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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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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楊小邪發威][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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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19:42 |只看該作者
難道江振武說是拿去配藥,全為謊言?
    然而他已經死了,又有誰能證明此事?
    如若他所言屬實,這支神針又來自何處?飄花宮?還是另一隻血變利牙?
    黑衣人晃著手中神針,冷笑不已:「你沒想到我手中有這玩意吧?」
    「是沒想到!」小邪苦笑不已,一時也不敢貿然再出手,自己雖不怕神針之毒,但若被
刺中要害,多多少少會短暫麻痺,要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就得栽了觔斗。何況自己方才撲身
一擊,已試出對方身手之高,已不在一代宗師之下,想三兩招之內制服他,並非易事,時下
只好小心應付,以免遭了殃。
    淡然一笑,他道:「原來你早有準備,才敢攔我?」
    黑衣人輕笑:「誰人不知你楊小邪不但絕頂聰明,還練了一身怪異武功,我不得不防!」
    小邪無奈而笑:「這麼說,殺死王堅和邱梅的人也是你了?」
    「不錯!」
    「你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小邪頻頻點頭:「看來我得重新估計張平所講的話了!」
    黑衣人不解:「張平又講了什麼?」
    小邪道:「他說主使王堅的人就是王山磔!」
    「你信他的話?」
    「剛才不信!現在相信了!」小邪笑道:「見著你手中神針,我不相信都不行!」
    黑衣人驚愕往神針瞧去,仍無法猜透毛病出在哪裡?
    狡黠一笑:「你恐怕猜錯了吧?本座當時還從王山磔手中救過你朋友阿三,也劫回了玉
獅,他怎會是本座串通之人?」
    小邪諧謔而笑:「少來這一套!少在我面前演戲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露出黑血神
針,更不該用它來殺死王堅!」
    黑衣人問:「我殺了王堅,這和王山磔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嘍!你不說過怕他秘密?怕我再回去找他?怕我發現張平的陰謀再追查下
去?」小邪輕笑幾聲,「我只是搞不懂,你殺人就殺人,何必要用黑血神針留了底呢?」
    黑衣人見他說得如此堅決自信,心知他已找出端倪。再偽裝,不如問清毛病出在哪裡,
遂道:「本座用神針,只是想試驗神針效果是否真的有效!」
    「這麼說……你手中神針得來不久了?」
    「我剛從教主手中接過手,他要我找人試試!」
    「那你們教主還是不久才得到此物了?」
    「這我不清楚!」黑衣人反問:「你又為何說我們全在演戲?」
    小邪促狹而笑:「你也真笨,殺人就殺人,為何還將屍體扛入王堅的密室裡邊?這密室
你本不該知道,分明是不打自招嘛!」
    黑衣人道:「我和他有關係,自該知道他的秘密!你怎會聯想到王山磔?」
    「笨哪!」小邪戲謔道:「你和王堅來往多久?有王山磔那麼久?他聽你的還是聽王山
磔的?你是野和尚,他會告訴你,他逃生的地方?你在作夢是不是?」得意而笑:「那密室
分明是王山磔告訴你的!」
    黑衣人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聰穎絕智,頷首道:「全被你猜對了,可是你又如何知道王山
磔會殺王堅?」
    「一樣!保密!」小邪道:「他怕我潛到總督府查明他為何突然間離開的真相,沒想到
我卻在王堅失蹤之後才對此事動疑!最主要,你不該救下被我綁在旗
    上的王山磔而被小丁看見,逼得我不得不去查個清楚。」
    「救王山磔?!」黑衣人納悶,「我幾時救過他?」
    小邪瞪眼:「明明是你們黑衣人所救,否則怎會被小丁瞧見?別想耍賴!」
    「我根本沒有……」
    「你沒有,你教主不會去救?愣個什麼勁?」
    黑衣人雖然得到小邪言詞說明,但仍感迷惑。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心頭暗自起疑:「難道那會是另有其人?」
    這名黑衣人雖碩高,但比起上次救走王山磔那名黑衣人之氣度舉止,要差上一大節,絕
不可能為同一個人。
    小邪問:「你迷糊什麼?是你們教主根本不會出手相救王山磔這小癟三?」
    「是……呀!不是!」黑衣人雖被小邪說中原因,但考慮教主神秘莫測,或許他有他的
想法,也不敢斷然下定論。乾乾而笑:「本教教主一向深謀遠慮,此事到底如何,我不能亂
說!」
    揮揮手中神針,冷然一笑:「我雖然露了破綻,但你又如何知道秘圖是王山磔所有,他
不也劫過此鏢?」
    小邪道:「你們演這齣戲來耍我,算我財迷心竅,上了你們一次當!」他道:「王堅將
秘圖交予張平,要他出面保此玉獅出關,然後再來個捉放曹操,王山磔趁機會劫走鏢貨,你
們再出面奪回,以迷惑我的思緒!其目的有兩個──第一,就是想教訓我和阿三,以替王峰
受辱之事討回一點面子。第二,就是要避開嫌疑,讓人以為他是在劫鏢,將來出事……就像
現在事情已爆開,如果不是你拿出黑血神針,我還當真被他瞞過了呢?」
    促狹直笑:「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拿出黑血神針是一件很難過很痛苦的事?」
    黑衣人是有點後悔,但想起已要攔住小邪,一切計劃即可能成功,霎時冷笑不已:「本
座一點也不難過,反而替你高興,如此一來,你就能死得明明白白了!」
    小邪淡然而笑:「憑你也想殺我,也太不自量力啦!」
    「就算殺不了你?你也來不及阻止此事!」
    小邪邪笑不已:「憑王山磔這隻豬,也想密謀造反?我放心得很!」
    「恐怕現在皇帝寶座已在他手中了!」──「你想唬誰?」小邪瀟灑而笑:「沒見著你
以前,我很緊張,見著你以後,我倒不緊張了!因為你要我等你三天,那就表示王山磔這個
笨傢伙還在東竄西奔,等著你們這些人去幫他篡奪王位吶!」
    黑衣人冷笑:「可惜你三天以後仍未必能趕到京城!」
    「你以為能留住我?」
    黑衣人晃著手中神針,狡黠直笑:「留不住你,我又何須甘冒暴露行蹤之危險?」
    「就憑你手中那支神針?」
    「除了它……」黑衣人冷笑不已,倏然暴喝:「上!」
    霎時破廟四面八方罩入十條黑影,十把閃閃長刀分別從各種不同方向攻向小邪全身要
害。光見其身如狡狐,穿牆無阻,也該知其身手不同凡響。
    小邪早已想過黑衣人別處不到,偏偏引來此處,就知必有埋伏。見狀已哈哈大笑:「奶
奶的!你們這些不要命的殺手,自以為不要命就能亂來了?告訴你?我是專宰殺手的殺手!」
    話聲仍響著,刀鋒寒氣已逼至肌膚就快切入要害,小邪才暴竄起身,噴泉般湧向屋頂。
    十道小晶亮噴泉緊追其後追向屋頂,簡直要和小邪一同衝出屋面。
    就在此時,小邪雙手頓展,左三右七,飛刀奇快無比的噬向十人咽喉。看也不看,已然
猛展千斤墜比先前快逾數倍之速度落往地面。
    「你也別逃!」
    寒光再閃,飛刀已取向黑衣人咽喉,身形疾如飄風亦罩了過去。
    黑衣人哪曉得十名殺手就此一去無回,驚惶之下,咽喉已挨了飛刀,但其似早置有鐵片
之類東西,只聽「噹」的一響,飛刀勁竭而落地。
    黑衣人不敢多停留,霎時攻出七針十三掌逼退小邪,人已撞門而出,逃之夭夭。
    小邪並沒追前,放緩腳步,拾起那把飛刀,只見刀尖已鈍,喃喃笑道:「這小子裝了鐵
喉嚨?哪天改射他的屁股!」
    說話間,十條黑影方自轟然砸爛屋頂,連人帶瓦梁全垮向地面。
    小邪不假思索,一個閃身已溜出廟外。
    再一個轟然巨響,一座不算小的廟宇已全然倒塌,一股灰塵竄得半天高,久久不能散去。
    小邪自嘲式的笑了笑:「還好!總算弄了個天靈教!看來我的陰謀也算得逞啦!」
    他又有何陰謀得逞?該不會是苦中作樂,自我陶醉吧?
    沒時間再考慮他的「陰謀」,他已想到王山磔勾結異邦叛變之事。
    「照黑衣人所言,這些事全是王山磔一手所造成,他若想謀奪江山,非得等待黑衣人去
幫忙不可,而黑巾殺手也不知來了多少……憑我一個,恐怕顧不了那麼多……」
    想了想,他決定先找丐幫弟兄幫忙,然後盡快通知在居庸關之難兄難弟趕來助陣,若老
頭歐陽不空也及時趕到,事情就成了一半。
    想到此,他不再逗留,快馬加鞭奔回太原城,以便聯絡丐幫弟子。
    祁鎮被擄,舉國震驚,群臣驚惶,皇太后立時命祁鈺監國。祁鈺掌權,立刻命于謙任兵
部尚書執掌兵權以抵抗瓦刺軍。
    於金鑾寶殿,群臣畢集,商討國事。
    侍講徐極力主張遷都南京以自保。
    于謙卻不以贊同,力斥之:「京師為天下之根本,如今朝野驚變,若再遷都,根本已
動,則必大勢已去!王爺該曉以事情嚴重性。」
    徐道:「下官仍是認為天命已失,不如調軍回守南京,以較大之空間分散也先兵力,等
待兵源恢復再一決雌雄,方為上策。」
    于謙道:「先帝遷都於北京,目的即在將守邊城,以鎮壓番邦,若草草遷京,則必自露
怯心,也先士氣必將大盛,如此形成我消敵長,情況堪慮矣!」
    祁鈺不論氣度和魄力比起其兄祁鎮相差何只十倍,他敢任用于謙掌兵符,就是有心與也
先一決雌雄,豈有縮頭之理?
    徐仍是一味想退縮保守,拱手又奏言:「下官仍認為時下敵我兵力相差懸殊,當以守為
佳!」
    于謙道:「既是守,守北京當比守南京來得妥當,因為北京離居庸、宣府、紫荊三關甚
近,自可負起支援調度之責!豈可輕言放棄?這分明是捨棄三關而不顧。」
    徐睨眼瞪向于謙:「於尚書你剛接任尚書一職不到一天,安知兵事?」
    于謙淡然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本官雖接任此職不久,但仍任兵部侍郎多日,
早已對軍事瞭然於胸,徐侍講不該一味想避開戰事而出此下策!」
    徐冷笑:「我看是你新官上任想邀功吧?」
    祁鈺道:「二位不須再爭執,皇上有難,本王自無縮身之理!遷京一事就此免議,該談
的是如何抵抗也先以救皇上脫困,方為上策。」
    徐臉色一變:「王……」
    「不必多說!你的心意本王明自,為了皇上,也只有如此了!」
    「是……」徐拜退一旁,目瞪向于謙,說不出之怨隙冷眼眸中。
    于謙只能歎息,隨後又奏言:「稟王爺,皇上之所以貿然出征,全是受宦官所蠱惑,而
先帝更立碑於朝,內臣不得干預政事,然而此碑卻被王振所栽,可見其狂妄,如今受其害者
不計其數,理當誅其黨羽,以清官譽,以免禍患無窮。」
    此語一出,群臣皆驚,在王振當權期間,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附庸,如今聞及此言,惶恐
之心可想而知。
    于謙再奏:「下官所指乃為王振弟侄王山磔,其人掌管錦衣衛大肆妄殺,罪無可逭!」
    祁鈺早也對其不滿,當下頻頻點頭:「來人!立時抄斬王山磔全家!」
    命令未止,忽有士兵匆匆奔入殿內,掠惶急叫:「啟奏王爺,大事不好!錦衣衛統領已
領著數十名手下包圍此殿!似有圖謀。」
    祁鈺大驚:「他敢造反?」
    于謙道:「困獸仍鬥,王爺請快下令迎敵為是!」
    祁鈺知事情不能耽擱,馬上下令文官走避、武官迎敵。自己也匆匆奔出寶殿準備大打出
手以拿賊人。
    殿外,王山磔早就擺好架勢,見祁鈺已現,霎時哈哈大笑:「王爺,你還是乖乖把玉璽
交出來,省得落個身首分家。」
    祁鈺冷笑:「你好大的膽子,敢造反?」
    王山磔狂妄大笑:「有什麼不敢?我等這天,早已等得心慌,沒想到你聽信于謙這狗官
聳言,我只好提前收拾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祁鈺道:「這麼說你早就和番邦串通好了!」
    「告訴你也無妨,也先的地圖是我送出關外的!皇上出征也是我慫恿王振說動祁鎮這個
笨瓜的!」
    祁鈺臉色微變:「皇上對你們不薄,你也通敵造反?」立時大喝:「拿下!斬無赦!」
    霎時數十名衛兵罩向王山磔那群錦衣衛,雙方大打出手。
    王山磔狡黠直笑:「憑你們這些二流角色也想與我為敵?哈哈……」
    祁鈺哪能見他如此狂妄?沉喝出口,已然飛身罩向他,右掌刮起厲風凜凜,排山倒海地
湧了過去。
    王山磔乍見祁鈺身手了得,已心生怯意,趕忙閃至左側花園,急叫:「任豹快上!」
    任豹早就有所準備,聞言右手一探,一個迴旋,已然攔下祁鈺,冷笑不已:「小王爺得
罪了!」
    見他雙掌暴脹近一倍,肢骨咯咯裂響,宛若厲鬼魔牙,勾魂般的雙爪一吐,赫然揪上血
般的腥紅一片,耀得讓人眼花繚亂。若是老江湖見此掌影,即可猜知這就是拉薩和尚獨門絕
技,讓江湖聞之喪膽之「硃砂掌」。
    初生之犢不怕虎,祁鈺根本不知此掌厲害,仍以雙掌迎敵。在自認身手矯捷之下,一時
之間也和任豹戰了個旗鼓相當。
    盞茶功夫一過,王山磔已感不妙,他不知祁鈺武功竟然可以阻擋任豹?而且四處不停有
援兵趕至,自己本就是等不到黑衣人趕至,深怕被祁鈺捷足先登,斬了項上人頭,才冒險發
難,心想只要擒住祁鈺,一切就算大局已定,可是現在並不如想像那般容易,數十名手下已
折了十餘名,如若黑衣人再不來,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想至此,不禁已心生逃走念頭,漸漸往庭院左側那座紅牆靠去。
    于謙見狀,霎時喝道:「攔住叛賊!別讓他逃了!」
    活聲方落,十餘名武士已圍向王山磔,不讓他有走脫機會。
    王山磔不禁怒意更甚:「我跟你們拼了!」長劍一掃,也已為活命而戰。
    一陣混戰,祁鈺突然感到雙掌隱隱泛紅而發麻,不論出招或封掌都已漸漸感到吃力,攻
勢也已疲弱多了。
    任豹此時才奸笑:「祁鈺你就認命吧!」
    霎時身化游龍,搗海翻江般竄高七尺,雙掌猛然舞出無數掌影,串成匹練般巨大蜈蚣,
一節節摧枯拉朽地直貫祁鈺胸口。
    祁鈺竟然不閃不避,雙掌迎胸敵,準備來個硬碰硬。
    雙方電光石火般接觸,祁鈺突然讓出胸口讓其拍打,雙掌一上一下已劈向任豹肩頭及小
腹。
    事出突然,任豹雖知有變,但勢成騎虎,不攻已不行,只好加速劈掌,看能否在對方未
劈中自己之前將其擊斃,如此不但可傷敵也可自救。
    然而祁鈺更非庸手,此掌又是他全力一搏,威勢自是非同小可。猝見雙方一觸──
    砰地巨響,哇然慘叫,雙方已倒飛撞於地面。
    祁鈺胸口受了兩掌,但似有軟甲之類東西護身,只微微滲出少許血絲,喘口氣,他已爬
起,目中仍露出惑然之色,亦感覺出任豹武功不凡,自己都穿上了軟甲,還被震得血氣不穩
而受了傷。
    任豹就嚴重多了,被劈中肩頭和小腹,狂吐鮮血,身形已十分倦弱,若非他內功底子較
深和具有不少敵對經驗,非得躺在當場不可。
    抹去嘴角血痕,他也勉強爬起,目光足以絞死人,冷笑不已:「你武功果然不低……」
    祁鈺冷笑:「知道就好!現在束手還來得及,本王賜你一命!」
    任豹啐口唾沫:「你少得意!大軍馬上就攻到此地,到時求饒的是你不是我了!」
    祁鈺雖打敗他,但漸漸從手掌傳來之麻痺,已讓他擔心不已,他已感到在不知不覺中已
中了某種不知名之毒,若不速戰速決,恐怕後患無窮。
    當下二話不說,怒喝「納命吧」,已再次飛身罩向任豹,希望能一掌奏效以結束爭戰。
    任豹不敢移步,硬撐著全身功力逼於雙掌,準備一決勝負。
    此時之王山磔已險像環生,直叫著任豹過來救命,然而叫了老半天仍不見人影趕至。如
條瘋狗般亂竄,心頭那般懼意差點讓他屎尿直流。
    「任豹──你這貪生怕死之徒,還不快過來──」
    話聲方落,驀地西牆已閃出十數條黑影,快捷無比地衝向王山磔和任豹,一手攔下祁鈺
和那些衛兵。
    只見一名黑衣人右掌反劈祁鈺背肩,逼得他不得不放棄任豹,反掌以自救。
    啪然巨響,祁鈺禁不住對方強大內勁,哇然吐出紅血倒摔於地。
    于謙見狀大急,暴喝:「快救王爺!」手中長劍已射向那名黑衣人背心,逼他不得再繼
續下毒手。
    數名侍衛利用此機會已扶起祁鈺躲向殿中。
    于謙見黑衣人愈來愈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心知想戰勝已無可能,只好先求自保。
    「退──退向丹陽宮!」
    眾人對此命令頗感意外,因為「丹陽宮」就在王振住處隔壁,而王振和王山磔關係密
切,很有可能控制了丹陽宮,此去不就自投羅網了。
    于謙見眾人怔愕,立時又吼:「本官以軍令下達,違者立時處斬!快走──」
    軍令逼迫,眾人不得不漸往丹陽宮退去。
    臨退前,于謙還命令一班人馬突圍出宮,直往太原城求救蕭王爺,以能及時趕來救駕。
    原來于謙之所以選擇丹陽宮,只是想利用王振生前所用來煉藥治「病」之地底密室以保
命。
    當眾人啟開假山後邊那道石門,侍衛扶著祁鈺已先行逃入密室。
    于謙再阻擋一陣,也已遁入,趕忙鎖上石門,暫時得以喘息。
    王山磔趕至,已然慢了一步,狂囂叫罵不已:「于謙有膽就出來與我決一死戰!何須像
老鼠般躲在地底?剛才的威風到哪裡去了?」
    于謙並未回答,他很快吩咐手下點燃壁上油燈。以前被王振殺死之李大夫首早已弄走,
除了那俱鐵桶仍擺在火鼎上泛出濃香藥味,一切還算乾淨。
    另一名將軍石享已將祁鈺靠在裡牆,急忙地替他敷藥,以救治其傷勢。
    三、四十名聚於一室,本該吵雜,此時卻鴉雀無聲,盡由心跳聲打著沉重心靈。
    王山磔厲吼數聲,得不到回話,也不再吼,冷黠奸笑:「你不出來,我就困死你!我不
相信你們能憋多久?」
    他已下令封鎖此地,不准任何一人走脫!已然大搖大擺走入王振住處,先舒舒服服休息
一番再說。
    秘室內一片寂靜,于謙更擔心祁鈺傷勢,不時投以焦切眼光於祁鈺和石享之間。
    不久,石享搖頭苦笑:「王似中了毒,老夫也沒辦法治療。」
    于謙驚惶:「連支持幾天都不行?」
    「也許可以!」石享道:「以前老夫隨宋瑛將軍出戰也先,被困於陽和,幸得楊小邪殺
出一條血路而脫逃,當時我也受傷,他曾經給了我不少靈藥,我已服予王,希望能奏效才
好!」
    于謙此時也只有寧可信其有效了。圍著祁鈺,一顆心早就沉得快壓出血來。
    還好,不到盞茶功夫,祁鈺已悠悠醒了過來,突見眾人圍繞,喃喃道:「我們……」
    于謙道:「被困在地室中,不過王爺您放心,下官已派人去請救兵,相信不久即可趕
到,只是您的傷……您覺得如何?」
    祁鈺道:「全身火辣辣,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來,似乎快要失去知覺似的!」
    于謙亦是束手無措,只能安慰:「王爺您不必擔心,若是救兵一到,您的傷自可治癒,
時下還請您稍作忍耐,以等待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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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祁鈺也不願大伙為自己而愁容滿面,含笑道:「我受得了此傷,你們也不必擔心!」他
問:「於尚書,你向誰求援?」
    「太原鎮遠大將軍蕭時宜。」
    祁鈺有感而發:「蕭將軍年已老邁,若能聯絡上蕭無痕或是那位楊小邪,也許事情就能
迎刃而解了。」
    于謙道:「不瞞王爺,下官用意亦是想請到楊小邪前來,時下除了他,恐無人能對付王
山磔和那批黑衣人了!」
    石享目露喜色:「對!有他來,任王山磔多狡猾,照樣無法招架;下官曾親眼見其作
戰,那股猛勁,簡直讓人難以相信,實是平生僅見!」
    祁鈺苦笑:「本來本王亦想結交他,以為朝廷所用,誰知卻被王振壞了事,更讓人頭痛
的:他竟然炮轟皇上坐車,弄了個叛國罪名,不知他是否有興趣回歸本朝?」
    于謙道:「王爺放心,楊小邪雖一肚子鬼主意,到哪裡總會惹出一些讓人難以想像而又
哭笑不得之事情,但他仍然分辨得出是與非。就像他劫刑場救張克正張大人,以及保釋下官
出獄等,都是憑著一股熱血,此次他宰了王振首級掛於土木堡,足可見其對奸人王振之痛
恨,現在王山磔又造反,他不知便罷,若知道了,必定會趕來教訓叛賊,屆時我們將能脫困
了。」
    「但……他還是掛有罪名……」
    于謙笑道:「罪名與否,對江湖人來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要是在乎,他也不會大鬧
皇宮戲耍王振了;至於別人對他的看法,除了和王振一夥者,誰又不想原諒他的『過失』,
甚至還希望他那炮把王振給轟碎了?他並沒叛國意,又何須硬加叛國之名?」
    他在暗示王若有機會,何妨赦他罪名。
    祁鈺長歎:「只要他能來,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他一定會來!」于謙道:「蕭王爺世代忠貞,見此巨變,必定百般走訪找人以援助,
只要小王爺蕭無痕趕來,以楊小邪對朋友那份真情,別說是小王爺,就是讓他看順眼的,他
都會拔刀相助,此事更不必說了。」
    祁鈺微微一笑:「以前他也說過看我很順眼,不知交情夠不夠。」
    于謙拱手:「王英姿煥發,正是英雄惜英雄,有楊小邪一句話,掉了頭,他也會趕來。」
    祁鈺欣然一笑:「希望如此了!」
    謙道:「不過在近兩三天將困厄非常,王爺該有個心理準備。」
    「我會小心……」
    話未說完,地面已傳來女人哀叫聲──
    「哥──你快救我啊──他們綁得我好疼啊──」
    王山磔竟然將皇太后和公主祁倩給綁來,以要挾祁鈺出來。
    他狂笑不已:「祁鈺!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手捏斷你妹妹脖子,到時候想接回去就困難
多多了!哈哈……」
    一向嬌生慣養的祁倩,如今花容失色,嫩白肌膚已出現不少血痕,反綁雙手仍不停掙
扎,叫罵:「臭王山磔!你敢欺負本宮?我要摘你人頭──」
    「哈哈……有話見了你哥哥再說吧!現在摘人頭的是我不是你!」
    王山磔五指如勾,猛然捏向祁倩粉頸,祁倩霎時哀叫不已。
    祁鈺聞言就想衝出地道以救人。于謙卻攔下他:「王爺不可貿然行事!王山磔乃有意騙
您出去,若您出去則一切都完了。」
    「可是小公主她……」
    于謙亦感無奈:「國不可一日無君,王爺當三思!小公主若真不幸遭噩運,亦是天命如
此!」
    王山磔聲音又傳來:「祁鈺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剝下她的衣服賞給侍衛營當軍妓了!哈
哈……」
    一陣尖叫,皇太后和祁倩背衫已空,急得泣啜無門,羞辱欲死。
    祁鈺臉色連變數變,又有何事比見著自己親人即將遭到羞辱而不能加以援手來得殘酷?
    王山磔更是獰笑:「不出來是不是?好!我就剝光她們!」
    雙手一扯,已然快速撕下兩人上衣,露出透紅肚兜,雪白肌膚已現,群眾一陣邪笑。
    皇太后直掉淚,身軀縮得更緊,想掩飾已暴露之肌膚。祁情則已懼怯抖顫急叫:「哥─
─你快出來!我不要活了!哥……」
    哀泣聲已如千把利刀戳入祁鈺心靈,逼得他無法忍受,嘴唇已咬出血痕。
    王山磔色眼已露,一隻手已摸往皇太后酥胸,淫笑不已:「大美人!遲早你都是我的
人,你就順從點!你要怪就怪祁鈺如此貪生怕死,棄你們而不顧!」
    皇太后避開其髒手,叫道:「無恥!」呸然一口唾沫已吐向王山磔。
    王山磔向左側,差點被吐個正著,不禁怒意更甚,一手揪住其頭髮,叭叭摑了她兩巴
掌,厲道:「賤!本王要你,你還嫌人太少非得充軍妓不可?」
    右手一抓就往其紅肚兜抓去,皇太后呀然驚叫已昏了過去。
    但王山磔也摻雜此尖叫聲中疾速的收回右手,趕忙往四處尋視:「誰?膽敢暗算本王!」
    從其右手紫黑一塊可猜知他吃了一記硬石塊。
    他也夠囂張,尚未當上皇帝,就以「本王」自稱,端的是目中無人。
    聲音響徹雲霄,仍不見人影現形。
    「誰?有膽就出來!」
    仍無回音。
    王山磔不由得火冒三丈,立時指使困在四周之黑衣人騰向高樓以查明真相。
    豈知十條人影閃向三樓樓頂,只輕輕悶呃,全然倒摔於地,早已魂喪陰曹地府了。
    此舉不但王山磔大駭,就連黑衣人亦為之毛骨悚然。
    王山磔厲吼:「你再不出來,本王就撕爛她們!」
    說著雙手又往皇太后和祁倩身上抓去。
    驀然寒光一閃,王山磔如殺豬般尖嚎,手上已插著兩把飛刀,痛得他直往後倒退。
    黑衣人見狀,已有人叫道:「楊小俠你來得真快!」
    樓頂琉璃瓦後頭已探出小邪笑臉,咯咯一笑,他已坐在屋頂,輕笑道:「你也不差!逃
得真快!」
    王山磔猝見小邪,掉了魂般打了個哆嗦,但見著數十名黑衣人仍在,怯意也為之揮去不
少。拔下手中飛刀,厲吼:「楊小邪,今天要是讓你給走脫,本王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不必啦!你這只王八,再怎麼倒,別人還是看得出你就是你!」小邪捉狎而笑:「王
八還沒關係,最可恨的,你竟然是世上最笨的一隻!真使我失望!」
    「你……」王山磔怒急而吼:「你憑什麼說我笨?」
    「喲!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嗯!笨的人一向都是如此反應!」小邪戲謔道:「你笨得
連我說話憑什麼你都不懂?告訴你!我憑的全是一張嘴,懂嗎?我愛說誰笨就說誰笨,不需
要『憑什麼』的!」
    王山磔厲吼:「你將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聽多啦!早在半年前就聽你作夢到現在,換點別的行不行?」小邪道:「不過我這次
說你笨,還是另有原因,就憑你們幾人也想造反?真是笨得不怕死!要造反也得像我調大
炮,領個幾萬大軍將祁鎮給捉起來,這才夠味!你們這些把戲,實在不入流!」
    黑衣人冷笑:「只怕憑你一個人就想平反,也是笨得不怕死吧!」
    「哦!」小邪哧哧笑道:「本幫主還是第一次被人家說笨?真讓我大吃一驚!等一下你
們每人要吃『三斤』!」
    王山磔轉向黑衣人:「別跟他嚕囌,你快下令一舉將他成擒再剁了他!」
    小邪戲謔道:「說你王八蛋一點也不錯,自己都當上皇帝了,還要去求人家?你這算哪
門皇帝?是鳥龜族的總管吧?」
    王山磔怒道:「靈異掌令!你再不下令,我可要以規矩處置了!」
    「喲!聽你口氣,好像在『天靈教』地位還蠻高的?」小邪促狹道:「充其量也只不過
是個掛牌的紙老虎,管看不管用!」
    王山磔怒火攻心,又無法一躍三樓找小邪晦氣,不禁將怒意全發洩在靈異掌令。
    然而靈異掌令似已看出小邪在挑撥離間之詭計,立時拱手:「統領稍安勿躁,此事交予
老夫即可!免得中了對方離間之計!」
    王山磔叱道:「他只一人,你有四五十人,有什麼好怕?難道就此耗下去?」
    小邪輕笑:「再耗下去,我的大軍馬上就來,剛剛好來個個中捉烏龜!」
    王山磔更急:「不必再考慮!馬上逮住他!省得夜長夢多!人不夠,把其他地方的全調
來!」
    靈異掌令一直不敢發難,無非是想摸清小邪想打何種主意,但照此看來,想摸透並不容
易,不如集合人手一舉將小邪成擒,若不行,也省得被其各個擊破。
    當下已下令招回所有人馬齊集丹陽宮,準備死困小邪。
    小邪似乎對其反應甚為滿意,輕輕一笑,已然撲往地面少說也有百名黑巾殺手,喝道:
「今天就讓你們瞧瞧楊小邪發威時是什麼味道!」
    話聲未落,浪子三招之「烏龜狗」已展開。一把匕首宛若天上銀河,捲起浩翰浪濤,刮
出冽冽冷風,只是其燦亮銀芒閃閃,氣吞山河般湧罩敵手。那把匕首似已通靈,飛掠挑掛無
所不至,劃過飛痕仍在,已掛出哀叫驚起。
    他當真以一敵數十甚至百餘名黑巾殺手?
    地穴祁鈺聞知小邪已趕來,欣喜若狂,霎時想開啟石門以和小邪並肩作戰。
    然而卻被于謙所阻;他道:「楊小邪聰明過人,他不會以一己之力就此和那群武功高強
之黑衣人硬拚,其中必定藏有何種詭計,而我們戰力已失,貿然啟門而出,說不定和皇太后
一樣被逮為人質,如此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更添麻煩,不如先留在此,靜待一陣,再決定行
動方針,王爺以為如何?」
    祁鈺平時雖冷靜,但畢竟還是年輕人,突然見著期待之人已臨,難免會心浮,如今被於
謙所諫,心頭亦為之靦腆。乾笑一聲,道:「我也擔心皇太后及公主,現在不知如何了?」
    于謙道:「王山磔想利用太后和公主要挾我們,他未得逞,自不會貿然傷害兩人,王爺
無須過於操心!」
    祁鈺長歎:「唉!希望他們都能無恙,否則可就罪孽深重了!」
    一股氣已,他似乎軟了骨頭,癱然地倚在牆角,等待著救兵前來。
    小邪一刀雖削斷七顆人頭,但對方亦非庸手,藉著他前力已竭後勁未生之際,狼狼地在
其背上撂了兩刀,痛得小邪直咬牙。
    然而他攻勢並未停,一把匕首,再加上飛刀,狂飆飛掠,東奔西竄,仍然剁下不少人
頭。然而自身的傷就更多了。
    對這些個個身手將近一代掌門之高手,小邪亦頭痛萬分,尤其靈異掌令手中那只黑血神
針,更讓他捉襟見肘,窮於應付。
    十餘招過後,小邪衣衫已被利刀削得破碎不堪,身上血痕也不在少數。
    猛一咬牙,暴喝:「媽的!」
    匕首再化游龍,氣旋狂嘯捲向了左側四名黑衣人,刷然銀光掠過,四顆頭顱如爆米花般
彈向空中,血泉噴射丈餘高,濃霧般撒向四周。
    小邪藉此想抽身往左牆射去,豈知靈異掌令早有計算,冷笑兩聲,旋腿踢向小邪左脅逼
他竄高七尺餘。驀有數把長刀如箭般射向小邪頂空,逼得他在空中猛旋,滾筒般再掉地面。
    靈異掌令見機不可失,一個竄身,電也似地衝向小邪腰間,右手一探,黑血神針猛然刺
中「齊門」要穴。
    小邪悶哼,身形掉得更快,自己雖不怕神針之毒,但其毒性仍麻痺了腰身,一個不靈
活,靈異掌令雙掌已印向自己胸口。呃然悶叫出口,整個人已被打高丈餘跌向了牆頭另一端。
    靈異掌令見一擊奏效,霎時欣喜若狂,大喝:「別讓他逃掉!快追!」
    命令方下,自己先追出牆頭。數十名殺手亦不甘落後,全然掠往牆後以逮小邪。
    小邪滾落地面,暗自苦笑:「哇卡!黑血神針實在不好惹!」
    不敢等腰間麻痺全部恢復,拔腿就往前逃命。
    「哪裡逃?」
    靈異掌令心知小邪受制於神針之毒,功力大打折扣,此時不殺他尚待何時?見他逃跑,
立時緊步追上,其背後還跟了一大堆黑蟻般人群,蜿蜒迂迴繞著宮院四處亂竄。
    小邪顧不得再戰,咬緊牙,閉起眼,掉老命的往前奔。
    如此一來,倒像小孩在玩官兵捉強盜,一股兒只管追與逃,全然忘了還有殺人這檔事。
    小邪衝向一處較寬闊庭院,一腳絆倒花盆,跌摔於地。就只這一摔,數十名黑衣人已迫
近,個個長刀盡出,欲斬小邪而後始甘心。
    小邪已來不及爬起,手腳並用如快馬般爬向花叢中,急喝:「快放炮!」
    喝聲方起,他已暴竄高空,快得令人看不清那是一尊人影。
    就在此時,轟然巨響,一顆黑色炮彈已從花園右側四層高樓頂紅瓦處,射向四方形庭院
呈菱形自石地面之數十名黑衣人。
    炮彈落地,已炸得黑巾殺手支離破碎,死傷遍地。
    原來小邪早就布好此局在等黑巾殺手上勾,難怪他會以一敵百,弄得灰頭土臉,傷痕累
累,目的只不過想騙過靈異掌令以能引來此處。
    靈異掌令驀然發覺自己已中計,趕忙喝道:「快撤!撤往石側!」
    話未說完,人已往右邊高樓奔去,心想只要逃向高樓,樓頂那尊火炮必然失效。
    豈知左側三樓圓形樓頂亦轟出炮彈,炸得黑巾殺手死傷過半,剩下寥寥幾人避無可避之
下,仍然竄入樓閣裡邊。
    阿四此時已探頭,雙手直捶黝黑炮管:「什麼玩二嘛?才放兩炮就溜了?」
    小邪已爬向他,叫道:「繼續放!非炸死他們不可!」
    「小邪幫主!這是皇宮……」
    「管他什麼宮!照轟不誤!」抓過阿四手中線香,叫道:「快瞄準!」
    阿四有小邪壯膽,什麼事不能幹,霎時豪氣乾云:「好!我來瞄!神炮手!」
    抓過炮管瞄往對樓大門就轟。
    轟然暴響,門牆紛飛,還夾雜了無數血肉碎肢,哀嚎聲更不斷傳出。
    對面高樓上出現阿三頭顱,閃閃生光。他叫道:「小邪幫主你怎麼能亂轟?你想炸垮我
是不是?」
    小邪叫道:「少囉嗦!沒看到我在轟敵人?」
    話未說完,又已轟出一炮,炸得那棟樓房搖搖欲墜,一樓至三樓已全部透空。
    阿三抱著大炮,急叫:「小邪幫主你炮下留情!我快受不了了!」
    小邪似乎轟出了興趣,邪笑道:「阿四瞄準他的頭!我要讓他閉嘴!」
    「得令!」阿四當真瞄向阿三,準備轟下他腦袋。
    「你們?……」阿三更急:「我只有先下手了!」
    不管天不管地,他也開炮,轟向小邪這棟矮一節之圓形樓閣。
    還好阿三技術不夠,只炸去左屋一角。
    阿四不等晃動停止,立時叫道:「小邪幫主快開炮,再慢就只能打屁股了!」
    阿三見狀不妙,只好棄炮而逃。
    小邪急喝:「哪裡逃!」立時引燃火炮轟向了對樓屋頂。
    轟然命中目標,炸得此樓百孔千瘡,連石柱都體無完膚。
    還好阿三逃得快,否則必定大中彩頭。
    飄落地面之後,他心有未甘,指著小邪叫道:「有膽別逃!」
    抓起背部背著的兩個炮彈就往圓樓擲去。
    阿四乍驚急叫:「小邪幫主,惡炮已臨,我們快逃!」
    「再放一炮再說!」
    小邪趁此又轟了阿三一炮,雖然準頭不夠,卻炸得他灰頭土臉,樂得他哈哈直笑。
    就在此時阿三所擲兩顆炮彈亦已引爆,轟然巨響,整棟圓樓已晃動,底層全然炸毀,二
三樓已往下塌。
    小邪見狀,知道不走是不行了,方自拉著阿四往左掠,一個天馬行空已安然掠於一落廂
房屋頂。
    轟然再響,塵煙瀰漫,圓樓已被夷為平地,磚石瓦礫散落四處。
    這哪像皇宮?簡直是被炮火洗禮過之荒城廢堡。
    除了小邪這伙亡命徒,誰又敢在宮中開炮?
    見三人表情,似有「意猶末盡」之態。如若讓他們盡興,想必皇宮和乞丐寮亦相差無幾
了吧?
    阿三叫道:「小邪幫主你不夠意思!為何炮口對準我?你想謀殺啊?」
    小邪輕輕一笑:「這不是謀殺,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個好靶子,結果很不理想!」
    阿四道:「照我經驗看來,把他綁起來,就萬無一失了!」
    「去你的!」阿三瞪他一眼,「打不準就打不準,還神氣活現的?」
    阿四奚落道:「我打不準,你何必逃?你何必說我們在謀殺你?」
    阿三叫道:「就是你打不準,我才想逃,憑你還沒那個膽子殺我!」
    阿四冷笑:「你剛才若不逃走,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這膽子了!」
    「我不用等剛才,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話未說完,阿三已衝向阿四,準備大打出手。
    小邪卻喝道:「吵完了沒?別忘了王山磔還呆在那裡,不知小王爺是否已把他制服了?
快過去看看,以防有變!」
    阿三、阿四不敢再吵,隨著小邪已往丹陽宮掠去。
    然而他們仍慢了一步
    當蕭無痕擊敗數名黑巾殺手,正想一劍刺殺王山磔時,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只
輕輕一揮手已逼退蕭無痕,挾著業已嚇呆之王山磔,縱掠屋頂,幾個起落已消逝無蹤。
    蕭無痕雖感意外和驚惶此人身手如此之高,但仍以皇太后和王為重,不敢再追掠。
    尋視四周,大局已定,宮女也奔出,拿著緞衫綾罩住了皇太后及公主祁倩嬌軀,以掩遮
其窘態。
    蕭無痕趕忙拜見皇太后:「微臣救駕來遲,祈請賜罪!」
    皇太后驚魂初定,嫣然一笑:「蕭將軍,虧你來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何罪之
有,請起吧!」
    「謝太后!」蕭無痕道:「稟太后,微臣已非將軍之身,不敢以此自居!」
    皇太后歎息不已:「都是王振壞事!唉!等王來了,本宮再替你復職!多可惜的人才!」
    蕭無痕道:「王千歲不在此?」
    皇太后:「該在此,但本宮一直不知他身在何處?也許藏匿於哪個密室吧?」
    此時小邪和阿三、阿四已趕至。第一眼見不到王山磔,小邪已愕然道:「人呢?」
    蕭無痕歉然道:「被救走了!」
    「誰?黑衣人?」
    「嗯!他武功極高,一招就把我逼退!」
    此言一出,小邪、阿三、阿四不由得心神一凜。蕭無痕武功少說也和阿三、阿四差不
多,卻連人家一招都無法招架?雖說蕭無痕在出其不意之中被逼退,但此人武功仍非一般高
手所能比擬。
    此人是誰?
    武癡?還是「天靈教」教主?亦或是另有他人?
    阿四自得而笑:「管他是誰?到頭來小邪幫主一定可以將他揪出來燉了!」
    小邪苦笑:「少拍馬屁!快把祁鈺給叫出來吧!省得連他被料了都搞不清!」
    蕭無痕急問:「王在何處?」
    小邪往假山指去,曖昧一笑:「他們在裡邊煉蛋!不知煉成了沒有?」
    阿三立時昂頭大叫:「喂──出來吧!公雞是不下蛋的!不必再蹲了!」
    阿四道:「除了小邪幫主這種品牌以外,其他的公雞都很難如願以嘗!」
    阿三瞄向小邪:「小邪幫主,你的公雞真的能下蛋?」
    小邪自得一笑:「當然!本公雞不但能下蛋,而且是什麼蛋都下,快要獲得『正』字標
記了。」
    此種事實讓人難以相信,不知小邪又將如何耍出這麼一隻公雞來?
    說話間,于謙已扶著祁鈺走出石室。
    小邪見狀,急道:「他受傷了?」
    于謙將快昏迷之祁鈺置於假山左側池邊小紅亭,頷首道:「他可能中了毒!」
    祁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楊……小邪……謝謝你們……」
    「唉呀!中了毒還裝笑?」小邪走前,「閉上眼睛,我替你看看!」
    不等祁鈺回答,已抓起其雙手,赫然見其手掌發紅如血。
    「硃砂掌毒?」小邪急問:「你和任豹對了掌?」
    「嗯……」
    「媽的!以前我就發現他練過此功夫,沒想到火候還那麼深?已能藉對掌之際將毒逼給
對方!」
    祁鈺苦笑:「難怪我愈打……愈是不舒服……」
    「不舒服的還在後頭!」小邪道:「廢話少說!我先替你逼毒!」
    說著拿出金針插入其十指,然後運功抵住其「太陽」穴,開始替他祛毒。
    祁鈺禁不住毒性火辣煎噬肉體,已然滿頭大汗,身軀不停抽動,眾人一顆心亦隨之抖顫。
    盞茶功夫已過,祁鈺十指金針縫隙已源源迫出腥紅而粘膩之污血,手掌火紅亦漸漸消褪。
    直到手掌恢復原狀,小邪才收手,道:「血中之毒是逼退了,但骨中之毒可就麻煩,非
得有解藥不可!」
    阿三道:「硃砂掌必須淬煉七紅蛛王之毒,主要目的也是讓毒深入骨髓,方能大功告
成,不過小邪幫主你身上的血,含有千百種寶貴藥味,解此毒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剛才還可以!現在就不行了!」小邪從胸口抽出一卷軟甲,苦笑道:「那傢伙(靈異
掌令)以前在咽喉掛了鐵板躲過我的飛刀,我也想有樣學樣,穿上軟甲挨他兩掌不怎麼礙
事,但黑血神針不但毒而且利,連軟甲都被刺穿,弄得我」齊門「穴還麻到現在,可見毒性
仍未退去,如若貿然讓七層王(王)服下血液,到時不幸再中神針之毒就不妙了!」
    阿四道:「有小丁在就好辦了!」
    祁鈺耍耍雙手,覺得並無不適,道:「我覺得似乎痊癒了!」
    小邪道:「病人多多少少總會異想天開,對你的話,我非常諒解!」
    祁鈺霎時感到困窘,對小邪的言詞,他可是領教多多,一時也找不出言語以應付。
    還好于謙立時道:「多虧楊少俠拔刀相助,否則叛賊王山磔造反成功,後果將不堪設
想!如今王爺之毒,還須您鼎力相助。」
    「幫是要幫到底,不過此事也不急一時!」小邪道:「你們搞好了沒有!也先就快打到
你們頭上了!」
    皇太后此時已步入紅亭,莊重道:「王,您就全權處理吧!國事為重!」
    小邪道:「對!不如換你當皇上,反正都是兄弟嘛!有什麼好客氣的?」
    此話本是大不敬,但從小邪口中說出,卻讓人覺不出有那股意味。
    祁鈺急道:「不能如此!皇上仍受難,豈可自立稱帝?」
    小邪道:「唉呀!皇太后都叫你全權處理了,你還推托什麼?有了新皇帝,也先手中的
老皇帝也就沒那麼值錢了,說不定還會放他回來呢!」
    于謙道:「王該明白,國不可一日無君!天命如此,何況蒼生仍需王救助!」
    皇太后黯然道:「王您來主持國事,也順從了皇上臨行前旨意!如今皇上又落難,急須
您將他救回,一切只有從權了!」
    小邪道:「就此決定了啦,老實說我很不欣賞他那副軟骨頭,連王振這般混蛋的人,他
都拿來當寶貝!唉!缺少父愛的人,就以他最可憐了!」
    眾人不停進言,祁鈺無奈:「好吧!再過一月,若無法救回皇上,本王只有暫立為君
了。」
    小邪頻頻點頭:「也好!等你當累了再換人!」
    天底下也只有他有此一言,把「當皇帝」看成家常便飯,說換就換。
    群臣一陣道賀後,于謙進言:「下官以為時況非常,當先以恢復蕭無痕副將之職,以能
讓沙場添新將,逐退強敵!」
    祁鈺道:「自該如此,本王不但要復其兵權,還要撤去楊小邪叛國之罪,賜封『發威大
將軍』統領五軍,以和也先一決雌雄!」
    眾人全往小邪瞧去,心頭泛起一陣笑意,不是見其被賜封而泛出笑容,而是冥想小邪不
知又當如何消受這番盛情。
    小邪皺皺眉頭:「喂!我說七層王你有沒有毛病?我剛捧你當皇帝,你就封我大將軍?
這還沒關係,還叫我統領五軍去打仗?」
    祁鈺含笑:「除了你,本王實在想不出有誰可以殺得也先落荒而逃!」
    小邪道:「我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幹了誰就是呆子!」
    蕭無痕深怕小邪使祁鈺難堪,立時拱手:「下官以為,不如掛個名,嚇嚇也先也好!」
    「嗯!這還差不多!」小邪露出威武而神樣:「有名無實,最好不過了!」
    祁鈺無奈,只好隨他了,輕輕一笑:「好!本王賜你『有名無實』發威大將軍,專唬瓦
刺王子也先!你可接受?」
    小邪噓聲道:「小聲點!唬歸唬,要是傳到也先耳朵,就唬不出什麼名堂了!」
    祁鈺啞然而笑:「只要你能坐鎮關口,也先再大膽也不敢輕舉妄動!人的名,樹的影莫
過於此了!」
    小邪被捧得笑不合口,已然快陶醉了。
    于謙道:「下官認為居庸關有羅將軍鎮守,敵軍自難越雷池一步,但『宣府』和『大
同』兩處要地,較居平原,也先勢必從此攻城,理該調蕭副將和楊小七副將共同鎮守,以防
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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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22:16 |只看該作者
祁鈺道:「好!事不宜遲,蕭將軍你就直接赴大同向劉總兵報到!」
    蕭無痕馬上拱手告謝。
    于謙若有所覺,問:「蕭副將,方才宮中驚變,老朽方遣命侍衛突圍向老王爺求援,誰
知你們卻及時趕來,難道你們早知王山磔想謀反了?」
    蕭無痕道:「這些全是發威大將軍之本領,下官乃接到訊息,馬上趕至京城,還好幸未
辱命!」
    小邪輕輕一笑,道:「沒什麼!江湖人傳消息比你們快多了!我只花半天時間就把他們
弄回來!至於王山磔謀反之事,全在於他秘密送走的地圖,被我無意中發現而已!」
    阿三笑嬉嬉道:「小邪幫主的十萬火急命令,我們一向準時趕到,就是扛著兩尊大炮,
仍然分秒不差!准就是准!」
    阿四笑道:「雖然轟垮了幾棟樓閣,倒也能不辱使命,炸得黑衣人寸草不留,該是大功
一件。」
    祁鈺愕然:「方纔那些炮聲……是你們放的?」
    小邪得意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另外還有他人?」
    「沒有別人!」小邪自得而笑:「有的是炮聲,有的是高樓塌下聲,聲音都差不多啦!」
    「你轟垮了樓閣?」
    「唉呀!人有失手嘛!何況又是敵人躲在樓中,這種事很平常的!」
    眾人聞言為之咋舌。畢竟炮轟皇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那你……轟了幾棟?」
    「不多不少,兩棟!一個方的四層樓,一個圓的三層高!呵呵……看來好像滿高雅的!」
    祁鈺、皇太后和祁倩聞言,臉色為之一變。
    小邪更形得意:「我算準那裡人不多,正好派上用場!多替蒼生造福哩!」
    祁鈺無奈苦笑:「別的不轟,你為何轟那兩棟?」
    小邪聳聳肩:「我選擇是不會錯的!」
    「你是錯不了,本王可就麻煩了!」祁鈺苦笑不已。
    小邪不解:「只兩棟?你嫌不夠多?」
    祁鈺苦笑:「那是『月雪樓』,也是先皇生前最喜愛的樓閣,本王保護都來不及,沒想
到卻被你一炮給轟垮了?」
    「這麼剛好?」小邪聞言亦覺得困窘,乾笑地瞧向眾人,眾人何嘗不是無奈而笑?攤攤
手,自我解嘲的說:「我早就知道靈魂附體是一件很可怕而不能控制的事!」
    眾人愕然瞧向他,怎麼又多出這「靈魂附體」之說?
    小邪頓時為自己找到「理由」而高興,尷尬一笑:「先皇帝最喜歡此樓,所以他靈魂附
在我身上,硬要叫我轟下此樓,他也好帶回天庭!」他乾笑:「我總算完成這項艱巨任務
了!」
    眾人發出會心一笑,真不知小邪哪來這麼多歪理?但理雖歪,也給了祁鈺一個下台階。
    他輕笑:「沒想到先皇愛得如此之深?終究還是將它帶回天庭了!」
    阿三興沖沖問道:「小邪幫主,老皇帝還喜歡哪一棟?一起解決算了,也好叫他龍心大
悅!」
    「喜歡你的頭!」小邪摑他一個響頭,瞪眼道:「你以為他一次搬得了那麼多?」
    阿三撫頭乾笑:「我以為他帶很多天兵天將,看來是誤會了!」
    驀然,一陣狼嗥聲已傳出,正是通吃幫聯絡信號。
    小邪愕然:「怎會是母的?」












第十三章
    阿四道:「不必說,一定是小丁了!」
    「小丁?」小邪已呵呵笑起,「女孩人家叫這種聲音?」眼光已瞄向祁倩,瞄得她困窘
低頭,好不自在,小邪方自哈哈黠笑,轉向祁鈺,「七層王,本幫主俗事太多,不走不行
了!剩下這些小事就由你去辦,我走啦!」
    說著已掠往北方。
    阿三、阿四亦招手告別祁鈺及蕭無痕,趕忙追上。
    眾人見三人消逝,若有所失一歎。祁鈺交代一番善後瑣事,亦遣散群臣已回宮。
    城西一處較為幽雅客房,古窗軒嵌著不少山水字畫,隱現文雅氣息。
    居中紫檀木椅已坐著一位七旬雅儒老人,慈祥容貌融於皎潔眼神中,俠客風範在舉手投
足之間皆然顯露自如。
    歐陽不空氣度自非尋常。
    小丁含嬌帶怯立其身側,一朵紅雲已映得嬌嫩臉頰欲滴出水來。她仍為方纔之叫聲而感
到窘澀。
    不到幾分鐘,丐幫北京分舵主鄧雙魚已領著小邪、阿三、阿四奔入雅房。
    小邪乍見歐陽不空,目露喜色:「唉呀!老頭!一別數年,風神依舊,坐起椅子還真像
那麼回事?」
    歐陽不空含笑道:「比起你這通吃幫幫主,可就差上十萬八千里,現在江湖只知有小
邪,沒有歐陽不空了!」
    「這叫辣椒是小的辣!」
    一陣輕笑,禮儀過後。小邪瞄向小丁,捉狎而笑:「你知不知道你的叫聲很特別?」
    小丁困窘羞紅了臉:「老爺爺要我引你們出宮……別人又不會叫……所以……」
    「所以你就叫了?」小邪哧哧笑道,「你在叫的時候,有人看到嗎?」
    「沒有……」
    「還好沒有!」小邪呵呵笑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
    「因為你的叫聲很容易引起誤會!」小邪諧笑道,「就像要勾引人家一樣!」
    「小邪──你太那個了!」小丁直跺腳,恨不得馬上消失當場。
    眾人一陣輕笑。小邪甚為同情道:「以後要叫,到街上看到瘋狗,踢它兩腳就成了,省
得引起誤會!」
    小丁不敢答腔,免得惹火上身。
    歐陽不空見小邪「氣」也得差不多了,才道:「最近收穫如何?」
    「甭談啦!」小邪走前抓起幾上熱茶,灌了幾口,「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就沒一天好日
子可過!」
    歐陽不空含笑道:「像你這種天下第一的人,是永遠不會寂寞的,反正都已上了賊船,
何妨把賊給殺光?」
    小邪瞪眼:「我哪曉得賊子會那麼多?殺了十幾年,還殺不光?」
    「所以就要破斧沉舟,同歸於盡,再藉你的水功脫逃,這樣就能奏效了!」
    「你只知道破斧沉舟?也不想想你給我那把斧頭有多爛,那條船硬得比什麼都硬!」
    歐陽不空輕笑:「要是通吃小霸王楊小邪鑿不穿的船,天下恐怕沒有人能鑿穿了!」
    阿三自得而笑:「現在流行放炮,用鑿就太慢了!」
    「有何不可?我知道小邪不會一竅不通,硬鑿到底!」
    小邪被捧得心情也為之爽然,擺擺手:「算啦!十幾年前就開始拍馬屁,哄小孩,十幾
年後還用這招?真是不求上進!」
    歐陽不空含笑:「這功夫沒你教,我可進步不了!找個時間教點新招給我如何?」
    小邪睨眼黠笑:「有的人天生資質就不好,不能勉強,否則會走火入魔的!」
    阿四神氣活現:「像我就已爐火純青,無師自通!」
    阿三奚落道:「光會拍馬屁,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我就是喜歡拍!我就是喜歡放!」阿四不屑道,「你想吃,還得看我高不高興!」
    阿三冷笑:「誰吃了準會中毒,一屁斃命!」
    小邪叫道:「吵完了沒有?吵完了就聽聽老頭兒有何指示,他大老遠趕來,好歹也該留
點面子給他!沒出息!光會吵!」
    阿三、阿四已知小邪不耐煩,也不敢再吵嘴,齊往歐陽不空望去,想聽其來此之目的為
何?
    歐陽不空淡然一笑:「寒玲趕至長白山,說什麼『黑血神針』再現,前些日子我在采
藥,是以耽擱了不少時間,如今風聞此事,只好匆忙趕來,我還得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
事?」
    小邪道:「神針我已見過,假不了!如果飄花宮沒丟,就令人難以瞎猜了。」
    「宮中神針仍在,我臨行前還親自檢查過!」
    小邪道:「照此看來,只有從『天靈教』下手調查了!」
    他很快將碰上黑血神針及天靈教之出現大略說一遍。
    歐陽不空頻頻點頭:「天靈教很可能承續黑巾殺手,危害武林!卻不知他們人數有多
少?」
    小邪道:「可能不會太多,因為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訓練起來並非易事!」
    歐陽不空頷首:「該有此可能,我之所以找你來,是因為方纔我追蹤一名黑衣人,他的
武功竟然不在我之下。實讓人擔心。」
    小邪若有所覺:「那人還挾著一名黃袍中年人?」
    「正是!」
    小丁也道:「圍在宮外丐幫弟子根本對他起不了作用。」
    小邪喃喃道:「他會是誰?……老頭,以你所見,他的身法是屬於中原還是關外?」
    「似乎是『蜻蜓點秋露』這類絕頂輕功,該屬中原武功。」
    「這就麻煩了!」小邪道,「如若是關外功夫,倒也可以將他推給天靈教主,如今只好
把他倆分開啦!」
    阿三道:「他為什麼要救走王山磔?」
    小邪道:「也許上次在通吃館救走他的並不是靈異掌令而是他了!至於為何原因,光是
瞎猜也不是辦法!等碰上了再說。」
    歐陽不空道:「時下最重要是必須在短期時間內找出『黑血神針』的秘密!能解開它,
想必任何事情都可迎刃而解了!」
    小邪攤手無奈:「從何解起?炮彈沒打死他,圍了一大群丐幫弟子也沒逮住他,如今被
他溜了,說不定就此縮頭,再也不出現了!」
    歐陽不空稍微黠笑:「又有何事能難倒你呢?」
    小邪白眼:「每次都由我,我要你這個老頭子有何用?」
    「有用!我替你守京城,省得你東奔西竄,兩頭都落了空!」
    小邪抽抽嘴角:「也罷!上了賊船,一輩子都脫不了身!」
    歐陽不空輕笑:「放心!我會看得很好!」他問,「你準備從何處著手?」
    「還有何處?回戰場去打戰!也好將我的『發威大將軍』發揚光大!」
    歐陽不空愕然:「你不再追查神針下落?」
    小邪道:「當然要追!從也先身上下手,一樣能收到效果!」
    歐陽不空不懂,眾人亦不懂。
    小邪解釋:「王山磔串通了也先想造反,他也串通了天靈教,可見也先和天靈教過從甚
密,現在只要痛打也先軍隊幾回,包準逼得天靈教再次出現,除了這方法,我不認為你有更
好的絕招?」
    歐陽不空頻頻點頭:「我老啦!還是年輕的管用!」
    小邪白眼:「老還沒關係,竟然到處亂抓人?亂抓也罷,你幹嘛只抓我一人?害得我家
破人亡,妻離子散!」
    「有這麼嚴重嗎?」
    「沒那麼嚴重?」小邪叫道,「不嚴重,通吃館怎會開張不到半年就倒閉三次?」
    這問題不好回答,歐陽不空只好苦笑。
    小邪瞪足了眼,才道:「你要守京城,就給我守好些!江山可是我的!將來要是出差
錯,別怪我以家法侍候!」
    歐陽不空皺眉想笑:「什麼時候又有了家法?」
    「說家法是好聽些,說國法你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小邪聳肩自得,」江山是我
的!國法可不講人情!你自個當心!」右手一揮,森然道,「我一向是大義滅親的!」
    歐陽不空見他如此認真,也不敢怠慢,趕忙應「是」,以免惹起小邪性子而玩真的。
    小邪覺得他表現還算「合作」,已然威嚴笑起,轉向小丁,道:「你去弄個解硃砂掌之
丹藥,再派人送去給七層王,然後就留在老頭身邊!他年老病多!沒你在身邊,實在不怎麼
好活!」
    小丁急道:「那你呢?」
    「我準備去打仗!」小邪大義凜然,「我要拋棄兒女私情!縫小小溪一直喊(風蕭蕭兮
易水寒),壯士一去洗不再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小丁被他逗得啼笑皆非。但方見面又要分手,愁悵又起,幽幽道:「那……等我治好你
身上的傷,再去好嗎?」
    小邪雙手如演戲般一耍:「身體之傷算得了什麼?手癢時,不能揍人,那才痛苦!我現
在正受著痛苦煎熬,只有馬上趕去揍人了!」
    小丁無奈:「唉!這麼多年了!就沒看你完完整整過,總會帶點傷,叫人好生擔心!」
    小邪指向歐陽不空,邪笑道:「這要怪就得怪他,誰叫他從小把我打習慣?現在牛性已
成,改都改不掉!好啦!你也別難過,受傷歸受傷,我那一次不是活得好好的?時間寶貴,
我還得趕去教訓也先呢?」
    小丁悵然道:「你多保重!」
    「放心!」小邪諧謔而笑,「等你再次學狼叫時,我一定趕來!哈哈……」
    眾人為之一笑,小丁更加羞澀。
    隨後小邪已領著阿三、阿四會同蕭無痕已奔往「大同」城,準備與也先一決雄雌。
    大同總兵劉安早已知小邪一群人即將到來,馬上令手下準備接風。
    果然不到兩天,小邪眾人已至。大大招待一番後,劉安已帶往軍機室。
    長形桌面著地圖,四邊密封牆上亦掛了許多火炮和車輛設計圖,幾盞小臂粗燈芯之油燈
散落四處角落,映照整室亮如白晝。
    劉安坐於長桌一端,小邪、阿三、阿四和蕭無痕及郭登分別繞著長桌而坐。
    小邪好奇地看著桌上插滿不少旗幟,又瞧瞧地圖,覺得此圖雖精細,但比起也先那幅,
仍差了許多。
    劉安粗沉聲音道:「前天也先部隊已挾持皇上想騙開宣府城門,結果楊將軍拒絕了,現
在正往大同行來,據報,他們須索大批金帛,以換糧餉,或者想掠奪足夠金帛之後,退回關
外,以便再次捲土重來。」
    小邪道:「很好啊!這是正常打法!」
    郭登道:「問題在於給與不給?」
    劉安道:「給了以後,瓦刺軍勢必少去糧餉困缺之慮而繼續作戰,但若不給,恐怕對皇
上十分不利和不尊!」
    小邪毫不考慮:「給!為什麼不給?」
    郭登對其肯切之答覆頗感意外,道:「楊將軍可有更佳之解釋?」
    小邪道:「這還不容易?也先勢必得到金帛而後始甘心,此處要不到,他還會往別處
要,遲早會被他要著,這麼多天以來,他都未有缺糧之困,可見糧餉對他來說威脅並不大,
給點金銀財寶,綾綢緞讓他開開心,有何不可?」
    劉安問:「你是說以金銀換回皇上?」
    小邪反問:「你以為他會放掉皇上這只肥羊?」
    「他不會!」
    「這就是了!」小邪道,「你都想過此問題,為何還要再問?」
    郭登道:「既是如此,我們豈不白白吃虧?」
    「吃虧就是佔便宜!」小邪道,「反正這些東西遲早要給,倒不如爽快些丟給也先,也
好讓他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
    劉安道:「楊將軍所用的是疑兵之計?」
    「隨便啦!先讓他甜頭吃吃,再要回來不就得了?」
    郭登道:「如果要給,不如再來個暗奪,能將皇上搶回來,也算有了代價!」
    小邪道:「也先也該料到此招,想得逞,恐怕不容易!」
    劉安笑道:「誰人不知楊將軍之神勇?只要你出馬,何事不可成?」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我們可以試試這方法!」
    阿三得意洋洋:「何必試?保證手到擒來!『發威大將軍』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阿四附和道:「對付蕃邦,小邪幫主最有經驗!閉著眼晴放炮,照樣可以打得他們落花
流水!潰不成軍!」
    除了小邪,幾乎所有人都贊成,逼得小邪無法逃避。
    他無奈攤手:「好吧!要搶人就去搶!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搶得到!」
    郭登道:「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誰敢保證必戰必勝?」
    阿四道:「本來小邪幫主敢保證,但此次他不怎麼高興,所以就不保證了!」
    小邪瞪向他:「好好的事就是被你搞砸,還保證個屁?你少給我說廢話!」
    阿四不敢再開口,憑經驗,他已感覺出事情當真被他搞砸了。
    阿四不說話,阿三更不敢亂開腔,省得吃不完兜著走!到底小邪又存何種私心?阿三、
阿四和蕭無痕已開始在猜測。
    郭登並未看出小邪表情之不對,只以為是年輕氣盛所引起之必然現像。
    他問:「楊將軍你以為如何掠奪皇上較好?」
    小邪道:「當然是愈靠近城牆愈好!」
    劉安道:「也先狡詐非常,只要一靠牆,必會有所警覺!」
    「所以我說不容易嘛!」
    郭登道:「我們先獻出金帛,然後再從側面挾擊如何?」
    小邪點頭:「勝算不大,任何方法都能嘗試。」
    劉安道:「就這麼決定!到時由我負責獻金帛,然後郭登參將和楊將軍再從側面伏擊,
如果成功,蕭副將軍準備斷後!」
    阿四道:「我負責火炮!最近愈玩愈有心得!」
    劉安點頭:「也好!只要轟得准,功效自不在話下!」
    眾人再詳談一些細節,隨後已散去。
    在牆頭正門右側。
    小邪不停打著阿三、阿四頭顱,罵道:「嘴那麼多幹嘛?光想求表現?救什麼皇上?你
不知道我和他有過節?」
    阿三、阿四兩人苦笑不已,抱著頭,不知該躲在何處方妥當。
    「你們說,搶一個笨皇帝回來又有何用?我的江山遲早會丟在他手中!這樣的一個人,
你們還對他那麼有興趣?」
    阿三苦笑:「小邪幫主你怎麼不給我暗示?我還以為你想發威,故作謙虛!」
    阿四急道:「既然不救小皇上,我炮口對準他就是!人有失嘴嘛!要是當時你暗示,就
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小邪打夠了方歇手:「有小王爺在,我怎麼暗示你們?還說我故作謙虛?實在太不上道
了!」
    阿三乾笑:「以後我們會改進的!你當真不救小皇上?」
    「不是不救!而是時間未到!」小邪道:「你沒聽那祁鈺說要等一個月?如果現在救回
這小笨蛋,我的願望就要落空了!」
    阿三、阿四恍然。阿三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重要的問題,我怎麼給忘了?該
打!該打!」
    說著已不停敲向自己腦袋。
    阿四道:「現在該如何補救?」
    小邪道:「這件事又不好意思讓劉安和小王爺知道,只有秘密行事,尤其是你的火炮,
一定要對準我,只要我跌下馬,救不回祁鎮也是應該的!」
    阿四已露笑容:「沒問題!你放心去幹吧!不過你千萬別跑到火炮射程以外,否則我也
愛莫能助了!」
    小邪道:「等郭登截住祁鎮,你就開火,然後我會故意跌下馬,這段時間一定在火炮射
程以內!」
    阿三問:「你不截皇上?」
    小邪道:「笨蛋才去碰他,要是從我手中溜了,回來可就不好解釋!我可沒那麼傻!」
    阿三甚有把握道:「小邪幫主你去吧!一切交給我好了!」
    小邪再次瞄眼瞟向兩人:「要是搞砸了,不小心將祁鎮救回來,小心你們腦袋!」
    兩人乾乾直笑。送走小邪以後,已趕忙檢查牆頭火炮,以免出差錯。
    午時正,也先再次派遣軍隊試探性騷擾,復又馳回。將近黃昏,滾滾金光中映出了幢幢
晃動如蟻群般人潮湧向此城。
    也先高大身材仍像座山般緩緩移前,靜默中帶著沉悶馬蹄聲漸漸逼近。
    金光閃照之下,仍可見著那輛金碧輝煌之馬車。也先仍未虐待祁鎮。
    幡旗飄飛宛若張牙舞爪之天龍,像要吞噬大軍般嘯起牆頭四周,退色的古城宛若即將清
醒之巨獅,沉猛雌伏蹲踞,隨時都可能躍醒而撲敵。
    衛兵已吹起一串串扣人心、勾人魂之號角,幽冥鬼嚎般傳送天地,悚然氣息撩得全身發
冷,毛孔收縮。
    也先仍然一步步走近,其左右四大戰將更無懼陰氣,時而狂妄冷笑。
    抵達城前不到百丈,鐵神已吼道:「劉安!識相點就拿金銀財寶來交換英宗!否則本將
軍可要把他斬首示眾了!」
    城頭劉安冷笑:「在未見著皇上之前,本將拒絕談判!」
    也先聞言,示意手下打開馬車,祁鎮和喜寧已步出車外,雖覺憔悴,但不致於元氣盡
失,只是眉宇間充滿愁悵而已。
    祁鎮道:「劉總兵你就答應他的要求吧!朕不願再過此種生活!」
    劉安道:「皇上請放心,末將一定照辦!」
    也先頗感意外:「你已將金帛準備妥善?」
    劉安道:「不錯,正等你來拿!」
    也先疑心地往四周瞧去,看不出一絲徵兆,遂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貨,決不使詐!」
    劉安道:「希望你也能守信才好!」
    也先道:「本王一向一言九鼎!快運出金帛吧!你心情好,你的主人可不耐煩了!」
    劉安向祁鎮拱手:「皇上請稍候,末將這就接您回來!」
    說著他已領著數名威武戰士走下城頭,準備以金帛交換皇上。
    也先此時亦瞄出眼神,要其手下四大戰將小心防範,以防有變。
    全場鴉雀無聲,只有風吹旗動,啪啪聲響扣緊心弦,似在迎接犀利一戰之前刻。繃的神
經、繃緊的肌肉、繃緊的臉容,隨時都會隨著來自不知名地方的怒吼而奔。
    城門已開,劉安押著十口大黑箱,宛若棺材般緩緩行前。捏緊的刀、拉緊的韁繩,似有
一觸即發之勢。
    雙方距離十丈左右,劉安已停下,冷道:「快把皇上送過來!」
    也先黠笑一聲:「我要先點清箱中是何物?」
    劉安道:「你可以派人過來!」
    也先頷首,隨即派鐵神過去清點十口大箱。
    箱蓋抵開,金銀珠寶琳琅滿目,瞧得鐵神為之愣然,隨後已走回也先身邊,告知結果。
    也先聞言已昂頭哈哈大笑:「手下敗將也想與我交易?哈哈……」
    劉安急道:「也先你想反悔諾言?」
    「本王只知強者為王,弱者為寇!」也先右手一揮,「上!」
    數十騎已衝向十口巨箱。
    劉安也不落後,大喊一聲「沖」,大軍已捨金銀而衝往祁鎮馬車。
    也先狂笑不已,朝一大把鬍子之金神,喝道:「哈次快引走馬車!」
    金神二話不說,已奔馬帶動馬車往左側衝去。
    祁鎮更急,不顧一切已跳下馬車,滾落地面,連滾帶爬往劉安方向爬去,急叫:「劉將
軍──朕在此──」
    也先見狀亦感急切,馬上縱馬掠向祁鎮,想抄他上馬。
    驀然一聲尖嘯,震得群馬驚惶悲嘶,也先差點被摔下馬來。直覺反應:「楊小邪?」
    頭顱方往左後方發聲處瞧去,小邪那把長刀已斬下七顆頭顱,勢如破竹地往此衝來。
    也先顧不得再戰,急忙喝道:「有埋伏!快撤──」
    話聲未完,已策馬竄入前方軍隊中,想利用部下來掩飾自己行蹤。
    右邊亦殺出郭登,相準准地直衝祁鎮,一把長槍刺殺十數名蕃兵,已衝到祁鎮身前,急
道:「皇上快上馬!」反手一抄,已抓住祁鎮扣上馬前鞍,復往退路衝去。
    阿三、阿四兩人被亂兵搞得眼花繚亂,一時也不知該轟向何方,心頭直叫慘。再不轟!
此次錯誤可就不能原諒了,炮口直轉,就是找不到目標,急得滿頭大汗。
    小邪見郭登已救著祁鎮,心頭比阿三更急,恨不得咬兩人一口,不得已只好立在馬背,
長刀猛揮:「搞什麼?還不快轟?」
    阿四終於見著目標,急叫:「快!亂轟!有轟總比沒轟好!」
    說話間已連轟三炮,全然朝瓦刺軍轟去。
    小邪沒辦法,折斷一小節刀柄已打向郭登馬前腿。怒喝幾聲,已殺往蕃兵,往炮彈落點
處撞去。
    郭登不知小邪偷襲,馬腿被砸,一個不穩已往前栽。他與祁鎮霎時跌下馬鞍,四周蕃兵
又已罩上。
    此時蕭無痕已衝至,急道:「皇上快上馬!」雙手又將祁鎮拉上馬背,準備殺敵衝出重
圍。一劍劈死三名蕃兵,卻無法越雷池一步,急得又叫,「小邪幫主快過來──皇上在此─
─」
    小邪充耳未聞,趕忙往敵軍撞去,果然被火炮轟下馬來,抓過長刀仍然猛砍敵人,並大
吼:「也先大棵呆──有膽別逃──」
    他有意讓也先知道他已經落馬,然後掉過頭來攔截祁鎮。
    果然也先聞聲,軍心大定,暗自黠笑:「天助我也!」馬上調馬喝道,「衝!把英宗再
奪回來!」
    霎時大軍全然調頭,江河潰堤般湧向了蕭無痕。
    也先一馬衝前,長劍不劈人而斬馬腿,劍影一閃,馬前蹄已斷,哀嘶切叫,連人帶馬已
往前滾,蕭無痕和祁鎮亦雙雙落地。
    也先哈哈奸笑,巨掌一探,猛抓起祁鎮,調馬回頭已下令撤軍。
    祁鎮已急出眼淚,任他如何掙扎仍掙不脫也先強而有力之手臂,只得乖乖地再跟他回去
當俘虜了。
    小邪見狀,一顆心才定下來,趕忙搶過一匹戰馬,追掠而去,溜著敵軍尾巴,宰殺幾人
以「心頭之恨」。
    不到盞茶功夫,也先部隊已奔出五里開外,小邪方自怒意沖沖而又甚為失望地策馬回頭。
    映著一片血紅夕陽,滾滾沙塵埋藏了無數軍隊,鐵蹄奔揚,鼓盡了戰勝者之驕傲,卻添
足了戰敗者之絕望與感傷!
    望著滿身血紅紅斑紋摻揉污泥幾乎無一淨處的小邪,眾人說不出悵然,又怎會想到這全
是小邪一手所造成?
    敵軍已走遠,十箱金帛也已被拿走,祁鎮仍在也先手中,這一戰除了宰殺幾名蕃兵外,
可說一敗塗地。
    小邪卻不這麼想,輕輕一笑:「看到沒有?蕃兵被我追得很慘,這是難得的戰績!」
    蕭無痕苦笑:「可是皇上卻仍在他們手中。」
    小邪道:「唉呀!我早就要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搶不回皇上是在意料之中,應該高興的
是也先對我們還是甚忌諱,將來就夠他受的了!看長遠一點!我不認為現在救回皇上有何好
處?說不定他腦袋一縮,來個舉雙手投降,那多划不來了!」
    此次戰役敗則敗矣,該想的是下次戰局。劉安不愧沙場老將,輕輕一歎,已將此事擱
下,道:「也許天命該如此,我們回城吧!希望下一戰能奏效!」
    小邪道:「當然會奏效,要不是戰馬跑得太慢,我一定把他馬尾巴給割下來!讓他分不
清馬首跟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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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23:30 |只看該作者
說話間,眾人已撤入城內,很快地進入軍機室,以商討下次對策。
    小邪道:「我認為該易被動為主動!以牽制敵軍行動!」
    劉安道:「你要攻擊也先?」
    小邪點頭:「不錯!這是必然的結果!光守,是退不了敵的!」
    劉安道:「我知道戰至最後仍須反攻,但此時敵我兵力相差懸殊,若貿然進攻,將十分
不利!」
    「哪有這回事?人少就該採用游擊戰,能吃就吃,不能吃就逃!多耍幾次,保證也先腦
充血而翹了!」
    蕭無痕輕笑:「有小邪幫主帶隊,我認為此方法十分可行!」
    劉安也聽過小邪以三十騎把也先數萬大軍像切肉餅般,開了一條「人行道」,而將蕭無
痕給救出來,當下也不反對他所提議,道:「楊將軍認為何時突襲最為恰當?」
    「打鐵該趁熱!等摸清也先落腳何處,馬上就可以帶兵去撂了他!」
    郭登道:「照也先出沒路線,該不離白羊口、宣府、本城和紫荊關之間,一天一夜時間
就可以走遍這四個區域,活動性相當大!」
    小邪道:「就是太大,才要先摸清他們藏在何處?否則,隨時都可派兵去逮他!」
    劉安道:「今夜也先可能藏於洋河附近山區,明日可能往宣府方向行去,因為他發現本
城兵力增加,必定找較弱之城鎮下手!」
    小邪道:「如此推測很有道理!不管如何,只要碰上了,我就干,打不贏再逃!多打幾
次,累也要把他們給累死!」
    劉安頷首:「依你之見,該帶多少兵力較妥當?」
    小邪道:「三百名壯漢、三百匹快馬!打游擊,不須要太多人手,以快捷為主。」
    劉安道:「人馬沒問題,不知楊將軍須要與何人同行?」
    小邪道:「小七沒來,否則他最適合,現在只好找阿三和阿四了!」
    蕭無痕道:「我可以代替小七!」
    小邪搖頭:「不行!你是後衛軍隊!我們騷擾過後,你就必須吃掉對方,再則我們被困
了,還是需要你來解危!」
    蕭無痕聞知自己仍能參戰,亦不堅持定要打先鋒,遂問道:「你須要多少人手做為後
援?」
    小邪問劉安:「城裡還有多少兵力?」
    劉安道:「受傷不算,還有八萬四千餘人,馬匹卻只有一萬餘匹。」
    小邪稍加考慮,已往桌面地圖瞧去,不久道:「小王爺你就帶七千名騎士、三千名步
兵。步兵以弓箭為主,火器為副,每到一個地方則設立防護線,以能阻止騎兵攻擊為佳!然
後步步為營,慢慢將也先逼出關外!而七千名騎士就得隨時支援我嘍!」
    蕭無痕頷首:「我自會調度!」
    小邪指著地圖和「大同」呈三角形之兩座小山,道:「設立防護線最好離大同城別太
遠,以便能相互支援,超過百里就交由宣府城負責,省得軍力過於分散而遭到敵人反咬!」
    劉安對小邪之調兵,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覺,然而他卻不得不佩服小邪如此小小年紀
就能下如此對策,實是難能可貴,實猜不透是誰才能教出如此神奇之人?
    其實小邪早年在歐陽不空有意栽培下,攻守戰略早就融於心中,十二歲開始,歐陽不空
想贏他一盤棋已是難上加難,可見其運兵遣將之神妙,自非一般普通軍事家能比擬,況且他
又將勝負早已拋開,在百無顧忌之下,要不想讓他贏仗還真不容易。
    如此說來,他已無對手了?
    凡是人都有缺點,小邪也不例外!
    再討論一些細節,眾人已散去,各自準備下次迎戰也先部隊。
    一處散去,另一處卻方聚集。
    山區一角,無數蒙古包之中的一篷,佈置豪華,燈火通明,方形木桌上放置地圖,也先
和一名黑袍白髮,連眉毛都已發白而卷伸如鼠尾之老人對面而坐。
    黑袍老人發雖白蒼,肌膚卻紅如醉酒泛紅,雙日如反了光之碧玉翡翠般冷森而狡黠,像
要刺穿人們心口似地嵌在濃濃一堆肥肉中。但臉龐除了眼眶那堆肥肉,它處卻瘦得如皮包
骨,活生生是俱變形殭屍。
    梳洗甚為平整的衣袍見不出一絲皺紋,連那動作都似鬆了發條之木偶,慢得令人憋心不
下。
    他的話更慢,而且低沉,卻有無盡之懾人力量:「其實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對付楊小邪!」
    也先稍帶失望表情:「要是有,你手下又怎會被轟得損失過半?」
    黑袍老人殘酷冷笑:「那是因為本座不在場之關係!現在絕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也先道:「希望教主別再讓本王失望才好!」
    聽也先所言,難道他就是「天靈教」教主?見其左胸那只比平常鷹記更大一倍而且金絲
纏紅邊之舞爪飛鷹,想必是錯不了。
    教主冷笑:「王子請放心,一個小毛頭,有何可懼。」
    也先道:「本王不同意你的看法!他雖小,武功卻高得嚇人,尤其滿腦子鬼主意,實叫
人防不勝防;不滿你說,傍晚那一戰,據手下報告,他是故意中彈下馬以引誘本王再劫走祁
鎮,其目的為何,本王到現在還沒猜透!」
    教主道:「也許他和祁鎮有所怨隙,所以不願將他救回去。」
    也先道:「既不想救人,他又何須花上數萬兩黃金開這個玩笑?」
    教主也說不上,猜不出,但他仍認為小邪是無目的。他道:「楊小邪武功雖高,童心卻
仍相當重,以前在江湖上拍賣數十萬兩銀子都面不改色,區區數萬兩黃金,他未必放在眼
裡!」
    也先反問:「這就是你對此事之定論?」
    教主道:「此事不論結果如何,對本軍影響並不大,知與不知並無多大關係,若能將其
捉來,一切事情皆可迎刃而解!」
    也先道:「想捉他?談何容易!他狡黠如狐,行動如飛豹,撲殺如殘狼。本王和他合作
過,對他再瞭解不過了!」
    教主黠笑:「再聰明的人,也有疏忽之時,只要是人,都有其弱點!我們只要針對楊小
邪弱點去打擊,引誘他,仍是足以將他制服!」
    也先問:「他的弱點在何處?」
    「黑狗!」
    「黑狗?」也先愕然而難以相信。
    教主頷首奸狡直笑:「不錯!黑狗就是他弱點!」
    也先對其所言,實在無法想出其中奧妙:「有何原因?」
    「有!」教主解釋,「楊小邪和其幫眾嗜狗如命,尤其是黑狗,又叫『烏龜狗』;根據
本座調查結果,楊小邪是逢狗必殺,連他武功最厲害一招都取名『烏龜狗』可見其心性是如
何偏好黑狗,而且去年中原兩大幫派之一之『神武門』當時亦因黑狗出現城邊,而遭到楊小
邪之決心攻擊。這些都是事實!」
    也先聽得想笑,所以他笑了,搓搓唇上黝黑八字鬍,笑瞇了眼:「真是怪人?連弱點都
讓人無法想像!黑狗……」
    教主道:「這是唯一能引誘他而不讓他起疑的東西。」
    經過教主說明,也先也覺得此法甚好,立時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引誘他?逮捕
他?」
    教主自得而笑:「只要將黑狗置於陷阱中,等他落入陷阱,再包圍將他擒住。」
    也先沉思半晌,道:「教主手下還有多少人手?」
    「自京城被毀七十餘人,如今只剩五十餘名,但他們身手較高!」
    「可否全部調來?」
    教主稍微怔愣:「你想全部用上?」
    也先道:「七十餘人都屍骨無存,五十幾人?老實說,本王仍不放心!」
    教主道:「王子太多慮了,此次在誘敵,他不來便罷,要是他來了,本座保證讓他來得
去不得!」
    也先道:「教主能調多少人就調多少,此次若不成功,恐怕就再也無機會了!」
    教主稍加沉思,不久道:「本教徒眾散佈中原各處,一時也喚不回來,近期內若是楊小
邪來犯,王子該有所準備才是!」
    也先道:「我將全力以赴!」
    教主頻頻點頭:「只要找妥了黑狗,哪怕楊小邪不上勾?」
    小邪當真如他所言──逢狗必殺?
    以天靈教一教之主尊貴之身份出此策略,看來是假不了了。
    雙方爾虞我詐各懷鬼胎,不知將鹿死誰手?
    第二天清晨,小邪已領著阿三、阿四和三百騎壯士,浩浩湯湯往洋河方向行去。
    一夜的探索,他已知也先昨夜確實夜宿洋河山區,現在趕去,就算找不到人,多少也有
線索可尋。
    阿三、阿四兩人玩火炮上了癮,臨行前,都得拖兩尊火炮同行,方始甘心。小邪亦覺得
有火炮同行,多少會帶些方便,火力更為旺盛,而且此去路途並未起伏顛簸過大,攜炮同
往,仍然可行!是以並未拒絕。
    他們走後不到一個對時,蕭無痕亦領著大軍隨後出發,以為後衛,隨時支援小邪。
    如此,兩批人馬,一前一後已漸漸往洋河逼近。
    將近中午時分,小邪一行已進入山區,藏妥手下後,小邪道:「阿四你留在此指揮軍
隊!小心別亂跑!我和阿三去探探蕃兵往哪個方同走,也好半途攔下他們。」
    阿四點頭:「去吧!要用火炮,吹聲口哨即可!保證一吹見效!」
    小邪並不多言,馬上和阿三徒步潛往洋河方向。
    不多時,他們已找到也先軍隊宿營處。一片凌亂,聚集之火堆仍有不少白煙冒起,想必
剛走不久。
    小邪瞧瞧四處,道:「他們人馬仍然不少,少說也有十萬人左右!有得戰了!」
    阿三道:「如若一把刀殺一萬人,就得換上十把!嗯!是筆大生意!」
    小邪道:「等你殺完,說不定小蕃兵又長大了,殺不勝殺!」
    「那……該怎麼辦才能一次見效?」
    小邪道:「多啦!比如說趕他們下洋河,或者閹了他們,讓他們生不出小蕃兵,不就得
了?」
    阿三瞪眼:「照你這樣閹下去,三輩子也閹不完!閹不勝閹!」
    小邪笑道:「所以只好趕啦!趕不動再宰!宰不動就轟!總是會有結果的!」
    阿三已露出笑容:「像上次炮轟黑巾殺手!才能顯出我『三撇老蛋』的英雄氣概!」
    兩人自我陶醉地說著,走著,已順往洋河東岸行去。
    不久,小邪止步,指著地上蹄痕:「從此開始,蕃兵已上馬行走,速度也加快,可是他
們是順著河流往宣府方向行去!
    阿三道:「洋河不長,只有八十里左右,則岔入東河口,然後流向宣府,在岔口處,兩
岸夾山,雖不陡峭,但人馬仍然繞道而行,是埋伏好地點!」
    小邪道:「好是好!但離大同城遠了些,小王爺兵力恐怕無法發揮功效!」
    阿三想想,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在前方三十里處,有個天河鎮,他們如果在那裡
休息,機會也不錯!」
    小邪稍加考慮,道:「反正我們是突襲,又不是硬碰硬,就先繞道東河口,先布下埋
伏,然後溯流而上,能宰多少人就宰多少人!只要安頓好那兩門火炮,轟他千百人是沒什麼
問題才對!」
    阿三猛力點頭:「這方法正是英雄所見相同!我轟定了!」
    兩人返回阿四隱藏處,隨即引兵往東河口繞行而去。
    繞著迂迴山徑,小邪若隱若現已發現黑狗蹤跡,再往前穿過一座小山丘,赫然小腳下聚
集不少似在搶食之黑狗。
    小邪欣喜若狂,指了過去:「你們看!那是什麼?」
    阿三、阿四瞪大眼睛瞄去,異口同聲:「黑狗?」
    那副饞像,只差沒流出口水。
    難道黑狗當真是通吃幫的剋星,弱點?
    小邪嚇哧笑道:「兵荒馬亂,有此黑狗群,分明是天助我也!算算也有十幾隻!一天鹵
一隻,省吃儉用,勉強可吃上半個月!」
    阿三貪婪樣:「看它們屁股翹得那麼高,一定是純種的大漠神土狗!唉……唷!」他抖
了身軀,「還沒吃,我就夠味了!」
    阿四道:「我去採些補品!最近體力消耗真大,不補不行了!」
    小邪更是貪饞,二話不說,猛揮手:「上!第一次戰役!狗跟人都差不多!」
    說著已策馬奔前,還揮起半節韁繩,準備套捉黑狗。
    阿三、阿四興沖沖亦展開包抄。此舉倒把三百名戰士弄得啼笑皆非──說好是對付瓦刺
軍,怎麼會對黑狗發起攻擊?然而他們在莫可奈何之下,仍然「並肩作戰」圍上了黑狗群。
    狗群突見有大軍追至,已落荒而逃,奇怪地全竄往東方。
    小邪那能放過到口的香肉?策馬再追,那股勁兒,誰說他不是在迎敵戰鬥?至於是否為
陷阱,他早已拋向九天關外,唯「狗」是圖了。
    忽然一名戰士已挑起狗食之含血紅肉片之骨頭,已奔攔小邪。他正是以前接送小七支援
蕭無痕之「驍騎」頭領沈傑。本在宣府,但為追隨小王爺,和劉千一同請調大同。
    「楊將軍!這可能是陷阱!」沈傑已攔上小邪,將骨頭交予小邪。
    小邪乍覺,瞄向骨頭,一見即知是山豬肉骨,然而此處並無打鬥痕跡,亦無留下毛皮之
類東西,顯然是有人預置於此,只要不算太笨的人,都可猜出這是個陷阱。
    小邪望著遠奔將逝之黑狗,內心那股失落,比失任何金銀財寶,甚至戀人都來得不甘和
可惜,一對眉頭拉得快落往下巴,苦得快出汁。
    心不甘而又無奈:「不錯……是陷阱!」
    阿三、阿四表情亦差不了多少,策馬返回。阿三無奈道:「煮熟的香肉又飛了!」
    阿四苦笑:「還有什麼比吃不到香肉更痛苦?」
    沈傑見三人如此失落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紅,道:「將軍該知曉,這陷阱可能
針對你而設。」
    「我知道!」小邪看看幾百名戰士,總不能讓他們冒險,無奈地攤攤手:「走吧!痛苦
的識破敵人奸計!」
    垂頭喪氣,調馬往西側山徑行去。
    沈傑終於噓了一口氣,拋下骨頭,甚為爽朗地緊跟小邪後方。
    見著小邪如此模樣,這些戰士甚而已感到於心不忍,甚想替他捉回黑狗,以償其心願。
但想歸想,仍是認真跟在後頭,中伏可不是好玩的!
    看來天靈教主之計策似乎已失算,小邪已憋住對黑狗之誘惑,調頭往西行了。
    然而──
    這麼肥,這麼多的黑狗,吃起來多麼過癮?難道就白白讓它跑了?這還沒關係!但壞了
「逢狗必殺」之信用招牌,活起來多不舒服?多麼洩氣,真他媽的縮起頭來當烏龜?
    越想,小邪越不甘心放手,突然已勒住馬匹,稍帶尷尬地瞄向沈傑:「我想那些狗說不
定在半路上一不小心就撞昏大樹下!我用撿的就可以了!」
    這那門的怪道理?不但是沈傑,連三百名戰士都禁不住而想笑。
    小邪開了口,氣勢就來,說話更起勁:「這也不是光我一人在瞎說,你們聽過農夫撿到
撞昏兔子故事沒有??」他又道,「狗比兔子大多了!」
    阿三立時接口:「何況有十幾隻?撞個一兩隻一定沒問題。」
    阿四道:「守株逮狗,要比逮兔容易多了!」
    沈傑哭笑不得:「楊將軍……」
    小邪道:「這樣好了,你們先引兵到東河口埋伏!我去『看看』就回來!我當然不會傻
到往敵人陷阱鑽!如此可說是兩全其美啦!」
    沈傑無奈:「既是要去,屬下自該追隨!」
    小邪道:「不必如此!就算中了陷阱,我一人要逃,容易得很!有了你們反而不方便!」
    阿三道:「我也參加!捉狗要一人趕一人捉才是完美無缺的動作。」
    阿四道:「再加上火炮!說不定用嚇的就能把它們嚇昏,自是方便多了!」
    小邪道:「火炮不能亂放!否則就了底;還是老樣子,阿三跟我去,阿四你就帶兵把火
炮裝在山頂,多轟幾名蕃兵,另外別忘了多採些補藥!狗肉算你一份!」
    阿四最近迷上了火炮,在兩者不可兼得之下,看火炮亦能發洩萬丈豪氣之氣概,猛然點
頭:「就這麼說定!若中了伏,千萬別跑錯方向!」
    小邪道:「放心!死不掉!阿三快走!打狗趁熱!」
    兩人已策馬調頭,趕往東方。
    沈傑無奈苦笑不已,那有人會如此嗜狗如命?無奈之餘,仍隨著阿四往目標出發。
    看來小邪仍禁不起香肉之誘惑,明知是陷阱,還是不肯放棄逮狗以解饞。
    追出二十餘里,黑狗蹤跡已現。是一處三面環山一面靠河之小平原。
    阿三呵呵直笑:「雖然沒撞昏!但也差不多要將它們累昏了。」
    小邪甚為得意:「什麼埋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阿三道:「看來他們白白得損失幾隻名貴狗肉,我們上吧!省得跑得太累,狗肉都走了
味!」
    「恨號(很好)!你左邊,我右邊!上!」
    兩人如炸彈開花般,分別捲向左右兩邊山徑通道,狂風襲捲般絞向了被嚇得四處亂竄之
狗群。
    解下早已備妥之長繩,牛仔般揮著圈繩,似通靈之靈蛇罩向了黑狗頸部,一拖一帶,狡
捷而熟練之動作讓人歎為觀止,亦顯露其十數年之高超捕狗技術。
    不到幾分鐘,十三隻肥大黑狗已全然被捕,兩人各六隻,一隻留在地面已昏過去。
    小邪瞧瞧馬背左右各掛三隻昏迷黑狗,一副得意忘形:「很容易嘛!我就知道直覺是不
會錯的,上天賜給我珍品,怎能拒收呢?會遭天譴的哪!」
    阿三道:「反正也沒埋伏!找個地方,先烤一隻解解饞!你以為如何?」
    「客氣?」小邪得意洋洋往河邊左側山谷指去,「走!」
    兩人載著十二隻黑狗,拖著一隻,已奔往該處。
    淨潔亂石上,搭個小灶,很快地,他們已烤起狗肉。臉上洋溢那股興致和欣喜,實叫人
認為他們獲得了什麼寶物似的。
    不多時,香肉已香,兩人撕下狗腿,大口大口啃食。
    小邪呵呵笑道:「我看也先是為了逃命,才弄來幾隻黑狗,故意引開我,什麼埋伏?全
是狗屁!差點就讓香肉給跑了。」
    阿三頻頻點頭,有香肉吃,啥事他可全忘光了,狡黠一笑:「我們多吃一隻,保證阿四
不曉得,這就是他愛玩火炮的後果!呵呵!那條狗尾巴就留給他當紀念品!」
    兩人吃了不亦樂乎,卻不見也先部隊出現,難道正如小邪所說,也先怕了,而臨時改變
主意?
    還是他們另有圖謀?
    驀地──
    轟然一聲晴天霹靂般巨響,震得整座山嗡嗡作響像要垮了似的。
    這聲音也震傻了小邪和阿三,兩人呆愣地相互瞧著,含在嘴中一半露在外邊之肉片亦忘
了咬嚼。心靈霎時一片空白,似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聲音,而在等待另一次更真實之證明。
    很快地,又是一陣暴響竄向兩人耳際。
    「阿四?」
    兩人異口同聲驚愕喊出,右手往火堆狗肉抓去,唰然已撕成兩半,各自掠上馬匹,已狂
飆電掣,疾往回路馳去。
    他倆終於明白,埋伏不在此,而在阿四。也先分明想引開小邪,再想法吃掉三百名軍
隊,然後再回過頭來對付小邪。如此一來,正好扣住了小邪弱點──牽制其朋友而迫其就範。
    小邪開始有點後悔搞狗肉搞昏了頭,而讓敵人詭計得以得逞,否則中伏的該不是阿四而
是也先才對。
    為了阿四安危,兩人策足馬勁,恨不得馬上就竄抵目的地。
    衝過一處山口,寬廣平原上已擠滿虎豹獸皮纏身之瓦刺軍,吶喊震天直如群虎咆哮,氣
勢迫人已極。
    小邪瞪紅了眼,怒喝:「衝!」
    雙騎鐵蹄猛揚,疾如流星墜月,勾起兩道黃卷捲飛塵扣著蹄印像要鑿開大地般直往前鑽
掠。
    番兵似有意將小邪和阿三引入陣心,見其衝來,紛紛走避,避之不及者已然人頭落地,
濺著噴紅鮮血直往地上滾落。甚有肚破腸流散落滿地,一股腥制直貫鼻樑令人作嘔,屠宰場
般碎肝爛膽和著污泥,就像自身五臟六腑已被掏出往地上踩挫。雞皮疙瘩暴起,讓人頭皮發
麻,神經抽搐悚剽。
    兩人就此一路殺往前頭小山丘。
    阿四乍見小邪,炮口掉頭就往小邪後面追兵猛轟。
    突見阿四無恙,小邪一顆心方自安定下來。
    阿四並不怕死,開口就是:「狗肉弄到手了沒有?」
    小邪將手中半節狗腿拋過去,乾笑道:「還好!一條不少!快退向後山!我來斷後!」
    阿四立時調度大軍往山頂爬去,還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紅夷炮,多一匹馬,即能
拖上山區。
    敵軍並沒再攻,卻越圍越多,多得見不著遠處地面,人頭頂著的就是青天白雲。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後山。
    然而此山方圓不到五里,爬到最高頂,已然可見四處全是瓦刺軍,密得水不通,小邪眾
人則如困於海洋中之孤島,欲退無門。
    阿四已經回報:「稟小邪幫主!前有追兵,後無退路,情形很慘!」
    說話間仍咬了兩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難放在眼裡。
    阿三道:「小邪幫主,照上次一樣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處瞧去,大軍前還擋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來也先早有防範,想和
上次出其不意殺敵而衝出重圍,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沖不了!他們有箭,人射不中,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三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烏龍馬騎來,留給小七,一點用處都沒有!」
    小邪乾脆命令眾人下馬,坐於地面,自嘲道:「總算沒有全輸,還宰了他們十三條狗,
也可說大獲全勝啦!」
    沈傑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襲,也許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著急!好歹也見見也先再說!放心!看他們只守不攻,準是有目的而
來,說不定他們要的是我,你們就可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幹嘛要如此賣力?」
    他早已算準也先目標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損傷。
    沈傑聞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對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轟他們幾炮,又有何不可?」
    說著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準,就已轟向山下敵軍人群。
    轟然巨響,炸彈落處,殘肢斷臂噴起,煙塵為之瀰漫。
    阿四咯咯直笑:「讓我享受享受什麼叫『百發百中』的滋味。」
    緊接著又轟出數炮,只要炮彈落地,就有哀嚎傳出,轟得阿三也手癢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響聲,炮彈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頂,炸得眾人灰頭土臉,個個往地上撲。
    原來瓦刺軍被轟得忍無可忍,亦開始還擊,一炮沒打中,卻嚇得小邪等眾人不敢再囂張。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見好就收!雖然他們的炮是用來嚇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發百中有啥用?敵人百發一中就夠你受!叫你安靜坐著,手癢個
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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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23:52 |只看該作者
阿四乾笑:「炮聲過後的安靜,才是讓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尷尬直笑,一身不帶袈裟之素青和尚裝,已然一片泥跡,不敢再張聲。
    此時山下有了變化,群兵之中已湧出數支長高旗幟,也先和四大戰將已列於前頭,健壯
黃驃馬更托出其碩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並不是他,而是他左側那幾名黑衣裡面人,心頭已然笑起,總算自
己並未估計錯誤,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靈教徒眾。
    也先已開口:「楊小邪!久違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雙手:「大棵呆!你要見我,須要動用那麼多人?實在讓人無
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見著你?你怎麼又投向了明軍?我們不是說好相互合
作的嗎?」
    「本來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會繼續與你合作。」
    也先乾笑:「楊兄弟可能誤會了!本王愛才若渴,怎會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是什麼?」小邪自問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聰明
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聰明,除了自己當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別再裝了!否
則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雙目寒芒一閃,隨即隱去,假笑:「聰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認定,本王亦
百口莫辯了!今日請你來,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該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懸孵,本王要取,實
是易如反掌!」
    小邪調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難,難的是你這只蕃豬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
轉,再轉上十年也是翻著手掌,自鳴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時臉色一變,目露殺機,小邪那句「蕃豬」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裡面人走前,從其左胸鷹記可辨別他乃套上頭巾之天靈教主,他細聲道:
「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說!」
    也先聞言,怒意方,磨牙一陣,方道:「楊小邪你該瞭解時下情勢!」
    「我不瞭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軍層層包圍,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動,五千支利
箭就會射穿你心窩,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騎,今天你是難以脫逃了!」
    「哦?這麼嚴重?」小邪捉狎,「別忘了上次我切大餅那檔事,你軍隊根本不夠看!」
    也先道:「那是讓你偷襲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備,箭陣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試
試。」
    小邪不屑:「我還有兩尊火炮,轟個退路,該沒什麼問題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軍隊要比你強多了!我勸你莫要嘗試!」
    小邪裝出無奈樣:「看來我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萬大軍手中,並不丟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難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為之困言,隨即冷笑:「不管栽在誰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難飛!要想活命,最好束
手就縛,本王念在舊情,說不定會放你一條生路!」
    小邪裝出愁容:「好吧!你那麼念舊,我再不通人情,實在會被人講話,不過這是你我
之間的事,跟他們無關,放走他們吧!」
    也先黠笑:「有他們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聲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轉向阿三、阿四:「把火炮掉頭!」
    阿三、阿四興致沖沖,馬上調過兩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驚愕:「你敢開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擊?」
    小邪輕笑:「我那敢開火?只是嚇嚇你,過過乾癮而已!」
    也先亦認為小邪沒那個膽子,敢拿三百名戰士生命開玩笑?當下黠笑不已:「小炮怎能
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見之明!」
    小邪輕笑:「你放不放他們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樣?」
    「我有先見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驀然小邪已搶過阿三手中火紅線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見狀大駭:「楊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轟然巨響,火炮已打出炮彈,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馬!」
    三百騎訓練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馬鞍,展開陣勢,個個握緊武器,那股視死如歸煞氣充
滿臉上,準備一決死戰。
    有威武將軍就有威武士兵,小邪從不怕死,而且屢戰不敗,在眾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
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勢霎時罩向三百騎。此種大丈夫氣概又豈是未從軍殺敵者所能體
會?
    炮彈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處逃竄,雖不至於百孔千瘡,卻也滿身飛塵,弄得十分狼狽。
    小邪並沒衝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圍,恐怕除了阿三和阿四以外,將全軍覆沒。他之所
以如此,只想給也先來個下馬威,表明自己並非只有坐以待斃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為我敢不敢?」
    也先厲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難了!」小邪冷笑:「狗急也會跳牆!你放不放人?放人,我跟
你走。不放人,就來個玉石俱焚。憑我三百騎,殺你三千三萬人也甘願!」
    四大戰將除了鐵神曾吃過小邪的虧以外,其他三人皆傲氣凌人,根本不將小邪放在眼
裡,準備決一雌雄。
    天靈教主卻趨耳細說,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說,原先計劃亦是如此,何必作無謂之改變?
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懼。
    也先雖然氣不過,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現太過於露骨,
眼見局勢已針鋒相對,由不得他再裝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經助我捕獲英宗,本王就網開一面,放你部下離去!」
    小邪滿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將北邊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機溜走?」
    小邪道:「總要有一方讓步!你撤人,我下馬!如果你再怕我逃了,那你實在是個不入
流的小癟三!」
    也先思考半晌,雖然小邪武功高強,但失去馬匹,要想一時之間衝破重圍,也非易事。
    他道:「你先走前五十丈,我再下令放人。」
    如若小邪再往前走五十丈,則可說已進入也先和天靈教主之勢力範圍,如此一來,也先
已然不再有所顧慮了。
    小邪瞪眼:「膽小鬼!」
    罵歸罵,他還是依言下馬走前。
    阿三慷慨激昂:「小邪幫主你放心去吧!不出三天,我保證救你出來!」
    「不必啦!等你三天,我那還有命?」小邪道,「退去之後,放幾響炮通知我就行了。」
    阿四道:「我回去調大炮,非得轟得他們頭手分家不可!」
    小邪瞪眼:「少說廢話!走為上策!」
    他已走往也先不到三十丈。也先已然狡黠笑起,下令北邊軍隊撤往兩旁,讓出一條出路。
    阿三不再停留,策馬縱往北邊,高叫:「小邪幫主,我會留一半香肉給你!」
    說話間,三百騎已拖著兩尊大炮竄往北邊,不久已消逝無蹤。驀然又轟出兩響炮聲,小
邪已得知他們已安全,心情亦為之輕鬆不少。
    也先等人已圍向小邪,仍保持十五丈方圓,以防小邪使詐。小邪落落大方:「不必那麼
緊張兮兮!人有失手!現在就是我失手的時候!為了黑狗,也是值得啦!」
    十餘名天靈教高手已抽出長刀困住小邪。
    也先此時才放心:「楊小邪你不該背我而去,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下場!」
    小邪瀟灑道:「老走好運也沒意思!偶爾走走衰(倒楣)運!也算是不負皇天啦!」
    也先冷笑:「恐怕你消受不起!」
    「那也是沒辦法!」
    「法」字未說完,突見小邪暴化青光,電極般快捷射向天靈教主,右手五指盡張,似狡
靈毒蛇噬向其頭巾,只只利牙深勾,嘯起哧哧破空咧聲,只一剎那間,已逼向天靈教主頭顱
不及三寸。
    天靈教主根本覺不出小邪會突然對自己下手,然而逼透強勁冷風已至,由不得他全身似
導電般抖顫,還好他不愧為絕頂高手,臨危不亂,強吸真氣,突然間身化七尊人影,虛虛實
實往左右散去,似會分身術般避開小邪凌厲一爪。
    刷然脆響,小邪頗感意外,自己出手竟然未能得逞,如此奇異身法,簡直是魔鬼之化
身,全身已去之骨肉軀殼,隨時都會散去和組合似的。
    浮雲掠影般翻了三個觔斗,秋風送落葉的輕巧飄落地面,唯一欣慰,這爪並非全部落
空,右手還扣了些從其頭巾撕下兩指寬七寸長之布條。
    十餘名黑衣人已趁小邪住足之際,猛然攻了過去,十餘道匹練銀蛇快刀全往小邪四處要
害罩去,生冷勁風嘯得讓人頭眩目花,其威力可想而知。
    小邪突然猛喝,身如千斤重錘捶尖釘般鑽入地面,害得眾黑衣人突見目標已失,差點控
制不了刀勢而自相砍殺。還好皆是手握長刀,一陣銀光交織碰撞之後,已然醒來,趕忙再找
目標,掠身追往方爬起之小邪。長刀再出,又是霸道銳利銀光劈開太極無堅不摧般砍了過來。
    小邪並沒動,不是他想硬接,而是懶得打了,任由數把長刀架在自己脖頸上,他倆悠然
自得。反正已逃不掉,無謂亂打,於事無補,倒不如先安下心來,再找尋其他機會。
    天靈教主面罩被小邪從眉頭撕往後腦,雖無露像之慮,但對其身手卻大感驚駭,一時間
詫愣的直往小邪瞧去,猜不出他是如何撕爛自己面巾?
    他冷笑:「楊小邪,你武功果然名不虛傳!」
    小邪輕笑:「你也不差!還會變魔術?下次我會用布袋把你套起來,看你能變到那裡
去?」
    天靈教主冷笑:「恐怕你沒哪個機會了!」
    「憑你一張嘴,光說光吹有啥鳥用?」小邪輕笑,「機會是我變出來的!你還是認命些
好!」
    也先見小邪已被制住,軍心大定,從容行前,狡笑不已:「除了一種情況,否則你真的
沒機會了!」
    「噢?」小邪打迷糊,「那麼嚴重?那種情況?」
    「歸順本王,說出你所有知道的秘密!」
    「呃……這麼難……」
    「不難不難!」也先黠笑,「如果你吃過了幾道名菜,保證你舒舒服服,輕輕鬆鬆的說
得比唱的還順口。」
    天靈教主冷笑:「本教對此道最拿手,光一道『截脈穿心絞』保證讓你吃得大呼過癮!」
    小邪淡然道:「還是很難!」
    也先臉容一變,冷道:「你不說?」
    「說!我當然說!我知道的全說!」
    「那你為何說『很難』?」
    小邪一臉苦相:「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什麼秘密,實在是有口難言吶!」
    「你!……」也先舉掌就想劈下。但咬咬牙,還是忍住,冷笑,「只要你在我手中,不
怕你不說!來人!把他綁起來!」
    立時有兩名壯漢拿著指粗繩索困得小邪如滾春卷,只剩雙足可用來行步而已。
    數把長刀仍未離開其脖子,架得緊緊,嚴防其脫逃。
    小邪倒也落落大方:「困也沒用,我說不出什麼鳥蛋的!」
    天靈教主冷笑:「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轉向也先,「王子,看來是要逼供了!」
    也先稍微頷首示意。
    天靈教主已陰笑走向小邪,突地五指齊張,火紅如燒鐵般扣向小邪背心,更形獰笑:
「這道『截脈穿心絞』你仔細嘗嘗!」
    五指方落肌膚,小邪身形不由自主地抖顫,那五指就和真正燒紅鐵條一樣的烙在背心,
像要烤燒嫩肉般直往裡鑽,疼過了肉,換疼骨,疼向四肢百骸。
    小邪咬著牙,一氣不吭,他存心練練自己忍耐功夫到底有多深,然而身軀自然反應已痛
得滲出豆大汗珠。
    天靈教主獰笑更尖,五指亦如魔鬼厲爪,猛抖、猛顫像要勾盡捏碎小邪骨骸般直往嫩肉
鑽。暴起之血管紅得比蚯蚓更駭人,不停在其瘦骨硬筋之間曲扭漲縮,貫入眼中幻出的是吸
血蛭成千上萬在搶奪嫩花花血肉,尖銳利牙,無堅不摧,無所不食地咬扯著。
    也先見之,心頭暴起那股似臨其境之懼意,不禁亦滲出汗珠,冷道:「楊小邪你還是說
吧!」
    小邪擠出一絲笑容,方才抖顫身軀已漸漸平靜。但全身血管似灌了熱滾滾水銀,憑地東
奔西竄,像要燙熟了全身,滾爛肉碎全拼向內臟,尤其那顆心似充暴氣囊卻又被千百條毒蛇
纏絞,就快崩裂撕碎般。
    五臟俱焚,心痛如絞,也許就是此種滋味吧?
    盞茶功夫一過,抖的反而是天靈教主,其五根指頭全插入小邪嫩肉,但火紅膚色卻漸漸
退去,似乎已被小邪血液所消彌殆盡。
    不得已,他只好撤手,依稀可見其額頭黑巾已染濕一片,呼吸更為混濁。此舉似乎耗去
他不少內力。
    小邪但覺背上一涼,心頭亦為之一鬆,終於熬過了此劫,接下來就好辦多了。淡然一
笑,聳聳肩,暗中運功查探百穴,覺得暢通無阻,方始放心,悠哉地瞄向也先和天靈教主,
含笑自得,充滿了戲謔意味。
    也先冷道:「你說不說?」
    小邪戲謔:「逼什麼供?不痛,我為什麼要說?」
    也先冷道:「你滿頭是汗,怎會不痛了」
    小邪捉狎:「你也滿頭大汗,你當然會痛!」
    也先挨了一個巴掌,自己不知不覺已汗濕額頭,如今被小邪點破,一時也難以從容自
處,冷道:「我看的人都流汗,感到疼痛,你又何必裝?」
    小邪捉狎:「只有神經病才會『看了就痛』,否則就是你那只瘋狗亂抖亂抓的什麼『穿
心腳』,不小心踢中了你心肝,你才叫痛!」他又道,「還是你想像力太豐富?見人就痛?」
    也先更形難堪,又見小邪一點苦像皆無,立時轉向教主,道:「你的功夫失靈了?」
    天靈教主瞧著右手,稍帶倦意而不解:「應該不會……」
    小邪奚落:「怎麼不會?月亮哪有天天圓的?你以為取名『天靈教』就能天天靈?偶爾
失靈一兩次,誰敢說你功夫差?」
    天靈教主怒目瞪向小邪,厲道:「楊小邪你少得意!好戲還在後頭!到時看你叫天無
聲,叫地無門……」
    「聽多啦!」小邪戳斷他的話,訕笑道,「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你管不著!光吹、光
抽筋發抖,也不想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多丟臉?難怪你要著臉?原來是見不得人!」
    「楊小邪你……」
    「啪」然一響,天靈教主已無法忍受而摑了小邪一個火辣辣巴掌。
    小邪但覺左臉疼痛非常,但仍一副不在乎,冷笑:「虧你還是天靈教老大…… ……我
看是教主吧?就像無賴癟三一樣亂打無還手餘地之人!簡直不入流!」
    天靈教主頓覺自己失態,眼晴餘光瞥向屬下,個個皆露出怔然神色,難以相信教主會忘
去尊貴身份而摑向無法還手之人?
    還好他臉皮被黑巾罩著,透不出發紅的臉,冷笑幾聲:「楊小邪你再逞心機也是枉然!
沒人會上你的當!沒人會同情你!你就認命吧!」
    他想把小邪的話化為其在挑撥離間,也好替自己貿然出手做個「解釋」。
    小邪冷嘲:「當然啦,嘴巴都被你打紅了,還有誰敢來救我?誰敢阻止你這位癟三混混
無賴地痞的老大?恐怕你巴掌一個控制不住,連也先這個大棵呆都摑了過去,誰挨得起?我
不認命行嗎?」
    天靈教主怒極而抖,就是不敢再出手,恨得猛咬牙齦。
    也先方才也被小邪點醒,要刑求,能奏效倒也罷了,但若再失效,自己老臉可就沒地方
擺了。對小邪如此伶牙利齒,實在難以招架,只好先帶回去再說了。
    他冷道:「楊小邪你還是說吧!否則帶回營區,你仍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小邪道:「我說啊,你別問那些我聽不懂的話,我都說!就像我一天吃幾碗飯,一口氣
能喝幾罈酒,這都是別人千方百計想探知的秘密,我免費告訴你就是!」
    說到後來,他已呵呵笑起。
    也先無奈只好命令手下將他押回,自己也掠上黃驃馬,策向東邊,領著部隊已返回營區。
    已是夜晚,碧墨蒼穹映出點點寒星,靜夜中仍傳出不少沉著夜梟聲,讓人甚為不安。
    小邪已被綁在營區左側一堆枯枝中豎起之一根腿粗杉木上。
    幾次用刑,已弄得他皮開肉綻,掛在木頭上已顯得較為萎靡。
    材堆後方則為聳起之山丘,黝黑一片之中仍可見著閃閃如貓眼之青光,可想而知,埋伏
了不少高手。右側則為也先帳篷,他想就近看管,省得突遭變故。
    此時也先和天靈教主已走出帳篷,第三次想審問小邪。
    小邪此次栽得不輕,雙手被困得死死,想抽動暗藏身中小鐵片以割斷繩索都不能得逞,
白挨了幾頓打,心頭直叫冤枉。
    也先走前,冷道:「楊小邪你再不說,本王可要活活把你燒死了!」
    說著拿起酒瓶已往乾枝倒,烈濃香氣衝向小邪,沖得他喉頭癢癢,實想喝幾口解解饞。
    「你把燒刀子送過來,我就告訴你!」
    也先微愣,自己本想以烈酒引火燒小邪,不再存有希望,豈知酒氣一薰,卻薰服了小邪?
    「此話當真?」
    小邪瞪眼:「媽的!我要告訴你,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快把酒送過來!遲了我可不
說!」
    也先寧可信其有,馬上喚過一名士兵,抓著一瓶酒猛往小邪嘴巴灌去。
    咕嚕幾聲下肚,小邪精神又來。原來他是被餓昏,不是被刑昏。灌完一瓶酒,已然笑嘻
嘻:「有話快問吧!」
    也先頓感意外,隨即問道:「你為何用計故意讓本王再將祁鎮捉回來?」
    小邪可不能說出為了祁鈺繼位之事,若傳到祁鎮耳中恐怕他會終身恨死自己了。
    腦筋一轉,他道:「我可沒故意不救皇上,只是一時沒那麼有信心,救成功與不成,表
現得沒那麼強烈而已!嚴格說,留下皇上在你手中,也有許多好處!」
    也先追問:「什麼好處?」
    「多啦!」小邪開始亂扯,「國不可無君,眾人為救皇上,必定拼了性命,所以皇上在
你手中,更能團結所有軍隊,要殺你那可太容易了!」
    也先眉頭微皺,問:「你準備如何對付我?」
    小邪道:「我準備帶領三百名大將扯你後腿,然後衝散或引開你部隊,再由後衛軍一一
把你吃掉,只要搞上幾次,你不退也不行了!」
    他說的全是實話,也先聞言亦覺得甚為滿意,問:「你們兵分幾路,又在何處設下埋
伏?」
    小邪又開始吊胃口,睨眼道:「酒來──」
    也先為探清狀況,只得順從,馬上命士兵再灌一壺酒予小邪。
    見小邪被綁得像竹竿,卻仍喝得津津有味,咕咕喉頭不停韻律般顫動,瞧得也先不得不
想「酒,真的那麼好喝」?而想親嘗幾口,以探滋味。
    「哈」地吐出酒氣,小邪才繼續道:「兵分五路!本將軍一路,主側攻。蕭無痕二路,
主後衛,領兵一萬。劉安第三路,埋伏在陽高,封住你的後路,帶兵五萬。第四路由宣府派
出,反搗你龍頭,約有三萬。第五路由楊小七率領,阻在陽原一帶,押滿火炮!包準轟得你
屁滾尿流!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吧!或許我可以調開他們,讓你可以偷溜回老巢。」
    也先聞言,臉色大變,愕道:「他們全力反攻了?」
    小邪睨眼:「客氣?否則我還真的抓黑狗賭老命?」
    也先心頭大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急切地瞧往天靈教主,希望他能出個法子。
    天靈教主道:「王子切莫太過於相信他的話,以免挫了士氣!」
    小邪冷笑:「你只會縮頭縮腦,懂什麼軍事?這叫寧可信其有!」
    也先曾經見小邪用兵,尤其是圍攻土木堡一役,他竟然說過,要是他用兵,早就讓出宣
府城,甚至於京師,以全部兵力剿殺瓦刺軍,然後再回師自救也不遲。如今再被小邪一唬,
他可寧可信其有了。
    他急道:「你明知本王用黑狗引誘你,你卻自願上勾?」
    小邪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憋不住饞嘴才上勾,瀟灑一笑,奚落道:「只有鼠頭鼠腦的人才
會自認為有人好吃狗肉,會著迷得連自己性命都不想要的地步!告訴你!我故意上當,就是
想引出你們,然後讓五路大軍一舉轟得你寸甲不留!」
    也先更是驚駭:「他們已經圍過來了?」
    小邪幸災樂禍:「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啦!」
    也先往四處瞧去,一片寧靜中似乎隱藏某種不祥,心頭更急:「我得趕去瞧瞧!」
    說著就想調頭。
    「王子切勿心急!」天靈教主喝住他,道,「疑心生暗鬼!夏夜本就俱有此種氣氛,就
算有徵候,外圍士兵自該有所警覺,王子千萬不可為了幾句話而自亂陣腳!」
    也先仍不放心:「教主有所不知,楊小邪別的不會,死拚活纏,他從來不曾怕過,以前
他就說過要傾巢而出,現在又故意讓本王捉來,可見其目的已十分明顯!」
    小邪乍聞「教主」兩字,已然明白此人即是天靈教主,當下頻頻頷首:「原來你果真是
教主,這可省了我不少麻煩!只是我搞不清,以前那個人為何叫著『漏斗』?難道漏斗就是
你名字?」
    天靈教主叱道:「少在信口雌黃!小心本教主引燃枯枝,活活將你燒死!」
    「恐怕你沒這個膽!」
    天靈教主怒目而瞪:「再讓你說話的日子不會太多,屆時你就知道本座敢不敢?」
    小邪奚落:「我實在對你感到失望!一個教主像個小丑?實在不入流!」
    也先再追問:「楊小邪你所說的可全是真的?」
    「廢話!你以為我想拿生命開玩笑?不信我叫給你看!」
    驀地他昂起頭已學狼嗥:
    「喔嗚喔鳴喔──」













第十四章
    音雖不高,卻綿延不絕,碰向山間又折向遠處。在靜夜中足可傳上數千里。
    音未落,赫然炮聲已起,轟然一響,遠處泛起紅光,彷彿初升朝陽,炭紅地射入眾人眼
眸中。
    霎時殺伐聲已竄向高空,鐵蹄如浪濤卷石股滾滾湧至。
    這不是戰爭是什麼?
    也先嚇出一身冷汗,顧不得小邪,趕忙喝叫:「快吹號迎敵──」
    話音未落,已衝入帳篷,抓起長劍,已然跨馬奔向北邊。
    號角已響,瓦刺軍已全然甦醒,各自提刀上馬,迎向敵軍。
    小邪滿意直笑。他早就曉得阿三、阿四一定不會走遠,無時無刻等待機會救人,從中午
到現在,少說也過了半天光景,想必已和蕭無痕會合,如今聽到自己暗號,以為自己有所行
動,立時配合行動而發動攻擊,倒也將也先嚇得魂不守舍。
    然而滿意過後,他想到自己無法脫身,到時候也先返回,發現來人不多,必定會識破自
己謊言,想再吹噓就難了,要是此時不能逃離,將來機會更為渺茫!但偏偏此時就是沒法子
可耍。
    而且眼前又還有個天靈教主虎視眈眈,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一籌莫展了。
    心頭暗自苦笑,外表卻甚為諧謔:「喂!小丑教主!你還不趕快去看看你的主人!說不
定他已經等著你在喊救命了!」
    天靈教主冷笑:「別人如此相信你,本座可沒那麼容易受騙!那些人只不過是白天那幾
位,不到半小時,保證我軍輕而易舉的就能殲滅,到時也就是你的死期到臨了!」
    「說你孬種,一點也錯不了!天靈教有你這個教主,實在是祖宗三代都塗了牛屎,丟透
了臉!」
    天靈教主不理小邪,冷笑幾聲,已走向帳篷邊,任由小邪如何叫罵,仍足充耳不聞。
    小邪罵累了,才叫道:「不說話?遲早我會割了你舌頭!」
    驀地一條纖柔黑影從山區掠出,玲瓏曲線隱隱泛出女人應有之魅力,輕柔如柳絮飄飛地
已飄向天靈教主。看似在飄,卻奇速無比,只一剎那,已逼近教主不及三尺。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8 09:2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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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28:26 |只看該作者
「你是誰?!」
    天靈教主此時才發覺有人逼近,霎時展出那所謂魔術般身形化成七尊人影想閃過此人突
襲。
    然而此人似乎對其身法相當熟悉,右手往前探去,虛晃一招,立時倒轉身形,左手修長
柔美纖指已點向左側空位。
    豈知指勁方吐,天靈教主竟然自己撞了過來,還來不及反應,「齊門」穴一麻,已不能
動了。
    對此身手,小邪全瞧在眼裡,他知道這女子早已摸清天靈教主此種身法,而預先點向其
必踏之地,才會發生天靈教主自己撞上指勁之事。不禁又開始揣測這武功高強女人到底是誰?
    黑衣女子並未停留,嬌軀微扭已飄向小邪,一陣蘭花如此熟悉之氣息貫入小邪鼻中。禁
不住,小邪已問:「你是誰?我一定見過你!」
    黑衣女子黑紗裡面,若非黑巾殺手大部是男的,她的裝束和殺手已相差無幾。
    乍聞小邪聲音,她似乎甚為驚訝,烏溜溜充滿柔情眼眸閃出一絲怯意,變調的聲音已
起:「別瞎猜!」
    「我沒瞎猜!你身上味道我熟得很!有點像喬小雨的蘭花香,但你看起來又不像她,你
是誰?幹嘛怕我知道?」
    黑衣女子很快削下繩索,急道:「東邊是河!你可藉此脫困!」
    說著她已往山區掠去,想逃開小邪。
    「等等!我還有事!」
    黑衣女子不疑有詐,已頓足轉身。
    小邪驀然暴射而起:「你到底是誰?」右手已抓向她面巾。其速之快,似要追逝流星般
讓人避無可避。
    「楊小邪你……」
    黑衣女子驚愕之餘,已叫出原有之柔膩聲音,趕忙閃出數尊人影,用的竟和天靈教主相
同之身法,但其速度及姿態皆勝過天靈教主甚多。只一閃,已從容而優美的避開小邪那一爪。
    然而小邪鬼靈精怪,凡是武功招式,若他認真去看,去學,只要看一遍,學不成十分,
也有九分像。就在右手落空之際,他已使出黑衣女子方才點中天靈教主穴道那招,只是改指
為挑,已然挑向黑衣女子之面巾。
    「啊!」地尖叫,黑衣女子一時不察,更想不到小邪會出此招,黑巾已被挑起,雙手趕
忙捂臉,急叫:「楊小邪你好可惡!」
    話音未落,不敢再停留,已飛掠山區暗處,再閃身已消逝無蹤。
    黑巾被挑,小邪見著了此人面目?
    然而小邪卻抿起嘴巴,甚為吃癟叫道:「我發誓,等我當上皇帝之後,一定下令天下女
孩一律理光頭!豈有此理?」
    看他如此牢騷模樣,想必未看清黑衣女子面貌。
    原來黑衣女子面巾被挑之時,剛好她正換位斜掠,無意中甩動烏黑秀髮,罩住了將近半
邊臉眸。若非小邪以為挑去面巾就能看清對方面目,而未再出手,黑衣女子也不會藉著一頭
秀髮而掩飾了真面目。
    小邪叼叫不已,撿起面巾,嗅了又嗅,仍是那麼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這女人是誰?她為何要救小邪?
    以小邪直覺,似乎她和小邪有所認識,甚至過從甚密──否則也不會冒著危險而救小邪。
    她若是小邪朋友,又為何怕小邪認出她面目?
    若是朋友,她又怎會天靈教主的獨門身法?
    她又怎能出入也先軍營重地而不露蛛絲馬跡?
    小邪稍加思考,做了一個結論──
    這女子和小邪一定十分熟悉,但她卻和天靈教主有某種關係,是以才懂得此種身法,為
了救小邪,卻又不能暴露身份之下,她只好裡面。
    她既然和天靈教有關係,出入軍營自無問題。
    結論已下,另一問題又起。
    小邪想至此人若和自己認識多年,那她不就潛伏在自己身邊如此之久?和可能是敵人的
人混那麼久?!
    小邪不禁心頭發毛而苦笑,自嘲道:「還好我魅力充足!她被我感化了,是來救我的!」
    想不出她是誰,只好作罷了,檢查一番傷勢,覺得幾處鞭痕雖大,卻已結疤,另外左胸
被撂了一刀五寸長傷口還抽痛著,以及背心那五個指孔仍火辣辣,算是傷勢較重。他很快拿
出金創粉抹在傷口處,一陣刺痛過後已轉清涼,這才噓氣:「黑皮奶奶的!老虎變羊被犬
欺?看我如何收拾你們!」
    傷已不疼,氣勢就來,轉往那位天靈教主,已抽出匕首,準備撈回本。
    捉狎直笑,他道:「嘿嘿!大教主!你行?你威風?我倒要看看你的臉如何見不得人!」
    匕首一挑,已劃破教主面罩,露出白髮蒼蒼,白眉卷長之瘦癟臉孔,那對怨厲眼眸快要
噴出火般地狠瞪小邪。
    「你看吧?看完了我再閹了你!當什麼教主?誰不知天靈教全是拉薩和尚!你卻留起頭
發,成何體統?」
    右手猛往教主頭上扯下一大把髮絲,匕首亂揮,登時替他理個大禿頭──只不過多了幾
道刀痕而已。
    再刮起刀,刮得教主身軀因疼痛而抖顫。
    小邪冷笑:「你也知道痛?痛就不該摑我巴掌!什麼截脈穿心絞?你奶奶的豬腳!摑一
個漲一百倍!」
    啪啪然,小邪著實不客氣,打得他滿口是血,牙齒落滿地面,淚水忍不住已滲出眼眶。
    「有膽你就別哭!奶奶的!我看你根本不是教主!」小邪突然覺得有此可能,喝道,
「說!教主在哪裡?」
    天靈教主身軀猛抖,仍然無法動彈。
    小邪拍開其穴道,霎時教主趁機反手搗向小邪心窩,全力一擊,力逾千斤。
    「還早得很哪!」
    小邪早有防範,右手一抄,輕而易舉抓住其手腕。他覺此人除身法奇特外,其他功夫並
未如想像中高強,更肯定他的想法。
    「你不說,我就活活燒死你!」
    小邪依樣畫葫蘆的將教主綁在木樁上,所不同的,他已引燃枯材,存心燒了教主。
    教主哪見過如此狠厲手法?火苗一薰,什麼骨氣也沒了,急叫:「我說!我說!」
    小邪滿意而笑:「你果然不是窩囊教主!說!教主在何處?你又為何扮成他模樣?」
    「老夫是他替身……目的在聯絡也先王子!」
    「也先見過真教主?
    「見過……」
    「這麼說你們面目相差不多了?」
    「可說完全一樣。」
    「那你為何不理光頭?」
    「本教雖大部份為和尚,但仍有少部份不是和尚,而且教主身兼太師,是以不理光頭。」
    「兼什麼太師?」
    「韃靼太師!」教主道,「本來此職是也先王子所兼,但王子將任瓦刺國王,暗中已將
太師一職封給教主了。」
    小邪恍然:「難怪你們會替也先賣命?」他問,「你教主窩在何處?」
    「瓦刺國內基穆山。」
    小邪想再問,突聞喧雜聲已逼近,想想自己方才到現在雖停留不到幾分鐘,但打響的巴
掌,現在又引燃乾柴,火光閃閃,已將本是為了避敵耳目而弄成漆黑一片之營區給引亮,沒
人追來,那才叫怪事。
    當下不再逼問,狎笑道:「你自己把火弄熄!我沒空跟你鬼混!」
    抓起幾隻引燃之枯枝已奔向帳篷,想來個火燒蒙古包。
    只見沾火枯枝去向帳篷,霎時已引燃支架和布篷,甚至皮車。轟然火焰滔天,熊熊烈火
已吞噬整個蒙古包。
    一連放火燒了十幾二十個帳篷,小邪才大呼過癮地再找其他事情做做。
    他想幹何事?
    想找出天靈教之任何秘密,以及祁鎮之下落。
    然而火焚烈焰沖天,似乎瓦刺軍已分出一批調頭急馳趕來救助。
    小邪只闖了三個帳篷,一無所獲,聽及吶喊聲逼得甚近,只好放棄搜尋,趕忙掠出帳
篷,本該聽黑衣女子所言,往東方掠去,但想及黑衣女子是掠往小山丘。
    「剛才明明很多高手雌伏在山丘裡,怎會不見他們蹤跡?」
    好奇心驅使,他已縱往黝黑山丘,一方面想看看這些高手是否已走了,另一方面則想摸
摸黑衣女子底細。
    臨行前還向困於火堆之假教主打招呼。見其衣衫已沾火花,哀叫不已,就算援兵及時趕
來,燒層皮必定無啥問題。
    人方走,倉惶士兵已到,忙著救火拆帳,一時也無暇再追捕小邪。
    方入林中,已空無一人,小邪心想那些高手大概隨著也先去作戰,亦或是被黑衣女子引
開。不加思索,已再度搜索下去。
    倏然左側林中傳來狗吠聲,為數還不在少。
    小邪眼神一亮:「黑狗?!奶奶的!白天讓你逃了六隻,現在我可要補回來!否則太失
我通吃小霸王的面子了!哼!就算仍是個陷阱,我老人家也照闖不誤!」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那還管得了什麼危險?能扳回面子,最重要不過了,再加上禁不起
香肉之誘惑,他還是往狗吠聲掠去。
    也許這就是小邪心性中所有弱點,唯一最為「無法自拔」之一項──逢狗必殺。栽了一
次大觔斗,仍是樂此不倦。
    林區山坳處,困聚了不少受驚嚇之黑犬。小邪奔至,乍見之下,如獲至寶般呵呵笑起。
    「慢來慢來,不要急!不要叫!好好貢獻你們的功效!一二三……十三……」
    他數了一遍,足足有十七隻,可謂大豐收,心想著打昏它們再扛,又怕過多而不多便,
倒不如牽著繩索如牛群般趕著走。
    「乾脆讓你們拉我走算了!人家趕馬車,我趕狗車,有何不可?」
    在新鮮又刺激下,他很快砍下樹幹,像上次滑冰河般切成平底木塊,再套上繩索,分別
綁在狗肩上,然後留兩條以駕馭之用。
    一切就緒,他跳上木板,飛刀削斷纏在樹幹繩索,狗群已往山下狂奔。
    小邪急叫:「喂!不對啦!往左邊!左邊──山下是敵人哪!」狗兒未經訓練,根本聽
不懂人話,硬是往山下奔,逼得小沒辦法掠向前頭,死拉活拉,花了將近一個更次,方始改
變了狗兒方向,拉過山峰另一頭,這才安安穩穩地立在木板上,任由狗兒亂奔,享受一番駕
狗車之新鮮滋味。
    炮聲漸漸消逝,想必已遠離戰區,天色又近黎明前刻,黑暗非常。在任由狗兒拖拉之
下,小邪亦搞不清身在何方。
    還好黎明已至,東方破曉映出紅光,小邪才辨出方向,照著黑衣女子指示,已駕車馳向
東方。
    見其駕馭狗車,還擺出一副威風凜凜,宛若天神下凡模樣。實讓人很容易聯想他就是被
賜封「發威」之大將軍──威風八面,氣壯山河,還有千山不絕之狗吠聲,這可應驗了何者
為「狗壯人勢」。
    小邪頻頻直笑,心頭直叫:「有狗萬事足。」見他揮著匕首,似在引軍作戰,衝殺直
吼,熱汗猛流,似要發洩昨日所受之怨氣,一路殺到底。
    再穿過一座山腳,已是一片較為寬闊草原,不少長茅泛蘆花,隨風搖曳生姿,好一處北
國景像。
    小邪將叢叢蘆花當作也先部隊,揮起匕首,大喝不已:「也先大棵呆!有膽別逃!我
斬!我砍!砍斷你的頭!殺──」
    狗車過處,匕首寒光乍閃,一叢叢蘆花已被削得滿天飛。狗兒似也玩得起興吠吼更甚,
已達咆哮山河,氣蓋蒼穹之勢。
    驀地──
    小邪背面響起喝聲:「在那裡!楊小邪在那裡──」
    一聲大喝,千軍萬馬已湧出山徑,滾滾濤濤衝了過來。
    小邪乍覺,轉頭一望,霎時閃了眼珠:「我的媽呀!怎麼又追來了?」
    二話不說,趕忙策著黑狗,急叫:「快逃!別叫!現在不是發威的時候!是逃命的時
候!快把尾巴夾起來!快逃啊──」
    狗兒似乎已和小邪混熟,聽言之下,已往前方另一座山頭狂奔。
    然而馬匹腿長,狗兒怎能比得上?雙方距離愈拉愈近。瓦刺軍領首者仍是也先,見狀已
哈哈大笑:「楊小邪,讓你逃得了昨晚,也躲不過今晨!」
    小邪仍是一味猛催狗兒,他想不出也先為何會追來?是自己何處留了線索?邊趕邊想,
終於讓他想出結果。
    瞪著狗兒抱怨而叫:「媽的!我就知道你們叫得比我還囂張,你看!終於將敵人引來了
吧?」
    如雷之狗吠聲,倒也是引人注意之原因之一。但小邪卻忘了自己那輛沒輪子之破
「車」,打從也先營區左山頭就劃下一條長長泥痕,直到現在還在劃。難怪也先能及時追來。
    小邪一時亦想不了那麼多,趕忙策馭狗群馳入山區,奔向一處隱密山林。第一個動作即
是纏住狗嘴巴,以防止其亂叫,然後扛起木板,靜悄悄地繞著本是溪流,現已乾涸之溪道往
另一頭循去。
    也先雖追得急,但仍差上百餘丈,等奔入山區,已不見小邪蹤跡,順著泥痕尋至隱密
處,讓他納悶的不是小邪失蹤,而是一大群狗,怎會沒有叫聲?
    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神通廣大。露以奇異笑容後,他已尋視山頭,但覺此山不高亦不寬
闊,心頭也放心不少,憑著自己軍隊人數眾多,何懼小邪逃逸?
    他已下令暗中埋伏四處,盡量退開此山,以便引出小邪,再予逮捕。
    數萬軍隊就此隱入四處,不露一絲痕跡。
    小邪亦知此山過小,根本不可能藏身,唯一辦法就是急速繞過山頭,再策狗群逃離。
    憑他身手,想自行逃開,雖無十成把握,亦有三成希望,但他就是捨不得這些狗兒,再
加上其心靈從不曉得危險兩字,那能輕而易舉地就叫他捨狗而去?
    更何況此種駕狗而逃之機會並不多,他想創下驚人之舉,然後再向他人吹噓一番。
    果然他小心翼翼繞過山區,探出平原,但覺一切寧靜,馬上擺下木板,輕輕策動狗群往
前再奔。
    狗群嘴巴已纏上從小邪褲管撕下之布條,已不能亂吠,而其腳掌並未掛上鐵蹄,奔馳之
間除了木板拖地聲之外,直如微風吹帆船,悄然無聲。
    小邪滿意而笑:「果然靜多了!早就該如此才對!」
    他仍不敢怠慢,加快催促狗群往前奔行,走的已不是東方而偏北。
    也先早已見著小邪行蹤,只想等待最佳時機再予圍捕,如今見著小邪已至草原中央,霎
時大喝:「沖──」
    一群騎兵鐵蹄再揚,狂濤駭浪般捲向北邊。
    小邪見狀,苦笑不已:「媽的!沒聲音也不行?」
    他趕忙將狗兒策往東邊,然而東邊亦湧出無數人馬,阻住通路。
    苦笑一聲,再瞄向南方及西方,一樣人馬如蟻,可說已走頭無路。
    「奶奶的!我楊小邪一生就是栽在黑狗手中!」小邪無奈苦笑:「好吧!既然烏龜狗斗
不過你們!讓你們也嘗嘗它的衰(倒楣)運!」
    「喝」然一響,小邪再次催動狗兒已往也先衝去。
    「衝呀!把大棵呆給咬下馬來!快──」
    狗兒拚命往前狂奔,已達也先不及百丈,小邪猝然射出飛刀,一一將套住狗群嘴巴之布
條給切開,霎時犬聲震天。
    「去吧!咬!就是要咬!」
    小邪猛揮匕首,斬斷繩索,只見狗兒似乎已狂性大發,瘋狂地衝向也先,張牙獠爪,凶
戾非常。
    小邪揪起木板已往也先砸去,戲謔而笑:「追得那麼勤,賞你一塊金牌大餅吃吃!」
    話聲方落,他已回頭猛奔,想逃向山中以保命。
    也先暴喝:「放箭!別讓他逃了!」
    說話之際,抽出長劍,猛然劈落木板,黃驃馬縱掠而起,輕而易舉掠過狗群,一馬當先
追向小邪。
    咻然猝響,數百支利箭已噬向小邪背部,小邪但覺背面寒風逼至,叱喝一聲,身形已宛
如飛鶴般衝往空中。剎那之間,千百支利箭「卜」然一響,全釘在小邪方才位置。
    驀然又有無數利箭射向空中騰翻之小邪,晶亮箭頭刷出銀光,宛若陽光噴射之利芒聚集
一處的全部燦刺一個光點。
    小邪從容不迫,匕首揮出光輪,已然裹住身形,利箭射至,似如釘向平滑晶透之水晶
球,拍然暴響,電光石火般四處暴竄。
    小邪藉此已翻身落地,迎著前面而來之光頭大漢銅神巴罕,已吼出那驚神泣天之聲音:
    「啊──」
    音銳如刀鋒,刺向人心、馬耳,震得馬匹驚惶亂竄,一時亂成一團。
    小邪不敢停頓,馬上縱往山坡方向。
    豈知也先黃驃馬速度之快,簡直匪疑所思,已然斜切而至,攔下小邪,巴掌大之長劍已
砍向小邪,狡黠冷笑:「楊小邪你死定了!」
    劍似笨重,但在其手中卻輕巧無比,揮動之間,似能劈碎堅硬大地,任是無所匹敵的砍
劈而下,刮起嘯風宛若暴碎真空之壓縮,嘯得讓人為之窒息而心口發脹。
    小邪並未迎出匕首,仍是吼出尖銳利刀般聲音,吼得黃驃馬為之驚懼而人立掠起,差點
將也先摔脫馬鞍。
    藉此空隙,小邪已閃過也先,仍往山區衝去。
    然而敵軍實在過多,吼及近處,遠處已再凝聚阻擋,全然不讓小邪有休息機會。
    眼見敵軍越來越多,小邪就要再陷重圍,不禁紅了眼絲,冷喝:「黑皮奶奶!我跟你們
拼了!」匕首再抖,吼聲更銳,「啊──」足可穿金裂石,震得無數馬匹惶恐而摔下騎士。
    小邪已逃無可逃,只好硬拚,一把匕首舞得如一泓秋水,亮閃的而快捷狠猛的反噬敵
人,刀影過處,已然哀嚎掛起。
    然而敵人之多,殺不勝殺,尤其也先已圍攔而上,更阻止了小邪攻勢。
    不得已,小邪再次砍殺之後,已迂迴閃著大軍四處亂打轉,想伺機而逃。
    也先憑著黃驃馬速度,輕而易舉地釘著小邪,不停捉狎直笑:「任你楊小邪多神勇,累
也要把你累死!」
    小邪實在被追得滿頭大汗,自嘲苦笑著:「媽的!這是我被追得最慘的一次!若有阿三
的烏龍馬就好了!」
    他苦中作樂地直叫:「馬來呀──管你什麼黑馬、白馬、烏龍馬?老天你就可憐我,給
我來隻馬吧!」
    驀然,一陣馬嘯傳出,那聲音,如此清脆而高昂,甚而讓人感到悅耳,任誰識馬者,必
會為此馬嘯而感驚訝。
    若非通靈馬匹,怎會嘯出此種清脆聲音?若非寶馬,怎會嘯出如此高昂聲音?
    嘯聲未落,一匹血紅快馬已掠過千萬人群,似如一朵飛雲般衝向了小邪。
    那長於普通馬匹之健腿直如幽靈之化身,飛天無痕,落地無聲般吹了過來。
    也先突見此馬,驚愕不已:「紅雲?!它怎還活著?!」
    小邪本是快閉上眼晴,拼老命地猛往前跑,猝聞也先驚叫,趕忙往紅雲望去,赫然欣喜
若狂:「哈哈!好心有好報!我救了你!你還真多情?快點過來!我要逃命吶!」
    紅雲似通人性,見著小邪揮手,已然迅捷如風般掠至,輕嘶一聲,感恩般地往小邪點
首,小邪那敢落後,趕忙掠上馬匹,不用韁繩,不扯馬鬃,只急叫「快溜」,紅雲已然知道
退路般掠向了東方,奔蹄如飛,霎時將也先黃驃馬拋向後頭。
    也先更急:「快放箭──射馬──」
    利箭暴起,但其速度竟比不上紅雲,一波波地掉在其後頭,根本不管用。
    紅雲果真天下無雙,衝著馬匹人群,竟能天馬行空般飛馳,每一落地,總是踩向人群較
少處,再加上小邪匕首揮斬,霎時勢如破竹地衝出重圍,逃向東方。
    也先不甘心就此讓小邪逃逸,仍然窮追不捨。
    小邪有了紅雲,捉狎之心又起,不時故意放慢腳步,等也先逼近時,再亂甩砸樹枝巖
塊,戲弄一番而後始再奔前。
    「紅雲啊紅雲!你真是我的好寶貝!我決心善待你!」
    小邪愛不釋手地摸著紅雲亮麗鬃毛,有了它,發威大將軍才算名副其實了。
    奔馳不下四十里,又已見著另一處較高山頂,隱約之間似能聽見流水聲。
    小邪驚覺:「莫非已到了東河口?!」喃喃道,「如若阿三、阿四兩人不是笨蛋,早該
在此埋伏才對……」
    話方說完,馬匹縱往山徑,忽然霹靂般炮聲已轟起。
    兩座山頭高處已現白煙,顯然早已駐守火炮。
    轟然巨響,炮彈落地,炸得瓦刺軍驚惶失措。
    也先突覺不妙,急叫:「快退!有埋伏──」
    掉過黃驃馬,已然往退路疾奔。
    驚亂中,火炮仍不停地往地面轟,瓦刺軍亂成一團,相互雜沓地往後退去。
    突然從西方已殺出浩大軍隊,為首者正是蕭無痕,他也趕上這場熱鬧。
    不僅如此,南方也湧出一批行動快速純黑色騎兵,光看為首那匹快馬,也該猜出小七也
及時趕來,準備給予也先重創。
    小邪騎著紅雲,站立山坡上,反觀戰場,終於享受到大將軍應有之威凜滋味。
    火炮已因轟不著敵軍而作罷。不多時,阿三和阿四已領著百餘騎戰士湧向小邪。
    遠遠的,阿三已招手:「小邪幫主!救駕成功啦──有驚無險。」
    阿四喜悅道:「一切尊照您的指示,裝上兩尊火炮,轟得也先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小邪自得而笑,摸著紅雲,趾高氣揚地擺著姿勢,並沒回答,以免有失大將軍風度。
    阿三馳近,已發現紅雲火紅如血,駿逸非凡,問道:「小邪幫主,這是馬嗎?」
    小邪得意洋洋:「不是馬!」
    「騙誰?明明是馬……」
    「那你還問?」小邪得意道,「它不是普通馬,是天馬、神馬!所向無敵!」
    阿三不以為然:「我的烏龍馬一定比它好!」
    「差多!差多!」小邪擺擺手,「烏龍馬比起紅雲,只有憋在後頭的份!」
    阿三瞪眼:「你敢瞧不起我的馬?」
    小邪輕笑:「不是瞧不起,而是實話實說!」
    阿三不服:「好!我們就來較量一番!看你還敢不敢吹!」
    「有何不可?」小邪揮手指向瓦刺軍,「走!讓你瞧瞧紅雲的威風!」
    霎時他已策起紅雲,掠下山坡,只一竄步,已然在七八丈開外,瞧曳阿三、向四目瞪口
呆。
    阿三愕然喃喃道:「這還算馬嗎?」
    阿四道:「你還是趕快認輸吧!這樣死得較為輕鬆些!」
    阿三苦笑:「其實……我早知道人不能與馬爭,我只是想給小邪幫主一點劫後歸來的信
心!」
    阿四奚落:「你最好再去挨兩腳馬腿!那就更有信心了!」
    話未說完,已策馬追向小邪。阿三苦笑不已:「也罷!爭第一,太囂張。自居第二,才
叫謙虛!」
    自我解嘲一番,他已領著手下追了過去。
    蕭無痕和小七雖收奇襲之效,但畢竟和也先兵力相差懸殊,無法全部攔下瓦刺軍,也先
在邊戰邊走之下,犧牲了將近三之一兵馬,方自脫離追殺,遁向另一隱密地區。
    戰事從早晨一直到中午才漸漸平靜。
    通吃幫弟兄已全部會合。小邪吹噓一番之後,方輪到他們。
    阿三道:「我們終於趕得也先沒命地逃,也算是大功一件啦!再趕幾次,又可陞官發財
了!」
    部隊浩湯地往大同城方向行去。戰勝之軍隊,氣勢當然不凡,難怪阿三一副陶醉樣。
    阿四道:「我比較實際,不陞官也罷,發點小財,賞點狗肉吃吃就可以了!」
    小邪甚為惋惜道:「媽的!我本想多拉幾隻烏龜狗回來,沒想到卻天不從人願,全被它
們逃了!」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你被狗兒陷害得如此嚴重,你還不死心?」
    小邪尷尬直笑:「沒辦法,食色性也,自古英雄愛美人,那是『色』,我比較特殊,愛
吃烏龜狗,是『食人』,『食』在『色』的上面,可見要改『食性』要比『色性』難得多
了!」一副可憐又含有自得樣,「我已深陷而不能自拔!」
    眾人為之一笑。
    阿三道:「昨天捉了十幾隻,只帶六隻回來,昨晚被阿四干去一隻,還有五隻,馬馬虎
虎可以過癮個兩三天!」
    小邪突然想到昨晚之事,問道:「昨晚折了多少人?」
    阿四道:「一百多吧?三百騎已去了一半,小王爺的可能更慘。」
    蕭無痕道:「也先也著實勇猛,一時之間也不好對付,打打逃逃,損失將近千人,還好
你放了一把火調走也先,也趁機撈了不少本回來。」
    小七道:「我接獲兵部尚書於大人旨令,馬上調軍支援,還好及時趕來;這一戰,也先
至少損失兩萬人,我方大約兩千人,以十比一,可說大獲全勝。」
    小邪稍加頷首:「也先受此重創,必定不敢再輕舉妄動,反而是天靈教來得讓人擔
心……」他拿出黑衣女子掉落之面巾,交予小七,道,「你聞聞看,能否猜出這人是誰?」
    小七嗅覺與生俱來較為靈敏,但他並未聞出此面巾味道是屬於何人,他苦笑:「我聞不
出!」
    小邪道:「可是我覺得對此蘭花香味十分熟悉!」
    阿三道:「會是小雨?她最喜歡蘭花……」
    小七搖頭道:「我見過小雨,香味仍有差別,這蘭香較偏於溫帶蘭花所散出的香氣,比
起飄花宮寒帶蘭花,仍是有顯著不同。」
    阿四問:「這女人和你有何瓜葛?」
    小邪道:「不瞞你們說,當時我被困在木頭上,是她救了我,我覺得和她很熟,她卻了
臉!想偷偷扯下她面巾,誰知道又被頭髮給擋住?。」
    按著他將經過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阿四恍然:「你是想從她身上探查天靈教的下落?」
    小邪點頭:「至少要查出她是誰,免得糊里糊塗的遭了殃。」
    阿三若有所悟:「乾脆小邪幫主你再給也先捉去困在木頭上,然後再叫她來救人,趁此
就可解開她面巾,總不會每次都被頭髮擋住吧?」
    「擋你的頭!」小邪狠狠地敲他一個響頭,叫罵道,「你以為也先那麼仁慈,每次都只
綁人而已?現在要是被他逮著,不用綁,不用沾醬油,保證一口被他吞了!光會吹?無路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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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30:05 |只看該作者
阿三尷尬直笑:「我只是……建議罷了!」
    「你的建議是最最最最最差的一個建議!連聽都不管聽,還想管用?」
    「那……那我也沒辦法了……」
    小邪瞪眼:「閉上你的嘴,就是最好的辦法。」
    阿三伸手捏住嘴巴,倒也不敢再多言。
    小七道:「小邪幫主,不如你回去一趟,問問老爺子,說不定他可以給你一個答案。」
    小邪沉思半晌,點頭:「也好!反正有你和小王爺在,也先也不敢亂來,我要是拔掉天
靈教的根,他得不到支援,只好退回塞外老巢!」
    他並非想問歐陽不空這蘭花香,而是想問清黑衣女子所用之武功招式出自哪裡?
    蕭無痕道:「小邪幫主,你可要快去快回!戰場上少了你,也沒什麼威風好耍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老是打打殺殺沒意思!現在要鬥智!來暗的!你們只要啦哩啦
喳吃吃點心就成啦!」
    阿四猛點頭:「對!論武功,小邪幫主勝過也先多多!現在要比智慧,把也先當大棵呆
般耍,這才叫過癮!」
    阿三甚為自得:「我也參加『鬥智』行列!最近我算得很準!該沒什麼問題啦!」
    「算得準?」小邪白眼,「再被你算下去,我遲早會被也先給吞進肚子!」
    阿三乾笑:「孫悟空不也曾被吞入鐵扇公主肚皮裡?我還是認為你的本事比孫悟空大!」
    被拍了馬屁,小邪想不陶醉都不行,呵呵直笑:「好吧!要是真的被也先吞了,你是第
一個!回去後,別忘了戴上尖利頭盔,省得進了肚子而逃不出來!」
    阿四奚落道:「抹點瀉藥不就成了!」
    「這麼沒衛生!」阿三刮他一個響頭,罵道,「簡直在破壞通吃幫形像!」
    刮完響頭,阿三已策馬往前逃竄,笑得更是諧謔。
    阿四冷不防挨了響頭,想追已是不及,氣上心頭,叫罵不已:「你逃?看你能逃到哪
裡!」
    縱馬斜掠左軍,立時調過那尊火炮,瞄準阿三,冷笑不已,點燃火炮,已轟了過去。
    炮彈雖沒直接命中,卻轟向馬後腿不遠,嚇得馬匹滾摔於地,阿三也跌了個狗吃屎,狼
狽不堪。
     阿四已呵呵笑起:「看你多會逃?也禁不了本將軍馬後一炮!呵呵……」
    眾人為之一笑。
    阿三氣沖沖奔回,想找阿四算帳,卻被小邪喝止:「人家已上馬後炮!你還耍什麼?」
    阿三不服:「我將軍不要,總可以了吧?」
    阿四盛氣凌人:「管你是誰?照轟不誤!」
    小邪叫道:「再吵,就送你們每人一尊大炮,扛著走!」
    阿三、阿四聞言,方自憋起怨氣,帳好算,大炮可不好扛,只好裝出笑臉」以解怨隙」
了。
    小邪見兩人已「和好」,才轉向小七和蕭無痕:「時機不可拖,我現在就走!」
    小七道:「好!我們大同城再碰頭。」
    蕭無痕目露喜色:「小邪幫主你要回京,那匹紅雲……」
    如此駿馬,何人不喜愛,尤其又是將軍世家出身之蕭無痕。
    小邪輕輕一笑:「紅雲是寶馬!所以我不想加馬鞍,我疼它呀!我也不想把它帶回城,
我都憋不住,問況是它?我要放它走!只要我需要它,它會趕來幫助我的!」
    手撫馬鬃,紅雲通靈地回首舔著小邪手背,深情流露兩者之間。
    小邪道:「我放它走,它願意留下來幫你忙,我也歡迎!」
    說完,小邪已掠下紅雲,親暱地抱緊馬首。若小丁在場,保證會醋勁大發,天地間似乎
只存著他倆。不久,小邪已鬆開它,紅雲輕輕昂首低嘶,繞著眾人一周,含情地再望小邪一
眼,甫自舉足奔去。
    如此靈異寶馬,蕭無痕再也不忍心將它據於胯下,那是何等殘忍之行為?
    小邪攤攤手,輕笑道:「走啦!小王爺你只好失望了!」
    蕭無痕輕笑:「走了也好!否則騎在它身上,將不知內心何等之愧疚!」
    阿三瞪大眼晴:「哇卡!原來好馬是不能騎的?那……小七!快放了烏龍馬!」
    小七輕輕一笑:「烏龍馬野性已失,你放了它,它反而不習慣!將就點吧!」
    阿三道:「放久以後,不就恢復野性了?」
    小七笑道:「到時你就逮不著它了!」
    「可是小邪幫主……」
    小邪自得而笑:「我是替它治傷,它感恩,才會聽我的!」
    「那我也要刺傷烏龍馬,再替它治傷!」
    小邪睨眼邪笑:「你刺吧!刺了以後,它不恨你一輩子才怪!」
    阿三瞄向烏龍馬,表情十分奇特,似惋惜,又似無奈,終於冒出一句:「我想斯文的人
是不會去騎野馬的!」
    說完已自認「斯文」人而沾沾自喜。
    小邪也不再繞著此問題轉,稍再商討之後,已領著阿三、阿四往京城馳去。
    小七和蕭無痕亦將部隊帶往大同城方向行去。
    兩天後。
    小邪已返至京城丐幫分舵那棟大古宅裡。
    歐陽不空和小丁並沒離去,雙方談談,重心仍放在黑衣女子武功招式。
    為了證實,眾人已聚集業已荒廢,但仍滿長條尺寬灰石塊之庭院天井。
    阿三、阿四很快拔去石塊縫中冒長之長草,讓出五丈方圓。
    小邪照樣劃葫蘆比著招式,但這只短短幾個動作,就像把花瓣往空中撒去,再點落其中
一瓣,如此而已。
    耍了幾次,歐陽不空仍看不出所以然。
    小邪又急又無奈:「就是這樣而已!她先化出七尊人影,可能左邊第三尊是真的,然後
只這麼一閃,就溜向背後了!」
    歐陽不空突然臉色吃重,青色素袍微微凜動:「她化了七尊人影?」
    「對呀!」小邪道,「憑我的大悲掌法都差點落空,只能抓到偏鋒,憋透了!」
    歐陽不空稍拂長髯,已然走往小邪,道:「我們來對招試試。」
    小邪瞄向他白髯,吃吃笑道:「老頭,你是不是暗示我,你的鬍子太長,要揪掉幾根?」
    歐陽不空霎時鬆手,對小邪的苦頭,他可吃了不少,輕笑道:「好險!不准你揪我胡
子,這有失歐陽大俠的面子!」
    他知道只有先認輸方能自保,否則惹起小邪性子,不必說鬍鬚,頭髮眉毛能保住已是幸
運了。
    小邪輕喝一聲「好」,音起人走,宛若嘯起海邊那道白浪,充盡力道和速度,卷掠翻
騰,無堅不摧般湧向了天地間,塞滿二十寬廣之庭院。
    歐陽不空不敢大意,雙掌運足神功,衣衫咧咧有聲,大悲掌幻起無數掌影,似如千萬隻
手掌編成之巨網,罩向了小邪全身。霎時間網已暴縮,像要勒緊小邪似地,滾縮而顫旋。
    小邪身如鬼魁般暴升三尺,豁然如龍捲風般旋轉,周圍氣流似也被旋動,呼得在旁眾人
發動衫掠,不自禁往後退去。
    就在這瞬間,兩人已相互對掌,啪啪然響聲不停,掌影幻裹全身,忽地歐陽不空倒掠七
尺餘,似禁不住凌厲氣旋壓力才閃避而去。
    小邪身如駭浪倒捲,劃過一道彎月般弧度,看似悠雅卻快捷無比,右手一探,足可抓盡
天下所有活著之東西,扣向了歐陽不空頭上髮髻,用的正是以前對付天靈教主那招式。
    歐陽不空輕喝一聲,驀然身幻七尊人影,釘於地面雙足未動,上身則猛晃不已,如敞開
之孔雀亮麗羽毛,支支相同,煞是耀人心眼。
    他竟然也會此種功夫?
    就算不會,也相差無幾了!
    小邪見狀,趕忙照樣旋身探出左手,往虛空之左側點去。
    歐陽不空身形乍閃而至,登時暴退三尺以避開小邪指勁,整個臉已駭然而抽動:「分功
化影神功?!」
    一個倒翻觔斗,已落在原先站立位置,但卻身形不穩地晃著。
    小丁急忙趨前想扶著他:「老爺爺您受了傷?!」
    歐陽不空頓覺自己失態,趕忙穩住身形,慈祥一笑:「我沒關係!」
    雖言如此,但其冒汗之額頭及較為蒼白之臉容,實讓小丁難以放心。
    小邪亦走前,怔然道:「老頭兒你禁不起了?」
    歐陽不空搖頭苦笑:「我很好!只是久沒動手,喘了些而已。」
    他已漸漸恢復原有之寧靜,眾人方自放心不少。
    小邪輕笑:「我說嘛!辣椒還是小的辣!你該退休享福啦!」
    歐陽不空苦笑一陣,才慎重問道:「你認定那人是用此種身法?」
    小邪睨眼:「老頭你也真是!我是你一手帶大,怎麼連我的眼光,你也感到懷疑?」
    「不是懷疑!而是慎重!」
    小邪神態一種:「怎麼?你猜出來了?」
    小丁道:「不是猜出,老爺爺似乎也會此功夫!」
    歐陽不空苦笑:「就是覺得太像,所以才會吃驚。」
    小邪追問:「像什麼功夫?」
    「分功化影神功!」
    小邪愕然:「飄花宮的絕技?!」
    歐陽不空頷首苦笑。
    「這……這怎麼可能?!」
    飄花宮與世隔絕,武功自成一格,若非其門徒,無法學得此功夫。尤其此項絕技,更非
三載五年能練成,如今江湖中竟然還有人會此功夫,難怪歐陽不空乍見之下會如此失態。
    現在反而換小邪疑惑了:「老頭你能認定這真是『分功化影神功』?」
    歐陽不空苦笑:「這就得看你相得準不準了!」
    「照此看來……」
    「八九不離十!」
    小邪亦苦笑不已:「難怪我會抓空!原是這門厲害功夫?」
    他們已認定黑衣女子所用武功為飄花宮絕學「分功化影神功」,就算不完全像,也絕對
有所牽連。
    歐陽不空道:「此神功可分三層,除了小雨和她母親練完全部功夫以外,其他人都在一
二層之間,我也只是學點皮毛而已!」
    小邪道:「如此說來,想學此功夫並不難了?」
    「在飄花宮不難,但其他人想學,除非能找到飄花宮!」
    莫非小星星引路,上回尋訪飄花宮可如大海撈針,根本無從找起,又有誰能找至該處?
就算找著,也未必能得到飄花宮主之傳授。
    學此功夫,不必說是難如登天了。
    小邪道:「不但黑衣女子會此功夫,連那假的天靈教主都會,真的教主更不必說了!」
    歐陽不空陷入沉思:「天靈教主會是何人?……」
    「是老人!」小邪很快將天靈教主容貌說一遍。
    歐陽不空仍無法猜出。
    小邪道:「猜不出就別猜!反正知道這功夫名稱,很自然就可想像出自飄花宮!老夫人
如果沒把武功傳出,可能是被其他人帶出,也許那人無意中將武功傳給天靈教徒眾,也許那
人根本就是天靈教徒,如此而已,簡單明瞭!」
    他將事情簡化,以免弄得眾人滿頭霧水。
    歐陽不空疑惑:「會是誰將這門功夫傳出?」
    小丁忽然美目閃出晶瑩光彩,嬌俏一笑:「小邪!你忘了黑血神針那擋事了?」
    小邪瞥向她,一時猜不出小丁話中含意。
    小丁立時又道:「我是說血變的牙齒被帶出飄花宮一事……」
    「對呀!」小邪驀然猛拍手,猝已將眾人嚇著,怔愕的瞪向他。
    小邪頓覺自己失態,乾笑幾聲:「別急!別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終於找出頭緒啦!」
    阿三亦沾喜氣:「我也是如此想!一定是那人將功夫傳給天靈教的!」
    阿四奚落:「你知道為什麼不早說?專放馬後炮!」
    「誰放馬後炮?」阿三瞪眼,「前天你還放了一記真炮!怎麼?想湮滅證據?」
    阿四哧哧笑道:「在你身上的證據,永遠不必掩滅!而且我隨時會替你粉刷,讓你萬古
常新!」
    阿三捉狎冷笑:「只怕你馬後炮放多了,會一頭栽進馬屎堆,遺臭萬年!」
    小邪默默走向兩人雙眸泛起神采奕奕而帶有邪氣之青光,兩人已有所覺,趕忙閉口,眼
晴餘光瞟向小邪,得不到應有之笑容。識相地,兩人已雙手落地,倒立而起。
    小邪這才有了笑容:「剛開口就吵嘴?你們的世界是倒著的!好好欣賞!悟出正果以
後,兩隻手走路也是一樣!」
    在旁小丁和鄧雙魚已禁不住輕笑起。
    歐陽不空拂掠長鬚,輕笑道:「該讓阿三、阿四娶個老婆了吧?」
    小邪道:「早就物色好了!等大事完了,就帶他倆去慕容府相親!我看入贅好啦!」
    阿三、阿四緊張直叫:「小邪幫主,有話好說!這種事千萬急不得!」
    小邪哧哧笑道:「沒辦法!你們那麼喜歡吵嘴,已擠入女流之輩!我可是好心安排你們
一人一個吵嘴對像,可謂用心良苦啊!」
    阿三急忙乾笑:「小邪幫主你誤會了!我跟阿四情同手足,哪會吵嘴?那只是訓練感情
的一種方式,對不對阿四?」
    阿四頻頻點頭:「千真萬確!」
    小邪輕輕一笑:「你們不也需要和慕容柔柔和雪雪『訓練感情』?練久了總會情同手足
的!」
    阿三、阿四苦笑不已,不敢再答腔。
    小邪黠笑:「再吵嘴,以後就自己去入贅,省得我綁著你們去!」
    說完已不再理會兩人,走回原處,繼續商討事情。
    阿三、阿四也靜下來默默「罰站」,省得再惹火焚身。
    小丁嬌笑:「也許這功夫真的是那位女婢所傳出來的!」
    歐陽不空道:「為今也只好做此推測了!但讓我迷惑者:黑血神針和分功化影神功本是
一體,怎會傳到以前黑巾殺手江振武手中?後又被天靈教徒所奪?」
    以前江振武曾親口向小邪如此說,而小邪也一直認為黑血神針在其手中,如今明顯已出
現矛盾之處。
    這問題令人費解,小邪雖有個推測,但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只有找著相關人物再說了。
    他道:「江振武已經翹了,想問他根本不可能,還是從天靈教下手較為恰當。」
    歐陽不空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同意此種作法,頷首道:「天靈教一直脫離不了黑血神針
和黑巾殺手,如今又現分功化影神功,也把飄花宮給拖入漩渦之中,事情又趨於複雜,若不
及時解開,勢必禍及天下蒼生!大幫主你可要多費心神了!」
    小邪瞪眼:「自從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倒楣到現在!你真是害人不淺!」
    歐陽不空甚為得意:「小邪幫主,像你這種人,到哪裡都一樣能出人頭地!我是沾了你
的光,現在說起話來都有風了!你就讓我老頭兒多享幾年威風吧。」
    他最瞭解小邪,就是喜歡出風頭,捧他幾句,準錯不了。
    果然小邪瞪在眼裡,樂在心裡,長吁短歎命苦不已,嘴巴卻差點笑出口水:「呵呵……
老頭!你總算還說出一句像樣的話了!」
    歐陽不空陪笑:「還望你多多援手,你該看得出,黑巾殺手的問題並未隨著江振武而消
失,甚至已從武林擴大成大明江山之爭,若奸人詭計得逞,受害之人將更多了!」
    小邪神氣活現:「江山是我的!誰也動不了!不管什麼也先大棵呆、黑巾殺手、天靈教
主,我通通宰啦!一次就給解決!才能顯出我的威風!你也好沾點湯喝喝!」
    歐陽不空輕笑:「有你這句話!不喝湯,我就已威風八面!這是我一生中最感欣慰的一
件事!」
    小邪聞言,笑瞇了眼,已決心全力以赴,非弄個轟轟烈烈不可:「好!本帶主就直搗龍
門,挑了天靈教總壇再說!」
    歐陽不空見他如此豪邁,頓感愕然,真以為馬屁拍得過火而引起反效果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可不能亂來,拉薩和尚個個武功高強,沒有萬全準備,千萬不能輕
舉妄動。」
    小邪大拍胸脯:「我早準備好了!若不挑了他們總壇,讓那些拉薩和尚流落他鄉,永遠
也斷不了他們的根!」
    小丁仍著急:「話是不錯,但他們人手仍多……」
    「不多!」小邪道,「那位假教主已說過,在京城被我轟去一半的人,再加上幾次殺伐
下來,他們只剩下幾十名左右!容易對付的很!」
    歐陽不空問道:「你當真要去?」
    小邪威風凜凜:「本幫主一言九隻腳,去定了!」
    「你可知道天靈教總壇在何處?」
    「瓦刺國內,基穆山中。」
    歐陽不空聞及他連地點都弄清,心知其早已有此打算,想阻止已是不可能,當下只能盡
量讓他有充份之準備:「你會瓦刺國語言?」
    「不會。」
    「那你……你如何混入瓦刺國?」
    「瓦刺國也有漢人,這不是問題,大不了臨陣磨槍,學它幾句就是!」
    「你想帶多少人手?」
    「阿三、阿四就夠了!」
    小丁急道:「小邪你不能如此冒險……」
    小邪輕笑:「唉呀!我現在是鬥智!不是鬥力氣!放幾困炸藥把總壇給炸了,不是輕鬆
愉快?人多了反而不好逃!」
    小丁聞及他不是去硬拚,心頭稍安,但仍擔心:「你大老遠到瓦刺國,要是出了差錯,
連個幫助你的人都沒有……」
    小邪自得而笑:「放心!只要我拉個也先作擋箭牌,誰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你已和也先鬧翻了……」
    「鬧翻又如何?他還在關內打轉,想也想不透,我會摸向他老巢?」
    歐陽不空掠捋長髯,慈祥一笑:「小丁你也別太擔心,生死有命!小邪那身功夫,想殺
他並不是件易事!目前也只有這方法可行,他不去,又怎能攪散天靈教呢?」
    小丁幽幽道:「我只是覺得太冒險了!」
    「唉呀!少酸了啦!」小邪叫道,「比這危險百倍的事,我都碰過了,哪次不也安然無
恙?再酸就進屋去,省得好好氣氛被你弄糟了!」
    小丁趕忙強顏裝笑:「我不酸!不酸!你去好了!不過要小心些!」
    小邪也跟著笑起:「這才對嘛!難得一次出遠門!弄得哭哭啼啼,這種人生多麼痛苦?
我還有大半輩子要過,你以為我不會小心?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小丁只能裝笑,心頭卻寸斷柔腸,找遍天下,也沒有比小邪更會拿生命開玩笑了。難道
上次他自纏全身而綁在木板溜滑冰河之事,不是在玩命?他怎麼如此快就忘記了?
    也許那還沒達到他心目中認為玩命之程度吧?
    歐陽不空道:「你要去,多少可能會碰上天靈教主,他若使出分功化影神功,你可要照
著老頭我的指示去對付了!」
    小邪霎時凝神,準備聽聽破解之法。
    歐陽不空已說明:「他們所練只是『化影』並未練成『分功』。『化影』者,只注意於
身法變幻,虛虛實實,讓人無可捉摸,但第一、二層仍有脈絡可尋,練到第三層則已臻化
境,全憑意念所動,無懈可擊。第一層者,以九宮為主,五行為輔,先是四六為金,反竄震
宮改為三九,偏走乾坤門,九七再旋掠天雷……」
    他說得天花亂墜,還舞手動腳,不停掠動方位,看得小丁津津有味,不時摹仿其動作。
    小邪卻如看猴戲般瞧著兩人,心頭早已飛到幾天前駕馭狗車那檔得意事了。
    「離位十八,再變坎位二十三,可上可下,然後左前追掠四一巽位……」
    驀地瞄向小邪,見其兩眼雖瞧得認真,卻一語不發,歐陽不空已乾笑不已,知道這趟是
白教了。
    他苦笑:「你又嫌麻煩?」
    「嗯!」
    「但……這能簡單?」
    小邪不耐煩:「老是念那些一二三四,什麼金銀財寶?又不是在數銀票?用符號代表,
再搞懂方向就是了嘛!像我剛才身形往右探,然後手掌往左抓,不也一樣抓到你了?」
    歐陽不空實在拿他沒辦法,苦笑道:「好吧!就照你意思!」他開始再練一遍:「先在
右方,再虛掠左三寸,然後斜掠正左……」
    「唉呀!你左什麼右?要是我屁股面向你,不就全變了位?」
    歐陽不空霎時察覺方位是隨人而改變,被小邪「糾正」,不禁亦為之淡淡然臉紅,乾笑
兩聲,自我解嘲:「徒弟往往是比師父有出息!你想我該怎麼教你才最為恰當不過了?」
    他之所以如此言語,乃是覺得小邪聰明過人,自有他的一套,求諸己,不如求諸他,說
不定可收到意想不到之效果。
    小邪胸有成竹,道:「老頭你不是說那功夫是有一定順序和方位?」
    「不錯,第一、二層都有!」
    「那就好啦!」小邪自得一笑,走向前,「我只要搞懂你的位置就行了!」
    他立於歐陽不空身前七尺,道:「現在是面對面,你開始耍功夫,虛的不必,全是實
的,而且是必定要落腳之處!」
    歐陽不空似懂非懂,亦照他指示展開身法,繞著小邪四周及上空亂轉。
    小邪只是輕鬆的念著:「右左、斜左、上右、左前、右後……」隨著身形之快捷,念得
更快,到後來卻編出號碼:「三右二左三前四上一後二右……」
    等歐陽不空舞完身法,小邪正如一連串念了四十五個號碼。
    輕輕一笑,小邪道:「成了!」
    「就這麼簡單?」
    小邪道:「不然你以為有多困難?不信你試試看?」
    「好!」
    歐陽不空馬上再展開身法,奇怪地,小邪只要念出一個號碼,然後往其方向抓去,硬是
遇得歐陽不空身法為之一窒而顯得狼狽。
    試過幾次,他不得不佩服小邪之聰明才智,自認為天下無雙之身法,在他手中卻不到幾
分鐘全被化解了?
    他已撤招而苦笑:「你的號碼竟那麼管用?」
    小邪得意聳聳肩頭:「哪裡!現在時代不同,一切要講求快速和有效!」
    小丁甚為好奇:「你如何編號和運用?」
    小邪道:「反正身法是固定,九宮混五行,剛好是四十五種變化,我念完亦是四十五個
號碼;我先將前後左右各份三等份,就以時鐘來說:前方就是十一、十二,一點三個刻劃,
那麼『一前』就代表正前方十二點鐘方向,『二前』則是一點鐘方向。以此類惟,前後左右
就有十二個方位,人到那裡,我往那邊抓不就得了?至於上空較大,就劃成正方形四個角
落,豈不也很省事?什麼離位十八,坎位二十三?學上三天三夜也還在坎位二十三!」
    如此一說,小丁已瞭然於胸,不禁對小邪之聰穎反應更形佩服了。
    「你最會偷懶了!專學一些旁門左道!」她嬌嗔而笑,雖是訓人,卻充滿情感。
    小邪瞪眼:「什麼偷懶?三分鐘可以學會,你想叫我花上三年?吃花生,剝了殼就可,
你還想慢慢把殼磨去了再吃?我就不相信我偷懶有什麼不對?」
    小丁霎時臉紅,本只是少女之「撒嬌」,沒想到小邪如此「不解風情」,硬來個就事論
事,弄得她好生困窘。
    「我……我只是說說罷了!你沒什麼不對……」
    小邪得理不饒人:「所以說,你剛才說的話全是磨了殼子吃花生,笨倒沒關係,還以為
自己多勤快?」
    小丁呶了嘴,想反駁,但呶了幾次還是忍了下來,省得弄得無地自容。
    歐陽不空不是滋味地笑著:「被你這麼一說,小老頭我可真的要從頭再學了,免得跟不
上時代。」
    「那當然!」小邪一副嚴師樣,「你沒聽過活到老學到老?別以為學了那幾招就能耍威
風?過時啦!」
    歐陽不空乾笑不已:「現在年輕人,賊得很!」
    雖然被罵成「賊」,小邪卻感到更形得意,畢竟自己這麼一套,並非他人所能企及。
    得意過後,他才道:「老頭你最好再回去一趟飄花宮,問問老夫人,到底有多少宮女走
出飄花宮?也好有個線索!」
    「我捎信要她們來可以吧?」
    「當然可以!」小邪道,「說真的,要是沒有飄花宮,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歐陽不空有感而發,歎息道:「沒想到飄花宮一向不問世事,仍躲不掉世俗之牽連!」
    「唉呀!活的好好的,幹嘛躲起來?」小邪道,「人就是人!再怎麼躲,還是會沾上人
味!呵呵……我倒想替飄花宮做筆生意。」
    歐陽不空見他笑的如此邪,不必說,這生意必定不是什麼好路數:「你想弄什麼把戲?」
    「沒有啊!」小邪得意非常,「只是打開飄花宮門戶,利用人們好奇心,看一眼一兩銀
子,或者賣點蘭花,開個禽獸肉!保證大發利市!不出三天,老頭你就是全國首富歐陽百萬
了!」
    照他如此亂搞,飄花宮已成了菜市場,實在夠煞風景。
    歐陽不空只能苦笑:「你要搞時,先通知一聲,我讓給你就是!老頭我不敢賺這個錢!」
    他不敢硬是阻止,否則本是戲言之事,卯上了小邪,可就會使起性子而蠻幹了。
    小邪呵呵直笑:「唉呀!真是可惜!這麼好的生意你不做?歐陽『百萬』呀!」
    歐陽不空乾笑不已:「我老了,就留給你吧!楊百萬!」
    小邪笑得更惹人:「我哪是楊百萬?我是楊江山!將來要改名楊地球!才能表現『通吃
幫』的優良傳統,大小通吃!」
    他又道:「所以說嘛!光靠飄花宮這筆生意,怎麼支持我的開銷?我是看不上眼的!你
好好考慮,若要做,我幫你忙就是,免得人家說我虐待老人!」
    歐陽不空頷首:「好吧!等我考慮好了再告訴你!」頓了頓,方轉開話題,「你何時出
發?」
    小邪已起心神,立時道:「打鐵趁熱,現在就走!」
    阿三、阿四聞言已露笑容,兩人倒立過久,已滿臉脹紅,汗流滿地。阿三不停抖顫雙
手,大氣直喘:「小邪幫主,戰前是須要休息的!」
    小邪睨眼轉向他,狡黠而笑,似經過思考,方道:「好吧!說不定你的和尚頭還管用得
很!」
    阿三、阿四這才噓口氣,坐了下來,裝出一副盡忠效命姿態。
    再談些瑣碎事,眾人已各自散開為任務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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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32: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黃澄澄細沙,黃澄澄岩塊充塞天地間,不見花草樹木,不見飛禽走獸,靜寂如沉淪萬丈
深海之石塊,透不出一絲活人氣息,熾熱烈陽澆淋火紅金燦岩漿般撒遍了整個沙漠。那沙,
就如放在熱鍋燒炒般,足可烘熟一條大水牛。
    九月天,大漠仍是燙人火熱。
    除了集水綠洲之外,有誰會混踏這殺人不見血之沙漠?
    不是利刀切體,那種疼痛而死亡,而是慢慢的烘出汗,慢慢的抽掉水份,讓人乾、讓人
渴。蒙上眼晴一片的沙,裹在身懷仍是沙,拖慢的腳也是沙。任人吼、任人奔、任人哀求,
它總是默默地,慢慢地纏綿著你,讓你瞧盡了身軀漸漸乾枯,腦際漸漸發脹而空白,然後爆
裂紅肉翻出,衝起燒焦之血腥肉味,拖在沙堆,任你用盡所有力量想拖拉一寸,仍是被揪得
無以動彈,讓你一寸寸的品嚐死亡之滋味。
    這就是人人談之變色的沙漠,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基穆山就位於此沙漠之北端,高高聳凸於青藍蒼穹間,大老遠即可見著,宛若佛塔般莊
嚴。
    難怪瓦刺族人把它當作聖山。
    遠處瞧去,雖似立於沙漠中,但在近處,卻是瓦刺國最繁榮地區。水源充足,綠草如
茵,外圍不少遊牧區,中心卻砌造不少石塊古堡式房屋。
    瓦刺國都亦在此處。
    居民穿著較少,以麻料為主,男者甚至赤身露膊,只著條便褲,女者多半罩上面紗,尤
以少女為多,想必是防止酷陽將美麗肌膚給烤粗而變醜。
    小邪和阿三、阿四來至此地,已是七天後的一個下午。
    雖有少許漢人在此,但語言之隔閡,仍讓三人感到不便,還好小邪天生那套鬼把戲,倒
也能暢行無阻,混吃混喝,亦不是難事。
    但小邪仍極為困擾,因為探不出基穆山到底何處有廟宇之類之建築物?
    探不出地方,除了語言不通外,最重要是不敢表現太露骨,以免遭到不必要之麻煩。
    轉了幾處地方,仍無結果,三人已找家乳酪店休息。
    說它是店,也只不過在倒塌了三面石牆之一塊空地,搭上一張獸皮縫製而成之寬篷,再
擺上五張簡陋桌子而已。
    小邪、阿三、阿四選擇左側靠路邊之桌子。坐定之後已叫了幾碗冰乳酪喝著,以解熱氣。
    不久,又走進幾名披著橘紅長袍之光頭似是和尚之中年人,他們坐於小邪斜對角,四人
八顆眼珠全往阿三、阿四瞧來,露出一股怪異表情。
    原來阿三、阿四已扮成拉薩和尚模樣。
    和尚瞧和尚,自有一番妙趣和吸引力。
    對方瞧了幾眼,方自收回目光,叫了幾碗茶水,已開始聊談。
    小邪戲謔瞄向兩人:「你們同行來了,怎麼不過去打招呼?」
    阿三不屑道:「看他們那副德性?獐頭鼠目,實在不倫不類!我懶得理他們。」
    阿四:「雖然同是光頭,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怎能失了本少林寺後補掌門之威風?」
    小邪細聲道:「也許從他們身上可以探出一些線索!你們就犧牲一下又有何妨?」
    阿三冷靜道:「話是不錯,但本僧愛莫能助!他們講的話,我懶得去聽懂,找阿四去好
了。」
    阿四立時接口:「不必了!跟蕃和尚講話,達摩祖師會吃醋,我不能破戒。」
    小邪也知曉兩人不管用,如此說,只想挪揄兩人而已。本想再言,卻被那群和尚言語所
吸引。
    和尚聚集一處,說的口沫橫飛,嘰哩咕嚕,本是讓小邪難以聽懂,但不停出現之「多
斗」詞句,卻已深深吸引小邪。
    「漏斗!?」
    小邪愕然輕叫,更凝神地往四名和尚瞧去,想從其表情猜出此話之含意。
    阿三細聲道:「他們可能是黑巾殺手!否則怎知『漏斗』含意?」
    小邪聞言,立時掏出一塊銅幣,不露痕跡打向一名和尚後腦勺。
    銅幣速度並不快,若此人練過武功而不太差的話,該可避開,但此和尚非但沒避開,甚
至銅幣近身都未察覺,而被打個正著。
    「啪」然一響,銅幣撞頭而後掉落地面,叮叮然輕脆響起。
    和尚抓著頭,似沒被打疼,怔然往地面瞧去,驀地發現銅幣,伸手拾起,已然欣喜而
笑,不斷叫著「多斗」,似在感謝「多斗」之賞賜般。其他三名和尚亦湊著興味而笑,根本
未察覺是小邪所賜。
    阿四低聲道:「他們不會武功?」
    小邪點頭:「嗯!」
    阿三乾笑:「誤會!呵呵!全是誤會。」
    小邪沒理他,再瞧瞧那群和尚,若有所覺:「『漏斗』之意本是鷹,可能代表也先,也
可能代表至高無上的意義!」
    阿四道:「你是說天靈教主?」
    「也許是,也許不是!」小邪道,「聽那群和尚如此認真,想必『漏斗』是他們心目中
的神!」
    阿三頷首點頭:「一定錯不了!只有神才能叫他們如此信服,就像少林派信奉達摩祖師
一樣;『漏斗』一定是他們和尚頭!」
    小邪道:「如果再加上那句『阿刺』,大概差不多了!」
    阿四道:「那我們跟蹤這群和尚?」
    「用不著!」小邪道,「他們全部不懂武功,知道也是有限!弄個不好,驚動了天靈
教,可就前功盡棄了!」
    阿三道:「我去印證『阿刺』的功用!」
    說著他已起身想走往那群和尚,豈知他們卻已動身離開椅子,準備付帳離去。
    小邪立時喚住他:「找別人吧!要是被他拖走,你這一輩子當定和尚了。」
    阿三身形已起,也驚動那群和尚,只好裝笑的向他們打招呼。
    四名和尚怔愣中,卻也笑臉迎人,回個禮,已付帳走出店外,往左街行去。
    小邪探頭見其消逝,方自起身走往店家,想向他打探難以會意之事。
    五旬上下,一身樸素灰衫洗得泛白的店家,見小邪走前,不高的個子已從椅上站起,笑
著一張平凡臉孔,說了些小邪聽不懂之瓦刺話,似在問小邪是否還要何東西?
    小邪輕輕一笑,拿出一錠銀子置於桌面,然後比劃一陣,再說出「阿刺」兩字。
    店家知道他是中原人,也猜出他在問路問地方,聞及「阿刺」,立時指向阿三和阿四,
含笑不已。
    「原來『阿刺』就是和尚?」
    小邪已會意,復又比劃一陣,再說「漏斗」兩字。
    店家似懂非懂地再往阿三、阿四瞧去。
    小邪仍不死心,指著自己叫「阿刺」,然後前後走了幾步,再瞇起眼睛做出「找」之動
作,輕笑地說:「漏斗!」
    說完又憑空劃了一間似廟非廟之圖案。
    店家見他精彩表演,已然會意。他之所以會瞧向阿三、阿四,乃因為認為兩人該知道
「多斗」之含意,何須問他?但又想及兩人可能是別個部落朝拜而來此,自是不知「多斗」
在何處了。
    熱誠笑著,他已帶小邪走出店外街道,指向街尾那座基穆山,比劃了一陣。
    小邪照其比劃,指向半山腰,得到肯定答覆。東詢西問,終歸結果,大約瞭解「漏斗」
就是和尚頭,可能住在山區一處隱密地方,而此地方可能在山腹裡。
    折騰一陣,小邪千謝萬謝又賞幾錠銀子給店家,這才領著阿三、阿四往基穆山行去。
    夜晚之基穆山,淡黃近橘色之外貌已蒙上一層藍而變成紫黑,豎在透青夜空,宛若一支
千古名劍,沉寒而陰森。
    小邪、阿三、阿四已潛至山腰,找尋一陣,赫然發現平滑如鏡之巖面往裡凹近二十丈之
左側有個圓形洞穴,穴口架了一隻大金鷹於頂端,隱隱之間有淡黃金光透出洞外,湧現了無
盡神秘。
    此處位於山腹中心,呈問號「?」形,除了從高空往下看以外,就如空心之酒瓶,四周
根本無法從外面瞧及此處。
    通往巖洞者,只有尺寬崎嶇石階,稍一不小心,或是風力過大,則隨時可能摔入萬丈谷
底。
    阿三咋咋舌頭:「哇佳佳!這麼神秘?難怪找了老半天,一點也看不出蛛絲馬跡?」
    阿四往黝黑深淵瞧去:「下面不知有無像沉魂谷裡的大蟒蛇?」
    小邪道:「跳下去就知道了!」
    阿四立時乾笑:「我覺得還是用想的比較妥當!」裝出沉思樣,「沒有!全是骨頭!」
    小邪道:「走吧!是骨頭,是蟒蛇,干你屁事?」
    說著已小心翼翼地摸向石階,漸漸逼近圓洞。
    足足走了半刻鐘,還好,並沒受到騷擾。
    在外迅瞧圓洞,並不算大,但走近一看,足足有三層樓高,尤其那隻金鷹,可說是小邪
一生以來所見最大的一隻,光是鷹爪就有大腿粗,何況是整只?
    小邪估計若烤來吃,十個人足足可吃上三個月。
    三人欣賞一番,已再次摸入洞中。
    經過十餘丈長之通道,眼前一花,赫然如從葫蘆口走進大腹葫蘆勝中。寬廣廣、亮晶
晶,四周壁上雕鑿滿滿佛像,居中一尊更碩大無比,常人在其腳下,只能抵得上一根腳趾高
度而已。
    晶亮似塑塗金粉,直如黃金屋,令人心眩目迷,不禁看傻了三人。
    「哇卡!什麼玩二嘛?瓦刺國這鳥不生蛋的地萬,會有這麼一個地方?」小邪頓感意
外,如墜五里迷霧之中。
    阿三亦是瞪大了眼:「該不會是幻境吧?」
    「我以為用『作夢』來形容,更為恰當。」阿四咋舌的說。
    小邪驚愕之餘,仍未忘了前來之任務,起心神往四處瞧去,立時起疑:「怎會沒人,偌
大一個佛洞,光是添油火,也得用上二三十人才對!」
    阿三道:「也許他們睡著了,現已三更!」
    「這麼說……另有門戶了?」小邪若有所悟,「我們找找看!」
    三人不再躲藏,已輕巧地走入佛殿,四處尋找門戶通路。
    然而盞茶功夫一過,仍是一無所獲。
    「不可能!不可能連一個人都沒有!」小邪不信邪地叫著,「一定有機關!」
    阿三道:「我也是如此想,但機關會在哪裡?」
    阿四通:「不管啦!找不到人,就把這窩給炸了!活活也要把他們埋死!」摸著腰際炸
藥,大有一試之態。
    小邪道:「不行!非得找到人再說!否則一次炸不成,下次就甭想再找到人了!」
    阿四無奈:「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邪道:「既來之則安之!找吧!一定有機關鈕。」
    三人再尋,已把目標放在各種佛像、器皿上。小邪更以豐富經驗摸向了那尊巨佛像,從
腳找到手。
    方掠向齊胸左掌心之時,他已發現立直右手掌懸掛之拳大黑色念珠,晶亮非常,似經常
有人動過,心頭一喜,已往念珠扯去。
    念珠往下掉推一顆,驀地卡然一響,右手掌竟然往下拍。
    小邪見狀大驚,叫聲「糟了」,趕忙如蝦般倒掠往後彈去,想逃出巨大手掌。
    豈知本是懸掛於手之念珠竟然旋飛而起,倒勾小邪身形,硬是將他攔腰給扯了回來。
    事情過於突然,小邪又過於自信,乍變之下,已然無法脫身,不自由主地又落回左手掌
心。
    此時右掌已往下蓋,啪然又是一響,竟然和左掌密合扣緊。腰身粗十指已如鐵柵般鎖著
小邪,每支相距不到半尺,想擠出身軀已是不可能。
    小邪直叫倒楣,趕忙大喝:「阿三、阿四快用炸藥!」
    阿三、阿四乍見小邪受困,心頭亦急,立時掠向大佛手掌。
    阿四道:「小邪幫主放心!我馬上炸斷佛爪!」
    兩人很快解下身上炸藥,方想困於佛指,已然有冷笑聲傳出──
    從平滑青色大理石地面正中央已裂出縫隙而走出一位金袍白髮老人,緊接著又有五名和
尚裝束人物走出。
    小邪見著此人白髮白眉,不是天靈教主是誰?苦笑幾聲,急叫:「阿三,炸!」
    阿三、阿四一點也不客氣,引燃炸藥就往地面丟。
    天靈教主驚愕不已,趕忙推著五名隨從竄回地穴。大理石厚重地板馬上又復原。
    炸藥落地,轟地巨響,震得整座佛殿動晃不已,不少器皿火燭之類東西已掉落地面。大
理石地面則只出現不算大之凹痕,可見其厚度十分可觀。
    震聲轟得小邪、阿三、阿四三人耳膜嗡嗡作響,頭昏腦脹,好似魂遊太虛般晃著。
    小邪甩頭醒醒腦,苦笑道:「媽的!昏頭轉向還沒關係,連人家一毛都沒炸著?實在夠
癟了!」
    阿三窘笑:「多炸幾次!終會有實現願望的時候!」
    小邪苦笑:「等你願望實現,我早翹了!別炸啦!好歹也得跟他談談再說。」
    阿四道:「多可惜!只炸了一困,還有九困沒用。」
    「以後再用吧!」小邪已吊高嗓子,「喂──漏斗──快出來!不必躲啦!本大俠饒你
一命就是!」
    叫了幾聲,地板方再裂開,天靈教主和五名僧人才再度出現。
    見著五位僧人光禿頭顱青一塊,紫一塊,可想而知,方纔他們是用滾的退入地穴。
    教主抬頭,冷然一笑:「你們來自中原?」
    小邪道:「不錯!」
    「來此有何目的?」
    小邪道:「找你!」
    「找我!?」教主甚為納悶,「你我素不相識,為何找我?」
    「為了韃靼太師!」
    教主聞言,心頭一凜:「你見過也先王子?」
    小邪聽過假教主曾說也先已暗中將「太師」之職贈予教主,現在一扯,倒也對上嘴了。
    「不但見過,而且是好友!」
    「王子不可能交你如此小孩!」
    小邪冷道:「是你太老,不是我太小!老實告訴你!他的戰還是我替他打的!你整天躲
在此,哪能知天下事!」
    他冒險想說出自己和也先之交情,無非想探探這位教主消息是否靈通,以便找出最佳對
策。
    他想也先在中原作戰,和本國相隔甚遠,消息傳遞必定非常不容易。雖有飛鴿之類傳
書,但能飛過大沙漠者,恐怕無此可能,通常傳遞重要軍機,仍是以快馬為主。而自己投靠
也先是二十來天之事,再加上擄獲祁鎮如此大事,想必傳得甚快。而後來之叛變,然後再交
鋒,也只是十天左右而已,而且也先吃了敗仗,總不會那麼「張揚」地即將消息傳回本國。
    如此差異,小邪大膽猜測教主仍未知曉自己叛變之事──若有所知情,也是道聽途說,
根本不能確定。
    所以他賭上了這局。
    果然,教主聞言已驚愕:「你是楊小邪?」
    「不是我,誰知道你的秘密?」小邪輕笑,「不是我,又有誰能幫助王子抓住祁鎮?」
    教主驚愕過後,已恢復冷靜,隨後要五名隨從退去。靜靜地瞧向小邪,冷道:「你怎知
本座在此?」
    小邪道:「另外一位教主說的!」
    「他不可能告訴你!」
    「我卻來了!」
    不錯,小邪已經來到此地,這秘密本存於他們三者之間,他沒說,一定是也先或假教主
所言。然而此事之重要性,簡直無以比擬,假教主又怎麼會輕易透露?他說了,不就等於逼
迫自己不能再假扮教主?
    「他怎麼告訴你?」
    「因為他必須說!」
    「哦?」
    小邪黠笑不已:「說給你聽也無妨!他快翹辮子了!不說就沒機會啦!」
    教主驚愕:「他快死了!?怎會沒人通知我?」
    「我就是啦!」小邪笑的更得意,「王子特地派我來通知你,趕快回去接任!慢了恐怕
來不及嘍!」
    教主冷冷一笑,眼眸寒芒乍閃:「既是派你來通知,方才為何轟炸藥?」
    「這……」小邪瞄向阿三、阿四,心念一轉,呵呵笑起,「見面嘛!熱鬧熱鬧!沖沖
喜!」
    阿三含笑:「我們中原流行這一套!」
    教主冷漠盯著三人:「既是找我,怎會爬上佛手?」
    「呃……呵呵!好奇啦!」小邪道,「這佛像太大了,佛法太強,一不小心就被他吸引
了!還吸得很緊,走都走不脫!」
    教主陰沉冷笑,道:「我的替身又怎會受傷?」
    「聽說是被人撂了!」
    「是你吧?」教主冷森瞪著小邪。
    「我?我哪敢?」
    「你不敢?」教主負手而踱步,一副老成持重樣,「天下有楊小邪不敢為之事,本座倒
未必肯相信;你的一張嘴,扯盡天下事,連本座你也想瞞?」
    他語氣和態度皆變,小邪已感不妙,但仍笑嘻嘻:「你太誇獎了!我再有天大膽子也不
敢撂了你替身又來找你?這分明是玩命嘛!」
    「你本就是個玩命之人!」
    「噢?你竟然比我還瞭解我自己?」
    教主突然陰狡長笑:「楊小邪你不必再吹了!你以為本座不瞭解你的一切?」
    「我……我又怎麼了?」小邪一顆心已往下沉,想笑都憋不出笑意。
    「你不但壞了我大事,在京城毀了我一半手下,還將本座替身困在火堆燒個半死!」教
主冷笑,「這些事,我已全部知道!你還說得天花亂墜?」
    小邪已然哭笑不得,這一局恐怕要輸了。
    阿三不屑叫道:「奶奶的!你知道又怎麼樣?我照樣轟得你滿地找肉片!神氣什麼勁?」
    說著已拿起炸藥,準備大轟一番。
    「阿三!」小邪喝住他,細聲道,「還不是時候!」
    阿三怔了怔,他本以為底子已露,也沒什麼可談,才址下臉,乍聞小邪所言,似另有演
變,馬上又改口冷笑:「你再不識好歹,一再誤會本幫幫主好意!小心我不客氣了!」
    教主冷笑:「在本座眼裡,你的炸藥未必管用!」
    小邪輕笑:「都歡迎過了!還放什麼禮炮?教主老兄你就別再疑神疑鬼,到頭來弄得一
團糟!這對雙方都十分不好!」
    「我沒疑神,也沒疑鬼!」
    小邪無奈道:「我倒想問問你,消息來自何人?怎會說得亂七八糟?」
    他倆認為此事並非也先所傳,教主也未千真萬確認定此事,只要他仍未認定,戲法就仍
有得耍。
    教主冷笑:「本座替身所傳!不幸得很,早晨剛收到消息,你晚上就已自投羅網。」
    小邪聞言大呼小叫:「唉呀!你怎能聽他的話呢?他已被人撂了,弄得灰頭土臉,說不
定已意識昏迷,呆呆傻傻了!最重要是他已經失敗,深怕被責罪,什麼話說不出來?你千萬
要發揮你的智慧,別聽信謠言!」
    教主仍冷默:「縱使他失敗,也沒有陷害你的必要!」
    「誰說沒有必要?」小邪道,「天下除了我,又有誰敢動你天靈教?他被撂得莫名其
妙,不抓我來墊底,誰會相信?而我和王子感情日益增加,他怕失龐,能藉此機會扳倒我,
豈不是一舉數得?」
    「別忘了他是我替身!他想扳倒你,我也想!你這話扯得不漂亮!」
    小邪道:「不漂亮,卻是實話!就是因為他是替身,才會患得患失,以你太師之職,你
何必與我爭?如若你在場,你也不會出此下策!」
    教主為之頓言,不禁多望小邪兩眼。
    小邪見狀,知道事情有了轉機,至少目前不會立時遭到毒手。
    教主沉默一陣,冷道:「你在京城炮轟本座手下之事,你做何解釋?難道是假的?」
    「千真萬確!假不了!」小邪曖昧直笑,並未解釋。那神態,似乎真以為自己做得甚為
恰當──對教主來說。
    教主冷道:「本座在聽你解釋!」
    「我不能說!」小邪捉狎,「天機不可洩露!」
    「不說就是認罪!」
    「你又何必逼人呢?」小邪一副無奈,「好吧好吧!我本是最守秘的人,現在被你亂扣
罪名,不說也不行了!」他道,「這是我和靈異掌令的詭計!那些人根本沒死!」
    教主霎時臉頰抽動,明知小邪吹牛天下無雙,仍是不得不動容:「你明明轟了炮彈!」
    「唉呀!全是空炮彈!」
    阿三亦打趣:「對!全是空炮彈,純屬好玩。」
    「但那兩棟樓閣……」
    「後來才轟的!」小邪舌翻蓮花,「不是為了掩飾詭計,我何必發神經亂轟樓閣?」
    教主心靈已起波濤,不知該不該相信小邪所言。他終於瞭解為何那麼多人禁不起小邪言
語而上當?
    因為他說的歷歷如繪,頭頭是道,實讓人找不出理由反駁,甚而還產生那種「寧可信其
有」之心態。
    小邪又道:「你要不信,把靈異掌令找來不就得了?」
    「你敢跟他對質?」
    「我不對質行嗎?」
    教主再瞪小邪一眼,冷冷一笑:「到時你若說謊,本座將拿你來祭神!」
    「隨你啦!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你千萬別太魯莽,會壞了大事!」小邪道,「現在可以
放了我吧?」
    「不行!」教主冷森道,「除非證明你所言屬實,否則不放!」
    小邪苦笑:「那有如此對待佳賓?好吧!換個地方關,總可以吧?」
    他想趁教主觸動機關,引開佛掌手指,再施以突襲。
    然而教主卻冷笑:「佛手我可以替你啟開,但你身上『纏天七縮扣』,我不能替你解
開!」
    「什麼!?」小邪兩顆珠子快掉落地上,「你說什麼繩!?」
    教主露出一絲得意神情,重複道:「纏天七縮扣!」
    「完了!真的完了!」小邪已輸盡所有家產般揪著纏在腰際之念珠,愁苦著臉,連笑聲
皆如抽筋般抖縮。
    不但他緊張,連阿三、阿四也哭喪無措,直叫怎會扣上這玩意兒?
    傳說「纏天七縮扣」為火神鐵,瘁溶於高溫岩漿之中,經過地火之千錘百煉,凝聚而成
之軟鐵打造而成。
    其形如軟糖,故而不能造兵刃,卻是最佳鞭索之物,不懼寶刀切割,不怕高溫燒燬。纏
上身,不動還好,愈動愈縮,直到將軀體摧勒而斷,方始恢復原狀。
    除了從繩索兩頭順勢地解開以外,別無他法。
    而現在兩繩頭卻全部陷在佛手虎口之中,何從解起?
    縱使小邪隨身攜帶寒鐵磨成之小鋸齒片,也是無用武之地。難怪他會如此沮喪。
    阿三、阿四哭喪之餘,已怒火攻心,猛然喝聲,雙雙如電般衝向教主。大悲掌頓展,狂
風嘯起,挾以山洪暴發之勢,一左一右,劈了下來。
    教主自恃甚高,強風掠頭而過,他仍面不改,氣不喘,相準兩人無數掌影虛實,直到掌
印吐至頭頂不及三尺,方自翻起雙掌,殷紅如火把閃動,劃出兩道飛虹,不偏不倚,著實地
封向兩人掌力。
    啪然巨響,阿三、阿四已被對方強勁掌力震得倒掠而去,內腑翻騰不已,雙足落地,已
嫌不穩地往後晃退一步,皆露出愕然神色。
    教主亦是驚訝兩人武功之高,竟然能將自己逼退?不禁含有讚賞意味,叫道:「好功
夫!」
    「還有更好的!」
    阿三、阿四為了小邪,不打也得打,何況還帶了幾分不甘心,雙雙騰身再揚掌,「佛門
千里」、「佛法無邊」兩招曠古絕學又已攻向教主,氣勢更甚於前一擊。
    教主不敢再輕敵,雙手舞動護胸,仍是以守代攻,見對方掌勢已至,突然身形乍閃十餘
尊幻影,穿掠掌勁偏鋒而過,奇快無比已欺向阿三身後,右掌一吐,紅光再閃,似天際劈出
之一道紅雷,就要落往阿三背心。
    「分功化影?!」小邪急心如焚,霎時大喝,「阿三攻左後方!」
    話聲未落,右手乍閃寒光,似如透明冰線拉直,快得逃開視覺追蹤般刺向紅雷。
    阿三眼前一花,方覺茫然之際,有小邪指示,趕忙攻向空無一人之左後方。
    就在此時,教主右手微抖,紅雷光影已失,輕呃一聲,不自禁地撤回掌勁往斜處掠去,
正好碰上了阿三劈來之掌勁,大駭之餘,猝然再封左掌,迎向滿天掌影。
    啪然數響,教主已被逼退三步,梳理整齊之頭髮已較散亂,驚駭地注視兩人,甚為不信
自己兩招不到即已落敗。
    阿三一招得逞,信心大增,喝道:「阿四,左邊給你!」話未落,又已攻出七掌十三
腿,想來個乘勝追擊。
    阿四也不落後,冷嘯出口,人如天狼,雙掌抓前,似要撕碎張滿空中之玻璃屏風,咧然
響聲又脆又急,鑽得讓人毛孔直縮。
    小邪又叫:「攻向右上方和右後方!」
    教主聞言方知自己身法已被識破,狠狠地拔去右手掌釘得不深之飛刀,甩向阿三。不再
攻掌,改掠巨佛腳下,似想引兩人到此處再戰。
    阿三擱開飛刀,冷笑一聲,身形不變已快捷罩了過去,非得撂了教主而後始甘心。
    阿四早已追掠猛攻過去,勁勢更凌厲。
    小邪可就著急了。原來教主掠往佛腳,目的在避開小邪視線──佛腳不就是在佛掌之
下?在小邪腳下?除非是挖洞,否則根本瞧不見三人。
    「阿三阿四快出來──」
    小邪急喊,但為時已慢,雙方已交上手了。
    只見教主身如飄飛雲霧,穿梭於兩人凌厲掌風之中。冷笑聲暴起,如入無人之境,翻騰
飛掠,從容已極。
    任由兩人劈掌、撂腿,仍是沾不著教主衣襟褲角。
    阿三打得火大,不禁亂打:「三左四右五前後!」
    他已學著小邪口訣亂打亂砸,一時之間,卻也逼得教主不再從容自在。
    教主見兩人掌勢亂變,又怕夜長夢多,當下不再只閃不攻,冷笑一聲,雙掌吸盡天地精
華般揮帶兩條狂龍舞爪,驚濤駭浪擊潰波堤疾湧兩人上三路,迫得兩人無處可逃。
    「我跟你拼了!」
    阿四怒喝,不管對方掌勁強烈,抓起身上炸藥,就想來個同歸於盡。
    然而教主突見炸藥,心頭更急,分功化影身法展得更快。迅如流星,已一掌打向阿四左
背,打得阿四口吐鮮血,往佛腳撞去。
    教主並未停手,左掌再帶,如蘸滿紅墨之掃帚刷向迎面衝前之阿三。
    雙方一觸,啪然脆響,阿三左肩已被劈著,如陀螺般旋轉摔退丈餘遠,踉蹌跌撞,差點
摔於地面,口角亦滲出血絲。
    「他媽的!」
    怒火更熾,阿三也拿出炸藥,咬牙切齒:「我炸爛你這狗雜種!」
    說著就要點燃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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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34:17 |只看該作者
教主見狀趕忙掠向跌坐於地,滿嘴紅血的阿四,右手已劃出手刀,陰狠道:「你敢丟,
我先劈了他!」
    阿三雙手直抖,看著阿四如此慘狀,牙關咬得更緊,雙目快要噴出烈火。
    阿四一副不怕死:「炸!他奶奶的!什麼王八臭教主?竟敢打傷我!炸死他!要死,大
家一起死!」
    生死事小,面子事大,在他心中,現在只想宰了教主,其他的,他可不在乎。
    阿三雙手抖得更厲害。
    教主見狀,以為他不敢,冷笑:「諒你也不敢!」
    阿四吼道:「放屁!阿三炸啊!不炸就是孬種!」
    「炸就炸!」阿三怒不過教主,引信往腰間抹去。
    小邪急道:「炸不得──」
    然而已無法阻止阿三,只見引信刷過腰間,嚇然暴出火花。
    教主霎時如掉魂般往巨佛後邊竄逃,那還顧得了再劈阿四?
    「哪裡逃──」
    阿三追前,但已不見教主蹤影,只好將炸藥丟向殿中。
    轟然巨響,震得佛殿搖晃,讓人耳膜生疼。
    煙塵飄散,大理石地板又多了個凹。
    阿三趕忙扶向阿四,急道:「如何?」
    阿四頓覺背面火辣辣,仍笑道:「差不多啦!」
    時間短促,小邪又見不著,憑聲音辨別,總是慢了一步,還好已見炸藥在殿中炸開,一
顆心方安定下來。
    噓氣而笑,他道:「阿三、阿四!算啦!投降啦!」
    阿三抱著阿四走出佛腳,自己亦感左臂火熱疼痛難挨。他苦笑:「小邪幫主!通吃幫又
要落難了!我和阿四都中了『硃砂掌』,沒搞頭了!」
    小邪道:「所以只好投降!反正我們本就想投靠瓦刺國!算來算去也不吃虧!」
    教主又從巨佛後走出,已恢復先前冷漠,連松亂頭髮都已梳理完好如初,冷笑不已:
「中了硃砂掌,若無解藥,三天則逆火焚身而死!」
    阿三輕笑:「知道啦!快把解藥拿來!」
    他的態度和先前何只天壤之別?連一向狡黠如狐的教主都難以適應,一時也找不出詞語
以對。
    「拿來啊!我們投降了!你還愣什麼?」阿三再次催促。
    教主一閃眼神,方自恢復陰沉,冷道:「你投降,本座未必會饒你!」
    小邪輕笑道:「唉呀!他們是我同黨,我們早有意歸順也先,反正等靈異掌令來了,一
切皆可明白;困在這鬼地方,我們逃也逃不掉,治治他們的傷,又有何關係?」
    教主冷笑:「要治可以!本座須封去他倆功夫,然後再加上腳鐐!」
    投降了,一切都好辦。阿三爽然輕笑:「隨便啦!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不會理你
的!」
    教主見他回答如此乾脆,頓覺有詐,冷道:「既想投降,先自點『齊門』!」
    「恨號(很好)!」
    阿三乾淨利落地往自己腰間點去,還替阿四也補上一指,笑嘻嘻地瞧向教主:「好啦!」
    教主半信半疑地走前,及至阿三五尺左右,彈出幾道指勁,戳向其「肩井」,「天
突」,「章門」三處穴道,這才安了心,冷笑不已。
    阿三笑道:「你該相信我們從不騙人了吧?你看!說投降就投降!多麼風度翩翩!」
    教主陰沉道:「希望你們說的都是實話!否則本座照樣會取你性命!」
    阿三道:「那時候,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教主冷笑,拿出兩顆白色藥丸:「服下此藥,毒性自解,至於內傷,那是你們自己的
事!」
    「謝啦!」
    阿三接過藥丸,毫不考慮的已服下一顆,另一顆也替快要奄奄一息之阿四服。
    教主擊掌拍手,五名隨從立時從左側佛像背後走出。他說了幾句瓦刺話,兩名隨從折
回,不久已拿出一副腳鐐走了過來。
    「銬上!」教主道。
    隨從馬上將腳鐐銬於阿三左腳及阿四右腳。
    教主滿意一笑,走向右邊佛像左側似拱形石窗之三尊小坐佛,雙手扭動。
    卡然直響,扣著小邪之佛手已漸漸打開而恢復原狀。
    小邪這才噓口氣:「佛祖終於顯靈了!」
    教主陰狡而笑:「別忘了你身上那條念珠!你若亂動,本座也救不了你!」
    小邪瞄向腰身念珠,再瞄往右佛掌虎口,苦笑不已,自己現在就如拴了鼻樑的牛,想逃
都得拖個大佛像。
    「我真搞不過你!怎會把機關弄在這裡?」
    教主奸詐眼神一閃:「不瞞你說,此機關在幾百年前就有,每當王子要繼位前,都得在
佛手中淨拜七天七夜,以謝神恩。」
    小邪立時陶醉:「這麼說……我是龍種了?馬上要當瓦刺國王嘍?」
    教主笑得更奸:「可惜王子身上不必纏上『纏天七縮扣』!」
    「那……誰才要纏?」
    「叛國之賊!叛教之徒!」
    小邪眉頭直皺:「怎會差那麼多?那些人就乾乾地在這裡等死?」
    「不是等死,而是累死!」教主道,「他們必須擦拭佛像全身以贖罪。」
    小邪若有所覺:「繩索那麼短,怎能擦全身?」
    教主黠笑:「若你想擦,本座就放長它。」
    小邪十分好奇:「好啊!累死總比等死舒服!」
    教主亦爽然轉起三尊坐佛。
    念珠霎時有變,本是串在紅軟糖般繩條之黑色念珠已開始往右佛手虎口遊走,帶動小邪
直轉。等到念珠已全部收入虎口機關中,繩索一頭已漸漸套著另一條繩道往下縮,不多時已
纏上小邪腰間,如此一來,小邪腰部已套有兩圈紅繩。
    小邪往繩頭瞧去,就如銅鐵打造之飛鏢孔,緊緊套住繩索本身,除了把另一處繩頭穿退
此孔,根本無法解開。
    小邪址動繩頭,想扯鬆些,誰知卻扣得緊緊,心頭大駭──這不是永遠解不開了?
    教主已稍囂狂而笑:「繩頭能縮就能張,只要解下另一處繩頭,你就會明白!」
    說話間又扭動佛像。本是縮入虎口之繩索已漸漸放長,盞茶功夫過後才停止。
    小邪以目測其長度,大約十餘丈長,足可延伸地面。
    他苦笑不已,讓他擔心者仍是如何解開這繩索?十五
    此索既是專困叛國叛教之徒,等於是絞殺死刑犯,自無解開之必要。而教主方纔之狡詐
笑聲,似乎就是對此而發。
    最重要,小邪仍想不出已縮緊之繩頭又如何能張開?設若無法再張開,恐怕任有另一頭
繩索也是枉然了。
    難道要拖著佛像走?
    望著數十丈高佛像,小邪只有笑得更苦。
    就算有一千匹壯馬也未必拖得動,何況洞口又那麼小?
    想著想著,他只有想出以最笨之方法──用小鋸齒片慢慢切鋸。
    滴水也能穿石,鋸久了也許會鋸斷吧?
    心頭有了應對之查,也較為爽然。
    「好吧,我就擦擦佛像,也好讓佛心大悅,放我一條生路!」
    教主道:「此殿在白天才有信徒朝拜,有人來時,你最好安份些,現在將你身上飛刀拋
下。」
    搓著右手掌背那道細刀疤,對小邪飛刀,他仍感到忌諱。
    「不解行嗎?我不射你就是……」
    教主冷笑不已:「不但飛刀,連炸藥也要沒收。」
    小邪只是例行般地耍耍嘴皮,仍是甚為合作的丟下一大把飛刀,以及方才為炸佛指而留
下之炸藥。
    教主拾起飛刀,陰狡道:「你最好給我安份些,出了差錯,本座立時取你性命。」
    小邪瞪眼:「你累了沒?你不累,我倒困得很,明天再談吧!」
    說著已倒臥佛手,闔目假眠。
    教主再次黠笑,封了阿三、阿四武功,要兩人窩在佛腳,準備打雜。隨後令五名隨從看
守,已捧著炸藥和飛刀步入地穴。
    空曠佛殿霎時沉寂,落針可聞。
    五名和尚各坐於五處角落,閉目養神。阿三、阿四為了治傷亦不敢亂動。小邪在無計可
施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金光閃閃火花,再也不熾熱,充塞殿堂者,是那股冰石般的冷。
    鎖在天靈教總壇,何異虎穴?只要靈異掌令返回或是明確書信傳至,三人立時將被殺害!
    卻不知小邪如何應付?
    見他浮腫之笑容,仍是那麼純真而無憂無慮,在他眼眸裡,難道真的沒有」危險」兩字
存在?
    夜漸近,天已快亮。
    天終於亮了。
    不過,不在佛殿,而在一處滿是青紅艷麗花香之幽雅庭園。
    王山磔消瘦臉容更形狠瑣而暴戾,眼看江山就要到手卻被小邪幾炮給轟碎,連舒舒服
服,威風凜凜的錦衣衛大權都給轟丟了,還落個朝廷欽犯?
    他怎能嚥下這口氣?
    被救來此處近一個月,他從沒高高興興吃過一頓飯,庭園花草不知被其毀損多少?
    他仍暴戾如雷。
    救了他,而後又隱去一個月之黑衣人終於出現了。
    王山磔化道:「你為何不派人援手?當時若你支援,此事早已大功告成,你是何居心?」
    黑衣人輕笑,並沒回答,慢步走向紅亭,斟起石桌小茶壺,啜口香茗,方道:「王統
領!事隔一月,你仍火氣未消?」
    「此仇此恨,切齒難忘。」王山磔追入紅亭嗔叫,「都是你背信,明明說好,你卻半途
抽腿。」
    黑衣人雍容姿態放回茶杯,淡然道:「你並沒說明另有他人參加。」
    王山磔化道:「本官找愈多的人有何不對?」
    「至少你該讓我知曉。」
    「他們來自塞外瓦刺國,似乎還與你有仇,我不便奉告。」
    「既是有仇,又怎麼合作?」
    「他們只是殺手,你該為大計著想。」
    「殺手又怎會引兵也先,攻陷多城?」
    「那是我的計策!」王山磔吼的臉紅脖子粗。
    黑衣人負手而立,幽雅地欣賞左亭一片芙蓉花叢,未再理會他。
    王山磔囂嚷不斷:「我看是你心存報復,才袖手旁觀。」
    「不錯!」
    「你!?」
    黑衣人轉身,仍是平淡而從容:「我不想將精力花在他們身上,何況他們還與我有間
隙!」
    「你可知道當時你若伸手,大事將定。」
    「我知道!」
    「然而你卻沒有?」
    黑衣人輕笑:「我知道若伸手,將會中計而斷羽而歸。」
    「就憑楊小邪?」
    「他算其中一個原因。」黑衣人道,「另外一個原因乃在天靈教徒!」
    「我不懂!」
    黑衣人淡然一笑:「我從不相信異邦人。」
    「你怕他們藉此反咬你一口?」
    「不錯!」
    「所以你眼睜睜看他們被轟碎?」
    「有何不可?」
    王山磔怒意更甚:「你分明在拆我的台!」
    「我若想拆你台,也不會救你脫險!」
    王山磔聞言,為之語屈,一股怨氣硬是憋了下來,灌口茶較為平靜:「他們到底與你有
何仇怨?」
    「我們也曾合作過,後來他仍出賣我!」
    「聽說是你出賣他們?」
    黑衣人淡然道:「是與不是,我無須解釋,我只相信不能和異邦人合作。」
    王山磔冷道:「他們卻很守信用。」
    「為了也先,他們自該如此!」黑衣人道,「等到你奪過王位,他們會引也先入京,你
憑什麼和他爭?」
    王山磔頓時被捅了一刀,直抵心窩,寒森森又疼辣辣,終於感到那句「異邦人不可信」
之殘酷。
    「不過……他們一向表現很好。」
    「統領該瞭解最終目的仍是兩國之爭!」
    王山磔當然明白了:「現在該如何?捨他們而棄?」
    黑衣人搖頭輕笑:「他們也是力量,只是利用方式不同而已。」
    王山磔不懂。
    黑衣人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是螳螂,如能引也先入關,然後奪下京師,我
們再將他逐退,不就成了。」
    王山磔乍喜,但又隨即消:「你剛才不是說最終目的仍是也先,而他卻不好對付?」
    黑衣人眼神稍露黠光:「到那時也先和祁鈺雙方必定元氣大傷,憑我們力量,有何困
難?」
    王山磔目光瞄向他,似在衡量他是否有這實力?較量一陣,他終於承認了。
    「那我們如何進行?」
    黑衣人雍容地坐於石椅,普天下之下又有誰有這股能讓王山磔安心之實力?
    輕輕一笑,黑衣人道:「統領仍然招集天靈教徒眾,先串通攻下紫荊關,然後引著也先
兵馬直搗京城,將景帝祁鈺給拿下,等他們筋疲力盡時,我們再出手。」
    「你說誰是景帝?是王?」
    「不錯」黑衣人道,「祁鈺在皇太后驅使下已在前幾天繼位,遙尊祁鎮為太上皇。」
    王山磔狠厲叱叫:「這小雜種,我早知他有篡位野心!」
    「誰繼位不都一樣?」黑衣人道,「將來王位還不是落在統領手中?」
    王山磔奸黠冷笑,在笑祁鈺也只能擺擺架子,過過乾癮,已決心讓他屁股還沒坐熱,就
把他給廢了。
    冷笑過後,他仍想至引兵之事:「可是我被你救走,恐怕他們會有所猜忌。」
    黑衣人道:「他們也不是呆子,早知你我有牽連,儘管局勢再不利,他們仍會引兵攻
城。」
    王山磔迷惑不解。
    黑衣人輕笑一聲,一副自信,解釋:「天靈教本和也先是一體,而也先目標在於王朝,
不可能因為我而放棄目標,再則他們自恃甚高,未必會把我們放在眼裡,有此兩項原因,我
們自可扮豬吃老虎了。」
    王山磔對此解釋,甚為滿意,已禁不住奸笑起來,隨後又問:「那楊小邪呢?」
    黑衣人終於露出明顯高傲笑容:「他早已陷身瓦刺國,老實說,就是少了他那種令人無
法揣測和出乎意料之搗亂,我才敢出此策略。」
    「他怎會跑到瓦刺國?」王山磔方問出口,已無心計較,「這樣也好,省去不少麻煩!」
    還是自己王位重要,考慮一陣,問:「日期定在何時?」
    「不定時,但愈早愈有利。」
    「你將如何支援?」
    「我會調集人手,埋伏京城,隨時接應你。」
    王山磔稍稍頷首,又問:「你可知靈異掌令身在何處?」
    「熊耳山南麓山區。」
    王山磔迫不及待已離去。
    黑衣人送走他背影,高雅氣度臉容已浮上一股自信之高傲神情。
    王山磔無法對付也先,難道他就能對付黑衣人?
    他已一無所有,但他卻無以自覺,仍甘心與虎謀皮。
    黑衣人笑了,在他幽雅氣度中嵌著內斂眼神不停閃爍,方可看出一絲奸詐。
    熊耳山南麓一棟不算大的木造古屋。
    有黑衣人指點,王山磔很容易找著此地。
    以前被祁鈺打得吐血而重傷之任豹已完好如初地引著他進入內院。
    一處竹造小閣裡,靈異掌令仍著臉接見王山磔。
    置過茶水,靈異掌令已道:「要攻紫荊關?」
    「不錯!」王山磔道,「只要紫荊關一破,大軍可直搗京城!」
    「可是此類固若金湯……」
    「有我們暗中支援,再加上也先王子全部兵力,必可得逞。」
    「你還有人手?」靈異掌令目露黠光。
    王山磔早有準備如何應付,點頭:「有。」
    「多少?」
    「不多,但卻很精!」王山磔狡獪道,「這是本王奪位的後盾。」
    靈異掌令盯向他,似在揣測他心態,不久道:「何時攻城?」
    王山磔聞言已知他接受此建議,竊喜萬分,表面仍冷靜:「我來配合你們,現在情況不
同。」
    靈異掌令聞言已大笑:「王統領,雖然你失去官職,但我們協定仍在,將來王子攻下京
城,你仍可坐上王位,情況雖不同,老夫卻不會過河拆橋,出爾反爾,你大可放心。」
    「就因你們守信,甘冒危險,所以我才敢與你合作,不過現在實是須要以你們為主。」
王山磔道,「一千萬軍隊,我仍較難應付。」
    「好,老夫即時稟報教主及王子,想必不久將有結果。」
    靈異教主在那一戰,幾乎將手下給折損殆盡,弄得灰頭土臉而無顏向教主交代,如今有
此良機,若能助也先衝破紫荊關而拿下京城,則可挽回顏面,將功贖罪。
    至於王山磔所言,仍是十分可信,因為他已喪盡官職,淪為欽犯,如過街老鼠,人人喊
打,已無處容身,除了「造反」以外又怎能保命?
    何況他根本不把王山磔放在眼裡──縱使他仍有所謂之秘密人手。
    商討一陣,王山磔已離去。
    靈異掌令便寫了數封信,除了部份以信鴿傳送外,仍親自出馬,以調集人手和找往也先
軍隊。
    一場即將來臨之大戰,已在急速醞釀之中。
    小邪被困佛殿已過七天。
    七天之中,教主因等不著回信而顯煩躁,但仍未曾對小邪施以毒手。
    小邪則苦中作樂,每當有人朝拜時,就以「佛像」身份宣揚傳道一番,可惜瓦刺人聽懂
中原話者並不多,否則必會捧腹大笑。然而光見小邪種種表情,大笑不了,竊笑卻不減。阿
三、阿四已注意到,竟有人為了享受此「笑」而連續七天都來朝拜,可見小邪魅力仍十分驚
人。
    不過每當夜深人靜時,三人就有得愁了。
    小邪一直無法切斷此繩索,那種軟勁就如柔水般,利刀片鋸下,繩索就縮小,以抵消了
銳利刀鋒,雖仍有損傷,但那傷痕就如少女柔手在抓癢,痕跡是有了,卻不管用。
    他賭氣地切鋸,七天下來,也只是凹陷一根毛髮直徑之深度,憋得他咬牙切齒,恨不得
吞了這尊佛像。
    阿三、阿四亦差不了多少,整天抹著佛像,打掃神殿,硬是想不出脫逃方法,武功又受
制,想耍個觔斗都不成,苦哈哈地陪著小邪乾等。
    五名和尚仍看得緊。
    夜近三更,洞外一片黝黑。
    驀地一陣輕風吹送佛殿,洞口已掠入一位玲瓏身材之黑衣人,姿態輕柔而快捷地罩向左
邊那名拉薩和尚,右手一揮,很快點向此人背部,似在封其穴道。
    小邪已感覺有人闖入,眼睛一張,突見是以前救自己逃出也先手中之黑衣女子,已然驚
愕叫出口:「是你?!」
    話聲方出,另四名和尚已驚醒,猝見黑衣女子,已全然攻前。
    黑衣女子甚為慌張小邪為何突然出聲,眼見敵人已至,不加思索,已使出」分功化影神
功」,乍閃數尊身形,如游魚戲水般遊走四人掌力之間。
    只見其自皙嫩手如千百隻春冰晃動,帶掠一道卷柔白絲光帶,已然快捷地截中四人穴道。
    妖軀飄落地方,見四人已呆立當場,方噓口氣,嬌柔道:「好險!」
    小邪哧哧笑道:「不險,不險!有你來,我就不險了。」
    阿三亦驚醒而笑道:「救星快來啊,就只差你一個人。」
    阿四道:「你救了小邪,將來我作媒,娶你為幫主夫人。」
    小邪頻頻點頭:「對!患難見真情,我們的感情是真實的。」
    他連這女子是誰都搞不清,就想娶人為妻,還真以為人家定會嫁予他?
    憋了七天,若這女子能救他出困,他可「照單全收」,不管此人是老是少,是美是醜,
為了活命,不必再過於挑剔。
    黑衣女子臉容雖被黑紗罩著,但見其雙手猛捏,一副想「躲」之困窘樣,可想而知,她
是如何的羞澀尷尬。
    「你們……好貧嘴!」
    雖羞窘,她仍知此地危機重重,不能耽擱,趕忙掠向先前教主控制佛手之三尊小佛像,
撫弄一陣。
    只見佛手已動起種種變化,「纏天七縮扣」亦長短直變。
    小邪、阿三、阿四都繃緊肌肉,希望她能成功。
    但弄了半晌,仍是無法將繩索另一頭弄下,急得黑衣女子輕輕焦切叫著:「怎麼辦嘛!」
    小邪、阿三、阿四聽其所言,心頭那股希望已涼了一半──原來她也是來此瞎闖的?
    黑衣女子弄不下繩頭,已急忙掠向佛掌,揪著紅繩,用力猛扯,想將其扯斷。
    小邪苦笑:「你的魅力夠的話,繩頭就會掉下來,我老啦!不管用了。」
    阿四苦笑:「我看這門親事要泡湯了。」
    黑衣女子扯急了,跺腳:「楊小邪,你好端端的,幹嘛跑到此?這是死索,從來沒人解
過吶!」
    說著,語聲都已硬咽,眼珠兒紅通通,就快哭出來。
    小邪倒落個故作瀟灑而不在乎,輕笑著:「這是我想到見你的最好方法,果然很靈。」
    黑衣女子又急又有氣,嗔道:「你還貧嘴,解不開就完了,你還不趕快想法子?」
    「有法子好想,我還會留在此?」
    黑衣女子微愣,自己心急,竟說出如此矛盾之話。但只一愣,又急道:「怎麼辦?要是
無人能解就完了。」
    小邪道:「所以我有一個臨死的要求。」曖昧而笑,「我實在很想看看你是誰?」
    黑衣女子歎息:「楊小邪,你該明白我是天靈教的人,要是我拿下面巾,我們就再也沒
有美好的回憶了。」
    「沒那麼嚴重吧?」小邪道,「你可以脫離啊!」
    黑衣女子拿出一張折疊甚整齊之絹紙,悵然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教主傳的
信,被我接到,我才知道你困在此。」
    小邪、阿三、阿四聞言已怔愣不已,小邪道:「你會是靈異掌令?」突又覺得靈異掌令
是男人,改問,「你在天靈教輩份很高?」
    「嗯。」黑衣女子頷首,「我不可能脫離!」
    為何不能脫離,小邪沒問,因為她不說,問也沒用。
    「你從小就入了天靈教?」
    「嗯!」
    小邪苦笑:「真是!如此多災多難又困難重重,不過我還是把你當朋友。」
    「多謝……」黑衣女子語音有些硬咽,「原諒我,不能拿下面巾!」
    「隨你啦!」小邪爽朗一笑,復又問,「這繩索當真沒人解過?」
    「……沒有……我從沒見過!」
    「沒見過,聽過沒有?傳說也好。」
    黑衣女子沉思半晌:「有個傳說……好像是以前有位公主遭受陷害而鎖在此,後來惹得
天神大怒,立時雷電交加,刮起暴風雨、雪,又冰結山河,終於才將此索給解開!」
    小邪聞言更形苦喪:「大漠地區會下雨,早就不會有沙漠了,何況還罩上冰天雪地?」
當機立斷,「我看傳言不可信。」
    「對!」阿三道,「我們要活在現實情況中,亂作夢有害身心。」
    黑衣女子悵然道:「我再去想法子,時間不多,教主馬上會趕來,我得走了。」
    她已飄下佛手,含情望著小邪,無奈地漸漸退去。
    小邪突然問道:「也先現在何處?」
    黑衣女子回頭,似在考慮該不該說,但觸及小邪笑容,輕歎一聲,已道:「他準備攻打
紫荊關!」
    說完已悵然飄向洞外,如陣風吹散無蹤。
    「紫荊關……」
    小邪喃喃念道,臉眸已出現一種掩不住之得意神情,彷彿也先此舉亦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然而他被綁在此,生命都朝不保夕,哪還有時間去算計他人?
    阿三不屑道:「憑也先那塊料子,他也敢扣紫荊關?」
    小邪瞪向他:「自己都被扣住了,管他搞什麼?快將和尚搬過來,我好修理他們。」
    他想以自己武功掩飾黑衣女子之入侵而將拉薩和尚制住,以瞞過天靈教主。
    然而阿三、阿四正想搬動和尚時,已慢了一步。
    換過被炸凹痕之平滑大理石已裂開,教主領著十名黑巾殺手竄出地面。
    乍見五人被制,教主兩條粗白眉毛已抽動,雙目暴射青光,向小邪:「有人來救
你?!」
    小邪見已無法掩飾,只好落落大方:「不是救,是來看我。」
    「人呢?」
    「在你後面!」
    教主和十名殺手驀然閃身,功力暴竄全身,如臨大敵地轉向背後。
    那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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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09:36:52 |只看該作者
教主已知被捉弄,瞪向小邪,厲道:「你敢騙我?」
    小邪一副無奈:「唉呀,不是我想騙你,是你神經過敏,話只聽一半就發作了?我是
說:在你後面,然後又走了。」
    阿三捉押直笑:「緊張兮兮的人,很容易出毛病的!」
    阿四道:「你未老先衰,白髮白眉毛就是證明,放輕鬆點,都那麼『身受其害』,老毛
病還改不過來?」
    教主怒笑幾聲:「等我逮著他,再跟你們算帳!」
    拍開和尚穴道,已領著十名殺手追出洞外。
    小邪、阿三、阿四仍是自得而笑。
    生命都可不顧了,何在乎此種小事?
    盞茶功夫,教主已怒沖衝奔回。
    」他是誰?來此幹什麼?」
    小邪淡然道:「她是我老婆,來看我的。」
    」你胡扯!」
    三人已哈哈大笑,小邪道:「你要聽我胡扯,我也沒辦法。」
    教主臉色一變再變,終於還是沒再追問,冷酷一笑:「明天開始,少吃一餐,本座不信
你們能餓多久。」
    小邪擺接手:「請便,反正靈異使者已快回來,我餓不久。」
    教主冷笑不已,檢查一番三人的枷鎖,覺得無異,方自走回地穴。
    小邪見其消失,無奈攤攤手:「看來只好自力更生了。」
    阿三道:「可是你的繩子……」
    小邪摸摸繩索,不禁火上心頭,轉身對著偌大佛像,罵道:「他媽的,你這什麼佛?專
門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
    阿三愕然:「他……那麼大……」
    「大什麼大?」小邪毛了心,「照樣把你拖著走。」
    阿三、阿四登時豪氣萬千,猛然指著佛像大罵。
    雖然三人站立佛像身前,簡直如螞蟻在比巨人,但比起那股「不信邪」之憋氣,巨佛再
也不是巨佛了。
    但,如此之大,怎麼拖?
    卻不知小邪有何神通廣大?
    入秋九月,戰事頻傳。
    也先在天靈教和王山磔暗中幫助之下,已直破「陽原」,再搗紫荊關。
    纏戰數日,終於攻陷此關,守將都指揮韓青,都御史孫祥皆已陣亡。
    大軍直湧百里不到之北京城,舉國震驚。
    祁鈺在于謙輔助下,調兵遣將,準備做最後一擊。
    可惜小邪仍被困於佛殿中,不知他能否及時趕回解救他的江山?
    佛殿除了洞口稍有變化之外,白天和夜晚根本相差無幾。
    不覺中,又過了十天。
    小邪仍未把佛像給扯動半寸,只見著三人疲憊臉容,不再像以前那麼活潑,甚至大半時
間都躺臥佛腳休息。
    終於,事情還是來了
    一聲狂笑過後,教主已領著數十名黑巾裡面教徒,湧出地穴而將三人圍住。
    「哈哈……楊小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三人懶懶坐起,小邪淡然道:「哦!有消息了?」
    「不但有消息,而且是好消息。」
    「對我來說,當然是壞消息嘍!」
    「不錯!」教主冷笑,「你的謊言已被拆穿,準備受死吧!」
    小邪懶洋洋站起,二十餘天沒洗澡,衣衫都有股酸味也甚髒,無奈一笑:「誰告訴你消
息的?」
    教主狂恣而笑:「告訴你也無妨,是也先王子,他已攻破紫荊關,馬上要陷京師了。」
    「哦……」小邪仍冷靜,「他滿有一套的嘛!」
    阿三、阿四聞言已毛躁,阿三立時叫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有小七和小王爺守著
城,誰也別想攻破!」
    教主黠笑:「可惜他們守的是『大同』不是『紫荊關』。」
    阿三仍不相信,想再吼,小邪卻制止:「管他亂吼,就算真的攻到京城,還沒拿下,也
是枉然。」
    教主冷笑:「我亂吹?告訴你,本座奉旨,先宰了你而後趕去支援,嘿嘿!有五十名一
流高手,任祁鈺軍隊有多神勇,照樣不堪不擊。」
    見他說的煞有其事,小邪淡然一笑:「看來我只好相信你了?」
    「信了最好,你也可以死得明白些。」
    小邪拋拋繩子,問:「這『纏天七縮扣』當真無人能解?」
    教主嘿嘿冷笑:「你以為我會放了你?打從把你扣住那天起,我就把你當成死人看待,
才容你那般囂張;不錯,這繩索從來沒被解開過!」
    小邪甚為滿意:「嗯!這才夠味。」
    教主見他突然露出此「滿足」像,頓覺疑心:「你已有辦法?……」
    已瞄向他腰間紅索,瞧瞧是否已有變化。
    小邪配合其目光腰身繞了一圈,得意道:「我沒辦法,繩索是完好如初的!」
    「那你……你說什麼夠味?」
    「死得夠味。」小邪神態盎然,「我楊小邪一生轟轟烈烈,大殺四方,何等威風?現在
要死了,都還得拖個大佛像,豈不夠味?」
    教主聞言方始釋疑,揶揄道:「有尊佛祖保護你,西天路上你可安全多了!」
    小邪輕輕一笑:「說的也是。」他道,「時辰已到,不必你動手,我寧願被勒死當場,
不過……送葬的還是少了點,再找些人來如何?」
    教主黠笑:「這已是給你莫大的光榮,國王去逝,也只不過四十人誦場,你多了十人,
該滿足了。」
    「也罷,馬馬虎虎啦!」小邪擺擺手,「讓開點,我要拖佛上西天了。」
    教主似想見見小邪被繩索勒斷肚腸之慘狀,立時退出五丈扇圓。
    黑巾殺手仍凝神注視小邪,以防突變。
    小邪轉望阿三、阿四,笑得甚邪:「死活就看這趟了。」
    阿三、阿四繃緊神經,裝出笑容,卻是如此僵,可想而知此次賭注下的並不十分有把握。
    「上啦!」
    小邪再喝一聲,人已住後退去,面對佛像,雙手抓緊繩索,運極功力直往後拉。
    佛像如山,一動不動。
    教主及手下,看猴戲般謔笑。
    小邪逼粗脖子,紅了臉,仍不能拖動絲毫,反而被繩索收縮往前漸漸拖去。
    拖急了,他已叫吼出聲「啊──」。曾經叫垮城牆,吼退千軍萬馬之聲音暴起,空氣為
之凝結成形,整座佛殿似如在烈火上裝滿沸水之密封鍋鼎,禁不起暴竄蒸氣之霸道力量而抖
動。
    轟隆隆地動山搖,較為鬆動之器皿,石塊已墜雪般往下掉。
    火光因暴抖猛晃而幻弱,霎時可怕的、恐怖的黑已罩壓而至,宛若暴風雨嘯起之一刻,
霹靂閃電,千千道、萬萬道全劈向此間鬼域般魔巢。
    抖動不斷,讓人頭昏目眩,立足不穩,與生俱來畏懼沉毀大地之恐怖全湧向天靈教徒
眾,有的甚至已被掉落石塊所擊傷。
    教主驟逢驚變,駭然之餘,趕忙喝道:「快阻止他──」
    黑巾殺手搖晃之下,仍抽刀砍往小邪,雖立足不穩,攻勢卻不慢。
    小邪繃緊全身功力正和佛像鬥法,根本無暇再顧及他人。突覺四處冷鋒逼身,立時大
喝:「阿三快──」方喝完,又「啊」地繼續吼震佛像。
    阿三、阿四本守著佛腳不動,但被小邪一吼,已雙雙扯斷腳鐐,那已失去之功力全部恢
復,揮著手中鏈條,惡虎撲羊般攔下了靠近之黑巾殺手。
    嘯聲更甚,整座佛殿,整座基穆山似要崩塌。落石漸多漸粗,火光漸弱漸黑,毀滅之惡
神已砸而至。
    巨佛已晃動,小邪拚命吼,拚命扯,就算死了,也要把它拖走。那股兒晃動已偏向於前
方,然而漸漸縮短之繩索,更讓小邪力量無法達到顛峰。
    「阿四快──」
    喝聲再出,他已拼出最後一口真氣,暴烈響聲,似有形之長江駭浪竄撞佛像,轟隆抖顫
佛殿已從頂端裂出縫隙。
    崩緊之繩索更將佛像拖往前傾,若非佛腳尖過長,佛像必能倒塌。
    小邪就為此處掙扎搏鬥著。
    阿四突聞小邪吼聲,長鏈條已猛甩黑巾殺手,人已如電般衝向佛腳,右手砸往佛腳,趕
忙倒撲側面。
    驀地轟然一響,佛腳尖已暴裂,湧出濃烈火焰,似燃油著火般卷地擴向四周。
    就在此時,小邪拚力抖扯,轟呼壓破空氣聲音已響,那尊巨大無朋之佛像終於倒塌。
    教主見狀,那還敢再留置?逃命地往地道撞去。
    小邪見佛像已倒,霎時急吼:「阿三、阿四快退──」
    吼聲中已掠向阿四,抓起其右手就往洞口掠竄。
    阿三更不敢落後,緊追而出。
    黑巾殺手嚇掉了魂,四處逃竄,較幸運者,已竄入地穴,保命機會則大些。
    佛像倒塌如山崩,那股勁道足以砸垮整座基穆山。
    轟然落地,佛殿已塌,震湯力道撼動山嶽,基穆山最高峰,本已尖如高塔,此時已禁不
起抖蹦而暴斷崩塌。龐大岩塊四奔竄滾撞,再撞垮它處岩塊,宛若天外飛來之星球撞向此山
般,炸開之岩石碎片,彷彿元宵之煙火,噴得好高、好遠,幾乎襲蓋了整座基穆山方圓五百
丈。
    帶起之地震,晃得山邊城鎮燈火盡失,杯盤落地,更有日久失修之腐牆給震垮了。
    居民個個如臨大難般尖叫哭號奔撞滾爬地逃出屋外,眼見一向認為神聖無比之基穆山快
要崩垮,全然以為天神發怒,皆跪地膜拜不已。
    轟撞聲持續將近半刻鐘,方告塵埃落定。
    一切已歸於平靜,無聲無息,靜靜的山、靜靜的巖、靜靜的天空、靜靜的大地,連人聲
都告停止,包括小孩之哭聲。
    似乎此處一切都已被凍結,突來之暴風雨,已將所有可動、可發出聲息之人或物給冰凍
了。
    巨變之後之寧靜,仍是如此可怖和懾人心弦。
    只因為人們不知此災變是否已真的過去了?天神怒意是否消退了?
    直至一輪遲來之下弦月透出了基穆山頭,銀清淡光撒向了小城,人們才有了驚覺──一
切終於過去了。
    眾人膜拜過後,已議論紛紛,說的全不離神佛鬼怪和一些傳說。
    基穆山最高峰已被夷折三分之二,再也無以前劍峰般雄偉峻峭。
    震垮如此嚴重,那困居於佛殿之人更是凶多吉少了。
    小邪他們呢?
    他們是金剛豬,克不死的。
    原本是困住小邪,要他命的繩索,現在卻救了他們。
    三個人本是躲在洞口,但仍避不了震塌碎石亂飛及壓撞,只好全往崖下跳。
    懸著繩索,三人如湯鞦韆般在崖下湯著。
    懸空的身軀,又如輕巧柳梢隨風輕晃,只要不被岩石直接命中而躲不掉的話,是砸不死
的。
    他們就靠著晃擺而躲過了無數撞墜之岩石而保存了性命。
    靜悄悄,阿三細聲道:「沒事了?」
    小邪點頭:「大概。」
    「好險!」阿四苦笑。
    想起方纔,誰不捏把冷汗?決生死於瞬息之間,若運氣差些,早已被壓成肉餅了。
    阿三道:「上去?」
    「不!」小邪道,「等久些,恐怕還有活人。」
    阿四道:「如此轟轟烈烈,誰能夠活命?」
    小邪道:「他們有人鑽入地道,也許可以保命!」
    阿三恨道:「媽的,那教主竟然跑第一個,真他娘的孬種!」
    小邪哧哧而笑,畢竟他又幹了一件驚天動地大事,不大大陶醉一番,還真說不過去。
    三人仍停留崖下,自始至終,小邪都緊抓繩頭處,使不讓纏在腰間之繩索因用力而收縮。
    阿三、阿四則爬在上頭,如串糖葫蘆般凝抱著。
    直到東方吐白,三人才爬往洞口。
    洞頂那只巨大金鷹已「飛」了,洞口亦塌去一半,碎石滿地,還壓了不少黑衣屍體。
    小邪尋視一遍,道:「看來全翹光了……」
    阿三呵呵笑道:「翹歸翹,你的肚臍帶還沒解呢!」
    小邪扯扯繩索,苦笑道:「這叫跑了廟,跑不了和尚。」
    阿四笑道:「抱著佛像不就成啦!」
    「談何容易?」小邪苦笑,「走吧,不試也不行!」
    三人已摸往佛殿。
    已然如亂石堆,無一處不堆了岩塊,尤其那尊巨佛,已碎成千百塊,散落四處,以「粉
身碎骨」來形容,最為恰當不過了。
    那地穴亦被塞得滿滿,根本無法再啟用。
    千百尊佛像,倒的倒,裂的裂,已無一尊是完好者,佛殿就此毀了。
    「真可惜,難得一見的大佛……」阿三惋惜而舒發的說。
    小邪瞪眼:「有什麼好可惜?那有大佛會要人命?簡直是破壞如來神佛的形像嘛!」
    阿四呵呵笑道:「我有先見之明,所以先炸毀它腳尖。」
    阿三也笑起:「小邪幫主,你這招果然管用。」
    阿四神氣活現:「沒炸藥,一樣能開花,已然達到無所不能之地步啦!」
    小邪笑道:「還有那些油燈,否則可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原來小邪覺得繩索很可能無法解開之時,已決心毀去神像,在思考過後,認為除藉著自
己特殊喉嚨吼音震動佛像外,最主要還是必須把它拖倒。然而要拖倒佛像,若其腳掌愈小則
愈容易,所以他認為有此必要毀去腳掌。
    在十天之內,他以小鋸齒片,鋸斷了阿三、阿四兩人之腳鐐,然後又趁和尚不注意時替
他倆解除禁制而恢復功力,再則就是尋找足以毀去腳掌之方法。
    經過思考,他認為油燈有油,可以引火,而阿三、阿四兩人負責打掃,也負責添油,是
以不停盜取燃油,而後倒入利用鋸齒片在腳尖斜處挖空之洞穴。
    然後小邪又要兩人找了許多火折子,利用其含有磷粉和硫磺之易燃性,小心翼翼塞在洞
口,準備引燃燈油以炸破石佛腳尖。
    難怪他們三人最近皆睡在佛腳上。
    難怪小邪在扯佛像時,阿三、阿四不敢隨便離開佛腳。
    難怪阿四右手往佛腳一插,會引燃了火花而爆破腳尖,而且湧出如許多之燃油。
    三人很快找著那只連著繩頭之右掌。
    五隻指頭已去了二隻,剩下拇指和食指呈「7」字形,卡在左牆角落。
    三人合力搬去壓在其上之石塊,乍見指頭仍比腰身粗,已然苦笑不已。
    阿三笑道:「這是特大號枴杖,得來十分不易啊!」
    阿四道:「足足有五百斤重,可鍛煉身體,適合年輕人所用。」
    小邪瞪向阿四:「你拿去用吧,它還可以返老還童呢!」
    阿四乾笑:「我想,不便奪人所愛,這是佛祖賞賜你,你該好好保存。」
    小邪抱怨:「什麼佛祖?都已四分五裂,還弄支魚骨頭刺著人家?」
    阿三道:「沒辦法啦,只有扛出去,再找鐵器敲開。」
    阿四道:「在這裡不行?可以用石塊。」
    阿三訕笑道:「你懂什麼?在這裡敲,要是再引起山崩,多划不來。」
    阿四反駁:「你懂什麼?再崩十次,我照樣可以逃開,你想讓小邪幫主扛著走。」
    小邪道:「別再吵,我還是扛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說。」
    阿三露出勝利神態,能讓阿四吃癟,並非易事。
    阿四雖不服,卻也不敢再吵嘴,只好瞪出眼光像要吞下阿三罷了。
    小邪扛起和他差不高之佛指,五百斤對他來說並不重,只是一股憋氣實在難以消受。
    他苦笑:「沒想到我楊小邪這輩子也會替人作牛作馬?衰(倒楣)死了。」
    阿三、阿四亦呵呵直笑,阿三揶揄道:「以前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你的是兩指山,更
高一級啦。」
    小邪苦笑:「如來佛真是害人不淺。」
    阿四道:「把它當成魚骨不就成了?」
    小邪笑得更苦:「這不就:魚與佛掌都可兼得了。」
    三人一肚子憋笑,已走往洞口。
    還好那條峭壁蜿蜒小徑並沒全毀,以小邪輕功,輕而易舉地就可掠過。
    順著山道,三人已走出光禿而橘紅之峽崖。
    山紅,晨曦亦紅,十分耀眼而清晰,似如一切孕育生命之靈魂溶匯。
    尤其又在災變之後,徵兆更為強烈。
    行出基穆山,迎著晨曦,三人宛若天神下凡,隱隱泛出一股神仙氣息。
    小邪終於瞧見了偌大廣闊土地,那股重見天日之興奮,已使他禁不住豪情而吼了起來。
    「啊──」
    聲音掠過蒼穹,隱隱又震動山峰,也震住了所有小城百姓。
    千萬道眼光瞧向基穆山上那三個點,會蠕動發聲的點。
    還會發光?
    誰又會在猛崩烈塌之後的基穆山出現?還具有如此震天之聲音?
    「是神,天神現身了。」
    有人如此吼出,霎時引起騷動和附和。
    霎時群眾情緒激昂,全然下跪,猛吼著瓦刺之神。
    「多鬥,多斗……」
    吼聲直衝山顛,和小邪聲音比起,一是渾沉,一是尖銳,但同樣有力。
    小邪見狀,愕然道:「糟了,我們砸毀佛像,觸怒了群眾……」
    三人住足,不敢再走。
    他們怎知深夜山崩,外邊要比裡邊猛烈多多,震懾了民心,而將三人當做神的化身?
    阿三苦笑:「他們只要一人咬一口,我們就屍骨無存了。」
    阿四道:「我們繞道而行。」
    「怎麼繞?」小邪瞪眼,「你以為我背的是棉花塞的大香腸?」
    阿四苦笑:「可是,要是他們衝上來……」
    小邪放下「7」字形佛手,叫道:「不必繞啦,基穆山有多大,你我清楚得很,而且四
處全是平原,抱著魚骨頭,要藏在哪裡?」
    群眾叫聲更熾。
    阿三眉頭攆掀一陣,走也走不了,威風不能失:「管他的,來一個殺一個,管殺不管
埋,大不了再退回山洞,慢慢弄開繩頭再說。」
    三人就此站立該處,準備對付可能來臨之變化。
    然而瞧了半晌,仍然不見群眾有何舉動,而且那些動作,似在膜拜?
    小邪疑惑:「他們在拜我們?!」
    阿三道:「說不定在拜神……」
    阿四道:「當然在拜神,佛殿不就在此山中?」
    小邪道:「看他們拜那麼久,好像很認真……難道他們以為我們是神?」
    瞧向兩人拉薩和尚裝束,他霎時狡黠笑起,已認定瓦刺人是在拜他們,把他們當神了。
    因為雙方距離甚遠,只稍能看清身軀及衣服顏色,也只能辨認阿三、阿四是和尚,而不
是「惡和尚」。
    「我來試試。」小邪甚有自信地伸手揮向群眾,像在普渡眾生,然後「啊」地又大吼。
    群眾聞及小邪聲音,再見其動作,霎時更歡欣若狂,天神終於回答他們了,滿口「多
斗」叫個不停。
    小邪見狀,得意笑起:「哈哈!誰說扛佛手不好?你們看,一扛就有神味,還大受歡
迎,走!去過過『神』癮。」
    扛起佛手,已威風八面繼續往下走。
    阿三、阿四亦神態盎然,凜凜生風地跟在其後。
    當了神,它該有一股不同於常人之威嚴。
    眾人見三人往山下走,神情更是激動,叫聲更響。馬上就能和神見面了,這是何等光榮
之事?
    群眾愈集愈多,愈往前推,大清早,他們已丟下工作,準備迎接天神來臨。
    就算王子繼位,也未必會帶起如此激昂之群眾情緒。
    三人走近城鎮,群眾已見其相貌,頓覺意外──竟會是中原人?然而他們卻認得小邪身
上那條受魔鬼詛咒之紅索和那只佛掌。
    這豈非應驗了傳說中──公主受難,引起神怒而狂風驟雨,亂雪紛飛,才解開了此繩?
    小邪更上層樓,引起山崩地裂,還把佛像給拆了。
    瓦刺國人,本就嚮往中原,在此心靈驅使之下,非但沒減去了激昂心情,反而更是狂烈。
    尤其許多人指著小邪身上佛手及紅繩,那股認定小邪具有超人能力,所掀起而幾近盲從
之崇拜,簡直形成一股浩瀚江流,奔滔於整座城鎮。
    「多斗」之聲暴向天際,風雲為之變色。
    小邪揮手顰笑,湊著熱鬧,霎時亦感受這股強烈潮流而猛喊「漏斗」。
    這一喊,更帶了起頭領導作用,群眾由跪拜而漸漸爬起,跟著小邪猛揮拳頭,更呼「多
斗」,似乎已認定新神出現了。
    小邪見狀,福來心至,呵呵直笑:「媽的!也先這大棵呆只曉得攻城,看我如何把他的
皇宮給拆了?」
    他已決心帶著這些激昂群眾「造反」,邊吼邊往城東皇宮行去。
    群眾中,不乏僧人,皆已湧向小邪,雙手合十,擺出那種虔誠、擁護新「君」之態。
    阿三、阿四更有樣學樣,威風不下小邪。
    一群人浩浩湯湯逐步行往皇宮。
    驀地,群眾之中竄出數名和尚,手持長刀就往小邪砍去。
    小邪乍覺,猛揮肩上佛手,橫掃千軍般旋轉,叮叮數響,已迫退長刀。
    阿三見狀大吼:「做了他──叛徒──」
    話聲未落,已和阿四罩向那幾名和尚,武功盡展,勢如猛虎。
    眾人聽不懂阿三言語,卻看得清其動作,更何況那容得他人侵犯心目中之神?皆已奮不
顧身湧罩而上,發揮那種殉道者之精神。
    雙拳難敵四手,幾名刺客哪能禁得起群眾摧殘,在殺刺兒刀後,已被拖往地面,活活地
被打死。
    小邪卻顧不了他們,神態慌張地想擠出人群,原來他已發現教主摻雜在人群之中,可想
而知,行刺之人是黑巾殺手。
    教主見計謀已失敗,不再停留,急往遠處擠去。
    然而小邪扛著佛手,又被眾人擁護著,根本動不了身,眼巴巴的看著教主離去,恨恨直
咬牙。
    波折已被消彌無形,群眾再往皇宮行去。
    古堡式皇宮,此時亦湧出不少士兵和文武百官,面對無數群眾,泛起不安心態,只守著
宮門,並未發動鎮壓。
    小邪卻被湧向皇宮左側一處全是巨石疊成之高台,像是平頂之金字塔,幾乎與皇宮一樣
高,平頂四個角落,各置一隻千斤大石獅,更形威凜懾人。
    這就是瓦刺國王接受群臣、百姓頌揚之地方,亦是國師(太師)為民解運之處。
    小邪、阿三、阿四立於其上,更有「君臨天下」之感覺。
    群眾仍繞著四處,大呼「多斗」。
    更有不少人已逼向士兵,似想「捉」那些官員,要他們擁立新君。
    宮中軍力早已被也先調走,只留下少部份看守,那能抵得上浩大群眾?雖然個個槍刀緊
握,仍免不了冷汗直流,懼意橫生地往後退去。
    那些文弱百宮和皇后、夫人之流,更不必說,嚇得面無血色,若非為維持尊嚴,早已躲
入宮中。
    小邪氣勢不凡,雙手舉起佛手,高叫:「漏斗──」
    群眾霎時附和,叫聲震天。
    陽光初升,穿透小邪身軀,由上往下,撒向眾人眼眸,那種佛光普照神聖而莊嚴氣氛,
更形烘托小邪之法力無邊,而深烙群眾心目中之偶像。
    小邪再舉佛手:「漏斗──」
    「多斗──」
    「漏斗──楊小邪──」
    「涼涼鞋──」
    「漏斗阿刺楊小邪──」
    「多斗阿刺涼涼鞋──」
    群眾一陣沸騰。
    小邪霸氣凌人,雄心萬丈,再吼:「楊小邪萬歲──」
    「涼涼鞋玩水──」
    「楊小邪萬歲,衝啊──」
    小邪玩上了心火,真以為自己是國王,右手猛往皇宮指去:「衝啊──脫光也先褲子─
─」
    群眾煽情已沸,霎時咆哮震天,疾往皇宮湧去。
    士兵抵擋不了人群,已從慢退而至棄刃而逃,都想躲入宮中,關上宮門以自保。
    然而群眾氣勢如虹,根本不讓其有關門之機會,已然湧入皇宮。
    小邪見狀,笑嘻嘻放下佛手:「媽的,這招真管用!看來我真是天生的帝王像,走到那
裡,都那麼容易讓人誤會……呀!不是誤會,本來就是帝王像嘛!呵呵……」
    阿三訕笑道:「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阿四道:「我看若也先回來,只有叫他去住基穆山了。」
    小邪趾高氣揚:「他攻北京城,我佔瓦刺國,也差不多啦!」
    阿三捉押道:「恐怕他已被小七給綁起來,纏在佛腿上了。」
    阿四戲謔道:「這招『臨時抱佛腿』,保證抱得他大呼過癮,只是效果差了些。」
    小邪自得而笑:「就沒有我的『臨時抱佛手』,來得威風八面,連放屁都能震死人。」
    驀地塔台背後響起聲音:「是嗎?」
    不知何時,已有四名著黑紗之宮女走向塔頂,輕柔紅綾羅衫,束了足踝之燈籠褲,自有
一股幽雅異國風韻。
    小邪、阿三、阿四愕然轉身,突見這些姑娘,感到十分不自然,甚有那種被其侵犯「神
權」之味道。
    「你們來幹什麼?想臨陣抱佛手?」小邪諧謔道。
    居中靠右那名女子,美目翦動:「楊小邪你好大的威風。」
    「是你?!」小邪已聽出她就是兩次救他之神秘黑衣女子,當下口氣轉緩,仍得意直
笑,「小小的佛像怎能困住我?你不必著急啦,我馬上就會繼承瓦刺國王了,快退下,免得
他們發現我是一位色狼神!」
    神秘女子輕笑:「放心,若不是他們放我上來,我那能擠得出人群?」她道,「這是瓦
刺國禮俗,他們要擁你當新君和『多鬥神』,我們算是你的女僕了。」
    「那好啊!」小邪猛點頭,「來幫我抬佛手!」
    說著就想將數百斤重之佛手推給四名女子。
    四人微愕,那曉得如此之快就有「重大」任務?還好神秘女子說了話:「如若我們抬
了,你可能就無法離開瓦刺國了。」
    小邪愕然:「為什麼?也先還不是一樣溜到中原打仗?」
    神秘女子道:「瓦刺國是由許多部落所組成,尤以韃靼族為最強,本來也先繼為太師,
聲勢已壓過『阿刺知院』族,也就是現在的國王脫脫不花,他本可能被擁為國王和『多斗
神』,但是你竟然把神殿毀去,甚至把基穆山給夷平,任誰也不敢想凡人有此能力,霎時已
認定你就是『多鬥神』的化身;只要成了『多鬥神』,你就無法離開瓦刺國,因為你已成為
全瓦刺國人民心目中信仰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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