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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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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楊小邪發威][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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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08:44 |只看該作者
一點殷紅的血跡,全身不腐的屍體,除了黑血神針,何者有此功效?
    要命的紅、血腥的紅、喪膽的紅、如妖魔利爪的紅、冰冷冷、涼透透地鑽向小邪眼眸,
透進了心、透進了肺、透進了五臟六腑,要人好生涼透背脊,冷汗也為之冒個不停。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小邪苦笑不已,「我不是明明毀去所有的神針了嗎?怎會這樣
子?……」
    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所見──誰又願意見著自己所畏懼的東西突然又出現了?
    阿四懼道:「快走吧!省得遭了殃!」他的心,比小邪還抖得厲害。
    小邪喘喘氣,盡量替自己找藉口:「也許這不是黑血神針所殺……」
    阿四懼道:「我看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小邪平靜一下心情,無奈地抿抿嘴唇,一時也下不了決定。
    阿四見他如此模樣,心情又起,含有少許嘲惹,道:「小邪幫主,沒關係的啦!以前你
都逃了!何在乎這一次?」
    小邪白眼盯向他,心頭不禁賭氣:「逃什麼逃?這麼久了!黑血神針又能把我怎麼樣?
剛才我只是感到太意外,根本不是怕!要逃你自己逃好了!無路用!」
    阿四被他一說,也不好意思再說「逃」,乾笑道:「碰都碰上了,不逃也罷!省得逃了
和尚,逃不了廟!」
    他也留下,只是心中仍忐忑不安,不停瞄向王堅和邱梅屍體,眉頭直皺。
    「怕什麼?」小邪大膽地抓著邱梅頭髮,狡黠直笑:「死人是不會害人的!這俱給你!」
    驀地,他已將邱梅甩向阿四。笑得更奸。
    阿四哇然驚叫,想閃開,但卻躲不掉小邪突來這麼一招。已被屍體砸在地上,壓個正
著,身軀已然抖顫不已。
    小邪咯咯直笑:「放心!黑血神針的毒,是要經過血液才會生效,摸摸抱抱,不礙事
的!」
    阿四推開屍體,站起身軀,哆嗦直打。苦笑道:「小邪幫主,人都死了,還要他幹嘛?
怪嚇人的!」
    小邪搔搔馬尾髮束,無奈道:「我也沒法子,『黑血神針』這麼不長眼晴地就撞過來,
總得想辦法把它給甩掉嘛!」
    「甩就甩!你還留著死人……」
    「沒死人,可能就甩不掉了!」小邪道:「王堅和邱梅的傷,看似黑血神針所造成,但
說不定另有其他東西所傷,看歸看,總沒有經過化驗來得正確!我們帶回去給小丁看看,說
不定會弄出一個結果!」
    阿四聞言,無奈道:「好吧!真衰(倒楣)!」啪然,給了邱梅一個巴掌,叫道:「什
麼玩二嘛!死了還想煩人?」
    小邪扛起王堅,阿四扛著邱梅,已往回路行走,很快,他們已退出秘道,吹熄書桌上那
支燭燈,再走向前廳,兩人各扯下一條帳幔,裹住屍體。
    阿四道:「就這樣潛回去?」
    「不!」小邪道:「找李甫山問個明白,看到底他知不知道此。」
    事已想定,兩人不走正門,改掠屋頂。由於兩人身手甚高,扛著一人,仍是身手矯捷,
很容易避開守衛視線,朝西垮院潛去,照著方才衛兵所言,找向李甫山住處。
    夜雖墨黑,但莊院燈火仍亮,找起地頭,並不困難。
    盞茶功夫,兩人已抵目的地。廂房間隔那間靠近花園小湖的雅書房,仍透著柔和燈光。
八名衛兵神情肅穆地交叉巡邏。
    小邪潛向屋與屋交界之死角,盯向衛兵,突然摘下瓦片,捏成八塊,右手一揚,八道流
星似勁風嘯起,已準確地打中八名衛兵穴道。
    衛兵連哼都來不及,就往下倒。
    突然小邪暴起,連同王堅往下衝,其速之快,足以追回流逝時光似地,衛兵尚未倒在地
上,他已如數而輕巧的將衛兵按伏於地。
    八個人,八個地方,八件兵器,在短得不能再短的時間內,就已被小邪無聲無息全部擺
平,看得阿四心頭佩服不已,不禁微微博住。
    小邪向他招了幾次手,見他沒反應,已然伸手招指,一道暗勁吸過園中一朵白色李花,
拈在中指,已彈向阿四。
    白花似已掛上直線般筆直地釘向阿四頭顱,輕輕叭地一聲,宛若蜂針扎肉,阿四一陣疼
痛,呃然差點叫出口,突見小邪怒目而瞪,摸著額頭白花,苦笑不已,也飄身追向地面。
    小邪給了他一記響頭,細聲道:「發什麼愣?下次釘你鼻子!替你隆鼻!」
    阿四摸摸額頭微微凸起之紅印,復摸摸鼻子,叫道:「你永遠得不到機會的!」
    「最好如此!」小邪不再理他,放下王堅,已潛向白石階,輕巧地閃向棕黃柳杉窗簾,
戳破白窗紙,窺往屋內。
    李甫山正坐在左側書桌,小邪只能瞧見其背部,似正在寫字或批校公文之類東酉。正前
方則為一大排書牆,連著書牆,為一種著白色鑲紅邊棉被之小床,右邊──也就是面對小湖
的一邊,置有一副籐制椅,桌上擺著一盆金玉滿堂之蘭花正盛開著。
    於切還算清雅,小邪沒瞧見其他人,已退回花園。
    「如何?」阿四問。
    「沒人!」小邪道:「把帳布解下!」說著已開始解去王堅身上布條。
    阿四雖在做,卻迷惑道:「為什麼?」
    「看看李甫山知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
    「這……怎麼試?」
    小邪甚瀟灑道:「將屍體往屋內一丟,不就得了?」
    阿四豁然開竅,頻頻點頭:「有理!」
    不再多問,兩人很快解開王堅和邱梅,扛往書房窗口。
    小邪道:「你把邱梅倚在右側窗口,聽到李甫山驚叫,就將窗口劈開,以露出邱梅背
面。」他黠笑道:「一個生,一個死,保證弄得他頭昏腦脹!」
    阿四戲謔直笑:「人嚇人,最好把他給嚇死!」說著已扛起邱梅往右側潛去。
    小邪算好時間,再窺向書房,覺得一切如故。霎時右腳離開窗戶,雙手已拋出王堅,人
已疾速竄向靠左之窗口,戳破窗紙,想看看李甫山有何反應。
    王堅摔落地面,李甫山乍見有人闖入,已蹦起椅子,喝叫「誰」,目光已然射向王堅,
頓時臉色猛變:「王僉事!?」人已在王堅撞去。
    阿四此時也將窗簾劈開,邱梅背影已露,更如活生生的人在聳動肩頭。
    李甫山猝見,身形為之一滯,愕然叫道:「邱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阿四興之所至,裝出聲音,冷道:「王堅是你殺的?」
    「公公……我怎會……」李甫山一時也找不出話來解釋。
    「不是你殺的,他怎麼會死?」
    「他……他……可能是……是……」
    「是誰?王山磔?!」
    「是……呃……」李甫山覺得有異,普天之下,又有誰敢直呼王山磔名諱?臉色微變,
冷道:「你不是邱公公!?」
    阿四揮動邱梅右手,笑嘻嘻道:「我要是邱梅?那才冤枉呢!」
    李甫山喝道:「你是誰?竟敢在總督府撤野?」
    「我是邱梅!我好冤枉!」阿四一用力,也將邱梅丟入書房,已然咯咯笑起。頭顱伸
出,笑得更諧謔。
    李甫山大驚,閃向左側,嘴巴一張,就要喊人。
    小邪早已竄入書房,坐在書桌上,悠哉笑道:「不必叫得那麼大聲,衛兵早就被我放
倒,夜已深,千萬別再吵到別人!」
    李甫山轉身,碎見小邪,愕道:「是你!?」
    見著小邪,他整個人氣勢已了一半,幾個月的交鋒,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連還手的余
地都沒有,就算將全府的人手喊來,也未必能制住人家,喊也是白喊。
    他詫然地望著小邪,心頭不停揣測他弄來兩具王堅和邱梅的屍體,是為了何事?
    「你們殺了他……」李甫山問。
    阿四從窗口爬入,不屑道:「這些小角色,還用不著我們出手!」他走往小邪處,也一
樣坐在書桌上,雙足懸空,湯得甚是起勁。
    「你們沒殺他兩人……那他們……」以下「被誰所殺」,李甫山沒說出口。
    小邪道:「我正想問你呢?」
    從方才看來,小邪已認為李甫山不知此事,是以才未問出此話。
    阿四接口逼問:「你方才聽我說出王山磔名字,不小心的說出『是』字,看來真是王山
磔所幹的了!」
    李甫山急忙否認:「不是他!我什麼也不知道!」
    小邪叫道:「豈有此理!王堅和邱梅在你府中被殺,你會不知道?外面傳說
    李甫山急道:「這些都是王統領所交代,我根本就不知兩人已死。」
    「他還交代些什麼?」
    李甫山道:「他還交代嚴守望天居,以及沒有他命令,不准動你們通吃館。」
    「看來果真是王山磔搞的鬼!」小邪沉思半晌,道:「你們總督府,毛病多多!專搞一
些偷雞摸狗的事!李甫山!你若明白點,就少和王山磔來往,以後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李甫山默立該處,沒有回答,但見他已露頹唐模樣,似是在後悔。
    小邪覺得也沒什麼好問了,道:「屍體我要搬走!明早就還你,你想保密,就得做准
備,快點送我們出府!」他道:「最好別讓人瞧見!」
    李甫山猶豫一陣,終於點頭:「跟我來!」
    小邪和阿四再裹起王堅、邱梅屍首,已隨李甫山繞向庭院。
    這路線雖不是秘道,但和秘道功效差不多,只差不是密封而已。沿著小巷,穿穿梭梭濃
密庭樹間,竟然一名衛兵也沒碰上,就已走到一處後門。
    李甫山道:「從這兒出去,就是西街尾端!」打開門扉,「明晨一早,我會派人去接觸
體,還請兩位加以保密!」
    小邪點頭:「衝著你送我們出來份上,本幫主就幫你一次忙!」
    李甫山懷有感激:「多謝!」
    小邪和阿四得意而笑,已走出後門。今夜一行,他倆可收穫豐富。
    李甫山望著兩人背影,感觸良多,在他心中,早就懷疑王堅和邱梅已遭了毒手,而自己
又能倖免於多久?然而在王振權勢一把抓的情況下,又如何脫得了他的掌握?
    突然間,他似乎像西天那顆弦月,喘息著掙扎,最後仍將淪入黑淵之中。
    雖然阿三因明日要授藝,所以不能去總督府,但他卻沒遵照小邪指示,先去休息。
    一夜,他都在陪著小丁,省得她又在提心吊膽,下過兩盤棋之後,阿三已猛打盹,小丁
要他回去,他也不要,兩人就此乾耗。
    小廳桌上的蠟燭都快燃光了。
    終於,小邪和阿四已撞門而入。
    「不好了!黑血神針重現武林──」阿四一聲大喝,光是「黑血神針」四字,早就將小
丁和阿三嚇得睡神盡失,蹦了起來。
    小丁愕然叫道:「黑血神針!?」
    小邪將屍首往地上擺,急道:「沒時間和你鬼扯,你快看看他是否死於神針之手!」
    小丁不敢怠慢,馬上蹲身解開帳幔,見著王堅屍體,心頭已懼意,全身疙瘩緊縮,但這
只是她姑娘人家原始上的對某種東西之害怕,她並沒有因此而停手,仔細檢查著兩人屍體。
愈檢查,臉色愈吃重。
    阿三促狹道:「這兩個小子!死得滿輕鬆的?我本來要拔光他們身上的毛,真是!逃得
那麼快!」
    小邪調侃道:「人在此,再也逃不掉,你的機會又來了!」
    阿三托大般地搖頭:「算了!死了人,只有阿四的剃刀能派上用場!」他又加一句:
「我要的是活的毛!」
    「去你的!」阿四叫道:「你要活的?好!明天我抓一隻狗來,讓你拔個夠。最好叫小
邪幫主將毛種在你頭上,永遠也死不掉!」
    小邪哧哧笑道:「我贊成阿四意見,也決定付諸行動。」
    阿三霎時不敢再胡扯,乾笑道:「說著玩的!別當真,我在練習我的幽默感!」
    小邪促狹道:「你練你的,我練我的!頭髮種毛和嘴巴說話,根本就扯不上關係!」
    阿三苦笑不已:「說真的!我已經有點後悔說出剛才那句話,小邪幫主體就饒我一次
吧!」
    阿四道:「小邪幫主,阿三的話不能聽!他專放馬後炮!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永遠不知
道如何珍惜羽毛!」
    阿三瞪眼:「你鬼叫什麼?我哪有『羽毛』?我何必珍惜?若不是你搬屍體回來,我哪
想到要拔毛?」罵了幾句,突然火起,衝向阿四:「種就種!我先拔光你身上的毛再說!」
    一個欺身,就想抓住阿四左腿以拔毛。
    阿四也不甘示弱,抽出剃刀,已刮向阿三頭顱。
    兩人就快接觸。小邪突然伸出雙手,啪啪兩響,打得兩人頭冒金星,相互抱在一起。
    小邪呵呵笑道:「什麼玩二嘛!小丁在工作,你們在吵架?要是小丁找不出毛病,你們
兩個就站到天亮。」
    阿三、阿四摸著後腦勺,苦笑不已,各自推開對方,轉往小丁,皆希望她有所收穫。
    小丁嬌柔一笑,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啦!我找不出是否為黑血神針所傷。」
    阿三、阿四仍懷有希望。阿三笑道:「小丁你少來!你想故意騙我們對不對?」
    小丁立身而起,微微伸手撫動秀髮,嬌笑道:「」沒有啊!我真的找不出來!」
    「小丁你……」小邪比阿三、阿四更急:「你當真找不出原因!?」
    小丁搖頭輕笑,楚楚可人。
    阿三哭喪道:「完了,這下沒救了!」
    阿四瞪眼:「都是你!拖人下水!」
    阿三得意而笑:「這叫患難見真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小邪轉向兩人,叫道:「你們兩個給我閉嘴!再說就用手站!」
    小丁嬌笑道:「手怎麼站?」忽然頓悟,「你是說倒立?」
    「那麼便宜?」小邪得意直笑,「用手吊在樑上,反正身體都是直的。」
    「不不不!」阿三急道:「我不開口就是!這太嚴重了!」
    「嚴重?你也會伯嚴重?」小邪黠笑道:「怕嚴重,就給我閉嘴!」雙手捏緊阿三、阿
四嘴巴,「哪天就把你給縫了!」
    不再理會兩人,轉向小丁。問:「怎麼會呢?我老頭不是將法寶都交給你了?你會看不
出來?」
    小丁嬌笑道:「不是看不出來?而是中了黑血神針,本來就是這個樣子!若非親眼所
見,根本就驗不出何種毒所傷。」
    小邪心中稍安,道:「你是說,若無其他突變,王堅和邱梅就是黑血神針所傷,而中了
黑血神針,只有憑經驗去斷定,沒法以其他東西驗出來?」
    小丁點頭道:「正是如此,因為黑血神針太過於霸道,中者立即斃命,歐陽爺爺也說
過,中此毒者,全身無傷無痕,屍體十日不腐,用看的就可認定,就像你剛見著兩人屍首
時,也是如此認定!我剛才說『找不出』,也就是說無法驗出,事實上我心中還是認為它就
是黑血神針所賜。」
    「哈哈!」阿三突又開口,「小邪幫主,小丁還是找出原因了,那明明是黑血神針所
傷,我可以不用站啦!」
    小邪瞪眼:「你能確定她全有把握?」
    阿三轉向小丁,急道:「小丁你快說!你有幾成把握?十成對不對?」
    小丁輕笑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阿三喜悅道:「九成也好!只站九分之一!嘿嘿!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九分之一,就
只有……差不多半刻鐘啦!」
    小邪揶揄冷笑:「你想得美?九分之一?」笑得更諧謔,「十根腳趾頭,免去九根,你
就用一根站!讓你佔點便宜,用腳拇趾好了!」
    此語一出,小丁和阿四已禁不住笑出口。阿三哪曉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邪絕招竟
然比他更狎謔,更夠味?自己本想佔點便宜,卻吃了虧?
    乾笑不已,他道:「我想小丁猜得並不准,好像全錯的樣子?」
    小丁嬌柔一笑,笑罵道:「你喔!快要得到小邪的真傳了!遲早會跟他一樣,瘋瘋癲
癲,沒有一刻是正經的!」
    阿三得意瞟向小邪:「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吧!」小邪撥開他一隻腳,戲謔道:「用一隻腳走路,你就贏我多多了!」
    眾人又是一笑,阿三不敢再陶醉,哭喪著臉:「小邪幫主,請給我一個『不努力』的機
會!我會珍惜的!」
    小邪也有許多事要想,沒時間跟他磨菇,叫道:「再給我亂來,小心我拆了你的骨
頭!」不再理會阿三,轉向小丁,問:「上次交給你那五支黑血神針,你如何處理了?」
    小丁道:「照老爺爺的話,先燒成灰,再撤向深漳。不可能再復原了。」
    阿三、阿四已知道小邪原諒他們了,搓揉手腳一陣,也加入討論,阿三道:「是否上次
江振武騙我們,黑血神針不只五支?」
    小邪道:「人都死了,他為何不在活著的時候用來救命?」
    任何東西,若以生命來衡量,可能就不那麼珍貴了,而以江振武之野心,更不可能在臨
死一刻,還藏著神針不用。是以小邪所言,三人都覺得十分有理。
    小丁道:「該不會是從『飄花宮』再流入江湖吧?」
    小邪道:「也不可能,我老頭已回家,他那副賊樣,除了我,誰也別想從那裡偷得一點
東西!」
    阿三道:「凡事都有可能,這可是你教我的吶!」
    小邪瞪眼道:「你怎麼不說那句『凡事都有不可能』?光吹!」
    阿三摸摸頭,乾笑道:「我只是建議!沒有其他的意思!」
    小邪白眼叫道:「最差的建議!留著你自己用吧!」
    阿三苦笑:「這……怎麼用……」
    阿四戲謔道:「凡事都有可能!怎麼用?不會自己想?」
    阿三瞪眼瞟向他,恨不得咬他一塊肉,張牙裂嘴:「我已經想好了!只要咬你一口,
『建議』馬上有效!」
    不痛不癢,阿四笑得眼睛都瞇成壓扁的葡萄乾。
    小邪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請老頭親自來一趟好了!一來也可以問問他『飄花宮』
的神針是否已失?再來,我想神針已出現,想必會再殺人,到時候再叫他檢查一番,以確定
是否為真的『黑血神針』所傷?還是另有了替代品?」
    小丁頷首:「好!趕明兒,我就捎個信給歐陽爺爺!」
    阿三也頻頻點頭:「我認為這個方法最為恰當,我方才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才說出『凡
事都有可能』那句話!」
    阿四奚落道:「最好是有可能,否則歐陽爺子來了以後,你的牛皮就破了!」
    阿三反嘲:「總比你吹不響來得好!」
    小邪叫道:「好了啦!沒事總是吵?把屍體搬出去,就回房睡覺!明天有你們累的!」
    阿三、阿四不敢再多言,分別扛起王堅和邱梅屍體,往屋外走去。
    小丁這才噓了一口氣:「冷冰冰的屍體擺在這兒,簡直快逼得我全身血液快凍結了!」
    「現在你放心了吧?」小邪輕輕一笑,道:「你的藥,還有嗎?」
    「你是說『血變』血液所合成的藥?」小丁欣然一笑,「放心,這麼大一隻『血變』可
煉上好多顆哪!用不完的!」
    小邪頷首道:「有時間就阿三、阿四幾顆,省得他們遭了殃。」
    小丁含笑:「我會的!」
    小邪又問:「你捎個信,最快多久會有消息?」
    小丁沉吟一陣,道:「信鴿只能飛到長白山分舵,歐陽爺爺每一個月出宮一次,最快也
要半個月,但若是岔開了時間,那可就要兩三個月了!」
    「這麼久……」
    小丁嬌笑道:「若很急,我可以走一趟!」
    「算啦!」小邪道:「你一個人去,我哪放心?而我現在又不能分身,一來通吃館生意
還要做。二來,王振那老傢伙三個月限期就快到了。而且小七也上了戰場,隨時都有生命危
險……算來算去,就等吧!反正我們也不怕黑血神針找上門。」
    小丁光聽那句『我哪放心』,就已心花怒放,以下所言,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她含情
道:「就依你!」
    小邪頷首:「快四更天,你也去休息如何?」
    「你呢?」
    「我再想想!如何對付王振的方法!」
    「你也別太累!」小丁嬌笑道:「那我先回房了!」
    盈盈輕步,含情脈脈,小丁也已離去。
    小邪躺向椅上,雙足跨在圓桌,靈皎雙日盯著已快燒燼之燭火。
    他在想著這幾個月發生之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似乎任何問題都和黑巾殺手有關。
    第一次開張,王堅被黑衣人阻退。第一次保鏢,阿三被黑巾殺手救出。而殺手追殺了王
山磔,該是和他有過節,至少出錢收買殺手的人有此傾向。後來出了關外,又被黑巾殺手追
殺,只問出一個「漏斗」象徵是鷹的線索。後來下江南挑去「飛龍堡」分舵,先和黑衣人合
作,後來又被扯後腿。以至於總督府「望天居」裡的衛兵很可能也是黑巾殺手所殺,尤其再
加上「黑血神針」之出現。
    這一連串似是而非,似交融又分開。將意味著什麼?
    無可否認,似有更大的波濤正在潛伏中,隨時都有暴發之可能。
    而這些問題的關鍵中心,似乎就在小邪身上?
    小邪想著、想著,不禁咯咯笑起。
    「媽的!你們愈想搞我?我就藏起來,讓你們找不到!」
    心頭已如此想,他存心將黑巾殺手的一切拋開;然而又擔心他走了以後,通吃幫兄弟將
會受難,要躲,還得帶他們一起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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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就躲在戰場!脫離江湖圈……小丁就送往丐幫,或者飄花宮……通吃館暫停
營業,等黑巾殺手死光了,再來開業也不遲……」
    「可是上了戰場……不就等於當了官?王振和王山磔兩個混蛋,一定不會放過我……這
還不是一樣麻煩一大堆?……倒不如先在這裡等他們來找碴……」小邪已然笑道:「就這麼
決定!下次誰要敢再來,我就宰了誰!到這個地步,再為通吃館開張而顧慮太多,反而不
好!哼!我就不相信那些人不怕死?」
    事情有了決定,心靈也為之輕鬆。
    然而他的決定,往往因一時之興起而改變,就如今夜,他和阿四,興致沖沖的潛至總督
府,也找到了王堅、邱梅屍體,證明他倆已被殺死,誰知又扯出黑血神針一事,在茫無頭緒
下,乾脆放棄而想躲起來,以愚弄他人。然而想起躲在戰場,如此麻煩,又乾脆想先宰了王
振和王山磔再說,其心靈之變化,實叫人難以捉摸。
    還好,至少目前他已有了決定。
    他已露出邪笑,這笑,仍是如此自信而諧謔,似乎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中似的。
    晨曦已透窗,大地已甦醒。
    一大早,李甫山就派一輛馬車,兩具棺材來載走王堅和邱梅屍體,運出城外埋葬。
    小丁也捎出信件,交代丐幫弟子傳向長白山分舵,以轉交歐陽不空。
    另一個特殊現象──小邪已穿起類似第一次入江湖時,所制的飛鏢大衣,從胸口到大
腿,至少插上千餘支薄如樹葉之飛刀,隨時準備應戰。
    他不停走動內外,不停地問著:「有人來找碴沒有?」
    現在若有人不小心地撞進來,恐怕都會遭到小邪無情的追殺。
    阿三、阿四起初還笑個不停,後來也學起小邪,身上左腰、右腰、前腦後背、長長短短
最少插了十餘把刀劍。宛若插滿糖葫蘆之稻草扎子。
    卻不知他們如何坐下來用膳?
    可惜,一天等過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突然消逝般,再也沒人上門找碴。
    那些人呢?難道隨著王山磔離去而全部消失了?
    雖然如此,小邪並未完全洩氣,因為還有一關──王振三個月期限。若期限已到,也許
好戲就開始上演了。
    這已是王振治療「痼疾」之三個月又七天。
    在煉藥桶之密室裡。
    有床、有桌、也有豹、猴,冷冰冰躺在石板上,其下體一片污血,想必早已被閹。
    王振仍在藥桶中浸著,這已是他最後希望,他找了老御醫為他手術,企圖利用藥物以恢
復生殖能力。他已感覺出小邪在騙他,但他卻又不肯放棄這機會,更不肯相信這些事實,王
山磔以前所說,世上根本沒那回事,老御醫也說不可能,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
    如若不能成功,那麼一切美麗憧憬將付諸流水,沒人會同情他,沒人會安慰他,只有譏
笑、諷刺!再大的權利,又怎能與此相比擬?
    他只想成功,浸在藥水中之身軀不停地抖著,一半是因為溫度較高,另一半則是心靈那
股沉重壓力,逼得他不能自制。
    他要求老御醫盡量加熱,因為小邪當真可以在沸水中煮著,而他卻只能忍受到六十度,
差那麼多?難道這就是得不到「復原」的原因?
    白髮蒼蒼,白鬚髯髯的老御醫搖頭直歎,他想不透天下又有何人能在沸水中煮?他也想
不透那個奇異小孩,竟然把王振騙得如此癡狂?
    他不停瞄向豹、猴,心中想著,要是王振不幸痊癒,將來生的「種」又將是何種模樣?
一連五天引用新收太監去勢的卵蛋手術,結果都是一入桶就熟了,難道豹子的就更有用?
    「再加火──」王振似已昏沉的吼著。
    御醫不敢不遵,又將煤油倒入鼎中,火勢更大。
    王振抖得牙關直打顫,頭額三條黑蚯蚓般皺紋,現在已紅通通,不停地掉扭蠕動,像要
鑽入腦子,吃盡腦髓般,猙獰可怖已極。
    藥水汽泡冒得更快,冒向水面則化成白煙,又如瘴氣,就快將王振給腐蝕溶化般,凝聚
在他眉、發、眼、鼻、肌膚,無一處不滲透。王振仍咬牙硬撐。
    藥水漸熱,將抵七十度,老御醫見著熱水,身上都覺得一股熱氣直冒腦門,逼得他熱汗
湧冒,他實不敢想像浸在水中之王振,所受煎熬之痛苦?
    終於──
    「啊──」一聲霹靂般吼叫,像要撕開肉體般令人耳際疼痛。
    王振已耐不住熱水,急往桶外竄,不顧發紅而燙傷之疼痛,猛往下體摸去。
    還有什麼?又是一聲失望、不甘、不信、恐懼的嘶吼。
    沒了!一切都沒了!白白歡喜三個月,到頭來卻一場空。本已習慣之事情,卻被小邪給
搗碎,美夢的破碎,希望的落空,被辱的悲憤,霎時山崩地裂,江河潰堤般,要砸碎、要輾
爛、要剮裂、要戳破、狠猛無比地劈向他心肝。那股怨、那般恨、沖得他心神為之失常,如
暴風中的雪花暴了開來。
    他搗毀了藥桶,藥水湧向地板,汪洋一片地滲沖四面八方,更衝倒了他的心。滋滋毒蛇
般嘶吼聲,向四肢百骸,毒液不停鑽啃著細紅的嫩肉。
    他抓裂了自身肌膚,捶腫了雙拳,雙足,還再打、再抓。
    一生唯一最大的希望,也是最重要的希望,就此幻滅。短短的三個月,小邪帶給他最快
樂的一段;也是最殘酷的一段。願以生命換取的賭注,就如同擱在爐上的薄翼紗,一升起熱
氣,什麼都將化為烏有。
    若非楊小邪的來到,他不會勾起沉失已久的願望,若非小邪的言語,他不會沉迷到這種
地步,以至於完全絕望,這些都是小邪的傑作。
    「楊小邪──我要宰了你──剁了你──把你五馬分屍──我要凌遲一寸一寸剮你的
肉……」
    王振也有眼淚?他也會哭?他的哭聲竟然如此淒涼!眼淚竟也是白色的?
    御醫默默立於一旁,縱使是平常厭惡他之無惡不作,現在也升起一絲日暮老人之淒然同
情。
    人死了也罷,一了百了,但活著,卻又受此煎熬,若換了他,也許他無法像王振那樣只
是瘋狂的發洩,恐怕早已一頭撞死。
    足足過了半小時,王振方漸漸平靜,臉色已恢復習慣的深沉,抓傷的肌膚,受傷的雙
手,也許是浸過許久藥水之關係,並未帶給他太大傷害。
    長吸氣,再慢慢呼出,他已走向架高木板墊上厚絲被的長床,拿起衣服已穿妥。
    望著豹,不禁冷冷笑起:「我竟會相信他的話!」
    他不愧是位老奸巨猾之人,方纔還無法自制的發瘋,現在已完好如初地談笑風生。
    「李大夫,我早該相信你的話才是!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王振淡然一笑。
    李大夫拱手含笑:「公公既然已明白此事之不可能,小的總算也了卻一椿心事了!」
    「這都是我自找的!」王振道:「劉旺他已說過沒對一位像楊小邪那種模樣的人去勢,
我卻一直以為他弄錯了,否則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
    李大夫拱手道:「聽公公所言,那小孩相當奇異,能在沸水中煮燙而完好如初?」
    「若非如此,我豈會輕言相信?」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親眼所見,李大夫恐怕永遠不敢相信這是實情。
    王振笑道:「一切都已鬧笑話,還好此事只有大夫知曉,還請您代為保密!」
    李大夫含笑道:「醫有醫德,公公請放心!」
    王振含笑走前,拍拍他肩頭:「多謝大夫!我們出去吧!」
    「公公您先請!」李大夫作個「請」之動作。
    王振含笑已走往前面,方轉身,那股笑容已霎時抹上一層冷森而陰狠寒霜,嘴角不由已
獠牙般獰笑的翹起。
    他似乎已決定某種殘酷的行動。
    「李大夫……」王振忽地轉身,似有事要請教李大夫,含笑瞧著他。
    李大夫也露出恭敬笑意,走前拱手道:「公公有何指示?」
    「我想……」
    驀然王振右手往李大夫胸口送去,疾速中可見寒光一閃即沒。
    李大夫「呃」的嘶聲迸出,雙手抓往胸口,整個人已抖顫而倦縮,兩眼暴出駭然而不信
神色,嘴角已滲出鮮紅紅觸目血絲。
    「公公你……」
    王振獰笑聲起,一張臉似毒蛇纏絞獵物,不停在收縮:「李大夫,你不是答應替我保密
嗎?這樣,你就可以永遠保密了!哈哈……」
    李大夫本已知王振心狠手辣,但自己已風蝕殘年,而且又只是個大夫,不爭仕途,心中
暗自認為王振該不會向自己下手才對,沒想到他仍不放過自己,為的只是想掩飾醜事。
    「王振……你好狠毒……」
    王振扭動匕首,想攪碎他心肝似的,猙獰厲笑:「著只能怪你無能!活了一輩子,連這
種病也治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終會自食惡果……死無葬身……之地……」
    李大夫目咧牙,說完最後一句話,再吐紅血,已然低頭斷了氣。
    王振鬆開右手,左腳倒李大夫,瞧著他死不瞑目臉孔,不禁也泛起一陣興奮,仰頭狂
笑:「哈哈……我王振的命,要你來詛咒?去跟閻王爺說吧!」
    他已飛奔地撞出密室,想逃開這夢魘般地獄,想將這惡夢從心中挖去。
    他更想到了報復。斬殺楊小邪,甚至所有與他有關的人。
    方出假山,他已直往統領府撞去。
    王山磔似早有準備在等他這位伯父之大駕光臨。
    他坐在豪華廳堂之左側舒服太師椅,臉色較為蒼白,以表示仍有傷在身,舉手投足之
間,仍有一股病懨懨之氣息。
    王振匆忙地撞進門,冷森道:「山磔,我要你辦的事,你可有辦妥?」
    王山磔費力地起身,想拱手迎接,王振已走向他面前,冷道:「身軀不舒服,不要勉強
自己!坐下!」
    「謝公公!」王山磔依言坐下,道:「回公公話,楊小邪這小子太過狡猾,而且屬下又
有傷在身……」
    王振一屁股坐向椅子,深沉道:「你還沒將他捉回來了」
    王山磔有氣無力道:「屬下讓公公失望了!」
    王振責備道:「交代你那麼久,你卻一拖再拖!成何體統!」
    王山磔道:「屬下實已盡了力。」他無奈,「若非公公要留活口,也許上次就可置他於
死地。」
    他技巧的將逮不著小邪的原因推向王振,以便有更好之藉口來搪塞。
    王振何嘗不知以前自己乃存有私心,不敢太魯莽,否則要是出了差錯,希望就要落空。
但現在已完全絕望,聞及此事,更恨得滿心吐血。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王振叫道:「以前你欲得楊小邪而後始甘心!現在你卻在找藉
口!」
    王山磔早就有應對之詞:「公公太激動了!屬下哪敢敷衍此事?何況楊小邪對我,還有
傷兒毀屋之恨,屬下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有傷在身,而且楊小邪又非常狡猾,實是不易對
付!」
    「照你如此說,你是不想對付他了?」
    「傷兒之恨,不共戴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他報仇!」
    王振化道:「那你總該有個行動,老是出言藉口,簡直一點用都沒有!」
    王山磔道:「公公放心,屬下已派人去請高手,不日將可抵達,屆時,我的傷也已痊
愈,只要公公不再堅持留活口,屬下一定可以完成此任務。」
    「對付他,要找高手?」
    「也許公公不知,楊小邪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拔尖人物,我們都走眼了!」
    王振哪會不知全然被耍了?聞及此,心火更熾:「我管他什麼高手?派兵去剁了他,百
個不行、用千個、萬個、甚至十萬大軍也在所不惜!」
    王山磔靜靜的等他怒火較弱時,才道:「公公所言極是,不過……公公該知道一件
事……」
    「什麼事?」
    王山磔賣了一下關子,方道:「前些日子,公公一直待楊小邪不錯,甚至阻止屬下逮
他,這些事,可說宮中所有文武百官皆知曉,但若是公公一反常態,派遣大軍去對付他,難
免讓人猜忌,尤其……」
    王振不耐煩:「尤其什麼?有話就快說!」
    「是!」王山磔稍猶豫一陣,道:「眾人都認為公公想治療痼疾,才中了楊小邪的奸
計……」
    從最近王振不停要李大夫辦事,以及種種跡象,他也明白了幾分,小邪所要的詐術是哪
一招。
    王振被他說及,臉色不由立變,厲道:「你胡說──再說連你也一起治罪!」
    王山磔霎時閉口,想像中,王振的表現更為劇烈多了。
    王振抖顫身軀較為平靜,甫道:「是誰說出這番話的?」
    「沒人說,他們只是猜想!」王山磔道:「如若公公突然間莫名地派兵就要對付楊小
邪,恐怕謠言更會傳得滿天飛。」
    此種欲蓋彌彭之意,王振也懂,聞及沒人正式說出,只是「謠言」,心情也為之鬆了不
少,畢竟對付所謂的謠言,他甚有心得。
    冷笑一陣,他問:「不振大軍,你又如何對付他?」
    王山磔道:「屬下已說過,等高手一到,馬上採取行動!」
    「要多久?」王振切齒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王山磔道:「也許很快,也許須要一段時間,因為瓦列國已舉軍來犯,情勢十分吃緊。」
    王振疑道:「這與捉拿楊小邪的事,又有何關係?」
    王山磔狡黠笑道:「關係不在他,而在我們。」細聲道:「公公請想想,戰事一起,兩
國交鋒,難免傷亡,若利用此時,將一些平時礙眼的人往戰場上送,借敵人之手將其除去,
這豈不是一個天賜良機?」他又道:「但若為了楊小邪而放棄此機會,多划不來了」
    王振霎時恍然,三個多月以來,他所有心神全沉迷於「藥桶」之中,除了例行的朝拜皇
上以外,幾乎任何事都已拋至九霄雲外,如今被他一提,平時那股陰狡心性已恢復大半,頓
覺理當以此為重。
    王山磔見他心動,已知此話已起了作用,又道:「到時礙眼人一除,公公再派大軍,甚
至和先皇一樣,親自出征,憑大明百萬大軍,就是一人吐口口水,都足以將番邦淹死,何患
征討不成?屆時公公和皇上可就功蓋天下,群雄臣服了,侄兒更沾您的光,將可揚眉吐氣
了!」
    王振不禁頻頻點頭,甚滿意他所言,怒意也為之轉向所有礙眼之人。不久,道:「事情
雖如此辦,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在最短時間內,將楊小邪這小雜種給我捉來!你千萬不能疏
忽此事!」
    「屬下不敢!」王山磔拱手道:「屬下自當竭力而為,而且有公公不時提醒,更不可能
疏忽。」
    王振已狡黠獰笑不已:「只要我活著一天,楊小邪,你永遠沒好日子過!」
    「不只是楊小邪,而是所有的礙眼人!」
    「對!」
    兩人對目,已然昂頭哈哈大笑,似乎天地間之主宰,就在他倆手中似的。
    王山磔很輕易地將王振一股怒意轉向了那些礙眼人,這正符合了黑衣人之要求。見他笑
得如此狂妄和好狡,似乎那所謂的「計劃」又更接近完成之地步了。
    到底他和黑衣人有何陰謀?
    恐怕連王振如此狡詐之徒,都無法得知,而被蒙在鼓裡吧?
    山峰瑞雪已溶,大地甦醒,嫩芽輕吐,再吐,花蕊爭妍鬥奇,一脈青山也已出現紫嫣
紅,點綴得更為神奇美麗。
    從初春,到初夏,匆匆已過了三月餘。
    在這三月間,通吃館卻悶得發慌,預定有人上門來挑釁尋仇,結果卻一無蹤跡,大出小
邪意外。
    邊疆戰事不斷告急,誠如王山磔所言,王振有意藉此剷除異己而不發兵,逼得守將節節
敗退,已快退至大同城附近百里之貓兒莊。
    還好,北方居庸關由戰將羅通把守,固若金湯,敵人難越雷池一步。宣府城有了楊洪,
羅享信,再加上蕭無痕和小七把關,可說是最尖銳之一支隊伍。敵人吃盡敗仗之餘,已然南
下攻其弱處。
    小邪倒真希望小七需要支援,也省得呆在通吃館,悶得發慌。
    那身備戰裝備在背了月餘之後,不見他人來犯,已然卸去。他卸,阿三、阿四也跟著卸。
    一大早,他已擺張大椅子在廳門口,監視著阿三在教功夫。
    四十餘名門徒,學至現在,已剩下二十餘名,不論其內外功,都有顯著進步,這也是阿
三唯一得意的地方。
    小邪仍是一襲青色布衣,永遠掩不住那股純真而充滿頑黠邪氣的特殊格調。
    如今他似如洩了氣的娃娃般,無精打采,東扣西摸,總想找些事作。
    忽然他摳落了少許頭皮屑,掉於肩頭,薄如醉爛的花絮。
    這只不過是小事,他卻大驚失色的尖叫:「啊──不好啦!不好啦──」
    整個人從椅中蹦起,如見自家起火般,叫得讓人心慌。
    阿三驚惶失措衝了過來,急叫:「小邪幫主,發生了什麼事?」
    霎時間,小丁也從後院撞出,阿四亦從前門掠至,表情全是一片惶恐而詫異。
    所有門徒也愕然地望向小邪,為何平日亂七八糟的幫主,今天會如此驚惶失措?
    小邪直抖著手,急叫:「不好了!不好了!我慘了!」
    小丁著急地往小邪手中抓去,花容失色急叫:「你的手怎麼了?」
    小邪指著手中頭皮屑,急道:「你們看!」
    「這是什麼?」
    小丁、阿三、阿四異口同聲脫口而出,齊往白細的頭皮屑瞧去。
    小邪急道:「是頭皮屑!」他又道:「我掉的!」
    霎時眾人哄堂大笑,這算什麼?掉頭皮屑,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小丁登時白眼而叉腰,一副教訓模樣:「小邪你發什麼神經?頭皮屑掉了就掉了,你叫
什麼?害我以為……呵呵……」罵至後來,仍禁不住內心這股笑意,已呵呵笑了出來。
    阿三笑瞇瞇問道:「小邪幫主,你該不會在尋我們開心吧?」
    阿四頻頻點頭:「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問題!至少這是小邪幫主的新發現!」
    小邪一本正經:「不錯!這是頭皮屑,也是皮呀!我掉了皮!很嚴重的!」
    小丁笑罵道:「神經病!自己不洗頭,當然會掉頭皮屑,有什麼好嚴重的?」
    小邪不服道:「你不相信這很嚴重?」
    小丁瞪眼,以表示不相信。
    「好!你們這些外行人!連這麼嚴重的事情都看不出來!」小邪手指不停點向小丁,煞
有其事地叫著:「這是上天的秘密語言!它有暗示的!你不懂就說它不重要……」
    小丁嬌嗔道:「什麼秘密語言!我倒想聽聽上天暗示了你什麼?」
    阿三加油添醋:「對!小邪幫主,來個比較重的暗示,最好立即能夠實現的!」
    啪然一響,小邪已打他一個響頭,呵呵笑道:「這是上天第一個暗示,果然立即可以實
現!好靈啊!」
    阿三摸著腦袋,苦笑不已:「你這什麼暗示?全是衝著我來?」
    小丁嬌嗔道:「好了啦!小邪你正經點,一大早就鬧頭皮屑?鬧得人家心神不寧?我要
回去煮早餐了!」
    「等等……」小邪突有所覺,道:「你們聽……」
    眾人為之愕然,亦傾首聆聽。
    微風中,似有串串鼓聲,咚咚地漸漸傳來。
    小邪乍聞之下,霎時笑顏頓展:「呵呵……我的頭皮屑,果然是有暗示的!」
    小丁不解:「那是什麼聲音?」
    小邪咯咯笑道:「敲鑼打鼓,它暗示我要娶你了!」
    一陣大笑,小丁嫩臉已紅,明知小邪在開玩笑,仍然羞窘不已,嗔叫:「死小邪!我不
理你了!」
    說完甩頭就走。小邪卻將她拉住,道:「別急,別急,現代的新娘,不必那麼害羞!」
    「小邪──」小丁更是羞窘,猛跺著腳,想甩脫小邪,卻甩不脫,頭低得鼻尖快碰著胸
口了。
    小邪促狹道:「新娘跺腳?這是哪一省的風俗?」
    眾人又是一笑。
    「小邪你放手啊──」小丁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阿三笑嘻嘻道:「小丁你也不必趕著去化妝,花轎馬上就來了!」
    小丁故作生氣狀:「你們再亂說,我就不再煮早餐讓你們吃!」
    鼓聲漸近,漸急。小邪似乎已覺得事情已較急,笑道:「放心!那不是鼓聲,而是快馬
蹄聲!」
    「馬蹄聲!?」小丁、阿三、阿四愕然出口,再度聆聽。
    阿三怔了怔:「是快馬,直往東門奔來,似乎相當急……」
    小邪道:「本來就急!我的暗示來了!」
    小丁不解:「這馬……是找我們的?」
    小邪點頭:「八九不離十,如此狂奔,除了緊急事情,或者作戰以外,很少人會拚命的
催馬。」
    阿三道:「太原城也不只我們一家,你又怎麼知道馬匹是衝著我們來的?」
    他已相信馬匹是衝著通吃館而來,只是找不出為何小邪光聽聲音就能明白此事?
    小邪道:「這是戰馬,你們聽蹄音,似為一匹,其實是四匹,而四匹馬能跑出一個聲
音,恐怕須要很久的訓練,普通百姓,根本不會搞這些!」
    小丁聞言,花容盡失:「難道小七他……」
    小邪頷首「嗯」了一聲,道:「我們快作準備!」他道:「小丁你和丐幫弟子一同赴長
白山,問問看老頭兒為何那麼久沒來?」
    「不!我要跟你們去……」
    小邪道:「唉呀!戰場上哪有女人?何況我還想知道『黑血神針』的消息!我知道你關
心我們,但事情有了變化,你就忍耐,以痛苦的關心好了!」
    阿三不解:「什麼是……痛苦的……」
    「廢話少說!」小邪給了他一個響頭,叫道:「小丁離開我們,很痛苦,她又關心我
們,不就是『痛苦的關心!』多嘴!快去準備東西!」
    「得令!」阿三被打,反而更高興,馬上拱手:「謝謝幫主『快樂的關心』!呵
呵……」
    他已馬上逃開,笑聲更諧謔。
    阿四道:「我們走了,那這群徒弟呢?」
    「那還不簡單!「小邪轉向眾門徒,笑道:「你們畢業啦!要留下就留下,要走的就
走,武功秘笈也在你們手上,該教你們的都教了,通吃館準備關門,下次開張,歡迎再來!」
    眾人一陣喧嘩,事情來得太突然,一時也讓他們難以接受,還好小邪並沒有趕人走路。
商討一陣,也都接納意見,留下或走路,隨己意願。
    小邪轉向小丁,道:「如若我們走了,你就通知丐幫接管這房屋;到長白山,記得把老
頭兒一起帶來。」
    小丁悵然頷首:「我會的!」」
    就只這短短時間,烈馬之蹄聲已繞過城東,似停歇幾分鐘,可能謁見了蕭王爺,然後已
往城西馳來。
    誠如小邪猜想,四匹戰馬整齊地停在門外,四名戰士木然而立,蕭王爺另牽了三匹戰馬
走入館內。
    小邪早已準備妥善──也只不過將便衣紮緊些而已。
    阿三、阿四已換下袈裟,但那顆光頭仍閃閃照人。擺出威武姿態,卻也英氣逼人。
    小邪滿意自己猜測,含笑道:「老王爺,軍令到了?」
    蕭王爺見著三人扮相,愕然道:「楊少俠你早有準備?」
    小邪得意點頭:「先知先覺,才能打勝仗,我在等你的軍令!」
    蕭王爺也知軍情如火,耽擱不得,馬上拿出一道小金牌,以及羊皮紙,急道:「這金牌
是楊將軍所發『用寶金符』,本是要向京城調兵支援『西寧侯』宋將軍,豈知王振堅持不肯
發兵;另這羊皮紙是小兒無痕來信,他本和小七領兵支援『貓兒莊』,結果小七為教無痕而
中伏,被困『陽峰山』,無痕但覺番將太過勇猛,欲解救而不得,只有向你求助了,前後算
算,也已三天時間。」
    「三天!?」小邪霎時咬牙:「媽的!死番兵,要是小七受到傷害,我剁斷他們的頭!」
    蕭王爺交予金牌,道:「用寶金行可以調動大軍,需要用兵就調,救人要緊,馬匹已備
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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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0:18 |只看該作者
小邪接過金牌:「多謝王爺!」馬上轉向阿三、阿四:「上馬!」
    三人有股從容赴義之慷慨激昂氣息,快速掠上馬匹,立時策馬揚蹄,反奔大門。
    「小丁、王爺!再見了!」
    小邪再揮手,已衝出大門,領著四騎,旋風似地狂奔西城門,往著西北方向馳去。
    小七被困三天,生死未卜,難怪小邪如此著急。
    送走小邪,蕭王爺也歎然離開通吃館,回府等候消息。
    小丁也照著小邪指示,找到分舵主梁佛千,交代一番,也已往長白山出發。
    陽峰山下一片人潮,密麻如蟻,見其裝束,毛茸茸,身形碩大,可想而知,全是瓦刺軍。
    依其人數看來,將近千人以上,圍著不大的陽峰山,似有小題大作之態。
    小七被困此山已五天五夜,屢次突圍都功敗垂成,兩百名士兵已損失三分之二,剩下六
十餘名。
    糧食已盡,光捕捉山林野生動物,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自己一個脫逃絕無問題,但身為軍人,就應該同生共死,同進退,非得戰至最後一名
士兵,不能拋其而去。
    幾日不刮鬍子,他已長出短鬚,再加上戰甲破碎,已和野人差不多。
    六十餘人守在山中一座深谷,暫時保住性命,但眾人仍知敵人未退,再困下去,可能會
全軍覆沒。
    許多人想一拚死命,小七卻認為再等援軍,至少蕭無痕會再來攻敵,到時再配合。
    他們決定等到不能再挨為止。
    而小邪他們呢?
    他們也來到「貓兒莊」東北山區,雖然見到不少番兵,但皆不及救小七出困為重要。他
們一山又一山尋找。
    通吃幫特有的聯絡信號,滿山響個不停。
    「喔鳴……喔鳴喔……」
    阿三喊完了,輪到阿四,再換小邪,另四名戰士也覺得有趣,亦參加叫喊,總希望小七
能回答。
    「喔鳴……喔鳴喔……」
    音如流水,綿綿不絕地繞向山區,回聲又起,相互交映,足足可傳上十餘里。
    「喔鳴……」
    在谷中之小七驀然驚愕,再聽清楚,霎時欣喜若狂,脫口而出:「小邪幫主來
了?!」」
    這一吼,頓時嚇著所有部下,齊往一向莊嚴的游擊將軍瞧來。
    小七登時臉紅,還好長了鬍子,掩去不少困窘,稍微窘澀一笑,道:「我們有救了!」
    眾人愕然,不敢接受事實,一名頭領問:就是那狼嗥聲?」
    「不錯!」「小七道:「我不是和你們說過,要是有位人物來了,管他什麼番邦多勇
猛,照樣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眾人目露喜色。有人道:「那人來了?」
    「不錯!」
    狼嗥聲又傳來,小七不敢再怠慢,馬上仰頭,托起雙手,叫出聲音。
    「喔鳴喔鳴喔……」
    在山區尋找之小邪他們已聽著有了回音。
    阿三霎時急叫:「是喔鳴喔鳴喔?是小七的信號?!」他馬上又叫:「喔鳴……喔嗚
喔……」
    回聲仍是一樣。
    小邪登時狂喜而蹦跳:「哇哈!小七還活著!嘿嘿……」
    兩天來的提心吊膽,現在已全拋得一乾二淨。
    小邪大吼:「小七──我來啦──準備應戰──」喊完咯咯直笑:「他娘的什麼番兵?
我打得他們變蕃薯!阿三,弄些木棒,敲死他們!」
    「得令!」
    阿三很快掠下馬,往左側杯中竄去,只一閃身,已扛著一支腕粗長樹幹,開始削切起來。
    小七信號再次傳出。
    小邪猛揮手:「上!來硬的!」
    七騎已衝向陽峰山方向,準備與番兵周旋。
    以七人要對付將近千名勇猛番兵?
    小邪不是神經有毛病,就是以為是在玩家家酒。
    轉過一個山頭,瓦刺軍隊赫然出現眼簾。
    阿三妻時驚愕:「那麼多?」然而他驚愕的不是打不過人家,而是:「怎麼敲得完?還
沒敲到一半,手就酸了!」
    小邪也皺起眉頭:「媽的!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小七,難怪小七走不脫!」
    阿四問:「干啦?」
    「嗯!」小邪認真點頭。
    四名戰士懷有懼意,卻又想笑。一名道:「楊戰士,他們至少有一千人,你要……硬
拼?」
    「客氣!」小邪得意道:「你別看他們那麼多人,全是大棵呆,管看不管用!別怕!有
楊將軍在,啥事也混著點吃,錯不了!」
    四名戰士見他如此堅決而又自信十足,心頭雖怕,也只好由他去了,是死是活,都有個
定局。
    阿三奉承道:「稟楊元帥大將軍小邪幫主,惡兵擋路,我們要用何種戰術?」
    「這個嘛……」小邪瞧向敵軍,大略看好地形,心裡已有盤算,道:「這些番兵,方才
明明聽到我們叫聲,卻不理不睬,根本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另一個意思就是說,他們自以
為很行,很聰明,也就是說他本身很笨,才會自以為聰明……」
    他又道:「就用『打帶跑』戰術好啦!」
    阿四立時拱手:「得令!請大將軍下令!」
    小邪真以為自己是將軍,有板有眼指著左前方一處山與山交界之凹谷,道:「我們三個
人就以那裡做藏身處,而你們四個……」轉向四人:「就留在此地,準備一些乾草枯枝,以
斷後路,呆會兒小七衝出來,你們就引燃枯枝,知道嗎?」
    四人立時點頭:「是!楊……楊將軍!」
    小邪也欣然接受這個稱呼。轉向阿三:「木棒!」
    阿三馬上交予小邪,笑道:「這次的重多了,對大棵呆,總該加點份量!」他也交一支
給阿四,笑得甚為諧謔。
    事情已定,小邪才道:「走!」
    三人雙腿猛挾馬腹,「啊」大叫,已往敵軍衝去,此種狂態,看得四名戰士,咋舌不已。
    瓦刺軍見有人馬衝前,先是驚惶,但又見只是三名而已,甚至還有個是小鬼,不禁已狂
傲冷笑,只有十騎戰士攔向小邪。
    小邪、阿三、阿四快馬掠向三騎,擦身而過之際,已然狠狠的揮棒,迅雷不及掩耳般,
已敲下三名番兵。
    馬一掉頭,復又往另三名撞去,其勢更速更捷。
    三名番兵乍見來者武功高強,趕忙抖出長槍,筆直地刺往三人心窩,狠勁畢露無遺。
    「哼?想刺我心窩!」小邪一陣冷笑,左手一抄,硬生生的將長槍抄在手中,反將那名
敵兵如旗桿般舉起,猛然甩向在旁敵兵,壓得兩人跌落地面。
    小邪策騎而上,木棒一揮,很快將兩人敲昏於地。
    阿三、阿四也用同樣方法制服對手。
    番兵見來人氣勢如虹,霎時又派五十騎圍剿小邪。
    小邪見敵人已上鉤,反而策馬衝向敵軍,大喝:「來啊!快來呀!」
    快馬往前奔至不及一丈,他馬上掉頭返奔,已往左邊山谷馳去,還不停回過頭來捉弄敵
軍。惹得敵軍個個橫眉豎眼,伊伊呀呀罵些小邪聽不懂的話。
    阿三、阿四也解決了其他幾名敵軍,趕忙策馬追向小邪。
    前三騎,後五十騎,疾往山谷竄去。
    山谷不寬,只有丈八左右,有條小溪,但水勢不大,兩邊山勢較陡,若以馬匹攀登,並
不容易。
    小邪高興地再往裡邊竄,霎時眼前一花,竟然谷中還有伏兵?!此刻正山洪般湧向小邪。
    如此一來,小邪他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谷裡為較寬之圓形腹地,隱藏了百餘名步兵,個個刀槍齊出攻了過來。
    情勢較急,小邪後退無門,登時大喝:「衝啊──」
    他已和阿三、阿四再策狂馬,疾如奔雷,衝向了百餘名敵兵。
    敵軍忽被三人氣勢所阻,以為背後仍有大軍,一名首領趕忙下令改用弓箭對敵。命令方
下,百名士兵立時解下身上背負弓箭,挽弓瞄準,以等待命令射擊。
    小邪就是要他們挽弓以待。其勢未竭,再往前衝,全然不讓他們有思考之機會。
    眼看雙方即將對壘。敵軍首領已下令發箭,百餘支利箭,咻然一聲,化成一幕箭雨,交
錯地沖射小邪和阿三、阿四。
    小邪心靈篤定得很,趕忙暴喝:「起!」
    一聲下令,三人如同飛鶴沖天,快捷無比掠向空中。利箭擦腿而過。三人再翻七個筋
鬥,餓虎撲羊般電射敵軍,掌棒開出,勢如破竹般砸潰敵兵。
    而背後猛追騎兵,雖知谷中有埋伏。但他們卻沒想到自家人會發出利箭?一擊不中目
標,交錯之餘又已全部散開,百餘支快箭全罩向轉角衝前之騎兵。一個照面,騎兵避之不
及,六十騎最少躺下二十餘人,連同馬匹。少說也有三十餘人摔落地面。
    剩下十餘騎,因在較後面,此時已一片混亂,想衝過去,談何容易?別說人,連馬匹都
驚嚇得人立而起,嘶叫不敢趨前。
    百餘名步兵,三人分配也只不過四十餘人,而且全是庸手,根本無法抵擋三人攻勢,眨
眼之間,至少有四五十人被擊斃,其餘全被敲昏。
    小邪拍拍手掌,意猶未盡,想再找人發洩,誰知阿三已吼叫:「小邪幫主,快!他們要
逃了!」
    十餘名騎兵眼見小邪等三人,一剎那就放倒百餘名士兵,已心生畏懼,勒緊韁繩,掉頭
就想逃竄。
    雙方相差二十餘丈,又在轉角,眼見已無法阻止他們。小邪突然暴喝,騰身竄起,有若
蒼鷹撲兔般射向騎兵,身形仍在半空中,十餘道寒光一閃即沒,百發百中之飛刀已如索命閻
王令暴向那些騎兵,比起方才利箭何只快上千百倍?
    騎兵方覺得冷森森陰氣逼向背頸,還來不及反應此為何物,已然頸部一涼,人往地面
摔,已向閻王報到了。
    小邪身形未歇,優美而快速地掠向那些驚惶馬匹前頭,一個翻身,已然攔下所有馬匹,
免得它們往回奔,而被敵軍發現。
    阿三咯咯直笑,緩步走前:「小邪幫主,這一戰,大獲全勝!」
    小邪急叫道:「少說風涼話!快將馬匹綁好,將敵人堆在馬背上!」
    阿三、阿四也不敢怠慢,一聲「得令」,馬上動手拉挽韁繩。死傷十三匹,剩下三十七
匹,連同小邪他們坐騎,共有四十匹。
    很快地,他們已將三十七名瓦刺軍困在馬首上,其餘敵軍,全部堆在谷底一處隱秘地方。
    阿三拍拍手掌,表示事情已辦妥。問:「現在又如何?」
    小邪道:「這些番兵突然間消失,外面那些人一定再前來查個清楚。你們兩個躲在裡
邊,先將弓箭張好,再連起繩子,能張多少,就張多少,等我再引進敵軍時,立時砍斷繩
子,然後挽弓就射。位置就在前面轉彎處。」
    他指著腹地如瓶頸之出口。若守住那裡,再放亂箭,恐怕陷入谷中之人要突圍將難如登
天。
    阿三興致沖沖:「沒問題!你去就是!包管來一個倒一個!」
    計劃已定,小邪已騎著快馬追出谷外風騷一陣,霎時又引進百餘名敵軍。
    在阿三、阿四守住出口,利箭亂射之下,不到盞茶功夫,又將敵軍完全制服。
    三人又快速地將敵人綁於馬首,加上先前三十七騎,已湊足百餘騎。
    小邪見事情已辦妥,才道:「現在番兵一定疑神疑鬼,會將主力轉向谷口,到時他們發
動攻勢時,阿三你就領兵往前衝,記著!一定要快速。阿四你則在此猛砸馬屁股,讓馬匹疼
痛,最好是發瘋,以能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到時候你就往山上爬,能碰著小七最好,若碰不
著就繞到外頭,找那四名戰士,知道嗎?」
    阿四拱手,打趣道:「得令。」
    阿三問:「要是他們也以弓箭守住谷口,我不就慘了?」
    小邪笑道:「他們當然會如此,否則也不會事先派弓箭手藏匿於此,我要你領頭,主要
目的是在讓他們真以為谷中全是我們的人。至於你要如何避開利箭,我看就塞幾塊鐵甲在胸
前,番兵身上也有不少這玩意兒。」
    阿三苦笑道:「塞了鐵甲,我看想逃都難了,換個法子嘛!要是他們先射馬,結果也差
不了多少!」
    這是個問題,小邪再三思考,道:「不如這樣子好了!你先扮成番兵,領著他們出去,
到達敵人陣線時,再出手突襲,敵人則會以為那些人全是大明軍隊所喬裝,也可能挽弓亂
射。」
    阿三聞言已笑道:「這還差不多!」
    小邪道:「就此說定,我一叫,你們就開始行動,不管成敗,事後全都在四名戰士那裡
會合!」
    阿三、阿四齊點頭,表示會意。
    「事不宜遲,我先去攪亂軍心!」
    小邪咯咯直笑,已掠上馬匹,快捷地往谷口衝去。
    阿三、阿四不敢耽擱,馬上依計行事,以等待信號發難。
    小邪單騎衝出,谷口已有十名探視騎兵罩了過來。
    「想死啦?敢擋我大軍?」
    真氣猛提,縱身而起,匕首化作一道強光,來自幽冥般浩揄神奇力量,無以置信的快
速,閃向了前方兩名番兵。
    強光過處,番兵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人頭落地,血注如噴泉般暴向空中,紅霧一片,
令人觸目驚心。
    小邪倒翻兩個觔斗,剛好落於衝過敵軍之馬匹,已然搗向大群瓦刺軍。
    「喂──大棵呆──有本事來呀!我就不信你們多行?」
    一陣騷擾,瓦刺軍已起了寒心,明明只是三名小毛頭,卻已耗損將近三百名士兵不說,
竟連人家一根汗毛都沒傷著?
    敵軍陣營中已馳出十數名服裝特殊似如將領之人馬。領頭者一張黑黝黝大臉不說,長滿
針硬般鬍子,簡直就和三國中之張飛差不了多少。此人正是也先手下四大戰將「金、銀、
銅、鐵」四神之「鐵神」布拉多。一支長載重逾百斤,使得出神入化,已少有敵手。
    小邪知道主將出來了,精神也為之一振,照著平常看戲的觀念,擺出架勢,等待番將叫
陣。
    等對方離自己不到兩丈,小邪才道:「賴者何忍(來者何人)?」
    鐵神他似懂得漢語,濃眉一皺,因為他也聽不懂小邪在說些什麼。
    小邪見他如此表情,更以為他不懂漢語,又叫道:「膩是帳廢罵(你是張飛嗎)?」
    鐵神聽不懂,不由得用瓦刺話罵了幾句。
    小邪見他表情,知道他在罵人,反而高興:「番就是番,再變也只能變成『薯』!我剛
才在說,你是我兒子,聽懂沒有?呵呵……」
    「放屁!」鐵神忽然厲道:「小雜種,你敢侮辱我?說!谷中還有多少兵馬?否則我劈
了你!」
    小邪見他說的漢語如此標準,方纔那種戲謔心情也已高興不起來,微微抿嘴苦笑:「媽
的!這個番還不是普通貨色!」
    他叫道:「聽懂我的話最好!省得我多費口舌!」他冷笑:「谷中的兵,足以吞掉你們
全部的人,不信你試試看!」
    鐵神哈哈大笑:「我只要困守此地,你們只有餓死的命!」
    「放屁!」
    小邪一聲嚇著鐵神,人已奇快無比飛掠而起,似如天空那道劈雷,快捷無比的衝向鐵神。
    鐵神哪曉得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一個照面,連人家如何出手都看不清,已然被削去兩鬃
硬胡。啪啪兩響,已吃了兩記火辣辣耳光。
    小邪仍未停手,一刀劃向其胸口,削下一似是虎屬之絆繩。雙足再蹬馬匹,人已倒射,
一個翻身落馬,已驅馬再縱往左斜方,揚長而去。
    鐵神驚愕未醒,馬匹又悲嘶人立而起,若非他騎術好,非得被摔下馬不可。
    突遭此奇恥大辱,鐵神已張牙例嘴厲罵不已,右手猛揮,霎時全軍已動,有的追向小
邪,有的已攻向山谷,決心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見時機已成熟,馬上裝狼嗥「喔鳴」地直叫,以通知山中之小七和阿三、阿四。
    情勢為之緊急。小邪只是四處亂竄,不硬拚鬥,全是瞎攪和,馬匹被攔下了,就再奪另
一匹馬,倒也從容自在,應付自如。
    突然谷中已傳出萬馬奔騰聲,阿三領著百餘騎已衝向谷口,全然一色瓦刺軍制服。
    誠如小邪所言,瓦刺軍見此,也手足無措,該不該放箭。急往指揮者瞧去,然而指揮者
何嘗不是驚愕萬分?
    就在這一剎那,阿三已衝至弓箭手排成之網牆,突然暴身而起,雙手抓著雙劍,孤星劍
法已凌厲無比展開,化做兩團燦爛光球,嘯起一陣刮人冷風,逼得敵人猛打冷顫。
    就只這一霎時,光球已滾向敵軍,光芒過處,唉聲立起,如滾輪刀在絞碎肉般殺了下
去。斷臂殘肢不停噴向空中,血肉屠宰就似此景!
    「哈哈……我是漢人哪──我殺死你們──」
    阿三一聲大喝,敵軍指揮弓箭手者,甫自驚醒,趕忙下令放箭。
    千百支利箭如雨點般全往馬背上自家人射。霎時一個個都成了箭靶,一支支往身上戳,
然而他們卻仍不倒。
    阿三見詭計得逞,趕忙奪過一匹馬,丟掉雙劍,改拿長刀,衝鋒陷陣地衝向敵軍,關雲
祥之過五關斬六將情境,似能在此見著。
    馬匹受到阿四砸痛臀部,全然不顧人潮的往前衝去。弓箭手乍見所有「敵人」最少都中
了數支利箭,卻不會倒地,還策馬狂衝而至?驚惶之下,想改射馬匹,但已無此機會再讓他
們發箭。
    馬匹縱橫掠過人群,四蹄飛踐雜踏,個個肚破腸流,血濺滿地紅斑,慘不忍睹。
    此時山中小七也領著數十人馬開始展開反攻。主將已被小邪箝制,而且此時敵軍陣營已
大亂,小七一路往下追殺,卻也能過關斬將,勢如破竹,報了一箭之仇。
    鐵神眼見自己軍隊快被吞噬,緊張之餘,也不敢再專找小邪,趕忙命令手下吹起號角。
然而號角聲方響一半,吹號角者已被小邪飛刀給射死而阻斷。
    鐵神不得已,親自帶兵掉頭追往小七,想攔阻其攻勢。
    小邪倒也安心讓他走,輕輕一笑:「媽的!這種身手,怎能困住小七?」
    話未說完,突有一道冷鋒直貫背脊,小邪先天性之警覺性,已催使他蹦升而起。剎那
間,一把長刀已從其腳底晶亮亮的閃過。
    「黑巾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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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2: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把斜彎弧度,寒閃森森的東洋刀,小邪就是閉上眼晴也能感覺出來。人在空中,如蒼
鷹盤旋裊繞,右臂猛一抖閃,匕首像要將空氣如豆腐般切開,刷然暴聲刮人耳際。連人帶刀
截向那名黑巾殺手背心,快得讓人分不清是人還是幻影?
    黑巾殺手一擊不中,長刀用力走猛,連同人身往前帶過三尺餘,想再迴旋倒砍,已然過
慢。不得已,只好攬回長刀,倒刺背面,希望能逼退敵人,否則來個同歸於盡也甘心。
    黑巾殺手不只來了一位,而是四位,其他三位在先前那位沒擊中之時,已然揮刀罩砍小
邪下身雙腿。出刀之勢,全是猛力硬拚,三把長刀化做三抹流星飛藍,分別從左下方,右後
方及左前方暴射而至。
    小邪心中自有盤算,右手匕首衝勁不變,游龍般點向捅背而來之長刀,借此勁道,人已
再次倒立而起,避開要命三刀。在此同時,一把匕首已冷冰冰送入黑巾殺手背心,一股熱氣
已貫向小邪右手,直覺反應鮮血已湧出。小邪趕忙抽刀,倒掠身形,右腳踢向此人,如摔死
狗般撞向另三人急追而至之長刀。
    借此,小邪也得已雙足落地,稍加喘息。
    三把長刀不撥不閃同伴屍首,其勢不變,硬將屍首切成三塊,復又往小邪砍來,如影隨
形逼人凌厲冷風,總是罩著小邪身軀,非得刃血而後始甘心。
    小邪定了神,匕首斜捏右手,左手攔胸,猝然一掌劈出,氣流猛噴,又如狂濤駭浪全拼
向狹窄的海灣,無堅不摧地湧向左邊黑巾殺手。
    掌風過處,砰然一響,黑巾殺手如被巨石砸身,倒憧而飛,一口鮮血吐得滿天紅霧。啪
噠!四平八穩的擺在地上,斷了氣。
    小邪借此煞氣正濃,匕首再度劃出七朵銀花,朵朵似已生根於空氣中,久久不能化去。
長刀銀芒方罩至銀花範圍,突如被吸石般吸住,不停地照著銀花旋轉。
    倏然銀花乍失,小邪一把匕首也已插在黑巾殺手胸口。活生生地在其身上戳了個血窟
窿,似如陰溝排水般鮮血直湧。
    剩下一名殺手仍奮不顧身做最後一擊,長刀筆直罩向小邪背心,宛若劈大樹般,但除了
氣勢較快以外,並無威力可言。
    小邪對他這種招式並未放在心上,回身一旋,單手揮出匕首,就想格去長刀,身形也為
之欺前,準備手刃敵人。
    猝然黑巾殺手冷笑聲起,雙手竟然鬆掉長刀,長腕一翻,多出兩把青光閃閃細如手指之
短刀,電也似地射向小邪胸口。
    「不好!」
    小邪一時大意,沒想到從來不用暗器的黑巾殺手,今天也用上此物?時間過於短促,迫
在眉睫,眼見暗器就要射及胸口,不得不扭動身形,側右邊奇速無比的閃避,暴起的人影,
逃走視覺之追蹤,像是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突然間被撕開般。
    就只這一剎那,小邪匕首已斜劈下黑巾殺手半個腦袋,腦漿掛滿臉孔,仍抹不去那最後
殘留之冷酷笑容,緩緩地往後倒去。
    小邪這才往左胸望去,短刀一節如毒蛇利牙嵌在肩胛上,寒森森青光閃著,讓人好生不
舒服。他躲掉一支,卻沒辦法躲掉第二支。
    「媽的!臭傢伙!」
    雖然知刀畏有劇毒,但此毒對小邪來說,除了傷口辣熱以外,並無多大用處,小邪罵了
幾句,伸手撥出短刀,狠狠地砸向那名黑巾殺手。刀方入體,已哧地冒出一股白煙,傷口亦
開始腐爛,其毒性之強,可想而知。
    小邪見狀,不敢怠慢,馬上拿起匕首挖向傷口腐肉,直到鮮紅血液流出為止。傷得不
深,差不多兩寸餘,這對他來說,根本無傷大雅。但如此折騰,也著實耗去他不少功力。微
微喘息,已往戰場尋去。
    千餘名瓦刺兵,此時已剩下不到三百名,而以死在亂蹄和阿三刀下者為量多。
    此時阿三已換長刀直往他馳近。他已看出小邪遇著麻煩,否則不會放下此大好機會,站
在那裡發呆。
    小邪輕輕一笑,又往小七那邊瞧去,只見小七已殺向山腳,一支「寒王鐵」真如快刀斬
蘿蔔,直往下切。鐵神似已不敵而節節敗退。危機似已解了大半。
    阿三老遠就叫著:「小邪幫主,近況如何?」
    「還好!死不掉!」
    「我也一樣!他媽的!我現在才發現,為何那麼多人喜歡當將軍?」阿三猛揮長刀,
「過癮吶!」
    小邪促狹笑道:「你宰人,當然過癮,要是被人宰,你就知道什麼叫『將軍』了?」
    他把「將軍」喻成下棋之口語,意思和「被人宰」差不多。
    阿三策馬走前,笑道:「也不一定!你看!」他翻起左臂及背後,皆有掛血痕,更得
意,「被人宰,我還是感到很過癮!」
    小邪淡然道:「好吧!你是宰不死的超級大將軍,該滿意了吧?」
    阿三咯咯直笑,小邪的誇讚比任何人都來得受用。而他的努力殺敵,目的也只是能追上
小邪之神勇,以便能更接近心目中幾乎崇拜而至迷惘之偶像。
    陶醉之餘,豪興未減,大刀往小七方向揮去,豪邁而吼:「殺?」隨後轉頭,目光迎向
小邪,以徵求其意見。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事情不宜再拖,他已想到蕭無痕和小七感情莫逆,自是不會丟下
小七不管,如今卻未見他上場,想必有某種原因,說不定也和小七一樣被困於某處,為今之
計是趕快結束此事,而後再尋蕭無痕,方為上策。
    當下掠上馬匹,揮手道:「衝!」
    雙騎如雷,電掣風馳,旋風般掃了過去,尤其是殺伐之聲,貫徹心骨,讓人膽怯。
    兩人雙刀,勢如破竹,橫掃而走。敵軍在膽怯之餘,已無心再戰,甚而心生逃念,個個
目露駭色,已然雜沓混然,東躲西藏,漸往四處逃竄。
    鐵神哪曉得自視驍勇無敵之自家軍隊,遇上了幾個小毛頭,會敗得一塌糊塗,連還手之
機會皆無,兩鬃硬須也叫人給剃了?再看小邪那種簡直如入無人之境的斬殺,那刀兒方自揮
出,就是一片哀鴻暴起,一處處、一聲聲接連不斷鑽向耳際,噴高的血花簡直比暴風雨更來
得觸目心驚,不由得背脊一涼,頭皮發麻,混身像是患了重病,已然快癱瘓,平生第一次,
他才感到畏懼生作何種滋味。
    兵敗如山倒,數面受敵之下,再也沒勇氣再戰,不禁狂喝:「退──」
    一聲令下,敵軍更如鳥獸散,有的甚至覺得刀槍過重,戰甲礙身,邊逃邊丟,只要能保
命,其他都不重要了。
    鐵神不愧領兵高手,在撤退之際,還以迴旋方式,揪合了不少馬匹,然後直往右邊草原
瀉去。所能帶走者,也不到百騎。
    阿三殺得興起,見敵軍已逃,大喝一聲「哪裡逃」追殺而去,一時間也宰了幾名落後敵
兵。然而他這匹畢竟不是寶馬,在追馳之下,總是差那麼幾尺距離,恨得他直咬牙,方自想
起寶馬還在小七那裡,倒不如掉頭換馬再追。心已想定,也已策馬回奔。
    此時的阿四卻從側面衝出,一手長弓拉得滿滿,罩準右前方鐵神。存心射穿其心窩。崩
然一響,飛箭已出,如狡靈銀蛇般射了過去。
    戰亂之中,鐵神根本覺不出有人偷襲,等到利箭將至身軀不到三尺時,他才發覺,駭然
之餘,已避無可避,不由得勒緊馬韁繩,怒馬一驚已悲嘶人立而起,但因衝勢走猛已連帶著
鐵神往前摔。
    也由於鐵神摔往前方,身軀暴高了許多,一把利箭射不到胸口,只好截向其下盤。噗然
輕響,利箭筆直的插在鐵神右大腿,痛得他直往地上滾。
    然而後邊追趕而至的手下,很快攬手又將鐵神抄起,其勢不變地馳往前頭,而另一名手
下也再度抓住那匹驚馬,交還鐵神。
    數十騎已劃起一道畏煙,絕塵而去。
    阿四抱怨直叫:「媽的!射心不成射大腿?最少也射個屁股才划算!」
    他想再發箭,已然找不到目標,無奈之餘,只好策馬往小邪行去。
    戰場一片混戰,橫遍野,血滿地,腥味撲鼻,讓人作嘔。
    這一戰,瓦刺軍可說全軍覆沒。這恐怕是他們出征以來,敗得最慘的一次。
    小邪實在殺不出味道,轉往小七望去,皺眉頭,道:「小七你也真是!這些番兵也不是
什麼武功高強,你怎會被困山中?還餓了五天五夜?」
    小七疲憊臉容仍擠出一絲苦笑:「小邪幫主,我哪像你,三兩下就將驍勇的番兵給搗
碎?我們是拼過命,只是仍然無功而退!」
    他並沒說出是為了部下,因為若被部下聽見,本就是同生共死之事,若說出反而會有那
種「拖累」之意思存在。
    阿三最急的就是那匹寶馬,見著小七徒步而戰,急道:「烏龍馬呢?」
    小七道:「當時已讓小王爺突圍而去!現在可能還在他那兒!」
    阿三聞言,心中稍安,他以為小七把寶馬給弄死了,輕輕笑道:「寶馬還在就有戲唱,
像這匹烏龜馬,跑得那麼慢,實在顯不出本將軍的威風!」
    驀地馬匹已啼聿聿驚惶人立而起,似在對阿三所言抗議。阿三一時不察,霎時摔下馬
鞍,跌了個灰頭土臉。
    阿四已咯咯直笑,策馬走前。原來他射不著鐵神,心頭癢得很,突見阿三所言,倒也來
個射人不成改射馬,抓起先前阿三所刻木棒當作祥箭,射向了馬臀,結果收穫十分良好。
    阿四奚落道:「你的大將軍威風,現在才百分之百展露無遺!呵呵!滿面生灰(輝)
吶!」
    眾人為之一笑,阿三乾笑地爬起,他並不知是阿四搞的鬼,兩眼瞪向馬匹,無奈而抱
怨:「媽的!這麼不上道!連我騙你的話,你都相信了?」
    小邪戲謔道:「以後千萬記住,任何人都可騙,千萬別騙畜牲,它們很容易相信的!」
    阿三苦笑不已,搔搔頭,也轉向小七,問的話和小邪差不多:「那些膿包怎會困住你?」
    阿四也問:「你說說經過,一定很精彩吧?」
    小七苦笑幾聲:「我和小王爺奉命遣軍五千支援『貓兒莊』,小王爺領兵四千在左翼,
我則在右翼,誰知番兵早在此設下埋伏,小王爺不敵被困此附近山區,後來我趕至,再殺出
一條血路以讓他脫困,我則誘敵至此,卻又碰上敵軍,所以就被困了!」
    小邪問:「那小王爺可曾來救走你?」
    「嗯!」小七道:「來了三次,都無功而返,最後一次在前天。」
    小邪頻頻點頭:「照你這麼說,他是每天都來一次……但後來卻停了兩天……」
    小七苦笑:「先前還好,但後來出現了黑巾殺手,四個人將我堵得死死,幾次突圍卻不
能奏效!」
    「原來如此!」阿三笑道:「我說嘛!憑鐵神那膿包,根本不是你的敵手,放心!那四
名黑巾殺手,已全部被小邪幫主收拾了!」
    阿四問:「難道也先也收買了拉薩和尚作幫手?」
    小邪道:「拉薩和尚本就出自番邦,他們不幫自己,要幫誰?而且現在不也見著了?」
    阿四道:「黑皮奶奶!這些天殺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殺不勝殺?」
    小邪道:「也許找到那所渭的『漏斗』,就能明白一切。」他道:「這事先別管他,我
們還得去找小王爺!」
    阿三問:「他也遇難了?」
    「八九不離十!」小邪道:「都已兩天,還不見他來此,而且求救書還是他寫的,他早
該在此等我們才對!」
    小七稍帶著急:「瓦刺大軍主力全在此,也先也親自領兵攻向『貓兒莊』,事隔五天,
可能已經突破該堡,如若突破,勢必攻往『陽高』,情勢將更危急。」
    小邪問:「番兵真的那麼厲害?」
    小七道:「也先本身武功本就十分了得,再加上時有黑巾殺手突襲,除了幾個重要關卡
以外,可以說根本無法抵擋瓦刺軍隊。」
    小邪沉思半晌,又問:「番兵剛圍堵你時,用了多少兵力?」
    「大約兩萬名!後來小王爺退去,番兵也走了約一萬名!」小七道:「而我被困此山之
後,黑巾殺手方至此處,他們又撤走不少人,只剩下千餘名!
    小邪頻頻點頭:「照此看來,也先用兵相當急,一定是大舉攻擊!他問:「那什麼陽
高……到底誰在守?有多少兵馬?」
    小七道:「『陽高』隸屬『大同』,由西寧侯宋瑛和武進伯朱冕以及都督同知石享三位
大將軍把關,屯兵十數萬,是個重地,如若再被攻破,恐怕大明江山將危危可岌了!」
    「豈有此理!祁鎮這小傢伙,早就把江山輸給我!難怪他優哉悠哉,什麼事也不管?」
    阿三附和道:「為了小邪幫主的江山,我們決心拼戰到底,最後改國號為『通吃』!」
    小邪倒不排斥其所言,煞有其事:「這種事,等我老了再說,現在我可不願囚在宮中,
難受死了!」他道:「照小七所言,『陽高』是必爭之地,也先可能已攻向該處,而小王爺
又不見蹤跡,情勢可能已相當吃緊,我們趕過去看看!」
    阿四慷慨激昂道:「對!為小邪江山而戰!」
    小七道:「『陽高』距此百里,快馬奔馳,兩個時辰可到!」
    小邪點頭:「那就走吧!」
    小七立時調整部隊,方才一戰,六十餘名也受損十餘名,只剩五十餘人可戰。
    小邪忽然想起還有四名戰士躲在暗處,馬上高聲喊其出來。
    四騎慌張奔出,見著一片殘肢斷臂,打心底冒出一股寒氣,又見小邪三人完好如初,那
股欽佩而不能平衡之心態,油然顯露其臉上。
    「楊……將軍!您好生神勇……」一名戰士欽佩而笑,「方纔殺伐聲不斷,我們四人一
直想出來看個究竟,但又怕誤了您的計劃,所以才守到現在!」
    軍貴服從,小邪也懂,聞言咯咯笑道:「本來想用,沒想到番兵如此草包不說,還楞頭
楞腦,不用『騙』就騙得他們團團轉!害你們沒表現的機會!」
    四名戰士並非靈巧之人,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乾笑。
    小邪又道:「所以現在再送你們一個機會。」他指著傷殘士兵,「你們把他們帶回『宣
府』,省得他們再受到傷害!」
    四人面有難色,似乎也想追隨小邪,嘗嘗常勝軍伍之滋味。
    小七見著此情況,也瞭解其心情,含笑道:「小邪幫主,傷兵之事,我另派幾名護送,
他們累了幾天,也該休息,這四位戰士精神較好,很適合作戰,調度,不如讓他們隨行,也
好有個助手。」
    小邪道:「我沒意見!反正都差不多!」
    四人聞言,立時向小七,拱手:「多謝副將軍!」
    小七輕輕一笑:「不必言謝,都是為國而戰!」
    他轉向部隊,選了幾名較虛弱而年紀大者,護送殘兵先行離去。
    所剩下,連同小邪、阿三、阿四,整整三十名,又在亂馬中選了三十匹健馬,準備長途
跋涉。
    小邪特地找了把偃月關刀,以壯聲勢。阿三、阿四也不落後,有樣學樣地抓起長刀,分
別排於左右,氣勢更形銳不可擋。
    「殺──」
    小邪暴喝,音如劈雷,震撼山峰。關刀猛揮,三十騎箭也似的衝前,狂濤駭浪般捲向無
際天邊,像要衝破那接地連天之蒼穹,切下青天一角。
    正如小邪所言,蕭無痕被情勢所迫,不得不先捨棄救援小七之機會,他認為再不濟,小
七躲在山中,性命保個十餘天,可能沒什麼問題,而陽高城若敗了,將如山洪暴竄,一發不
可收拾,基於江山為重,又接到軍令支援,他不得不掉頭攻往陽高城。
    陽高城北約十餘里一處險要重地「陽和鎮」,此時已堆擠疊滿了人。
    偌大的草原,塞盡刀槍劍戟,殺聲震天,分不清敵我,看不見天日,只有一片片夾雜了
鮮血的濃塵,化作巨人吹霧般襲捲了整個戰場。
    一閃閃一亮亮,拖長的、短促的、疾快的、緩慢的耀眼刀光劍影,若劃長的流星餘輝,
若紗輪磨鐵暴竄的火花不停從濃塵中閃暴。
    一堆堆人就如倒滿玉盒之紅豆、黃豆不停翻動攪和著,只能乍見紅黃兩色,實分不清誰
是誰?
    就這樣,雙方不停殺,堆漸漸增高、增寬,從其衣著顏色,可見著大部份是屬於明軍。
    蕭無痕也被挾困番兵之中,若非他武藝超群,再加上「烏龍馬」的快捷,可能早就亡魂
敵陣之中。
    西北丘陵上,五匹駿馬,五位彪形大漢,居中者宛若巨人,身形之魁梧甚為嚇人,光是
手臂就有常人之大腿粗,但其高於常人甚多,看起來並不臃腫,肥胖。小七就已夠壯夠猛,
他比小七更來得雄渾有力,年紀輕輕,一股盛氣已然十分逼人。
    除了瓦刺小王子,韃靼太師也先,誰也沒這等氣魄,昔日之成吉思汗,正可從他身上找
出影子。
    兩眼如神,盯住戰場,兩撇整齊的鬍子掛在嘴上,更讓人覺得其冷沉而狠猛。
    笑聲不停從他牙縫中進出,從早晨之纏戰,到現在的觀戰,他已知局勢將定,敵方十數
萬大軍,馬上就要被吞噬。
    打了數十場戰,這是他唯一覺得過癮的一次,也是決定性之一刻。
    掛在馬首上的旗旛,正迎著勝利和風翻騰飛掠著。
    黃昏將近,夕陽已紅,透著血樣的雲層似要壓碎大地般沉沉滾下,就連風聲都嗚嗚咽咽
的抽泣起來。
    蕭無痕所領四千名軍隊,也只剩十數名在苦撐,四方的刀劍圈已漸漸縮小。絕望的心已
在揣想著。死亡是何滋味?一倒下去就無知覺?還是仍可感覺出身上那千刀萬剮的疼痛?
    夕陽更沉。更紅,人心更俱、更絕望。
    驀地──
    那霹靂的蹄聲響起,小邪三十快騎已從北邊奔馳而至。
    也先第一個對這三十騎投以警覺的眼神。
    蹄聲快捷不亂,分明是一隊精良隊伍。
    「小王爺──」小七見著全是一大群番兵,驚惶得已咆哮吼起。音如霹雷,足可傳上十
餘裡。
    這聲,無疑是救命奇跡,蕭無痕已欣喜若狂,小七趕來,不就已脫困,他會脫困,那小
邪幫主……
    「我在這裡──」他趕忙拼了全力吼出此聲,在吶喊嘶殺中也隱隱傳來。
    眾人一陣欣喜,小王爺仍活著。
    小邪見著前面一堆番兵,若以蕭無痕發音位置算來,足足有半里路,站一排,可站上千
人。若想突破,談何容易?
    「媽的!這些番兵!可惡……」
    小邪決定殺進去以救人,轉向阿三、阿四、小七,以及眾人,道:「準備好了沒有?不
要停!不要彎!變成兩排,一直往前衝,衝過了小王爺,還要往前衝。」
    那段一決死戰的氣息,已然充塞三十人四肢百骸,他們沒打過這種仗,此種壯烈拼戰,
何等英雄氣概,以三十騎,破敵十數萬大軍?
    除了小邪這狂人,誰敢如此嘗試?
    見他模樣,似乎只考慮如何殺戰,而沒考慮若是被阻殺,將是何種局面?
    然而在他心中所想,這只是一塊肉,如若戳穿了外皮,很快就可以往下切。而且此時敵
人又陶醉在勝利時刻之中。
    眾人手中武器捏得更緊。全然在聽那聲無所匹敵之命令。
    也先此時已感到一陣壓力湧上心頭,這壓力來自莫名之心悸,這不是他該有的現像。也
許他覺得來人只小小三十騎,卻對十數萬人潮無所畏懼,若換做他,他恐怕也不能如此處之
泰然。就因此,他感到不安。
    他已策馬下山,準備親自攔截。
    然而──
    事情已慢了。
    「啊──」
    小邪喝聲已起,那晴天的霹靂,那火山的暴發,碎裂山河狂濤,轟然暴湧天地之間,充
塞四面八方,穿透無盡蒼穹,翻江搗海化作狂猛天龍,搗爛人馬耳膜心肝,卷掠了無盡大軍。
    那屬於大自然才有的災難,地裂天崩再造宇宙,魔鬼般的吼聲,已揪去了所有人、馬的
靈魂。
    只見馬匹禁不起聲音轟罩,那種原始懼意全然復發,急嘶而起,彷彿突然間被砍掉四腳
而被拋向空中般,扭甩抖閃,甚至已倒仰於地,驚惶的四處亂竄。
    也先之馬匹也懼然扭甩,若非他趕忙掠下馬鞍,就會和左右四名隨從般往前栽,隨著馬
匹滾下山坡。
    就在這聲狂嘯──
    小邪一馬當先,快如強弩竄射,三十騎化成一股幽靈般幻閃之利刀,已噬向人群。
    馬通靈性,在小邪喝聲之中,對敵人,自是無盡威脅,對三十騎人馬,無異是氣壯山
河,那種視死如歸之氣概更形尖銳,馬匹已達到鞠躬盡瘁,無力不用之地步。平常一步只跨
六尺,現在可要多出兩三尺,那股衝勁,恐怕連烏龍馬也要自歎弗如了。
    只見小邪長刀切入驚惶人群,簡直如入無人之境,刀揮的是道光芒在閃,刀切的是園中
的蘿蔔如此脆嫩。
    他沒停,踩著屍體疾往前衝,所過之處,就如快船破浪般,斷臂殘肢和著下頭鮮血猝往
兩邊噴射。
    三十騎,呈三角形,小邪是尖錐,一處破、處處破!切豆腐般往千萬人群切去。
    雙軍對陣,講的是氣勢,氣已旺,則無堅不摧,氣已衰,則千萬軍,亦無戰力可言。
    此時的瓦刺軍先陶醉於戰勝心靈之中,隨即又突來之暴嚇,跌得人仰馬翻不說,猝又被
奇襲,又見敵軍那般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攻勢,狠猛無比的噬斬而至。再加上一片唉嚎暴
起,裡邊未遇者,聞聲已心慌,外邊己見者,本就心慌,卻又懼怯得不敢擋其刀鋒,想躲,
又是人潮擋阻。只一霎時,來不及讓他想得多,已然人頭落地,肢離身解了。
    雖然敵軍十數萬大軍,但若以圓圈計算,真正和小邪接觸者,只不過幾百名。因為人潮
過擠,前方者不知後方事,左右兩邊,除了十餘丈開外稍感到騷動以外,也一無所覺,等感
覺到時,小邪他們已再往前殺去。
    正如小邪所說,這是一個肉餅,若直往前切,只要無人擋其正鋒,勢必一切到底,周圍
之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就算想阻攔,也只能在背後追趕,攻效不大。
    只不過幾分鐘,在無人敢擋小邪狂銳刀鋒下,如牛犁田般,他們已斬殺一條血路,衝向
了圓圈內心。
    蕭無痕滿身是血──敵人的、自己的,都已分不清。本該絕望,現在卻精神亢奮,殺往
小邪那頭。
    豈知小邪登時大喝,要他反攻和自己同一方向,以免造成另一個阻牆。
    蕭無痕不明就裡,但仍遵照指示,帶著少許士兵,也衝往反方向。
    小邪衝至圓心,會合蕭無痕,一秒也不肯停留,霎時再往前衝,長刀一掃,六顆人頭整
齊掉落。利錐般三角形隊伍,又突穿而去,那股氣勢,簡直所向披靡,擋者碎身。
    也先在山坡上看得清清楚楚,這隊人馬就如利刀般,將自己軍隊從東北方劃向西南方切
成兩半,如此輕而易舉,好似自己軍隊是爛泥做成,只要輕輕一刀,就可隨心所欲,想怎麼
宰就怎麼宰?不由得心頭緊縮、冷汗直流,暗叫一旬:「這還算是人嗎?」
    雖然頗為震驚,但他仍自視甚高,二話不說,翻回馬背,已然領著四名大將,衝向小邪
將要突破人群處,以便攔住其人。
    人群已破,衝出數十騎兵馬,一股勝利的喧嘩已從眾人嘴中吶喊而出,不自禁地抖起來
手上武器。好似戰場已是他們天下,那些敵軍就如擺在一堆之綿羊般,不足為慮。
    除了墊後幾名士兵被敵人追殺外,前鋒小邪、阿三、阿四和小七以及幾名勇士全然無
恙。只是連人帶馬,全被噴出的血染得紅腥腥,味道十分難聞而已。
    阿三已咯咯笑起:「黑皮奶奶的!到現在,我才明白什麼叫快刀斬亂麻?原來是這麼回
事?斬來好似讓人豪氣大發。」
    阿四抖著長刀,得意道:「這一砍,最少砍死對方千百人!我是說我自己砍的!嘿嘿!
前半里、後半里,左三十、右三十,少說也有數千人吧?」
    小七苦笑道:「他們死傷雖多,但我們所花精力也不少!連續不斷的拚命,也著實叫人
手酸!」
    幾天來的圍困山區,再經折騰,他已感到十分疲憊,是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呵呵……手酸?」小邪得意地偃下青龍偃月刀,左手拇指往刀鋒劃去,笑得更惹人:
「唉呀!怎麼鈍了呢?數十騎殺幾十名?一人也只不過殺個幾百名而已!這刀真不管用!」
    其實刀鋒仍未鈍,他只是想表現殺出此條血路,對他來說,並不是件困難之事。若非刀
鋒「鈍」了,他還想再殺敵,哪有「手酸」這種事?
    阿三意猶未盡,立時道:「快用小七的寒王鐵刮向刀鋒,馬上就會變利,我們再開幾條
『人行道』!」
    小邪轉望背面追兵滾滾而來,瞪向阿三,訕笑道:「你去開吧!現在開的不是『人行
道』而是『快車道』了?」
    阿三瞄向背面,霎時亦乾笑起來,晃了一下長刀:「其實……我的刀,好像也是鈍
了……我想,讓他們累死,效果也差不多!」
    「累死?」小邪指著右側包抄而至的也先,叫道:「累死的恐怕是你了!」
    霎時轉向蕭無痕:「小王爺你的快馬借我!然後領兵從東南方向竄去,我來擋他一陣!」
    「好!」蕭無痕馬上將快馬斜趨靠近小邪,以便換馬。
    阿三豪氣大發:「我也要參加!」
    「不行,小七也累了!你和阿四護送他們,快走──」
    小邪技巧而快捷地掠向烏龍馬,蕭無痕也換過馬匹,馬不停蹄已往東南方向馳去。
    就只這一剎那,也先領著四名隨從已罩近不及四十丈距離!
    小邪策馬已迎了上去。臨行前還催促阿三、阿四:「快走──你們那笨馬還不快跑!」
    阿三已知情況危急,無奈道:「也罷!寶馬被佔用,英雄就無用武之地了!」
    阿四道:「就讓你的馬風騷一下吧!走!」
    兩人不敢違背小邪指示,縱馬追向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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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3:35 |只看該作者
小邪一身是膽,面對十萬大軍而不改其色,勒住韁繩,駿馬四平八穩地停在當場,等著
也先到來。一把偃月刀斜抖天際,就要劈開天地般,宛若一尊天神。
    也先但覺此人煞氣逼人,混身是勁,像是一條猛狡不死之狂龍,不由得心神壓力為之加
重,也示意停下戰馬。
    一時間湧流奔蹄、叫喝吶喊聲已漸趨於平靜,以致於完全靜止。
    夕陽照處,個個臉上蒙罩一片橘黃淡光,像是刻意雕出之臉譜,驚愕而不信地瞧注這位
混身是血,單槍匹馬的奇異少年。
    冷風掠過,幡旗咧咧翻起,彷彿招人魂般扣住了所有人心人魂。
    寂靜中,仍不停傳出馬匹或是人們本是急喘而被壓抑之沉悶喘息聲,匯向那股冥冥中似
能感覺之心跳聲,似乎隨時都有那種來自出具鬼域不可抗拒的妖魔鬼怪突然出現般,讓人好
生不安。
    除了小邪以外,已全見不著笑容。瞄向也先高大軀體,第一個反應就是「大棵呆」。輕
輕一笑,叫道:「你就是番王了?」
    也先冷道:「本王也先,你又是何人?」
    「本王楊真仙,法號小邪先生,大明國幕後皇上也!」
    也先見他語無倫次,不禁皺眉:「你是『幕後皇上』?!」不禁想笑,「你幾歲?」
    「幾歲和你沒關係!足夠料理你就是了!」小邪冷笑:「喂!大怪獸!你沒事想篡奪本
王江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也先冷笑:「是你們大明國欺人太甚,本王非讓你們瞧瞧瓦列國並非好欺負!」
    「誰欺負你,你找誰就好,何必找藉口舉兵發難?想謀奪大明江山就說一句!」
    也先突然狂笑:「大明江山本就是先祖所擁有,我只是再度收回而已!」
    「這個我不管,你的祖先也是從宋朝篡奪而來!這等帳,算也算不完,現在江山是我
的,你就休想拿走!」小邪學著戲台上之口語,「快快退去,好好當你的番王,省得惹事上
身!」
    也先哈哈大笑:「憑你?未免太自大了吧?」
    小邪冷笑:「你以為是瓦刺第一勇士,就如此囂張?哼!也不打聽打聽我楊小邪是混哪
裡的?」
    偃月刀一抖,霸氣更佳,存心給他來點下馬威。
    也先早對他神勇感到忌諱:「你不怕我一聲下令,你馬上會死無葬身之地?」
    小邪擺擺手:「少在那裡自抬身價了,那些肉料,管看不管用,要是行,剛才也不會讓
我開出一條血路,救走小王爺了!」
    也先突地一改口吻,輕輕一笑:「如果你願意,本王想與你合作!」
    「怎麼?硬的不來,來軟的?」小邪道:「要合作倒也不是沒法子!」
    他笑得甚為狡邪,似又想起某種鬼主意。
    也先目露神秘:「什麼法子?」
    「很簡單!」小邪從懷中拿出骰子,得意笑道:「我們賭江山,只要骰子往地上一扔,
誰輸了,誰就走路!」
    也先哪會想到他的合作法子會是這玩意兒?不禁想笑:「你的江山就是如此贏來的?」
    「客氣!」小邪道:「這是最快而最有效的方法!」
    也先又問:「可是現在怎麼還是英宗掌管江山?」
    「那是我叫他代理掌管,我事業做得很大,忙得分不了身!」
    又有何種行業比「做皇帝」來得更大?小邪的一番話惹得也先輕笑不已。
    也先想法和祁鎮完全一樣,見小邪如此認真,若贏了他,說不定就可控制他,若輸了,
還不是無關痛癢?
    小邪知道他在想什麼,又道:「你敢賭才算好漢!如果輸了,我也不要你的江山,那種
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懶得去管,你只要掉頭就可以!」
    「看樣子,我是佔了便宜?」
    「廢話少說!你到底賭不賭?」
    也先也學他豪爽樣,立時叫道:「賭!」
    「很好!」小邪馬上甩顆骰子給也先。道:「你在番界可看過這東西?」
    「看過!」
    「看過就好!省得我多費口舌。」小邪道:「比點數!誰大,誰就贏!你先來!」
    「好!」
    也先並不懂此道,只是想碰碰運氣,骰子往地上丟,黃土含沙,方落地就已固定,只四
點。他含笑轉向小邪:「該你了?」
    「他媽的!只四點?我看你是偷雞不成!」小邪戲謔一笑,喝叫:「棺材啊!」
    骰子也落地,奇怪地。骰子並沒像先前那顆,馬上嵌在沙中。而是像在桌面上打轉,瞧
得也先眉頭直皺,知道小邪以深厚內勁托住骰子,方能形成此種狀況。
    小邪又大喝一聲「停」,骰子似通了靈,馬上定在沙中。不多、不少,正是六點(棺
材)。
    呵呵一笑,小邪聳聳肩頭,狡黠地盯向也先:「你輸了!」
    也先不在意:「不錯!我輸了。」
    小邪揮手,吸起地上兩顆骰子,扭動一下身軀,似在做某種準備運動。口中仍笑道:
「輸了就該走路!」
    也先面不改色:「本國大軍都已衝破貓兒莊要地,今日又擊潰貴國二十萬庸兵。這表示
貴國國勢衰退,為了防止其他小國滋事,閣下又何妨把江山交予本王代為保管?」
    「你的意思是不肯走?」小邪加重語氣,「輸了不肯走?」
    也先高傲而笑:「都已攻至此地,若退走,何等可惜?」
    「黑皮奶奶的!混蛋哪!說你假仙,還真的會假?專搞賴皮帳?」小邪不忍反笑:「我
倒想看你假仙(也先之閩南語音)能當多久?」
    「我不是想賴,而是捨不得走!」也先自得而笑:「你的帳,事後我會還你!」
    「不必!」小邪邪笑:「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傻?去賭這種永遠收不回來的帳?嘿嘿!人
說四肢發達的人,頭腦都有點短路,看來一點都不差!」
    也先臉色轉為吃重,對小邪之單搶匹馬攔阻大軍,他本就十分戒心,見面之時,又以為
他只是位頑童,不足為慮,是以才陪他賭一把,也沒想過他賭此局,另有目的。心頭為之一
緊,揣測著他又不知在耍何花招?而這「花招」是否像先前那一戰,勢如破竹地把大軍切成
兩半?
    「你不是存心想賭?」
    說著此話,目光也不自禁地往四處尋去,想瞧瞧是否有變?
    「不用看啦!」小邪戲謔道,「說你笨,你還真笨,如果另有救兵,他們何必等到二十
萬大軍被殺光以後再來救人?如果是我帶來的,我又何必冒生命危險去切你的肉餅?連這點
常識都想不通?我不知道前幾仗,你是怎麼贏的?」
    也先霎時感到臉紅,他突然覺得小邪智慧十分可怕,不但能分析情況,而且狡猾如狐,
若讓他領兵打仗,自己軍隊可就憑添無限阻力,已泛起除去他之念頭。
    乾笑一聲,目露黠光,道:「楊小邪你太會想像了!本王……」
    「本王還能猜出你現在想殺我,以除後患對不對?」小邪得意道:「憑你,也想在我面
前裝模作樣?省省了吧?」
    也先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心思所想,竟然毫不保留的就被小邪給猜中?這無異赤身裸
體的呈現在人眼前,連腦袋都被人挖得一乾二淨,在他面前簡直無秘密可言,如此敵人不
除,何似背脊長刺而寢食難安?
    他倆保持鎮定,笑得更和諧:「楊小邪,本王……」
    「不必再裝了!」小邪截斷他的話,哧嚇笑道:「我們本來就是敵人,何必假惺惺?我
既然敢攔下你,我就不怕你!」
    他又道:「老實告訴你!我攔你,又和你賭上一局,只不過是想讓我的朋友走遠一點,
省得被你追上!」
    話已挑得如此明,也先也不必再偽裝,冷笑道:「可惜他們走了,你卻跑不了!」
    小邪拍拍馬首,自得而笑:「剛才也許逃得很費力,但是現在可就輕鬆多了!」他道:
「我現在告訴你,我賭骰子的第二原因!」
    他道:「從早上戰到現在,也著實累得很,而你這隻大怪獸功夫也不差!我可不敢托
大,能休息休息再戰,情況會好些!對不對?烏龍馬?」
    他摸著從先前喘息而現在已平靜的烏龍馬,笑得更諧謔。
    這就是小邪比他人容易活的地方,也先號稱瓦刺第一勇士,又有十萬大軍在其後,若不
能讓馬匹充分休息,逃走機會可能不多。在沒有必要硬拚之下,找個機會耍耍也先,也能借
此休息,何樂不為?
    也先聞言愕然:「你早上就參戰了?」
    「那裡!只不過剃悼你手下那名黑臉的鬍子而已!」
    也先這一驚非同小可,厲道:「兔崽子!本王饒不了你……」
    「我不用你饒!」
    小邪知道他已快要出手,已先發制人,雙腿猛夾馬腹,烏龍馬長嘶暴起,箭也似地衝向
前方。
    也先愕然之餘,仍下令衝殺。一馬當先迎向小邪,那把手掌寬的長劍已出鞘,金光閃
閃,鋒利非常,猛狠地往偃月刀砍去。
    小邪並非真的想與也先較量,只不過虛張聲勢,逼得也先疾往前衝之際,手中青龍偃月
刀橫掃千軍般掃了過去。刀鋒方至前方,右手已鬆,整把偃月刀已隨著勁道旋轉,嘯起一陣
破空聲,不砸刀,不砸人而砸馬頭。
    刀已脫手,小邪欣然揮手叫聲「拜拜」,已掉馬反奔,電掣風馳衝向東南方。
    也先怎知小邪會突來這麼一招,自己長劍已相準准要砍下偃月刀,突然間關刀反砸向馬
首?
    情勢如此之急,而馬速又快,眼見馬首就要被利刀斷落。不得已,也先暴喝出口,人已
掠起,一把長劍已筆直地擋在馬前,當地巨響,震得他虎口疼痛,長劍差點脫手,若非劍身
較重,非得連帶馬首,被斬成兩半不可。
    偃月刀被其一擋,已斜飛竄起,打向了左側一名持握幡旗之隨從,其勢未竭,刷然劃裂
隨從左胸,也砸斷了幡旗。──也先乍見小邪已奔遠,不管幡旗已落,趕忙再騰身上馬,
    策動這匹已嚇得驚慌的黃鏢馬,急起直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不停往後瞧,不時出言奚落也先,雖然烏龍馬奔馳如飛,令他驚訝的是也先那匹黃
鏢馬竟也腳程不差,緊緊跟在後面十餘丈遠,一點也不落後。
    兩人如兩朵疾風中雲彩,直往東南方向掠去。
    而瓦刺大軍早已被拋在後頭遠遠,想圍堵已然無望。
    經過盞茶功夫,草原已盡,山區立現,小邪知道已至安全地區,轉頭一笑:「大怪獸!
再見啦!有興趣,我們下次再來──」
    再一策馬,急竄入山區,眨眼已消失無蹤。
    也先長歎,放緩馬匹速度,心頭升起一絲失望和不安,他知道再過去就是敵人另一道防
線,自己隻身涉險,並不妥當,只得任由小邪逃離。
    「唉!中原怎會有此種奇人?」他感歎:「看來我要重新估計了!」
    頹唐之餘,他也策馬回奔。
    一場激烈戰爭,就此方告落幕。
    小邪穿過山區,又是一片丘陵。
    阿三、阿四已引馬策前。嘩然拚命鼓掌:「歡迎幫主凱旋歸來!」
    小邪拱手直笑:「哪裡!哪裡!我的江山豈是那麼容易被人奪走的?」他問:「人呢?」
    「在西邊山腹!」
    三人又往西方馳去,炷香時間,已進入較濃密林區,和小七一行人會合。
    歡呼一陣。小邪才道:「現在呢?要殺到哪裡?」
    蕭無痕亦不知所措,轉向一位五旬清瘦將軍裝束的老人,問:「石將軍,你有何意見?」
    石享感歎不已:「陽和一戰,全軍覆沒,連大將軍宋瑛和朱冕都相繼陣亡,『陽高』、
『大同』兩處兵力已空,若皇上再不發兵,恐怕江山不保了!」
    蕭無痕道:「都已調了三道金牌,王振仍推三阻四,實在可恨!」
    石享道:「二十萬大軍已亡,已嚴重得不能再嚴重了,看來只有下官親自走一趟京城,
告知皇上實情,否則任誰也救不了大明江山。」
    蕭無痕稍加點頭,轉向小邪,問道:「小邪幫主,你以為呢?」
    小邪攤手而笑:「番邦一大堆人,就算一個一個宰,也得宰上三個月!雖然今天能順利
突襲,但也先也不是呆子,他一定會想出對策,這方法不能再用了!沒兵是打不了仗的!」
拿出身上「用寶金牌」交令蕭無痕:「調兵去吧!」
    蕭無痕頻頻頷首,復將金牌交予石享,道:「石將軍,就麻煩你了!」
    石享拱手告別,立時騎上快馬,飛奔而去。
    小邪見其背影消失,方自轉向大眾,悠哉道:「光榮的一刻,咱們回宣威府吧?」
    蕭無痕面有難色:「小邪幫主……楊將軍叫我支援貓兒莊……現在回去……」
    小邪道:「支援個鳥?二十萬大軍都被吃了,一大堆什麼將軍、督府都翹了,你要去支
援誰?抱也先的大腿啊?」
    蕭無痕為之臉紅。
    小邪又道:「這一戰已經敗了!敗了就要放棄,先回去準備,然後重新再來,我就不相
信那些將軍不明白這個道理?」
    阿四道:「小王爺,回去吧!聽小邪幫主的話準沒錯,再說,剩下不到兩百名快要累死
的兵馬,想打什麼仗?」得意而奉承一笑,「最主要是小邪幫主不想再戰,那就表示多戰無
益。」
    阿三道:「這才是正常的人生,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自由自在!」
    蕭無痕耐不住這群好友之嬉言妙語,也為之輕笑:「好吧!有小邪幫主在!我還怕什
麼?」立時如孩童嬉戲般,揮手而叫「光榮的一刻,打道回府──」
    霎時一陣笑聲傳出,人馬已調頭往宣威府出發。
    戰敗的軍旅,還會如此輕鬆笑著,實屬少見。
    夕陽已落,天地一片黝黑,冷風刮過,清寂中帶著落寞。
    時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五,月圓時。
    一夜間,石享連趕數百里路,已馳回京城。
    拿著「用寶金符」準備覲見皇上,以能請兵支援。
    王山磔亦知曉此事,已趕往王振住處。
    王振仍悠哉自得的在花園亭中進早餐。
    「有事?」他道。
    王山磔拱手:「稟公公,時機來了!」
    「噢?」王振眨動深沉的眼珠:「怎麼說?」
    「也先已攻破貓兒莊,再大捷陽和鎮,吞噬明軍二十餘萬,宋瑛和朱冕都已戰死,該是
我們出征的時候了!」
    王振道:「你不是說還要送走幾名礙眼者?」
    「本來該如此!」王山磔道:「但事情有了變化;也先一口氣殺了明軍二十萬,實在過
於嚇人,如若再破大同城,京城已危如懸卵,不能不再派兵防守。」
    他又道:「至於收拾礙眼者,可以一同御駕出征,再找機會也不遲。」
    王振稍帶驚愕:「瓦刺軍真的那麼厲害?」
    「假不了!石享已連夜趕回京城求救!」王山磔目露黠光:「更好笑的,救他出困的竟
是楊小邪!」
    「是他?!」王振更是驚惶,「他怎麼又混到戰場上了?」
    「是因為蕭時宜之子蕭無痕代父出征,一同被困敵陣,而蕭無痕和楊小邪交情不錯,所
以他才殺到戰場,一口氣衝破敵陣而將蕭無痕救出。」
    乍聞小邪,王振一把怒火已升,以前種種戲弄、侮辱已全然搗向心頭,恨得他青筋暴
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現在在何處?」
    「聽說已奔往宣威府!」
    王振不停殘酷冷笑:「楊小邪啊、楊小邪!我倒要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王山磔笑得更陰:「這次公公親自出馬,楊小邪縱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逃脫了!」
    「不錯!我就是準備率領四十萬大軍,圍得宜威府水不通,看他如何逃走?」
    王山磔道:「不過公公別做得太明顯,被人發現事小,讓楊小邪跑了,就功虧一簣了!」
    「我自會小心!。」
    「那……公公……」王山磔狡黠而笑:「事不宜遲。」
    王振正想回話,迴廊已奔來一位小太監,慌張直叫:「公公!皇上急著想見您!」
    輕輕一笑,王振已起身,迎向臉蛋兒十分清秀的小太監,道:「喜寧,帶路!」
    兩人已往東宮方向行去。
    王山磔見其背影消逝,已然奸狡冷笑不已,那模樣就如已纏住獵物之毒蛇撩起猙獰毒
牙,殘狡得讓人心寒。
    祁鎮已在豪華宮殿焦切地等著王振到來。
    不到盞茶光景,王振已匆忙趕至。「奴才參見皇上……」
    話未說至一半,祁鎮已攔下他,急道:「先生不必多禮!起來回話!」
    「謝皇上萬萬歲!」王振起身,問:「皇上如此著急宣奴才進宮,不知有何聖諭?」
    祁鎮急道:「先生有所不知,也先已攻克貓兒莊,再破陽和,陷我二十萬大軍,先生你
快替我想想法子!」
    王振故作憤怒:「大膽蠻夷之邦也敢進犯大明王朝?太可惡了,饒他們不得!」
    「朕知道饒他不得!是一下子就攻至離京城不到四百里,好讓人心急,你快想個辦法來
對付他!」
    王振道:「皇上請放心,大明朝養兵百萬,何在乎番兵十餘萬?那是他們自取其辱!」
    「那你快派兵支援,以抗瓦刺兵!」
    王振目露黠光,拱手道:「稟奏皇上,奴才有一想法,不知……」
    「你快說!」
    「謝皇上!」王振道:「瓦刺軍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塊頭大,可說是有勇無謀,今日能奏
捷,該屬於僥倖,只要大軍一到,還不是手到擒來?就像先皇一樣,武功鎮天下,追得番邦
不敢喘氣!而今,他們敢來犯,無疑是想皇上較為年輕,好欺侮……」
    「他們敢?」祁鎮聞及此言,年輕人該有之傲氣油然而生,冷笑道:「未免太不自量力
了吧!」
    「皇上所言極是,他們是不自量力!」王振道:「先皇武功震天下,皇上不如也繼承先
皇武功,親自出征,憑著大明數十萬軍隊,自可連戰皆捷,逐退番兵,再造大明聲勢。」
    「朕也想過此事,但朕一直想不通先皇能迫得番邦無以還手,為何此次,一些守將會節
節敗退?」
    「也許那些將定過於老邁,或者番兵在心靈上覺得皇上較為年輕,氣勢上形成較銳之力
量,如若皇上突然威武起來,番兵為之喪膽,說不定尚未交手,就已落荒而逃!」
    王振之所以如此說,一方面乃想煽動祁鎮出征,另一方面則是根本對瓦刺軍之輕視,自
以為軍隊數倍於敵軍,自該戰無不勝。全然不懂用兵作戰,不只是決定於人馬之多少。
    祁鎮年輕氣盛,他當然想出征,以光耀先皇神勇武功。但他想不出如何安排宮中之事,
深自擔心自己走了,宮中無人指揮,而亂成一片。
    「朕若出征,宮中又將如何?先生又不能留在此?」
    王振心有準備,立時道:「皇上可令王代為掌執宮中事物,小事由他處斷,大事則回報
皇上,而京城離戰場,只不過三百餘里,往返並不困難,皇上仍能掌握京中事物!」
    他又道:「本來先皇遷都北京,就是為了防禦番邦,以取其近守,遠攻兩相宜。」
    祁鎮頻頻點頭:「先生意見甚好!朕就下旨親征。」他冷笑:「如此一來,還怕也先囂
張作怪?」
    王振拱手:「恭祝皇上武功蓋世,必能屢建奇功,以繼先皇威武。」
    祁鎮含笑:「先生也該隨朕出征!」
    「奴才領旨。」
    除了王振、王山磔,任誰也沒想到年輕皇上要御駕親征?霎時群臣皆驚惶,不知多少忠
言,全是逆耳,說不動祁鎮想一顯威風之決定。
    宮中之事已交由王祁鈺執掌。
    在王振引導下,領著文武重臣以及數十萬大軍,浩浩湯湯往居庸關方向行去,想來個邊
疆大巡征。
    援軍不振則已,一派則是皇上親征,此種戲劇性演變,任何聞知消息者,皆露出訝異而
無法相信之神情。
    王振、祁鎮皆走,王山磔可說一權獨大,可以為所欲為。難怪他千方百計耍弄走皇上?
    大軍走時,他笑得最狂,也最陰沉。
    「皇上出征了?!」
    小邪隨蕭無痕,領著通吃幫弟兄,全然駐往「宣威府」,在楊洪熱烈歡迎下,也弄個小
將軍當當。他自告奮勇的要守城牆──目的在於想看看上次轟他的火炮生做何種模樣。乍聞
蕭無痕走上城牆所言,已然驚訝地脫口而出。
    他仍一襲青衫,穿戴幾次盔甲,覺得太過於沉重,也懶得再穿。
    蕭無痕則有軍職在身,雖不像正統將軍罩滿戰甲,卻也掛了不少護套,尤以心窩一塊銅
黑色圓盾牌為最顯眼,足足有巨碗大小。
    他含笑:「不但出征,而且已往此處行來了!」
    「噢?」小邪訝異過後,已顯得十分平靜,純真一笑:「這才像話!別老是人家打仗,
他卻躲在宮中享受?實在不夠意思!」
    蕭無痕又道:「不但皇上出征,王振也一起跟來了!」
    「他?!」小邪又是一楞:「他!幹什麼?」
    蕭無痕苦笑:「皇上太過於信任王振,出征為大事,當然少不了他!」他笑道:「我來
告訴你,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
    他和王振的事跡,已成為通吃幫酒後談論的笑料,如今王振又找上門,蕭無痕心中已不
知幻想小邪耍了多少奇妙把戲?禁不住,已咯咯笑起。
    「媽的!真是冤家路窄!」小邪苦笑不已,「若是被他撞上了,不被他剝掉一層皮才
怪?」
    蕭無痕笑道:「我怕的不是你被剝皮,而是你剝了王振的皮!」
    小邪聞言已自得笑起:「說的也是!他的皮燙了三個月熱水,想必很好剝了!」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才問:「皇上何時抵達?」
    「現在位於城南三十餘里,大約半個小時以後會到此城。」
    「這麼快……」小邪皺眉,「怎麼辦?不碰面都不行?」
    蕭無痕笑道:「不碰面仍然可以,你就留在城頭,不要下去,等皇上走了以後再下來,
不就沒事了?」
    「要是皇上不走呢?」
    「不會的!」蕭無痕道:「皇上御駕四十萬大軍,最主要是在對付也先,他不會在此停
留過久的!」
    小邪稍加思考,也覺得此事不是什麼大事,當下點頭:「好吧!我就暫時當小卒,捍守
城門。」
    蕭無痕覺得小邪此次反應十分「合作」,立時拱手:「那我先謝過了!我要走了!馬上
要出迎皇上。」
    小邪突有所覺:「把阿三、阿四也叫上來,省得兩顆大光頭而暴露了行蹤!」
    「好的!」
    蕭無痕已告別小邪,走下城頭。
    小邪覺得已無啥事,只對火炮發生興趣,走向那架在城口四處,一尊尊直到排向遠處之
黝黑火炮。
    火炮口徑如腦袋般大,愈往下愈租,最末端已如腰身粗,還加個酒蓋形鐵蓋,除了尾端
上方開有指頭般圓孔以穿出導火線外,全炮密封。
    小邪摳摳摸摸,已朝左邊一名持槍衛兵,笑道:「老兄!你知道這炮……叫什麼名字?」
    年輕衛兵和藹一笑:「叫『紅夷巨炮』,可以打出數百丈遠!」
    「我知道!呵呵……」小邪自得而笑:「我曾被它追過。」
    衛兵目露疑惑神色:「你是……」
    「記不記得,差不多四五個月前,有人亂叫,然後你們就放炮,那件事?」
    衛兵恍然而驚訝:「你就是那個奇異小孩?」
    「什麼小孩?」小邪自得而笑:「現在已升任少年了!勇敢的少年!」
    衛兵一陣輕笑,無形中距離又拉近不少:「對不起!當時我也放了炮!在第五尊……」
    「不客氣啦!」小邪笑道:「你放的是禮炮!禮多人不怪嘛!」
    衛兵靦腆一笑:「你……來此……作什麼?」
    小邪指著火炮,笑道:「我想研究,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你能教我?」
    衛兵往左右望去,都得到另兩名戰友的點頭。隨即笑道:「本來跟班是不能亂說話,不
過你看起來……很順眼,我就教你!」
    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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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4:13 |只看該作者
「等等!還有我啊!」
    阿三、阿四已興沖沖地奔向城頭,他倆也想學學這火炮。
    阿三狡黠而笑:「小邪幫主你好奸詐!自己躲在此,偷學功夫?別忘了,我是專門放炸
藥的?你想搶我飯碗?」
    「少囉嗦!」小邪叫道:「要學就站在一邊看,少說廢話!」
    兩人也不多說,圍著火炮,準備學學技術。
    衛兵很快介紹:「其實也沒什麼,先將火藥從炮口裝入,再拉出引信,然後再將炮彈裝
入管中,再點燃引信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小邪有些失望。
    衛兵道:「道理是很簡單,難的在如何裝炮彈,以及瞄準目標。」
    說完,他已感到一絲得意。能選為炮手,少說也得反應靈敏才行,而且經過長期訓練,
技巧已純熟,自有引以為傲之處。
    阿四頻頻點頭:「嗯!有此一尊大炮擺在通吃館,一定相當出色!」
    阿三戲謔:「你背回去吧?包準你在半路上就變成八腳虎。」
    小邪瞪眼,止住兩人說話,隨又朝衛兵,笑道:「你教我們如何瞄準和裝填如何?」
    「這……」衛兵面有難色,「這些火藥都已裝好,隨時準備防禦敵人偷襲……」
    小邪道:「唉呀!你放心,皇上四十萬大軍馬上就要來,敵人再傻也不會自尋死路!再
說我們只用一尊,不礙事的,若出了事,把責任推在我頭上就對了啦!」
    衛兵猶豫半晌,禁不起三人言言語語,只好答應,隨即教他們如何裝填及瞄準。詳細說
完後,已不敢再和三人混在一聲,走回原位,持槍而立,省得出了麻煩。
    小邪裝得甚有興趣:「這是藥包……先放進去……再來插入引信……然後是炮彈……」
    三人玩得不亦樂乎,連城門大開,守將已出迎皇上而擺出儀隊都未覺得。
    遠處滾滾生煙,密密麻麻人馬已漸漸逼近,皇上大駕已快臨城。
    小邪見狀,突然心血來潮:「大敵攻前!趕快備戰!」
    阿三、阿四早已演慣唱戲,煞有其事地叫了聲「得令」,馬上奔往前頭,一人各掌五門
炮,準備蓄勢而發。
    此舉驚動了所有衛兵,愕然地往小邪瞧來。
    小邪報以微笑:「玩玩而已!別緊張!」
    有此一言,衛兵甫自放心不少,就讓他們發洩發洩也無啥關係,樂觀其成的看著他們戲
耍。
    小邪見衛兵已不干涉,立時又演起戲來:「目標左前方……三百……四百二十丈……快
瞄準,準備放炮!」
    三個人煞有其事的抓起指粗線香就往引信點去。如若有紅炭火蕊,現在已轟出火炮了。
    三人玩了一陣,也覺得乏味,坐成一堆,準備躲藏,以免被王振給發現。
    不多時千軍萬馬已擁向寬闊平原。八匹白馬拖著一輛珠光寶氣,似如縮小的宮殿,緩緩
往前行來。
    楊洪領著部下已迎上去,交會於三百丈左右。
    小邪見著那身橙黃太監服飾,站於金鑾馬車上,就知他是王振,不禁卯了心,罵道:
「大奸臣也敢耀武揚威拿著雞毛當令箭!我轟死你!」
    阿三也湊趣道:「我來瞄準!」
    三個人同心協力,猛把炮口調動,瞄向金鑾宮殿。
    小邪拿著炷香猛往引信點去,口中直叫:「轟……啪啦!打中了牙齒!」
    阿四笑道:「換我來!這次瞄屁股!」
    他故作姿態地調動炮口,煞有其事,閉上一隻眼,直往王振屁股瞄去,又叫:「好啦!
一定百發百中!」
    小邪興趣更濃,存心轟死王振,炷香幾乎用盡全力的往引信插去。喝叫:「我轟!我
轟!轟轟轟……」
    炷香如落雨般疾插引信。
    驀地,轟然一響,來自晴天霹靂,震得整座城堡為之抖動。
    小邪、阿三、阿四嚇傻了眼,直往冒煙的炮口看去,那表情,似乎突然見到石頭會暴出
人一般,如此不信而驚駭。
    誰又想得到好端端的戲耍,會引燃引信而炮轟皇上金鑾駕?轟向王振的屁股?
    然而事實已不容抹煞──響起的聲音,冒出的煙火,轟出的炮彈,都是如此真實。任小
邪有天大的本領,也挽不回,抓不回已飛出的炮彈。
    三人的表情,此時全如純真的小孩突地誤觸炸藥而爆炸,全然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已
不知自己所幹何事?身在何處?
    炮彈仍在飛,直往金鑾駕撞去,霎時一堆人做鳥獸散。但跑了人卻跑不了廟,偌大的金
鑾駕仍停在該處。
    看來普天之下,也只有小邪敢炮轟天子了──縱使是『不小心』,還是獨一無二,絕無
僅有。
    炮彈果然命中金鑾駕。再傳出轟然一響,先前王振所站位置已被炸個稀爛,露出一個桌
大圓洞。
    王振驚惶之餘已下令:「把宣府上下全部拿下──」
    誰又敢向皇上放炮?這無疑是造反。還使得祁鎮落荒而逃!小邪的禍可闖大了。
    霎時大軍已將楊洪、小七、蕭無痕以及羅享信押起來。數百騎已衝往城門,準備逮人。
    小邪大夢初醒,苦笑不已:「怎麼搞的!我想騙騙老天爺,他卻當真了?……呵呵!炮
轟金鑾車?……哈哈……」
    雖然犯下了滔天大錯,他仍覺得自己做出了天下無雙的事情,而感到十分得意。
    阿三、阿四也是亡命徒一個,見著小邪笑了,禁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阿四乾笑不已:「我果然是塊放炮的料子,一放就中!彈無虛發。」
    阿三笑得十分諧謔:「怎麼搞的?這炮,不須要用火花點的?」
    小邪頓覺奇怪,趕忙往引信口瞧去,看了老半天,又用炷香戳戳幾次,這才恍然是何原
因,笑得更是冤枉。
    原來引信本身就含有火藥粉,小邪激動地直往其戳去,結果因炷香也含有硫磺、磷粉之
類東西,又擠在指大圓口,突然磨擦生熱或濺起火花而引燃引信,故而才會誤轟炮彈。
    阿三道:「小邪幫主,金鑾車都已缺一角,這可是造反之罪,你快點想法子吧!」,
    「我有什麼辦法?」小邪苦笑:「英雄都很容易落難的!唉!只可惜是個『放炮英
雄』!」
    阿四興致沖沖:「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轟到底!直把王振轟死為止,我保證下一炮一
定命中!」
    「轟你的頭!」小邪給他一個響頭:「我誤觸引信已倒楣透了,你還瞄得那麼準?你叫
我拿什麼去補金鑾車?」
    阿四被揍,仍是相當得意:「這不是一般人所能辦到的!自有我的特色存在。」
    不少士兵已擁進城門。小邪知道不能再說風涼話,苦笑幾聲:「你們兩個先避開!這事
我來辦!」
    阿三急道:「我們一起逃走!」
    「不行,這樣會連累小七和小王爺以及其他人!我非得出面解決不可。」
    阿四堅決道:「我也有罪,是我瞄得太準了!我不走!決心追隨小邪幫主到底。」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不逃,我也不想逃,要逃也逃不走!走吧!找王振理論!我對你
有信心!」
    小邪並不把此事看成多嚴重,只覺得無法向小王爺以及「宣府」所有的人交代。稍加思
考,道:「好吧!我們就實話實說!你們兩個那尊大炮,我們現場表演去,信不信就由他們
了!」
    阿四興致十足:「好!這次轟王振的肚臍眼!」
    他和阿三共同起千斤重巨炮,往城下走去,小邪也拿著藥包和炮彈跟了上去。
    數名士兵等他們下石梯後,就已長茅抵住三人的背心,以防三人脫逃。
    小邪笑道:「不好意思,勞動你們了!」
    一名軍官打扮者,冷喝:「押走!」
    三人已被緩緩押出城門,覲見皇上去了。
    小邪之種種,在京城已傳出不少,誰都想見見其廬山真面目,如今見及綁馬尾而又充滿
邪氣之臉龐,就已清出是他,突又見著兩人極大炮,表情全是如此古怪,不禁勾起種種有關
小邪之事跡,以及今日之天下無雙之事,已然泛起會心笑意。若非皇上在此,恐怕十有八九
皆要捧腹大笑了。
    尤其是小七和蕭無痕,那份無奈,又著急、又喜愛、又擔心地瞧著這位寶貝幫主,不知
他今天又將如何收場?若真能陪他死,亦死而無憾了。
    祁鎮雖慌張逃竄,卻也安然無恙,此時見著來者是小邪,一臉怒與已改為驚愕:「是
你?!楊小邪?!」
    小邪乾笑一聲,拱手揖身:「拜見皇上萬萬萬萬歲!」
    王振本就氣憤填膺,再見小邪,更火冒三千丈,厲喝:「大膽叛徒!見著皇上,還不下
跪?」
    小邪瞄向他,調佩道:「喂!我說老奴才!我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嗎?你鬼叫什麼?」
    王振厲聲更熾:「你又是什麼身份?充其量也是個叛徒!再不下跪,就斬了你的狗腿!」
    小邪輕輕一笑:「不錯,我是叛徒,遲早都要死,拜不拜皇上,已無多大差別。」突然
吼道:「你是什麼身份?一個奴才也敢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你心目中還有皇上?我看你是
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再吼啊?什麼玩意兒!」
    這話不但罵得王振不敢再狂吼,否則真的是太目中無人了,而且也摑了皇上一個巴掌。
任由奴才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叫著,實在有失龍顏。此事突然間被小邪點破,他也覺得甚
為困窘。
    還好王振老奸巨滑,趕忙拱手下跪:「奴才該死!竟不能克制激動情緒而冒瀆聖上,奴
才該死!」
    祁鎮微微揮手:「先生請起,此事過於突然,任誰都無法保持鎮定,朕賜你無罪!」
    「謝皇上隆恩!」王振恭敬爬起,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過於放肆,心中更恨死小
邪千倍萬倍。
    祁鎮又道:「先生德高望重,就和朕一起處理此事吧!」
    面對小邪,總讓他想起半年前相遇那段甜蜜回憶,如今碰上,卻是勢不兩立局面,想饒
小邪,卻又深被王法所束縛,不饒他,又無法忘情,心中已升起逃避念頭,真想一手丟給王
振去辦算了。
    王振立時拱手:「奴才遵旨!」話方說完,已然露出殘酷眼神瞟向小邪,殘狠如狼。
    祁鎮冷森道:「楊小邪,你為何炮轟朕之行宮?想造反不成?」
    小邪輕輕一笑,道:「小皇上!我們還算有段交情,我哪會對你開炮?這全是誤會!」
    「這恐怕很難令人相信吧?」祁鎮相信小邪會做出此事,但他不得不以常理來審問,否
則必將讓人心生不滿。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所以我把巨炮來了!親自示範一下,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示意阿三、阿四將巨炮置於地面,準備「示範」。
    這是他唯一可以救命之機會,如若是「無意」觸發,罪行將較輕。
    然而王振卻冷笑:「不必試了!縱使你是誤觸引信,炮口也不可能如此準確轟向皇上行
宮?你還想狡辯?」
    這正是一個重大要害,恐怕小邪難以自圓其說。豈知小邪卻從實招出:「你沒有看到我
轟的位置正好是你站的位置?我是在轟你!」
    王振冷笑:「可惜你轟毀的是皇上行宮!一個竟敢以炮口對準皇上的人,除了叛徒之
外,誰也沒這個膽子!」他再冷笑:「不但你有罪,宣府城上下全有罪,反賊者,誅九族!」
    小邪瞪眼叫道:「媽的!王振!你是十足壞胚!專門亂栽贓!」轉向祁鎮,「小皇上,
這件事和所有人無關,全是我一個人幹的!希望你講道理些!」
    祁鎮心頭已亂,平常自以為凡事都容易處置,誰知他所碰之事全是經過王振過濾,自是
輕鬆多了,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已感到自己窮於應付,不禁目光又往王振移去。
    王振拱手吃重道:「稟皇上,叛賊意圖十分明顯,凡其有所牽連者,都該誅斬,以彰王
法。」
    站在另一旁白髯滿腮,神態慈祥之尚書鄺野已拱手:「微臣啟奏皇上,宣府楊洪楊將
軍,以及幾名部屬,近日連戰皆捷,功不可沒,若以楊小邪一事而施連坐令,實為大明王朝
之損失,還請皇上明鑒!」
    王振冷笑:「啟奏皇上,楊洪奉命鎮守宣府,卻和叛賊同流合污,暗中串通以行刺皇
上,事情已甚明顯,饒他不得!」
    鄺野又道:「皇上明鑒,楊洪忠心耿耿,報效王朝數十年,把守要地,使敵人不能越雷
池一步,如今又在用兵之際,論功、論事、論時機,皆不該誤加叛賊之罪而處斬!下官願以
性命作保!還請皇上深思。」
    又有數名官員一起開口為楊洪作保。
    王振厲道:「誰敢保者,一起處斬!」
    「放屁!」小邪早已忍無可忍,聞言已吼起,抓過士兵長矛就往前扔,刷地一聲,已戳
穿王振下擋長袍,斜插兩腳中央。
    此舉太過於突然,頓使在場之人為之怔愕。尤其是王振,早已嚇得臉色發白,差點屎尿
都滲拙,若非他已去勢,這支長矛就能閹了他。
    驚愕方竭,已有戰士想擒住小邪,以防止他再發作。
    然而小邪已大喝:「通通不許動!」抓起手中腦袋大的黝黑炮彈:「誰敢再動,我就砸
了它!」
    此語一出,果然無人敢再動。左後方楊洪深知小那個性,急道:「楊少俠,千萬不可沖
動!尤其不可冒犯皇上!快把炮彈收起來。」
    小邪叫道:「我不是要冒犯皇上,我是要他知道當個皇上要有主見!動不動就聽王振的
話,黑白不分倒也罷了!竟然連王振想來個誅九族,他還沒反應?我就是不服氣!」
    愈想愈氣,怒火更甚,猛然轉頭,瞪向王振,厲叱:「去你媽的王八大烏龜!你是什麼
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是太監?沒有卵蛋的?你發什麼心理變態?我……
我……我!啊──」
    受不了的他,猛然衝前,啪啪然足足打了王振十幾個耳光方始停手。打得王振雙日盡
赤,口角掛血。
    轉向阿三:「把鐵炮豎起來!」說完人也走向鐵炮,一把抓豎鐵炮。阿三來不及抓起,
只能輕輕扶著。
    小邪指著鐵炮,盯向祁鎮,冷道:「小皇上,我是土人,不懂得什麼規矩,我也尊你為
一國之君,給你拱手揖身,這已是算盡了我的心意,但我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大奸臣的臉
孔!你尊敬他、欣賞他,我都不管你,但人命關天,你卻交給他處置?這算什麼?他要你出
征,你就出征?你以為也先那麼好打的?你知道這尊鐵炮代表什麼嗎?」
    祁鎮早已被他先聲所奪,差點就問出「那是什麼」四字。
    小邪不等他開口,又叫道:「這是太祖在宮中立的鐵碑,你看過沒有?你沒看過也該聽
過裡邊寫些什麼?『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懂它的意思?內臣就是太監,就是王振!太祖
老皇帝早就立碑儆示,你知道鐵碑為何不見了?就是王振拿掉的!這種事已傳到像我這老土
百姓耳中,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麼連這個都不知?」
    他又道:「現在不管這些,我只想要你自己在為自己辦事!火炮是我放的!我本就痛恨
王振,所以才調準炮口,準備開玩笑過過癮,沒想到卻走了火,這錯是我犯的,跟他們無
關!你自己想想,這算哪門叛賊?又怎能聽王振要誅九族?為什麼不聽鄺尚書,他們是無辜
的?人命就那麼不值?」
    他冷道:「你趕快作決定!要記著一句話,君無戲言,當了皇上,話就不能亂說!」
    祁鎮本就不是很有主見之人,如今小邪抬出了像征先祖所立鐵碑,懷有壓力地要他脫離
王振思想之束縛,當頭棒喝,重重的敲他一記,再加上此刻受到生命威脅之下,也特別珍惜
生命。而小邪已說得相當明白,自己若再一味順著王振而處死那些眾人和自己都認為無辜之
人,恐怕再也無人會信服自己了。
    於情、於理、於良知,祁鎮突然下了決定:「放開楊將軍以及宣府所有部屬,他們無
罪!」
    眾人霎時激動得不能言語,感情較脆弱者,早已滾下淚來,口中謝的是皇上,心中謝的
卻是小邪之仗義執言,拼著辱君之罪,敲醒了皇上。
    王振空有一肚子怒火,卻不敢言語,深怕小邪另一把長矛不長眼睛地射穿自己心窩,那
時就不是「三言兩語」之代價所能換回來的!
    宣府上下全部已被釋放。小邪也鬆了一口氣,含笑道:「多謝皇上寬宏大量!我知道我
的方法冒犯了你,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祁鎮長歎:「為何你的炮口會向這邊呢?」
    小邪道:「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我已是叛賊!你想饒我,王振也不肯,再見!」
    話聲方落,小邪騰身而起,化做一道青虹,天馬行空般掠向東方──也就是皇上之後
方。一眨眼已消失在人群中。
    奇怪的!他竟然往人多的地方鑽?這不是自投羅網?
    其實並不盡然。
    因為大軍綿延數里,前面發生之事,後面百丈左右可能就不知情。小邪只要掠過百丈,
再掠往前,然後混雜在人群中,必要時還可以換上士兵衣服,魚目混珠地混出大軍包圍區。
而以他身手,近身者想傷他,根本不可能,已無須害怕受到過大之傷害。
    但他若往人少的地方掠去,可能引來追兵,說不定他處又殺出伏兵,變成追逐之戰,雖
仍有逃離可能,但花費代價可能更高。
    這就是小邪比其他人聰慧之地方,如此的出其不意,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小邪說走就走,更讓人驚訝。阿三、阿四想追都來不及,眼巴巴看著他離去。現在若追
前,必然會被王振栽以同黨論罪,而枉費了小邪一番苦心,也只有等此事過後,再去尋找他
了。
    臨逃逸時,小邪手中炮彈又如滾球般滾向了王振腳下,嚇得他掉了魂般想往後逃,然而
那支長矛插得又深又緊,任他如此大力掙扎,仍未移動分毫,急得吼命而叫。
    還好撞擊力不大,炮彈滾至其腳邊,並未引起爆炸。王振驚惶甫定,又見小邪逃竄,霎
時轉頭牙裂齒厲喝:「快追──別讓叛賊逃了──」
    那模樣就如褲檔被揪住的過街狗,拚命的往後掙扎,卻半寸都是不脫,只能張牙舞爪嘶
嚎。
    他在叫,人在動,怎麼動?就像訓練軍隊而叫個「向後轉」般,士兵只得往後轉去。人
擠人,那能走前一步?
    「追啊──快追啊──追不到,統統處斬──」
    王振已如瘋子暴跳扭抓。然而理會他的人並不多,敷衍般擠擠撞撞,仍是一無效果。
    如許多之人潮,大都對小邪懷有好感,何嘗不希望他能逃逸?甚而有人更期盼小邪能再
射出幾支長矛,將這瘋人王振給戳穿幾個窟隆,讓他斃命當場,省得再造孽而遺害人間。
    祁鎮盯著王振。第一次,他感到王振是如此粗俗而無用,甚至於可憐。
    人已消逝無蹤,士兵擠擠壓壓,在無法突破人群之下,亦由騷動而趨歸於沉默。
    王振雖怒瘋了心,然而沉悶氣息湧現的空間,似只有他在唱獨角戲,四處儘是他的聲音
回湯,沉湎湎地反壓其心頭。
    突然間,他也頓覺人已走了,今天他又是失敗者。
    深深吸口氣,平息心中波濤,漸漸地,他已恢復已往的陰沉。
    祁鎮此時方道:「公公不必操之過急,楊小邪武功高強,一時要捉他,也不是易事。」
    王振拱手:「請恕奴才過於激動而驚擾陛下之罪!」
    「唉!算了!」祁鎮道:「楊小邪雖犯了錯,但他前幾天也曾為朝廷抵禦也先軍隊,只
是過於頑皮罷了;公公疾惡如仇,又怎能怪你呢?」
    方纔他雖對王振起了「粗俗無用」念頭,但根深蒂固的崇敬心靈仍無形中束縛他,只一
閃眼之間,早已將那念頭給沖逝無跡。
    他仍需要王振為他「決定」一切重要事情。
    楊洪走前,輕而易舉拔去釘著王振之長矛,拱手:「公公受驚了!」說完,也不等王振
回話,默然走回原處。
    他知道王振不可能如此就放過他們,他正在等候另一波濤。
    果然王振在受辱之餘,仍思報復,轉向祁鎮,拱手:「啟奏皇上,雖楊洪及屬下並未參
與楊小邪謀反行動,但其誤將奸人引入炮台,以至於發生此事,難逃失職之罪!還請皇上嚴
加懲罰!以張王法!」
    蕭無痕拱手:「皇上,楊小邪是下官引入宣府城,這與楊將軍無關!」
    王振冷笑:「稟奏皇上,蕭無痕和楊小邪同住太原,早有勾搭,今日之事,他將負最大
責任!還有楊小七,根本就是楊小邪結拜兄弟,更不能饒。」
    祁鎮又感頭痛,自己已出口赦免,誰知王振仍咄咄逼人?一時已拿不定主意。
    兵部尚書鄺野馬上又奏言:「蕭副將乃代文徵召,『鎮遠大將軍』蕭王爺乃是前朝功
臣,功在王朝,先皇曾御賜『天龍璽』一隻,已言,『無叛國之罪,何事不可赦』?可想先
皇對蕭王爺之愛護和敬仰,雖然小王爺和楊小邪有交情,但此乃純私人關係,請皇上明鑒!」
    王振冷笑:「炮轟金鑾駕,何來不是叛國之罪?」
    鄺野冷道:「此事楊小邪已說明是他誤觸火炮,不能亂加罪於他人!」
    王振又想狡辯。祁鎮立時出口喝止:「先生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張!」
    「是,皇上!」眾目睽睽之下,王振仍得中規中矩,以分君臣之別。
    祁鎮已對此事心煩,早有拋開之意,然而為了平息王振忿怒,他想稍微懲治失職之罰,
也無傷大雅。
    他凝視楊洪以及蕭無痕那群人,冷道:「楊洪身為守將,早該瞭解手下,如今事發,難
逃失職之罪,朕眨你降一級一品,仍鎮守宣府城,你可心服?」
    楊洪志在衛國,什麼官職高低,並未在意,聞知自己仍能鎮守此城,立時拱手跪單膝:
「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祁鎮賜他起身,又轉往蕭無痕:「你身為先朝遺臣之後裔,官位顯赫,卻交友不慎,以
致於引發此事,朕本該貶你為庶人,但念及你多為王朝立下不少功勞,而最近你也立下戰
功,功過相抵之餘,朕為免此等事再度發生,決定撤你軍職,調撥居庸關,充任盟軍使!」
轉向小七:「還有你,也一拼論處。」
    蕭無痕臉色頓變,自己身為大將軍之子,如今卻被撤去軍權?無異已辱及家威。但皇上
所貶,不接受行嗎?
    當下他和小七也已拱手謝過皇恩。
    王振已露出奸狡笑容,畢竟皇上還是如此倚重他。
    楊洪霎時驚惶,拱手:「啟奏皇上,楊副將和蕭參將,勇猛無敵,衝鋒陷陣,所向披
靡,實為不可多得之將材,如若撤其軍職,實為朝廷之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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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4:32 |只看該作者
王振冷笑:「若他們行,也不會被瓦刺大軍困住,你是在睜著眼晴說瞎話?」
    這是個事實,任誰也難以解釋。但只要善於用兵者,都會瞭解,被圍困,並非就表示其
人不行,有時雙方軍力相差太過懸殊,或者誤入敵人陷阱,都會形成被困情況。
    貴者在於被困之時,能否再接再厲作戰,以求脫困。
    然而王振,甚至於祁鎮這些外行人,只淺顯的以勝負、被追、追人來解釋行與不行。
    祁鎮道:「不必多說,朕不思再談及此事!」他道:「番邦為害匪淺,朕必須早日將其
逐退!此事已了,朕要進城了!」
    楊洪眼見挽救無望,暗歎不已,如此得力助手就此被埋沒了!感慨之餘,仍未忘記迎駕
入城。
    一聲「恭迎聖上進城」,人馬已再移動。一出「放炮驚駕」事件,方告落幕。
    祁鎮並未停留過久,第二天一大早,又已起駕趕往「陽高」城。
    小邪他根本就沒走遠,事發之時,一直躲在宣府城背後山區。他仍須探清幾位朋友之遭
遇如何,方能安心。
    見祁鎮大軍已走遠,小邪一聲狼嗥傳遍整座宣府城,也將通吃幫弟兄給引至山區。
    在山谷清澈小溪之潔淨石堆裡。眾人散坐一處。
    阿三笑道:「什麼玩意嘛!小邪幫主?你先放炮,留下一大堆炮灰要我們掃?還被訓了
一頓!」
    小邪咯咯直笑:「我還以為炸死你們了?」
    阿四頻頻點頭:「嗯!不死是萬幸的!著那尊炮,真他媽的想和王振給拼了!」
    蕭無痕苦笑道:「能宰了他,事情可能會好些。」
    小邪間:「怎麼?不如意了?」
    小七道:「我們全被皇上撤了軍職,還要調往居庸關!」
    小邪道:「撤了反而好,省得替那笨皇帝打仗,我一見著就有氣!」
    小七道:「我們好,但小王爺就不好了,他把他爹的軍權給搞丟了,很沒面子!」
    蕭無痕苦笑:「有什麼辦法?也管不了這些了!誠如小邪幫主所說,為小皇帝而戰,我
也沒信心了。」
    阿三道:「這是洩氣話!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就交給小邪幫主,保證萬事通通通!現在
擔心是多餘的!」
    阿四道:「如果再不行,我的炮保證一轟見效。」
    「啪」然一響,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你還敢轟?要不是你瞄得太準,怎會惹得
一身腥?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禁『炮』!」
    阿四乾乾直笑,仍顯得意:「我不開炮,我只負責瞄準而已,不違背您的命令!」
    「想瞄?好!下次你瞄不準,小心我把你裝入炮筒裡,當炮彈般轟出去!」
    阿四自得而笑:「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邪瞪他幾眼,才轉回正題:「看樣子,非得把王振給宰了!」
    阿三道:「乾脆連皇上也給拉下馬來!搞什麼嘛?簡直像位不懂事的小孩!」
    蕭無痕雖以臣不言君過來約束自己,但也不反對阿三所言。親眼所見種種,讓他感到皇
上實在還太嫩,很多事處置得實讓人不能心服。
    小邪反問:「怎麼拉?拉了他,他又上馬,根本沒有效用!」
    阿三乾笑:「我只是提供意見,從來不考慮如何施行的!」
    小邪白眼:「一張嘴光會吹!」
    阿三笑得更諧謔,他本就習慣於別人說他「吹」,甚而以此感到不同於他人而更形光彩。
    小邪沉思著,他也不願見到小王爺為此事而愁眉不展。
    不久,他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阿三追問:「是何妙計?」
    小邪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洩露!」
    見他笑得如此邪氣,想必又將搞出何種驚天動地之事?
    阿三抿嘴瞄眼:「透露一點行不行?」
    「不行!」小邪說得甚為堅決,「這事絕不能告訴你們,否則真的是造反了!」
    對皇上以及身邊親信之人下手,若不是造反,實在也找不出其他言詞來解釋了。
    阿三無奈推手:「小邪幫主,我實在對你的言語,感到絕對的失望!」
    小邪道:「被你感到失望,並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很樂意接受!」
    「難道你就不顧我們之間數十年的曖昧關係?」
    「我很早就想把你遺棄,現在正是時候!」
    阿三笑得更苦:「也罷!你如此狠心,我決心跟你到底,讓你痛苦一輩子!」
    阿四道:「小邪幫主請放心,我這把剃刀隨時準備替你清除『痛苦』!」
    阿三奚落:「只怕你的剃刀永遠剃不了我的老蛋!」
    阿四舞動鋒利小剃刀:「試試看就知道了!」
    「好啦!」小邪喝住兩人,「沒事只知道吵?回去打包袱,準備走路!」
    阿三霎時目露喜色:「你要帶我走了?呵呵!不必包袱!我馬上就可以跟你走!」
    阿四咯咯而笑:「和尚是不須要那些俗物的!」
    小邪睨眼:「你們很會自我陶醉?被貶了?還笑得出來?」冷道:「收拾包袱,跟著小
王爺去居庸關養公雞!等生了蛋再回來!」
    阿三立時又愁眉苦臉:「公雞怎會生蛋?」
    「生不了,你就別回來!」
    「這不公平!」阿三叫道:「你也沒辦法!」
    「誰說的!」小邪狡黠而笑:「我的公雞一定會生蛋!」
    「這麼神奇?」阿三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這話是小邪說出來的。
    阿四道:「小邪說會生蛋就是會生蛋,你好好養!會有出息的!」
    阿三瞪眼:「你也別得意,我要養,你也逃不了!」
    小邪狡黠而笑:「兩人一起去研究!翹尾巴的雞,聽說比較會生蛋!你們不妨試試看!」
    阿三無奈苦笑:「小邪幫主,你當真要獨自行動?」
    「嗯!」小邪也恢復認真,「此事太過於嚴重,你們躲在居庸關,反而可以避嫌疑,若
出了事,也賴不到你們頭上,我才能放心去辦此事。」
    阿四道:「要多久時間?」
    「不清楚!」小邪稍微盤算,「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反正不會太久!」
    小七笑了笑:「小邪幫主,可不能再誤觸火炮了!」
    眾人為之一笑,小邪急忙喊著:「不會,不會!這次是自願引炮!保證效果更佳!」
    一陣笑聲過後,小邪已告別眾人,臨時還交代蕭無痕別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底小邪想搞何把戲?
    他的行徑總是讓人難以費解而哭笑不得。
    劃過天空一片靛青,熾烈太陽照得黃沙滾熱,更有蒸氣騰騰而上。
    在白羊口某處山巒之隱秘處,一堆堆似瓷碗倒置之蒙古包像草菇般綿延不斷。大漠景像
卻在中原出現。
    此處正是瓦刺軍隊之大本營。
    濃密軍隊不停往日巡邏,戒備十分森嚴。
    在群營之後的山區一條山溪中,站滿了衛兵。也先正在溪中洗澡,想把酷熱暑給洗去。
    在大漠,想洗上如此清涼之山泉淨水,談何容易?
    驀地──
    一陣歌聲傳來:「門前呀一道清流,夾岸兩行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
去不回頭……」
    光聽這古怪腔調,也該猜得出乃是通吃幫幫主的喉音。
    「誰?!」衛兵在叫,也先也在叫。
    歌聲又傳出:「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
    「誰?!」也先怒喝,打斷了歌聲,「是誰?給我出來──」
    「掃興,真殺風景!」從小溪潭左側一顆巨石後方已鑽出小邪靈秀臉蛋,一臉嗔樣,
「你懂不懂藝術?光會鬼叫!」
    小邪為何摸至瓦刺軍大本營?莫非這與他所「計劃」之事有所牽連?
    不必說,一定有,否則他不會冒此生命危險來找也先開心。
    前次在沙場上,小邪滿身滿臉濺血,掩去不少本來面目,如今乍見之下,也先仍未認出
是他,兩撇整齊鬍鬚已抖動,喝道:「你是誰?」
    小邪輕輕一笑:「賣衣服的!」
    也先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全放在那塊巨百上,想起身都覺得臉燙燙的,厲道:「還不
趕快把衣服丟過來!」
    小邪不理他,爬上石頭,一件件點著衣服:「虎皮薄短褲,上等絲外衫……麻料長
褲……奇怪?怎麼都是中原貨?……哦!也許是搶多了老百姓,換換獸皮,以能洗刷『大怪
獸』的外號……一件……兩件……」
    算完了,他才咯咯一笑,轉向也先,瀟灑道:「一共七件,大大小小、長長短短、靴
子、腰帶外加一把破扁擔(劍)加加減減,大約值個十兩銀子……再來一個二手貨……打個
七五折……就湊個整數,八兩好了!」
    也先見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怒意更熾,喝道:「來人啊!把他拿下!」
    衛兵早就想拿人,但無命令,亦不敢貿然闖入「洗澡」區,如今聞令,已有七八名衝向
溪谷以拿人。
    小邪含笑:「大男人洗澡,有什麼好看?」
    右手一揚,數額細石已全部砸中衝前衛兵穴道,像蠟人般固定當場。
    小邪笑得更惹人:「要看就讓你看個夠!」
    也先已從他出手之際頓覺似曾相識,再往其斜綁的馬尾髮束,登時驚愕:「你是楊小
邪?!」
    小邪得意一笑:「不是我,天下哪有人敢賣衣服給你?」
    忽然確定他就是小邪,也先心神也為之緊張。小邪這身功夫,他也無把握制住,如今又
突然造訪,不知又有何詭計。
    「你……你來找我幹什麼?」
    「賣衣服啊!」小邪抖著衣衫,煞有其事,「你買不買?不買我就讓魚穿好了!」
    也先深知小邪鬼靈精怪,不易對付,還沒弄清其目的之前,自己只好忍忍,遂道:「我
買!」
    「銀子呢?」
    「馬上給你!」
    小邪斜睨而笑:「你的話,我不相信!」
    「本王言出不二!」
    「少來!」小邪嘲訕,「你的『言出不二』就是賭輸了賴帳,不做第二種想法!」
    也先情急之下,已忘了上次賭博一事,被小邪點破,不禁稍帶困窘,但只淡淡一笑已掩
飾過去。
    「我全身……我沒帶銀子!」
    「自己想法子啊!難道還要我借你不成?」
    也先實在拿他沒辦法:「那把劍尾有顆珠子,你拿去吧!」
    小邪瞧向劍尾,果然鑲有拇指大夜明珠,淡然一笑,又道:「有是有,但我只賣八兩,
如此,一來,我又得找你……我又沒銀子……我不能收夜明珠。」
    也先簡直被他整得哭笑不得,叫道,「你到底想怎樣?」
    小邪無奈:「沒辦法,我找不開。」
    「不用找了!剩下賞給你!」
    「那麼多……好吧!雖然你用高壓手段逼我,但生意總還要做下去!」小邪甚為無奈,
摳下夜明珠,著實不客氣的揣入懷中。
    也先道:「現在可以把衣服扔過來了吧?」
    「那再加手續費十兩……」
    「你……」也先哪曉得小邪啥樣花招都有?
    照此算下去,也先要想弄回衣服,非得花掉全家家當不可。
    然而小邪卻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在笑自己怎麼突然間就想出如此之多整人的點子。
    一笑之下,戲也唱不成了。「好吧!就替瓦刺王子服務一次,別讓人說我太吝嗇了!」
    手一揚,已將一堆衣服連長劍拋向也先。
    也先接著衣服,甫自鬆了一口氣,趕忙著裝,省得小邪又來個其他花招。
    穿妥後,龐然之軀已往小邪走來,稍帶狡黠一笑:「你膽子可算是天下無雙了!」
    「哦……真的?」
    「誰敢單槍匹馬來見我?」
    小邪回答得甚幽默:「見你什麼?見你洗澡?」
    也先突又窘困,乾笑道,「本王不是說此,而是說大明朝有人敢來見我,實是不容易」
    「當然啦!」小邪回答更絕,「你三個月才洗一次澡,又難得在中原洗一趟,想見?談
何容易!」
    對小邪之怪語論調,也先也為之語拙,一時也不知如何來應付他。
    還好,小邪另有目的而來,沒跟他鬼扯,道:「你也別說我大膽小膽,也別說我是大明
朝的人!我當得很煩了。」
    「你本就是中原人……怎麼……」
    小邪黠笑道:「你聽過大明朝的人敢炮轟皇上的?」
    也先對此事也有耳聞,如今又聽小邪親言,幻想那種情境及小邪當時之表情,不禁已莞
爾而笑:「你的膽子果真天下無雙!」
    小邪歎道:「唉!通人不淑,像我這樣有才能的人,怎會老是碰上這種事?」
    也先問:「你怎會一炮轟向英宗?」
    「唉呀!你就不知道那小王八蛋簡直湖塗透頂,硬是相信王振那個大奸賊,說我是叛
徒,還要誅我九族,我沒九族讓他誅,他竟要宰我的朋友,祁鎮不但不阻止,還想支持他,
一氣之下,我就轟他幾顆炮彈!可惜效果不理想,只轟碎金鑾車而已!」
    也先聞言,帶有狡黠而笑:「所以你就拋棄了大明江山?」
    「誰說我拋棄江山?我還想要回來。」
    「所以你來找我?」
    小邪亦黠笑起來:「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可以合作?」
    「說過!但現在不一樣!」也先道:「你現在是叛徒,已經走投無路了。」
    小邪輕笑:「你知不知最厲害就是被逼急的老虎?到時候,我連你都咬!」
    也先瞄向他,淡笑不已:「你果然是條猛虎,連妥協都不肯接受!」
    「接受了,不就變成你部下?我不幹這種事!」
    也先笑得很奸:「你以為我會答應你?」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
    「噢?你那麼有自信?」
    小邪自得而笑:「別的沒有,我對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也先想殺殺他威風,突然笑臉一斂,冷森道:「你猜錯了!本王早已攻至此地,不須任
何力量,仍可拿下大明江山,根本不必和你合作。」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也懶得去理他,似有備而來的拿出一包瓜子,怡然的啃著。
    也先覺得他反應過於奇特,以為他投聽清楚,又道:「本王不須要與你合作!你聽見
沒?」
    小邪不理。
    也先更加陰沉冷笑:「憑你一個人,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我不但不跟你合作,還要殺
了你!」
    小邪仍嗑著瓜子,殼子如鏈子般飄向水中。
    也先得不到預期之反應,登時喝道:「楊小邪!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小邪瞄向他,如看猴子般:「既然不和我合作,我聽不聽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這不就是欲蓋彌彰?也先老臉不由一紅,知道自己根本唬不過人家,像是沾油了嘴巴仍
在說沒偷吃東西般,盡說些廢話。
    小邪推過瓜子,笑道:「演得很逼真,吃點瓜子,獎賞獎賞!」
    也先已然咯咯輕笑:「看來像你這種人,不跟你合作還真不行?」
    他也拈起瓜子往嘴中送,卡卡地嚼起,這中原小零嘴他雖見過卻沒吃過,一嚼之下,登
時皺起粗眉。
    「沒嗑過是不是?來!我教你!」小邪示範地嗑瓜子,「這就是我們合作的開始!」
    也先乾笑不已,嗑過幾顆,總是齒大手粗,不能得心應手,也不嗑了。
    「既然我倆要合作,你總該有個方法吧?」
    「當然有!」小邪道:「我準備帶你去捉王振!」
    原來小邪那神秘之計劃,就是投靠也先,以借其力量制住王振,這可是「真叛國」,難
怪他會不讓通吃幫弟兄隨行。
    也先陰笑不已:「王振這老賊,竟然想教訓我?遲早他會學到報應!」
    小邪道:「他是我們共同敵人,逮著之後,我們一人一半!」
    「沒問題!」也先稍加思考,問:「你覺得祁鎮出征,四十萬大軍會集在何處?」
    「當然是『大同』,然後可能反攻你的軍隊。」
    也先頻頻點頭:「和本王想的差不多。」他問:「我們中途切斷他們大軍,個個擊破,
你以為如何?」
    小邪瞄向他:「這就是你的計劃?」言語中,好像已認定他是如此。
    「不錯!」也先感到一絲得意,以寡敵眾,此種戰略本就是十分有用。
    小邪道:「要是我在大明軍隊,你來攻,我就全部把你吃掉!」
    也先不甚服氣:「就算你猜出我的計謀,你也未必能破得了瓦刺十餘萬大軍!」
    「你認為瓦刺軍很強?」
    「不錯!戰力至少勝過明軍二倍,算起來要比四十萬大軍還有用。」
    「不錯!很強!」小邪道:「就是因為太強,就會自大,若自大,就會輕敵!你現在就
犯了這個毛病!」
    「這不是輕敵,而是自信!」
    「自信和自大往往分不清!」小邪道:「且不說我在不在明軍,只要頭腦清晰的人,就
不會像你這樣亂來!」
    也先不服:「我倒要聽你說出道理!」
    小邪道:「你可知祁鎮軍隊分行幾里?」
    「四十萬大軍……該為十里路吧?」也先自得而笑:「若山路,可能分得更長,對我軍
愈有利!」
    「錯了!」小邪道:「不是愈長愈有利,而是愈短愈有利!」
    也先不信。
    小邪自得而解釋:「你本是用截斷法,再用個個擊破,明軍本該是分得愈散,對你愈有
利,這是指專對四十萬大軍而言,如若算算時間和空間,你這一招準被打得落花流水無疑。」
    也先不信更不懂:「這麼嚴重?」
    「本來就很嚴重!」小邪又解釋,「你想想?京城至此,快馬而奔,大約一天時間可
到,而大同城,宣府城相差三百里,相互支援也不會超過兩天,若切開中間為祁鎮四十萬大
軍,支援祁鎮就只有一天的時間了──這是指不分散而言。若分散了,時間可能更短。」
    也先似聽出眉目,道:「我可以很快的吃掉半邊人馬,然後撤退,準備第二波攻擊啊!」
    「你雖然有把握吃掉一半,但兩半之間相距過短,二十萬大軍,你要花半天時間──我
是以上次在陽和決戰計算。而另半邊再轉攻你時,恐怕你就得付出更大代價了!該加上兩倍
的兩倍,本是一人對兩人,現在要一人對四人,你若能贏,最少也得兩天時間。」
    也先沉默,在等小邪解釋。
    小邪又道:「若你想讓他們分散些再下手,你可別忘了他們愈分散,靠近大同、宣府西
域就愈近,一有狀況,西域兵馬必定盡出!你又能佔到多少便宜?」他道:「只要你一擊不
奏效,時間停留過久,馬上將轉勝為負,改主動為被動,很可能陷入大軍包圍之中。」
    也先聞言,不禁毛孔收縮,又道:「但我仍有部隊鉗制居庸關和宣府,他們不可能亂
動!」
    小邪自得而笑:「你搞錯沒有?那只是『鉗制』,人馬並不多,要是我,早就下令讓出
空城,只留少許士兵和你周旋,然後調動大軍,先吃掉你這主力軍隊!事後就算城堡被佔
去,再回帥反攻也不遲!」
    也先臉情連變數變,他乃驚訝小邪之分析智慧如此之高,也慶幸自己未魯莽發兵,否則
後果將不堪設想,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斷羽而歸了。
    小邪又道:「簡單地說,就是把一群螞蟻放在鍋子裡炒,而鏟子在他們手中就對了啦!」
    也先終於佩服了小邪的心機,苦笑:「還好,有你提醒,否則可就糟了!」
    小邪自得而笑:「所以你跟我合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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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6: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也先輕輕一笑,不久又問:「既然不能如此攻擊,那該用何種方法?」
    小邪聳聳肩,自得而笑:「既然都在鍋中炒,就該找一處鑿穿鍋底。」
    「你是說突擊一處?」
    「不錯,定點突破!」
    「定點?……你想好了地方?」
    「還沒!」小邪道:「我根本不知你的兵力在何方,也不甚清楚大明國的地形,只得碰
上了再說。」
    也先稍帶喜悅:「我有一份敵軍兵力圖和地形圖!你可以參考。」
    小邪瞄向他,輕輕而笑:「難怪你能勢如破竹的攻至『貓兒莊』?原來是有地圖?」
    也先黠笑幾聲:「這地圖得來還真不易?多虧有人幫忙!」
    「誰?」
    「不清楚!聽說是中原武林最出色,最狡猾的一個人!」
    「噢?」小邪甚為不以為然,「有這麼一個人,我怎會不知道?」自得而笑:「我就不
信他會比我出色?比我狡猾?哪天倒要找他來較量較量!」
    也先道:「我們走吧!歡迎加入瓦刺國軍旅!」
    「哪裡!都是找王振的帳!」小邪笑了笑:「別忘了,你手下還有位被我剃過鬍子的黑
臉將軍!」
    「你放心!本王手下一向豪邁!不過為了近日方便,我會錯開你們!」
    小邪輕輕一笑:「那樣我就不必弄副假鬍子讓他戴了!」
    笑聲中,小邪解了衛兵穴道,已隨也先走回營區。
    小邪本就高出常人多多,而他卻比也先矮半個頭,走在其身邊,又生得一張討人喜愛臉
孔,多人皆當他是小孩,想也沒想過,他就是連敗瓦刺軍兩陣仗的楊小邪。
    在也先有意支開他人之下,小邪已順利進入一篷橘紅色蒙古包。
    裡邊甚為寬敞,前方擺張虎豹皮大床,左右各置了三張長形桌,擺上不少酒器,想必是
和部下共飲之處。四周牆上掛著不少兵器,皆大乎常品甚多。
    也先從床邊一口小箱拿出羊皮紙,邊攤邊笑:「這是經過放大的地圖!你看!」
    攤在桌上,山川盡現,紅點、黑線、白圈……畫得滿滿。
    小邪趨前,煞有其事的看著。
    也先自得而笑:「你覺得如何?」他在問小邪,此圖是否記載得夠詳細?以表現自己輕
而易舉就弄得此圖而自豪。
    「很好!」小邪頻頻點頭。
    「這圖,可能是全國最詳細的一張。」
    小邪看得更仔細,誇言道:「不錯!的確很詳細!」
    也先見他直往一處紅圈看去,亦好奇問:「你發現了什麼?」他也往紅圈瞧去。
    「我發現這圖最詳細的地方在於圓圈!」小邪自得而笑,指著紅圈,「你看!這紅圈,
一圈圈卻如此清晰!實在難能可貴。」
    「你……你不是指批注得很詳細?」
    「唉呀!那些批注最差了,像老鼠尾巴沾墨汁不小心撇上去似的?粗枝大葉!」小邪認
真指著紅圈,「你看這紅圈!每條細如髮絲,而且大小都差不多!你的眼光真有問題!」
    也先霎時想笑,而未笑出聲,他是指此圖記載批注詳細而清楚,小邪卻指圓圈畫得難能
可貴?實在「水準」不怎麼高。
    看他如此沾沾自喜,還怪也先眼光不夠?此種人倒也少見。
    見也先笑,他也笑,卻說出老成而自以為是的話:「你知道錯了吧?整張圖,就是圈圈
畫得好。」
    也先不得不說了:「楊小邪你誤會了!我所說『很詳細』,是指記載詳細,批注也不
差!」他笑道:「地圖最可貴之處,並非在於圈圈畫得詳細!」
    這下換小邪尷尬了,摸摸鼻尖,乾笑不已:「你怎麼不早說?害我以為發現了最詳細的
地方?糗死我了!」
    「我哪知……」也先若有所覺:「你不識字?」
    小邪白眼:「多難聽?是字不認識我!」他道:「我不是隨便就可以認識的!」
    也先著實拿他沒辦法,笑了又笑:「你到底是如何一個人?」
    小邪自我解嘲:「我是數錯圈圈的人。」
    「這種人……恐怕不多!」
    小邪聳肩一笑:「現在你已知道我的底細,你該告訴我了吧?」
    也先愕然:「什麼底細?」
    「唉呀!就是字不認識我的底細嘛!」
    「哦!」也先恍然一笑:「好!我來解說!」
    他不厭其煩地說得十分詳細,以便小邪能有正確判斷。
    不久,也先問:「你認為在何處伏擊較好?」
    小邪沉思半晌,道:「有兩種可能,第一個是祁鎮再往前攻。另一個可能是後退,也就
是回京!」
    他道:「如若往前,那我們就不必突襲,以主動代替被動,也就是一直引開他們,甚至
引出『白羊口』,然後迂迴殲敵!」
    也先甚為贊同,又問:「若祁鎮往後退去呢?」
    小邪諧謔一笑:「若他往後,可能會去『蔚州』,因為王振故鄉在那裡,他本是搬弄權
勢的人,一定會藉此機會領著祁鎮回故鄉去風騷,如若他去了『蔚州』,我們可在那裡伏
擊。」
    也先問:「要是他不去呢?」
    小邪道:「當然有此可能!所以我們在得知祁鎮返行之時,就調兵潛往『陽京』附近,
如此右可隨時伏擊『蔚州』,左可控制往宣府路線,軍隊可靈活調度,只要不讓祁鎮從『蔚
州』逃向『紫荊關』,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也先甚為贊同小邪想法,已哈哈笑起:「王振作夢也沒想到,把你迫成叛賊,會惹來那
麼多麻煩吧?」
    小邪無奈道:「誰叫我一炮沒把他打死?非得變成叛賊不可!」
    也先含笑:「你那一炮,卻幫了我不少忙!」
    小邪已想過,除非把王振從祁鎮身邊攆走,否則祁鎮將永遠如此懦弱而無用,他甚至要
祁鎮嘗點苦頭,以懲罰他貶了蕭無痕。
    最後他還希望江山由祁鈺接管,他比祁鎮何只強上百倍?而且還與小邪有」順眼」之交
情。
    也先本對小邪有所戒心,但小邪所分析,全是如此真確和有效,不得不讓他覺得這已是
最好之方法!就連如何進攻、退路,他一點也不含糊。若說他是有備而來,絕不可能在見著
此地圖之前,就做這種行使路線。因為這地圖根本不同於其它地圖,沒見過它,絕想不出完
全一樣之路線和地名,甚至於山峰高度及水溪深度。
    小邪都照地圖在佈局,是以也先已相信他是真正要逮王振以恨。
    就算小邪有詐,這已是最佳撤退路線,任何有伏兵,也不可能會比此種撤退方式還來得
損失最少了!
    他決定照著小邪的建議去做。
    此事已了,小邪又問及他事:「大……大塊頭,你除了手下四大戰將以外,還暗藏了什
麼人?」
    也先不解:「有嗎?」
    小邪目露黠光:「有!」
    「有?!」也先疑惑,「你見過?」
    「見過!」小邪道:「他們就是拉薩和尚,中原人叫『黑巾殺手』!我在陽峰山和鐵神
交手時,就曾碰過他們!」
    也先霎時笑道:「你誤會了,那是我花錢雇來的,不能說是暗藏!」
    小邪問:「你雇了多少人?」
    也先似有隱瞞之態:「不一定,他們全是拿錢辦事,可多可少!」
    「總該有個數字吧?」
    「大約……三十名左右!」也先道:「但後來也損了十餘名,只剩下一半人數了!」
    「他們在此?」
    「不在!」也先反問:「怎麼,你對他們有興趣?」
    「嗯!」小邪道:「這些人武功極高,而且似乎和我有仇!」
    也先道:「據我所知,他們只拿錢辦事,對仇怨看得極低!」
    小邪道:「這當然也有人想收買他們來殺我!」他問:「你可知瓦刺話『漏斗』是代表
什麼意思?也許音不大正確,但該差不了多少!」
    「漏斗?」也先反覆念了數遍,眼神也隨之閃爍,不久搖頭苦笑:「也許音調差太多,
我無法猜出。」
    「哦!」小邪對此並未存有多少希望,反而對那標識較感興趣,問:「你知不知瓦刺國
有誰以『鷹』為標記的?」
    「鷹?!」也先淡然一笑:「太多了!光是瓦刺三大部落就有兩個以『鷹』為旗,其他
的更不計其數!因為在瓦刺,鷹是代表勇士和王者之像征。」
    「你呢?你也是勇士!」
    也先笑道:「不錯,本族和『阿刺知院』族人都用鷹為標誌!」
    他指著左斜牆前插著一面黃旗:「你可以去看看!」
    小邪走前,推開,只覺除鷹首還像以外,其它部份都已抽像化,只稍微俱其形。喃喃
道:「難怪我以前沒看清楚這是鷹旗。」
    也先含笑而問:「你探問此事,為了什麼?他就是要你命的人?」
    「很有這個可能!」小邪道:「以前我保鏢到寶石山,就曾被黑巾殺手追殺,詢問結
果,才問出此人是以鷹為記!你既是瓦刺王子,我想你該較為清楚,所以才向你打聽。」
    「結果如何呢?」也先笑道:「你總不會懷疑是我吧?」
    小邪睨向他,邪邪一笑,「有此想過,可是我就找不出理由,那事和你根本址不上關
系!你當你的王子,我保我的鏢,尤其是我接了鏢以後就被盯上,這本就屬於江湖事,所以
我暫時不懷疑你!」
    「多謝!」也先笑道:「要是讓你懷疑,我看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小邪道:「終有一天,我會把他揪出來!哼!看誰厲害?」
    也先淡然一笑:「需要我幫忙,儘管說,別忘了,我們已是合作夥伴!」
    小邪笑得十分曖昧:「你該不會像上次一樣耍賴吧?」
    也先仍笑著:「你不也知道我會如此,還向我賭上一把?嚴格地說,我倆不算耍賴!不
對嗎?」
    「隨便你啦!反正我現在是無路可去,混在你這裡也好!」
    「好!衝著你這句話,本王今天就好好補償你!咱們大醉一場!」
    「客氣的是龜孫!」
    一陣笑聲,也先已傳令酒菜,與小邪對酌起來。
    八月初,祁鎮大軍已到「大同」城,守將劉安與郭登皆出城迎接聖駕,這次他們學乖
了,不敢再讓人動炮台,以免發生類似小邪炮轟之事。
    迎駕入城之後,王振即表示要遠征瓦刺,劉安對其狂妄甚為無奈,而又深怕祁鎮受損,
不得不想辦法阻止此事。
    在城西一間幽雅書房,一臉清秀如書生的劉安正和年約四旬,甚為有勁道之參將郭登在
商討此事。
    劉安拂掠白髯,歎道:「王公公自認大軍壓境,而把瓦刺軍視如小孩隊伍般,不堪一
擊,實是讓人擔心。」
    郭登道:「屬下認為也先再有膽子,也不敢正面迎戰四十萬大軍,總兵不必太過於為此
擔心。」
    劉安歎息:「話是不錯,但一大隊人馬卻連個帶兵戰將都沒有,就算有,也抵不過王公
公跋扈的一喝!而王公公根本不懂軍事,如若出關,別說是四十萬,就是再多三倍,也敵不
過也先驍勇的兵馬。」
    他又道:「王公公不想自保也罷,但皇上為萬金之軀,要是有個意外,則王朝必定大
亂,其結果又是如何?任誰也知曉,十分不利!」
    郭登道:「可是……王公公性情古怪且剛愎自用,而皇上又唯他是從……」他道:「不
如總兵親隨皇上出征!也好與也先周旋!」
    劉安苦笑:「我這個總兵,昨日才由皇上賜封,今日就想出城伴駕親征?再說你也明白
也先的勇猛,時下其士氣又如長虹,銳不可當,碰了他,何異與虎相搏,不死也得體無完
膚!若是能碰他,我們又何須困守城牆,早就把他趕回大漠去了!?」
    郭登道:「總兵之意……是想勸皇上回師?」
    「這是唯一明智之舉。」
    郭登沉思半晌,又道:「想勸皇上就得先說動王振,他本就是個太監,對常人總懷有一
份因自卑而形成之排斥!若要勸他,找個太監去,說不定效果會好些。」
    劉安頻頻點頭:「這方法甚好!……這人選……」
    郭登道:「監軍太監郭敬十分恰當,他本參加『陽和』戰役,兵敗時倒地裝死,方逃過
此劫,挽回了一條老命,此種親身體驗之畏懼感受,或能讓王振也有所忌諱而心生怯意。」
    劉安長歎:「也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了。」
    郭登立時告退,以告知郭敬說服王振。
    清幽而不寬的小廳,王振如帝王般坐在柔和而舒服的高背椅,怡然品著香茗。
    郭敬容顏憔悴而帶驚懼神情步入小廳。本是輕傷,現也頭纏腳裹,白一塊、紅一塊、腫
腫脹脹,似被瘋牛踩過般狼狽,其目的乃想虛張聲勢以讓王振感受其嚴重之傷勢。
    「公公……」
    「郭敬?!你怎麼了?」王振見狀果真驚愕不已,趕忙放下茶杯,起身扶住郭敬,要他
坐於另一張椅上,「是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能派任監軍太監,想當然爾,必是王振一手提拔之親信。
    郭敬坐定,微張結了血疤之嘴唇:「多謝公公……」
    王振心有不忍,懷有怒意:「是誰敢傷你?我斬了他!」
    郭敬艱難一笑:「不滿公公,奴才參戰了!結果軍敗……」
    「也先?!」王振恨極拍著桌面,「我撕爛他!」
    郭敏苦笑不已:「公公……奴才來此,是想勸您……也先太勇猛了……」
    「你想勸我回師?!」
    「嗯!」郭敬面有餘悸,「公公有所不知,您若親眼瞧見也先作戰,那種殘忍而狂猛,
實叫人心寒;他那把長劍重逾百斤,只稍微輕輕一揮,不但輕而易舉就將我軍大將兵刃給吹
斷,而且長劍一帶,足足掃斷三匹戰馬,三名猛將頭顱!那股氣勢,實叫人難以想像,而打
從心裡害怕!」
    他說得陰氣森森,那種氣氛也使王振背脊為之一寒。但王振並非三言兩語就可說動之
人,尤其又有四十萬大軍在手。
    淡然一笑,他道:「也許你是被現場情境給嚇昏,而產生的幻覺吧?」
    「奴才是被嚇著沒錯!但絕不是幻覺!」郭敬道:「你看我的傷?一刀刀、一掌掌,可
全是痛徹心肺,假不了!公公您不知作戰那種氣勢!一排排數千,甚至數萬的人,也先領著
手下三四十名,從東往西,從西往東,就如割稻子、斬亂麻、愛怎麼開,就怎麼開!血注如
九龍噴泉,刷出的血花,聲音簡直要比元宵燈會所放的煙火還來得驚目觸心!亂蹄踐踏的屍
體一如筆直的長城壓成的肉碎!公公你不知道,那種情境?我軍就像羔羊般,一點還手的余
地都沒有!」
    他加油添醋,所引用的,全是戰場最後一段,小邪大宰敵軍之事。
    王振聽得不由臉色轉為吃重:「真有這種事?」
    「公公對奴才情深義重,奴才沒有欺瞞公公之必要,奴才是擔心公公不幸又中伏而和奴
才一樣遭到重創!」郭敬又道:「雖然公公有四十萬大軍,但陽和一戰,我方也出動二十萬
大軍,誰知也先只領兵橫衝直撞,不到一天,六個時辰,就已吞噬所有軍隊!誰又能相信這
是實情?然而潰敗陣亡屍首歷歷在目,已不容磨滅!」
    他強調:「二十萬大軍只半天,四十萬大軍又能幾天?而且又不知也先是否已用了全部
兵力?」
    被他一說,王振也起了寒意,光想及二十萬軍隊不到一天就被吃掉,先前所倚恃之四十
萬軍隊力量,已然開始懷疑能否克住也先部隊了。
    他問:「你……你是如何逃脫?」
    郭敬悵笑一聲:「不瞞公公說,奴才是倒地裝死,才逃過此劫,但付出代價不可謂不
小。」
    王振凝視其傷勢,不禁端起茶杯,不由自主地啜飲。
    郭敬又道:「奴才乃公公一手提拔,自當為公公著想!雖然公公擁有大軍,還是不宜冒
此險為宜;何況也先還有另外兩組軍隊攻向居庸關和宣府城,如果他得知皇上親征,說不定
已調回所有軍隊,正佈置著陷阱,等待您去投網,公公您要三思。」
    不錯,郭敬講的皆十分合理,也先驍勇善戰,不到一天就殲滅二十萬大軍,如若再將其
他部隊回調,而在某處埋伏,等待王振入彀,屆時就再有更多之軍隊,恐怕也將重蹈覆轍而
全軍覆沒。
    想至此,王振再也不敢囂張跋扈而堅持己見了,如此危險和沒把握之事,何必以身涉
險?弄個不好,大軍覆沒事小,丟了性命就非任何代價所能彌補的了!
    什麼顯赫戰功,威鎮邊疆,那都是屁話,老命才是最重要。
    他道:「可是……大軍已行至此,再調頭……恐怕讓人看笑話了!」
    郭敬見王振已有悔意,心情也為之輕鬆,聞言已輕笑幾聲:「公公隨皇上出征也已半月
有餘,走的全是第一線,隨時都可能和也先作戰,此種氣魄,任誰都替公公捏把冷汗,直認
公公膽大非常;如今雖退去,又有誰敢說公公膽怯而走?誰都會認為也先不敢對付大軍而走
避,而公公和皇上也已達到喧赫聲威之勢,也安撫了邊疆軍心,現在大大方方的返師回京,
誰敢笑話?」
    王振想想也對,暗自慶幸自己這半月來一直不怕死的逛著邊疆,倒也逛出聲勢,若說畏
懼,早就不敢出京,既出京,又殺到此地,群臣哪個不是天天提心吊膽天天諫言皇上早日回
師返京,不禁為自己「大膽」而莞爾一笑。
    他道:「好吧!既然也先如此勇猛,我也沒必要冒這個險,尤其是皇上萬金之軀,更不
能有所失閃。」
    郭敬拱手而笑:「公公不但膽大,而且心更細,奴才佩服不已。」
    王振哈哈大笑:「郭敬,我總算沒看錯你!」
    郭敬洪手:「還望公公多多提拔!」
    「我不重用你,又重用誰呢?哈哈……」
    一陣笑聲,郭敬告辭而去。
    王振稍加思考,也趕著去覲見皇上。
    「先生想要回師了?」祁鎮正在寧靜雅致書房閱讀典籍,聽及王振所言,甚為訝異的瞧
向他。連敵人都還沒碰上,怎好就此調頭。
    王振拱手而笑:「皇上武功彪炳,一行半月,連也先也不敢招惹,皆避逃而去,您不但
走遍了邊疆重鎮,連陽和戰區也去過,敵軍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此種不戰而屈人之兵,實
非他人所能辦到,而今鎮守數日之後,仍不見敵軍出現,足再證明敵軍已心生膽怯,不足以
慮了!」
    祁鎮帶有失望:「朕以為還要再往前行,而先生卻……」
    王振淡淡一笑:「皇上此行目的在顯揚武功,以示戰力,若能戰敗也先更佳,但都已半
月,也先卻遲遲不肯露面,他本是侵略者,如今卻藏頭露尾,不敢見人,其膽怯心寒,可見
一斑,充其量也只能騷擾滋事而已,不足以慮!皇上威武已顯,此時正是最高峰,雖然再往
前行,能增加不少聲勢,但此舉也能把也先身價抬高!所以奴才才建議就此回師。」
    祁鎮不解:「朕再往前行,怎會抬高也先身價?」
    王振道:「皇上乃一國之尊,出征至此,已給足了也先面子,如若再往前行,似乎有種
欲滅也先而後始甘心之含意,這同時也含有──也先是心腹大患之意。不滅他,將寢食難
安,如此則弱了王朝威風,抬高了也先身價!」頓了頓,」事實上皇上根本就不把也先放在
眼裡,就算回師京城,照樣可以指揮大軍作戰!威風更為凜然!」
    祁鎮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出征?」
    王振笑道:「皇上此言亦有不妥,若您不出征,也先會以為您怕了,但你出征過後,十
數天全然威風凜凜,已壓制也先氣焰,證明您並非怕他,而是不屑與他交鋒才回京,前後意
義之差別,何止天壤?」
    祁鎮本就對他倚賴甚重,就算他另有理由而調師回京,祁鎮照樣會答應。何況現在理由
如此充分──又保住了威風,又不屑於也先,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王振所言之好處,他當然欣
然答應。
    「也好!出京十來天,朕也著實擔心宮中之事!趁征討告一段落,回師京城,也無不
妥!」
    王振狡黠一笑,拱手:「皇上英明!」
    祁鎮淡然一笑,稍加沉思:「先生以為朕從何路回去較為妥切?」
    王振道:「回師自無危險!取其近者即可!不防取道桑干河,循陽原……」突然含笑:
「皇上可知奴才故鄉就在陽原東南五十,之蔚州?若得皇上一遊故居,奴才何等感激隆恩
啊?」
    祁鎮驀然開懷而笑:「好!好!先生乃朕最欽佩之人,朕倒要看看蔚州山水何其靈秀?
能孕育先生如此人才?朕怎能失去這機會呢?」
    王振也隨之暢笑,心中已想著種種光宗耀祖之事。
    不多時,祁鎮也下令回師,群臣聞知方自鬆了一口氣。
    臨行前郭登再三致言交代,車駕宜取紫荊關,庶能可自保而無後顧之憂。但此言對王振
來說,一點效果也沒有,甚而還引起其反感。大軍前行十數日,也先都不敢趨前攻擊,而又
在關內,他敢來攻,就一舉殲滅他。更反感者──何須聽這小小都督僉事之言?
    他已決定,偏要唱反調。
    而王振舉動,全然被小邪猜中,瓦刺軍伏於陽原附近,早就準備突襲。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軍行至半途,王振家鄉實是非常偏僻,連個正式官道皆無,行車
甚為困難,將必損及田禾。本是想光宗耀祖,以顯鄉鄰,但若弄壞了農作物,恐怕鄉親那股
恨,就要恨入骨頭了。
    再三考慮,王振只好作罷,大軍旋想繞往宣府,以故意排斥郭登所言。
    此時尚書侍部鄺野已驚惶而奏言:「啟奏皇上,瓦刺軍至今未見蹤跡,當以直取紫荊
關,方可無慮!」
    王振斥道:「你這是懼死行徑?皇上神威浩翰,若躲入紫荊關,豈非自甘示弱?大軍既
能往,就能還!休得信口雌黃,貪生怕死,以損皇上威風!」
    祁鎮道:「鄺卿,朕往宣府取道,也好有始有終,此舉該無危險才是!」
    鄺野吃重道:「臨行郭參將再三交代,宜取短程,不宜繞道,否則必將遭遇敵軍,皇上
請三思!」
    王振冷笑:「全是些貪生怕死之徒,郭登不敢對敵衝鋒陷陣,只知固守,出的全是縮頭
主意,比起皇上神勇,何只差上千倍!你自己怕死也罷,還想奏言皇上跟你跟郭登一起縮
頭?」
    祁鎮亦無法接受被人喻成「縮頭」,當下堅決道:「鄺卿不必再言,朕已決定往宣府出
發!」
    鄺野大急:「皇上……」
    「住嘴!」王振斥道:「皇上已決定,你還誑言胡奏?腐儒安知兵事?再胡奏就治你辱
君之罪!」
    祁鎮道:「鄺卿你退下吧!朕自有主張!」
    鄺野無奈,只好退去。
    王振冷笑不已,隨後又奏言皇上。大軍已繞往宣府方向。
    還好,他們未往蔚州行去,否則將遭到也先軍隊之突襲,無形中化解了一場劫難。
    在山區某處。
    也先和小邪位於一削平之巨樹輪,攤開地圖,正在研討計策。
    小邪輕輕一笑:「人有亂算,天也有亂算!我哪知道王振突然發起慈悲,假惺惺地不敢
弄壞稻禾,連光宗耀祖的事都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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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8:20 |只看該作者
也先對此事並未在意:「至少你早料到他會做出此事!這就非我所能料及了!」
    小邪亦感得意,王振並未脫離他掌握之中。
    也先問:「我只是奇怪,在陽原仍然可以施以突襲,你為何不贊成?」
    「陽原離大同太近了嘛!我們佔不了什麼便宜。」
    「但他們往宣府,還不是有宣府軍支援?」
    「差別就在這裡!」小邪自得一笑:「你別忘了另兩路人馬,只要調往鉗制宣府軍,而
我那幾位朋友都走了,靠楊洪一人,還有得戰!如此我們就可為所欲為了!」
    也先詫異:「你想在宣府附近突襲他們?」
    小邪笑得更邪:「出奇方能制勝嘛!就在這裡!」
    他指的竟然是靠近宣府與居庸關中央之「土木堡」。
    這簡直太嚇人,此堡已離北京不到兩百里,而且又在宣府城後方,如若宣府出兵包抄,
必能完完整整斷其後路。若以一直線來分,線的兩端則為北京和宣府,居庸關在中央,而土
木堡又在宣府和居庸關中央,各距五十里左右。而且東北有懷來軍西南有琢鹿軍,足可將土
木堡圍得死死。
    任也先再大膽,不禁亦為此而咋舌不已。小邪好似小孩在玩拼圖遊戲,手指隨便亂點,
指中了就是目標似的?
    也先額頭不禁冒汗:「你……你沒錯吧?攻擊『土木堡』?」
    小邪輕鬆自在:「唉呀!看你怕成這個樣子?人說知者不怕!我看是不知者才怕!攻擊
土木堡,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先乾笑不已:「我倒想聽聽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羅!」小邪道:「光是能將祁鎮給逮住這項,就足夠付出任何代價了!」
    也先吃重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無法在短期內奏功,軍隊可能受到四面包抄,而陷於
苦戰,甚至敗沒?」
    「別對自己軍隊那麼沒信心嘛!」小邪解釋,「土木堡看似非常危險,事實上卻不盡
然,因為它正好位於宣府和居庸關之間,任何人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突襲此地,因為兩邊人馬
在平時雖可派兵支援,但在同時出了事,恐怕雙方都會找藉口,想著『對方可能較不嚴重,
該由對方派兵支援』如此一來,必定形成真空狀態!我保證一定很好拿下!」
    也先仍忐忑不安:「可是還有懷來和琢鹿兩邊人馬!說不定北京仍有救兵!」
    小邪道:「這可分兩種情況解釋,第一種:懷來和琢鹿人馬本就相當少,不足為慮,這
點你圖上也寫明只有三千人左右。第二種:我們是出其不意地發難,大大出乎敵人意料,保
證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拿下土木堡。」
    也先問:「拿下此堡……功用在何處……想逮捕祁鎮?」
    「不錯!」小邪道:「祁鎮經過宣府,一定不會進城,必定會改道,那時我們另一隊軍
隊就開始發難,祁鎮將心驚走土木堡方向,但此堡早已成為我軍佔領,就此來個反包抄!效
果一定非常良好!」
    也先不解:「他怎會不進城?」
    小邪哧哧笑道:「王振只不過是個挾天子以耍威風的笨蛋,他想作戰?下一輩子吧?」
頓了頓,自得而笑:「你只要想想祁鎮為何不入紫荊關而繞個大圓圈轉道宣府,也該知道他
會不會入城了!」
    也先道:「聽報來消息,王振似乎有意不接受郭登之建議,一意孤行……但郭登並未說
要進宣府城方能自保……王振他會起反感?」
    小邪道:「郭登不能說,還有鄺野會說,只要有人說,王振就偏不採納,以顯示他的權
力無比之大!這就是他心理變態的帶兵術!三歲小孩也能撂倒他!」
    也先相信小邪推測甚有可能,但他仍認為突襲土木堡太過於危險。稍加思考,問:「我
們就此攻向祁鎮軍隊,不也一樣能奏效?何須先佔領土木堡?這十分冒險!」
    小邪睨眼:「唉呀!危險是你自己想的!你該想清楚,若突襲,一定不可能馬上奏效,
此時祁鎮必定會慌,就算他不慌,那些臣子也會慌,所以最後結果一定躲在土木堡;而此堡
又在山頂,易守難致,我們若不拿下它,將來一樣要攻,何不事先拿下?不但省時也省力!」
    也先臉色吃重,畢竟這只是推測,若弄個不好,後果不堪設想,他雖自大,卻仍未狂妄
到像小邪此種「無法無天,無事可懼」之地步。如此危險重重之事,他還得慎重考慮,總不
能任由小邪做此幾近乎「亂搞」之玩命決定吧?
    小邪似乎已猜出他的心思,無奈地喘口氣:「我說嘛!你還是不夠狠!這種佔便宜的事
都要放棄?如果你跟我打仗,十次也有九次要輸!不攻就不攻!我們另外想辦法!」
    也先乾乾一笑:「說真的!你那亡命勇氣,本王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但此事賭注太大。
想個穩紮穩打的方式,雖然慢了點,一樣可以達到目的,這不是很好嗎?」
    「很好是很好!你好,別人就不好了!」
    小邪苦笑不已,他出此計策,雖是為了也先,但事實上仍存有私心。他雖想找王振出
氣,但也不願大明軍隊傷亡過重,為了避開正面交鋒,此計再好不過了。
    然而也先懼於冒險過大而不願採納,小邪陰謀也為之幻滅。再三思考。亦覺得戰爭本就
有所傷亡,他不打,也先一樣會攻,說不定到時傷亡更為慘重。
    既然無法避免,也就干了,宰了王振,將來也可避免有人再被他陷害。
    輕輕一笑,也先道:「撇開攻佔土木堡不談,你以為如何進行較為妥當?」
    小邪無奈地聳聳肩,指著地圖:「先調兵埋伏宣府,以備突襲時鉗制楊洪軍隊,而主力
軍移向宣府與琢鹿之間,如若祁鎮大軍調頭,馬上施以攻擊,硬拚啦!只要能快速突襲成
功,祁鎮可能不會逃向土木堡,否則要逮人就麻煩了!」
    也先含笑:「本王自會全力以赴!」
    再商討一陣,也先已下令調動軍隊,準備潛往目的地施以突襲。
    時八月初七。
    誠如小邪所言,王振並未進宣府城,大軍調往京城方向行去。
    就在此時,也先大軍已殺出,成千上萬如排山倒海擁向祁鎮部隊,任誰也想不到也先會
在如此靠近京城之處設下埋伏。霎時兵慌馬亂,潰不成軍,節節敗退,群臣圍著祁鎮往土木
堡方向行去。
    也先雖阻斷祁鎮倒退宣府,但仍因敵軍太多而無法阻止祁鎮逃向土木堡。乃下令再接再
厲攻擊,非得逮到祁鎮而後始甘心。
    時為八月初十。黯淡黃昏。
    經過三天連續不斷圍攻,祁鎮果然退至土木堡,困居山中,四十萬大軍,此時亦損失不
貲,只剩幾萬名傷兵在做困獸之鬥。而宣府、居庸關亦因自顧不暇而未派兵救援,任由也先
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地圍住了土木堡。
    他終於相信小邪之判斷,此是真空地帶,根本不像他心中所想危機重重地區。如今祁鎮
困居此堡,久攻不下,他才後悔未聽小邪所言,先拿下此堡。眼巴巴的算著時間一分一秒地
流逝,仍未能攻陷城堡。若再拖下去,敵方救援軍隊若趕到,不但功敗垂成,甚而將陷於浩
劫之中。
   他終於又趕向坐在山坡上,悠哉看著也先久攻不下的小邪,想問問他有何妙計?
    「楊小邪……你果然沒料錯!祁鎮躲進此堡了!」
    「你拆了城堡不就成了!」
    也先苦笑:「要是拆得了,我也不會來找你了!」
    「你以為我也能拆?」
    「若你不能,天下就沒人能拆了!」
    小邪調侃道:「我又不是你,大塊頭一個,我沒那個本事!」
    也先知道他故意為難,為了軍隊,只好委曲求全,歉然道:「本王實過於愚蠢,不接受
你的妙計,現在方嘗到苦頭,在此向你道歉,還請你再次想想法子,時間已不多了!你也不
想功敗垂成吧?」
    小邪白眼瞪向他:「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既然弄到這種地步我也沒辦法了!」
    也先心急如焚:「難道就此撤退不成?」
    「有何不可?」小邪悠哉而笑:「這才是正確的方法。」
    「攻了三四天,就此撤軍?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難道要等救兵前來扯你後腿?」
    也先含有失望:「你當真沒法子?」
    「法子不是告訴你了?撤軍準沒錯!」
    小邪口吻似有暗示什麼?也先凝目瞧向他,不久忽有所悟:「你是說佯裝撤軍,等他們
出堡之後再行圍剿?°
    小邪輕輕一笑:「有何不可!」
    也先雖贊同此法,但他想的更多。」可是……時間短促,恐怕他們不會上當,等候救兵
到來,再出堡也不遲!」
    小邪道:「他不出堡,你不會叫他出堡?」
    也先不懂其話中含意。
    小邪自得一笑:「兵不厭詐,事情十分危急,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鬆弛雙方緊張情勢,才
能騙王振出堡!」
    「什麼方法才能鬆弛雙方!」
    「很簡單!和談啊!」
    「和談?!」也先霎時欣喜若狂,為今之計,除了「和談」一事,再也無更貼切的「謊
言」了。
    他道:「可是祁鎮未必肯出堡,他可能只派其他人來洽談!」
    小邪道:「他不出來,王振一定會出來!」
    也先又不懂了。
    小邪笑的甚為得意:「到目前為止,軍隊還是被王振所控制!前夜有人建議要祁鎮走往
懷來城,王振卻以軍糧未到而停留此處,也因此被困土木堡,顯然王振仍是十分自大,現在
他被困,一定怒火沖天,不斷想突圍,尤其是此堡地高,取水不易,突然間又駐進數萬兵
馬,飲水必不夠用,所以在『和談』同時,王振可能會移軍取水!我軍若守住水源,那怕王
振不就逮?」
    也先聞言,不經考慮,立時點頭:「好!就這麼辦!」
    小邪疑惑:「喲!你倒挺乾脆的!」
    也先笑道:「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你的話就是事實!我全接受了!」
    「最好不要如此!否則我可就變成奸臣了!」
    「奸臣?!」
    「對呀!」小邪輕輕一笑:「祁鎮唯王振言聽計從,你要是如此,我不就等於和那王八
蛋大奸臣一樣了?」
    「噢……」也先恍然一笑:「有你這樣料事如神之人,又怎會把自己搞成『奸臣』呢?」
    「說的也是!」小邪笑得更是得意。
    也先已再度離去,照著小邪計策,撤走軍隊,並遣使請和。
    在堡內大廳。
    王振冷笑:「也先也只不過外強中乾,支持不了多久!」
    祁鎮道:「先生之意為何?」
    王振道:「皇上不如敷衍,以讓軍隊調往集水區,然後等待援兵前來!」
    鄺野立時奏言:「皇上千萬不可將軍隊移出本堡,否則必陷埋伏!」
    「你胡說!」王振厲道:「分明也先兵力已竭,才會請和,如若他仍有戰力,何見久攻
不下此城?而且援軍隨時會到,也先只有挨打的份!你不但腐,而且迂!」
    鄺野道:「就算也先戰力已弱,大軍未到之前,仍不宜出城!」
    「你懂什麼?」王振厲道:「要等援軍,先得保住自己,時下本堡水源已斷,掘井又無
結果,若不找水源,不用兩天就得喝死人血,怎能等待救兵?」
    鄺野道:「可以盡量節約,支持幾天定無問題?」
    「幾天?你想支持幾天?三天?十天?一個月?」王振冷笑:「士兵哪有你這份耐性?
再等下去,說不定全死光,說不定冒險去盜水了!現在也先請和,正好賜予我軍良機以反
攻!你卻一味貪生怕死?小心我拿你項上人頭!治你延誤軍機之罪!」
    鄺野也豁出去了:「本宮奏的是皇上,干你太監何事?若非你一味孤行,何須喪失數十
萬大軍而落到此種下場?先皇有諭『內臣不得干預政事』,你憑什麼指揮大軍?」
    王振已然愕住,沒想到他會如此厲言反駁,但只一愣,隨即覺醒。厲叱:「就是朝中全
是一些酒囊飯袋,貪生怕死之徒!大明江山才會落得一團糟,逼得我不得不插手!再任由你
們作威作福下去,大明江山還想保得住?作夢!」
    「好啦!」祁鎮也著實覺得沒面子,任由臣子在自己眼前吵嘴,不得不喝聲阻止,「在
朕面前大吵?成何體統?」
    霎時王振和鄺野已下跪,直叫:「臣罪該萬死。」
    祁鎮長歎幾聲,道:「也罷!若非軍事危急,你們也不會爭吵!」他道:「如今部隊缺
水,該以找水源為重?等水源找到,再困守以對敵,方為上策!起來吧!」
    一聲謝言,王振、鄺野已起身,兩人心情也迥然不同,終究祁鎮仍倚賴著王振,而接受
了他的計策。
    隨後祁鎮派出學士曹鼎以復也先。
    不久,王振領著大軍已從城堡後門漸漸移向山區溪水處,以汲水。
    倏然──
    一聲「圍上來」也先數萬人馬,山洪暴發般從四處殺出。那種猛勁,似乎整座山丘都將
被踩平。
    王振見狀,雙日盡赤,駭然之心已生,口中直叫:「趕快迎敵「,但這些曾受驚嚇之殘
兵,再遭遇勇猛之瓦刺軍,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只想逃逸以保命。
    「殺──寸草不留──」
    也先一把掌寬長劍,直如郭敬所言,橫掃而過,連斬三人三馬項上人頭,勢如破竹地斬
殺下去。
    不到盞茶功夫,已有一半軍隊被斬殺於地、於山、於林、於溪,清水已變紅河,發著腥
味地潺潺滾往下游。
    祁鎮此時才感到真正畏懼,陣陣螞蟻般敵軍已衝往自己,那股殺伐之聲,似揪人魂般扣
著他的心,人潮不斷擁近,就像一把把鋒利尖刀,不時準備刺往身軀五臟六腑,如此威猛而
不可阻擋!
    王振更形駭然,本立於皇上坐車,現已奪過一匹馬,準備脫逃。
    「皇上,咱們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
    祁鎮走出馬車,望向四處敵軍茫如巨海,懼然道:「要走向何方?」
    嘯聲震天,跟著祁鎮的軍隊只剩下百餘人。突有一支利箭射向王振,咻然劃過其髮際,
冷森森釘於車篷上,箭尾勾人魂的直抖著。
    王振一顆膽已被嚇破,兩眼血紅隨著利箭震擺,再不走,下支前可能就穿心而過了!失
魂之餘哪還顧得了祁鎮?
    當下猛揪馬,猛蹄馬腹,狂喝:「快退!」也不管有無他人跟來,已疾往似乎較少瓦刺
軍處撞去。
    祁鎮作夢都沒想到王振會在情急時丟下他?剩下他孤伶伶困在這冷冰無情無知覺的馬車
上?倒在他身邊,正是一位位平常自己感到十分礙眼的人?尤其是鄺野那白蒼蒼染了血的發
絲,縐了皮的孤手,雙目瞪大地抱著馬車,車輪,臨死的一刻,他還忘不了要推動車輪,而
讓自己快點逃離險境。
    他們忠貞不二,以死殉君,而所得到的卻是祁鎮一次次的排斥和鄙視?
    突然間,祁鎮似乎感到虧欠他們太多了,然而想回報,又能拿什麼回報呢?不禁已落下
淚來。
    車中此時鑽出了一名小太監喜寧,默默地跟在祁鎮身後,手裡捧著一條絲巾,也許這是
他唯一能為祁鎮做的事了。
    祁鎮轉過身軀,感激地注視喜寧,終究還有人陪他,縱使是十五歲不到的小太監.他也
覺得不再茫然無依而孤單了。
    敵軍漸漸擁近,就快將祁鎮給吞噬。混亂中,仍可聽見也先狂妄之笑聲。
    祁鎮仍默然立於車前,他已走頭無路。
    而王振呢?
    他拚命地往前逃,藉著剩下不多之人手,竄往山區,一時之間也突破敵軍,慶幸地躲向
了山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隱密山谷,心情也隨之放鬆不少。喘口氣,喃喃而笑:「好險!也
先這番種真夠狠?全然趕盡殺絕,不留半點後路……還好我逃得快……否則老命不保
已……」
    「猜了十幾次,這次你終於猜對了!」
    王振忽聞聲音已愕然驚駭:「誰?!誰敢在這裡亂吼亂叫?!」
    「只有你敢在此亂吼亂叫!膽子倒不小!」小邪已含笑地出現他眼前,一把寒森匕首已
亮森森地握在手中。
    每次他抽出匕首,只有一件事──殺人。
    王振見著是他,兩眼珠簡直就快掉落於地,不自禁地往後退去,混身中了邪般抖動起來。
    「是你……你怎會找到這裡?」
    「不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小邪輕輕一笑:「你找得很快,老骨頭還挺管用的!」
    「你……你早就在此等我?你知道我會躲在此?!」
    「當然!」小邪自得而笑:「不然北邊人馬怎會比較少?不然你怎會殺出重圍,不過你
也真狠,連一向待你不薄的皇上,你都棄之不顧?你還算是人嗎?」
    小邪本以為他會與祁鎮共同突圍,屆時自己就能夠見著祁鎮,也可以讓他看清王振之真
面目。
    王振冷然:「當時情急,怪不得我!」
    「喲?你這奴才丟下皇上而逃,還真以為理由充分吶?」
    小邪黠謔直笑,已再往前逼近。
    王振已退至山谷被洪水沖刷,如今水退而留下丈餘高光凸之灰黑巖壁。背肩撞巖,已懼
道:「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小邪拭著利刀鋒,輕輕一笑:「我要將你凌遲分身,你不是也時常下這種
命令嗎?」
    王振慄然而吼:「你敢?」
    「我不敢!我最怕人家嚇我了!」小邪裝出一副可憐樣,驀然匕首一揮,已斬下王振發
髻,已然咯咯直笑:「這就是我被嚇的正常反應,請勿見怪!」
    王振嚇得兩眼發昏,再也不敢放肆,已然啜泣:「楊小邪、涼鞋!這全不是我的錯。我
不是故意要與你為敵!原諒我以前的過失,你知道我是個可憐的太監,絕子絕孫,死後都沒
人祭拜!楊小俠,楊幫主,求求你饒了我!我……我是可憐的太監……你饒了我吧?我……
我向你下跪!」
    說著王振已雙膝落地,哭得更是傷心。
    小邪冷冷一笑:「你下了跪又能代表什麼?你已經不是人!你的跪,比一隻狗都不如,
別再說那些讓人聽了會心軟的事!我聽多啦!每個作孽的人要遭到報應之前都會說一大堆認
錯可憐的話,你怎麼不想想你作孽時那種得意囂張的程度?」
    「楊小俠!我錯了!請你高抬貴手……」
    「放屁──」小邪怒意已起,匕首一揮,已切下他左耳,冷笑不已:「這只耳朵是替張
克正張大人報仇!」
    王振淒厲哀嚎,抓著掉落耳朵就想逃命。
    小邪冷笑不已,匕首再揮,卡然一響,硬生生切下他落後之左足,冷殘道:「這刀是替
所有女性受你冤屈的申訴!」
    王振痛得在地上打滾,平常看多了凌遲分身,如今也遭到了報應。
    「這刀是替天下所有男性報仇!小邪猛一揮刀,已斬下他左手掌。
    王振已痛得昏過去,小邪冷森撒泡尿,已將他澆醒,殘酷而笑:「你有本事造孽,就該
有本事承擔!」
    二話不說,匕首再揮,切下他鼻子:「這刀是為我自己報仇!」
    王振已從哀嚎而轉為喘息,目光充滿祈求、怨恨、後悔、不甘和絕望、痛苦地瞧著小邪。
    小邪對此惡人,從不手下留情,再劃一刀,切下右大腿:「這是你臨陣棄君於不顧的報
應!」
    「這刀是千千萬萬被你害死的索命仇!一條命換一刀,太便宜你了!為什麼世上會有你
這種喪盡天良的人?什麼一刀?一千刀、一萬刀──我斬、我挑、我刮!刮出你的骨頭──」
    小邪已無法自制地揮著匕首,刀光閃閃,血肉橫飛,王振已然被剮盡血肉,留下一副白
中透紅還沾著血肉的枯骨──除了那顆頭,缺去左耳和鼻子,仍可辨認他就是王振以外。
    喘口氣,小邪平靜一番心情,啐口唾液在他臉上,厲道:「殺了你,手髒,不殺你又對
不起良心!媽的!連死了你都要損人?」
    罵了幾句,才找了枝長竹竿,串著他枯骨頭顱,緩緩走下山區,準備將他掛在土木堡上。
    透著夕陽霞光,挾摻腥膩冷風,戰後疆場上之情景,深深浮現山林那條紅淋淋血河之中。
    也先並沒走遠,他擄著祁鎮之後,仍以禮待之,先送離戰區,他在等小邪之歸來。
    甚早以前,他已認定能敗他者,只有小邪一人,如今祁鎮已擄,該是除去小邪的時候了。
    對小邪之精明,他當然深戒於心,在未找出最好方法之前,他不會貿然下手,否則一次
不能成功,將來可就後患無窮了。
    他等到了小邪,也將王振頭顱掛於土木堡城牆上,隨後兩人才返往營區。
    營區外圍黝黑森森,偶而可見幾支火把閃動火花,而營區中央,也先起居處則烈火閃
閃,亮如白晝。
    他們正在開慶功宴。小邪當然是也先坐上佳賓。
    一堆堆熊熊烈火烤著香噴噴山羊、山羌、野豬……豪邁大漠風光畢露無遺。
    幾張矮腳長桌堆置了無盡美酒和水果,更有歡場女子作陪,極盡歡笑。
    小邪也在喝,從初夜到深更,狂歡仍不止。也先本想灌醉小邪,然後再下毒手,可惜小
邪喝酒就像喝水,肚皮直脹,卻一點醉意也沒有。喝至後來,也先不得不放棄此項計劃,只
有等將來再說,心思已定也開始放情的為勝利而狂歡。
    小邪呢?
    他也居心叵測,一心想著該去看看祁鎮,好歹也得向他打個招呼,是以三更已過,又見
也先對他鬆懈,已然暗笑不已:「哼!想整我?我就給你亂搞!」
    找到機會,他已溜進也先帳篷。
    帳中喜寧與祁鎮已發現小邪走近。祁鎮詫然從堆滿獸皮床上爬起,愕然道:「是你?!
楊小邪?」
    小邪拱手道:「小皇上,我們又見面了!你還好吧?」
    祁鎮整理那套從未弄髒之龍袍,喜悅地走向小邪:「你是來救朕的?」
    「非也!非也!」小邪道:「我是來看看你,有無損傷,別忘了,我還是大明朝叛賊。」
    「朕現在就赦免你……」
    「來不及啦!」小邪得意道:「我已經以行動又證明了!」
    祁鎮愕然:「你投靠了也先?!」
    「我哪有那麼駝(差)!」小邪呵呵笑道:「我們是互相合作。他還得投靠我呢!」
    祁鎮臉色微變:「這場戰爭,你也參加了!」
    「豈只參加?可以說全是我的計劃!」小邪聳肩而笑:「我是最佳將軍!戰無不勝,攻
無不克!」
    祁鎮連變數種表情,失望、驚愕、可惜與頹唐和不信,通通湧向心頭。不久,長歎道:
「沒想到你連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
    「誰說我不要?」小邪叫道:「小皇帝你也不想想,我的江山交給你,你又寵信王振這
老王八蛋,我若不將他揪掉,我哪能放心交給你保管?你也真是,一個大男人還處處倚賴別
人,我最看不慣了!老實說,王振早就該殺,我只不過想讓你看看你所尊敬的人會貪生怕
死,臨陣變節,棄你於不顧而脫逃!你該對他滿意了吧?」
    祁鎮每想及此事就懊惱不已,自己已待他如親生父親般尊敬,他卻會如此不濟而懼死脫
逃?
    長長一歎,他道:「也許我以前都錯了……」
    「不是『也許』而是『事實』!」小邪道:「我若不除去他,遲早江山還是會斷送在他
手中!」
    「你殺了他?」
    「豈只殺了?」小邪手比切刀狀,「我把他凌遲分身,骷髏頭還掛在土木堡上呢!」
    「你?!……」
    「我怎麼樣?很殘忍是不是?」小邪瞪向他,「他能殺人,能叫人五馬分,我為什麼不
能剁了他?就因為他是你相好的,所以你感受就特別深?」
    祁鎮不知該如何面對小邪才好,一顆心已被攪得亂糟糟。
    小邪自得而笑:「這就是我們江湖人物和你這位紳士差別的地方!你對我感覺如何,就
隨便你啦!」一副老成持重模樣,「等你受到了災難,長大了以後,就會知道我是用心良
苦!」
    祁鎮只有歎息,現在他也搞不清該不該怪他幫助也先而將自己軍隊打得七零八落。
    「你……還要幫助也先嗎?」
    「只有笨蛋才會如此!」小邪自得一笑:「我利用他,只是想找王振算帳,若非他,我
也不會變成叛賊,現在事情辦妥了,也先早就害怕我比他聰明,所以他想計算我,我留下
來,不就死路一條了?」
    「那你……你要逃走?」祁鎮一副希冀眼神,甚想可否與小邪一起潛逃。
    小邪已看出他心意,搖頭而笑:「我能逃,你卻不能逃,因為你出不了這個帳篷,就算
我放倒他們,但外邊仍有更多的衛兵,萬一驚動他們,你還是會被劫下來,想來想去,你還
是以不逃為上策!」
    「可是我留在此……你忍心看我被殺?」
    小邪道:「不會的!也先要你,用處多多!他若想殺你,早就下手了,那還會對你如此
禮遇?還有舒服的床可睡?放心?你會活得很快樂的!」
    「你……你不救我?」
    「救是要救!不過,得等到你悟出正果時,我再教你!」小邪瞄向他全身:「看你這副
樣子?說不定回去以後,又愛上了哪位太監,再搞個王振第二?我可就白幹了這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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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9:20 |只看該作者
祁鎮急道:「可是我沒回去,全國上下都會著急,甚至有人會趁機謀反,我弟弟比我還
小,他怎能應付得了?」
    「嘿嘿!」小邪輕輕一笑:「王他比你懂事多了!你放心,他會治理得很好!」睨眼又
笑:「我不也比你小?誰敢玩我?嘿嘿……環境是很重要的!我十歲那年就已打遍天下無敵
手!你怎能以年齡來衡量人家?」
    祁鎮已然感到小邪不會帶他離去,幽然而歎:「如果你碰上王,告訴他,不必為我操
心,國家為重!」
    小邪含有讚賞地點頭:「嗯!環境果然那麼重要,你才呆不到一天,就已說出一句像樣
的話!照此看來,只要幾個月時間就差不多啦!」
    「還有……」祁鎮稍微猶豫,仍道:「請轉告王,恢復蕭無痕和楊小七職位!……這件
事,我做得不好!」
    小邪瞄向他,邪邪而笑:「這就是你聽信王振的結果!要是有小七在,管他什麼也先部
隊多勇敢?還不是被打落水狗?不過你放心!這些事,我不說,祁鈺一樣會做!我對他很有
信心!」
    祁鎮長長一歎:「如此我就放心了!」
    「放心就好!放心就安心住在這裡!我還有事要辦!」
    「你還有事?」
    「對呀!」小邪指著四處刀刃器皿,促狹直笑:「既然要走,就弄個它亂七八糟,若不
是你住在此,我一把火就燒了他!」
    目光突然落在床頭小太監喜寧手上那似乎是玉獅之東西,心頭為之一愕,登時衝前,抓
起碧玉般玉獅。
    其大如拳,其身碧玉而透明,還嵌兩顆火龍鑽。
    這不是小邪接受張平委託所保的紅貨是什麼?
    它怎會在喜寧手上?
    「你從哪裡得來的?」小邪凌厲目光逼向喜寧,冷森而問。
    喜寧被嚇呆,訥訥道:「在……在床頭上找到的!」
    他指著獸皮大床一頭,小邪立時往其床頭翻去,其下壓了不少文件和羊皮書。很明顯,
此處放的全是極為機密的東西。
    「也先?!原來是他!」
    小邪突然想通了,張平所委託之暗鏢,買主就是也先,或者是其部下。
    而那些殺手也是也先所收買,難怪人質會說出「鷹」之標記?這不就表示」也先」這一
族人?
    也先他當然沒有必要承認自己是收買殺手斬殺小邪的人。
    或許他並不知曉送此趟鏢的人就是小邪,他只知道此人是──最出色、最狡猾的人。
    這不就是小邪的寫照?
    小邪已經苦笑:「媽的!還想找此人鬥?想來個右手打左手?最出色?最狡猾……」
    突然他又愣著了,如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這句話,不是對玉獅所言,而是對那羊皮地圖而言。
    難道也先是利用此玉獅轉送秘圖?
    難道小邪就是護送秘圖之人?
    玉獅在手,小邪趕忙往它瞧去,來不及再仔細端詳,兩手已將其掰成兩半,再四半。
    中空的獅肚,可以塞下任何秘密文件,開啟處就在火龍鑽。
    他急忙往床頭上找去,一堆堆文件翻亂,終於找到一張縐紋深深而經過燙平的小絹紙,
畫的正是自己看過何只百遍的地圖?
    小邪苦笑不已,原來自己當真莫名其妙地就上了當,當了人家運送工具而不自知。
    難怪也先敢貿然發兵?就在自己送走玉獅不到一個月就舉軍來犯?
    原來他得到了寶貴地圖,瞭解了大明軍力分佈和地形要地。
    難怪他會攻無不下,戰無不克?
    這些可說全是小邪一手所造成,而他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這次他栽得不輕。
    見他的臉,笑得比哭還來得怪異。苦笑之餘,他又想到了──暗中通敵之人又會是誰?
    會是張平?
    是他要小邪送此貨,而且還再三交代要準時,不能失鏢?這麼重要的地圖,怎可輕易的
就遺失了?
   這麼重要之地圖,難怪送到地頭之後,有人會追殺他和阿三?
    原來黑巾殺手為救阿三而擊退王山磔,全是為了此圖之原故。
    小邪有點後悔,為何當時王山磔沒劫鏢成功?否則也可免去一場大劫難?
    如今事情已演化如此,也先已可說贏了一半,將祁鎮擄來此地。
    而這些全是小邪所幫忙。
    縱使自己收拾王振目的已達成,心頭總是憋憋的,酸酸的,不服氣的!
    最可惡還是那名暗自通敵者。
    「不行!我非得揪出他不可!現在也先已大勝,小皇上也被捉……他們該是活動的時候
了!」
    突然間小邪又觸電般猛抖顫──如若此人現在活動,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大明朝所有注意力全放在祁鎮身上,誰還有心情去注意那暗中之敵人?
    暗道一聲「糟了」,小邪已轉向祁鎮,急道:「小皇帝你好好混!說不定京城比此地還
危急,我得趕回去救難!」
    說著就想往篷外竄。
    「等等!」祁鎮驚惶叫住他:「出了什麼事?」
    「大事呀!」小邪丟過玉獅碎片予他:「你知道這是什麼?這就是有人利用它走私地圖
給也先,他是有陰謀而造反,我不逮他,誰來逮他?拜拜!我走啦!」
    一溜煙,小邪已掠出帳篷。外邊仍是一片火紅歡樂人群,不加思索,已往南區行去。
    任誰都知曉小邪現在是瓦刺國貴賓,也無人上前阻攔,已讓他自由自在地走出營區。
    冷風灌臉,一陣清醒不少酒氣,小邪已往太原方向掠去。
    帳篷中之祁鎮捏著碎獅,心頭雜亂不已,喃喃歎道:「希望他還來得及……」
    夜更冷,喜寧已替他加件外衣。雖不是亡國之君,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邪連夜趕向太原,到達「翠葉古董店」時,才辰時末,此店剛開張不久。
    乍見張平肥胖身材仍坐在櫃台後邊,似在計算帳單般撥著算盤,小邪也噓口氣,終究還
沒讓他逃掉。
    也許張平認為小邪已成叛國之賊,又投靠也先,不可能回來了吧?
    小邪含笑走進,默默地行向櫃台。
    張平已覺有人走近,猛一抬頭,驟見小邪,猝然抖愣,但隨即愕然而笑:「楊少俠是
你?!可把我給嚇壞了!」
    小邪道:「只嚇壞還好!若嚇死就麻煩了!」
    張平起身,肥漬漬大肚又凸了不少,慈祥而笑:「楊少俠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老朽想找
您談談生意都沒法找到人!還好老天關照,又把你給送來了。」
    小邪凝眼邪笑:「什麼生意?再保一隻玉獅子?」
    「不是!」張平笑道:「玉獅只有一隻,早已被您送出關外,怎還會有呢?」
    小邪促狹一笑:「很不幸!我又把它送回來了!」
    張平眼晴突然閃出寒光隨即隱沒,驚愕道:「您上次沒送到地頭?」
    「沒送到怎會有半邊銅錢?小邪輕笑:「是有人要我將它再送回來!」
    「誰?」
    「也先!」
    「會是他?!」張平不由自主地往後稍微移動,驚愕不已的望著小邪。
    「怎麼?你也感到不可思議?」
    「呃……不不不!」張平連連乾笑:「聽說楊少俠已和也先甚有交情,而也先又是瓦刺
國王子,他若要玉獅,想當然爾,十分容易到手,但怎會又送還予我?」
    小邪道:「他要我向你打探另一些事情!」
    「何事?」
    「玉獅裡邊的地圖為何錯誤百出?」
    張平愕然:「不可能……」突然他似乎覺得說溜了嘴,馬上改口,「玉獅根本不可能有
什麼地圖?老朽不懂楊少俠所言?」
    小邪冷笑:「你他媽的給我裝蒜?」抓出半邊碎玉獅食指摳著獅腹那條深溝:「不可能
裝東西?說!」玉獅已往其頭上砸去。
    張平避之不及,被砸個正著,痛得眼淚直流,懼道:「我……我真的不知情!」
    「媽的!你也不問問我楊小邪是哪一號人物?」
    話未完,張平已突然發難,右手抓著算盤就往小邪頭顱砸去,本是肥胖身形,現也變成
靈活起來。
    「哼!楊小邪!別人怕你,我可不含糊你!」
    小邪算準他會來此一招,馬上運旋真氣,身形暴退三尺,右腳一踢,正巧踢中張平肚
皮,心想不重傷,也得讓他吐出半臉盆血,然而腳尖方點向對方肚皮,突然有股力量反彈。
    「彌陀肚?!」
    小邪驚愕未落,右腳已被肚皮挾住,被其拖往前,而張平手中算盤此時卻如炸開之水
花,百餘顆珠子全然罩向小邪全身要害。
    小邪冷笑不已,臨危不亂,暴喝趨前,一口真氣直往前吐,似已聚氣成牆,推向珠子,
只聽一陣卡卡珠子倒竄撞上牆壁,古董和木櫃聲霎時接連不斷傳出。
    張平一陣驚惶,沒想到小邪內功如此深厚,能以真氣迫走自己的絕技「萬星索命珠」?
驚惶之下,身形也為之一頓。
    就只這麼一頓,小邪左腿已出,如踢皮球般再踢往張平肚皮。他就不信踢不走這「彌陀
肚」?
    果然,腳影方逝,張平一陣悶呃,身如彈丸撞往後邊櫃台。砰然巨響,三寸厚檜木櫃台
已被砸個稀爛。張平已倒坐地面。嘴角掛出血絲,臉色為之蒼白。
    小邪瀟灑地拍拍手掌,緩緩走前,冷笑:「憑你這兩下子,也敢跟我動手?太陽會從西
邊出來嘍!」
    張平抹去嘴角血絲,冷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地圖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小邪冷笑:「當然假不了!否則大明軍隊也不會敗得一塌糊塗!」
    張平又已愕愣:「你方才不是說……」
    「方纔是方才!方才是想套你知不知道玉獅腹中秘圖之事!」小邪走得更近,冷笑:
「現在我要知道這秘圖是誰所有?誰叫你送的?」
    「你……你不是和也先十分要好?他沒告訴你?」
    「要好也有翻臉的時候!」小邪冷道:「在我面前沒有你問話的餘地,你最好老實回
答,省得我多費手腳!」
    他已掏出冷森匕首,準備逼供。
    張平猶豫,仍然搖頭慄然:「我真的不知道,這玉獅是……」
    話未說完,右手臂已被切下一塊三指寬肉片。
    小邪冷笑,揮著手中閃利匕首:「有膽你就不說!下一刀就切下你手指頭!」
    張平哪見過小邪是這麼一個乾淨利落法?記憶中「逼供」都得先「痛罵」一陣再下手,
到時自己也有個選擇之機會,如今眼見身上肉片像切豬肉般飛掉,那股痛徹與心慌,早就嚇
得一身冷汗,臉色更形蒼白了。
    小邪得意冷笑:「痛是不是?痛可以復原,可是手指掉了,你這輩子也休想再長出來!」
    張平再也不敢把他的話當成兒戲,哆嗦一陣,吶吶道:「秘圖是督都僉事王堅給我的!」
    「是他?!」小邪稍感意外,「你該不會把事情往死人身上推吧?」
    「我沒有……千真萬確是王堅所給……」
    「你能拿出證明?」
    「我……」
    「不用你你我我!口說無憑!」小邪哧哧冷笑,「對這個答案,我很不滿意!你最好說
得讓我心服!」
    張平惶慄而抖顫,想及小邪如此殘酷手法,再瞄向他手中閃亮亮匕首,整個人更形哆
嗦:「我……我說的全是真……啊──」
    「話」字未出口,左手拇指已落地,疼得地痙攣哀嚎不已。
    小邪冷笑:「你還想騙我?王堅他還曾經將我保鏢之事告知王山磔,如若他要你送走秘
圖,又為何會叫王山磔劫走秘圖?哼!你分明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沒有……」
    小邪大喝:「再不說就砍斷你一條腿!」
    張平更急:「我……楊少俠……我真的說實話……」
    「放屁──」小邪揮刀就要切腿。
    「不能啊!我說我說!」張平已跪下,驚怯而泣:「交給我秘圖的是王堅,但要王堅如
此做者另有其人……」
    「是誰?」
    「我……我也不大清楚……」
    「你敢!」小邪補他一刀,匕首插入其左腿,還轉了一圈才抽出,痛得張平淒厲慘嚎,
他更冷笑:「憑你一副賊頭賊腦,也會弄不清事情?你騙誰啊?」
    「是真的……王堅交了一封信,還交給老朽一個信物……」
    小邪心神一振,追問:「什麼信物?」
    「是……是一隻……」
    「老鷹?!」小邪自然聯想及此,已愕然叫出口。
    張平吶吶道:「正是……」
    「這老鷹是代表也先?還是另有含意?」
    「……好像是個組織……」
    「什麼組織?」
    「我……我真的不清楚……」
    小邪瞪向他,覺得他並無說謊跡像,遂再問:「你又為何會被那『組織』所吸收?」
    「我……我並沒加入他們組織,我只是王堅手下一名司財,後來他要我在此開個古董
店,如此而已。」
    對他的話,再次思考、過濾,小邪覺得要從他身上問出主使人,似乎有點困難,冷道:
「信物在什麼地方?拿來我瞧瞧!」
    「……放在內院裡……」
    小邪想及那間專放貴重物品之石屋,「老鷹」既是信物,該放在裡面才對,冷道:「帶
我去拿!」
    「是……」
    一跛跛的拐著,張平已垂頭喪氣領著小邪往後院那間石屋走去。
    點燃櫃桌上燭火,屋內一切依舊,清冷石壁泛著一股淡淡霉腐挾雜著煙薰焦碳味,讓人
感受此屋乃四處密不透風。
    張平仍像往常,從石壁上先是平滯,卻能抽出如藥壁櫃之小箱子。
    小邪若有所覺,突地叫道:「我來抽!」
    話方未說完,只聽轟然一響,一道腕粗之鐵柵已從地面竄上,將小邪關於左牆角,成為
一三角形之石牢。
    張平見詭計得逞,登時哈哈大笑:「楊小邪你死期到了!」
    不給小邪有喘息機會,一個翻身,左手扣上牆邊粗細如玉環般之鐵扣環,猛往下拉。
    嘩啦一聲,牢頂石壁滑開,一盆水雨已潑向小邪身上,罩得五尺見方牢面無一空隙。
    張平更是狂笑:「等你嘗過了『陰陽腐水』大爺我再替你清洗清洗!」
    「還早得很!」
    此種飛雨淋頭的滋味,他在莫塔湖那條瀑布,早已不知嘗盡千百次。只見他匕首化出一
道銀光,如亮晶晶銀傘般旋轉,毒水根本衝不破而紛紛旋射四周。
    眨眼間,毒水全然撒向四處地板和櫃椅,開始腐蝕而發出哧哧聲音。
    小邪自得而笑,匕首如切豆腐般送進石壁石塊之接縫,以拭去毒水。
    「哼!憑你這點小玩意,也想要我的命?這幾年,我就白混了!」
    張平那見過這種身手?愣傻地呆在那裡,打從心裡泛起一股寒意。還好,小邪總算不能
破牢而去,心中也為之稍為平靜和放心。
    狡性又起,殘忍冷笑,他道:「讓你躲過一次,我可以再弄第二次、第三次,就是弄不
死你,餓也要把你餓死!」
    「就憑你?」小邪不屑一笑:「這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座牢房!你還是早點拿出東西吧!
省得我出去以後,會剁了你!」
    「你作夢!這鐵鏈有手腕粗,任你武功再高,也拆不了它……」
    「可惜牆只有一尺厚!還是用石塊砌的!」
    小邪暴喝聲起,已然打斷他的話,在他將匕首刺入石壁時就已明白此牆不足為慮。此時
他已運功凝掌挾以千鈞力道拍向石壁。
    轟然一響,碎石紛飛,石壁已被擊出桌大圓洞,小邪藉此已掠出洞外。
    張平嚇得魄飛三千里,哪還敢再呆在此,拔腳就想往外逃。
    驀然又是一聲轟然暴響,石壁又被開出一個大洞,一出一進,小邪很快掠入石屋,輕而
易舉地攔住了張平。
    嚇嚇一笑,他道:「你現在該相信你的牢是最差的一座了吧?」
    張平嚇得臉色白如絹紙,急忙下跪膜拜:「楊少俠饒命?小的不該騙您……」
    話方說完,整個人一往前仆,背心露出一節刀柄,早已喪命當場。
    小邪急叫一聲「不好」人已竄同洞口,追出洞外。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震垮的洞牆,會被他人用來發射暗器?否則張平也不會因此而喪
命。
    小邪追出,已發現左側屋頂有道黑影閃沒,不假思索,他也追了過去。
    那黑衣人似乎有意引他,若隱若現地往城外山區掠去。
    不多時,黑衣人已抵達山中一處杳無人煙之破舊山神廟前。身形微頓,轉向背後,依稀
可見小邪人影,輕輕一笑,他已竄入店中。
    小邪膽大如虎,一個箭步,也追入廟裡。
    破爛古廟,倒也讓陽光四處投入,廟內很像亮如廟外,黑衣人高碩身材背負立於小邪身
前。
    小邪輕輕一笑:「小的跑了,大的來,也是一樣!你們終於還是出現了!」
    黑衣人轉身拱手而笑,著臉的兩道碧亮眼神直通小邪。「楊小邪,你好快的腳程!」
    小邪沒回答,卻在注意他左胸那只拇指大紅色老鷹,霎時淡然若失記憶都湧現了──以
前那些拉薩和尚不也全是有這個標誌?
    這鷹是紅色,和也先族人的鷹記更容易讓人看出,那麼上次在寶石山阻擊者,很可能是
授命於這只鷹。
    黑衣人從小邪眼神中,已猜出原委,輕輕一笑:「楊少俠對這只鷹該不會陌生吧?」
    小邪捉狎而笑:「不錯!至少有十幾隻被我宰了,今天這只看起來比較肥!一定很好
吃!」
    黑衣人只是輕笑,並沒回答,不久才道:「你不是已投靠也先?怎麼又回中原了?似乎
又想和他作對?」
    小邪輕笑:「我有我的江山,誰也搶不走!我愛跟誰合作就跟誰,你也不必再假惺惺!
也先逮了英宗這個笨皇帝,他可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嘿嘿!不走的才是傻子!」斜眼而
笑:「我倒想問問你為何殺了張平?你顯然在滅口!」
    「不是滅口!」黑衣人道:「而是怕他再胡扯,騙了你!」
    「哦?這麼說,由你來說將會更清楚了?」
    「至少比他清楚,而且可靠!」
    「好吧!你既然要說!我也不為難你!」
    小邪走向前,黑衣人甚有忌憚地退向左側。小邪輕輕一笑:「放心!你沒說,我還捨不
得剁了你!我只想找個地方坐下,這樣會聽得更清楚!」
    他撥開神案上一些香爐、酒杯、燭台,已輕鬆坐下。才問:「首先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
拉薩和尚?」
    「不錯!」黑衣人道:「也可以說是黑巾殺手。」
    「嗯!回答得很乾脆!」小邪頻頻點頭,又問:「這麼說……你們全部受也先所控制
了?」
    「不是!也先只是王子,跟我們無關!」黑衣人道:「我們只聽令於教主。」
    「教主?!」小邪心神一凜,本以為黑巾殺手只是一個散亂組織,最多也是個和尚窩,
那會搞個什麼幫派?然而現在親耳所聞,自是不能抹煞。乾乾一笑,他道:「怎麼又搞出一
個啦哩啦喳的幫派?叫什麼名字?」
    「天靈教。」
    小邪稍稍點頭:「總算有個眉目了!每次都叫黑巾殺手,都和另外一批給搞混了。」他
問:「你們教主是幹什麼的?三番兩次開我玩笑?」
    黑衣人道:「因為你壞了本教大事!」
    「大事?!你們想幹什麼大事?扒著頭皮抓跳蚤?」
    黑衣人狡黠而笑:「做大事往往需要保密,恕我不便奉告!」
    「保什麼密?憑你們這些料子,也敢在我面前耍?」小邪不屑道:「除了你們這些自大
狂以外,誰不知你們在密謀造反?哼?還想耍我?」
    黑衣人稍微怔愕:「你早已知道了?」
    「廢話!你們設下圈套,將秘圖藏於玉獅,再瞞著本大幫主替你們送出關外,再來個殺
人滅口!而且又送往也先手中,然後大舉入侵;話都寫在臉上,臭屁都放出聲音,還想掩飾
個什麼勁?」小邪訕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來此是想知道誰接你們的頭,你
不是說問你更清楚?我還懷疑也先就是你們教主呢?」
    黑衣人乾笑:「我保證也先不是本教教主!」
    「那個大棵呆怎能當你們教主?而是你們教主勾結了他,或是受他所控制,反正直接和
間接,他都算是你們教主!當人走狗,有什麼好神氣的?」
    黑衣人聞言,目露凶光:「本座對你客氣,你為何出口傷人?」
    「少來這一套!哼哼!你對我客氣,我還嫌你一身騷味呢!」
    黑衣人繃緊之拳頭捏了又捏,最後還是鬆去,語氣改為平靜:「楊小邪,我不是來跟你
吵嘴的……」
    小邪截口道:「誰又想找見不得人的人說話?老實說出那人是誰?省得我多費一番手
腳。」
    黑衣人道:「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你滿意答覆!」
    「三天?……滿快的嘛!」小邪黠笑幾聲,「三天後,我也不用問你了!」
    「這……楊少俠你……」
    「不必那麼客氣!一聲楊少俠,兩聲楊少俠?全是狗屁倒灶!」小邪冷道:「你少用緩
兵之計!現在時間緊迫,三天一過,說不定我老人家的江山早落入你們手中了,這種詭計,
我三歲就會玩,你實在很不入流!」
    黑衣人聞言忽然哈哈大笑:「楊小邪果真是楊小邪,聰明才智果然天下無雙!佩服!佩
服!」
    小邪自得而笑:「我還知道你故意引我來此,最大目的就是想留下我,省得我壞了你們
大事!對不對?」
    黑衣人先是吃驚,後為讚賞:「你實在是個可怕的敵人!你明知我想留下你,你還來?」
    小邪瀟灑自如:「不來怎知你們底細?不過另一個答案我還沒得到!」他輕輕一笑:
「不過就快了!」
    黑衣人黠笑:「你想制住我?」
    「有何不可?」
    「你有把握?」
    小邪自得而聳聳肩頭,笑得甚邪:「本幫主最近神功大進,對付你們這些無賴足足有
余!你是自己說呢?還是要我扭過你的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把你挖出來?」
    黑衣人亦甚有把握狀,深沉而笑:「楊小邪,如果你願意和本派盡釋前嫌,我會將所有
一切告訴你。」
    「有何不可!」小邪雙手一攤,爽然道:「我們前嫌盡釋了!你該可以說了吧?」
    他的模樣,就如小孩在玩家家酒,說的比唱的還來得好聽而自然。
    黑衣人以為他會破口而罵,沒想到會來這麼一招,一時亦為之語拙。乾笑兩聲方道:
「楊少俠若有誠意,就該留在此陪老夫三天,三天後,本座一定如言說明所有原委!」
    「我很有誠意!」
    話聲未落,一向先發制人的小邪已飄身而起,電也似地撲向黑衣人,喝叫:「擒下你,
最誠意不過了!」
    黑衣人頓覺煞氣排山倒海湧了過來,壓得自己透氣無門。霎時掠向左側,右手往懷中一
探,趕忙往小邪左掌刺去,如此一來一往皆在瞬眼之間,令人目不暇接。
    驀然,小邪方劈中黑衣人肩頭之左手硬是撇了回來,身形倒迫三尺,愕然驚叫:「黑血
神針?!」
    一支烏黑而透明,比繡花針還細之細針隱隱挾在黑衣人手上,勾人魂的閃閃生光。
    天下除了飄花宮以外,就只剩下黑巾殺手江振武手中的六支,而這些事後全被小邪給收
了回去,又怎會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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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9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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