使可以收口復原了
  哧哧一笑,西門朝午道:「項兄,他們五位可能是在傷痛之中吧,情感竟恁的脆弱,你一去,五位中除了商先青商尊主還可以忍住之外,其他四位招子裡竟然全現了淚光,連說話的嗓音都變了……」
  項真沉肅的道:「這不叫感情脆弱,當家的這叫豐富。」
  連連點頭,尚元乾接口道:「對,對,項師叔,鹿,商二位尊主及提師兄,展師兄,邱師弟他們最重交情,休莫論他五位性命皆由師叔你老人家救出,便是非你老所救,在此等淒風冷霧之夜,師叔你老人家當與西門當家並騎冒寒前往探視,這份關切之意,也足使他們五位感懷了啊……」
  舐舐嘴唇,西門朝午笑罵道:「娘的,尚老弟,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心情一激動,自然招子裡就會表示出來,此是乃像征我等相知相依之深,卻用得著你小子幫著老項來掩飾了?真是一對愣頭青!」
  尚元乾陪笑道:「弟子不敢……」
  又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項真道:「好了,這些事何值一爭?……我想起他們暫時養傷的那幢房子……」
  西門朝午笑道:「對,可真不錯,也雅巧得緊,不知他們是怎麼接到的?」
  一側,尚元乾道:「回稟二位,那棟房舍乃是大河鎮的首富呂百萬所撥借,完全是自願的,我們並沒有絲毫強迫於他;大河鎮原來等於是如意府與赤衫隊的天下,當地官家可以說發生不了什麼作用,行事之間,也得仰承如意府的鼻息,看赤衫隊的臉色,因而作奸犯科視同家常便飯,罪惡叢生,梟霧橫行,將這地方弄得烏煙瘴氣,干善良百姓大多他遷,留下少數根生土長的也只有忍氣吞聲,瑟縮退避,正當的生意買賣根本就無法做,這些老民們對如意府赤衫隊這兩幫匪徒簡直恨透了,我們一旦攻佔此鎮,這些老民們就差一點掛綵鳴炮,歡迎都來不及,是以那呂百萬借出那棟房子給尊主,三位師兄弟及荊大俠等治傷養病,也就不算是一回事了……」
  項真點著道:「在攻臨大河鎮之前,那一陣重轟擊也只怕也毀了不少民舍吧?」
  尚元乾低聲道:「不錯,關於此點,大掌門已下令清查,凡是真正屬於當地善良百姓的房舍或牲畜有被毀壞及殺傷的,一律比照其最高價錢賠償,『三眼童子,曹生便負責此項工作……」
  呵呵一笑,西門朝午道:「怪不得我們尊主到達大河鎮時,看見曹生這小子帶著十幾個人東奔西跑的,那十幾個人還牽著五匹馬,馬身上全馱著緊緊皮囊,曹生那一張孩兒臉就在這大冷天也全淌滿了汗……」
  尚元乾解釋道:「稟當家的,那些馬匹所駝的皮囊中,全是滿盛的金錠及銀元寶,合起來在兩萬兩上下……」
  讚賞的「嗯」了兩聲,項真道:「所以說正邪兩派,仁師惡匪之分也就全在於此了,無雙傳統,果然堪欽堪佩,不同尋常!」
  尚元乾受用十分的謙虛道:「項師叔過譽了……」
  現在,他們已走盡了迴廊,直朝後面一幢巨樓之前行去,自迴廊空頭連著那棟房閣,有一條窄窄的碎白石小道。
  搓搓臉,西門朝午又開了腔。
  「這一次,你們的隨車大夫都忙得不可開交了吧?尚老弟。」
  尚元乾點頭道:「傷患大多了,他們已有兩天兩夜未曾合過眼,忙得連飯都來不及吃,只有大量的喝參湯提著精神。
  西門朝午哧哧笑道:「這卻是因禍得福,大大的滋養了,嗯?」
  有些哭笑不得,尚元乾只好含糊的道:「呃,哦……」
  項真連忙岔道:「尚兄,什麼時候火焚如意府?」
  尚元乾忙道:「明日午時,燒掉如意府後,本派即將班師返回關外大草原!」
  打著渾,西門朝午又道:「抱虎山莊卻不用燒了,早已被貴派的強弩烈焰彈轟得精光烏盡!」
  項真笑道:「當家的,你這張尊口,可真是葷素全能來得啊……」
  哈哈笑著,西門朝午道:「好說,好說——」
  他還沒有講完話,黑暗裡四名無雙弟子已閃了出來,其中一個冷厲的道:「誰?站住!」
  一側,尚元乾挺身上前沉聲道:「我是『獅字門』尚元乾,項師叔與西門當家蒞臨!」
  四名無雙弟子立即躬身退到一邊,於是,項真與西門朝午在尚元乾領路之下,三個人繞過了那棟高樓,直朝樓後行去,樓後,嗯,便是一座全由巨大的青石砌造而成的方形石室。
  那些造屋的大青石,每一塊都在五尺寬厚,只留著一方面盆大的小窗,看上去堅固異常,嚴密無比,就有如一座堡壘也似!
  他們還沒來到小屋面前,突然從房邊四周的陰影裡又躍出來六名無雙弟子,這一次不待他們開口,那六名無雙弟子己然看清了來人是誰,為首的一個朝天鼻急忙叱住了手下弟兄,快步上前施禮。
  「項師叔,西門盟主,尚師兄,可是前來提人?」
  項真淡淡一笑,道:「如今有誰還關在裡面?」
  這名無雙弟子恭敬的道:「有嚴婕,梅蕊,還有下手自大河鎮解押過來的嚴章……」
  點點頭,項真又道:「七河會的章桓可已釋放?」
  那無雙弟子道:「已經放了,另外大刀教的教頭羅申與青松山莊武師趙春則已奉諭處決!」
  略一沉吟,項真道:「那梅蕊,可已醒轉?」
  這弟子笑著道:「上午抬來的時候還和個死人一樣,臉色雪白,雙目緊閉,看上去像連口氣也沒有,不是抬來的兩個弟兄說明,弟子等還在納悶怎的將其女屍抬了過來呢……」
  舐舐嘴巴,他又道:「中午送飯進去的時候她還躺著,此刻大約已經清醒了吧?」
  於是,項真朝前走去,邊道:「還請將室門啟開。」
  那名為首的無雙弟子答應一聲,迅速偕同另一個弟兄前去門邊,掏出鑰匙,唏哩嘩啦一陣碰響之後已取平了門栓上的巨嚎鋼鎖,又「吱」的一聲,將栓槓拉開,沉重的把那扇鐵門緩緩推啟。
  這座石室約有兩丈方圓,僅有一間從門外,可以看見裡面一燈如豆,四壁蕭條,除了地下鋪著的草屑,一張石桌,幾隻木椅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室中正有三條人影模糊的晃動著,那種情景,顯得有些兒孤寂,有些兒冷清,也有些兒悲涼……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21 21:0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