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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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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楊小邪發威][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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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39:24 |只看該作者
「照你這麼說,也先被擁為漏斗神,也不能離開瓦刺國了?」
    「該是如此,但也先早有準備,將太師暗中封予天靈教主,將來如若各部落支持,『多
鬥神』就由天靈教主繼任。」神秘女子道,「但若各部落族人不支持,也先自任『多斗
神』,只要不離開瓦刺國太久,也許也不會引起族人的阻止。」
    「噢?」
    神秘女子解釋:「這全在於族人信仰崇拜之深淺而定,也先繼任此神,是有一種『代
理』多鬥神之意味,而你卻在一夜之間,創造了神話奇跡,他們已認定你就是多鬥神的化
身,而不是『代理』者,從你一揮手,他們全部不顧生命湧向皇宮,可想而知其信仰虔誠的
程度。」
    小邪自形得意:「我也認為,我就是漏斗神的化身。」
    「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真的不能走?」
    神秘女子淡然道:「你可以試試!」
    小邪回過頭,塔台十階以下,早已跪滿信徒,而地面不斷有新人群湧至,皺皺眉頭:
「他們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很認真。」
    小邪本想試試,但扛著一隻大佛手,要逃談何容易?
    他苦笑:「臨時抱佛手,也不見得多麼順利!」
    阿三道:「先拆了它嘛,解去佛手,誰還能留下我們?」
    小邪頻頻點頭:「你找到法子了?」
    神秘女子搖頭:「沒有,不過……我想一個人可能較能知曉此事。」
    「誰?」
    神秘女子語音已轉帳然,深幽眼眸已瞥向遠處宮中,突見人群已漸漸退出,神情已緊
張,急道:「你別管她是誰,我會帶你去見她;你趕快阻止群眾再入宮,要是被他們捉到王
後,你這個多鬥神就當定了。」
   小邪聞言,不敢怠慢,立時轉身又舉起佛手,想喊,卻又停住,轉頭問:「大姑娘,瓦
刺話:不准進宮亂來,怎麼說?」
    神秘女子嘰哩咕嚕說了一句,已經笑起來。
    「像母雞在生蛋嘛?」小邪皺眉一笑,立時轉頭向群眾,依樣畫葫蘆地叫出。
    群眾除了照旨令外,慢慢退出宮外,仍不停吼著「多斗」兩字。
    然而退出之群眾卻圍著一群紅衣女子逼往塔台。
    神秘女子見狀,急叫:「糟了,王后已被困住!」
    小邪道:「至少國王溜了,沒什麼關係吧!」
    「國王不是溜,而是和也先一同作戰,他主攻遼東,所以沒被你碰上,現在大權全由王
後接掌,只要她承認你,那你就是多鬥神了。」
    小邪道:「這些人也真笨,也不想想光王后承認有啥用?要是也先領軍攻回來,我還不
是一樣保不了王位?」
    神秘女子道:「誰叫你一身邪氣,連不可能的事都做了,還怕區區凡人?他們認定你有
超人能力,那還怕也先軍隊?」
    小邪聞言已苦笑:「我終於嘗到亂髮神威的痛苦了!」
    神秘女子白眼:「看你,事情都已不能收拾,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阿三道:「有何不能收拾?大不了當上漏斗神不就成了?」
    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光說什麼風涼話?要當你去當,好不容易才脫離佛掌,你還想叫
我一輩子跟佛眼相瞪?也不想想大眼看小眼的後果?」
    阿三乾笑:「我只是臨機應變而已嘛,別無其它含意。」
    小邪瞪眼:「照你這樣,變一次就翹了,少說廢話,省得侵犯神權,像黑巾殺手一樣被
踩扁了!」
    阿三不敢多言,退於後方和阿四並排,暗運功力以防有變。
    群眾已擁著王后至塔台,僧人已讓出通道,五名較長和尚默默跟著王后走向台階。
    群眾喧嘩聲已漸漸平靜。
    小邪見狀,心頭苦笑不已:「媽的,沒事裝什麼神?弄什麼鬼?到頭來卻當不了人?」
    轉向神秘女子,苦笑:「我該如何才能化神為人?」
    神秘女子亦感無奈:「可能沒法子了,現在王后只要向你下跪,再吻你的手,誰也無法
阻止。」
    「不行啊,你快想辦法啊!」小邪已著急。
    神秘女子苦笑:「你還是想法子逃吧!」
    「怎麼逃……」小邪想再說,已來不及,王后將至。
    神秘女子已退回後方,默然而立。
    小邪無奈,自嘲道:「我是神,有什麼不能?你要跪,我就不讓你跪!」
    心神已定,裝出威嚴樣,只可惜久未洗澡,衣衫已髒,還帶著酸味,很不相稱。
    王后身著淡紅羅裙,看不出一絲大漠兒女風貌,雍容高貴氣質隱泛,臉容見不著歲月泛
留痕跡,仍透滑皙白如春冰,但那兩道深鎖而倉惶眉頭,卻讓人覺得她是如此不安。
    嬌柔身軀跨上塔頂,方自抬頭瞧向小邪,乍見其為小孩而又一臉本是純真而故作威嚴之
不協調樣,心神為之一愣,說了幾句瓦刺話,意思在問小邪來自何處。
    小邪聽不懂,微微望向神秘女子,但女子不敢開口,小邪只好自己想,搖搖手,表示
「不想當國王」。
    王后見他手勢,誤以為「不住在人間」之意,不解地瞧著他。
    小邪以為她不瞭解,又再比劃,右手先拍拍自已胸脯,然後搖手,再則往遠處指去,兩
只手指交換,做出「走路」動作。其意義乃在指──要回中原。
    王后只見他比往天空,又見指頭「走動」,以為是「天上下來」的。迷惑地瞧向他腰身
那條紅繩,以及佛手。再想及昨夜山崩地裂之事,已然有點相信,遂用瓦刺話問:「昨夜的
山崩是你造成的?」
    小邪見她神情吃重,似在問十分重要之事──當然是自己要回中原之事讓她感到驚訝,
已然神情爽然的頻頻點頭,笑得更意人。
    神秘女子見他如此表情,實是想氣又想笑,心頭笑罵:「不知道就別回答,不想當神又
亂承認自己會法力,看你如何收拾?」
    暗罵之際,已露了神情,不禁引起王后注意,瞧向了她。
    小邪亦感不妙,轉瞧神秘女子,不停瞪眼責怪她亂出毛病。
    王后見兩人神情,疑心更重,用瓦刺話問:「你聽得懂瓦刺話?」
    神秘女子已稍微搖頭作暗示。
    小邪暗罵:「搖什麼頭?你以為你的暗示,王后看不懂?我要是再搖頭,不就證明和你
是一夥的?我偏要點頭!」
    心意已定,他已朝王后點點頭,更露出自信之笑容。
    神秘女子見狀,氣得直咬牙。
    王后見著兩人「鬧意見」,可見小邪仍聽懂瓦刺話,復見小邪如此自信神情,也無話可
說了。
    她以瓦刺話,沉重問:「你真是多鬥神?」
    連點幾個頭都相當順利,小邪已認為王后瞭解自已要回中原含意,接下來這句話當然是
──你不想當多鬥神?
    「多斗」兩字,他可熟得很,聞言之下,立時猛點頭表示自己不想當,裝出堅決樣子。
    群眾見及小邪神情,又聽王后所言,霎時又激動地吼著「多斗」,以擁護小邪。
    小邪則以為他們是反對自己不當此神,已瞧向群眾,得意地揮揮手:「叫吧,再怎麼
叫,我還是不當,只要王后不下跪,你們又能奈我何?」
    他揮手,群眾更激動,愈激動,小邪就愈感得意的再揮手,一時激潮又起,震聲連天。
    王后見眾人如此激動,心知大勢已去,默默地已下跪。
    小邪見狀已愣住,趕忙急道:「不是已說好了嗎?你怎麼又下跪了?」
    王后猝聞他所言為中原話,心頭一凜,已想及方才可能是場誤會,但已經下跪,總不能
說起就起,嬌容已顯不安。
    小邪可管不了那麼多,右手一揮,一道暗勁硬生生地已將王后拖起,急叫:「幹嘛亂
跪?我不幹什麼漏斗神啊!」
    王后也感意外的被托起,一時亦不知如何應付,愣在當場。
    群眾見王后突然起身,這分明是侮辱他們心目中之神,霎時狂吼要殺了王后。
    五名拉薩和尚已走前,抓住王后肩手,不懂得憐香惜玉地猛往地上按。
    「不行啊!」小邪又封出一道暗勁想托起她。
    如此一上一下力道,已迫得王后嬌柔身軀耐不住疼痛而呻吟。
    小邪眼看此種情境,再爭也不會有結果,反而會弄死王后,急忙轉向神秘女子:「你來
告訴他們,我不想當漏斗神。」
    神秘女子一時猶豫,不敢大膽違背規矩──女僕不能亂言,尤其在重要場合。
    小邪可管不了那麼多,走向前,一手把她拉至中央,道:「快說啊,說我是中原人,根
本不是神,不想當漏斗神。」
    神秘女子無奈,開了口:「來不及了,王后已下跪,若你不接受,她可能會送命,而且
信徒也早知道你是中原人,剛才不排斥,現在也沒理由拒絕。」
    「那該怎麼辦?拖延一下總行吧!」
    神秘女子道:「本沒拖延的例子,但也沒像你一夜之間就被擁為多鬥神,你可以試試!」
    「怎麼試……」小邪瞧向激動群眾,轉望可憐王后,心頭更急,真想痛打他們一頓。難
以控制心緒地抓起佛手,突被其重量壓及心坎,霎時恍然,「對呀,我還帶著一條要命的繩
索……」放下佛手,轉向神秘女子:「你說我被『纏天七縮扣』纏住,須要打開,再當漏斗
神,還有,我已好幾十天沒洗澡,髒啊!這樣繼位太沒面子!」
    神秘女子道:「我教你,你說!」
    「也好!」
    神秘女子很快以瓦刺話說一遍。
    小邪亦照樣翻版告知群眾。
    群眾霎時又騷動而喧叫,仍是「多斗」直叫。
    小邪舉起佛手,霸王舉鼎般站立塔頂最前端,「啊」地又吼起聲音。
    終於,他的吼聲已壓過所有群眾叫聲。
    一片肅靜,落葉可聞。
    小邪淡然道:「大姑娘,我說一句,你就翻譯一句。」
    神秘女子點頭:「你說,他們似乎被你吼住了,可能有希望拖延。」
    小邪照著神秘女子所傳瓦刺話,道:「本人要淨身七天,風風光光帶領你們,這是神的
旨意,誰都不准違背,否則會遭天譴,你們也回去淨身,胡亂就想當漏斗神的信徒,一點誠
意都沒有……回去吧!七天後再來……記著要淨身,不准亂搞……」
    他說了一大堆,神秘女子只找重要的翻譯,一時間也說得群眾自覺太過冒瀆神明,都想
和小邪一起淨身,以示虔誠。
    小邪見情況已變,登時滿意而笑,再抖舉佛手,大叫:「漏斗──楊小邪!」
    群眾霎時再雀躍歡呼不已。
    若也先知曉小邪在瓦刺國如此受歡迎,不知作何感想?
    小邪高呼過後,已要群眾退去,但群眾仍未有所行動。
    神秘女子笑道:「你要先走,他們才會走!」
    小邪會意,轉向王后,要她回宮,然後又向五名和尚「交代」一番,已隨著神秘女子走
下後面台階。
    群眾再次高呼,也各自離去。
    朝陽已白,初秋仍是一片火熱。
    *──*──*
    小邪他們並未入宮,而是往皇宮左側一處全為乳白大理石所砌成類似神廟之石堡。
    在裡邊分三殿,每殿仍有左右副殿,全供著許多佛像。
    小邪被安置在最後一殿之一處幽靜雅房,雖在大漠,此處卻十分清靜涼爽,庭園古樹,
一樣不缺。
    如若見及園中一角,怪石嶙峋,生滿青苔之巖壁,不停冒出沙漠中最珍貴之泉水,就可
明白此處之所以會枝葉茂密之原因了。
    佛手已被敲碎,取下另一繩頭,仍是無法解開小邪身上纏索,想用烈火烤燒,卻又如此
近身,恐怕繩未斷,而人已焦了。
    對此,小邪甚感頭痛,他急著想找神秘女子,但她卻突然失蹤,不見人影。
    洗過澡,吃過餐,經過梳洗之三人,已然容光煥發,聚集庭園。
    「怎麼辦?解不了繩子,夠煩人!」小邪嘮叨地說。
    阿三道:「那女子該會來吧?」
    阿四道:「乾脆去找她!」
    「哪裡找?」小邪問。
    「皇宮啊,她既然是宮女,一定在宮庭。」
    小邪瞪眼:「說你笨你還不承認?誰告訴你她是宮女?宮女會跑到中原去作怪?宮女有
她那身本事?」
    阿四霎時乾笑不已:「我只是建議而已,千萬別把我的話當真。」
    「若聽你的話,我早就死在你手中了。」小邪叫道。
    阿三得意聳肩:「還是我的方法好,等久了,她就會來。」
    「要是不來呢?」小邪瞪眼,「我就把你纏在另一頭繩子。」
    阿三頓時亦乾笑:「我也是說說而已,千萬別當真。」
    小邪再瞪兩人,亦是手足無措,來回踱著青花方石徑道。
    不久他問:「外面還有和尚?」
    阿三道:「十幾個,看樣子武功不弱,再外面就不曉得了。」
    阿四道:「憑我們,照樣能闖出去。」
    小邪道:「要闖,也得等繩索解開再說。」
    阿四道:「可是,那女子要是不來……」
    小邪左思右想,仍未有個結果:「等吧,若到晚上還不來,我們再去找人。」
    三人已逛向四處以排遣時間,經過一番巡視,小邪已猜出此處原為拉薩和尚平常較為簡
單之朝拜場所,設了不少客房以讓外地和尚暫宿。
    很快,夜晚已臨,除了三名宮女送食物來此以外,仍不見神秘女子。
    小邪也追問宮女,但因言語隔閡而一無所獲。
    他已決定一探皇宮。
    夜近三更,星光閃閃,透出一抹神秘。
    三人已摸出後殿,見著十七名中老年和尚坐於四周空地,閉目養神。
    小邪算好角度,道:「阿三你負責左邊四名,阿四你負責右邊三名,要快!」
    阿三、阿四點頭,運起神功,準備突襲。
    小邪檢查繩索是否纏妥,然後輕輕一笑,施暗號於阿三、阿四。
    三人套上橘紅色面罩,霎時騰身,宛若蒼鷹撲兔,分別罩向十七名和尚。
    和尚似有所覺,有的已憑空飄起,想出手迎敵,但小邪身手著實快捷無比,還用了不成
章法之「分功化影」步法,剎那間已放倒所算妥目標之十人,一點聲息亦未發出。
    阿三則較差,和四人之中一人對了一掌,那人被擊退而想叫,小邪霎時打出石塊直指其
「齊門」穴。
    悶哼一聲,此人才跌摔於地。
    阿四亦有驚無險放倒了三人。
    阿三尷尬一笑,細聲道:「他們不是普通貨色……」
    小邪瞄他一眼,並沒責備,揮手示意,已往前殿潛去。
    前殿就沒那麼簡單,至少聚集了百名和尚,不論殿堂、天井、庭院、走廊,只要有空隙
能坐人之地方,全坐滿了人。
    小邪咋舌一陣:「奶奶的,這些人吃飽沒事幹,光在這裡鬼混?」
    阿三道:「比我們少林和尚還懶,連拉屎都就地解決,從早到晚連動都不動?」
    小邪無暇去揣測他們到底是否如阿三所言,他只想趕快闖出此殿。
    突然他靈光一閃:「他們沒動……那宮女是如何走過此地?」
    阿三、阿四亦覺不對勁,若這些和尚沒動過,那真的無一處可落腳,而且宮女並不懂武
功,根本不可能飛掠而過。
    若是他們臨時讓路,勢必驚動大部份之人,已失去了坐守之目的──群僧目的不是守著
小邪,而是陪小邪淨身。當然,若小邪想出去,他們亦會阻止──淨身之多鬥神豈能亂闖?
    阿三道:「不可能,宮女一定走另一條路。」
    阿四若有所悟:「難道有秘道?」
    小邪點頭:「很有可能,此殿靠近皇宮,要設秘道甚為簡單;而且宮中若有人想朝拜,
不可能繞過宮門再轉個大圈子,走秘道豈不省事又安全。」
    阿三道:「那……秘道在何處?」
    「既然前殿坐滿人,自是在第二殿以後了。」
    說著三人已掉頭,找往二三殿之間。
    很容易,小邪已在左偏殿佛像左側找到秘道。
    他指著乳黃平滑地板,道:「你們看,此處已被踩得露了淡淡磨痕,可見時常有人出
入,錯不了!」
    找到壁上拱形一尊光滑小佛像,小邪不如思索,已往佛像扭去,地板已無聲無息裂開,
露出石階。
    阿三打趣道:「和佛殿裡邊的一樣嘛!」
    「不錯,這機關可能是同一人所建,光看小佛也知道開關在哪,走!」
    三人很快潛入地道,直往皇宮潛去。
    地道出口在宮中一處大廳,三人掠出之後,已往所謂較多女人住處潛去。
    不久時,已潛入一棟小樓閣,紅欄白紗,還掛了不少珠花風鈴飾物,一見即如是女人所
擁有。
    三人潛入廳內,佈置幽雅,大部分為中原羅紗與飾品。
    阿三輕笑而帶有點色迷迷:「第一號碰上的,不知美不美?」
    小邪道:「進去就知道了。」
    阿四有點怪怪地:「那是閨房呀,要是她脫光光睡覺,那……」
    「那又如何?」小邪叫道:「好端端的,幹嘛脫光光?被我撞見了,我還想告她妨害風
化呢!」
    阿三色迷迷:「要是她突然見著我們闖入,會如何反應……」
    他已幻想種種模樣,笑得更邪。
    小邪瞪眼:「還能怎麼樣?看都看光了,什麼保密防窺都已太慢;三個人隨便找一個抱
住,然後再來個──非君莫嫁!」已笑起,「這是她最聰明的作法!」
    阿四閃往後頭,輕笑:「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就讓阿三先去接受艷福好了。」
    小邪瞄向他:「你以為躲在後面就沒事?告訴你,很多宮中女郎都喜歡玩捉迷藏,時常
躲在門後,任你如何閃還是難逃愛的枷鎖,她仍然抱得你透不過氣。」
    阿四乾笑道:「到了這種地步,也只有由她啦!」
    小邪捉押一笑,已往閨房摸去。
    並沒像三人所言藏有裸女,連個人影都不見。
    房內淡淡茉莉香,紅色軟床佈置整齊,並未有人睡過跡像。左側擺有透亮圓銅鏡之化妝
櫃,堆滿的粉盒、梳子、簪花仍多而不亂。
    阿三失望道:「美夢破碎了!」
    小邪揶揄道:「你一叫,保證好夢又來!」
    阿三乾笑:「不必啦,這種夢不做也罷。」
    三人很快找尋四處,想弄點線索。
    阿四拉開櫃箱,已然發現不少珠寶首飾,欣喜道:「媽的,這些人還真有錢,滿箱都是
珠寶……」抓起一串晶瑩紅寶石項鏈,瞧向印有「洛」字標記:「噢?還是『太湘軒』
的!」抓向珠寶,「嘩!全部都是……」
    小邪對太湘軒之洛可寧甚為看不慣,聞言亦湊前,抓起珠寶瞧往標記,隨後又翻出更多
飾品,全是同一標記。
    訕笑不已:「看來是太湘軒被搶劫了,洛可寧不知做何想法?」
    阿三也找出一批珠寶,有的甚至帶有盒子,尚未被戴過。
    小邪本是捉押地玩弄,但突然覺得不對勁,復又往床鋪走去,抓扯床單、被單及床鋪,
翻動地找著,已然滿意笑起:「果然都有太湘軒的標記。」
    阿三怔然亦抓起綢緞被單,瞧向標記,迷惑道:「太湘軒何時做起綢緞生意來了?」
    小邪自信一笑:「何只綢緞,可能連敲銅打鐵都幹上了。」
    他又找出銅鏡以及幾乎所有中原貨,都印有太湘軒標記。
    阿四不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太湘軒真的什麼都干了?」
    阿三問:「小邪幫主你能想出原因?」
    小邪得意而笑:「當然!」
    「什麼原因?」阿三追問。
    「這些貨,全是太湘軒負責製造的!」小邪道,「不管是自製或是其他商行製造,全是
由太湘軒負責。」
    阿四露出狡黠喜色:「你是說瓦刺國暗中和太湘軒做生意?」
    小邪搖頭:「不是做生意,而是和他們勾結。」
    「什麼?!」阿三愕然,「勾結造反?」
    小邪含笑點頭:「差不多如此!」
    阿三、阿四弄得滿頭霧水。
    富可敵國,財大勢大的太湘軒,那種奢侈享受和帝王又有何差別,他們甘冒生命危險和
番邦勾結?圖的是什麼?
    阿四道:「小邪幫主你能說的詳細些嗎?」
    小邪頷首,道:「珠寶不必說全是太湘軒所有,但其它就可能由他們負責轉托製造,因
為以太湘軒字號,很容易就可混出關外,再則若無太湘軒財力,也先軍隊不可能配備如此整
齊之武器,以及纏戰那麼久還無缺乏糧餉裝備之態。」
    阿三若有所悟:「原來全是太湘軒在搞鬼?回去得好好收拾他們!」
    阿四道:「以太湘軒財勢,他們怎會和瓦刺國勾結?」
    小邪輕笑:「容易啦,等也先攻下京師,或者他挾尾巴逃走時,我們就曉得原因了。」
    阿四道:「我們回去之後,抓洛可寧來問問,也許更快!」
    小邪神秘的笑著:「走吧,這事碰到了再說,還是找那位大姑娘吧!」
    三人不再逗留,丟下珠寶,已往宮中他處尋去。
    摸了許多地區,亦碰上不少宮女,就是沒見著所想找者。
    三人仍不死心,往一處較陰森之獨立住屋摸去。
    進入黝黑高門,似已進入一塊挖空之方石,裡邊再擺著長形磚塊般石屋,彷彿牢房。
    四周牆上只掛著兩盞淡弱燈光泛出陰晦光影,憑添幾分鬼氣。
    三人覺得可疑,立時運功戒備,緩緩往前行去。
    阿三細聲道:「好端端宮庭,怎麼會有這鬼氣森森的房屋?」
    話未說完,突地燈火已滅,霎時一片漆黑。
    忽又閃起數道寒森森泛光,帶起急促破空聲捲罩三人,似未發出雷聲之閃電,讓人乍誤
為幻覺。
    「小心,有埋伏!」
    小邪怒喝出口,右手往腿肚一探.抽出晶亮匕首,殺招已出。匕首如行雲流水,無所不
至,無所不達,泛起銀光匹練成串,如金龍蟠卷,縮纏了那幾道寒光。
    阿三、阿四更不落後,大悲掌揪著目標就往其砍劈而去。
    叮叮啪啪數響,暴出火花四射,寒光已失,緊接而來是哧哧噴血聲射起,以及軀體倒地
聲傳出。
    雖是一招決勝負,但雙方卻全力拼出,其中驚險,自非局外人所能想像。
    一切已靜默,小邪才道:「如何?」
    阿三笑聲傳出:「背上被撂了一刀,奶奶的,滿疼的!」
    阿四道:「我還好,只是衣衫被切了一塊!」
    小邪淡淡一笑:「媽的,我最慘,兩刀劃了左大腳及左腰,這些人武功這麼高?」
    阿四點燃火折子,五俱屍體有三俱被砍下腦袋,四肢也不完全,另一俱少了左腿,一俱
半邊臉已不見。
    小邪皺皺眉頭,不是滋味:「五比三,我們還掛了彩?」
    阿三道:「差不多啦,看他們身手,在天靈教中,少說也排在十名內,真不容易。」
    小邪瞧瞧自己傷口,三寸長、一寸深,不算重也不輕,馬上拿出金創粉敷用,也替阿三
背後那道傷口敷藥。
    「此地竟有這麼高強身手之人看守,想必有搞頭,我們找找看!」
    三人已開始摸前,阿四道:「會不會是地牢……」
    「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小邪回答。
    漆黑房中除了家俱外,空無一物,小邪不死心地再找,仍一無所獲,只好退出這棟石屋
中的石屋。
    點燃壁上兩盞燈,淡光勾出石屋輪廓,四四方方,如切豆腐。
    小邪感到奇怪:「照理來說,沒人會在四周蓋上一座空箱,裡邊再弄間空屋子,還守了
五名要命的高手!」
    他已運用偷怪梁空空教他的樑上友功夫,仔細審視四周。
    阿三甚有把握道:「毛病一定出在這棟怪屋!」
    小邪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只有這棟房子嘛!」阿三已自我解嘲的笑起,表示自己是瞎猜。
    小邪瞪眼而輕笑:「只有此屋,倒被你瞎猜給猜中了。」
    阿三呵呵笑道:「多猜必中!」
    阿四挖苦道:「你每次也是最後一次才猜中!」
    阿三反駁:「反正有中就好,只怕你連最後一次都保不住!」
    阿四狡黠而笑:「我才沒你那麼笨,有小邪幫主在,我永遠不必猜也會中!」
    阿三不屑:「馬屁蟲!」
    「總比你吹牛嘴來得實際些。」阿四嘲諷道。
    小邪對兩人吵嘴已司空見慣,懶得再理,道:「我們過去推推房子試試!」
    「推房子?!」阿三愕然,「那麼大一棟?」
    小邪道:「這房子是正方形石塊造成,實在很不尋常於其他房屋,必有它的用意存在,
說不定像抽屜一樣,能夠推動!」
    阿四猛點頭:「嗯,有理,小邪幫主你的見解,我非常同意。」
    「同意就走吧!」
    三人走向房屋側面(亦就是迎著外門那面),伸掌往其推去,運足功力猛推。
    小邪已忍不住笑起:「這使我想起童年!」
    阿三急問:「什麼童年?」
    小邪陶醉般笑著:「作夢的時候,力量總會大些!」
    阿三恍然:「對喔,我的童年,一口氣還把萬里長城給拖著走呢!」
    阿四道:「小意思,我輕輕一歎氣,就把長白山給吹落東海吶!」
    「這算什麼?」小邪神氣活現,「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竟然把地球給穿了,到現在閻
羅王還對我很不諒解!」
    說起吹牛,一個比一個高,惹得三人竟然當場哈哈笑起,突又覺得失態,趕忙掩口,悶
著直笑。
    看來三人的童年皆十分光榮,已達到無所不為之地步。
    阿四猛力點頭:「好,好!小邪幫主你的腿,是天下第一腿,閻羅王對你不諒解也沒關
系,多端幾腳,保證他永遠諒解不了。」
    小邪一副小人得志模樣,嚇嚇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遲早都要找他賭上兩局,多留
點面子給他,否則他不賞臉,我們收入就少多了,知道嗎?」含有教訓意味,「少兩腳,對
我們好處多多。」
    三人陶醉童年般呵呵笑著。不久,方恢復現實──牆仍是牆,未動半寸。
    阿三歎息:「唉,人長大了,什麼佛力都用不出來,空有一身光榮歷史。」
    小邪並未死心:「換邊試試!」
    兩人也沒事幹,湊趣地跟著小邪推往另一邊,直到石屋正面被推,赫然已往後移,而從
正門下方裂出五尺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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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40:02 |只看該作者
何只萬斤之石屋,竟會被推動?
    未設機關紐,全憑力量推動,如若單單小邪一人力量,恐怕也得推上半小時才能移動它
──在未知開啟方法之前,誰會連續推上如此長之時間?
    設計此機關者,其巧思可謂絕於天下。
    幸好碰上小邪這群人,否則任誰也未曾料及要推萬斤石屋──這豈不是個瘋子?
    小邪神氣地聳聳肩:「嘿嘿,我的神力不是蓋的,移山倒屋,無所不能,不但歷史光
榮,前程也亮晶晶!」
    說話中,三人已潛入地道。
    冷而黑,平滑石面乾淨,似常有人打掃,二十餘丈長,盡頭為一道閘門,三人合力,但
輕易即可推開。
    眼前景象豁然一新,柔和金黃燈光已傳出,金碧輝煌雅屋已現,根本見不著一絲「地
窖」景象。
    小邪已知曉這屋子乃嵌在皇宮高樓之一角,從外面根本見不著,此地道是唯一通路。
    天空仍有星星閃亮,透溢一份寧靜。
    三人再往雅屋行去。
    屋內又是佛像三尊,還好小得很,堆在紅檜木神案上。
    有一素衣婦人面對著佛像打坐,似覺有人闖入已轉身,皎好臉容流露一股寧靜祥和,梳
理整齊髮梢簪了一支翠玉髮簪,顯得樸實而淡雅,只是微蹙頭,隱泛著輕愁。
    見著三人,她已起身,感覺意外的問:「你們是中原人?!」
    小邪點頭輕笑:「你也是嘛!」
    婦人淡然一笑:「你們怎會來此?」
    「摸進來的,也可以說是闖進來、偷進來!」
    婦人對其怪理怪氣語調,一時難以適應,愕然愣了一下,方問:「那……外邊的
人……」
    小邪還沒弄清她和黑巾殺手關係,可不願亂說,反問:「那些人囚禁你?」
    「……沒有……」
    小邪見她言語幽然,也猜出大概,若無其事道:「放心,我宰了他們!」
    「你?!……」
    婦人對其所言,感到十分訝異,怔然又往三人瞧去,流露一股不敢相信神情,也許她認
為三人根本不可能殺死那五名黑巾殺手吧?
    小邪自得一笑:「怎麼?你不信?」指著自己在腰傷口,呵呵笑起,「這就是光榮的證
明。」
    阿三、阿四亦展出身上光榮「戰果」,同是一副同樣。
    如此一來,婦人不得不信了,稍微平靜心緒,問:「你們是來救我?」
    「這要看你是誰了……」突地小邪注視婦人容貌,這輪廓竟會是如此熟悉,尤其順挺鼻
尖更是湧現那股屬於她自己特有之風格,愕然道:「我們見過面?!……」
    婦人見他如此表情,亦感不解:「不可能,我根本……」
    小邪突然截口,甚有把握:「有可能,你的鼻子,我清楚得很!」
    婦人頓感啼笑皆非,他說話怎會如此惹人?再瞧他那種明明是小孩,卻裝出一副老成模
樣,禁不住已笑起來:「會嗎?我已十數年未出此屋,你在哪裡見過我?」
    小邪仍不肯放棄:「我一定見過,一定錯不了!……」突然靈光一閃,「你有女兒?」
    婦人霎時顫起哆嗦,笑容已失,不久幽幽道:「有一個……」
    話未說完,小邪突地暴身而起,快如奔雷罩向婦人,雙手幻起無數掌影,以排山倒海之
力劈斬而至,全然不是開玩笑。
    婦人根本無法想像,方纔還是如此可愛小孩,突然間會暴施殺手,而且功力如此之強?
    不容她思索,驀然身形已幻出數尊人影,用的竟會是飄花宮絕學「分功化影」身法,迎
著小邪掌勁,四處飄掠。
    小邪笑聲已起,攻得快,收得更快,宛若飛射流星,突然間就已靜止空中,力道已失,
嘯風亦止,完全陷入真空之中。
    「哈哈,果然是你?皇天真是不負苦心人,呵呵……」
    婦人見他收手,已知他只是試探自己身手武功,亦隨之撤去功力,飄然落地,滿臉迷
惑:「你們到底是誰?來此有何目的?」
    小邪輕輕一笑:「我叫楊小邪,來此的目的可多嘍,不急!我們慢慢談。」
    阿三問:「小邪幫主,她也會這種步伐。」
    「不錯!」小邪笑瞇瞇瞄向婦人,道,「『分功化影』神功!」
    婦人聞言臉色大變:「你知道這功夫?!」
    「不但知道,我還知道它來自飄花宮,我還知道你女兒就是那名神秘女子!」小邪神態
洋洋得意,「我還知道她說要帶我去找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婦人驚悸地往後退去:「你們見過我女兒了?!」
    「見過、見過!有數面之緣。」
    「你們……你們把我女兒如何了?……」
    「如何?」小邪無奈道,「她拋下我們不管,太絕情絕義了,我們只好亂摸亂闖,把她
找回來以解愛情的繩索。」
    婦人聞知女兒不在他手中,心頭稍安,定定神,道:「你能將一切說清楚些麼?」
    「可以!」小邪道,「但你也要把知道的全說出來!」
    婦人頷首:「我試試看!」
    小邪滿意而笑,整理思緒,已問:「你是她母親,你被挾持,所以她才為天靈教辦事?」
    「天靈教?!」婦人不懂。
    小邪心想她可能被囚禁太久,不知外間事,已道:「就是拉薩和尚頭,也是什麼『漏斗
神』、韃靼太師,那人頭髮白兮兮,兩條眉毛也像狗尾巴一樣,白白長長的。」
    婦人聞及已瞭解,悵然道:「唉,老身也不是被他挾持,他只是不願讓人接觸我而已。」
    「噢?」小邪不解,「為什麼?」
    婦人淒悵歎息一陣,才道:「也許是為了那所謂的『分功化影神功』吧!」
    小邪突有所悟:「你就是飄花宮的女僕?「又感不對,「不對呀,你那麼年輕……」
    婦人道:「不是我,是我母親。」。
    」這還差不多!「小邪頻頻點頭,問,「你母親當過飄花宮女僕,後來跑到瓦刺國,然
後才把功夫傳給你?」
    「嗯!」
    」你們為什麼要到瓦刺國?「小邪不解,「飄花宮從來不干涉女僕去處,你們何苦找罪
受?」
    婦人長歎,茫然地回憶,注視著不知看過千百遍──牆頭那盞淡黃又不時透出慘綠之油
燈。
    「唉,這已是數十年的事了……」婦人長歎不已。
    小邪道:「事關重要,該說還是要說!」
    婦人微微無奈苦笑,道:「我娘本懷了我,才離開飄花宮,我爹就是現在這位教主的哥
哥,當時他只是一名司禮教徒,後來繼任為掌教,和我娘生活還算美滿;但有一天我娘無意
間露了飄花宮功夫被教主見著,他處心積慮下經由我爹輾轉而學得此功夫。不久,我爹無緣
無故地死了,掌教職位就由他繼承,日子總算還平靜,但他仍不斷想從我娘身上挖出飄花宮
絕學,然而,我娘學得不多,總無法讓他滿足,最後只好將在飄花宮一位老牌女送她之黑盒
子轉送給他,誰知……唉!……」
    她語音已哽咽,悵悲更甚。
    小邪聽至精彩處,不願中斷,立時追問:「那盒子裝的就是『血變』利牙,也是制磨黑
血神針的材料?」
    「不錯!」婦人悵然一笑,「我娘並不知它可磨成江湖人人聞言而變色的『黑血神
針』;當我叔叔得到它以後,便欣喜若狂地離去,幾年後返回,不但磨成了『黑血神針』,
而且也練會『硃砂掌』,也因此得到也先父親脫歡的青睬而當上主教以至今。」長歎一聲,
繼續道:「我娘得知自己一時疏忽而將此歹毒東西交予他,內心自責不已,不久就病逝,留
下我一人;在他安排之下嫁予丈夫,然後就一直被留在此,也許他怕我將黑血神針之事傳出
武林吧!」
    小邪終於明白為何黑血神針會流落武林的原因,但他仍有疑問。
    照婦人所言,黑血神針該在天靈教主手中,黑巾使者江振武又怎會說是天靈教手下將其
盜去?
    難道江振武撒了謊?
    一個沒命的人,他有心情再撒謊?
    這其中又隱藏了何種原因?
    不但小邪,連阿三、阿四都已想出此事之不合理。
    「老夫人你知道教主一共磨了幾支神針?」小邪問。
    婦人沉思,隨即道:「聽我娘所言,好似有六支。」
    「六支?這和江振武所言吻合……」小邪喃喃念著,「但現在這支如何解釋?……難道
江振武真的撒了謊?他根本沒把六支中之其中一支拿去配藥?……還是他根本就沒有得到黑
血種針?」
    阿三道:「有此可能,以前出現,握有黑血神針的殺手,全部都是拉薩和尚,江振武根
本沒碰過神針。」
    小邪道:「話是不錯,但他當時表情似乎十分激動,連我都有點相信了……」
    阿四道:「那個瘋子,每天每刻每時也都在激動,連要死了也在抽筋,激動對他來說已
不足為奇。」
    小邪想不通,只有苦笑:「媽的,這傢伙,死了都讓人不安寧。」
    想不通,只好遇上教主再說了,轉望婦人:「老夫人,你能告訴我,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嗎?」
    婦人愕然:「她沒告訴你們……」忽然已想到,女兒容貌都未被見著,怎會告訴他人名
字?淡然一笑,「她不說,一定有原因,我想你還是親自問她好了。」
    小邪對此並未存多大希望,也不強求,轉問其他事情:「你丈夫呢?他還活著?」
    「也許吧……」婦人道,「我已四、五年沒見過他,連女兒都很少回來……」
    「四、五年……嗯,差不多!」小邪笑得很邪,似已想到某件神秘事,但他並沒說出
來。不久,道:「老夫人你想出去,現在已無人會攔你了。」
    婦人悵然一笑:「都已呆了十數年,想出去反而有點不自在,若出去被教主碰著更不
好……」
    小邪道:「放心,教主早已像瘋狗亂竄,說不定已逃向了中原,很難回來啦!」
    「這……你們……」婦人怔然,難以明白小邪所言,一個大教主怎會逃走?
    小邪大略地將經過說一遍,已然呵呵笑起。
    婦人驚詫地再次瞧向小邪三人,亦感受一股神奇力量。
    小邪拉開外衫,露出腰間「纏天七縮扣」,笑道:「就是這玩意兒,你有辦法弄下它?」
    婦人仔細瞧向紅繩,有「一睹好奇」之勢:「聽說只要兩頭合併,就能解開……」
    「全是胡扯蛋!」小邪弄著繩頭:「要是能解,我何必帶著它到處跑?纏了二十幾天,
多多少少都在縮,現在比腰帶都勒得緊,我看不走不動,光呼吸震動,不出一個月,腰身保
證變成綁香腸一樣,勒成兩節。」
    婦人神情凝重,思索半晌,仍是苦笑:「老身也想不出法子,除了那段暴風雪救公主的
神話外,誰也沒聽過如何解開此繩索!」她道,「我女兒所言,也許是認為老身長居於此,
或而有更多道聽途說之見聞吧?」
    三人聞言,一副臉容快苦出汁來,小邪更哭喪著臉:「什麼嘛,搞了老半天,還是沒
救?我的天哪,難道就這樣被困死不成?老夫人你再想想有何方法?隨便扯也好,有方法好
試,總還有那麼一丁點希望!」
    婦人甚為同情小邪,但仍愛莫能助,儘管如此,她還是盡力思尋方法。不久,道:「我
爹曾經說過此繩純屬烈火煉成,狀雖柔,性卻陽剛,也許可以用物物相剋之法,找一種狀雖
剛,性卻陰柔之東西破之。」
    小邪苦笑:「那是什麼東西?這玩意兒又不能亂試,每試一次,保證猛縮好幾寸,要是
不成功,只好勒緊肚皮,不必吃飯啦!」
    婦人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楊公子既能震垮基穆山,已是無人能及,神人再現,雖
然現在受制,想必會有驚無險。」
    小邪無奈:「算啦,震得了大山,卻不能寬衣解帶,還能辦什麼事?我看只有再觸怒天
神,來場狂風暴雨,像公主一樣瀟灑地逃出褲帶,否則就死走了。」
    阿三猛力點頭:「我決定支持你的『狂風暴雨』計劃。」
    阿四甚有自信:「這種奇跡對你來說,奇跡已不是奇跡了。」
    小邪拉著紅繩,說不出之憋氣,恨得猛咬牙:「奶奶的,終有一天我會剁了你,縱使腰
腸寸斷也在所不惜!」
    阿三喝采:「對,寧死不屈,正是通吃幫精神。」
    「屈你的頭!」小邪揮手摑他一個響頭,「繩子不是綁在你身上,盡說些風涼話。」
    阿三撫頭乾笑:「我在鼓舞士氣嘛!」
    小邪瞪眼:「再叫我就把另一頭纏上你,來個同甘共苦。」
    阿三乾笑,不敢多言。
    小邪牢騷一陣,心想著,既是無法尋得方法,只好回去再說了,遂轉往婦人,問:「老
夫人您可知如何才能順利出宮?甚至回中原?」
    婦人搖頭而笑:「老鄉在此已如此之久,外面變得如何,我一點也不知,你們就從原
路……」
    話未說完,夜空中傳出一聲馬嘯,如寶劍出匣,清脆悅耳。
    小邪愕然瞧往門外,繃緊肌肉,似在等聲音再次傳出。
    馬嘯再起,就在此屋高如峭壁石牆後頭。
    「是紅雲?!」小邪欣喜若狂,「它怎麼也來了?」
    阿三笑道:「來載我們啦!」
    小邪頓有所覺:「不好,可能大勢不妙,我們快走!」急忙往前奔,突又止步,轉向婦
人,輕笑:「老夫人,我找到順利出宮的方法了,你多保重,碰上你女兒告訴她,要趕來中
原救我啊,拜拜!」
    揮手間,三人已掠出門外。
    婦人悵然若失地跟出。
    只見小邪已掠上屋頂,再一個天馬行空,竄向平滑高牆,反身再拔十餘丈,已輕而易舉
攀上牆頭,隨後丟下身上那條紅索。
    阿三、阿四此時才騰掠高牆,抓住紅索,已被扯上牆頭,雙雙隨著小邪飄向牆頭。
    一聲龍吟馬嘶鑽向高空,蹄聲如雷,漸漸離去。
    婦人悵然一歎,默默轉身,赫然發現一女子立於門扉。
    「娘……」
    女子飛奔向前,兩人擁摟而泣。
    寒星更清,閃閃如孩童淚珠。
    *──*──*
    小邪三人騎著紅雲奔掠,每以為可以甩脫瓦刺國人糾纏,但奔出皇宮背面之際,已瞧見
宮前早有無數百姓在淨身默坐。
    突見快馬背上之「多鬥神」,群眾已由驚訝而歡呼。
    小邪見狀,苦笑:「媽的,誰說神明好當?跟犯人有何差別。」
    馬上將紅雲調頭,想繞過群眾而遁。
    群眾見「神」要跑了,緊張之下,已湧向小邪,斜奔而至包圍了退路。
    小邪見人群擠得水不通,根本無法衝過,而後面又是高聳陡峭之基穆山,亦無去路,心
頭直叫苦也。
    阿三揮出手臂,猛喝:「沖,踩死他們。」
    「不行,人太多了!」小邪當機立斷,拍拍馬首,苦笑道,「全看你啦!」
    將紅雲調頭,已縱往基穆山。
    阿三愕然:「小邪幫主你有沒有搞錯?那山比劍還陡……」
    小邪叫道:「紅雲都不怕了,你怕什麼?抱緊點,摔死總比困死好。」
    阿三、阿四不敢多說,緊緊抱著小邪,任由紅雲登往基穆山。
    紅雲果真異種,竟然將此陡峭山峰視如平地,漸漸爬往高處。
    群眾見狀,霎時驚惶,以為多鬥神將遺棄他們,追也追不上,已然跪地膜拜,懇求神明
再度降臨。
    紅雲漸漸登往最高峰。
    此時東方一抹朝陽又已紅光暗吐,透射山峰,似若往天國之光道。
    小邪三人一騎登上山峰,承著朝陽,昨晨那幕情景又已出現眾人眼簾。
    「漏斗──」小邪高呼,臨別過過神癮也好。
    「多斗──」群眾霎又激動呼應。
    「漏斗楊小邪──」
    「多斗涼涼鞋──」
    呼聲中,小邪已策馬往山峰背面行去,眨眼化於紅光之中,神癮也由此達到最高峰。
    群眾不停地呼應,從先前之「被遺棄」心靈,已轉為「再期待」。小邪臨別之呼聲,已
讓他們感到仍和神明緊緊連在一起。多鬥神將回天國之前,仍沒把他們遺忘,他們不再惶
恐,而是充滿希望,希望多鬥神再次來臨。
    儘管群眾高昂呼應,卻沒人再圍向基穆山,也許他們真以為小邪升了天,不必追了。
    紅雲著實不同凡響,短短盞茶時間內,已掠下基穆山,往中原方向疾馳而去。
    晨曦已亮,大地一片朗白。
    *──*──*
    也先大軍已攻往北京城,已然四天光景,雖勝戰不少,但已受到不小阻力。
    皇上祁鈺會合兵部尚書于謙和石享率軍奮戰防守禦敵,幾天來,戰得十分艱苦,但眾人
仍勉強硬撐,等待援軍。
    宣府總兵楊洪已派二萬人馬趕往京師救援。
    大同城亦由蕭無痕和小七率五萬兵,快馬加鞭以倒捲瓦刺軍。
    也先知曉若停留過久,對自己軍隊阻擋不利,決定發動全力以赴之攻勢。
    夜深露寒,營帳裡火光透亮,也先招集了所有得力助手,計有金、銀、銅、鐵四大戰將
及靈異掌令。
    他道:「明天清晨五時,準備全力攻擊,必須攻破城門,否則將必功敗垂成!」
    眾人臉色吃重,等待聆聽戰略。
    也先指著圓桌上之羊皮地圖,道:「照情形看來,城中兵力只有三萬人左右,我們只要
突破一道空隙,大功將告成。」
    金神搓搓一大把鬍子,塞外民族之剽悍力道,隱隱從其滿臉橫條肌肉泛出,粗沉地呼吸
聲,讓人覺得是頭猛牛大喘息,聲音更粗:「我認為先攻北門,那裡已被火炮炸陷一個大
窟,再轟幾炮,就能突破。」
    狀如斯文書生之銀神道:「我不以為然,那裡已破,敵軍必定多派人手聚集,不能收奇
襲之效。」
    也先道:「那你以為何處較適合?」
    銀神往圖上一指,赫然是西域左側,靠近皇宮之城牆。
    金神道:「祁鈺住在那裡,等於是敵軍大本營,兵力更多於北門,這位置不好。」
    銅神點著大光頭,一股霸氣和金神差不多,大於常人一倍之粗掌捏得咯咯直響,道:
「巴罕還是贊成攻北門。」
    銀神道:「若攻北門,一定遭至大量軍隊抵抗,但攻皇宮後面,雖然想及似乎很危險,
但敵軍在兵力不足之下,往往會鋌而走險,撤走皇宮兵力以運用,若要突襲,該以此為佳。
攻北門不能說是突襲,而是擺明和敵人硬碰硬。」
    也先頻頻點頭:「幾爾汗的意見不錯,現在是要以突襲取勝,再說就算突襲不成功,敵
人也不敢反攻,損失並不大。」
    金神道:「屬下還是認為不能放棄北門。」
    也先輕笑:「當然不能放棄,否則馬上就被敵人識破了。」他道,「你還是負責攻北
門,而且要盡全力,能攻破最好,不能攻破就牽制他們大批人馬。」
    金神聞言,已然滿意笑起,神情傲然瞄向銀神,大有你說攻不下,我就攻給你看之態。
    銀神並無感到不快,商討策略最忌意氣用事,他懂。
    也先道:「位置已定,就由幾爾汗你來負責。」
    銀神點頭應「是」。
    也先瞧向靈異掌令,道:「教主還有幾天會到?」
    靈異掌令道:「消息已傳出去七天,如若無差錯,今晚或明晨一定趕來。」
    也先問:「有關楊小邪的事……」
    「以教主信上所言,他已被困於佛像前,算算日子也近一個月,教主並未再傳出驚變,
他該無法活命才對!」
    也先雖然頷首,但內心卻不怎麼安寧,小邪那身邪功夫,總讓他十分忌諱。
    靈異掌令又加強語氣:「沒人能在『纏天七縮扣』困住之下而解開,他若不死,也無法
脫身。」
    也先這才較為放心,遠古的留傳有關此索之事,仍深烙他心中,若小邪有辦法,也不會
被困近月而未脫身。
    微露黠笑:「困著也好,回師時再去收拾他,現在戰場少了他,本王運用起來就順手多
了。」
    如若他知道小邪把瓦刺國弄得一團糟,不知有何感想?
    談笑後,他才道:「掌令你還能調集多少人手?」
    「大約三十名。」
    「另外還有王山磔的?」
    靈異掌令不屑一笑:「他雖有幾十名人手,但都武功不高,不管用。」
    也先冷笑:「他還敢在本王面前吹牛?」
    靈異掌令道:「目前也無須去理會他,但也不能將其人手算在內,以免有高估之現象。」
    也行稍微點頭,道:「你就以目前三十名人手先攻入城裡配合幾爾汗行動,以達到前呼
後應之效果。」
    「是!」
    「如若教主趕來……」也先喃喃道,「本王本該等他,但楊洪和蕭無痕大軍都已反捲而
至,只好先行發難了。」
    靈異掌令道:「教主一定會如期抵達。」
    也先撫觸嘴邊整齊鬍子,不久道:「他若來了,就配合你的行動。」
    「屬下會轉達王子旨令。」
    也先瞧往地圖,不久道:「金神你已負責攻北門,銀神你是西門,再漸往皇宮背後,銅
神攻南門,鐵神是東門,各分配兩萬兵馬。如若楊洪軍出現,由銅神負責先抵擋,本王先督
導大軍,以防蕭無痕軍隊捲至,火炮則集於北門較多,以佯攻,隨時調往西人,以收奇襲之
效。」
    眾人已然接受此策略,紛紛應「是」,隨後又討論一些重要支援、聯絡、信號與路線。
直到三更方各自散去。
    離攻擊時間已不到兩個更次。
    *──*──*
    北京城呢?
    如一頭受傷獅子蹲伏於慘夜之中,剝傷皮膚遍佈全身,甚而已穿孔而流血。
    四天裡,連續不斷之搏鬥,它已將筋疲力盡,躲無可躲,全憑一股信念支持。
    不能敗,不能退,退則城毀人亡之信念。
    如今,它又將接受另一波殘酷之考驗,輸不得之考驗。
    冷風吹掠一向人潮如織之北京城,回答著是那低沉之幡旗哀吟聲。
    今夜天空沉黑如墨,連星光都顯得奄奄一息,投在殘破不堪之戰場,斷的手、落的腳、
裂的頭……仍是活鮮鮮、腥濃濃。拆散了他們四肢,卻仍在蠕動般,揪和著嘶殺聲音直貫牆
頭那些本是談笑風生的好友戰士,叫著要報仇,要雪恥,也藏帶了利刀,照樣地將好友給支
解了。
    誰又敢保證天亮的一刻仍能保住頭首不搬家?
    終於
    東方只那麼裂出一道黯紅縫隙,轟然來自天地間迸裂炮聲已陡出。
    城牆火光乍現。
    一群螞蟻般部隊已從四面八方湧向城牆,吆喝殺伐之聲震天,攪纏了無數刀光劍影,一
波波直往城牆推去。
    搭掛梯子繩索,一串串如珠鏈般擠在高牆,前仆後繼,來不及停頓和間斷。
    決定性一戰就此展開。
    也先人馬兇猛無比,愈戰愈起勁,那股士氣足可排山倒海,無以阻攔。
    靈異掌令率領三十名教徒,清一色黑夜裡面已衝過城牆,直搗皇宮。
    迎上來的是歐陽不空和丐幫北京分舵所有弟兄,一時之間也將其牽制著。
    城內主力軍已推往北門,以防止瓦刺軍衝破城門。
    雙方僵持近半小時,突然銀神已調集大炮,轟垮西域靠皇宮之半截牆面,乘虛而入。
    祁鈺驚惶萬分,已親率大軍阻擋。
    纏戰近三刻鐘,瓦刺軍已湧入城內不少人,明軍已顯乏力。
    在西門戰圈外督戰之也先已露出陰黠笑容,他知道再過一個時辰,北京城即將淪入他手
中。
    就在此時,北邊已掠出一批黑巾裡面人,為首者白眉白髮,正是天靈教主已趕至。
    他來不及享受即將來臨之勝利,而是一副慌張地想找也先,盡訴祖國驚變。
    再大的勝利,也換不回祖國之被人佔奪,尤其又是小邪如此糟蹋法。
    從行刺小邪未成,又見群眾激動,他已知大勢已去,急往中原奔來,只希望也先能及時
趕回去,看是否能鎮住小邪而挽回大局。
    五十名手下被小邪惡整下來,只剩十四名,比靈異掌令敗得更慘。
    是也先迎向他,見其如此慌張,已覺不安,急問:「教主,楊小邪……」
    教主比他更急,搶口道:「他不是人,王子您快調軍回國,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逃掉了?!」
    「什麼?!」也先兩顆眼珠已快脹裂,身軀已猛打了個冷顫,別人他可不信,但楊小
邪……繃緊全身肌肉,「他會當上多鬥神?」
    「他簡直就是多鬥神的化身,現在只要他一句話,瓦刺國百姓隨時可以心甘情願的把性
命交給他。」
    「他不是纏在佛像中?」
    「佛像已毀,神殿已毀,連基穆山都被他毀去一半!」
    也先的臉,如腫脹紅氣球,那股懼、那股恨、那股怒,那股不信而又不得不信的心靈,
彙集成讓人暴亂神經而發瘋,他狂吼氣撼山嶽,震住了不少士兵,身形暴脹,繃裂了雙腕銅
扣,也震裂了緊身戰甲。
    楊小邪竟然毀去了象徵瓦刺國精神寄托的基穆山?他還有什麼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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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43: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他還毀去了什麼?是也先狂傲心性?
    除了神以外,誰還有那股力量?沒有!平凡的人根本毀不了基穆山。楊小邪他不是人,
也不是神,是魔鬼的化身,這魔鬼正張牙舞爪地噬向也先,噬向他人民──那群誤把魔鬼當
神明的人民。
    不能讓這魔鬼毀了瓦刺國;他必須除去這惡魔!千刀剮、萬刀斬地將他剁成碎片。
    狂吼離去了不少激動情緒,也先漠然如抽了魂之癡人,靜靜的問:「多久了?」
    「四天前!」
    「他在國內……」
    教主回想,立時道:「當時他拉著佛手走出基穆山,群眾激動得無以想像,一直把他擁
向皇宮,看樣子,他已當上了國王和多鬥神!」
    「本王回去還來得及?……」
    「只要殺了他,讓百姓相信他無神力,王子仍能挽回瓦刺國!」
    「他卻有神力毀掉基穆山……」
    對此,教主更是心驚肉跳,偶爾間仍無法自制地把小邪推為無法想像的邪人,不得不相
信他的神奇力量,然而他仍不甘就此認輸。
    「那可能是巧合發生大地震,才造成了楊小邪的神奇,憑著王子和我的力量,再加上數
萬大軍,足可將他斬殺瓦刺宮前!」
    也先瞧望大軍,方纔之吼聲已減弱了自己軍隊不少士氣。然而他所想的並不是局勢勝
負,而是一幕亡國景象。
    自己的國都不也在演著這幕戲?
    然而人家是被人民擁著走,風風光光進入宮中,而自己呢?連戰數月,殺伐無數,還在
牆頭爬?
    爬進去了又如何?已然全身是傷!
    兩個國都,兩出戲,差別竟如此之大?
    楊小邪呢?現在可能坐在寶位,在笑自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棵呆?還是站在
自己同樣的位置在看牆頭上百姓的殘殺?而那百姓全是自己人民?
    亡了國,不就和祁鎮一樣可恥而可憐?
    也先忍受不了亡國之痛,他決心放棄攻城,回師以自救。
    「快!快鳴金收兵──」他急忙催促在旁號角兵吹響號角。
    「鳴鳴」號角已響。瓦刺軍一陣訝異,怎麼已突破城牆了還收兵撤退?
    莫非是聽錯了?
    但急促的號角不斷,想聽錯都不行。
    在兵貴服從之下,瓦刺軍已撤退,隨著也先調師返往關外退去。
    教主也追隨也先再次返國。靈異掌令接到通知,也帶著剩下十數名手下,追往軍隊,共
同撤退。
    攻得慢,退得卻很急。
    先後腳之差,楊洪軍隊已趕來,在得知也先退去之後,已緊迫其後,想來個「乘勝追
擊」。
    而蕭無痕和小七軍隊在通過紫荊關不久已和也先軍隊碰上。但也先無心戀戰,全然逃
避。蕭無痕認為他無此理由撤退,想必是也先詭計想引自己離去,以便京城軍隊攻陷京城。
是以他並未追趕,仍然調軍趕往北京。
    然而又在途中和楊洪軍隊相遇,得知也先真的已全部撤兵,在惋惜失去大好機會之下,
蕭無痕和小七再度調頭追趕也先。
    只經過這麼一耽擱,也先軍隊已逃出紫荊關,想圍剿,恐怕就不甚容易了。
    而京城眾人在大難不死之下,已興奮而鬆懈了心情,但仍井然有序的在做收拾工作。
    靜心宮中,寬大花園裡,祁鈺已設下「謝恩」宴,感謝眾臣和各路英雄好漢。
    長形高貴紅檜桌,其桌面嵌著綠色透明玻璃,雕著巧奪天工之長江山水,隨著眼神之移
動,長江水似在奔濤湧流,讓人歎為驚奇。
    「江山宴」即此桌之名。
    凡是被請上「江山宴」者,皆是力保江山拒敵捍國,功業彪炳之大將軍、大功臣。
    制上只擺五道精緻菜餚,全是以酒為主。
    除了祁鈺以外,仍有于謙、石享、歐陽不空、蕭時宜、鄧雙魚以及飛龍堡紅旗壇主孫
魯。小丁本也在受邀之內,但她覺得全為男者,而又都是長輩,還有個皇上,光只想及此,
就覺得十分彆扭,只好躲了起來。不過仍被公主給請去而大談楊小邪。
    祁鈺舉杯敬酒:「朕感謝列位俠士拔刀相助,得以擊退強敵。」
    眾人亦舉杯回謝祁鈺而後飲盡。
    祁鈺又敬歐陽不空:「歐陽大俠武功蓋世,聽說還是楊小邪師父?朕和楊小邪有數面之
緣,理當奉你為尊師,就以此酒聊表心意!朕先乾為敬!」
    他已一飲而盡,敬此酒,他別有用心。一來若和歐陽不空混熟了,將來必能順利學到武
學。二來,先和楊小邪師父攀個交情,將來和他打交道,多少也可佔點便宜。
    然而他卻不瞭解歐陽不空仍然罩不住小邪,想佔便宜?作作夢倒也還說得過去。
    歐陽不空爽朗一笑:「江湖草芥,那敢言大俠?草民汗顏了,這杯酒,草民就替小徒一
飲!以謝皇上抬愛。」
    他也舉杯暢飲。
    祁鈺含笑道:「歐陽大俠,最近可有發威大將軍的消息?」
    歐陽不空道:「聽說被困於瓦刺國。」
    祁鈺稍感意外:「他何時去了瓦刺國,又如何被困?」
    「大約一月前走的!至於被困原因草民並不知曉。」歐陽不空轉向鄧雙魚,「鄧舵主可
有新消息?」
    本來丐幫專有補丁之衣服,為了與皇上同宴,鄧雙魚破了例,穿上一套青色素袍梳洗一
番,至少年輕十歲。癟瘦臉容輕輕一笑:「消息傳來,楊少俠似乎被困於一座佛殿,情況並
不樂觀。」
    祁鈺顯得著急:「歐陽大俠可了派人去救?」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草民以為小徒一身武功就以『逃』功為最,天底下還沒有能困住
他之牢房,皇上大可不必為他擔心。」
    蕭時宣並接口道:「微臣見過楊將軍一身本事,皇上多慮了!」
    祁鈺何嘗沒見過?只是基於太過於神交而無意中流露之關懷,現在想想,反而有種打賭
之心態──猜他仍能脫困而出。已輕輕笑起:「且看他此次如何發威!」
    如若他知曉小邪在瓦刺國發的威是如此轟轟烈烈,恐怕會像瓦刺百姓一樣擁著小邪狂呼
亂叫了。
    除了小邪,他還有許多事要辦。隨即轉為莊重,轉望于謙:「於尚書,你認為也先退
去,仍會再來犯?」
    于謙拱手:「下官以為他在最緊要關頭撤軍而走,實不合理,顯然有重大原因,近期內
可能不會再來迸犯,但為防萬一,仍不能鬆懈守備!」
    祁鈺頻頻頷首,不久,問:「京中兵力如何?」
    于謙道:「十分薄弱,兩萬名不到,派往四周城牆守備,只剩下幾千人留於宮中,須要
再徵調人馬回京。」
    石享道:「剩下人員,並無幾位善戰之人,如若就此懸空,將會十分不利!」
    蕭時宣道:「微臣認為楊小七副將武功卓絕,足可擔當重任。」
    石享目露喜色:「啟奏皇上,微臣曾和楊副將並肩作戰,其神勇實非他人能及,徵調其
入京,則可憑添數成戰力,若再調回小王爺蕭無痕參將,則可應付自如了。」
    對其建議,祁鈺早已心理準備,問:「於尚書你認為呢?」
    于謙道:「回皇上,蕭參將和楊副將曾和楊小邪將軍在東河口大剿也先部隊,有他二人
守京,也先在心靈上必會形成壓力,而且兩人皆勇猛善戰,時下京師空虛,最須要善戰人手
守護。下官認為調回兩人,十分恰當。」
    祁鈺頷首:「此事就交予你辦!」
    「是!」于謙拱手。
    祁鈺稍微沉思,不久道:「歐陽大俠可知晨間入侵之黑衣裡面人來路?他們上次亦曾侵
入皇宮,十分大膽而難以對付。」
    歐陽不空道:「他們是也先手下,取名『天靈教』,個個武功高強,尤以硃砂掌最為霸
道。」
    孫魯揚揚高於額頂之小撇眉毛,露出較為狡黠神情:「直到今天和他們交手,我才明白
上次本派弟子死於城外小竹林中,正是他們所為!」
    鄧雙魚道:「除了天靈教徒,仍有另一批武功不高之黑衣人,他們似乎是王山磔黨羽。」
    祁鈺聞言,含有怒意:「這個叛徒!朕已可憐他那殘廢兒子,不誅他九族,他還敢勾結
番邦造反?……」
    驀然
    一陣狂笑已打斷祁鈺所言。
    王山磔已領著十幾名黑衣裡面人湧向花園,半圓形將眾人圍住,狂厲地揮指長劍,笑聲
更恣謔。
    眾人雖感驚愕,但他們全是一時之選,仍然鎮定坐著,靜觀局勢變化,再作對策。
    祁鈺較年輕,種種歷練亦不多,心神較為浮動,愕然盯向王山磔:「是你?!」
    「不錯!你沒想到吧!哈哈……」
    「你這叛賊,膽子未免太大了?」
    王山磔一副殘狠樣:「你才是叛賊,皇上還在也先手中,你就篡位,自立為王!不是叛
賊是什麼?」
    「放肆!」于謙冷斥,「在皇上面前敢口出狂言?來人!將他擒下!」
    命令已下,卻不見人影。
    侍衛去了哪裡?難道全被撂了?
    歐陽不空頓感不對,轉往四處瞧去,先前布哨衛兵全都倒地不醒。
    石享已喝聲站起,厲罵:「王山磔你敢造反?我劈了你!」
    一個騰身,餓虎撲羊般罩向王山磔,然而身形未及他七尺之遙,已然往地上摔。一落
地,動都不動,已昏死過去了。
    眾人大駭不已。
    歐陽不空驚愕道:「你用毒?!」
    「哈哈……不錯!」王山磔狂笑,「不過不是毒藥,而是『南海神仙』散!」
    「南海神仙?!」
    歐陽不空頓覺不妙,立時飄身而起,急叫:「快躲!」
    人如吹送柳絮般竄高十餘丈,趕忙從腰際掏出藥瓶,灌往嘴中。
    然而在座數人已逃不過無色無味之迷藥而相繼昏迷,仆倒桌面。
    王山磔暴喝:「上!」已往祁鈺罩去,一把利劍抖得狠辣。
    同時,十餘名黑衣人已衝向歐陽不空,各展所學,狂劈猛砍。
    歐陽不空志在救人,顧不得手下留情。今天也大開殺戒,一手大悲掌如江河潰堤,衝撞
眾人,掌影過處,哀嚎立起。帶過的掌勁,似有吸力般將人拋得遠遠。
    冷喝一聲,空中身形化作行雲流水,在那不可能之角度中打轉,柔得似乎能從指縫滲透
之水,運轉七個觔斗。在那一剎透光的一刻,大悲指指勁已點向王山磔手中那把要命的長劍。
    叮然脆響,長劍本是游龍般靈活,此刻卻不由自主的往左帶去,王山磔煞勢不住,猛然
跟著往前栽去,整個人如八十老娘絆倒硬門檻般撲向祁鈺。
    這樣也好,殺不死,捏也要把他給捏死。
    然而他方張起雙手要捏祁鈺脖子之時──一道陰柔罡氣已捲向他雙手。似無形,卻感覺
得出──緞帶卷掠似地又將他給卷轉摔跤於地面。
    歐陽不空藉此空隙已抄起祁鈺,並無停滯,雙足點向椅背,拔身再高十餘丈,掠往屋
頂,準備先將祁鈺救走或匿隱密處,再回來救其他人。
    就在他正往屋頂落去一剎那──來自無形幽冥而不可揣測世界之飄浮黑影已朝他射撞而
去。
    那人身手之高,恐怕連歐陽不空都難以抵擋。不見他出手,然而在氣流交會之際,彷若
兩座拋空的泰山撞擊,暴出力道震壓五臟六腑,像要摧爛心肝似的疼痛。歐陽不空已悶哼一
聲,連同祁鈺往地面落。幸好他經驗足,先拋開祁鈺,自己掠翻落地後,方自伸手接下祁
鈺,以免去雙雙落地而有跌摔之可能。
    儘管他平安落地,臉上那股驚訝與不信,已掩去了方才遭受掌力反震之疼痛。
    黑衣裡面人在空中已擺好姿勢,雙手背負,態度從容,在空中仍能不迫地下降。那種柔
與雅,真如雪地裡寧靜飄落的一片透紅楓葉,然後就靜靜躺於雪地。黑夜人也靜靜立於地面。
    歐陽不空心知想帶走祁鈺恐怕不可能,只好先將他置於一旁。微微苦笑,亦挺起胸脯,
一股凜凜威嚴隨之泛出。比起黑衣人氣度,毫不遜色。
    「閣下好高深的功力!」
    「哪裡!」黑衣人雖在淡然輕笑,目光寒茫卻隱現殺機,「誰人不知『環宇一奇』歐陽
不空武功冠絕天下?」
    「比起你,老夫可有點相形見絀了。」
    「數年不見,你仍如此謙虛!」
    「不是謙虛,而是有自知之明。」
    王山磔已撿起長劍,狠厲指向歐陽不空,人卻未動,朝黑衣人急躁叫道:「殺了他,我
們就可奪得祁鈺。」
    黑衣人含笑道:「統領莫要急,如果你知道他是楊小邪的師父,就該知道他不好對付,
你先在一邊掠陣,這事由我來辦即可。」
    猝聞此人是楊小邪師父,王山磔那還敢耀武揚威?還是閃開點好。楊小邪已如此了得,
何況他師父?儘管心中如此想,嘴巴仍不饒人,厲道:「你敢阻擋本王?看我如何宰你?不
知死活的傢伙!」
    罵兩句也好,他已退向先前沒被歐陽不空擊斃之黑衣人,暴戾狂態仍不減。
    歐陽不空懶得理他,瞧著黑衣人,淡然一笑:「武林中,除了武癡以外,你是我碰上,
武功最高的一個!」
    「多謝誇獎!在下受用無窮。」
    「你會是誰!」
    黑衣人輕笑:「也許過了今天,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歐陽不空也想不出江湖中有這麼一個人,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其氣度不凡,定非泛泛無名
之輩,不禁對他再多看兩眼,想瞧出一些起蛛絲馬跡。
    黑衣人道:「我想你該把精神放在如何保護祁鈺,花在猜我是誰,似乎是多餘了!」
    歐陽不空微微昂首:「以你武功,統領武林,輕而易舉,你為何還打大明江山主意?」
    「我只是幫王山磔的忙。」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你說這話,未免太見外了吧?」
    黑衣人凝目而望,寒光又閃,隨即輕笑:「武林就是那麼回事,換換口味也好。」
    歐陽不空稍帶滿意而笑。又問:「你計劃此事有多久了?」
    「說長,也許十數年,說短,兩三年吧!」黑衣人道:「人總會花點時間去幻想一些難
以做到的事,所以時間就拖得好長了!」
    「這麼說……你開始策劃到行動,只有短短三年?或者更短?」
    「嚴格的說,只有一年。」
    「一年……」歐陽不空沉吟半晌,喃喃念著,「一年前……差不多就是黑巾殺手被滅之
時……」他問,「你和天靈教有何關係?」
    「勢同水火。」
    「這麼說你是在利用他們了?」
    黑衣人以笑聲回答,但心念轉過,仍道:「我本想等也先攻破城牆,擄著祁鈺,然後四
面大軍湧至,再與也先大打出手,弄個兩敗俱傷,再出面收拾殘局。」
    輕輕一笑,他道:「沒想到也先卻退得如此讓人不解。」
    「你還是乘虛而入了?」
    黑衣人含笑。
    「你不怕大軍回師自救?亦或是也先再攻至?」
    「你們不也知曉也先退得倉惶?說不定楊小邪已把瓦刺宮給拆了!至於大明軍隊回
師……」黑衣人淡然一笑,平淡的語氣,卻隱含迫人的自信,「它對我,並不構成威脅。」
    「你有軍隊?」
    「沒有!」黑衣人雅然輕笑,「卻有人手!比軍隊更管用的人手!」
    「哦?」歐陽不空在打量著,雙日凝神,「你早已自立幫派?」
    黑衣人輕笑,反問:「你以為呢?」
    歐陽不空亦含笑:「比起武林第一大堡之實力又如何?」
    黑衣人突然昂頭大笑,笑聲中充滿鄙夷和傲岸,與先前幽雅,判若兩人。
    笑聲未竭,驀然庭院左側廂軒迴廊已奔掠出一道白影。小丁急切已趕至。焦急目光搜
尋:「老爺爺!不好了!有埋伏……」
    歐陽不空乍見是她,心更急,「寒玲快躲開!」
    顧不得再探黑衣人秘密,一個箭身,已攻向黑衣人。
    小丁雙日一觸此情此景,傻愣了眼,身軀亦為之一頓,驚惶不已:「他們也中了南海神
仙?!」
    黑衣人深恐局勢有變,冷道:「王統領,速戰速決!」
    右掌暴探,強勁旋風隨之而起,五指如擴張之巨網,罩裹天地般,不飄忽,不激湯,全
然如泰山壓頂,筆直的抓向歐陽不空。
    除了自視甚高者,很少人會如此攻敵。
    王山磔聞及指示,霎時意氣風發,長劍猛揮,煞像引兵作亂,也吼了一聲:「上」。攻
的不是別人,仍是一心想除去的祁鈺。
    數名黑衣人則全部罩向小丁,出手之間,全是殺招。
    歐陽不空突襲發難,只是想牽制黑衣人,以防止他攻向小丁,如今目的已得,無須再哽
拼。掌走偏鋒,帶過黑衣人左側,雖被其掌勁掃中肩頭,頓感疼痛,卻藉此力道,更形快速
撞向迎面而至之王山磔。只這麼一揚掌,早已將他打得暴吐狂血,摔向叢叢桂花園中。
    他想王山磔已受重傷,一時間祁鈺亦無生命之憂,目前只有小丁了。
    撞勢未竭,猛喝真氣,氣拔蒼穹,如一道墜毀的月亮,又光、又急,又眩心觸目,壓撞
那群抖動青蛙攻向小丁的黑衣裡面人。
    掌勁過處,劍倒人僕,像是水淹泥人,那股兒直摧倒溶氣勢,環宇一奇的威風仍是不減
當年。
    「小丁,快救醒他們!」
    小丁在他幫助之下,已然趁機掠向最靠近自己的鄧雙魚,藥丸已往他口中塞去。
    只這一剎那,黑衣人又已罩向歐陽不空。雖然他武功凌駕歐陽不空之上,但亦非差得像
武癡那般駭人。就是武癡,也得五十招左右方能放倒歐陽不空,他若想短時間內取勝,亦非
易事。
    「鄧舵主!快醒醒!」
    小丁一指戳向鄧雙魚命門穴,想以真力刺激其神經,加速將其喚醒。
    果然指力方竄向命門穴,鄧雙魚已醒過來,雙目一張,觸及眼前局勢,那沒命的黑衣人
又攻上來。能晉陞丐幫七代長老,自非有兩下子不可。經驗老道的他,馬上伸手扯偏小丁:
「公主快躲!」
    隨身攜帶之打狗棒,著實不客氣地罩劈來人頭顱,藉勢已拔起身形,強行攔下小丁。
    這群人武功並非絕頂,被其竹棒一敲,立時腦裂人亡,根本阻不了鄧雙魚凌厲攻勢。
    黑衣人見及手下已快覆滅,並未感到多大意外,也許這批人就是靈異掌令所說之王山磔
手下庸碌之輩。
    只聽他一聲獅吼,突又有二十名黑衣人──清一色,手持東洋刀。那股氣勢,和先前這
批人,簡直無法比擬。昔日黑巾殺手威風,現在又已重現。
    他們一加入,霎時乾坤倒轉,不到三招,已將歐陽不空、鄧雙魚和小丁困在一處,攻掠
之間,從容自如。
    黑衣人輕輕飄開戰圈,又手背負,又已恢復以往氣度,含笑地督視戰局。
    歐陽不空已吃了對方數刀,鋌而走險地閃向左側一名黑衣人,大悲指點偏其刀鋒,左掌
猛探,奪其手腕,啪然脆響,此人手腕已被捏碎。藉此,他已抓住東洋刀,返身旋掃迎面而
來之三把利刀。
    叮叮數響,雖封掉了數次要命殺刀,但左肩背仍被劃出一道五寸長傷口。
    他並未改走刀勢,猛然切向那被捏碎手腕之黑衣人面罩。刀鋒一閃,面罩已裂開,露出
一副不見鼻,不見耳,甚至全臉肌膚都已被烙焦的駭人臉容。
    歐陽不空見狀,已然想反胃,世上竟有如此殘酷手段之人?!
    「你才是真正的黑巾使者?!」不敢相信的吼向那名高雅氣度的黑衣人。歐陽不空整個
人似畏似懼接受此事而昏眩。
    黑衣人突然狂笑:「他不是死了嗎?不過,或許有種情況下,我會勉強承認。」
    「你明明就是!」
    黑衣人笑聲已竭,漸漸恢復高雅氣度,已對自己所言做個回答:「那個情況,就是等你
們死亡的一剎那,我會讓你們死得明明白白!」
    小丁嗔罵道:「你這個惡魔!天下武林不會放過你的!」
    黑衣人輕笑:「說不定現在的各大門派都已繳械投降了!你不須為此事而心煩。」
    歐陽不空更駭然:「你也發動攻勢,攻向了各大門派?!」
    黑衣人含笑:「不錯!」
    「你?!」歐陽不空怒無可,平常夠修養的他,現在也憋不住,厲吼,」惡魔……」
    長刀貫盡千鈞力道,似一輪旋轉的太陽,光芒四射,撞向黑巾殺手迎來之刀光,叮噹之
間竄出了更多星星般的火花。
    雙方對決又更吃緊。
    黑衣人仰頭狂笑,右手猛力一揮,尖銳地,而又含有無比懾人力量:「上!一個不留!」
    「是!」
    黑巾殺手竟然會開口說話?
    不錯!
    只聞「是」聲未落,牆頭、屋頂四周已再次光臨近十名黑巾裡面人,手中仍持東洋刀,
迅速不減前一批黑衣人,全然旋罩而下。
    他們攻的不是歐陽不空,而是那群黑衣人,以及這名黑衣人。刀勢之猛、之快,匪夷所
思。
    黑衣人突見有變,心神一凜,已攻掌反擊:「你們是誰?」
    「韋亦玄!」
    回答的話,竟然是飛龍堡已故堡主韋亦玄?
    誰是韋亦玄?
    是這群裡面人中的一位,還是這位高雅的黑衣人?
    韋亦玄一度為黑巾使者江振武所控制,但後來被小邪拆穿,從神仙島和各大門派一起引
回真正的韋亦玄,然而卻在一夜之間被武癡給打死。
    難道他還活著?還是另有人又冒充他?
    猝聞「韋亦玄」三字,黑衣人驚愕不已,猛然封退三名黑衣人。大喝:「退!」人已飄
掠花園左側紅亭白石階前頭。
    十數名黑巾殺手亦同時抽身,掠向其左右兩側,長刀握緊,蓄勢待發。
    後來之幾位黑衣人卻擁著歐陽不空,漸漸逼前,於雙方相距丈餘,形成對峙局面。
    「韋亦玄,你終於還是露臉了!」發話者是歐陽不空身旁那名黑衣人。
    「恐怕你搞錯了吧!」高雅黑衣人淡然一笑,「韋亦玄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早就被武癡
一掌擊斃,那還有另外一個韋亦玄?」
    「當然沒有另外,只你一人,別無分號。」
    黑衣人淡笑:「你不信,可以到各派去探查!」
    「不必了!人就在此,何須探查?」
    發話者扯下面罩。斑白散發覆往後腦,露出一副清癟而豪邁臉容。
    「朱陵?!」
    此人竟會是丐幫幫主「青竹震八荒」朱陵?
    小丁蘸紅的淚眼,簡直不敢相信此是事實。那一幕義父的死,讓她嚥不下,吞不著,空
茫的軀殼好似抽了魂,發了癡,整日以淚洗面,足足慟側月餘,若非小邪一句話,她還歡愉
不起來。
    她以為小邪只是在安慰她,姑且懷了希望,但每想及義父那亡魂臉容,陣陣失望仍不斷
侵蝕脆弱的心靈。
    如今朱陵卻好生生活跳跳,像天空流星不小心地就那麼湊巧落在她眼眸。
    她在等,一直在京城等,小邪說她義父會出現,就在京城,她忍著失去和小邪在一起之
機會,茫無日期的等,總以為在作夢,所支持她者,是小邪那幾近無所不能的神奇,她幻想
那神奇會隨小邪再度應驗,如今卻真的應驗了。那股激動、詫異、不信、迷惘和難以言喻興
奮,霎時排山倒海湧向心坎,淚也流出來了。
    「義父──」
    顧不了眾多的群眾,她已飛奔撲向朱陵懷中,一口氣將所有的哀怨給哭光、流光。
    朱陵撫著她秀髮,兩眼含淚:「寒玲,苦了你……」
    哭聲中,擁近了兩人心靈,水乳交融般緊緊結在一起。
    隨著朱陵,其他人亦扯下面罩,那股兒陣容,真叫黑衣人心神為之一凜。
    他們竟然會全是各大門派老一輩的掌門人?
    武當星木子、天山天池老人、少林長老虛無、泰山關傲天、黃山太叔無回、終南宇文
波、崑崙丘絕雲、五台梁寒孤。
    赫然所有被武癡一掌擊斃的人,現在全復活了?
    黑衣人怔愣之後,已恢復冷靜,淡然道:「你們果然全部沒死!」
    星木子冷默一笑:「我們沒死,你也沒死。」
    「哈哈……」黑衣人狂笑:「不錯!老夫就是韋亦玄!」
    朱陵安慰一番後,小丁也知情勢仍十分吃緊,已退至一旁。
    「既然承認,何不扯下面罩?」朱陵冷道。
    「無此必要!」韋亦玄奸黠回答。
    朱陵冷笑:「恐怕你想戴也戴不了多久!」
    「未必!」韋亦玄冷森狡笑,「憑你們?哼哼!幾年前,我能制住你們,幾年後仍然可
以!」
    朱陵冷笑:「可惜你再也無法遁形了!」
    「你們卻回不了家!」韋亦玄黠笑,「你們的家,現在可能已被飛龍堡所佔領。」
    朱陵捉狎冷笑:「我們既然早知道你就是黑巾殺手,又怎會放著自家不管?老實告訴
你,在你現身的一刻,天下各派早已控制了整個飛龍堡,你還在這裡猛說瞎話?」
    韋亦玄乍聞此消息非同小可,已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你們當真……」突又恢復奸
詐,「飛龍堡做的全是正派之事,你們不可能殺害他們!」
    朱陵訕笑:「我們沒說殺害,只是『控制』而已!」他道,「群雄只要掌握其壇主以上
人物,整個飛龍堡就算完了!」
    韋亦玄冷笑:「只要我一號召,他們馬上會反擊你們!」
    「恐怕你已沒這個機會!」
    「是嗎?」韋亦玄笑得十分奸狡和陰森。不久,問:「我倒想知道,你們為何知曉我沒
死?」
    朱陵戲謔道:「我們並非武癡所殺,你也不可能是武癡所打死,然而你卻一味的跟著我
們裝死,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韋亦玄心頭一凜,暗罵道:「江振武這雜碎,臨死還擺了我一道!」
    歐陽不空若有所覺,問:「韋亦玄你既是黑巾殺手幕後主使人,你為何連武癡是否已殺
人都不清楚?」
    朱陵道:「歐陽先生,這點小弟可以解釋;那是因為韋亦玄和小弟一起困守神仙島,他
把一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去辦,誰知楊小邪卻把江振武攪得落花流水,也毀了神仙島而將我
們救出,韋亦玄眼見大勢已去,乾脆來個大抽腿,以讓群雄滅了江振武,而認為已滅掉所有
黑巾殺手;在未和江振武聯繫之下,他以為武癡殺了我們,乃是江振武的策動,也來個『樂
觀其成』!甚至跟著裝死以瞞天下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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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47:32 |只看該作者
「原來如此!」歐陽不空和眾人已會意。
    朱陵轉向韋亦玄,輕笑不已:「本來我們只是想試試,沒想到你卻上了勾,注定了今天
的敗績!」
    韋亦玄反問:「要是當時我不裝死,天下群雄不就懷疑到我頭上?」
    朱陵神情爽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若不是黑巾使者,任天下人如何懷疑,又能
奈你何?這正是那句所謂的『作賊心虛』!」
    韋亦玄頓感惋惜當時自己欠周詳思考,只想一味早日隱居幕後而了底,然而後悔也已不
及,多想無益,復又冷笑:「憑你們幾人腦袋,根本不可能懷疑老夫;一定是楊小邪出的主
意吧?」
    朱陵道:「自始至終都是楊小邪在懷疑你;不過此事卻不是他的主意,他只告訴我,你
有可能是黑巾使者。所以我和眾掌門商量之下,就來這麼一下子,結果歪打正著,乾脆就再
裝下去了。至於楊小邪是如何從神仙島回來時懷疑你,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可能!老夫為此事,甘心隨你們困守神仙島十餘年,楊小邪不可能會懷疑!」韋亦
玄雖如此說,但內心那股不信之惶恐,仍讓他不自禁地抽涼了背脊。
    「但他卻說出來了!」朱陵道,「不過他說的很淡,類似開玩笑!我想那時他對你懷疑
並不深。」
    又有誰能對一個為了施展陰謀而甘心雌伏受難十餘年的人產生過大的懷疑?
    眾人此刻已懷有佩服的眼光瞧向韋亦玄。長達二十年縝密的計劃,其陰狡、耐性和智慧
何其不同於凡人?
    韋亦玄卻在想二十年的努力,卻毀在楊小邪手上,實在很不甘心。儘管心頭恨意難消,
表情仍平靜:「這麼說楊小邪並不知你們詐死的消息?」
    小丁含著一絲得意,嬌叱:「他怎會不知?他還告訴過我,我義父可能沒死,你的詭
計,早就被他看穿了!」
    朱陵含笑道:「以楊小邪的古怪心智,連你困居神仙島十餘年,他都覺得有問題,我們
詐死,想必更有問題了;不過他並未百分之百確定,因為我們詐死以後就一直沒有再聯繫。」
    「那……今日之事,你們也沒有和楊小邪串通?」
    「沒有!他還在瓦刺國!」朱陵道,「我已說過,自詐死以後,我們並未再聯繫。目的
就是怕你監視他,而露了底。」
    韋亦玄聞及此事並未涉及小邪,心頭似已拋下一塊重鉛。目光尋向樓頭、樹梢,晴天一
片,賞心而悅目。
    淡然而帶著一絲狡黠意味的笑著,睨斜眼神:「你們認為你們贏了?
    朱陵冷笑:「我們等的就是今天,沒把握也不會來了!」
    「很好!」韋亦玄頻頻點頭,笑道,「希望你們沒算錯,今天我可要動動數年來未用的
長劍了!」
    他輕輕擊掌,忽有四名大漢扛著一口碩大漆黑似鐵製箱子,從花園左側一處拱門漸漸走
近。大漢後頭跟著一名長高中年人,赫然是方才和眾人一起飲酒的孫魯!他手上捧著一把紅
底鑲白金之長劍,漸漸走近。
    眾人乍見孫魯,已感訝異。歐陽不空道:「原來席宴上的南海神仙是你下的?!」
    孫魯高傲一笑:「現在知道未免太慢了?」
    他趁著眾人和韋亦玄對峙之時,已偷偷潛出花園,以替堡主捧回武器。
    走向韋亦玄,孫魯恭敬揖身:「堡主,你的劍!」
    韋亦玄「嗯」了一聲,接過手。反問:「箱子可好?」
    「安然無恙。」
    韋亦玄已目露懾人青光,冷笑不已。
    自這口箱子被抬出以後,群雄已覺有蹊蹺,想必是何種利害武器。也已擺出架勢,拿出
自己善用兵刃,準備一決勝負。
    韋亦玄見眾人如此緊張,含笑道:「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各位失望!」
    示意手下解開箱子繩索,他有意再擺架子,慢條斯理在掀箱蓋。
    歐陽不空已然不讓他有此機會掀開,急喝:「大家快搶先機!」
    眾掌門已群攻而上,出掌間,全是曠世絕學,威不可當。
    韋亦玄驟聞有變,霎時命令手下反攻:「快攔住他們!」一手掀蓋,一手已抽出長劍。
紅如血的劍身,泛出一股懾人殺氣,正是傳聞已久的「烈火劍」。
    猛抖劍身,已然劈向箱蓋,劍至蓋飛,他立時截出一指,急往箱中點去。
    驀然一陣狂笑從箱子竄出,就此一剎那,箱子已暴得爛碎,木屑紛飛。一襲青衫,蓬頭
亂髮的老人已撞出。
    「武癡?!」
    「他沒死?!」
    群雄猝見此老人,已驚惶而不由自主的退去。對於武癡那身駭人武功,任誰也難以抵
擋,難怪韋亦玄有恃無恐?
    明明他已死在小邪之第二把飛刀之下,為何現在又復活了?難道小邪的飛刀失靈了?但
當時他是如此認真地審視武癡屍體?縱使當時在漆黑石室中。但一個瘋子除了死亡以外,又
怎會倒下來裝死?何況當時他還佔了上風,根本沒有裝死之必要!
    武癡掠起身形,猛力地往自己胸口捶去,瘋狂地吼著:「楊小邪你給我出來
    我要殺了你──」
    看樣子,他在封屏崖與小邪一戰之事已刻骨銘心,方醒過來就已直呼小邪名字,吼著要
殺了他。
    韋亦玄道:「師父,他們全是楊小邪同黨,殺了他們,楊小邪就會出來!」指向歐陽不
空,「他就是楊小邪的師父!」
    「哈哈……」武癡狂笑,「我就殺了你們!快叫楊小邪出來──」
    咆哮聲震竄天際,人也如虎撲羊,那種身手,簡直是雷電化身,要到那裡就到那裡,眨
眼之間,瞬息萬變,湧出的力量更讓人無法抵擋。一掌推出,已然將集天下精英之各派掌門
人給逼得手忙腳亂,猛往後退去。
    韋亦玄已含笑而立,武癡的威風仍不減當年。
    他竟然也叫武癡為師父?難道武癡收了兩個徒弟?一個是江振武,一個是他?
    事實並非如此,只因為他和江振武只是一體之兩面,亦就是江振武可以冒充他,他也可
以冒充江振武,也許江振武死後,他以其面目出現。對於練武練得發瘋的人來說,他不會很
在意這些,也根本無法去較量像韋亦玄這種足智多謀之人。
    所以他叫武癡為師父,天經地義,不足為奇。
    「快叫楊小邪出來──」
    武癡一掌已印向泰山掌門關傲天胸口,打得他口吐鮮血直往後撞。再揮一掌,簡單得就
像在掃蛛絲網,掌過網落,黃山太叔無回已被掃中左肩,踉蹌地迴旋飛起,撞向紅欄而昏迷。
    歐陽不空見狀,已知若不撤人,可能會全部罹難,急喝:「聚在一起,往左牆撤退!」
    韋亦玄已哈哈大笑:「困住他們,不准走脫一個!」
    他也知道群雄可能奪下飛龍堡,但自己若能將這批人拿下,要奪回飛龍堡,簡直易如反
掌。
    黑巾殺手聞言,已裹住武癡和眾掌門,只要有人想反竄,馬上迎刀劈上,全然不給他們
有退路。
    小丁亦陷入苦戰,雖然武癡見她武功薄弱,先天好勝的他懶得向她下手,但她卻攪在人
群之中,窮於應付,不時吃著黑巾殺手長刀,身上傷痕少說也開了七八道。
    朱陵不時護著她,情況更慘,挨的內傷,夠他頭昏目眩,疼痛難挨,不覺已苦笑:「要
是楊小邪來此……」驀然心靈一動,突然大吼:「楊小邪來啦……」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連韋亦玄都不由自主地順著朱陵眼光,疾往右後方瞧去。
    武癡已然住手,轉身猛找人:「楊小邪在哪裡……」
    朱陵見詭計得逞,趕忙拉小丁左手,急叫:「大家快走!」
    兩人疾往左側掠去。
    眾人業已明白此乃朱陵詭計,在驚愕中亦掠往左側。
    韋亦玄猝覺上當之際,已暴喝:「快攔住他們!」
    一把烈火劍真如烈火滔天,電也似地斜罩這邊群人。
    朱陵目的只想騙住武癡,復又再喊:「楊小邪在右邊──」
    其勢更急地往左邊射去。
    驀然間,一陣狼嗥聲已響起:
    「喔鳴,喔鳴喔──在後邊──」
    這聲音如此高昂而逗人。
    小丁已如獲至寶,欣喜若狂焦急而叫:「是小邪?!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楊小邪?!」朱陵驚愕而後大罵,「他媽的!現在才來?」
    驟聞小邪叫聲,群雄不知哪來神力?已軍心大定,全然止步,不想逃了。個個面露欣然
笑意,反身擊向追趕而至之黑巾殺手。
    這神奇的聲音,囊括了多少神奇事跡?那種通天竄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而屬於神異
才有的力量,在眾人心目中,全在小邪身上給找到了。
    烈馬狂奔,那急促的蹄音,正如衝鋒陷陣的戰鼓,如此沉猛而混勁,宛似挽聚了千軍萬
馬,箭急般滔掠而至。
    朱陵又吼:「他媽的!小混蛋!還不快來──快翹啦──」
    「不要急嘛──本幫主救駕來遲了,多等一下又有何關係?」
    聲音更近,蹄聲更急。猝然一朵紅雲已竄飛左側丈餘高宮牆,紅雲已天馬行空,載著小
邪和阿三、阿四趕至。
    「哇?!真熱鬧啊?韋亦玄來了沒有?」小邪感受一份喜氣,校閱軍隊般,威風八面,
巡視地面眾人。
    朱陵急叫:「不但他來了,連武癡也來啦!」
    「武癡?!」
    小邪頓感意外,目光已找向右側正撞向自己的瘋老頭。
    「楊小邪納命來──」
    武癡赤紅了眼,身形如電,凌空直衝而至。
    小邪驚愕不已:「哇卡?!他怎麼活過來了?」
    不加思索,不等紅雲落地,趕忙暴竄而起,斜掠左側十餘丈紅亭。叫道:「阿三、阿四
就交給你啦!我要逃了!」
    阿三以為小邪想把武癡交給自己,嚇得抽緊了背脊,急叫:「小邪幫主你怎能臨陣脫
逃?不是說好要救駕的嗎?!」
    兩人已棄馬,猛往地上墜去。
    小邪叫道:「武癡來了,還救個屁?逃為上策!你們快去救!」
    阿三急叫:「我不幹!」
    阿四亦叫:「這分明送死嘛!武癡這瘋子……」
    「你們搞什麼?沒看到武癡在追我?想逃就過來!」
    阿三、阿四突見武癡已掉頭,方明白小邪是想引開武癡而逃,當下又意氣風發。」沒問
題!還是按照計劃進行!」阿三急道,「救駕啦──」
    兩人不客氣地衝向韋亦玄,配合群雄,左右圍攻,出的儘是怪招。
    小邪連翻七個觔斗,方自安穩落於紅亭上,想來個居高臨下,佔盡地利。
    武癡掌勢已到,整個人如泰山般撞至,厲吼:「楊小邪──我要撕了你」
    「要死就死(撕)!何必吼得那麼痛苦?哦……要我幫忙弄死你!是不是?」
    武癡怒喝,雙掌迴旋,一股氣流煞似海嘯中之大漩,空氣為之凝形成水,看似無形,觸
則有形,透穿肌膚那道冷勁,就要連皮帶肉地給扯撕開來,已然感覺不出肉是身上肉,皮是
肉中皮。
    就在氣旋回轉之際,武癡雙掌宛若千古巨獸之大嘴,掛著利利尖勾,不是發百森森,而
是漆漆黑隆隆,活生生的要將小邪一嘴給戳爛戳碎,痛吞入腹。
    小邪也著實不客氣,迎起雙掌,用的就是莫塔世家絕學浪子三招之「癲蛤摸」。湧現勁
道足可吞天裂地,比起武癡,亦毫無遜色。
    雙方一觸,轟然巨響,各自己倒掠而退。
    小邪但覺雙手疼痛難耐,跌回紅亭,直往瓦坡往上滾,幸好碰上亭頂紅柱,方自煞住身
形。
    甩著痛紅的手,苦笑不已:「他奶奶的!這還算是人嗎?」
    武癡倒掠之後,頓覺過癮似的狂笑:「哈哈……楊小邪你死定了!」
    雙足方落地,一個藉力,再次攻往小邪,勁勢更猛於前回。
    小邪亦起身,張牙舞爪,獠起不長的白牙,以為自己甚有凶像,學武癡模樣,吼笑:
「哈哈……武癡你死定了!」
    武癡根本受不了小邪一再的逗弄,猛咬牙,一味的暴戾狠攻,身如電閃,已劈罩小邪不
及三尺距離。
    小邪突然收手,還吐了一口唾沫在其手中,然後捉狎大笑,身如鬼魅般飄掠而退。
    武癡煞不住,連人帶掌直撞紅亭,只聽轟然巨響,紅亭宛若脆薄玉碗落地,碎然四散,
連那四根腰身粗紅柱亦禁不起偌大掌勁力道而硬生生地被拖折斷裂。
    小邪滿意一笑,不敢停留,趕忙掠往宮院屋頂,奚落而叫:「喂!大呆子!我在這裡啊
──」
    武癡並未跟著瓦片墜地,罩掌之際,一個觔斗已掠向高空,本已失去小邪方向,但聞及
小邪叫聲,霎時目裂牙:「不能逃──你不能逃──我要殺了你!」
    調個方向,已追過去。
    小邪呵呵笑道:「要殺我,就得追上我才行!光叫是不行的!」
    風涼話說歸說,他還是逃得比什麼都快,眨眼已從西側屋頂遁去。
    武癡仍是狠勁猛追,欲得小邪而後始甘心。
    走了武癡,任韋亦玄武功高強,寶劍在手,仍阻不了群雄浩大攻勢。他已知曉大勢已
去,一味地纏戰,只有對自己更不利。今日他敗得實在不甘心,但敗則敗矣,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材燒,他已決定撤退。
    「走!」
    喝聲未落,身隨劍起,劈斷歐陽不空手中東洋刀,連攻數劍將其逼退,一個掠身,已快
捷射向一處牆頭,身形一閃已遁失無蹤。
    黑巾殺手見主人走了,也各自攻出幾刀,找機會逃逸。能走者,也只剩十二人。
    有人想追,卻被歐陽不空喝住:「不必追了。」
    眾人為之頓足,疑惑的往歐陽不空瞧來。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照你們說,韋亦玄已失去飛龍堡,而現在又被逼出原形,自不怕
他再遁形;最重要,各位都有傷在身,而且此地也不能無人,有的更須要救治,不宜再追
散!」
    阿三神氣活現:「老頭兒!我可沒傷,我可以追!」
    阿四趾高氣揚:「此處救駕已成,我們要趕著去救落難的小邪幫主!拜拜!」
    說著兩人招過默立一旁的紅雲,已飛馳追往不知名之方向。
    眾人露出一絲會心笑意,心頭泛起的是喜悅多於感激。
    朱陵道:「歐陽先生,我們不追向武癡?小邪只一人,不怎麼好吧?」
    歐陽不空輕笑:「以他倆輕功,我們要追上,並不容易,而我從小培養小邪,亦就是要
他對付武癡,以現在的他,雖不一定可以打贏武癡,自保一定沒問題,我們追上了,說不定
還會帶給他無謂的麻煩。」
    眾人何嘗不這麼認為?打從聽及小邪來臨時,那股如獲至寶的心情,早已映出他們對小
邪的信任和依賴。
    朱陵輕笑:「希望他能擺了武癡,省得一大堆麻煩!」
    歐陽不空笑了笑,轉望四周,隨即問:「此事也差不多塵埃落定,我們將黃山掌門和泰
山掌門扶回丐幫分舵,不便再在此多做停留。」
    小丁道:「可是……皇上的盛宴呢?」
    「禮數已夠,我們江湖中人,不怎麼習慣官場!還是走了比較自然!」
    朱陵突有所覺,道:「嗯!該走!該回老家才對!」
    武當星木子道:「朱幫主,可有他事?」
    朱陵豪邁一笑,道:「也無重大事情,但為防止韋亦玄偷回飛龍堡,我認為大家該趕回
各派指揮,先將飛龍堡勢力給化分,逐將其削弱到適當程度,以免韋亦玄一個奪回控制權,
馬上就能席捲整個武林。」
    星木子聞言,頻頻頷首:「自該如此,那……」他似乎想立時告退。
    歐陽不空含笑:「星木掌門,你就去吧!此事仍十分重要,能不耽擱,就免耽擱,這裡
一切,我會善後。」
    星木子聞言已含笑地告退歐陽不空,緊接著其他幾位掌門人亦相偕告退離去。
    朱陵已爽然而笑:「我是乞丐頭,此處就是現成的家,當然不必走啦!」
    小丁嬌笑:「義父你當然不能走了,我還有許多事要和您說哪!」
    「哦?!什麼事?」朱陵輕笑:「是不是楊小邪欺負你了?」
    小丁嬌嗔:「他敢?!」
    「不敢最好!否則你找我也是莫可奈何啊,哈哈……」
    朱陵那笑聲充滿調侃意味,惹得小丁嬌臉已泛起紅雲。
    歐陽不空道:「小丁你先把於尚書救醒,我們向他說明一切,然後就回去了。」
    小丁變得活潑起來:「好的!」
    她很快先把于謙給弄醒。
    「皇上!皇上呢?!」于謙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擔心祁鈺安危,突見龍椅已空,驚惶地
想找往他處。
    「於尚書請放心!皇上在此!」歐陽不空已將伏於地面的祁鈺抱起,放回龍椅,「他不
礙事,只是中了迷藥而已。」
    于謙聞及此,才放了心,拱手道:「多謝大俠客相救,在下銘感五內。」
    「區區事,大人言重了!」歐陽不空亦回禮。
    于謙再次拜謝,方問:「王山磔他……如何了?」
    「已受重傷,倒在花叢中。」
    于謙聞言方露笑容:「這個大奸賊,終於無法作孽了。」
    歐陽不空含笑:「這一切全是天意!大人現在可安心治國了,草民不便再久留,就此告
退!」
    「你們……」
    「驚動皇上,於心不安,大人只消說是王山磔造反,然後被我等制服,如此就可以了;
旁生枝節,反而憑添困擾。」
    小丁拿出一包藥粉,嬌柔一笑:「這是解藥,本來他們中的只是迷藥,時辰過後就會醒
來,但為了安全,大人您還是將其調水讓皇上和皇太后、小公主服下,相信不久就會醒來。」
    于謙接過手,又道了一次謝。
    隨後歐陽不空和朱陵已負起關傲天和太叔無回,領著小丁已離去。
    于謙目送兩人走了以後,很快倒些藥粉於酒中,救醒了祁鈺、蕭時宣和石享。
    他們一樣感到驚訝和慶幸。
    同時于謙已將王山磔給困綁押至祁鈺面前,責其下跪。
    王山磔慘無血色臉容已如死人般可怖,但那對過小的三角眼卻充滿怨恨和忿恚。
    張抖滿是污血嘴唇,只這麼一下下的抖動,濃血又已滲湧而出。「……我……作鬼
都……不會……放過你……」
    祁鈺冷道:「到這時候,你還不知悔改?」
    「……什麼悔……改……我只知……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祁鈺長歎:「你不想活也罷,卻連你兒子都拖下水?你還算人嗎?」
    王山磔雙目恚怨,像要絞死人:「你更……不是人……霸佔親兄弟……王位……」
    「大膽!」祁鈺怒道,「本王承繼大明江山,全是受皇太后旨意,你死到臨頭還敢顛倒
是非?來人!把他拖下去斬首示眾!」
    從宮外已有不少侍衛風聞驚變而趕至,或許是聽見打鬥聲,或許是歐陽不空離去而喚他
們入宮,不管原因如何,他們已取代昏迷士兵。聞令之下,已提著王山磔,拖往刑場處斬。
    「祁鈺你一樣會有報應──他們還會再來──我作鬼也不饒你──」
    王山磔回光近照地吼著,痛罵幾聲已轉為淒愴恐懼:「我不能死!不要死!不要!不
要!不要殺我──」
    他也哭了,哭聲一樣哀淒,可惜不再感人,連他兒子都不再感動。
    王峰倚在花園一角,本已穿妥的白絲袍,現已敞開胸口,露出稍黃肌膚,發巾已鬆散,
頭髮已披亂一半於左耳際,斜倚著頭,倚著那支腰身粗紅石柱,口水從嘴角滲出,滴流一大
片,濕透了胸衣,兩眼呆滯地瞧著被拖動的他爹,呆傻的笑著。
    王山磔望著他,淚水更流:「峰兒……快救救我……快向公主求情!救救我……」
    王峰向他招手,笑得更開心,嘴巴張得更大,口水流得更多。
    若非公主念在童年一段美好深情,他早就被趕出宮。
    午時正。
    艷陽下。
    王山磔人頭已掛在東城門。
    小邪一馬當先,將武癡引入了西城外一處山區,也已鬆了一口氣──總算把他引出皇宮。
    「喂──大白癡!我今天決心和你決一死戰,我們慢慢打如何?」
    追過了山林,來到一處較平之山坡地,小邪已輕笑地說出這番話。
    「你別逃──我要殺了你──」武癡仍猛勁追趕,根本不理小邪所言。
    「唉呀!老是這一句?換點別的行不行?」
    武癡不理,再追。
    小邪無奈地縮縮肩頭:「好吧!就算你要殺我,也得讓我有被你殺的機會,光這樣跑下
去,殺到明年也在殺,多累啊!」
    雖然他跑得快,卻也甩脫不了武癡,若想比耐力,武癡練功時,他可看過,全是日以繼
夜不停的練,跑上三天三夜,算是家常便飯,而自己就不得了。
    剛只這麼一動,腰間那條「纏天七縮扣」似乎又緊得多,如若再跑下去,不必武癡開
打,他就得自動的壽終正寢。
    無奈之下,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癡──」小邪突然停步,轉身而喝,突見武癡亦被嚇著而止步,他已呵呵笑起:
「嘿!你很聽話,知道我在叫你立正。」
    武癡乍然之下已失態,又被小邪挪揄,厲喝:「楊小邪納命來──」
    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曾先於歐陽不空登上靈感塔的無絕掌葉雙,其功夫到現在至
少已練了百餘年,威力自非同小可。
    幾掌劈出,已打得小邪東滾西竄,惹得他離去不少怨氣,已哈哈狂笑。
    小邪再攻出一掌,已滾向左側一叢高及胸之雜草,藉此又遁形。
    武癡狂笑,立時追人,他不怕小邪逃走,因為這片草原不到五十丈寬,而且不高,任何
抖動皆可從表面看出。
    見著不停晃動的草枝,如疾舟掠水般,筆直地抖出波浪,武癡狂笑地疾往前趕。
    突然波浪已在旋轉,像年輪般不停縮小。
    武癡見狀,一個掠身,已落向年輪眼,準備給予小邪痛擊。
    小邪在發何神經?想躲,就該靜止不動,想逃,更不能打陀螺轉,難道是轉昏了頭?
    武癡等了一陣,仍不見小邪轉來,心已生疑,趕忙掠高再看個究竟,波浪已固定在一個
圈子打轉。
    「看你往哪裡逃?」
    武癡追上,猛趕著波浪,仍是逮不著小邪,不禁怒意更起,咆哮大吼,舉掌就劈。然而
此時他已覺得自己如在飲老酒,滿天都是星星,山晃地動,已不由自主的自旋轉著。
    儘管卯此,他仍想強制鎮定,掌勁亂劈,以能將小邪擊斃。
    小邪呢?
    他早已不再打轉,掠出了草叢,一把火著實不客氣地把秋乾黃枯的長草給引燃。
    只見火苗從四面竄起,霎時將草叢給圍住,火勢更猛,延燒更快。
    武癡已有所覺,但「酒意」未退,仍帶輕晃地亂劈,狂吼:「楊小邪你給我出來──」
    腦袋單純的他,仍以為小邪仍在轉──因為波浪已被其自身所帶起。雖然火勢不小,他
還是不肯放棄機會。
    小邪猛點頭,得意道:「好!燒!燒不死你,也要燒紅你屁股!」
    他早已想到武癡會藉高深武功,在烈火逼近之時,來個騰空虛渡,五十丈大小草叢,以
中央算起,只有二十餘丈就可掠出範圍,對武癡來說,並無多大困難。
    所以他早已準備好草結,一把把的染上火花,然後如雨點般投向中心。
    火花方沾上草叢,突地烈燃,再配合外邊烈火,已將其中空氣騰升而接近中空,就此
「轟」然沉響,烈焰滔空,已襲捲整片枯草。
    武癡雖在此同時已竄起,但衣衫已沾上不少火花,急得他趕忙斜掠,逃出火勢範圍而落
地打滾,弄得十分狼狽。
    小邪並沒走遠,而是溜行不遠一處較陡的灰巖區,在那裡叫嚷著:「嗨!大白癡!我在
這裡啊!燒得如何?火候還夠吧?」
    武癡那忍受得了小邪如此奚落?狂厲咬牙,已瘋狂追上。
    那把火,倒把其衣衫燒出幾處煙黑,尤其是亂髮已焦短了許多。
    小邪見其追來,馬上閃入山頂,探頭招手:「快來啊!爬這座山很累的!我已走不動
了!」
    「啊──」地狂喝,武癡猛衝而上。
    「你叫我壓(啊),我就壓!」
    小邪咯咯直笑,身形稍往走動,轟隆隆巨響,圓桌大石塊已滾往武癡,那股勁道,何只
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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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48:51 |只看該作者
武癡雖感意外,卻並未閃開,狂吼出口,雙掌猛往石塊打去。
    「啪」然巨響,偌大石塊已被硬生生打碎,爛石紛射。
    小邪猛鼓掌:「好!有一套?繼續?要有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
    他又滾石塊,不是一塊,而是四五塊一起滾下,說其地裂山崩亦不為過。
    武癡見狀,一臉不服氣,橫掌就拍,連震兩塊巨石,出手已顯滯緩,呼吸亦隨之混濁,
想必已耗損不少功力,再劈一塊,已不得不掠身而起,準備躲過另兩塊滾石。
    「那有這麼容易?」
    小邪輕笑著,似在看一場耍猴戲。見及武癡飛身而起,幾塊巴掌大石塊,疾如隕石,猛
如炮彈地又往其身上砸去。
    武癡一連運功過巨,已顯倦意,如今又見快石撞至,所擊部位和角度,實讓自己避無可
避,不得已,只好出掌再擊。
    啪然數響,已擊碎三塊,但另兩塊竟然改了方向,劃個弧形,從身前繞擊背面。這種轉
換,前所未見,武癡大為震驚,來不及再思考,趕忙使出千斤墜,又往下面掉。
    錯非是小邪練飛刀的雙手,否則又怎能把重石在空中任意調換方向。他如此做,最主要
目的是想把武癡逼回下方,去撞那巨大滾石。
    果然武癡在避開空中隕石之際,又已落下兩顆滾石,躲無可躲,再次發掌擊碎前面這顆
巨石,但後面那顆已緊接其後滾至,正好頂著武癡伸出之手掌,衝力已將其猛往下推。
    武癡空有一副神功,但在雙足懸虛之下,可如溜滑梯似的疾往下滑,好不容易才踩著凹
巖,煞住了身子,然而巨石仍壓得他面紅耳赤,壓得他蹲了身子。
    「啊──」一陣狂吼嘯震山峰,好不容易才將身軀給撐直,拋開了巨石,喘得更急,但
仍不甘讓小邪逃逸,掠身又往山頭追去。
    小邪眼見石塊沒了,只好拔腿就逃,口中仍不停笑著:「好功夫!再這樣下去,我準會
死在你手中,加油啊!你就快出頭了!」
    武癡氣喘如牛,追勢已緩,小邪逃起來亦輕鬆多了。
    盞茶功夫已掠至一濃密竹林,小邪福來心至,已竄往竹枝,學著猴兒般耍躍,想引武癡
跟他一樣,其目的全在於想消耗武癡真力,自己勝算才會多些。
    武癡於地面追趕一陣,仍因地勢多阻礙,不得已,也掠上竹梢,緊追小邪。
    「來呀!這招叫猴獅耍猴猻?全憑一雙手!還有……只是少了一條尾巴而已!」
    說及「尾巴」,武癡眼神一亮──小邪身上不就長了尾巴?
    原來小邪飛掠竹林,果真全憑一雙手,在雙手舉得過多和腰身扭擺之下,已然拉開衣衫
而露出腰部肌膚,也因而讓裹在其腰際之「纏天七縮扣」已鬆落,長出一條長尾巴。
    可惜小邪正掠得起興,雙手不停地抓扣竹枝,一棵棵跳換,根本未發現紅索已落。
    武癡見機不可失,獰笑出口,拼著耗損內力,再次疾衝小邪,攀過三棵長竹,再竄掠空
中,罩出七個觔斗,一手已揪向紅繩,扣得緊緊不說,還往後猛扯。
    「哎呀?!」
    小邪真如斷線風箏被硬生生地扯落地面,腰際一陣疼痛,方想及此繩,頓感不妙,馬上
反手扣住繩頭,以免扯及腰身。
    「哈哈……楊小邪,看你這次往哪裡逃?」
    武癡狂笑不已,他並沒再發掌,而沉淪於逮住「猴尾巴」那股興奮之中。
    小邪慢慢地爬起來,但覺腰身緊得十分不自在,苦笑不已,自嘲的說:「這下可真的是
猴猻耍猴猻,還來個相親相愛,永不分家了!」瞪向武癡,見他和自己一樣,左手扣繩,似
在拉猴猻般,不禁地咯咯笑起:
    「喂!大白癡!你怎麼可以拉我尾巴?自己不會長啊?」
    武癡裂牙黠笑:「拉住你尾巴!你一輩子也逃不了!」
    「什麼逃不了!你放手,我不就可以逃了?」
    「哈哈……不放!」
    「不放,我一樣可以逃!」小邪抽出匕首,想騙騙武癡,「你不放,只要我砍斷繩子,
照樣可以逃!」
    「你……刀子……」
    「刀子是利的!快放手!省得下次你抓不到我尾巴!」
    「這……」武癡一時腦袋也轉不過來,已猶豫、擔心下次真的無法逮著這條尾巴,卻未
想及若不鬆手根本就無「下次」機會了。
    小邪暗自好笑,仍一副冷森,匕首一揮:「還不放手?好!我不要尾巴了!」
    說著匕首已迅疾往下切。
    「不可切!」
    武癡慌張之下,當真已鬆手。
    小邪那能放棄此機會?霎時扯過繩索,趕忙逃竄。大笑不已:「下次再讓你抓啦!」
    武癡猝見自己一鬆手,他就逃,霎時已想通──不放手他就逃不掉。分明已受了騙,禁
不住已抖顫瘋厲狂哮,衝撞奮力追前。
小邪興致又起,一味兒躲閃,正如童年那般捉迷藏模樣,奔、掠、跳、頓、抓、甩……
通通都來。直著跑,深怕武癡追及,只好迂旋亂闖。
    然而,直奔也許好些,如此亂轉,人倒輕鬆,那條尾巴可就麻煩了,只這麼一起步轉掠
十數丈,在空中倒也罷了,他卻捲繞地面,人是跑掉,尾巴卻轉不過來,已大擺蛇尾的拖纏
腿粗之孟宗竹頭。
    纏急了,「哇喔」悶叫,小邪又硬被扯了回來。
    「媽的!什麼尾巴!這麼風騷,逢竹就抱?!」
    他趕忙使勁,狠猛猛的想把竹頭扯斷,豈知天不從人願,卻揪起整翠竹,竹已懸空,想
扯斷更不容易,如今卻變成了──橫著竹竿過城門,想逃?談何容易?
    眼見武癡就快追至,無可奈何的他,只好拖著竹枝勉強而逃,只望竹枝卡緊,則可將其
扯斷。
    然而武癡並非泛泛之輩,趁此機會已一衝而上,揪著了竹枝,再扯身往前,輕而易舉已
扣住繩索,狂笑聲已起:「哈哈……任你多會逃,老夫一樣能把你逮著!」
    小邪無奈的苦笑不已,轉過身子,臉容流露一股純真:「我說的沒錯吧?只要你放手,
再逮尾巴的機會多的是!」
    他還想再騙:「若砍掉了,什麼都沒了!你不必操之過急!剛才我只是證明給你看!事
實證明:你不抓著繩子,就等於抓了繩子。所以你不必抓得那麼緊,否則,我真的要砍斷尾
巴了……」
    「你敢──」
    武癡不再上當,為了防止他砍斷繩索,已劈掌攻前,擊向小邪頭顱。
    小邪心知無法再騙,苦笑之餘,只好來硬的。登時破口大罵:「大白癡!你他媽的不是
人!活過了陽壽還不回陰間去?還專找小孩子出氣?遲早會被天打雷劈,你以為我怕了你?
看我如何改造你的骨頭!」
    大罵之餘,仍然迎掌對封而去。
    雙方觸掌,暴起浩洪氣旋倒捲四面八方,逼退了兩人不說,宛若千百支成形利劍彈射開
來,週遭十丈竹林禁不了摧殘而紛紛碎斷如粉,開花般噴向四周。
    兩人各自跌坐於此,還好繩索相連,再退,也只是這麼兩丈三四。
    武癡經過幾次折磨,功力已大不如先前尖銳,雖佔上風,但差距已為之縮小。然而他仍
不讓小邪有休息喘氣之機會,方跌落於地,即以再次攻上,狠命的盡展所學,非得收拾小邪
而後始甘心。
    小邪避無可避,只有來個硬拚,一手抓繩,一手對敵,狀況並不十分良好,尤其腰間繩
索已縮得隱隱生疼,讓他擔心不少。
    雙方邊打邊撞,已退出竹林,撞向一處山谷。
    驀然武癡梟喝,人如衝墜高崖之巨石,暴大的右掌幻似閻王索命鐵牌,挾以那種心頭幻
想中不可抗拒力量的威勢,陡然間,彷彿扣盡了小邪週遭丈餘方圓,硬是擠縮的想將人身搾
成肉片。化盡身形,只見一塊黑的壓下。
    小邪心知此著必定不同凡響,不再躲開,右掌亦抖出匕首,準備來個大切熊掌。
    就只一霎,他明知武癡護身罡氣已達刀槍不入之地步,仍然相準准地往其掌心刺去,心
想不能刺穿,刺痛他或劃破一絲皮層也好。
    豈知武癡已厲狂狡笑:「你上當了?」
    吼聲中,他卻捨棄凌厲右掌,竟然鬆掉繩索,改以左掌罩打小邪臉面。
    小邪哪曾想到,一向心智由瘋癡於武而形單純的武癡,如今會使詐?而且是鬆去了禁錮
自己的繩索?
    情勢有變,武癡又是絕前絕後之高手,小邪一時難以應付,只想躲開,猛扭身形,撞往
左側,然而運氣更差,卻撞上了谷壁,被擋住退路。
    就在此時,那猛不可當而又附帶魔鬼詛咒的掌影已打向小邪頭顱。小邪意識中扭轉腦
袋,以避開要害。
    啪然脆響,左臉頰硬生生被打得生疼,勁勢帶起他身軀,猛撞巖壁,已往內谷滾摔,呃
然悶叫,一口鮮血已吐了出來。
    武癡一招得手,恣狂更甚,揪起繩頭,又將小邪身形給扯回,又是一掌打向其胸口。
    哇然慘叫,小邪五臟俱焚,猛血更吐,摔砸谷中碎石,已出現深凹。
    「哈哈……楊小邪!我終於宰了你!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哈哈……」
    狂虐大笑,武癡又將小邪扯回,準備再砸劈他。
    奄奄一息之小邪已被拖近,突然右手一翻,碎細沙石已打向武癡眼臉。武癡一時大意,
被砸個正著,雙眼刺痛呃然痛叫,已無法再出掌,猛往眼眸抓去。
    小邪已發了狠,鬆掉握繩左手,雙掌齊推,厲吼:「雜碎──我劈了你」
    罩住武癡,狠厲猛打、猛捶,全然不像受重傷之人。
    武癡亦是節節敗退,右手撫臉,左手憑空亂抓,似癡人的手,顯得笨拙,可想而知,那
是潛意識裡,想退敵之舉動。
    小邪也著實負傷頗重,如今狠命反攻,只希望能一擊奏效,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足足擊打幾分鐘,也因傷勢過重而掌勢已漸漸轉弱。
    誰知這天殺的武癡,此時卻已抬起淚流滿面,口角掛血的臉,裂著大嘴,黃森牙齒正如
毒蛇利牙般恐怖,整個頭顱幻化成原始獅獸,像要吞噬整個宇宙,利爪撲抓,反撲氣勢已弱
的小邪。
    「砸碎你!打死你!我要撕爛你──」
    武癡瘋狂反擊,一手拖住小邪胸衣,一手直往其胸腹搗去,猛打,猛衝前,已將小邪推
抵巖壁。
    「哈哈……楊小邪!你說話啊!你再說話啊!你再逃啊!哈哈……」
    小邪已奄奄一息,口中不斷湧出鮮紅怵目血漿,微張的眼睛亦顯得如此無神,連那所謂
無堅不摧的第二把飛刀也已無法施展。
    若無人解救,他將命喪於此。
    「哈哈……你永遠也逃不了了!你是我一生中打得最過癮的對手,可惜你就要死了!哈
哈……我才是天下第一高手!沒人打得過我!沒人殺得了我──」
    拖長的「我」音升至最高,然後已轉弱,像靜風中一片落葉,漸漸地、悄悄地飄落。
    他的手已隨著聲音轉弱而轉慢、變松、變得無力。
    聲音已竭,人也靜止了,靜靜倚伏小邪身上。
    他死了?就這麼死了?
    小邪茫然眼神,此時亦有了靈意,眨眨眼皮,已漸漸恢復往昔那充滿智慧的光芒。
    不知經過了多久,兩人全然不動,寂靜中,落針可聞。
    還是一聲林鳥時啾,喚醒了小邪,嘴角已泛起笑意:「死了……」
    伸起快脫力的右手,輕輕推開武癡,那獅子般臉容仍充滿狂妄,眼神凌厲逼人,但卻如
灌了泥漿塑出來的石人,永遠不再變形似的。
    「真的死了?!」小邪感到意外。
    方才武癡那股猛勁,任誰也看得出他至少還可打死一頭猛虎,但就在他最興奮一剎那,
無緣無故地死去?
    恐怕很少人會相信。
    小邪伸手探探他鼻息、心臟,方自淡然地笑起:「果真翹了!」
    說話間,紅腫左臉已感疼痛,不禁心有怨氣:「媽的!我老人家一生摑人耳光無數,從
來也沒摑過這麼大一個?你竟然搶我生意?還賞給我?」
    管他不知不覺,小邪仍一掌摑向他臉頰,啪啪再響,總算要回利息。
    此仇已報,心情也為之爽然,戲謔笑著:「什麼玩二(意)嘛?沒人要得了你的命,老
天爺也饒不了你!活了百來歲,也不知天命已盡,也敢對我漏斗神囂張?我看你死了以後,
連閻王老兄都會替我教訓你亂觸神明!什麼玩意兒!打神也要看陽壽多不多?」
    小邪囂張地發洩,他已知曉武癡乃因為年事已大,又經過如此激烈爭鬥,在其得勝一剎
那,已然魂歸天國,死的倒也真巧。
    不然又能如何?活了一百四五十歲,誰敢擔保他不會隨時死亡?
    不知是小邪命大,還是武癡遭了天譴?一場激烈爭鬥,卻如此戲劇化的結束了。
    「如果我說──武癡和我打到一半,突然就笑嘻嘻地死了,別人會如何回答?」
    小邪自己問,想想,已經笑,而自己回答:
    「神經病!」
    他已忍不住想大笑,卻噎了一口濃血,笑不出來。方始注意到自己身上傷勢。
    檢查一番,五臟差點移位而被砸爛,苦苦一笑:「是第一等傷……有小丁治……半個月
吧……」
    不敢怠慢,往身上抓去,突又一陣疼痛傳來,低頭一看,霎時又皺起眉頭,一張臉快苦
出汁來。
    那條「纏天七縮扣」已縮得快和脖子一般細小。
    「媽呀!我的天吶!完了!完了!沒想到我楊小邪會死得那麼癟!」
    儘管猛叫不值,他還是拿出隨身攜帶丹藥,服入口中,先調息傷勢,以免惡化。
    過了盞茶功夫,已被馬蹄聲驚醒,心知紅雲已趕來。再審查傷勢,已覺得血氣順暢多了
甫自起身,拿出匕首走往武癡,禁不住又已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不割你屁股!呵呵……」他謔笑不已:「大概是你欠了一屁股
債……老天爺拜託我來向你索債了……」
    瞧往武癡腰身,已然纏著那條紅繩,雖然不緊,但想抽腿,並不容易,小邪只好切下其
腰際少許骨肉而將紅繩給退下。
    想想,他還是「意思」地劃下屁股少許肉片,呵呵笑道:「有債總是要還,多少,那倒
在其次!」
    原來他在無法還手之際,仍然以些微力道將「纏天七縮扣」纏向了武癡腰際,心想著,
就算自己不幸翹了,武癡也一樣難逃噩運。
    如此一來,武癡倒死的十分幸運,不像小邪,就快被腰斬了。
    陡然間,紅雲輕嘶已至,馬背上阿三、阿四已向小邪招手。
    阿三道:「嗨!小邪幫主!我們是趕來收屍的──」
    小邪瞄向他倆,指著自己:「屍體在此,你們扛回去吧!」
    阿三、阿四掠下馬匹,突見小邪狼狽樣,禁不住已諧謔笑起。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被打得很慘!」
    阿四笑道:「臉上紅繩足足有一斤半!」他又問,「武癡呢?」
    小邪指著身後亂石,露出少許衣衫武癡屍體,淡然道:「你阿公在那裡!」
    阿四聳肩而笑:「有此阿公也算不錯啦……」
    「是不錯!不是瘋子,就是白癡!他孫子也差不了多少!」
    阿四霎時氣結:「只是說說而已,別當真!」他奉承笑,「小邪幫主你殺了他,現在天
下第一高手,非你莫屬了!」
    「誰說我殺了他?是他自己翹的!時辰到了以後,他就不想講話,突然厭世而去,想阻
止都來不及。」
    阿三、阿四聞言已愕然。
    小邪不敢耽擱太多時間,道:「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他是壽終正寢,有問題,回去再
說!我的腰快斷了,不走準沒命!」
    兩人瞄向小邪腰際,也知事態嚴重,已扶向小邪。
    阿四含有得意:「我還是認為小邪幫主你神力顯靈,才罩得他自願壽終正寢!呵呵……
他怕死得很痛苦!」
    「死你的頭!」小邪摑他響頭,「現在最痛苦的是我──還不快走──」
    阿三、阿四乾笑不已,趕忙攙扶小邪上馬,準備離去。然而目光觸及武癡體,小邪已生
同情。
    「看他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連人生樂趣都沒享受過,也滿可憐的,埋了他吧!讓他壽
終,也能正寢吧!」
    阿三、阿四兩人亦感同情,亦跨身下馬,埋了武癡,隨後掠回紅雲。
    小邪親暱紅雲一番,紅雲已輕嘶,掠蹄奔往北京城方向。
    奔回丐幫北京分舵古宅。
    黃山掌門太叔無回以及泰山掌門關傲天之傷勢已被歐陽不空療治而減輕不少,已返回。
宅中只剩和小邪較具交情的幾人。
    突見小邪如此狼狽,他們已驚惶失措。
    在廳中。
    小邪躺在兩張合併之茶几上,慌張直叫:「怎麼辦?差不多啦!老頭!你什麼都教,怎
會忘了這招?」
    圍著的眾人個個臉色吃重。
    歐陽不空道:「你別急,我想想有何破解方法……」
    「人命關天,我哪能不急?」
    小丁焦切道:「小邪,很疼嗎?」
    「疼才會叫,不叫就不疼了,也就翹了!」
    小丁急得快哭出來:「我幫你扯開……」
    「唉呀!我的小丁小姐,你別盡說些不管用的話好不好?要是能扯,我早就扯了,還能
輪到你?」小邪哭喪不已,「你現在一扯,馬上見效!腰斷腸流。」
    「那怎麼辦……小邪你不能……」小丁已哭出來。
    見著小邪如此痛苦,她的心更如刀割。
    「唉呀!你別哭好不好?我人部還沒翹,用不著傷心到那種程度,快想辦法才是正途!」
    「我不哭!我想辦法!我一定想辦法救你!你別難過!」小丁拭去淚痕,勉強裝出笑臉。
    朱陵道:「小兄弟,你現在覺得如何?我是指腰身!」
    「快斷了就對了!」小邪哭喪著臉,「我現在連動都不敢動。」
    「若不動,繩索也不動?」
    「話是不錯,可是我不可能不動,吃飯、喝水、脹肚、縮肚、都在動!再解不了,不出
三天,保證被腰斬!」
    阿三突然欣喜若狂拍手:「有了!」
    眾人被其舉動嚇著而顫身,全往他看去。
    阿三有點尷尷尬,乾笑一聲,道:「好方法!我們用長鏈拉住紅繩,不讓它再縮,不就
得了?」
    眾人為之欣喜,亦同意此方法。
    只有小邪仍不解,問:「你怎麼搞?」
    阿三一份光榮,拿起從武癡身上解下之圈繩:「就這樣啊!拉住它,不讓它再縮,它的
縮力再大,總該有個極限!」
    手一拉,繩子已成平行。
    小邪瞧瞧繩索,仍是絕望:「有何極限?它連萬斤佛像都可以扯斷,你有多大力量?」
    阿三道:「那是你用力,它本身沒那麼大力量!」
    小邪道:「好吧!你們先試試這個圈子!」
    歐陽不空、小丁、朱陵和阿四已各扯圈繩一處,運力往後扯。
    只見圈繩經其扯緊,已漸漸縮小,五人用力愈大,繩索縮得愈快。
    五人功力全是一流高手以上,其匯合力道何只萬斤,卻仍然無法阻止繩索收縮,正是所
謂的:滴水穿石,柔能克剛。
    幾分鐘不到,繩圈已縮得比小邪身上的還小。五人不敢再扯。
    阿三雖感困窘,仍乾笑:「也許力量再大些,就能止住……」
    小邪急切嗔叫:「你能試,我可不能試,要是不靈,我的腰還能連著?再說現在繩索扣
得那麼緊,如何塞鏈條?光只鏈條的厚度,就可憋死我!而且還是兩條(纏於腰身繩索),
要兩倍力量,這個方法不行啦!」
    眾人也知道行不通,可是,仍是一籌莫展。
    歐陽不空問:「你覺得現在還在縮?」
    「躺著是不會,但……」
    話未說完,歐陽不空突然抽出金針插向其「百會」穴。
    小邪已為之昏迷。
    眾人被此舉動愕住。
    歐陽不空歎口氣,解釋:「現在根本無法可想,他卻焦急萬分,再拖下去,更對他不
利,而且他傷勢頗重,應該先救治;還好他不動,紅繩也不縮,維持個幾天,想必無啥問
題。我們利用這幾天時間,盡力想辦法,總比現在亂糟糟好。」
    眾人已明白原因,為今也只好如此了。
    歐陽不空再問阿三、阿四事情原委,然後沉思半晌,道:「朱幫主你能否在短時間內找
到『縮骨李弦』?也許用縮骨功可以解此繩索。」
    朱陵頷首:「我試試看!」
    不敢耽擱,他已親自出馬,遍傳丐幫旨令,翻江搗海,也要把李弦給找出來。
    眾人不敢移動小邪,搬張大床,就著大廳,已開始替他療傷。
    少了他,阿三、阿四也笑不起來。
    廳中一片愁雲。
    那要命的「纏天七縮扣」。
    *──*──*
    茬苒時光不停流逝。
    這些天傳出消息。
    飛龍堡一夜之間已被九大門派接管而解去不少分舵,勢力已回收於蘭州一帶,不再威風
而肆無忌憚橫行於江湖。
    少林鐘聲已敲起二十四響,以歡迎虛無大師的再次回寺。亦隱頌九大門派之掌門「死而
復生」,武林洋溢一片喜氣。
    黑巾殺手已現,而黑巾使者就是韋亦玄。為此,飛龍堡小姐韋瑤琴差點自殺,韋人龍、
韋人虎亦想出家,他們無法接受事實而羞於面對武林人士,還好是韋夫人阻止此事。他們終
於瞭解為何他娘成天吃齋念佛,原是在消彌罪孽。
    蕭無痕和小七已逐退也先大軍,返師回京,受封大將軍,鎮守京城。
    也傳出也先回師以後,仍然接掌瓦刺國。只是仍然無法復原被摧毀之基穆山,他不得不
相信小邪真有那股神奇力量,不敢再發兵──至少小邪活著時,他須要慎重考慮。
    富可敵國之「太湘軒」一夜之間已宣告破產。舉國商行震驚,卻不明為何原因。
    天下第一高手「武癡」已被小邪給「弄」死。聽說是小邪發了神力……聽說是小邪牽著
他……像溜猴一樣翻山越嶺……
    消息云云,就是沒傳出韋亦玄躲在何處,最近如何了?
    *──*──*
    韋亦玄躲於一處隱密莊院中。這莊院位於太原、北京之間的山區古宅。
    宅院雖舊,景致卻非常古雅。
    他位於庭園中,一襲青絲袍,仍襯出他那高碩不俗之身材,面罩已除,如關公般的容
貌、氣度,舉手投足間隱隱泛出。
    飛龍堡主的氣度終究不凡。
    他在默立、冥想,不知想些什麼?沒有表情、動作,只靜靜望著前方一株乾枯了葉的禿
梧桐。
    梧桐碩高卻孤獨,這豈不是他目前的處境?
    他正和梧桐一樣惆悵,還是希望梧桐發新芽、萌新葉?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已紅。
    驀地
    一陣狂笑聲傳出,西牆已掠入一位黑衣人。打扮和黑巾殺手差不多。
    「哈哈……韋堡主!好久不見了!」
    聲音未竭,人已飄至韋亦玄身前丈餘之青石地面。
    韋亦玄微帶愕然轉身,突見此人白髮自眉,已詫然脫口而叫出:
    「教主?!」
    來者正是去而復返中原的天靈教主。
    教主含笑拱手:「堡主,久仰了!」
    韋亦玄淡然一笑:「是很久沒見了!過去為了一些小誤會,實證老夫十分愧疚。」
    「都已是過去事情,還談它幹啥?」
    韋亦玄輕笑一陣,才問:「不知教主光臨,有何指教?」
    「還不是為了楊小邪!」
    韋亦玄微露詫異:「教主也……」
    「不必說了!」教主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楊小邪弄得本國差點淪覆,王子十分憤怒,
欲殺他而後始甘心;再則本教亦和他有莫大冤仇,所以我又趕回中原。」
    韋亦玄淡然頷首:「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其實,要是當時教主能與在下聯手,何事不
可為?」
    「現在聯手也不遲!」
    「當真?!」
    「都已來了,還假得了?」
    韋亦玄態度已顯激動,已用力拱手,欣喜道:「教主!在下終於能和你共襄盛事了!」
    「本座亦有同感。」
    兩人視目,已仰頭哈哈大笑。過去之怨隙已抵不上今日之慘敗,他倆已再行合作。
    笑聲過後。教主已問:「堡主還有多少人手?」
    「大約二十名,都是好手。」
    教主含笑:「本派也有二十餘名高手,如此一合併,那怕楊小邪作怪。」
    韋亦玄問:「教主可有計劃?」
    教主反問:「自本教撤走,楊小邪有何舉動?」
    「除了擊敗『武癡』,十二天裡,全無消息。」
    「武癡?!」教主詫異,「就是那個瘋子高手?」
    「不錯。」
    「他也被楊小邪放倒?!」
    「不錯。而且不是殺死,是整死。」
    教主心頭更升起莫名的寒氣,直竄背脊。深深吸口氣,平靜起伏心靈,才問:「武癡不
是在一年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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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49:48 |只看該作者
韋亦玄道:「在下利用機關於他和楊小邪決鬥於秘室中將他換走,然後一直以藥物控
制,直到現在再派他上場,結果仍是一敗塗地。」
    教主似懂非懂,但並未再問,他關心的仍是楊小邪:「我認為只要找到楊小邪,馬上就
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直到他死亡為止。」
    「以硬碰硬?」
    「不錯!」教主道,「他雖邪門,但最主要,我們都各自為政,才被他有機可乘,現在
聯合對付他,當可收到效果。」
    「教主說得不錯……」韋亦玄稍加思考後,道,「但若能引他到我們已佈置好的陷阱,
豈不更有把握,更省事?」
    教主道:「這問題本座想過,擔心的是楊小邪太過於機靈,如若被他識破,反而不好。」
    韋亦玄頻頻點頭,道:「教主意見十分恰當,原則上就如此,但在下仍認為有必要等他
落單,那樣將可減去不少麻煩。」
    教主頷首:「自該如此!」
    兩人視目,又已仰頭大笑,狂妄笑意,真以為說了就能辦妥,仍是如此自大。
    *──*──*
    十餘天以來,小邪全在昏迷中接受療傷。有了歐陽不空深厚內力和醫術,以及小丁的悉
心照顧,他的傷勢可說已痊癒,左臉紅腫早已消退。
    只是腰間那血紅毒蛇的繩索,仍緊緊的嵌扣著。看似未曾再縮,事實如何,則除了小邪
自己感覺以外,旁人可無法猜知。
    晨曦已透空,亮麗光線早已讓燭光黯然失色。
    期待已久的「縮骨李弦」此時才隨同朱陵匆忙從大門奔入。
    矮胖發福身形,一襲掛福壽圖的藍底鑲金錦袍,若再戴副眼鏡,就像極了哪家錢莊酒館
的大老闆,根本看不出一絲江湖味。
    也許他自認縮骨之功天下無雙,才把身軀弄成如許之胖吧。
    踏迸廳門,他已拱手而笑,中年人,笑起來卻如瓷像中的娃娃。「歐陽先生,恕在下來
遲,朱幫主說您有要事?不知在下能否勝任?」
    歐陽不空淡然而笑,亦拱手:「李三爺能來就好,實是因小徒受制於七縮索,還得仰賴
你的功夫,看是否能解?」
    李弦眼神一亮,瞧向小邪腰身紅索:「它就是傳說的『纏天七縮扣』?!」
    「正是。」
    李弦微微一笑:「在下生平一大願望就是想試試這繩索,聽說被其纏住,根本無法解
開?」
    歐陽不空苦笑:「若能解,又何須勞動李爺?」
    朱陵問:「李三爺可有把握?」
    李弦稍帶信心地點點頭:「我可以試試。」
    歐陽不空聞言已沉吟半響,終究還是認為弄醒小邪較妥,否則有何變化卻無法得知。
    伸手戳向小邪胸前數處穴道,已吸出三寸長金針,最後才拔向頭頂「百會」穴那支。
    金針一去,小邪立時醒來,瞧見眾人,第一句話就是:「弄開了沒……」眼光瞄向腰
際,霎時整個臉像抽了水的蘋果,縮皺成一團,急得快哭出來:「沒沒沒……這下真的沒命
了!老頭!被你暗算了這麼久,你還算不出我是怎麼死的嗎!」
    歐陽不空含笑:「你別急,我已替你找來縮骨李三爺,他可能有辦法。」
    小邪瞄向李弦胖嘟嘟身軀,有點疑惑:「你真的會縮骨?」
    李弦輕輕一笑,以行動表示。只見他無聲無息中,身軀已漸漸往上升,腹腰肥肉已拉長
而漸漸消失,連衣服都俱伸縮性而跟著升長。
    更神奇者,那顆腦袋竟然也會變形,方才是西瓜圓,現在已變成冬瓜長,嘴巴與眉眼足
足差上腳掌寬。
    能練至腦袋變形而不傷及腦部組織,「天下無雙」四字該受之無愧了。
    眨眼間,五尺不到身材已拉長丈餘高,比歐陽不空還高出一半。他有意表現腰際伸縮能
力,是以縮得更細,只有膝蓋粗,想通過小邪身上紅繩,綽綽有餘。
    小邪終於相信有救了,登時欣喜若狂:「救星到了!你快救我!我憋得快發瘋了!」
    阿三呵呵笑道:「小邪幫主!吉人自有天相,死不掉的啦!你練成這功夫,下次過河就
不必跳了。」
    阿四摸著李弦身軀,倒似在捏麵團,訝異的笑:「真軟!像泥巴一樣。」
    眾人一顆心已放鬆不少,嘴角都露了笑意,尤其小丁,多日來的衷心怔忡,也為之一掃
而空。
    李弦很快恢復原來模樣,含笑道:「楊少俠,要練此功,也許要一段時間,待我看看繩
索性質……」
    小邪已急切截口:「你教就對了啦!我最聰明了,保證一學就會!過目不忘,舉一反
三,青出於藍!」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有興趣和認真地想學東西,而且是求著學。看得眾人為之一
笑──難得啊!
    歐陽不空含笑:「李三爺,除了『過目不忘』以外,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解釋:「因為他不識字。」
    「老頭!」小邪瞪眼,「你怎能掀我的底?這種老頭誰敢要?吃裡扒外!」
    歐陽不空輕笑,眾人亦含笑不已。
    「笑什麼?」小邪眼睛瞪得更大:「我準備把你開除!否則我會後悔終身!」
    歐陽不空心知他想什麼就做什麼,也不願再開玩笑而把事情弄僵。淡然一笑,表情較為
正經:「我如此說,不是掀你的底,而是想救你,要是李三爺不瞭解,拿個書譜給你,不是
耽誤了時間?」
    「那時我自會和他說!何勞你多嘴!」
    「我替你說不也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說你笨,你還假聰明?」小邪瞪眼,「人不識字和字不識人,哪有一樣?」
    歐陽不空只能苦笑:「我……我把它搞錯了?」
    小邪再瞪他幾眼,有要事在身,也沒閒功夫再和他耗,轉向李弦,表情倒收放自如,已
笑得惹人:「別聽他的,一派胡言!」
    李弦頷首而笑:「老夫教你就是,但此索既傳出纏者無解,自有它道理存在,楊少俠不
認為有一試之必要?」
    小邪想想,小命仍重要,也不急於一時,試試也好:「你如何試?和我一樣,套著?」
    李弦道:「以手指即可!」
    他抓起另一頭繩圈,套入自己左手食指第二指節處,然後用力將其催緊。
    小邪問:「感到沒有?好像綁上濕牛筋在太陽底下曬一樣,像要壓碎骨頭那種酸麻痛。」
    李弦稍微點頭:「有一點!」
    他準備等到小邪所說那種情況再施展功夫。
    眾人眼神全瞧向他手指,能否見效,全在此著了。
    繩索縮陷已深,李弦方自運功逼向指頭,只見第一指節漸漸縮小約一半,已比繩圈小得
多。想拉出,然而繩圈卻如貼在肌肉上,扯不下。
    他已感到詫異,仍再縮小整隻手指,繩索也跟著縮小。
    眾人一顆心再次提吊,繃緊神經肌肉,仍凝目注視。
    小邪卻已快哭出來,心頭直叫,「完了」。一向敏銳的他,已瞧出此索根本就已嵌在肌
肉上,除了削皮切肉外,恐怕難以弄下。
    李弦再試,繩索再縮,已如牙籤般大小,額頭已開始冒汗。
    小丁焦切:「三爺……您再試試……」
    惶恐、絕望隨他來到而消失,現在又隨著掙不脫繩索而再度升起。剎那間急促變化,使
他已快無法接受而不支了。
    小邪已悲淒苦叫:「完了!真的完了!這門功夫也不管用了!這是什麼世界嘛?全是那
麼充滿殘酷?我楊小邪一生發威無數,難道連死,都要與眾不同?活活的被一寸寸的勒死?
老天啊!你實在有眼無珠!」
    隨著他的話,終於李弦也已放棄再嘗試機會,手指細如針,仍是掙不脫,再縮下去就斷
了。
    「我失敗了!」他苦笑。
    眾人又能說什麼?看他滿身大汗,也知曉他已盡了全力!不禁皆淒淒然地瞧向小邪,說
不出酸和苦。
    見他們如此模樣,小邪頓感不忍,暗自嘀咕「怎麼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憋出一絲笑
意:「算了啦!我是金剛命,克不死的,大不了躺著別動,仍可活得好好的!」
    阿三恨罵:「他媽的真癟!什麼天靈教主,看我非抽了他的筋不可!」
    說著,眾人眼晴都紅了。
    李弦拿起床上短刀,一點也不吝惜的切向指頭,刀鋒劃過,指頭已落。封了穴道防止血
流過多,開始切往被扣食指,想瞭解究竟。
    歐陽不空歉然道:「三爺,讓你受損,老夫十分愧疚。」
    李弦笑道:「無須如此,在下本有一試之意,如今雖斷指,但總算心願已了,或許是命
運的安排吧?」
    歐陽不空無奈苦笑不已,隨後又問:「你可瞧出端倪?」
    李弦瞧瞧手中已分解指頭,道:「在下認為這紅索和縮骨功類似,全是柔勁,而當它被
勒緊到某一個程度時,那股勁就和肌膚結合在一起,除了被勒斷或以削肉方式弄開以外,可
能別無他法了!」
    小丁聞言已快虛脫,悲槍眼神如此無助的望著小邪:「怎麼辦?小邪你……繩索可能解
不了了……」
    小邪苦笑:「怎麼辦?只有發揮神力,來場狂風暴雨,飛霜走雪,像瓦刺公主一樣變魔
術一樣地脫困啦!」
    「那……那只是神話……」
    小邪眼見已走進絕路,又見眾人為自己而憂愁,倒不如來個苦中作樂……笑著迸棺材總
比哭著好。縱使會被腰斬,也該如此。
    「我就是神!漏斗神?」他已較開朗地笑著,「神話對我有效!」
    小丁淒悵道:「就算有效,哪來的狂風暴雨?哪來的飛霜走雨?
    小邪對這些倒挺有把握:「自己造啊!」
    阿三急道:「北邊還情峰已有飄雪,在軍都山上。」
    他如此之急,並非急於解開小邪身上繩索,而是想看看小邪「神力」是否仍有神奇效
力?以及那幕情景又是如何?
    歐陽不空耽心道:「這繩索……你移動了,可能會再收縮……」
    「你們抬我去啊!」
    「你當真要去?」
    「不去行嗎?」小邪白眼,「等著你來救,我還是去當我的漏斗神來得有希望。」
    阿四頻頻點頭:「這叫:死馬且當活馬醫!」
    阿三伸手猛摑他腦袋:「去你的!老說些不吉利的話?你不會說:活馬且當活馬醫?掃
把!」
    阿四被摑得無話可說,自挨了。
    小邪自我解嘲的笑著:「我看是:活馬且當死馬醫,去吧!顯靈去!」
    眾人寄望的,也是奇跡能再現,看小邪能否像傳說的公主一樣,再傳神跡?
    白雪皚皚之「還情山」,峭峰插天,雪白一片,彷彿倒置之利劍,晶亮光華,透著冷森
森寒芒。
    小邪已坐在一處兩邊高聳之山谷。不大,只有七大步寬。
    阿三在崖面五丈高,剛好凸出一塊六尺見方之積雪岩石。崖並不陡,隨時可以抓取瑞雪
使用──他乃負責造飛雪。
    阿四位於小邪左斜方,谷中本已結成冰之小溪已被他敲敲,隨時可以潑向小邪。──他
負責暴雨。
    歐陽不空和朱陵各立於小邪前、後方,準備以掌風製造狂風。
    這就是小邪所設計之小型狂風暴雨、飛霜走雪。
    小丁和李弦則立於阿四後方,準備隨時應變。
    陣勢就這麼敲定。
    茫茫一片白,死寂的靜,更讓人覺得冷。
    小邪已像在基穆山上那股神威,雙手合十,擺出一尊佛像姿態,幻想自己是「多斗
神」,以能再造神跡。
    驀地
    他已狂喝:「漏斗──」
    阿三、阿四跟著喊,聲音似如有形天龍卷掠蒼穹,嘯竄最高峰,霎時已震得整座尖山隆
隆抖顫。
    就在此時,歐陽不空和朱陵已發掌擊向小邪;兩人原為江湖絕頂高手,雙手掌勁足可碎
石裂巖,猛然掃出之際,海嘯旋風似狂流已刮帶地面較松雪片疾捲小邪全身。
    阿四更不敢怠慢,手中臉盆舀水就往其臉面潑去,倒像在潑洗腳水,潑得他呵呵直笑。
    冷水進入狂風區,霎時被捲成漩渦,快捷無比地打向小邪全身,打得他身軀不自主猛然
抖顫,一股寒意已直竄四肢百骸。
    阿三的飛雪也從天而降,砸得不亦樂乎。
    小邪忍著強風襲來,衣衫早已濕透而冽冽作響,髮梢如千萬條細蛇扭掠飛竄,又急、又
快、又亂地搗海翻江,戲浪破濤。
    「漏斗──楊小邪──」
    嘯聲再起,那種無以匹敵之動力貫穿雪堆山巖,震得山晃雪崩,轟隆隆追滾山坡低處。
    「再猛──不夠猛──」
    小邪仍未體會出心目中所幻想之狂風暴雨,已急切厲吼。
    眾人聞言,也管不了是否傷害楊小邪?還是製造奇跡重要──繩索能解,其他的傷已不
是問題。他們已全力以赴。
    勁勢更猛,小邪衣衫已被撕碎,露出被擊凍而紅之肌膚,亦露出腥紅要命的繩索。
    持續半刻,阿四已笑不出來,連續的潑水,已使他雙臂發痛,但為顧及效果,他仍狠命
的潑。
    阿三雖較輕鬆,由上往下砸,但也好不了多少,砸雪之際已苦喪直歎暴風雪之難造。
    歐陽不空及朱陵最慘,流的汗,恐怕可以和小邪衣衫相比擬,濕透了全身。
    小邪身軀已凝結冰塊,快速旋風已化水溶於雪花再往其身上罩,久了自有雪花,而漸漸
成為冰塊,已然似蠶繭般裹住小邪全身白亮晶晶。
    終於,眾人也已歇手,想再造暴風雨,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阿四癱瘓地,苦笑道:「原來神跡是這麼難造?至少需要一萬臉盆的水!」
    阿三已乾脆躺在雪堆滑了下來,一臉倦容:「奶奶的!這趟雪下得比生孩子還困難!」
    歐陽不空拭去額頭汗珠,苦笑中仍帶一絲擔心:「不知小邪如何了?!」
    朱陵苦笑:「也盡了力,由他去吧!」
    歐陽不空無奈道:狂風暴雨也刮了,神跡能顯靈,也該顯靈了!
    猝地,小邪已破冰而出,一聲狂呼叫起:「哇哈!神跡出現啦──你們看!」抖著手中
紅繩,呼聲更狂,「我就是漏斗神,說顯靈就顯靈了!」
    當真神跡已現?不知多少年前之神秘動人傳言,會真有這回事?
    見著小邪手中紅繩,復原的腰際,任誰也知道他解掉了紅繩──在一陣狂風暴雨過後,
就此解去。
    這不是神跡是什麼?
    眾人已禁不住心頭欣喜而激動而歡呼。
    阿三蹦跳數丈高,方才倦態已失,張牙舞爪,尖笑不已:「漏斗神發威啦!就這麼容
易,奇跡就滾滾而來啦──」
    小丁亦喜上眉梢直拍手驚喜而叫:「太棒了!小邪好厲害啊!」
    阿四趾高氣昂而叫囂:「什麼纏天七縮扣無人能解?碰上漏斗神,他媽的全不管用!」
    阿三已衝向小邪,想擁抱他:「小邪幫主,你的神力真叫人難以相信,只叫幾聲漏斗!
什麼都滑出來啦!神跡!神跡!真是神跡!」
    「神跡個屁!」小邪狠狠地喝住他,也喝住了眾人歡愉,驚愕地全往他瞧來。
    「他媽的!這是什麼神跡?全是一群呆頭鵝!」小邪狠命地又把紅繩纏向腰際,還猛拉
猛扯,像要自殺似的。
    「小邪你不能──」
    幾乎所有眾人都喊出此話而駭然地想衝往小邪。
    小邪已快速地抓起地面雪塊往紅繩抹去,狂謔直叫:「這是什麼神跡?什麼中者無解?
全是胡說八道!就這麼簡單,用雪花塗上去不可以了!」
    他很快又解下紅繩,簡單得就像綁草繩一樣,戲謔瞄向阿三、阿四:「顯什麼靈?這神
跡比小孩換尿片都來得容易多多!哈哈……」
    他已大笑,笑的是別人,也是自己,笑他方纔那副自以為是神的化身,還有板有眼地直
叫漏斗神,就像在玩家家酒一樣,陪他玩的卻是一群老頭子。
    眾人哪曉得「纏天七縮扣」會那麼容易就被破解?容易得讓人不值!讓人發窘!想起方
才那一幕累個半死在造暴風雨,所為的原因卻是為了「拿」雪花去抹紅繩?
    「拿」這趟雪,所花的功夫未免太大了吧?
    他們只能窘笑、苦笑、傻笑,又能如何?
    阿三不是味道的抹著鼻子:「捧雪抹紅繩,也算是最簡單的奇跡啦!」
    阿四自我解嘲道:「我的奇跡就神奇多了!」他道:「一口氣潑了一萬臉盆的水,面不
改色!而且還是:潑小邪冷水!」
    小邪笑夠了才道:「該潑,奶奶的!我早該想到那公主的傳言就是在暗示此繩若用冰雪
就能破去!沒想到卻因為它是神話的傳言而忽略了!」
    阿三愕然:「公主當真也如此脫困?」
    小邪道:「也許!但絕不會像我們那麼慘!」他又道,「神話是真是假,我們不必去
猜,最主要的是它卻是真的有效,因為在沙漠的瓦刺國,根本不可能下雪,若下雪,豈不就
是奇跡?公主在一陣暴風雨後在凝結冰天雪地裡解脫。這暗示已經很明確了嘛!真笨!」
    歐陽不空道:「誰又會想到神話中另藏玄機?」
    小邪道:「不只如此!瓦刺國那位老夫人也說過,此繩形柔而性剛,若能找個形剛而性
柔,以物物相剋之理破解,這『形剛性柔』分明就是冰嘛!當時為了急於趕回來,沒仔細
想,這罪是白受了!」
    冰,外貌硬,為剛,可溶於水,為內柔。纏天七縮扣,身如軟糖,外貌為柔;刀切不
斷,為內剛。
    阿三道:「小邪幫主你還是有想到神話嘛!否則你怎會來此?」
    小邪道:「我寧可沒想到!也不必來此當呆頭鵝!」
    小丁嬌笑道:「你若不來,又怎能知道這秘密?否則你就糟了!」
    小邪瞪眼:「你知不知道活著的呆子比死人更可憐?」
    小丁為之一笑:「你呀!我倒真希望你呆些好!」
    小邪已黠笑:「雖然這是一項錯誤的選擇,不過我很容易就能更正,因為這錯誤是暫時
性的,所以我馬上又變成最聰明的人了!」
    轉向眾人,笑的更是諧謔:「來呀!要不要試試?創造神跡?阿三先來!」
    提著紅繩就已往阿三追套而去。
    阿三拔腿就跑,急叫:「小邪幫主,大雪已停,神跡不再,使不得啊!」
    雖然眾人已明白紅繩解法,但若要以身嘗試,總仍有一點丁毛毛忌意。
    小邪也只是嚇嚇阿三,見其落荒而逃,已止步,笑的凜凜威風而捉狎。
    眾人也跟著笑起,一場不該驚惶的虛驚才告化雨春風,解了凍。
    李弦晃著已少了兩個指節之食指,苦笑:「這指頭斷的好冤!」
    小邪笑道:「也不盡然,利用你的縮骨功再把它揪長不就得了?」
    李弦苦笑:「說的也是……」
    伸出右手已往指頭拉去,果然又揪長了不少。
    小邪圓目瞪大,故作欣喜,急切地叫:「對呀!就是如此!你們看,斷了等於沒斷!」
    轉向眾人:「只不過細了一些而已。」
    眾人見他如此逗人表情,不想笑卻不行,只是心頭笑意各有不同罷了。
    朱陵道:「最聰明的人,你現在想幹啥?」
    「洗澡!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然後直搗韋亦玄老巢!」
    「你知道他躲在哪?!」
    「當然知道!」
    「在哪!」
    小邪神秘而狡黠的歪著斜眼,一字字道:「天、機、不、可、洩露──」豪邁揮手,
「走吧!洗澡去──」
    神秘自得笑著,他已先行,眾人隨之追向他,松寬心情仍掛著一絲迷惑他怎知韋亦玄躲
在何處?
    見其如此自得表情,似乎對此事早有安排。
    *──*──*
    舒服的熱水洗卻月餘來僕僕風塵,小邪已顯得容光煥發。阿三、阿四亦是精神抖擻,一
口氣吞下一隻牛,似乎也是小意思。
    不過,他倆現在卻對雞甚有興趣,不是母雞,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
    會生蛋的公雞。
    小邪一口誇張他的那只會生蛋的公雞。
    公雞就在古宅客廳中那張圓桌上,被纏著左腳,只能轉著桌面,雖見怯驚,還算安定。
    除了李弦己先行離去以外,眾人好奇地圍在四周,想看看這只超凡入聖,會生蛋的公雞
是如何生蛋。
    那股專注,比老太婆在穿針引線還來得聚精會神。
    什麼韋亦玄?等公雞生蛋再說。
    小邪的公雞當真會生蛋?
    看他捏緊雙手,咬牙切齒的直吼:「漏斗公雞,生蛋最靈!」就可猜知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從中午,他們已等到了黃昏,這隻雞足足生了半天的蛋,還不見蛋。
    眾人雖煩躁而心急,但仍不願失去這「不敢想像」的奇跡。
    他們還在乾等。
    阿三捉押而笑:「小邪幫主你算了吧?有哪公雞會生蛋?呵呵!蛋是沒有,屎倒有兩三
堆!」
    望著桌面幾堆雞屎,他笑得更狎。
    小邪繃緊神經,沒時間理他,仍專注地盯著雞尾巴:「別吵!就快了!」雙手再用力,
「快生!生出來好替我增光!快!」
    「快快快──」阿三風涼話直說,「快是快!太陽快要下山羅!」
    小邪再催幾次,仍不見效果,疑惑道:「奇怪!照理來說……時間已到了才對……」
    阿四諧謔道:「我看是超過了!哪有雞生蛋,生那麼久的?」
    「生是那麼久……」小邪突然激動而恍然大悟,「那一定是難產!」
    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眾人忍不住已猝笑。
    朱陵笑別的臉:「雞生蛋也會難產?」
    小邪呵呵笑道:「母雞不會,公雞就不一定啦!」
    歐陽不空輕笑:「這只公雞很特別!」
    小邪得意道:「不特別怎會生蛋?」
    阿三含有嘲謔道:「這真是天下第一雞!」
    小邪睨眼而自得:「也不見得!這是我所有雞中,最差的一隻!你不懂就別亂說!」
    阿三道:「那……你的第一雞,要生多久才有蛋?」
    小邪稍作冥想:「差不多……二十年吧!」
    阿四笑道:「這不就是『雞婆』了?」
    「什麼雞婆?」小邪瞪眼,「我養了二十年,它都還沒生蛋,那來的婆?是雞小姐!
呀……不對!是雞少爺!」
    眾人已輕笑。阿三、阿四笑的更狎謔。直叫:「對對對,雞少爺,雞少爺!」
    雞少爺不就暗指著小邪?
    小丁本就困窘在看這場戲,聽及他們老是說些讓少女「不好意思」的話,嫩臉已熱,
道:「我不看了!生了那麼久還沒結果,你們又一直說那個……我先回房,有結果再告訴
我!」
    說著就想轉身離去。
    「等等!」小邪抓住她,呵呵笑道,「不急嘛!馬上就有結果了。」他又笑,「如果沒
母的在場,我們這些公的就算拼老命說給人家聽,他們還是不會相信。」斬金截鐵道,「我
們須要母性的見證!」
    「看你!還盡說些粗俗話!」小丁扭頭又想走。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沒辦法嘛!我就懂得那麼多!你留下,我馬上叫它生!」
    小丁白眼瞄向他,這才勉強留下。
    小邪呵呵一笑,轉向公雞,拎拎袖子,邪笑不已:「好小子!一樣是公的!你這麼不給
面子?想來個難產?哼哼……你難產,我就給你催生!」
    雙手猛抓公雞,就那麼拚命壓擠,霎時雞叫連天,羽毛紛飛,果真難產。
    阿三、阿四全往雞尾巴瞧去,想看看:到底有沒有蛋?
    「生啊!你不生,我可要開刀了!」小邪叫道,「不曾看過刀,也該聽過什麼叫『殺雞
取卵』?快生!生不出來,用吐的也可以!」
    猛然往雞腹靠尾巴處壓去,公雞慘嚎。
    驀地,啪然一響,一顆白瑩圓蛋已從雞尾巴掉落桌面。
    眾人一陣愕然,不信與欣喜,直瞪著那顆公雞下的蛋,半晌說不出活來。
    縱使此蛋長得並不怎麼大,仍是公雞生的。
    「呵呵……」小邪放掉公雞,笑的真是惹人,「沒騙你們吧?楊家有雞初生蛋。雖是求
來不易,總算也如願以償啦!」
    阿三愕然道:「這什麼蛋?那麼小?簡直和鴿子的差不多嘛!」
    小邪輕輕一笑:「那是我剛才太用力壓小的!」
    阿三道:「哪有這回事?這麼一壓就變小?」
    「怎麼沒有?你都相信公雞會生蛋;把蛋壓小又有什麼了不起?」
    阿三一時也找不出言詞反駁,抽抽嘴角,乾笑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它……比較像鴿
蛋!」
    「也差不多啦!」小邪得意道,「我的雞要生什麼蛋就生什麼蛋!已達到為所欲為的地
步了!」
    眾人感受一番驚奇之餘,仍覺得公雞根本不可能生蛋,認為全是小邪在耍把戲。至於如
何耍?因事先不露痕跡,眾人亦不得而知了。
    「把戲人人會耍,各有巧妙不同,說破了一文不值!」小邪已自得的輕笑著,「你們
猜!我是用何方法?」
    阿三見著紅腥腥的雞尾巴,若有所悟:「你事先把鴿蛋塞入它屁股中!然後再壓出來!」
    小邪輕笑:「差多!差多!天差到地,我要這麼一塞,你們不早也發現了?」
    阿三為之又迷糊,眾人亦不解,除此方法,難道還有其他方法?
    阿四道:「你是開刀手術,來個殺雞『裝』卵。」
    「差多!差多!我哪有這個閒功夫?」小邪黠笑不已,「這雞還是剛從隔壁劉大戶偷來
的,要動個手術,不血淋淋才怪?」
    眾人又已不解。
    小邪吊足了胃口,才道:「就那麼簡單,我的雞會生蛋,也會吃蛋!哈哈……」
    就那麼簡單?
    眾人一陣恍然,亦跟著暢笑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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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57: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道理人人懂,就是因為其道理太簡單而往往被忽略了。
    小邪得意輕笑:「本來想讓它生雞蛋,可是這傢伙不成氣候,只好改生鴿蛋了!」
    阿三伸手抓向公雞,狎笑道:「我來改造它!讓它氣候大成!」
    提著公雞已走向後院。很明顯,他是把雞抓到廚房去改造。
    小邪攤攤手:「沒啦!把戲結束了,要看下次再來!我生個兒子給你們看!」
    朱陵輕笑:「老頭我一定拭目以待!」
    小邪狡黠瞇著眼:「說不定我生的兒子……就是你,怎麼辦?」
    朱陵為之一愣,但隨即哈哈大笑:「好!好!老夫要能『重生』,年輕五十歲,當你兒
子又何妨?」
    眾人亦跟著暢懷笑。
    不久,朱陵才把話題拉回正事,問道:「小兄弟你早已知道我們詐死?」
    小邪點頭:「當初只是懷疑,後來才敢確定!」
    「何時才確定?」
    小邪道:「這事有得扯了!找個好地方吧!」指著桌面:「看到這些雞拉屎,實在不怎
麼衛生!影響說話氣氛!」
    阿四道:「這也是雞生的,幻想成蛋,不就得了?」
    小邪瞪眼:「既然你把它想成蛋,那你就把『蛋』吃了!」
    不理阿四,他已走向後院,歐陽不空和朱陵,小丁也隨之行去。
    阿四望著桌面,不是滋味地苦笑:「真是雞婆(多嘴)!弄了個滿身雞味!要吃,大家
吃!」
    他扛起圓桌已定出大門,把這張少說也值三兩銀子之紫檀木雕花桌子給擺在街道中央,
準備請人「吃掉」,才大大方方走回古宅。
    後院庭園雖無小橋流水,但高聳榕樹枝葉頗密,散落四處,自有一股清幽雅致氣息。
    眾人聚集榕樹下那組曾經長有不少青苔,現已被磨去,只留淡淡青斑的桌椅前。
    小丁已送上熱茶。品著香茗,氣氛比先前好得多了。
    神情爽然,小邪才道:「老乞丐頭!你們也真是,要詐死就說一聲,還弄個屍體,打得
面目全非,這不是欲蓋彌彰?」
    阿四道:「對!什麼被武癡一掌斃命?全是吹牛!」
    朱陵苦笑:「當時除了武癡,又有誰有此功力,能一一擊斃各派掌門?」
    小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用毒藥,不但可以保住屍體以瞞盡天下耳目,也可以避
免武癡和韋亦玄碰上而識破詭計!」
    朱陵道:「當時只想試試韋亦玄,根本就沒有再裝下去的企圖,沒想到卻歪打正著,只
得再裝下去了。還好你一直逼得急,讓韋亦玄不敢再露面,否則我們早就露底啦!」
    小邪抓起茶杯,啜口茶,黠笑一聲問:「乞丐頭,你們當初怎會在我開張通吃館時,幫
我抵擋王堅軍隊?」
    小丁愕然:「那些黑衣裡面人就是義父你們?」
    小邪所指,乃是開張通吃館而得罪王堅,被大軍所困,準備逃逸時,竄出近十名裡面人
攔阻軍隊一事。
    朱陵大笑:「當我們隱入幕後時,就決定以你為眼睛,圍著你身邊轉,因為韋亦玄最終
目的仍須除去你,誰知你卻大鬧威風,搞得太原城轟轟烈烈,因而開不成通吃館,是以大家
決定出面懲治王堅,要他知難而退,以便讓你能安心開業,然而結果並不好,王堅仍然自恃
有王振當靠山,屢次又犯,還好你去了趟京城,倒也弄了塊『天龍佩』回來,我們也就樂於
再隱入暗處了。」
    他問:「從那時起,你就確定裡面人就是我們?」
    「沒有!」小邪道,「本來有一點,但後來保了一趟鏢到關外,在宣府城附近,因阿三
中伏而被王山磔所逮,又冒出幾名黑巾裡面的拉薩和尚,倒把我給弄糊塗了。呵呵!原來這
全是王山磔掩人耳目的把戲。」
    突然轉為不甘,瞪眼叫道:「我倒想問問你,為何我準備教訓飛龍堡廬山那處黃旗壇
時,你們殺到一半,反而殺到我頭上來?」
    朱陵聞言,已笑瞇了眼:「別介意,我們只是『不小心』而已!」
    「什麼不小心?」小邪像要吃人,「你不小心殺到我頭上!我也會『不小心』的理你們
光頭!」
    阿四登時亮出鋒利小剃刀,晃了晃,奸笑不已:「這下可有我『拔毛剃刀』發威的機會
了!嘿嘿!九派掌門,扣掉虛無大師,也嘛還有八顆腦袋!呵呵……」
    小邪意氣風發,狎叱道:「快說!說不出理由,立時行刑!」
    小丁急切驚惶而叫:「小邪你不能……他是我義父……」
    小邪瞪眼:「父債女償,你也算上一份!」
    「哈哈!又多了一顆人頭!」阿四更形得意,剃刀晃得更閃亮。
    朱陵深怕小邪玩真的,自己光了頭還好,要是小丁……趕忙道:「不急!我說出來,讓
你評評理,看夠不夠充分?」
    「快說!」小邪奸笑,「不過,我的理很歪的,你最好說精彩些!」
    朱陵輕笑幾聲才道:「當時因為丐幫弟子被飛龍堡奪去不少地盤而經濟十分拮据,所以
我們才幫你教訓幾次分舵,沒想到你膽子愈來愈大,竟然動上黃旗壇主意……」
    小邪截口:「打他主意有什麼不好?打了蛇頭,蛇尾不就作怪不了了。」
    朱陵怪異的笑了一下:「主意是不錯,但我們目的只想逼飛龍堡還出地盤,並不想真的
打草驚蛇!」他道,「當時我們考慮結果,認為不能再挑去黃旗壇,因為若挑了此壇,勢必
驚動韋亦玄,而讓他更有戒心……」
    「挑了分舵,他就無戒心?」
    「不是沒有,而是很少!」朱陵道,「分舵人少,以你身手,敲昏所有人,自是輕而易
舉,所以我們才敢出手幫忙;而韋亦玄也會評估你的身手是否能在眨眼之間就已全部得手,
設若以黃旗壇如此多人,再加上洪英和劍平關這些絕頂高手,想擺平他們,並非一時之間能
夠辦到……」
    小邪截口:「你們早知道洪英和劍平關會去?」
    「嗯!」
    「那……你們到底想掩飾什麼?身份?」
    「本來是,但後來卻不是!」朱陵道,「前面三次,我們有此企圖,然而你卻到處宣揚
有『得力助手』,逼得我們非得現形不可。」
    「後來呢?」
    朱陵道:「後來只好掩飾武功,所以才有黃旗分壇那幕戲。」
    他解釋:「當初聞及你要敲黃旗壇,我們覺得太過於大膽,因為黃旗壇被整了,飛龍堡
顏面可說整個給丟了,勢必引起韋亦玄戒心,認為你帶的幫手武功甚高,而加以防範,所以
我們才在交手之際,故作如此舉動……」
    想起反攻小邪一事,他也輕輕笑起。
    小邪瞪眼:「你反過來殺我,他們不也起疑?」
    朱陵笑得不自然:「我們此舉,是想警告你,我們並非你的『得力助手』,已經不想再
管你的事,如此可以減去他們不少戒心。」
    小邪睨眼狡黠冷笑:「我看你們是想嫁禍黑巾殺手吧!」
    朱陵見他們如此模樣,心知可能沒辦法瞞過他,乾脆一笑:「也有此企圖!」
    「什麼『企圖』?我看你們早就不知幹了幾百回!」小邪冷道,「你們聽及我要溜向江
南探訪『南海神仙』的事,就趁機在城外竹林殺了飛龍堡紅旗壇手下,還故意留了『硃砂
掌』以嫁禍拉薩和尚,你以為我不知道?」
    小丁恍然:「原來這件事是您作的?難怪我和歐陽爺爺來京以後,曾經拜訪紅旗壇,他
們全然以緝捕拉薩和尚為目標,而且天靈教攻入城以後,他們也殺得很凶,原來是這麼回
事?」
    朱陵乾笑:「此計還是被你識破了,想裝都裝不成。」
    小邪得意道:「你們本就想引我去解決丐幫困難,故意派丐幫弟子找我來此。說了些飛
龍堡的種種,以引起我的不滿,則會出手管閒事,而你們也早想暗中出手,所以才來個嫁禍
拉薩和尚,留下假的硃砂掌,以後就可名正言順的將一切對付飛龍堡的帳算在他們頭上!你
們反攻我,除了想警告我以外,最主要還是想表現出黑巾殺手的個性,只見錢,不認人,和
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不對?」
    朱陵苦笑:「都被你說中了!」
    小邪甚有不甘:「早知道也說你們武功很高,好讓韋亦玄把你們給暗算了!我卻說你們
武功爛得要死?媽的!真癟!呵呵……」
    想想當時情況,他不禁已癟笑起來。
    朱陵故作驚恐:「好險!」
    「當時要不是為了要洪英找你們算帳,也不會讓你們囂張到現在?」
    阿四剃刀又揮:「現在算帳還來得及。」
    朱陵趕忙問:「這理由充分嗎?全是為了大局……」
    「充是充分……但你臨陣脫逃,害我出糗!呵呵……」小邪笑得甚邪,「這罪本是該斬
頭,抵來抵去,就剃一半好了!」
    「不行!」小丁攔在朱陵前面,「沒那麼嚴重!不能亂剃我義父的頭髮!」
    小邪那種幾乎接近貪婪的眼神,讓人看了混身不是滋味。
    小丁最怕見著此種眼神,驚惶失措,求助於一直默默聽著事情變化原委的歐陽不空:
「老爺爺您快阻止,他……他快發瘋了?」
    歐陽不空和小邪混了十餘年,苦頭吃得比誰都多,自保都有問題,他哪敢硬是阻止小邪?
    他苦笑:「我能嗎?他是莫塔世家的幫主,誰敢阻止他?」
    小丁更急:「老爺爺……」
    小邪邪狎笑:「來一個,理一個!這也是通吃幫的幫規之一!」
    阿四更形得意:「我的剃刀是出鞘必見毛的!」
    歐陽不空微微含笑:「通吃幫規一向森嚴,可是我們根本不知你訂了幾條,這很麻
煩……」
    「怎麼會麻煩?」小邪道,「碰上時,我會隨時告訴你,還省得你背得頭昏腦脹的麻煩
呢!」
    「可是……這樣太獨裁了吧!」
    「誰敢說我獨裁!」
    小邪目光略邪地掃向眾人。歐陽不空輕笑不答。
    小丁嗔道:「你亂理人家頭髮,就是獨裁!」
    「胡扯!這事已經過多數人同意!你敢亂講?」
    「我不同意!」
    小邪吃吃邪笑:「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和阿四有兩人,你只有一人,不同意也不行!」
    「誰說只有一人!還有老爺爺和我義父,三比二,你們輸了!」小丁一絲得意的笑起。
    「是嗎?」小邪怪異眼神又掃朱陵及歐陽不空:「老乞丐頭不是通吃幫的人,他不算
數!老頭你呢?舉不舉手?」
    那眼神好似在恐嚇他──若你敢亂舉手,將會遭報應之意。
    歐陽不空輕輕一笑,舉了手:「我還是贊成小丁。」
    小丁霎時欣喜:「三比二,你還是不能亂來,否則就是獨裁了!」
    「死老頭!這麼老還被美色所迷!」小邪瞪了幾眼,又已志得意滿的瞄向小丁,「別得
意!還有阿三,他一定會投我的票!」
    「阿三!」小丁聞言,詫然又已笑不出來。
    小邪已大叫:「阿三──快來啊──我們等著你來拔毛啊──」
    遠處傳來阿三聲音:「來啦,來啦!火候都不夠,這麼快就要吃,味道是差了些,不過
也勉強啦……」
    小邪笑得更捉狎:「阿四,剃刀準備!阿三一定不會同意他們的!」
    「得令!」阿四剃刀舞得威風八面,隨時會落向小丁髮梢。
    小丁更急:「不行!不要……」
    阿三已撞出左院,笑嘻嘻道:「來啦!十全大補雞!保證比公雞生蛋還神奇夠味!」
    小丁乍見他奔出廳門,已然詫驚雀躍,「啊!我贏了!阿三舉手啦!」
    小邪愕然道:「怎麼可能?」隨即轉頭,霎時像被塞了個大饅頭給噎死了。
    阿三不是捧著十全大補雞,而是高舉著拆下來之門板,上面放置了不少碗碟、酒罈,簡
直就如一道擺滿的豐富酒席。
    除了有人替他端下,或門板倚靠石桌,否則甭想「放下」雙手。
    誰又料想得到阿三會被「強迫」贊成小丁了?
    阿三還不曉得出了漏子,一副自得樣:「小邪幫主,上等酒席,吃了包你回味無窮,吃
了還想再吃!」
    小邪那想到他會以此姿態出現?苦笑之餘已喝道:「把它放下!」
    「這……這……酒席……!」阿三驚惶不已。
    阿四叫道:「不是酒席!是你妨礙了剃毛行動。」
    小丁嬌嗔而笑:「小邪你輸了!他舉了手,就表示贊成……」
    「我不贊成!」阿三光聽「小邪你輸了」就已明白準沒好事,不必多想,倒向小邪準沒
錯。趕忙叫道:「不管小丁說了什麼,我一律不贊成!」
    「太慢哩!手都舉得那麼高!呵呵……」
    阿三一急,瞄向小邪,乾笑:「我馬上放它下來!」
    他趕忙想找地方擱下門板。
    小邪冷道:「我叫你放手,誰叫你放門板?」
    「小邪幫主……不擱下門板,怎能放手?……這酒席得來不易……」
    歐陽不空笑道:「剃毛機會多的是,補雞要跑了,可就逮不回來了。」
    小邪聞及那股酒香,頓覺喉頭癢癢,已然瞄向小丁,裝出一副無奈樣:「也罷!算你贏
了!那死阿三被雞沖昏了頭,我找他算帳就是!」
    小丁登時欣喜不已,轉望阿三:「謝啦!你真好!」
    阿三苦笑:「你好,我可不好了!」
    小丁道:「不會呀!小邪只想理我們光頭,現在換了你,不必理啦!光禿禿的!」
    阿三猝然大悟:「原來當和尚還有這個好處?沒毛可剃?」
    「也不盡然!」阿四已掠向阿三,黠笑不已,「剃刀已出,豈有不刃毛之理?」
    話聲未落,已刮向阿三腿部。
    「阿四你敢!」
    左腿不急躲開,一撮腿毛已被刮下,恨得他直咬牙,但顧及酒菜,硬是發作不得。
    阿四吹掉剃刀腿毛邪狎直笑──敢與不敢,以行動來證明。
    小邪已等不及想嘗嘗自己那只會生蛋的公雞,輕笑道:「我總不能把親生骨肉棄之於不
顧吧?我來看看,還有沒有救?」
    騰身一掠,已然飄向阿三,一手抄起那盆補雞,輕巧落於地面,還沒打開蓋子就已歎
道:「可憐,沒救了!只好吃啦!」
    一手抓起騰熱熱補雞,張口就咬。
    阿四見狀大急:「小邪幫主你想獨吞!」一個欺身已衝前,扭住小邪衣衫,想奪回一隻
半腿。
    阿三更急,門板丟往石桌,顧不得是否會砸碎,也已欺往兩人,硬想搶些回來。
    然而小邪手快、嘴更快,拖拉之際,不管兩人如何按壓於地,三兩口已將雞肉給啃得差
不多,只剩下一顆雞頭還算完整。
    「別急!別急!我分給你們就是!」
    小邪急叫,阿三、阿四方始鬆手,貪婪地等待雞肉上口。
    呵呵急笑著,小邪已轉身:「哪!全部給你們!肉……不怎麼好吃!」推出掛頭雞骨
骸,笑得更捉狎。
    阿四愕然:「什麼?只剩頭?!」
    阿三更想哭:「你吞了它?」
    「沒有……只是嘗嘗而已!」小邪輕笑,「分了它吧!雞頭很補的!」
    阿三哭喪著臉:「什麼嘗嘗?一嘗就是一隻雞?你的嘴,還算是人嘴嗎?」
    阿四苦笑:「再補的雞頭,也喚不回我的心了!」
    「唉呀!你也別擔心!你沒聽過那句:寧為雞頭不為牛尾的絕世名言?相信不久就會出
頭了!」
    小邪說完,笑的更是狂勁。
    雞肉已沒了,阿三、阿四又能如何?打也打不過小邪,就算打得過,難道就能再生雞
肉?兩人只能苦笑,唯一的辦法就是──再偷一隻吧。
    拋下雞骨頭,三人拍拍沾上塵泥衣襟,方自各有表情地走回石桌。
    歐陽不空方才一手已將阿三拋來之門板抽掉,再技巧地將酒罈、碗碟接放於桌。除了少
去補雞,幾道精緻小菜,倒也勉強可以下酒。
    吃喝一陣,朱陵又道:「小兄弟,老夫仍是不瞭解你何時識破我們……」
    「在你扯我後腿之後,我就知道了!」小邪道,「當時阿三早看出你們各各身法都隱含
各派武功,只怪那時一直認為你們是黑巾殺手,沒細心去想,後來也就清楚啦!」
    朱陵亦是如此揣測,是以小邪回答,他並無多大訝異,只是笑了笑。隨後又問:「此事
以後,你就一直想探我們秘密?」
    「你們有什麼秘密?」小邪笑的一副踱樣,「從此我才確定韋亦玄未死,也知道你們要
對付的就是他,所以就來這麼一項大計劃。」
    朱陵問:「你早知道韋亦玄有意謀反?」
    「不早也不晚!」小邪道,「當初我見著任豹會硃砂掌,就認定王山磔要造反,後來他
被我綁在旗桿上而被黑衣人所救,經小丁一說,我才知道韋亦玄也加入謀反之中。」
    阿三急問:「小邪幫主,你的大陰謀是什麼?」
    小邪斜眼睨向朱陵:「你問他!」
    眾人已轉望朱陵。
    朱陵無奈一笑:「小邪都知道了,那我們等於被他牽著鼻子走。」他道,「我們的計劃
只是在盡量製造京師危難以引韋亦玄現出原形,如此而已。」
    小邪得意笑道:「所以我故意不救祁鎮,讓也先挾持他到處亂闖,為所欲為;後來殺了
他的銳氣,他必定引兵報復,京師就更危險了。」
    小丁道:「可是當時他對你甚有忌諱……」
    「所以我就走啦!到瓦刺國去當漏斗神了。」
    小丁恍然:「原來你到瓦刺國,是想避開也先,讓他肆無忌憚地攻城?」
    小邪得意道:「能避走,又能尋找天靈教主,以消弱也先力量,這叫兩全其美!」
    阿三捉狎道:「只是回來時多一條褲帶而已!」
    「意外嘛!」小邪並未絲毫不悅,反而更高興,「若非如此,怎能當上漏斗神?而把基
穆山給拆了!呵呵……這招倒把也先嚇得屁滾尿流,趕回去抱佛腳了!呵呵……也不知他現
在如何收拾殘局?」
    倒塌的佛殿,崩垮的山峰,激動的人群,動搖的信仰……這些麻煩,也先想收拾,恐非
易事,樂得小邪笑歪了嘴。
    歐陽不空道:「還好你及時趕回來,否則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小邪乾乾一笑:「我哪知道纏天七縮扣那麼囂張?本來我是不急,但聽及也先攻破紫荊
關,可急死我了!不得已只好發神威,震垮基穆山啦!」
    真像已明白,小邪之所以如此奔波作戰於瓦刺國之間,全是為了配合朱陵他們,以逼迫
韋亦玄現原形。
    眾人亦將此事融會貫通,也落個輕鬆,笑容頻現。
    歐陽不空道:「大幫主,你可別忘了韋亦玄還好生生的活著。」
    朱陵笑道:「你的天機可以洩露了吧!」
    「不行!」小邪一副志得意滿狀,「那是我最神氣的地方,有了這些,哪怕韋亦玄逃
走?」
    阿三道:「說嘛!省得我們又引起誤會,像剛才……真是無妄之災,還賠了一隻雞才了
事。」
    小邪自得而笑:「不會啦!這次包你賺個十隻,走吧!捉賊去!炸藥帶多些,保證他們
逃不了!」
    他不說,誰也不想問出他耍了何種花招。
    無可奈何之下,眾人只好放棄再追問,已準備逮捕韋亦玄。
    除了朱陵和小丁必須回丐幫總壇一趟以外,歐陽不空和阿三、阿四已纏滿炸藥,隨著小
邪已離開古宅,直赴那所謂韋亦玄住處。
    就憑他們四人,要動韋亦玄和天靈教數十人?
    也許小邪根本未知天靈教主已和韋亦玄聯合,才會如此托大。
    三更天,夜皎如銀,然卻彎如勾,傾斜山頭,過於淒沉。
    淡淡勾出青墨古宅院,悄然無聲,似已溶於山林之間而不見其形。
    想找此屋,並不容易,否則韋亦玄也不會隱於此。
    然而小邪卻真的摸來了,已潛伏於宅院左側林中。
    不可否認,他那天機不可洩露的方法已然發生效用。
    「就是這裡?……」阿三問。
    小邪自信點頭:「錯不了!」
    阿四道:「炸了就知道結果。」
    歐陽不空道:「如此不好,要是此宅住的全是老百姓,豈不濫殺無辜?」
    小邪白眼:「你不相信我?」
    歐陽不空道:「人命關天,還是探查一下較為妥當。」
    「你一探,不就驚動他了。」
    歐陽不空苦笑:「我想你不會濫殺無辜吧?」
    「這不是想濫殺!而是對自己有信心!我的方法一定靈!」
    歐陽不空目光已瞄向純樸古宅,那似乎歸隱田園的憩淡氣息竟是如此濃厚,心情已轉帳
然。
    小邪瞄了他幾眼,無可奈何道:「早知道也不讓你來,老是想當你的好好先生?你愛查
就去查,一趟事就這麼壞了一半。」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他可以慢慢逮捕,人死卻不能復生;我會小心!」
    說完,化成一道青影,已飄向古宅。
    小邪不是滋味的叫著:「早知如此,白天來反而好些。」
    阿三道:「炸不炸?」
    「炸!」小邪道,「等老頭一抽身,我們就動手,一人一個角落。」
    阿三、阿四聞言已潛向左右兩側。
    歐陽不空身輕如燕,眨眼間已掠向宅院牆頭,見及天井空湯無人,稍加考慮,已掠身而
起,往左落屋頂飄去。
    就在此時,一道青光已罩射而至,狠勁的直截他腰間「章門」穴。
    歐陽不空暗道「不好」,立時點出指勁,掃落暗器,真氣猛吸,已拔高七尺,藉勢想掠
回牆頭。
    忽然一條黑影霎射而起,狂笑隨之暴出:「你好大膽子!叫你來得去不得!」
    小邪見狀,含有奚落道:「你看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歐陽不空不慌不忙,旋身之際,右掌拍出,迎著對方掌勢,雙方一觸掌影連幻十餘隻,
啪啪數響,已藉對方掌力倒掠而退。
    小邪見機會來了,毫不客氣,大喝:「炸……」點燃引信,就往宅院丟。
    突然宅院傳出急促吼聲:「不好!有埋伏!快退!」
    轟然一響,火光暴天,瓦碎牆倒。
    歐陽不空藉此機會已倒掠而退出宅院,直叫好險。
    緊接著數聲暴響簡直撼山裂地,震得群山抖顫,令人耳根生疼。竄起巨火又如洪荒巨獸
那無可抗拒血盆大口之靈舌,攪掠翻騰,吞噬了四處黝暗夜空,形成艷紅如血霧罩裹的火山。
    驚惶人群已不斷湧出古宅,逃向山林。
    小邪突見人群竟然仍有那麼多人,心頭已直叫苦,炸藥又往人群投去。但那些全為一流
高手,想明明白白的轟死,並不容易。
    再投四五困,遠處已傳來打鬥聲,心知敵人已和阿三、阿四交上手。也顧不得再炸,大
喝出口,身如蒼鷹撲兔,一把匕首抖得萬點寒星帶芒,罩撲了數名光頭黑衣人。
    歐陽不空則早已和幾名使長劍者交手。以他深奧武功,竟也佔不了多少便宜,可見這群
人武功之高,不下一派掌門。
    更讓他驚駭者,他的武功卻不管用了,攻招劈掌之際,那些人似早知出手部位而閃開,
若非他憑著數十年之交手經驗,恐怕早已落敗。
    驀然一陣笑聲傳出,兩條人影閃出已垮的牆頭,正是黑衣裡面,手持「烈火」紅劍的韋
亦玄和白髮白眉稍帶佝僂之天靈教主。
    小邪見及兩人,甚為詫異:「怎麼搞的?兩人會混在一起?」
    「楊小邪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天靈教主已往他罩去。一手硃砂掌紅透透,像極
了剛從爐火挖出的紅炭,化成火紅一片牆的壓向小邪。
    小邪心知今夜之事討不了什麼便宜,已打算撤退,冷笑道:「別得意太早!背後還有數
十人,馬上就到!」
    說話之間已攻出七刀。化解了火紅掌影,身軀已閃掠歐陽不空,以便能會同撤退。
    然而韋亦玄突聞尚有數十人將至,不管真假,他寧可信其有,霎時急喝:「速戰速決,
不留活口!」
    聲音未落,紅劍幻起一串連天式光輪,渾著鬼魅般悍然冷厲劍氣,身劍合一,直射小
邪。一劍已將他攔阻下來。
    小邪突聞劍氣從左側貫至,透肌生寒,倒也不敢大意,頓住身形,一個迴旋,匕首快如
天際飛墜流星,泛起那道燦亮瑩光,帶出一片蟬翼薄膜,已在空氣中凝形,狠速的暴向烈火
劍氣。叮然脆響,小邪為之一愣,好端端的匕首,竟也被斬成兩段?
    韋亦玄見一招得手,笑聲更熾,劍勢不變,益發狠猛刺向小邪心窩,全然不讓他有喘息
之機會。」媽的!什麼鬼劍?」
    小邪苦叫兩聲,匕首已斷,留著無用,眼見劍鋒已快抵心窩,益發不敢怠慢,狠將剩下
半截匕首砸向韋亦玄臉部,一個鷂子翻身,倒墜地面。心想匕首砸不死人,至少也可逼住他
攻勢,逃逸該無問題。
    豈知韋亦玄卻任由匕首刀鋒插往面罩而不閃避,長劍仍不改方向的刺了過去。
    「哇嗚!」小邪那知他會不閃匕首,而且不怕刀鋒刺臉?一個失閃,劍尖已抵心窩不及
一寸。萬分危急之下,右手再翻出一把飛刀掃向劍尖,身形馬上如蝦往後縮退。叮然一響,
飛刀仍被截成兩段,還好掃偏了劍勢。刷然,胸口已被長劍劃出三寸長血痕。
    韋亦玄其勢未停,回劍又砍往小邪腰際,比起方才用刺者,此招更難讓小邪躲開。簡直
就像砍香腸,要躲,還得躲過長劍直劈之威力範圍。
    小邪身在空中,根本無法往左右閃,眼見劍鋒又至,乾脆不避閃,捏起一把飛刀,準準
的射向其咽喉。
    他難道想以速度取勝?先射殺韋亦玄,然後讓他長劍失去力道,以保住不被腰斬命運?
    電光般一閃,叮叮兩響,飛刀竟然穿不過韋亦玄咽喉而掉落,長劍卻已砍向小邪,砍得
他猛往下墜得更急。他的腰竟然也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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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59:09 |只看該作者
韋亦玄為之一愣,自己這把「烈火」劍從未有砍不斷之東西,今夜卻也碰上了怪事?
    小邪沒被砍斷腰部,卻摔得夠他疼的。哇哇苦叫不已,尚未爬起,天靈教主掌勢又已劈
至,逼得他再次落地連滾十餘圈,想逃開掌勁範圍。
    然而教主功夫自非尋常,掌不沾身,劈空一掃,無形罡氣硬掃得小邪左肩生疼,似已受
了傷。
    「媽的!可惡!啊──」
    小邪猛然大吼,聲音震得人心惶惶,雙手猛揚,那些無堅不摧之飛刀如暴風旋飛雪,幻
化一道道亮晶晶雪針射向了他身前在場所有的人。
    飛刀過處,唉嚎遍處,天靈教主雙掌至少已中了五把,幸好硃砂掌運成血紅時,不畏刀
槍,只被其飛刀之高速力道戳穿一寸深,傷的並不重。
    他不敢再劈小邪,已掠退遠處,趕忙躲了起來。
    而飛刀落在韋亦玄身上,似如砸在鐵鍋,叮叮脆響,霎時噴開亂飛。
    無可否認,他身上穿了件密封式可防制刀槍之寶衣褲和面罩。
    韋亦玄狂笑:「楊小邪你射吧!老夫這身以『翠蛛綠柳絲』和『沉海軟鳥金』編成的衣
著,對付你這小小的飛刀,綽綽有餘!」
    他舉著長劍,一步步逼近,這飛刀就像雨點打在他身上般,一點也不管用。
    小邪射得都有點手軟,實是哭笑不得,韋亦玄何處弄來了這身衣衫?連手腳都裹住,全
身無一破綻,這還沒關係,手中那把寶劍,亦是斬金截鐵,甚為犀利。
    不給小邪有太多機會,長劍再抖劍花,已罩掠而至,氣勢更急於先前,他只想速戰速
決,以防援軍又到。
    他一欺前,小邪也無法找機會再射黑巾殺手。苦笑之餘,只好收起飛刀,從腰間解下那
條纏天七縮扣,像鞭一樣揮著,「來吧!今天算你走運!讓你嘗嘗肝腸寸斷的滋昧!」
    韋亦玄哈哈大笑,長劍攪了上去,以為很容易可以將其斬斷。誰知劍鋒一掃,如泥牛沉
海,對此軟綿綿紅索一點損傷也沒有。驚異萬分:
    「方纔就是這繩索護了你的腰!」
    「差多!差多!我身上穿的是天山冰蠶甲,比你那什麼綠柳絲強上百倍!呵呵!也只有
你會將綠柳絲編成帽子戴在頭上!哈哈……」
    小邪暗諷他戴「綠帽子」,已樂得哈哈大笑。
    韋亦玄一陣惱怒:「我的劍會叫你開不了口!」
    話聲未落,劍勢更快,更急,已拼起全力。
    小邪也不敢太放肆,敵人此種不怕刀槍裝束,實也叫他無計可施,唯一能用的就是以功
力震傷他內腑。
    雙方開始纏鬥,一時之間也不分軒輊。
    天靈教主則利用此機會已攻向歐陽不空。如此一來,歐陽不空可就更形負重而見拙了。
    另一處,阿三和阿四則運用自如,圍著他倆的十餘名拉薩和尚和黑巾殺手,武功似乎亦
受制於兩人。
   那就奇怪了,歐陽不空受制於他們,阿三、阿四的大悲掌和孤星劍法也是傳於他,為何
能制住那群人?
    原來兩人另有秘招。
    只見阿三見著左方一名拉薩和尚攻至,瞄向其招式,自得一笑:「孤星劍法的十一式
『流星追月』,我就用『左左右』對付。」
    聲音未落,人如幽靈掠向左側,像要撞及對方刀鋒般根本不顧危險,但只在人刀將觸未
觸之際,他已急速轉掠左斜方,如綵帶飄飛,柔不見鋼地溜過刀鋒。
    對方見狀,立時扭身抖起長刀,流星追月般倒追而上,劃出弧度就加江流般迂迴曲折。
    驀然阿三瀟灑叫聲「右」,人已倒旋右方,正巧擠向刀勢空隙之一細縫,大悲掌勁一
吐,啪然一響,和尚哇然哀叫,摔死狗般倒撞地面,口吐紅血已奄奄一息。
    瀟灑地露了一手空手入白刃,阿三笑得更自得:「功夫是不能白教的啊!」
    從容不迫地又應向其他幾名漸露駭色的黑巾殺手以及拉薩和尚。
    聽他所言,以及拉薩和尚出招,不難猜出原因所在。
    很明顯,對方已學得了通吃館所傳授之武功,而用來對付阿三,其勢看來要比原招式為
猛,但阿三、阿四早已想好破解方法只稍一念:「左左右」之類口訣,霎時手到擒來,輕鬆
得很。
    他們雖知兩人已有破解方法,但此功夫已深入他們腦中,雖一心想避免使用,然在無意
間仍會施展出來。此時亦是他們喪命一刻。
    難怪歐陽不空會受制於人!他的功夫早就被小邪給「賣」了,又未學著破解方法,自是
捉襟見肘,窮於應付了。
    突地他一聲悶哼,背心已吃了天靈教主一掌,打得他往前栽,口角已掛出血絲。
    小邪見狀,心慌不已,急叫:「老頭──」
    右手一揚,數把飛刀已射向圍住歐陽不空之黑衣人。人已往韋亦玄撞去。手中紅索盤住
他劍身,一道寒光已射出。那所向無敵,例不虛發的第二把飛刀已直射韋亦玄眼珠、左眼!
    那曾經救命無數,連武癡都難逃噩運的第二把飛刀,依附著魔鬼的詛咒。當那道寒光閃
出之際,好似世界已然凝結、生命則已結束,見著的、觸著的、嗅著的就是那股淡淡的死,
無人能挽回,無人能避免。
    就只在那寒光閃出之一剎那,魔鬼詛咒已靈驗了。
    韋亦玄他能躲得掉?
    見他惶恐地往後閃去,亦知他內心之如許震懼。
    然而在此一閃之際,他似乎沒受到多大傷害,身形仍平穩的往後飄,並無馬上掉落地面
之態?
    小邪的第二把飛刀失敗了?
    「你……你的眼晴也上了綠柳絲!」
    從韋亦玄中了飛刀以後,仍能惶惑的往後退,小邪就已知飛刀也射不穿那阻住眼晴之罩
紗。因為他的飛刀快得連讓人感覺之機會都沒有,更逞論產生恐懼了。
    韋亦玄驚魂初定,左手摸摸眼眶位置,摘下了一片半片指甲呈三角形「△」而薄如蟬
翼,接近透明之似銀又似水晶之薄片。
    這就是他的第二把飛刀。如此細小、精巧、鋒利、高雅而晶瑩剔透,卻是武林人人聞之
變色之殺人利器。
    韋亦玄知道自己已躲過小邪這把飛刀,已聳聲狂笑:「老夫再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了……」
    小邪乍見自己飛刀失效,心頭雖感意外,但仍趁他狂笑之際,猝然撞前出掌,啪然硬
響,如一顆千斤炮彈從萬斤火藥筒裡轟出,把韋亦玄狠撞得像蝦米般暴退數丈。
    顧不得再理他,小邪已轉射掠往歐陽不空,想救下他。然而此時雖有幾名黑衣人被飛刀
射死,立時又有數名遞補,已將歐陽不空困住。天靈教主見狀已知他想反擊,也是強弩之
末,起不了多大作用,立時抽手反攻小邪,以制止他救人。
    小邪焦急萬分,已拼上命,不閃不避,雙掌揪起陣陣狂風連連,排山倒海的劈向教主,
口中卻急叫:「阿三阿四快點過來──」
    轟然巨響,雙方掌勢,氣旋猛撞一處,各自己倒退,小邪退了三步余,方穩住身軀。教
主則較遜一籌,蹬蹬蹬蹬,連退數步,胸口喘息不已,露出一臉愕然神態。
    阿三、阿四聞及小邪喊叫,心知有變,趕忙從屋角另一頭追趕而至。
    小邪並未停留,馬上又攻向天靈教主,一出手就是殺招,只可惜匕首已斷,以掌代刀,
威力弱了不少。
    縱是威力較弱,但那狂濤駭浪泛湧而至,仍是逼得天靈教主通體生寒帶刺,懼意已生,
倒掠歐陽不空,一手奪過黑巾殺手長刀已抵住他脖子,厲喝:「站住!再過來就殺了他!」
    小邪硬將身形給逼住,恨得咬牙切齒,抽出飛刀橫於胸,厲道:「你敢動他,就拿命來
賭!」
    突地韋亦玄從左側電閃掠至,擋於天靈教主與小邪之間,急叫:「快押他走!」
    「你敢?」小邪厲吼,又已罩攻韋亦玄,拼出的招式,全是攻而不守,已豁了開來。
    不僅是他,連阿三、阿四已全然猛攻而至。
    韋亦玄本想以自己不畏飛刀,先擋小邪一陣,憑自己寶劍,若非像方才大意,自不會再
遭其暗算而吃了如許威力之一掌。沒想到小邪豁了心,全來硬的,再加上阿三、阿四,他不
敢再冒此險,馬上掠退,抓起歐陽不空,擋在身前,大喝:「不許亂動!」
    小邪、阿三、阿四這下可就沒轍了,連想硬拚的機會都沒了。又已硬生生撤了招,苦無
方法救人。
    歐陽不空苦笑:「給你添麻煩了!」
    「到現在才說?來不及啦!」小邪關切問道,「傷得如何?」
    「還可以……不礙事……」
    小邪見他臉色雖蒼白,也非全無血色,而且他醫術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該會照顧自
己才對,心情方自鬆緩不少。瞄向韋亦玄,輕輕笑起:「綠帽子,我看你也不必走!方纔的
話,是我騙你的!除了我們四個人以外,已沒有他人會來,你大可放心留在此!」
    韋亦玄冷笑:「老夫要去哪裡就去哪裡!你的話不能聽!」
    「那我叫你走,你聽不聽?」小邪捉狎道。
    韋亦玄登時閃了舌頭,老羞成怒:「少逞口舌之利!多說一分,對你師父多一分危險!」
    小邪輕笑:「他現在活著比死更痛苦,你殺了他,他反而高興,不信你問問看!」
    「不必問!我告訴他!」歐陽不空輕笑,「我正是如此,活著比死更痛苦。」
    天靈教主冷笑不已:「堡主就殺了他又有何妨?合你我二人之力,難道還擺不了這小雜
種?」
    韋亦玄道:「留著他,將來甚有用,尤其他醫術更冠絕武林。」
    天靈教主道,這個我明白,但若不殺了他,恐怕後患無窮。」
    小邪輕笑道:「你們殺了他,我就得替師父報仇,永遠沒有再妥協的機會了。」
    天靈教主厲叱:「本座與你勢同水火,絕不妥協!」
    「那可不一定!」小邪笑道,「我就不相信,我這漏斗神在瓦刺國幹得比你差?只要我
那麼一叫,或是投靠也先,你會比我有用?到時候我們就是同行了!」
    「作夢!也先王子已下令殺你,你還想投靠他?下輩子吧?」
    「我看是你在作怪!人說同行相忌,一點都不錯!」
    天靈教主冷笑:「下次你再犯在我手中,可不是纏在佛殿,我會把你釘在基穆山上!」
    「沒有下次了!」小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收拾你!」
    「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小邪冷道:「有膽你就別逃!你就知道說錯話的代價是什麼?」
    不再理他,轉瞄韋亦玄道:「喂!你走不走?」
    韋亦玄冷笑,並未回答。
    「我知道你也受了傷,連話都說不出來,須要靜養。」
    「老夫好得很,你那掌稀鬆得很!」
    「哦?」小邪道,「那你是不走羅?好吧!你不走,我走!」
    朝歐陽不空揮揮手,笑道:「老頭你多保重!我回去搬救兵,馬上回來救你!」
    歐陽不空輕笑:「早去早回,否則他們很快就會溜了。」
    「放心,他們逃不了的!」
    招招手,小邪和阿三、阿四當真掉頭就走,走得一點牽掛也沒有,眨眼已消逝墨黑林中。
    韋亦玄對小邪此舉,感到狐疑,已問,「你們當真四個人來了?」
    歐陽不空點頭:「剛才是,現在可就不知了。」
    韋亦玄雙日暴亮寒光直盯其蒼白臉容。不久問,「你們是如何尋著此地?」
    歐陽不空道:「老實說,全是楊小邪的主意,我並不知原因。」
    「他一找就找著此地?」
    「大概是吧!」
    韋亦玄仰天沉思半晌,才轉向天靈教主:「我看我們必須換地方了!」
    天靈教主回首那棟粉碎而被火舌吞沒的宅院,那還能住人?
    「現在就走?」
    韋亦玄頷首:「響聲震天,想必已引人注意,早些走,較為妥當。」
    「去何處?」
    「走了再說!」
    押著歐陽不空,他們已匆忙離去。所能帶走屬下也只二十餘名。這一戰將近損去他們三
分之二人手。
    烈焰火苗仍奔竄,四處林木依然披光帶紅。
    屋後較高處山坡鑽出小邪、阿三、阿四身形。方纔他們並沒走遠,仍想看看韋亦玄如何
處置歐陽不空。
    「走了?」阿三問。
    「嗯!」小邪點頭。
    阿四道:「老頭也真是!要是他不先闖入古宅,一次狠狠的炸,保證炸它個精光。」
    小邪苦笑:「又有什麼用?他就是『好好先生』嘛!也不會看人,逢人就『好』,再多
的命也遲早會被他好來好去的送掉!」
    阿三問:「追不追?」
    「不追!」小邪一副托大模樣,「給他一點教訓,他竟敢藐視我漏斗神的直覺?實在愈
活愈回去了!也不知時代已變,有些人是專坑好好先生,而且一坑就是吃人不吐骨,為了他
將來前程著想,我只好忍痛開導他了。」
    阿三道:「不追……那下次還找得著?」
    「追著又能如何?」小邪道,「走吧!我累得很!」
    三人已往京城方向掠去。
    冷月已沉,慘黑天空沉湎湎壓著暈紅火堆,壓得它再也迫竄不了而奄奄一息。
    返回京城,已是第二天午時光景。三人懶洋洋地走回丐幫分舵那棟古莊院。
    鄧雙魚已隨朱陵回洞庭君山,參加丐幫聚會,留下幾名六代弟子,也派不上用場。
    窩在古榕樹下喝悶酒,小邪正對韋亦玄那身包粽子之衣衫苦無對策。
    「他奶奶的刀槍不入?連我的第二把飛刀都無法射穿那頂綠帽子!真癟!」
    阿三有點可惜:「沒想到你的飛刀還是遇到剋星了!」
    阿四不以為然:「別說那麼掃興!憑真本事,韋亦玄還是不夠看,照你這麼說,只要拿
個大臉盆包住身子,不就天下無敵了?哼!韋亦玄只是多了頂綠帽子,算得了什麼?」
    阿三霎時又轉輕笑:「對喔!那老賊只不過罩上綠帽子,仍然沒躲過小邪幫主的飛刀,
嘿嘿!還是例不虛發。」
    小邪不是滋味:「例不虛發又有何用?他還活得蹦蹦跳跳,自由自在,殺都殺不死!」
    阿三仍是輕笑,甚而有點得意:「我們觀念不同,我只要『例不虛發』即可,殺得死不
死……倒在其次。」
    小邪瞪眼:「那你拿石頭去砸吧!」
    「若能例不虛發,有何不可?」阿三笑得甚是曖昧。
    阿四奚落道:「你的例不虛發只適合打狗,而且用肉包子更佳!打不中,它還會撞過來
哩!」
    阿三輕笑:「只要能實現願望,有何不可?」
    阿三訕笑一陣,方轉向小邪:「你不是給了他一掌?看他急於撤走樣子,想必傷得不
輕,下次多打幾掌不就得了?」
    小邪道:「那有這麼容易?韋亦玄精得比什麼都奸,他已知道我飛刀傷不了他,一定不
會再發慌而讓我有機可乘。何況他那把烈火劍,硬是要命,想近他身子,談何容易?」
    阿四笑道:「不過我還是對你有信心,總會想出方法的!」
    阿三猛力點頭:「對!漏斗神無所不能!對付韋亦玄這小三八,光放屁也要把他給震
死!」
    小邪拿起桌前酒罈,咕嚕灌個大口,瞪眼道:「我有這份功力,他還逃得了?光會吹!
一點行情都沒有?」
    阿三乾乾直笑:
    「這是給你打氣嘛!現在你氣飽了,一定會想出好方法的!」
    小邪想及自己被迫得一無對策,心頭就有氣,狠狠的捶著桌面,叫道:「媽的!這老賊
敢胡亂戴綠帽子,我就給他亂來!用炮轟!轟得他碎骨爛皮!」
    阿四霎時欣喜若狂:「好!好方法!這叫英雄所見略同!轟定了!」
    阿三興趣更濃:「要幾尊?我去調!找小七要!」
    小邪道:「一尊特大號的!順便要小七開小差回娘家一趟,我還要他去追人!」
    「得令!」
    阿三立時趾高氣揚地掠牆而出,去找小七。
    小邪和阿四仍啜飲玉冰燒,坐著等。他們知道小七很快就會趕來。就算皇上正在召見,
他也一樣照走不誤!
    果然不到兩刻鐘,烈馬聲已響起而終於門口。阿三領著更魁梧而高雅的小七,已趕向榕
樹園。
    小七雖晉封將軍,現在也卸下戰甲,穿回那襲淡素青衣。近半年了,他仍將此衣服保存
很好。只一穿上,他似乎又已感受到那種無羈無束而充滿歡笑的通吃幫生活。
    方至榕樹園,小邪見及他如此模樣,愕然道:「怎麼?只逃一次,就被開除了?」
    小七輕笑:「能被開除倒是好事,現在,我可被你害慘了,想不當都不行!」
    「噢?」小邪感到一絲得意,「通吃幫總要有人官位顯赫,那才像話嘛!」
    「我看我是多餘了!」小七拱手道,「誰不知大明朝有位『發威大將軍』,不但縱橫武
林、翻江搗海,炮轟皇宮,計耍也先,還跑到瓦刺國去招搖撞騙,硬拆下基穆山而當上漏斗
神,弄得連皇上都想投靠我們通吃幫;你說我這個小小『鎮天大將軍』在通吃幫算得了什
麼?」
    「呵呵……哪裡!我不小心的啦!不小心的啦!呵……」小邪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笑
得眼睛快瞇成葡萄乾粘在上面似的。
    眾人一陣自我陶醉的暢然大笑。
    在通吃幫裡,有誰還算正常?沾上小邪還能正常,那就非得有過人之定力不可。
    笑過一陣,小邪方問:「最近有何消息?」
    小七道:「也先已派人請和,不久即可送還太上皇祁鎮。」
    「那他回來了還是當皇帝?」
    小七道:「可能不會,因為立新君是舉國大事,而且祁鈺也深得民心,他來當最恰當
了。」
    「嗯!我正是這個意思。」小邪輕笑,「祁鎮這小子混了一趟瓦刺國,不知長大了沒
有?當個太上皇也算是實至名歸了!」
    小七道:「皇上很想見你。」
    「見我幹嘛?」小邪諧謔道,「又有那棟樓房要拆了!」
    小七輕笑:「他說全部要拆,只要你回去就可以了!」
    小邪已笑道:「這小子愈來愈行了!倒真會拍人家馬屁?我看他凡心太重,皇帝這個位
置他坐得可能不怎麼舒服。」
    小七道:「就像我是被逼的!」
    「呵呵……久了就會習慣了嘛!」
    這些何嘗不是小邪所造成的?見他如此志得意滿的自我陶醉,實夠惹人。
    小七跟著輕笑,不久道:「聽阿三說,你要去轟韋亦玄?」
    小邪趾高氣揚的點頭:「不錯!大炮帶來了?」
    阿三搶口道:「當然!足足有兩人高,像腿粗,一炮轟垮一座城門,保證沒問題,是最
大尊的紅夷巨炮。」
    小七笑道:「炮車還插了發威大將軍的旗子,是我訂做的。」
    「好!好!本將軍還沒引炮出征過,現在總算實現願望啦!」小邪揮揮手,儼然引領千
軍萬馬姿態,「走!將軍過河,殺──」
    一聲下令,小邪招來紅雲,直掠門口。門外除了小七坐騎烏龍馬外,還有兩匹健壯黃
馬,分別拖著火炮及彈藥。
    四人一行浩浩湯湯已奔掠東城門,引起不少側目之人。
    東城門早已有安排列隊士兵,大大歡送一番,四人風風光光出了征,倒也不失發威大將
軍威風。
    黃昏已近,一片霞光閃照廣靈山峰,靜謐之中隱含雲霧之神秘。
    山峰不算尖拔,卻也險峻,半山崖上掛了一座小寺廟,自有一股出世脫俗氣息。
    小邪和小七已伏在寺廟左側一處凸石縫隙中,正對此廟窺探著。
    憑小七天生靈異追蹤功夫,他們已找至此地。經過窺探一陣,小七皺皺眉頭:「除了黑
衣人,那些和尚也在,若轟炮……」
    小邪笑道:「放心!那些和尚全是瓦刺種,是拉薩和尚,他們脫掉面罩,就是和尚一
個,想必他們為了掩人耳目而穿上了袈裟。」
    小七恍然一笑:「那照轟不誤,歐陽老爺呢?」
    小邪含有那麼點兒囂張而自信:「不會啦!韋亦玄一定把他看得緊緊的,以他身手,若
不直接命中,倒也奈何不了他。」
    小七稍稍頷首,亦覺得甚有道理,不久又問:「若一炮不中,他們可能會逃竄?我們可
要留在此?」
    「不必!」小邪得意道,「我們先找好目標,先轟小徑,斷絕他們後路,讓他們只能往
上爬;而此峭壁雖沒垂直峭陡,但也不易攀登,韋亦玄和天靈教主武功較高,想走可能沒問
題,但那些嘍囉……嘿嘿……我有虐待狂,一個一個來。」
    小七若有所悟:「你是說讓韋亦玄逃高山後,他會往恆山方向行去,我們則趕往倒天谷
埋伏,等候再轟他幾炮?」
    小邪笑的更邪:「不錯,我有虐待狂!像追狗一樣的追;你猜,到最後他們會如何?」
    小七不懂也不想猜,因為他知道去猜小邪所計劃之事,是自找麻煩。
    小邪也不想讓他猜太久,馬上又道:「趕到最後,他們就會心煩,心煩了就會吵架,甚
至會狗咬狗,那時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
    小七聞言讚不絕口。兩人再次窺尋一番,找好瞄準目標,已相皆潛回山下。
    在隱密林中之阿三、阿四早已等得不耐煩,突見兩人回來,已迎上去叫嚷嘟嚕一陣。
    小邪自得笑道:「不急不急!馬上要開炮啦!」
    四人返回火炮位置,小邪指示調整方位,然後指著寺廟,狡黠道:「先瞄準廟口左前方
那株古松,斷他們後路,然後再轟寺廟右側……」他一連說了七八個目標。又道,「先標定
目標,呆會兒可快速連續轟炮。」
    一聲「沒問題」阿三、阿四很快瞄妥目標,準備開火。
    小邪再叮嚀:「別弄錯,大約三百丈,不要搞成三十丈了!」
    「不會!一定不會!」阿三得意道,「三十丈不必用炮,我用丟的就行!」
    小邪輕輕一笑:「不會就好,要轟就轟吧!我們還得趕路。」
    「得令!」
    阿三、阿四霎時引燃火摺子,觸向引信。轟然巨響,炮彈已飛出,先是爬高而後弧形墜
落。又是暴烈巨響,震得整座山峰猛顫。
    只見寺廟左側巖壁已碎石紛飛,煙霧迷漫,已然命中目標。
    阿四威風八面笑著:「不錯吧?自從轟了皇帝坐車以後,我從未失手過。」
    見著寺廟人群湧出,他已急調方向,又轟出數炮,一座清幽寺廟已在炮聲中化成灰燼。
    小邪對著人群吼叫:「韋亦玄有膽別逃──下來啊!我就不相信你的綠帽子能罩得住我
的火炮!」
    山崖不見回音,一味的往上爬。
    阿四呵呵笑著:「瞄寺廟太容易了,這次要轟那名穿紅衣服的左腳……腳底好了!」
    他當真煞有其事的瞄了起來。
    小邪見及幾名黑衣人身手狡捷的直登山頭,一個起落皆有丈餘高,腰間還挾持一人,已
然猜出那人就是韋亦玄,急忙摑向阿四腦勺,笑罵道:「人都已走掉了,還轟什麼腳底?快
轟!轟完還要趕路!」
    阿四摸著腦袋,苦笑不已:「其實……我的炮會追蹤的……」
    說歸說,他還是猛轟數炮,眾人隨即調頭趕往倒天谷,準備再次攻擊。
    倒天谷位於恆山北麓和廣靈山交界處,逕道兩壁陡直聳天。
    小邪並沒把炮車拉上崖頂,只將其置於出口,交於阿三、阿四負責,自己和小七則抱了
幾顆炮彈,隱於崖頂。
    只要輕往下一丟,保證炸得韋亦玄火辣辣焦薰薰。
    方隱伏不到半刻鐘,果然見及韋亦玄和天靈教主以及幾名手下衣衫沾泥,神態驚惶而狼
狽的匆匆掠入谷中小徑,漸往前行。
    他們想都未想及小邪會比他們快捷,躲在此已設下埋伏。
    見他們已走向谷中央,小邪才哈哈大笑,立身而起:「韋亦玄!我們又碰面了!」
    眾人乍見小邪又現,就似乎見著魔鬼利牙已咬向自己喉頭血管,猛的冰寒直竄背脊,像
要凍結僵硬似的。
    韋亦玄抓起歐陽不空,厲道:「你敢出手,我就殺了他!」
    小邪輕輕笑道:「是你的命值錢?還是他的命值錢?我不炸!不炸!用丟的總可以了
吧?」
    驀然已連拋兩顆炮彈,直落韋亦玄左右兩側,轟得他們四處僕竄。
    小邪笑聲更捉狎:「還是你的命重要嘛!」
    已和小七像拋繡球般輕鬆瀟灑的把炮彈一顆顆送往崖底。
    炮聲連天,韋亦玄一群人已躲躲閃閃疾往出口掠去,眨眼已消逝蹤蹤。
    驀然又有幾聲響炮聲傳出,想必阿三他倆也開了火。
    小邪哧哧笑道:「差不多啦!不死的也得流落他鄉,還來個反目相咬哩!」
    小七笑道:「走,捉狗去!」
    兩人大搖大擺已走往山下。
    這一折騰,夕陽早已西沉,寒風颼然已刮向黝黑曠野荒郊,颼起一片瑟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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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0:00:17 |只看該作者
韋亦玄不敢再找已往的窩,任意亂闖一處鄉間民宅。壓低的茅屋幾乎讓他抬不直頭顱,
陰陰暗暗,還透著一股餿水腐臭味。豬欄隨時可聞及此味道,實叫人難以忍受。
    任誰也想不及堂堂兩位叱吒風雲,曾經搞得武林風風雨雨的人,如今會窩在此處?
    油燈置於沾滿油漬而抹拭不淨之方桌,昏暗燈光勾出眾人惶惶與不安之臉容。
    韋亦玄只剩兩名手下,其中一名正是紅旗壇主孫魯。而天靈教主也只剩下四名,兩位和
尚之外,一名中年較具文雅書生形者,是脫了面罩的靈異掌令,另一名則為曾任王山磔武師
的任豹。
    八個人無一衣衫完整者,連韋亦玄之黑面罩都已磨破不少而露出淡青晶亮綠柳絲編成之
罩紗。
    歐陽不空雖狼狽,但他卻是此間最高興的一位。眼見小邪把他們弄成如此模樣,想不笑
上兩聲都不行。
    誠如小邪所言,少了一條左眉的教主已怒目瞪向韋亦玄:「你為何專找些楊小邪找得到
的地方?弄得本教全軍覆沒?」
    韋亦玄冷冷哼出鼻音:「我看是你帶來的霉運!老夫損失比你更重!」
    「分明是你找的地方不對!」
    韋亦玄冷笑:「我在懷疑你手下有奸細,一路上作了記號,以讓楊小邪循線追至。」
    教主厲道:「韋亦玄你敢血口噴人?幾年前你出爾反爾,幾年後你還想毀去本教?你手
下才有奸細!他們根本就學會了通吃館的武功,不是奸細是什麼?」
    韋亦玄冷笑:「難道你們天靈教徒就沒嗎?不但有,而且比我多一倍!要派人偷學功夫
也不選選人手,到頭來卻叛為奸細。」
    教主厲道:「你再硬損本座,休怪我不客氣了!」
    韋亦玄由冷笑轉為奸笑:「事已至此,老夫不得不承認已全部失敗,你對我來說已無多
大用處;我還想殺了你,以防止洩露行蹤!」
    「憑你?哈哈……」教主一陣狂笑,「也配?」
    「配不配,我的劍可以回答你!」
    韋亦玄霎時抽出烈火劍,快捷無比刺向教主胸口。左手撥挑木桌,嘩啦啦,桌碎燈倒,
煤油四竄已引燃木桌碎片,火勢更熊。
    「孫壇主,快帶走歐陽不空,走得愈遠愈好,我自會去找你!」
    話聲中,他已攔下對方五人,讓出門口,以讓孫魯先走人。
    孫魯不敢怠慢,道聲「是」已負起歐陽不空掠向門口,趁夜逃逸。
    教主及靈異掌令、任豹、兩名和尚分別從四個方向罩攻韋亦玄,氣勢猶勝他甚多。
    韋亦玄嘿嘿冷笑,揮劍逼退五人,再抖劍鋒,一柱擎天的衝向屋頂,暴裂茅草而出,其
勢未竭,又帶高四五丈,方自倒掠屋前一處荒蕪籬笆圍成之雜亂廣場。
    教主五人亦在先後腳之差竄出茅屋,已把屋頂全然撞毀,反落地面。嘩啪啪暴響而起,
茅草沾上油火,霎時引燃巨火,烈焰再竄天空,幾天前那幕火焚古宅情景再次出現。
    韋亦玄見五人已掠至,不閃不避,冷笑不已:「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不等對方「過來」,他已騰身揮劍,罩沖天靈教主,泛起那道紅影如散在波中湯漾的彩
虹,波波湯湯的捲了過去。
    天靈教主似也十分忌諱烈火劍,不敢迎其正鋒,倒掠而退,硃砂掌凌空推向韋亦玄左側
胸,掌勁掠過,空氣似已凝形,幻成透明般硬冰塊,滑落絕峰在其重力加速度之下,無以倫
比的撞了過去。
    韋亦玄身有綠柳絲編成之衣衫護體,根本不想閃避此掌。連小邪全力一擊都傷他不重,
他尚有何擔心?運起功力,不閃不避,準備硬接。烈火劍紅芒更閃,切向教主斜右腰。
  砰地,他已結實挨了一掌,雖無大礙,但其身形業已受阻,劍勢走偏,只劃下教主腰際
兩寸傷口。
    不做停留,長劍回身,渾紅幻影又閃切兩名和尚,只聽叮叮兩響,連叫聲都沒有,和尚
長刀已被斬斷,劍勢未竭,硬將兩人頭顱給砍了下來。
    教主大駭,吼道:「用黑血神針!」
    靈異掌令聞言已從腰間抖出黑晶晶、閃芒芒,江湖聞之喪膽而色變的黑血神針。晃起晶
瑩亮光,罩刺韋亦玄右後側肩頭。
    韋亦玄聞及「黑血神乍針」心頭為之一凜,雖然自己軟絲護體,但空隙總是還有,此針
細如牛毛,歹毒無比,萬一被扎中,立時喪命,自己就曾為此物而與天靈教翻臉,自是不可
不防。
    他不再倚恃有寶衣護身,馬上倒掠左側,避開神針,舉劍於胸,筆直的對準黑血神針,
不敢貿然再攻。
    教主見狀已狂笑不已:「韋亦玄你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支在我手中吧?」
    他已走前接下靈異掌令手中神針,神情狂傲撫晃著。
    韋亦玄冷冷一笑:「前些日子曾聽言你們在用,今晚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可惜它在你
手中,簡直是糟蹋了!根本一無用處。」
    教主囂狂道:「有用無用,馬上你就明白!有膽子你就別躲!」
    韋亦玄冷哼一聲:「老夫就在此,正等著你來試,不過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再找到神
針?」
    教主狂態更露:「你以為它被江振武拿來配藥了?嘿嘿,我看你是在神仙島住昏了頭,
此針已是天下至寶至毒,還想配什麼比此更毒之物?本座就是不相信,你知道我在何處找到
的?」
    不等韋亦玄回答,跋扈黠笑:「告訴你也無妨!是在他屍體左手小臂裡邊找到的!」笑
得更狂,「他是用純金將神針封住,再縫入肉裡,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韋亦玄眼眸青光直縮,江振武此舉是為了什麼?他問:「既然神針在他手裡,他快死
了,為何不用?」
    教主狡殘道:「你知道他這麼做有何目的?」自己問,自己回答,「他只想用神針來殺
你!他也想謀奪你的寶座!」
    「難道寶座比生命更重要?」
    教主冷笑:「那是因為他不及你奸詐,他萬萬想不到你會丟下他和偌大的黑巾殺手不
管,所以封屏崖被攻破時,他仍以為你會出面救他!他仍捨不得動用神針!」
    「各派攻破封屏崖,他不用還有話說,但他已被逼上崖頂,以刀威脅丐幫小公主時,他
不用,實是十分不合理。」
    驀然有聲音傳來:
    「這事,我可以回答;那時的刀和神針一樣都不管用了。」
    韋亦玄詫然轉頭,駭然驚叫:「楊小邪?!」
    通吃幫弟兄又已神不知鬼不覺,陰魂不散地摸至此處,四人一排,氣勢不凡。
    小邪不給他們有任何反應機會,大喝一聲「不錯」,纏天七縮扣像極了大掃帚疾速掃向
眾人,也想導演瓦刺佛殿那幕佛索扣人。
    小七、阿三、阿四也同時劈掌撲向獵物。
    事出突然而又迅急,天靈教三人為之大駭,皆想躲閃。然而此時韋亦玄卻早有準備,馭
劍而起,宛若劈碎巨岩而暴開之鑽閃石光,橫劍砍向教主右手。哇的慘叫,右手小臂已落。
韋亦玄其勢未竭,抄住手臂已裂閃勁風,冥冥中似有魔爪將他拖拉似的,快得像一道成形閃
電,不斷劈閃紅光射向茅屋左側密麻之桂竹林。
    小邪一手揪住紅繩,眼見已將三人纏住,實不願放手,不放又無法迫上韋亦玄,著急之
余已吼道:「快追!別讓他跑了!跑了就追不著啦!」
    如此多次都能追著,為何此次會追不著?
    小七聞言,霎時騰身追掠而去。
    阿三、阿四已揪住另一頭紅繩,猛然配合小邪已往回扯。
    繩索一縮,三個人全被困成一堆。天靈教主右手已斷,痛得他錐心厲嚎,被困及腰身都
未覺。
    小邪滿意的走前,呵呵笑道:「這叫天理昭彰,履報不爽,那天纏得我呱呱叫,今晚我
漏斗神特別來聽你們叫聲!叫啊!」
    一手已摑向任豹的頭顱,打得他頭昏目眩之外還加錐腦疼痛,已唉唉叫了起來。
    「嗯!很好!」小邪頻頻點頭讚賞,轉向靈異掌令,因未見及真面目,是以不識得他,
問,「喂!你是誰呀!」
    靈異掌令瞪眼,並沒回答。
    啪的一響,小邪也給他一個響頭,輕輕笑道:「看你像個書生,就讓你多沉思沉思,呆
會兒我會出題考考你!」
    不理他,小邪已轉向天靈教主,笑得甚邪:「老兄,我們又見面了!最近可好?」
    教主目,方想張口破罵,「呸」音未罵出,小邪巴掌已狠猛打了過去,啪然脆響,五道
紅痕已印在他臉上。
    小邪哧哧笑道:「你還想說什麼?再說啊?」
    教主咬牙切齒,終究沒再開口罵人,怒道:「本座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殺要剮隨你便!
休想侮辱我!」
    「好!有志氣!有性格!有膽量!佩服!佩服!」小邪捉狎直笑,「難怪你會當上教
主!咦,奇怪?天靈教不是個個都光頭,你怎麼……」
    「這是不合規定的!」阿四霎時揮出剃刀刮向他頭髮。速度過快,技術又不好,連皮帶
血刮起,那是常有的事。
    阿三輕笑:「唉呀!剃刀鈍了,刮不乾淨,只好用拔的啦!」
    他已出手猛扯未被刮起的頭髮。
    兩人一刮一扯,整得教主渾身猛抖,低微呻吟,眼淚都已滾出臉頰。
    小邪又迷糊的瞄向其眉毛:「奇怪?怎麼少了一條?還是白色的?」
    「這是違規生長的!」阿三毫不客氣,一手揪下他右邊長眉。
    殷紅血液已滲流左臉,痛得教主哇然厲叫:「你殺了我,快殺了我──我……」淚流更
甚。
    小邪狎笑:「你不是說:要條要剮隨便我?怎麼?才扯了一條眉毛,你就受不了啦?」
    「楊小邪你是惡魔……快殺了我……」
    他的吼聲,震得異靈掌令和任豹毛骨聳然,似能切身感受此痛苦。兩人也許見過更殘酷
手段,但從未像此次感受如此強烈和畏懼。
    小邪冷笑:「殘忍是不是?你怎麼不想想你以前也如此對待別人?」突然大喝,「說!
以前你是如何跟韋亦玄合作?」
    教主似已抱必死決心,雙目噴火焰瞪小邪,硬是不說。
    「有種!」阿四剃刀一揮,已削向他右手斷臂。
    「啊!」的慘嚎,手臂又已像豬腳般被砍斷,痛得他身軀猛起痙攣,整個人已昏死過去。
    「哇!這麼不管用?」小邪無奈地抿抿嘴角,「好吧!一個一個來!把他們分開來綁。」
    隨手點了三人穴道,然後繞開繩索,重新再纏。靈異掌令居中,左右各為教主及任豹。
    繩索雖在縮,但只用纏而非扣死,隨時都能解開,靈異掌令雖知可解脫,然而兩頭阿
三、阿四不停的扯,仍使他十分難挨,整個臉已憋紅。
    小邪本已瞄向他,在打他主意,但想及教主仍未開口認輸,心頭甚是不服,復又轉向教
主,一掌將其拍醒,輕輕笑道:「你說是不說?」
    教主身軀不克自制的抖著,目光懼意已露,嘴角抽動似說未說。
    「不說就撕裂你的手!」阿三抓起他左手從中指、無名指縫就已撕扯。
    「啊……我說!」教主已喪了魂,悲切駭驚急叫,整個人已近癱瘓。
    幾乎同時,靈異掌令亦不忍心教主受此痛苦而急叫:「放開他,我說!」
    「噢?」小邪裝出一副驚愕樣,「怎麼不說,全部不說,一說就想等著說?好好好!兩
個一起說!」
    阿三甚為可惜道:「奶奶的!你不是說好不講的嗎?怎麼突然變卦了?實在不夠意思!
害我表現機會都沒有?」摸摸教主快裂向掌心之左手,無奈道:「看來只好等你不小心忘記
時,再說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他推向靈異掌令,和阿四立於其後,準備在他們「不小心」忘掉之
後,再行出手逼供。
    小邪道:「開始說吧!從跟韋亦玄打交道開始。」
    靈異掌令輕輕一歎道:「這已是近十餘年前的事,韋亦玄先誘本派以厚利,讓本源食髓
知味,然後又提出交換武功一事,他將『玉觀音』武學和本派交換硃砂掌法,慢慢的他又說
可以共同征服中原武林,甚至大明江山,教主亦有雄心,就此答應。後來他學得硃砂掌之
後,卻遲遲不把『玉觀音』武功秘笈交予本教,因此有了爭執。」
    小邪接口道:「所以你們派去的十名殺手就盜走『玉觀音』要他送往濟南威武鏢局,要
他送往太原蕭王府護院武師魏泉生,再轉交另一位黑巾殺手,可對?」
    靈異掌令道:「沒錯,然而此事卻被你弄砸了。」
    小邪自得笑著,不久問:「當時你們收買魏泉生以『天芙蓉』之毒暗中陷害蕭王爺,就
是為了今日之大軍進犯?」
    靈異掌令頷首:「也先父親脫歡曾敗在蕭時宜手下,是以對他十分忌諱,再三叮嚀要先
除去他,將來進攻中原則可減去不少阻礙,所以才有收買魏泉生下毒手一事。」
    小邪沉吟半晌,轉問教主:「你們天靈教和三百年前的魔女教有何干係?否則怎會有魔
女教專有的『天芙蓉』?」
    教主微微抽動嘴角,聲音甚為低沉:「魔女教本源於本國烏哈蘭湖一帶,雖然瓦解多
年,但仍留有不少遺物,老夫曾經尋訪,找了一些藥方,『天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而
已,並無其它關係。」
    小邪頻頻點頭,事情總算有了解答,隨後又問:「黑血神針的來歷我已知曉,我只想知
道你為何會將如此珍貴的東西送給韋亦玄?否則他手下江振武怎會口口聲聲說你們奪走了他
的神針?」
    「許是他如此說給江振武聽,所以江振武才會認為本派奪走他的神針。」
    「那為何又有一支落在江振武手中?」
    教主道:「因為當時雙方交情還算不錯,而真的韋亦玄必須時常暗中往返於神仙島,一
切事情都交予江振武指揮,他向韋亦玄說要拿一支去配藥,韋亦玄則轉向本派索取,基於交
情及利益關係,本派總不能不賣這個人情,六支去其一也還有五支,並無傷大雅,所以就給
予他神針而轉交於江振武。後來江振武藉著配藥損失為藉口而暗中將神針給藏起來,以後的
事,你方才都聽到了。」
    小邪甚為滿意,神針之謎就此完全明白了。
    阿三問道:「你們既然想造反,對付朝廷,這類我們屁事?為何老是用神針暗算我們?
還暗殺了各派不少高手?」
    教主道:「暗算各大門派是韋亦玄主意,但後來則為本派自行主張,因為當時本派已漸
漸擴大,自從勢力不在韋亦玄之下,有企圖要征服中原武林,所以,就利用武癡打敗各派高
手之際,再予殺害。至於你們……」他一連懼意,仍是說了,「因為你們殺了本派幾名弟
子。所以本派也想出口氣……」
    「去你的!」阿三敲了他一個腦袋,「沒大沒小!要是你不動我們,也不會搞成今天這
種地步?」小邪道:「傳言你們是殺手,拿錢辦事,可有此事?」
    教主微微頷首:「瓦刺國較為貧窮,須額外收入來養軍隊,所以也接此生意。」
    阿四道:「可惡!專賣人頭生意,今晚換賣你自己的,還過癮吧?」剃刀冰涼轉於他脖
頸間,咯咯笑起,「我準備把它買起來,你覺得如何?」
    教主一陣畏縮哆嗦,沒有回答。
    阿四轉足了才收手。小邪又想到了什麼問:「似乎在十數年前,可是你們用黑血神針殺
了少林派前任掌門明空大師?」
    教主道:「那時我剛和韋亦玄結交,是他向我借此神針,而我也想見見神針威力才借予
他,此事全是他一人所為。」
    「真是!」小邪狠狠敲他一記腦袋,罵道,「要不是你們亂來,我也不會被老頭捉去毒
打,直到今天還不能放下豬(屠)刀,連佛腳都抱不成!」
    教主被他敲得腦袋往前栽,但還是忍著疼痛。在此生死玄關之際,他已覺得一切都已空
虛,以前那萬丈雄心以及狂傲心性早已不再屬於他了。
    不然,又能如何?滿頭蒼蒼白髮,年已老邁,還弄個殘廢之身,此後還有何作為?
    小邪嘮叨叫了一陣,才道:「好吧!事情總該有個結束,你們認為我該如何處置,才算
恰當?」
    三人臉色為之泛白而吃重,他們心裡明白,幾年來的罪孽已然深重,或而萬死不足以贖
罪。然而對死亡那與生俱來的恐懼,仍如此深湎湎扣住脆弱心腑,仍不能叫人坦然接受。三
人不自禁的瑟縮而以無助悲悵眼神瞧著小邪,一時亦不知如何回答。
    小邪問道:「你們要我饒了你們?」
    靈異掌令歎口氣,道:「也罷!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
    他已閉上眼晴,準備受死。
    「好!我成全你!」小邪舉掌就想劈向他天靈蓋。
    驀然一焦急聲已年起:
    「楊小邪你不能殺他!」
    黑影一閃,熟悉的身軀已掠向小邪前頭,護住了靈異掌令。熟悉的聲音已淒切哀求:
「楊小邪你放了他好不好?」
    小邪眼神已轉邪氣,笑的更邪問:「他就是你父親?」
    神秘女子猶豫不已,終於還是點頭:「你放了我爹好麼?」
    小邪曖昧一笑:「你救過我的命,當然要還你,不過……我還是想看看你是誰?怪神秘
的!」
    阿三、阿四已趨向小邪,準備想一睹其真面目。
    神秘子女幽幽一歎:「你看了,將來你就會對我大失所望……」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不看,馬上就失望了!既然都要失望,晚些接受總比早些接受
好。」
    神秘女子瞥了小邪良久,悵然一歎:「好吧……早晚都要面對又何須極力隱瞞。」
    說著她已解往面紗,那股淒愴神態,實叫人不忍。
    小邪突然道:「倪小青你不必解了!」
    乍聞「倪小青」三字,阿三、阿四以及神秘女子全都駭然不已,就像兒子突然變成女兒
似的,讓人難以置信而接受。
    好端端的杭州第一才女,弱不禁風的倪小青,會是天靈教的一份子?武功竟會如此之高?
    阿三驚愕:「你當真是倪小青?杭州第一才女那位倪小青?」
    神秘女子瞧向小邪,良久才幽然道:「小邪你早就知道我了?……」
    她解下面紗,赫然是那令天下男人為之瘋狂之淒艷容貌,不是倪小青是誰?
    小邪滿意輕笑:「鼻子就是鼻子,我一看就永生難忘!挺挺的,滑滑的,翹翹的……唉
呀!就是你專用的鼻子就對了!」
    阿三、阿四已從驚愕中轉為喜悅,笑的甚是開心,總算解開了心中之謎。至於那所謂的
天靈教身份,對他們來說,簡直比張嘴飲酒還來得容易接受而不在乎。
    倪小青仍重覆那句話:「你早知道我了……」
    小邪含有一絲黠笑道:「當我見著你娘時,我就猜著是你,後來想想瓦刺宮所用中原物
品,全是『太湘軒』所有,就更肯定你就是神秘女子了!」
    阿三詫異道:「你和『太湘軒』有關?」
    小邪道:「別忘了洛可寧那個小色鬼,十天也有九天在她船上,早就對她入迷啦!」
    阿三恍然:「原來你是有陰謀的?」
    霎時之間,他和阿四又對她產生反感。一個女孩子如此勾心鬥角,任誰也不甚歡迎,何
況兩人又是血性漢子,最見不得此種事情。
    倪小青所擔心的也是此事,悵然歎息不已:「我……我沒辦法……」
    阿四冷道:「你跟洛可寧海誓山盟,然後才騙他的錢?」
    「沒有!我沒有……我都告訴他了……他自己要幫我的……」
    倪小青已忍不住心頭難過而湧出淚水,更形無助而楚楚動人。
    靈異掌令似不忍女兒如此受折磨,已替她解說:「雖然小青受到教主指示接近洛可寧,
但後來她已說出她是瓦刺人,洛可寧則自獻慇勤,不時送珠寶首飾,甚至還想捐錢給予本國
人民;後來他爹洛可望知曉此事,反而認為瓦刺國可做皇宮貴族生意,而又故獻厚禮給也先
王子,直到王子接見他,答應在攻下北京後,給他多於十倍之厚利,由於也先王子之驍勇以
及祁鎮的懦弱,相差如此天壤,所以他毅然供給本國經費,說是一種高利投資,只可惜王子
敗走,他也只好宣佈破產了。」
    頓了頓,他道:「此事完全和小女無關,三位該相信她不善於撒謊。」
    經他這麼一解釋,倪小青所做種種,似乎又不該說是欺騙耍詐。
    阿三、阿四方才升起之反感,此時也去了大半,回首瞧向小邪,希望能獲得更明確指
示,而決定該對此事如何處置。
    「我相信!」小邪回答得很乾脆,「懷疑救命恩人,實在是件很沒良心的事;不管什
麼,我都相信小青不會亂騙人!」
    阿三、阿四此時已全然相信小青所言,為的只是他們對小邪深信不疑的態度,連連叫著
「我也相信」,已恢復先前那股爽爽神情面對她。
    倪小青一陣感激:「謝謝你們……」淚水已奪眶而出。心頭那份牽掛、不安已隨晶瑩水
亮珠兒宣洩殆盡。
    小邪道:「你也別哭啦!都是自家人好說話!你爹我放他走,因為他是為了你娘,多少
有點被挾持的味道,罪過也沒那麼重了!看在你面上,馬馬虎虎就結了,但是教主和任豹,
一個統領天靈教,殺了不少中原武林人士,還串引也先致入中原,罪大得很。而任豹潛伏朝
廷,和王山磔也幹了不少壞事,還好我現在火氣不大,只廢了他們,就留幾口氣讓他們去
喘。」
    倪小青又是感激,又是拜謝,在她心目中,小邪就如笑神似的,總讓她感到那股溫馨喜
悅。自從小邪把她從慕容府救回來以後,她早就將小邪當作唯一知己友人,方會甘冒生命危
險,數次搭救小邪脫險,以報知遇之恩。而此時此景,她又感受到那股被愛護、重視心境。
    這結局太出乎她意料,卻是她所喜愛和祈禱的。
    小邪很快叫阿三、阿四廢了教主和任豹武功,也將那條紅繩給解下道:「你們走吧!天
涯海角可以去,就是不要回中原!否則被人碰上,再多十顆人頭都不夠摘!」
    教主、任豹死裡逃生,不知是驚是喜?心頭一片茫茫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嘴巴似已跳
脫思維神經控制,張張縮縮,如此僵硬而木訥。
    小邪瞧向小青,笑出那特有之格調,邪邪的,而又純真的:「我要走啦!小七那麼久沒
回來,總讓人放心不下,呵呵!你留在西湖也罷!若回去瓦刺國,告訴那些信徒,要看漏斗
神,就到通吃館,呵呵!我很想念他們!拜拜!」
    小邪招招手,情意綿綿式的告別,已然往左側桂竹林掠去。
    「楊少俠等等!」教主突然喝住小邪。
    小邪頓了下來,愕然不解:「你還有事?」
    教主稍微點頭:「方纔韋亦玄砍下老夫右手,他已奪走了黑血神針。」
    「嘎!黑血神針又落到他手中了?」
    小邪一臉驚愕。剛才他趕來之際,只聽得及他們最後一句對話,對神針已轉手教主一
事,根本一無所知,否則他可能會棄此群人交予阿三三人對付而親自追向韋亦玄。
    教主再次肯定頷首。
    小邪霎時苦笑不已,有了綠柳絲衣衫和烈火劍就夠令人頭痛,現在又多了那要命的神
針?韋亦玄簡直比武癡更厲害而可怕了!
    不得已,還是要去,苦笑道:「你們等候佳音吧!拜拜!」
    他和阿三、阿四這才加速追掠桂竹,以防小七遭了變故。
    倪小青見及三人眨眼即將消逝,急忙高叫道:「我會回來看漏斗神的……」
    「歡迎……」
    人影已逝,遠處傳來淡淡回聲,像霧在飄,漸柔、漸淡、終歸於平靜。
    小青悵惘若失的立於該處,眼眸浮動的,全是小邪一副副奇特笑容,笑聲仍是一聲一聲
可數得清清楚楚。
    不知過了多久,靈異掌令方喚醒她:「青兒,我們走吧!」
    小青回眸,輕輕喚聲:「爹……」已倚在他胸口,眼睛充滿淚光。
    茅屋最後一道火花閃熄時,幾聲長歎傳出,他們也走裡,回瓦刺國,中原已無他們容身
之地。
    小七並沒將人追丟,一路搜往太行山方向,顯然韋亦玄想逃往江南一帶。
    小邪、阿三和阿四順著他留下記號,很快在太行山山腳下會合。
    東方晨曦雖吐黯紅,大地仍是一片陰黝,能見度不高。
    小邪追前:「有結果了?」
    小七頷首道:「他們逃的並不快,若不是要等你來,早就可以趕上了。」
    「他們!」小邪詫然,「你是說不只韋亦玄一人?」
    小七被他一問,也迷糊了:「對呀!韋亦玄不也還有手下,而且歐陽老爺也在他手中。」
    小邪已停下腳步,笑得十分癟:「韋亦玄他根本不可能偷加帶減(拖家帶眷)的逃,更
不可能一路留下痕跡。」
    被他一說,小七亦覺得有問題,跟著止步。不解道:「他獨自逃了?」
    「嗯!」小邪道,「以他的習性,正是如此,如果事情已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他會來個
壯士斷腕,以絕被拖下水的危險,前次黑巾使者江振武不也同樣被他遺棄了?」
    阿三道:「可是……他會放棄老頭當人質?」
    小邪道:「逼急了,他只好如此,設若兩邊都能逃逸,他仍然很快可以再尋得手下而控
制老頭。」
    阿四道:「那我們趕快回頭再追!」
    小邪乾癟的一笑:「算啦!韋亦玄賊的很,讓他耍成詭計,要逮他恐怕沒那麼簡單,你
們還是往下追,我去逛逛,能追著就追,追不著,也好逼他暫時不敢現身而調頭找你們麻
煩。」
    阿三道:「如果你追上了呢?那老賊現在混身都是寶。」
    小邪自得的聳聳肩:「大不了逃嘛!呵呵……天下還沒人追得上。」
    阿三曖味笑著:「我知道,我問你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你;如果我跟你去,就不必逃
了!你懂我的暗示了沒有?」
    那股表情,逗得小邪都想笑。
    「你那什麼暗示?」小邪捉狎道,「我是懂得你在暗示!去了就不必逃,不過……」
    阿三霎時滿意而笑:「嘿嘿!暗示成功,以下的『不過』不必多說,別理阿四和小七,
他們反應太慢了,只能去找羅嘍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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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0:01:08 |只看該作者
也以為自己能去,小七和阿四也爭著想去而增加小邪的困擾。
    「不過你的頭啦!」小邪狠狠摑他後腦勺,打得他往前栽,而莫名其妙。小邪才呵呵笑
起:「你去了,被韋亦玄一劍穿肚,你當然不必逃了!你的暗示只能起這個作用;給我留
下!省得我被你拖累了!」
    阿三苦笑不已:「罷了!太高深的暗示。通常都會被人誤解的。」
    眾人為之一笑。
    小邪笑意仍濃,但也不想耽擱,已道:「你們救下老頭以後,就調頭擺好陣勢,我若找
到他,被迫急了,會往回跑。」
    阿四拍拍胸脯,大打包票:「放心!我那尊紅夷火炮保證轟他個稀爛!」
    不敢耽擱,雙方已分頭追尋而去。
    小邪目的只在「趕」人,以便讓韋亦玄躲得更緊而使小七他們救人能順利。另一個目的
──他想試著引出韋亦玄。所以自甘以身涉險,單獨往反方向搜尋。
    追掠間,他不時大呼小叫,以能達到更大效果。
    破曉朝陽已穿射雲層,那萬道金光閃閃似如盈亮晶潔利劍,毫不客氣的截向叢林山峰,
已然將陰沉晦暗透掃殆盡。
    「天已亮了……」
    在高峰如劍的小邪,望著朝陽舒活金光投在雲間冉冉升起。感受一絲舒暢之餘,亦覺得
追得夠遠,該休息了。
    目光掃向四處插天山峰,突又怪異的笑起:「神經病,那有人如此找法?猛撞深山?現
在連身在何處都搞不清!」
    自我解嘲的笑著,準備轉身掠下山峰。
    就在他轉頭之際──一尊碩大黑影已筆直立於遠處凸於地面桌大圓石。黑影已昂頭大笑。
    「是你!韋亦玄!」
    小邪內心掀起的是一陣喜悅,終究還是把他給引出來。不禁扯下腰間紅繩,擺出架勢,
準備應付任何突變。
    韋亦玄狂笑過後已漸漸走近:「楊小邪你還是追來了!」
    小邪奚落道:「你那些鬼把戲只能去騙三歲小孩!實在不怎麼入流。」
    韋亦玄狡黠奸笑幾聲,聲音仍是平平靜靜:「老夫不想騙你,否則也不會來找你!」
    「噢?這麼說,你有意和我較量一番?」
    「不錯!」韋亦玄道,「老夫近幾年,幾乎都在想法子對付你!如今有了萬全準備,不
試上一試,又怎能甘心?」
    「你的萬全準備就是綠帽子,烈火劍和黑血針?」
    「不錯!綠柳絲可以防你飛刀,烈火劍可以破你利器,黑血神針雖不能毒死你,卻也可
以暫時麻痺你身上被刺中的部位。」
    小邪一番陶醉地笑著:「噢?我不曉得我還是這麼一位難以對付的人?」
    韋亦玄淡然道:「老夫並不輕敵,而你的確也有過人之處,連我自認無堅不摧的烈火
劍,你都能弄個纏天七縮扣來克它,像你這種對手,實在也難找,若能殺了你,任何犧牲都
是值得的。」
    小邪更感得意:「既然我有克你寶劍之物,你還敢來找我?」
    韋亦玄道:「別忘了我又得到黑血神針,隨時可以冷不防的給你扎上一記。」
    小邪捏捏紅繩,對黑血神針他亦感到甚為忌諱。邪邪睨了幾眼:「你故意焚燒茅屋,就
是想引我替你困住天靈教主而奪得神針?」
    韋亦玄黠笑幾聲:「不錯,你做得很好!」
    小邪一陣癟笑,雖然他明白韋亦玄故意遣孫魯帶走歐陽不空,以及引燃茅屋,是在引自
己去對付天靈教主,來個借刀殺人。但謀奪神針一事,他可一直被蒙在鼓裡。
    如此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對他來說可真不容易,難怪他笑得如此癟。
    故作狡黠狀,他道:「我這麼做,也是想引你出來,再來個痛宰!結束你罪惡的一生!」
    韋亦玄淡然一笑:「如此來說,我們是相互利用了?」
    「不對!」小邪戲謔道,「只有被宰的那人才是被利用者!」揮揮手中紅繩,「我就是
專門宰你的人!來吧!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不急!」韋亦玄道,「既是要死,也要死個明白!」他問,「老夫一直不解,這一切
已可說天衣無縫,你為何還會懷疑到我身上?」
    小邪聞言已呵呵得意直笑:「你那什麼計劃?簡直漏洞百出!笑死人了!賠了全部家
當,還自以為功夫到家?」
    韋亦玄盯著他,只是淡然笑著,他來此目的,除了殺小邪,最大目的就是想弄清楚毛病
出在何處,以免將來重蹈覆轍。
    小邪捉狎笑夠了才道:「好吧!本帶主得意事不說出來,倒也心不甘情不願!你想知道
那一段?」
    「就從神仙島開始,當時你已懷疑我了?」
    「當然!第一,如果你當真被困神仙島十幾年,為何我開雜貨時,你見著我而會避開?
第二,你說是被黑巾裡面人打昏,除了名字以外,什麼都不記得了。哼哼!名字忘記了,也
許島上的人會告訴你,但你記憶已失,又怎能記得是黑巾裡面人打了你?還知道被對方三招
之內就撂倒?你的記性還蠻不錯的嘛!呵呵……」
    小邪笑的更是諧謔。
    韋亦玄恍然大悟之餘,也只能苦笑了,沒想到自己以為應付得很好,還是出了紕漏。
    不久他又問:「可是你卻一直認為江振武是黑巾使者?至少在他活著之前,你是如此。」
    「不錯!」小邪道,「本來我差點被你給騙過去了。但江振武臨死前卻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他是個放羊的人!」
    「放羊的人!」韋亦玄不懂此話有何暗示。
    小邪得意道:「這話就表示他想說實話都沒人肯相信,而且他又說有苦衷,說了也沒人
會聽!嘿嘿!只有我會聽!你要怪就怪他要死都還扯了你一腿。」
    韋亦玄情不自禁的抽動全身肌肉,繃緊緊的迸出聲音:「江振武這畜牲!」
    「嘿嘿……不只是他,連渡永天在跳崖之前也說了一個『武』字,那時以為它代表著江
振武!後來想想,才知道他要說的是『武林第一大堡』那個『武』字!這不就是飛龍堡主
嗎?」小邪捉狎直笑,「事情加加湊湊,任你韋亦玄多『玄』多『詭』,我還是照樣把你揪
得死死!」
    韋亦玄無話可說了,他已感覺出想保密,只有深藏在心頭,他人永遠靠不住。他也覺得
無論計劃如何周詳,總是會有那種意想不到的漏洞。對常人來說,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對小
邪此種聰穎已然達到無可想像地步的人,漏洞簡直就像掛在眼前那麼清楚。
    小邪說的起勁,更是狡黠:「你以為我開通吃館是鬧著沒事幹?告訴你!我是專門在那
裡等你上勾!」
    「你……」
    「我?我很聰明的!」小邪睨眼邪笑,「你最近不是被迫得很慘?你的手下不是被阿
三、阿四打得很慘?那全是我開通吃館的結果!」
    「你早就布下了餌?」
    「哪裡!」小邪聳聳肩頭,「你和天靈教不是為了『玉觀音』而搶得頭破血流?我這麼
一公開玉觀音武功,你們豈有不來之理?所以我暗中在門徒身上弄了一種藥,就是為了準備
今天追蹤打狗用的!
    韋亦玄整個人已不自在的再次繃緊,他一直以為小邪只是好玩,開此館亦在於逃開武
林,是以對他全然採取不惹為安的態度。而全太原城的人都差不多學了通吃館武功,自己派
人去學,根本談不上有被拆穿之慮,那想到小邪為的不在於「拆穿」而是「追蹤」,自己這
個當,吃得實在嚥不下喉,已噎得無話可說。
    難怪小邪在歐陽不空被他逮住之際,會走得如此乾脆,原是有備而來。
    小邪戲謔又道:「說真的!當初我還只是想對付天靈教,但後來才發現你和王山磔有串
通,相密謀造反,所以連你也一起給揪出來。」
    「你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山磔有串通?」
    「是因為『南海神仙』!」小邪得意道,「當時王峰用它來暗算我,我就聯想江振武與
你有關,事後又在太湖江府見及此處已被飛龍堡所佔據,已從懷疑而漸漸肯定;接下來就是
一連串的大鬥法,結果證實你並不怎麼聰明,從頭被我耍到現在,過癮!過癮!真過癮!」
    心頭撞起那股怨、那股恨,那股不甘已攪得韋亦玄身軀抖顫,雙目暴駭青光,當真是被
人從頭耍到尾。
    狠厲的已迸出聲音:「可惜你今天就得躺下,躺下的結果就是輸──」
    暴喝聲起,長劍出鞘紅亮劍身迎著燦燦金光,渾化成萬盞綻放迴旋菊花般的光輪,罩吞
宇宙,劈開太極,溶於流動氣層中,不見形影的暴射而去。
    「奶奶的!說打就打!」
    小邪一陣眼花,已猝覺劍氣逼得遍體生寒,不敢怠慢,纏天索亦揮旋而起,幻成靈狡紅
蛇快捷的滾鎖那道光輪。
    啪然巨響,纏天索柔勁已扣去不少劍氣,韋亦玄身形為之一窒。就在此時,他左手已翻
出慘漆漆、黑森森細如牛毛之黑血神針,幻化一抹流光,戳向了小邪左腰。
    小邪倒有自知之明,不敢硬接,猛扭腰際,人已驚往左側,輕而易舉的避開要命神針。
    他不打了!照計劃進行,想引韋亦玄去當炮灰,招招手:「拜拜!」人已往山下掠去。
    「別逃!」
    韋亦玄狂喝出口,驀然掠身追前。然而只追及兩個起落,十餘丈遠,突然止步,不再追
趕。分明已識破小邪詭汁。
    小邪眼見他不再追趕,亦轉過身軀,呵呵笑道:「你也會怕?空有一身寶,一點都不管
用,好似在收破爛的?來呀!我不跑!誓死決戰到底!」
    左手猛招,似在逗小狗般,非得逗火韋亦玄而後始甘心。
    韋亦玄倒甚能忍:「若不想上你的當,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跟你走!」
    小邪見及他如此沉著,心知再逗也是枉然,無奈的攤攤手:「你不是說非得叫我躺下?
現在怎麼不追了?是不是要搬張床讓我舒舒服服的躺下?唉呀!別招待的那麼周到,長劍插
入我心窩不就得了?」
    韋亦玄仍是不動,冷笑不已。
    「好好好!你不走,我只好拖著你走了!」
    小邪當真想把他給拖回去,話方說完,紅繩猛然又掃向韋亦玄,人也攻了過去。
    韋亦玄早有準備,長劍狡猾如毒蛇,不時撥著紅繩,亦未像方才一味猛致,似在等待最
佳時機,再施以煞手。
    小邪則一心想拖纏他,而又不敢太近身,以免遭受黑血神針暗算,全然採取游鬥。
    兩人就此似戰非戰的纏鬥著。
    匆匆半刻鐘已過,雙方已交手五十餘招,小邪吃在無護體寶衣之虧,身上被劃了幾道不
算沉重血痕。
    他突然想及烈火劍雖厲害,總該有個限度,若以巨岩塊猛砸,多多少少有抑製作用。再
則,繩頭纏上岩塊,不但可以增加威力,使用起來也不會因重量過輕而靈活度不夠。
    心一想定,立時暴喝,紅繩直搗韋亦玄臉面,身形拔高三丈,一個觔斗,直往連著平坦
地面而峭聳的崖面射去。雙手十指如勾,硬戳入硬巖。猛然戳下半節身軀大小的岩塊,奇快
的收回另一頭繩索,纏於其上。
    此時韋亦玄烈火劍已從下往上衝至。
    「嘿嘿!什麼烈火寶劍?看我的尚方寶石!」
    抓起岩塊,利用其纏著的紅繩橫擋於烈火劍勢。卡然一響,烈火劍因受力過巨而抖顫,
震得韋亦玄虎口發疼而倒掠退去。
    小邪呵呵黠笑,飄落地面,揪著紅繩,像流星般旋著:「如何!這號夠大了吧?若不滿
意,還可以再換!」
    耍岩塊,得用兩隻手,方能靈活運用,但為防及繩索落入韋亦玄手中,他已將另一頭纏
回腰際,雙手握繩,不可一世的攻砸韋亦玄。
    韋亦玄那知小邪會來這招?輕兵器在巧,而重兵器在於力。如此一來,自己烈火劍在無
法劈碎岩塊下,弄得十分狼狽,節節退向山峰另一頭,呈桌角形巖面。
    巖面右側則為懸崖,前方及左側全然是聳高峭壁,已阻住韋亦玄退路。
    小邪反敗為勝,樂得飛了心,嘴巴快笑得合不了口。
    「嘿嘿……你見過通吃幫最厲害的武器是什麼?呵呵!不是浪子三招,不是第二把飛
刀,而是大呆!你現在後悔了吧?」小邪戲謔叫道,「看這招『大砸蛋』!」
    石塊嘯起刺耳勁風,化成一座巖牆,似如火山爆發那噴落足將大地擊沉之岩塊,昏天暗
地的砸向顯得渺小的韋亦玄。
    然而他只想戲耍一番,砸劈之餘,總留那麼一點丁空隙,以讓韋亦玄閃躲。
    岩塊過處,韋亦玄猛挑劍尖,想以蠶食方法毀去岩塊。紅光泛過,叮地輕響,岩塊已被
削去無傷大雅一角,他卻被逼得落地打滾,處境甚為狼狽。
    小邪不等岩塊砸地,已將其扯回,旋風再轉,又已砸了過去。笑得又黠又謔:
    「再看這招『霸罩烏龜』!」
    韋亦玄人未爬起,「霸!」又壓頂,只好再滾,卡然已撞至巖壁,逼不得已,只好挺劍
運足十成功力,猛往岩塊砍去。
    叮的脆響,岩塊已被逼回,韋亦玄右手虎口頓然裂痛直貫心窩,痛得他差點握劍不穩,
勉強的爬起,靠於兩片巖壁夾角處。
    小邪諧謔直笑:「怎麼樣?本幫功夫厲害吧?方才讓你追,你不追?現在想追都來不及
了。告訴你!我漏斗神沒那麼簡單的!呼天喚地,無所不能,對你這藏頭露尾,縮頭縮腦又
戴綠帽子的老烏龜,只須一把大呆就夠啦!」
    突然又喝:「再看這招『呆極大發威』!」
    岩塊如炮轟彈丸,似如天外隕石墜地,磨出碎片竟也幻成火花似的隨著岩塊爆裂四竄,
已直搗韋亦玄。那股勁道已然化天地之神力,足可摧毀一切。
    韋亦玄繃緊肌肉,奮力衝往高處,能避開已是萬幸,那還敢抵擋。
    就在人影竄動之際,轟的暴響,遠比韋亦玄想像的還要快速,岩塊已砸向峭壁,震得碎
石紛飛,山峰隆隆抖動。
    小邪得意的轉身,目光迎向飄落前方不遠的韋亦玄。
    「如何?我希望你要習慣我的威力,我一向罩得住的!」突然大喝,「再看……咦?呆
怎麼變重了?……」
    扯不動紅繩之下,他已轉身瞧往巖壁,霎時似被瘋狗咬了一口,驚切急叫:「糟了!」
    雙手像掉了魂般猛扯、猛拉!那股急切,恐慌而癟透的心情亂攪和著。或許不小心掉入
熱鍋的螞蟻,恐怕也只是此種心情吧。
    「不小心」小邪已用力過猛,將岩塊嵌入了那兩片巖壁交界,本就有七寸寬裂縫的巖縫
中,扯不動了。
    更慘的──他還將另一頭繩索纏在自己腰際。想解,都得花點時間。
    「什麼嘛!不可能嘛!怎會如此?怎會纏住自己!」
    小邪癟叫透頂,反而呵呵而笑。他那想得著自己這招「呆極大發威」會逼得「呆!」傻
憨憨的撞向巖壁而嵌著了?
    韋亦玄見狀已囂狂黠笑:「楊小邪,這叫作繭自縛,風水輪流轉!」
    一個欺身,烈火劍如千萬條毒蛇獠牙,像要將小邪全身嫩肉給撕爛般噬了過去。
    小邪現在又和困於佛殿那幕情景一樣,想走都走不脫。還好嵌得不高,身形往後退去,
兩丈餘長繩索還可拎出一節當武器,以封掉韋亦玄那把烈火劍,暫時保個平安。
    能保平安,毛病又來,一副老成規勸模樣:「這是休息時間,你幹嘛不休息?呆會兒上
班時間又到,你受得了嗎?」
    韋亦玄狂笑:「老夫殺了你,再休息也不遲!」
    劍勢更猛,逼得小邪節節敗退,但仍無法將其手刃。
    小邪無奈輕歎:「好吧!你要違規營業,我也管不著你了!」
    喝喝叫了幾聲,身形已亂竄,想藉著不同方位角度以扯下繩索。但也只能在兩片峭壁夾
角中閃左閃右,活動空間並不大。
    韋亦玄一心想手刃小邪,仍不肯放手,連人帶劍追著小邪左右晃閃著。
    小邪閃出興趣,又想捉弄他,見其閃左,即避往右邊,見其往右,又趕忙掠左。
    如此一來,兩人似又在較量心智與反應。
    「你左?我右!快點啊!怎麼笨手笨腳的?」
    小邪呵呵直笑,耍得不亦樂乎。
    韋亦玄則已火冒三丈,硬是奈何不了小邪。
    足足僵持了半刻鐘,仍未能奏效,逼得他牙齦直咬,怒氣更甚。
    驀然他已掠往左側,長劍猛刺小邪,而小邪已快速回掠右側,捉狎直笑著:「唉呀!右
邊才對嘛?師父講了那麼多遍還不會,我的右邊就是你的左邊,我的左邊就是你的右邊!我
往左,你就要往右,再偷轉左,我又往右……」
    他猛念著「左右」兩宇,倒似在繞起口令。
    韋亦玄一劍刺出,用力過猛,已撞上巖壁,怒意更熾,厲喝一聲,左手推向巖壁,人已
在右側射去,攔劍就往小邪腰際砍去。
    小邪早有準備,見狀,狡黠笑著:「你往右,我就往左……」
    驀然韋亦玄長劍又倒刺左側,人也往回掠。
    眼見劍鋒快貫穿小邪胸口。小邪突然大笑:「你上當了!」
    他已往右掠回。
    韋亦玄雙目暴也青光,梟狂大笑:「你才上當了!」
    倒身回劍,更快於前次刺向右側小邪「齊門」要穴。
    小邪笑的更狂:「想耍我?還早!」
    身如幽靈又已掠向左側,正想欣賞韋亦玄因煞身不住,可能撞往右巖壁時,倏然背心一
麻,嚇得他尖叫出口,整個人已僵直。
    「黑血神針!」
    韋亦玄身形突然回轉,一把利劍已直往小邪心窩刺去。那股因詭計得逞之獰笑,已暴沖
九天雲霄。
    小邪哪能知曉韋亦玄會將神針插在巖壁上,再耍詭計將自己騙向左側而遭了暗算?
    身軀一麻,利劍就快刺著心窩,情急之際──無堅不摧之第二把飛刀已射向劍尖。
    那無人知曉它來自何處的飛刀,威力仍是無與倫比,已然將劍尖撞偏三寸。
    刷然脆響,小邪胸口已被斜切五寸長,深及內腑的血痕,翻裂紅肉粹著乳白色細長纏錯
之脈經蠕動著。
    刺心之痛已喚回麻痺身軀,小邪裂暴嘶吼,顧不得傷勢沉重,揪著手中紅繩猛勁纏向韋
亦玄,整個人已抱勒而去。
    紅繩繞過韋亦玄背部,小邪已撞倒他,兩人落滾地面,愈滾繩索愈多,已將兩人纏得緊
緊,除了雙足尚能移動之外,上身可說已無法動彈半寸。
    韋亦玄那曉得情況轉變會如此之快?一個失算已被滾個正著,莫說想掙脫,就是想舉劍
劈斬小邪都心有餘而力不足。然而他還是不斷的掙扎,以期能有奇跡出現而掙脫。
    小邪滾落地面之際,已然近乎瘋狂,只想纏住韋亦玄,只想扯脫巖面紅繩,暴喝厲吼,
連同韋亦玄已撞向嵌住繩頭之巖壁。
    啪然巨響,巖壁已禁不起撞擊而崩裂,嘩啦啦又已牽動不少它處岩塊,大小雨點般狂墜
往地面,更將地面給砸得連崩帶塌,全往萬丈深崖落去。
    小邪與韋亦玄也摻雜於亂石之中往下墜。無立足之地,無掙脫之力,只能往下墜,墜往
深淵。
    韋亦玄臉色已發白而昏眩,那高速下墜而吊懸內贓於胸口之沉悶令他想嘔。
    小邪卻露出了一絲得意而捉狎笑容,
    「如果把你墊底,我勝算很大!呵呵……」
    也只有他,在此時還能笑得出來。
    岩塊紛落,由急促而趨歸於平靜。
    人與石,全沉消於深不見底而籠罩一片濃霧之深淵。
    水月樓為北京第一大酒樓。共有四層,每層可設宴三百桌,狀如高塔,美輪美奐,媲美
皇宮。
    熟悉聲音已囂狂的傳出,引起食客個個側目,他還是肆無忌憚。
    在第三層左側靠窗那張圓桌已坐了不少男女老少,還有兩顆亮和尚頭。
    歐陽不空、朱陵、小丁、阿三、阿四、小七、蕭無痕,他們正聚精會神地聽小邪在扯得
天花亂墜。
    「你們不知道啊──當時他偷偷將黑血神針藏在巖壁,我故意這麼一撞,然後故意讓出
胸口被他殺一刀!然後我就拎住他的頭,給他幾個巴掌,再得意輕笑,誰知那山崖松得很,
就這麼垮了……」
    「後來我想想,很久沒洗澡了,就往崖下跳,韋亦玄不敢,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困起來,
悠哉悠哉,騰雲駕霧般往下飄……」
    小邪說得口乾舌燥,又灌起幾口酒,袖口猛擦嘴唇又道:「誰知道他那麼不濟,還沒到
底……就嚇得屎尿直流,昏了過去……」
    「在落水之際,我活活灌他幾口水,沒想到他那麼不管用,竟然噎死了!我只好自己玩
水啦」
    阿三道:「那你為何躺在水中裝死?還要我們在殺了孫魯,救了老頭兒之後才趕至;把
你撈趕來,還昏沉沉的?」
    「這個嘛……」小邪笑得甚是神秘,「我在睡覺嘛!那有人睡覺不昏昏沉沉的?」
    他又道:「我有在水中睡覺的習慣。」
    阿四稍帶狎謔:「你睡覺還要背個砸爛臉的死人?」
    「呃……」小邪黠狡靈目一動,「那是墊底的!我覺得在水中睡覺,這樣最舒服了。」
    小丁輕輕含笑:「你好厲害,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你說!我漏斗神無所不能!包你無事不通!」小邪拍拍胸脯,儼然一副大將
軍威風。
    小丁嬌笑道:「就是……你如何纏住了韋亦玄?……你能試一次讓我們瞧瞧嘛?……」
    「當然可以!全不是蓋的!」
    小邪抓起腰際紅繩,就往身軀纏去。突然感到少了一人,不逼真,隨即瞄向阿三:「你
來幫我!」
    阿三搖頭,瞪眼:「我才不當死人!柱子那麼大,你找它好了!」
    他指著小邪左後方靠窗那支一人合抱粗之漆紅石柱。
    小邪無奈的瞧往石柱:「好吧!反正死人也不會動!勉強啦!」
    走往石柱,已撂起紅繩猛往身上纏。眨眼間,上半身已如纏籐椅般困得緊緊。
    小丁輕笑:「你的手……當時也是如此?……」
    小邪突然發現還有一隻右手,立時乾笑:「不不不!當時是用滾的!怎麼可能還留一隻
手?你來幫忙!快!」
    「噢……」
    小丁輕步走前,幫他纏妥:「要打結?」
    「當然要!否則韋亦玄早溜了。」
    小丁替他打好結,然後呵呵笑道:「小邪幫主,我終於瞭解了!」
    小邪威風八面道:「你終於瞭解本幫主無所不能吧!」
    小丁搖頭輕笑:「我終於瞭解你為何會被撈上岸,原來是無法走脫吶!」
    「誰說的!我要走了!誰也攔不了我!」
    「那你自己走吧!我好累,想先回去休息了……」小丁淡然笑著,走回原位,準備收拾
東西離去。
    小邪猝然已明白上了大當,立時急叫:「喂!你們不能留下我啊!」
    眾人故意想殺殺小邪威風,已然含笑起身,都已離座而去。
    小邪更急了,「喂!我是大幫主啊──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阿三回頭呵呵笑道:「小邪幫主,你好好睡!等你睡飽了,我再來撈你!」
    「阿三你胡址!那有人睡覺還會說話的?」
    阿三輕笑:「那有人睡覺要綁著死人的?」
    說著,已隨眾人離去。獨留小邪在此做有生以來最癟、最可憐的掙扎。
    「喂──你們怎能棄人性命於不顧?如此殘害民族幼苗──」
    「各位大官貴人!我是楊小邪啊!是鼎鼎有名的發威大將軍啊!快幫我解開繩子……」
    「豈有此理!求你們,你們不給面子?看我如何拆了你這棟水月樓──」
    從此以後,水月樓只剩下兩層。只因它冒犯了「發威大將軍」。
    瑞雪輕撤太原城,一陣爆竹聲響起,「通吃館」已再度開張。門庭若市,生意興隆。
    只不過那些弟兄全被綁了七天七夜,精神差了點而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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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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