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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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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熾天使(九級)

凝望蒼穹悲千古,俯瞰神州傾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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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0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四章 不堪回首
聽到馬岱的話,博兒越的母親身軀大震,帶著戒心道:『你是誰?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馬岱連忙上前道:『我是扶羅根的好朋友馬岱呀,就是那個把他的骨灰送回來的那個馬岱!你忘了嗎?』


聽到『扶羅根』三個字,博兒越的母親如同被點了穴,就這麼木然了好一陣子,眼淚忽地掉了下來。


此時陸羽才有機會仔細的打量博兒越的母親,只見她顯得散亂的頭髮上,已有近半呈灰白色;面容憔悴而略顯蒼白,看得出歷盡滄桑苦楚。最令人難以置信的,就是左右各有兩道交叉的疤痕,顯然是人為的。額上和眼尾有幾道皺紋,不過眼珠卻是黑白分明,炯炯有神,鼻子相當高挺而纖長,顫動的嘴脣薄而緊閉,可見堅毅的個性…。陸羽只覺得,她的五官都長得恰到好處,如果沒有那兩道疤痕,和歲月的刻蝕,恐怕她的美貌比起秀兒都不遜色了……


正思考間,顯是認出馬岱的辛黛兒戒慎之心盡去,忽然放聲哭了起來。博兒越大急,衝到母親旁邊道:『孩兒不孝,請娘親不要難過,孩兒立即上學去……』


辛黛兒卻一把緊緊抱住博兒越,哽咽道:『好孩子,娘親沒事,只是見到你爹的朋友,想起你爹……』說著又哭了起來。


博兒越臉露驚異之色,隨即歡呼一聲,對馬岱道:『你,你是我爹的朋友?太好了,請坐……』說著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背,便要起身去倒水。


倒是馬岱出奇的客氣,連忙上前道:『別客氣了。對了,辛黛兒,很對不起,第二天我再來,就找不到你,以後事情又多,竟然把你忘了,你…別見怪呀。』


辛黛兒用袖子抹了抹眼淚,道:『哪兒的話。妾身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在你離去後,帶著扶羅根的骨灰,懷著這個孩子,一路逃到這裏來。總算扶羅根在這裏還有個棲身之處,才讓我能平安生下這孩子…,平時總感覺時間過得很慢,沒想到已經十年了……』說著又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此時陸羽忍不住,試探的問道:『大姐,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這位馬將軍好歹也是個英雄,有他照應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要連夜逃走,躲到這裏呢?』


辛黛兒慢慢止住哭聲,抬頭看著馬岱,見馬岱眼中也是帶著詢問的意思,又看了看博兒越,淒然道:『天幸讓我碰到的不是仇人,而是朋友,也該是讓博兒越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陸羽一聽,推測這其中大有玄機,立即對博兒越道:『博兒越乖,快去倒杯水給你娘親喝。』


博兒越應了一聲,連忙去倒水來。辛黛兒端過水,並沒有喝,反而像是陷入夢境般,用感傷的聲音,緩緩說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



辛黛兒本是先零羌中一個小部落某頭目的獨生愛女。由於辛黛兒,這個部落雖小,卻在先零羌中變得有名,因為辛黛兒是罕見的美女。身為頭目的獨生愛女,從小備受呵護,自然姿色更是出落得嬌豔,以致族人都相信,下一代的先零羌『聖女』非辛黛兒莫屬,誰能得到他等若取得下任族長之位,也具備了以後在先零羌中爭得大頭領的有利條件……


等到辛黛兒十七歲時,不只本族的勇士,連鄰近各族的貴冑勇士也都紛紛前來求親。不料辛黛兒卻很死心眼,喜歡上了漢人奶媽的姪兒,總是藉故拒絕其他人的求親。這一來不但漸漸引起本族壯丁的不滿,還因而與鄰近各族結下怨仇。


人性裏總免不了貪婪的慾望。由於本身部落的力量不夠出色,自然阻擋不了其他強大部落的野心併吞;何況出了辛黛兒這樣的美女,好比在奶酪上塗了上等的蜂蜜,不引起群熊競食才是怪事。本族中的幾名無賴,由於嫉妒等原因,與鄰近一個強大部落的首領約定,在一個幽暗的夜色中,率領軍隊前來偷襲自己的部落;事成之後只要把辛黛兒讓給他們作奴隸…。在猝不及防下,部落中的男丁幾乎被屠殺盡淨,女子大多被劫掠為奴,只有極少數人投奔到其他的部落……至於那幾名無賴,想想也知道下場-那名首領脫勒穆以『內奸』的名義,把他們用殘忍的刑罰處死了。


辛黛兒在父親幾名『附離』的拼死護衛下,幸運的逃了出來。不過免不了一路被追捕,加上連救她出來的那些『附離』也覬覦她的美色,最後竟把她帶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再露出邪惡的一面…因為強烈抵抗,以致臉頰被劃了幾道永難抹滅的疤痕。最後被打得幾乎暈過來的辛黛兒,無力之下眼見就要陷身狼吻,忽地一支箭準確的射來,正中了壓在她身上那惡人的背心,接著有幾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喉嚨都被一支支迅速飛來的箭貫穿了。然後一名軒昂、卻身上血跡斑斑的年輕人現身,手握一支長槍,正是辛黛兒的心上人-扶羅根。他在遭遇變故時殺出一條血路,又憑著在山林間打獵學來的本事,終於找到辛黛兒的蹤跡,才能趕在關鍵時刻援救心上人。


雖然又累又帶傷,卻無損於扶羅根靈動的槍法。家傳絕技施展開來,最後終於把剩下的五個惡棍擺平了。不過這些『附離』到底身手不差,扶羅根也受了不輕的傷。兩人在此時此地相逢,真有恍如隔世之慨。之後一路扶持往東,經過艱苦的旅程,不料追兵趕至,又是一場混戰。扶羅根憑著機智,靠著在山林中求生的技能,利用陷阱、箭技、槍法,終於擺脫了追兵。只是行至南安郡城外,扶羅根終於體力不支昏倒過去。辛黛兒咬緊牙關,把他背著進城……


『我還記得,那時守城軍士問我跟他是什麼關係?我挺著胸膛,毫不猶豫的說,「他是我的丈夫!」那些軍士看到他身上的漢人裝束,加上我那時臉上的瘡疤和蓬頭垢面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讓我們進城了。』辛黛兒語帶悲悽的,低聲說出這段傷感的往事。


五天後,扶羅根傷勢好了許多,立即向辛黛兒求婚。辛黛兒道:『我的臉已變成這樣,你還會要我嗎?或者你是同情我?』扶羅根當即跪下,指天發誓道:『我愛辛黛兒的心,天地可鑒!…』辛黛兒趕緊上前摀住他的口道:『別說了,我相信你,我答應你。』扶羅根很高興,當夜就與辛黛兒玉成好事。由於向來行事低調,加上喜愛自然田野,他大半時光都在羌族領地中獨自打獵往來,所以就連至親好友後來也多半只知他娶了妻,但連名什姓啥都弄不清楚……。


其實扶羅根這麼作也有苦衷。辛黛兒畢竟是一個部族指標性人物,她失蹤的消息傳開後,引起先零羌的騷動,不久竟成了導火線,引發了十年前的那場大亂。辛黛兒剛懷了孕,有一天扶羅根神色凝重的告訴她,先零羌中有人已探知她在南安,準備攻打過來,要她準備一下,打算帶著她躲回天水。之前扶羅根曾為天水郡功曹,在城中有一所小小的屋子,是祖上留下來的。他是為了追求辛黛兒,為了能常常見到佳人,才辭去官職的。


上天似乎有意作弄這對有情人。扶羅根出門打探消息,遇到馬騰率軍前來鎮壓。由於跟馬岱相識,便主動前去聯絡。不料一場混戰,扶羅根為了救人,反而誤中流矢。馬岱急著救他,扶羅根卻自知傷勢沉重,只握緊馬岱的手,吃力的告訴他自己住在哪裏,請他把自己火葬後,送回骨灰……就斷了最後一口氣。


辛黛兒癡癡守著扶羅根的骨灰,回憶著兩人的美好時光……直到夜半才想起,扶羅根曾交待,萬一自己遭遇不測,她千萬要珍重自己,趕緊躲到天水去……想到懷著扶羅根的骨肉,辛黛兒燃起堅強的意念,低聲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一定養大我們的孩子……』



『孩子八歲時,我照扶羅根的交待,讓他去上學。不過因為學費很貴,幾乎所有的學堂都不願意收他。後來遇到現在的這位路先生,可憐孩子一心向學,就答應先教他讀書,學費以後再說。所以……』辛黛兒再也說不下去,只能頻頻拭淚。


連馬岱這等豪爽樂觀的人,聽了辛黛兒娓娓道出十年滄桑,也禁不住熱淚滿眶,連聲歎息。此時接口道:『也怪我,沒向扶羅根打聽清楚,才讓你們母子受盡千辛萬苦……』


辛黛兒搖搖頭道:『不干您的事,妾身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眼下孩子一天天長大,妾身最欣慰的,便是他像極了扶羅根,除了讀書、作事,平素就喜歡舞槍射箭……每次看到他練習,總會想起扶羅根……』


陸羽的心情,隨著辛黛兒的遭遇不住的起伏。帶著萬分的同情和感傷,不禁又想起了西兒…耳際又響起她最常念的名句:『餘情寸寸化成灰,棒打鴛鴦兩處飛。』是阿,有情人似乎多少總會遭到命運的作弄。有的人運氣好,終成眷屬,但是不幸者又何其多?想起西兒因心臟箇疾,有緣卻終無法廝守……又想到了煙兒,心裏不自禁絞痛了起來。


此時馬岱自拍額頭,接口道:『難怪我在城關看他耍槍,總覺得眼熟,對嘛,那是「天鷹十二啄」的起手式……』


陸羽收拾心情,趕緊打斷馬岱的話,提出心裏最急迫的一個疑問,道:『對了,扶羅根是漢人,漢名是姜冏,這孩子有沒有起個漢名?』


辛黛兒尚未回答,博兒越已搖頭接口道:『我沒有漢名。最近路先生打算替我起個名字,說叫起來比較順口。』


陸羽心忖:因為自己的來到,歷史似乎有了不少改變,難道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嗎?『博兒越』,不就是伯約嗎?或者這孩子並不是他要找的人,純粹只是巧合?想著便對博兒越道:『你想不想有個漢名?我替你起好不好?』


博兒越倒很機靈的道:『只要您能替母親治好病,就隨您的便,愛叫博兒越什麼便叫什麼。』


陸羽心頭一喜,正打算乾脆來個倒果為因,就以此子代替他要找的人,不料辛黛兒卻伸手一指,對博兒越道:『孩子,你去那裏的牆腳下,把那塊石頭移開,裏面的盒子拿過來給娘。』


博兒越趕緊去把盒子取來給辛黛兒。辛黛兒打開盒子,裏面有一本冊子,還有一些飾品。辛黛兒拿起書冊,遞向陸羽道:『先生,請你翻開第一頁,上面有扶羅根親手為孩子起的名。』

陸羽聞言,心頭悸動,用微微顫抖的手接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緩緩打開了書頁。

《 本帖最後由 血妖 於 2010-7-26 13: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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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收復宛城(上)
宛城隸屬司州,春秋時便以出產優質鐵器聞名,乃是楚國的北方大城,位於帝都洛陽南方的四百三十里(約一百八十七公里)處,也就是後世所稱的河南省最南部。由於地處連繫黃河中游地區的要衝地帶,自古即為兵家必爭要地。城北為魯山,城南緊鄰伏牛山,境內渭水向下游流去之後,最後與漢水合流。位於這個合流地點的正是襄陽,軍事地位比宛城更加重要,兩城相距三百三十里(約一百四十三公里)。想要從北方南下,襄陽是必爭要地,不過在那之前,必定得先攻宛城。可以說宛城等若襄陽的外圍,有了宛城的護翼,襄陽就有保障。一旦宛城陷於敵手,荊北幾乎無險可守,更不用說新野了。


反過來說,宛城南接荊州,北鄰河洛,向西扼住了通往關中的道路,向東則可窺伺許都。換句話說,只要宛城是在劉備軍手中,曹操便會寢食難安。


對趙雲來說,之前的宛城陷落實非戰之罪,但許多赤膽跟隨、忠心不渝的部屬,卻因曹軍使用不仁不義的陰險手段,為了保護百姓而喪命,新野之戰時頭顱還被掛在曹軍旗竿上,當作耀武揚威的工具,是可忍孰不可忍。當時趙雲心裏已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痛擊曹軍,收復宛城,替死難的部屬和罹難的無辜百姓雪恨。


這也就是為什麼,雖然曹昂尚有五萬大軍駐紮在宛城,而趙雲只有三萬餘人,卻仍挾勝而來,冀能一鼓作氣的盡殲曹軍,收復要地。


曹昂雖敗,卻不見得毫無機會。帳下文的有荀攸、滿寵,武的有夏侯兄弟。剩下的五萬大軍,雖然一路慘敗,能千里潰敗而不逃,證明的確是精銳。此刻他們只是士氣衰竭;一旦勇氣被激發出來,那可不是說著玩的。何況人數佔優勢,又是守方,以堅城依托;總的來說,形勢對曹軍還是十分有利的。


由於一時信心喪失,才造成眼下的困局,等到在宛城回過一口氣來,曹昂不禁懊惱自己的膽怯和慌亂,決定要開始振作起來。尤其在聽到斥候回報,說曹丕以進為退,成功的將劉備軍引走一半人馬,目前只需面對趙雲的三萬人馬,更覺得起碼要好好打贏這一仗,否則在父親面前交待得了倒在其次,將來繼承大位的可能性必然微乎其微了。


想著曹昂在議事廳先對夏侯淵道:『三叔,軍隊整頓得如何?你和二叔的傷勢還好嗎?』


夏侯淵道:『託大公子的福,我們兄弟的傷還不礙事。大軍也差不多重整好了。』


曹昂轉向荀攸、滿寵道:『不知二位先生有何對策?』


滿寵率先道:『宛城形勢險要,利守不利攻。大公子只要鼓舞士氣,依城堅守,再乘敵士氣餒衰之際出奇兵攻之,定可讓那趙雲飲恨。』


說到趙雲,夏侯淵氣得咬牙切齒的道:『不殺趙雲,難消我兄弟心頭之恨!』


荀攸道:『妙才不可衝動,當心誤了軍國大事。眼下須以打勝仗為前提。若再失敗,不只我們,連大公子也會受牽累的。』


夏侯淵道:『公達說的是。但不知你有何想法?』


荀攸道:『趙雲人數雖不多,卻都是他跟隨他多年征戰的精銳,萬不可小覷。依城而守,只怕費日曠時,失卻先機。不如設下萬全之計,讓彼自陷其中;若不中計,亦於我無損,再另設計便是。』說完便將計策說出,眾皆拍手稱妙,於是曹昂下令依計而行。



伏牛山劉備軍大營。


趙雲與麾下諸將校議計。趙雲道:『如今宛城有曹昂大軍五萬餘駐紮。先前屯積糧草,我軍撤退時已付之一炬;我若斷其糧道,不愁曹軍不出。我決定繞道魯山,斷其糧道,以挫其銳氣。諸位以為如何?』


副將張著道:『將軍一身繫全軍安危,豈可親身涉險?不如讓我去,將軍由後策應。』


忽然從事陳震道:『曹昂雖經大敗,實力猶在。最重要的是,他手下還有荀公達、滿伯寧二人,皆有經天緯地之才。我擔心將軍此謀恐亦在其算中,若將計就計,則此行之危險可知。不如另謀他策。』


趙雲道:『曾聽子誠軍師說過,荀公達、荀文若、郭奉孝、賈文和等數人,被曹賊倚為干城,倒是不可輕視……』


張著道:『即便有計,只要將軍謀定而後動,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認為可以約定時刻,如我成功,即差人告知,與將軍會期夾攻;若我過時而不還,將軍再引軍來接應不遲。』


陳震搖頭道:『不可!若荀公達之智僅止於此,必不能讓子誠軍師如此看重。我以為不如實而虛之,假意攻打魯山,卻乘夜暗中轉回突襲,也許可收奇效。』


趙雲沉吟了一會兒,慨然道:『今我兵力不足,若不乘勢破敵,待曹軍回過氣來,將時不我予了。可惜元直軍師不在,我們只有依靠自己。我想孝起的話不錯,實而虛之,虛而實之;但要瞞過曹昂的謀士,須照子誠軍師所言:反其向思考,反其道而行。……』


陳震和張著聽了,互相對看,眼神中同樣充滿了不解,滿臉俱是疑惑之色。


此時親兵來報,說帳外有人自稱趙雲故友,特地來訪。帳內眾人皆有疑色,趙雲疑惑更甚,卻仍道:『請他進來吧。』


不久只見一名著緊身黑服,長相普通,頷下一撮短鬚的中年男子,大笑而入,爽朗的道:『子龍,別來無恙?』


趙雲聽到聲音,已是一驚;等看到來人,立即起身上前,喜不自勝的叩拜道:『恩師!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您!師娘可好?眾師弟可好?』


眾人聞言,無不驚愕。恩師?難道眼前看起來不起眼的男子,是趙雲的師父?只見那人也不客氣,受了趙雲大禮,才扶起他來,仔細打量一番,點頭道:『一別數年,你可越發英挺了,也不枉為師苦心栽培,你師娘多方呵護。對了,你怎麼還沒成親?你師娘心裏老牽掛此事哩!』此時趙雲眼眶泛紅,哽咽著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道:『徒兒無時不想念恩師和師娘。自來宛城,便聽說恩師雲遊去了,眾師弟也都各奔前程。雲常遺憾未能多蒙恩師教誨,沒想到今天會在此遇到。』


那人微笑道:『為師聽說你投在劉使君帳下,還作了鎮軍將軍,和你師娘都是心懷大慰,也不想叨擾你。你幾個師弟大都還在為師身邊,或者投效了陸子誠的「暗箭」,只是沒讓你知曉。』


此時趙雲連忙對眾人介紹道:『諸位,此乃雲的恩師,天下第一劍俠「寧聖劍師」伍俊……』話還未完,當場已經炸開。第一劍俠!『伍蓋王何、四大劍客』,排名第一的伍俊,竟然是趙雲的恩師,眼前這個不甚起眼的平凡男子!


伍俊打斷趙雲的話道:『什麼天下第一,虛名耳。要真能為國家百姓造福,才有資格稱為俠。好徒兒,你最近的表現不錯,為師深以你為榮阿。哈哈哈……!』



伍俊,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他的劍術堪稱當世第一,卻行蹤不定。漢末大亂,各地諸侯都想請他為自己效力,但都找不到他人在何處。其實他的祖先乃大漢開國功臣,九江王英布,後被誣謀反,族誅,惟幼女英藝被部將伍振所救。二人成親後,一脈相傳,至伍俊時,盡學兩家絕藝,又蒙上代大劍師蕭秋收為惟一弟子,於靈帝建寧元年,公元一六八年,中州論劍大會上擊敗群雄,獲封『寧聖劍師』,公推為第一劍俠。


排名第二的是蓋英,蓋音葛,祖先乃先秦大劍客蓋聶,曾在論劍時擊敗荊軻。後來荊軻刺秦,欲邀其相助;卻因事急,臨時改由少年秦舞陽充任,以致功敗垂成。後來蓋聶單獨行刺,以百步飛劍陸續擊殺始皇身邊的四大護衛,又重創始皇,終以天不亡秦,被及時趕至的羽林軍亂箭射死。事後始皇搜捕天下,始終未獲其妻子。傳至蓋英,也愛習劍,自行摸索,終成大師。由於祖上曾受衛品(衛子司)家資助,目前在衛家任武院教習。


名列第三的,便是帝師王越,自論劍大會後,被靈帝召入宮中,擔任太子劉辯的劍術教習,故為帝師。在宮中待了數年,一日見到侍女貂蟬,以為有習劍之骨,便傳劍法。十常侍之亂後,便不知所蹤。


名列第四的何楓,祖先是項羽手下第一大將鍾離昧。項羽兵敗後,鍾離昧投靠昔日好友韓信,卻被高祖得知,只得自殺,遺下一子,輾轉逃到蜀中,化名何姓。至何楓時,偶知祖上之事,往故里穎川憑弔時,意外得到祖傳劍法。此後刻苦學習,成為蜀中一代劍師。



趙雲忙讓座給伍俊,恭敬道:『恩師此來,應非無故,想必有以教徒兒之處?』伍俊笑道:『你還是這麼聰明,善解人意。不錯,為師此來,是要把宛城送給你。』帳內眾人聽了,無不又驚又喜。趙雲也是喜道:『徒兒正憂此事。不知恩師有何良策?』伍俊道:『法不傳六耳,為師只能說與你一人知曉。』趙雲點了點頭,下令眾人退出。雖不情願,眾人也只能聽令而出。


此時伍俊低聲道:『也該讓你曉得為師之事了……。』便將自己的身分道出。


原來伍俊的師父,上代大劍師蕭秋,有著一個隱密的身分,便是消聲匿跡近四百年的墨門鉅子。墨門自秦漢一統後,由於天下逐漸安定,便轉入了暗處,卻並未消失,因為他們深信,只要人類、種族之間存在『仇恨』,他們的祖師墨翟『兼愛』、『非攻』的理想就有存在的必要。然而早在孝武帝時,採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措施,墨門更在被禁之列。新朝大亂,墨門也為光武帝出過大力,只是光武帝並不知情,即位後還多方搜捕。到了伍俊,從蕭秋手裏接任『鉅子』之位,正逢天下開始大亂,伍俊就考慮去向。已過的宛城大戰,他正隱居伏牛山中,看到曹軍的暴行,和自己愛徒的作為,讓他有了決定。此時前來,便是要以手中掌握的墨門力量,幫助趙雲。


趙雲聽得越來越激動,渾沒想到自己的恩師,竟是朝廷一向嚴禁的墨門鉅子,心中百感交集,卻也說出令伍俊意外的話:『太好了!恩師,您也知道子誠軍師,他一向注重對百姓有益的事,最得主公信賴。他曾告訴徒兒,墨家之言雖有偏頗,不適合作為治國的主要學說,卻很有輔助之功呢。我相信只要取得他的幫助,將來主公再興大漢後,墨門一定能獲得承認的。』


伍俊聽了,也喜出望外道:『果真如此,為師也不虛此行,百年之後,也能無愧的去見恩師了……。』


於是伍俊將墨門在宛城的分佈情形和盤托出。自上次血戰後,他就發出鉅子令,通知司、荊、徐三州墨門子弟,以各種方式潛入宛城。即便劉備軍不反攻,他本來也打算將曹軍中的重要人物來個『斬首行動』,作為警告。現在城內墨門子弟已達千餘人,只要一聲令下,便可迅速行動。伍俊和趙雲直密談了一個多時辰,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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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收復宛城(下)

趙雲隨即召眾人入帳,沒有多作解釋,便差張著暗中點兵五千往魯山去。比及天明,趙雲對眾軍宣稱,夜裏已派張著前去截斷曹軍糧道,要全軍作好準備,於攻佔魯山後攻取宛城。


聽到親兵回報,不知怎地,從劉備軍放出消息,已出一軍攻魯山,欲斷曹軍糧道,曹昂忙問計於滿寵、荀攸。


滿寵道:『如果真如公達所料,敵軍的用意是要斷我糧道,必然伏兵潛行,怎會大肆張揚?兵法云實而虛之,我猜趙雲必是想用調虎離山之計,以分薄我軍……』


此時荀攸插話道:『無論虛實如何,趙雲都會派出一軍,倒不如由妙才前去一探究竟。』


曹昂想起前事,變臉道:『你們看趙雲會不會…又是和新野一樣,把主力隱藏起來,故意示弱,誘我軍去攻,再包圍起來……』


滿寵忙道:『大公子勿驚,這計原是徐元直想出。趙雲雖有可能再次使出,不過攻守易勢,必難以奏效……』


荀攸道:『妙才擅於急行作戰,由他領軍前去,若敵軍真攻魯山,我們也可及時救援,若只是虛張聲勢,分薄我軍,他必能及時趕回,讓趙雲的計策落空,實為兩全之策。』


曹昂頓時心情放鬆,點頭道:『如果敵軍真攻魯山,表示趙雲分兵而出,大營必然有隙可乘,那時可由二叔率大軍出城攻打,一雪前恥!』


才剛傳下命令,忽然又一親兵急奔而入道:『不好了!夏侯惇將軍的住處被暴徒放火襲擊,夏侯將軍受重傷,所部將校死傷大半……』曹昂和荀攸、滿寵大驚失色,連忙趕往探視。一入宅院,只見到處都是冒著白煙的灰燼,滿地都是死傷,親衛正在打掃收拾。曹昂喝道:『那些暴徒都抓到沒有?損失如何?』親兵連忙戰兢道:『來人身手不差,動作很快,大伙兒還來不及反應,就……』曹昂已不耐煩,喝令拖出去砍了。


夏侯淵此時也氣急敗壞的趕來,夏侯惇躺臥在床,卻道:『三弟,事態緊急,不要因為我一人壞了大事。想也知道這必是那可惡的趙子龍想出來的毒計。你趕快去率軍去魯山,替為兄出這口惡氣!』夏侯淵雖然擔心,卻也只能聽命而去。


曹昂好生安慰夏侯惇,一回府第卻又憂民忡忡,直道:『二叔功夫了得,誰能令他受如此重傷?現在怎麼辦?』當然,除了當代第一劍俠,誰也沒有如此功夫。自然這任荀攸等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沉吟了一會兒,荀攸道:『看來城內必有劉軍的「暗箭」伺機鬧事,須得嚴加防備。』曹昂即道:『那就趕緊搜捕!』荀攸想起先前屠戮百姓之事,心中暗自歎氣,這真是報應阿,口中卻道:『不可。一旦激起民變,後果不堪設想。不如將百姓聚集城北,分兵嚴加看守。』曹昂一想也好,便即下令。


於是滿城鶴唳,草木皆兵。可憐許多百姓被迫擠到城北,心中更加怨恨曹軍,有的乾脆大聲咒罵。幸好荀攸嚴令,曹軍總算沒敢下重手,頂多飽以老拳出氣。而在過程中,曹軍慢慢注意,有的小隊進入屋子便失蹤了,後面的人跟著進去,卻看不出異狀;消息很快傳開,讓曹軍更是人民惶惶,一夜不敢安寢。另外,街上似乎多了一些巡邏的曹軍……



卻說趙雲差出張著,散佈消息後,等到午時,才召來陳震和部將張南、馮習道:『我與張著約定攻打魯山,但恐曹軍有備,現下我親往助之。我料曹軍必會乘隙來攻;我軍大營右臨渭水,後傍山陵,地勢危險;你們可在兩側多設弓弩,攻城器械也須準備妥當。若曹軍來攻,由你指揮文進和休元,務必死守寨柵,不可輕動,待我破敵回援,一舉破敵。』三人同聲應諾。


此時張著已攻到魯山之下,果見曹軍運糧隊伍,立即指揮進攻。曹軍猝不及防,一時大亂。張著攻上山頭,正欲放火燒糧,忽然一彪軍如風急至,正是夏侯淵前來接應。張著急令所部擺槍陣抵禦,卻被夏侯淵領兵破進,所向無前。張著見勢不利,即引軍徐退,卻不料夏侯淵早已分兵由後路襲至,把張著軍四面圍住,逐步圍殲。


忽然曹軍後陣大亂,原來趙雲兼程趕至,挺鎗驟馬直殺而來。夏侯淵部將慕容烈拍馬舞刀來迎,趙雲也不客氣,手起一槍便將慕容烈刺落馬下,接著殺入重圍,左刺右掃,如入無人之境,『梨花暴雨槍』法如飄瑞雪,饒是夏侯淵也心驚膽戰,不敢正面迎戰,急令道:『不許輕敵,慢慢後撤!』趙雲救出張著,所到之處,無人敢阻。待全軍回轉,趙雲自領三百親兵斷後,夏侯淵惱怒,急領軍在後追趕。



曹昂接獲夏侯淵消息,劉備軍果真出兵魯山,心頭大喜,令夏侯惇的族弟夏侯存率軍出城,攻打趙雲大營。夏侯存引兵前來,卻見劉備軍大營偃旗息鼓,寨門大開,一時心頭疑惑,不敢前進。正沉吟間,忽然兩邊鼓譟搖旗,左有張南、右有馮習,一齊殺出。夏侯存以為中計,連忙撤軍,自己斷後。行不多時,見劉備軍不多,醒悟中計,即回身罵道:『賊將竟使詭計!今日非教你們後悔!』於是又驅兵返身掩殺。張南、馮習忙引兵退入大寨,以弓弩長槍堅守。曹軍三路攻擊,眼見大寨已守不住。


忽然一軍由曹軍背後殺至。原來趙雲領軍而回,將至大營,忽然拔出『青釭』劍,策『的盧』便殺入曹軍陣中。夏侯淵一時反應不及,舉槍來敵,又被趙雲一劍砍斷烏金槍;幸而座騎『爪黃飛電』亦是名馬,迴身一縱,便往宛城方向奔去,才讓他逃過致命一槍。趙雲也不追趕,把槍一招,所部奮勇回身殺來,曹軍見主帥逃走,哪敢再追?紛紛返身往宛城逃去。趙雲忙勒兵回大營,將至時又對張著密囑一番,然後下令鼓角齊鳴,便從夏侯存背後殺至。此時天色昏黑,曹軍不知劉軍來援多少,膽先怯了三分,加上大營中陳震命張南、馮習引軍殺出,曹軍一下被截為兩段,各自亂戰。夏侯存見勢不利,連忙下令撤軍。


趙雲領軍追趕而來,忽然曹軍又至,原來荀攸擔心,派了馬延、淳于瓊領軍前來策應。趙雲忙引軍後撤,夏侯存返身殺來,銀龍軍團止不住敗勢,直棄大營往渭水邊退去。將近水邊,趙雲高呼道:『諸軍聽了:有多少無辜百姓在曹軍的殘酷手段中死難?又有多少戰友為了救援百姓和我們的親友而犧牲了?在你們後面就是渭水,既然前戰亦死,後退亦死,我等大丈夫當死得其所!』語畢即當先向前衝去,眾軍情緒激昂,熱血沸騰,一齊吶喊的奮死命殺回,抱定了不惜與敵同歸於盡的態勢,於是戰局開始逆轉了過來。


忽然張著又領一軍由曹軍左側殺來。曹軍雖佔人數優勢,卻反在劉備軍的夾擊下,兵力無法展開,以致戰線崩潰。趙雲奮武揚威,左劍右槍的殺入曹軍之中,一槍刺死馬延,曹軍更是大亂,無不返身逃命,以致自相踐踏,死者大半,更有反被逼入渭水淹死、涷死的。夏侯存引敗兵奮力殺出,退往宛城,欲閉門堅守。銀龍軍團則一路追擊曹軍,斬首萬餘,壘屍數里。陳震隨後趕至,將攻城器械運抵。


此時宛城內忽然一陣騷亂,千餘人著曹軍服飾,刀槍繫上紅絲帶,對著守軍一陣亂砍亂刺。由於身手不凡,攻擊陣形又是亂中有序,專挑將校下手,城內曹軍措手不及下,亂成一團。這班人又隨意吶喊發令,最後還一起喊叫:『曹昂死了,宛城失陷了!』曹軍士氣更是渙散,只顧逃命,無心抵抗下被他們一舉攻到南門,放下城門。城外的銀龍軍團隨即鼓勇而入,一路強攻。趙雲更是先身士卒,手仗鋒利無匹的『青釭』劍,將曹軍如砍菜瓜般的斬殺。此時宛城的百姓,都一面倒的替劉備軍喝采,凡落單的曹軍也都遭亂棍上身。半個時辰後,銀龍軍團發出『棄械蹲地者不殺』的口令,不少毫無士氣的曹軍立即投降,少部分在亂軍中逃出。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三日,曹昂在夏侯淵的保護下,帶著荀攸、滿寵、和受重傷的夏侯惇,僅剩不到萬餘殘兵敗將,由宛城敗退至襄城。付出近半傷亡的代價,藉由師門和墨門的協助,趙雲領著三萬銀龍軍團,成功的以少勝多,收復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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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13:31: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七章 乘勝追擊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九日,率五千人據守上庸的曹將董衡,遭日夜兼程疾驅而至的荊州軍前鋒大將邢道榮乘夜襲擊,僅數百人從北門逃出,餘皆不死則降。


邢道榮遵照徐庶的命令,留下三千人負責修築防禦工事,嚴加戒備;然後率七千人回頭直奔房陵而去。


徐庶則早一天,率孫觀、尹禮領二萬大軍,也火速的向北攻打南鄉。由於守將董超膽小,還未開戰即率守軍三千投降。此舉讓徐庶獲得寶貴的時間。於留下三千人守城後,徐庶即率軍向房陵趕去,終於早曹丕的前鋒一步,奪下了這座城池。大軍才剛進城,斥候即已來報:發現神羽軍的前鋒抵達五里外。徐庶即刻下令全軍出城,倚山之勢傾力備戰。


元月二十日,深入荊州的神羽軍主力後撤到達房陵,準備一舉突破徐庶設下的包圍網。


戰鬥相當慘烈........!!


六萬神羽軍在背水一戰的絕境下,持續的向前猛攻。孫觀、尹禮分別指揮左、右翼五千人佈成『雲垂陣』,以長槍、弓弩竭力抵抗。


由於先一步佔據有利地形,雖然遭遇神羽軍的強攻和人數上的優勢,銀龍軍團的傷亡不輕,但與神羽軍的浮躁不同,徐庶沉穩地指揮戰局,硬是以不斷的移動陣勢,保持接觸敵軍時的厚實陣形,頑強地頂住神羽軍一波又一波的突圍進攻,有時還能出其不意的反守為攻。


孫觀、尹禮不斷的以曹軍此前如何殘忍對待荊州軍民,激起全體守軍的士氣,誓死也要將曹軍殲滅於此,以慰苦難犧牲的同袍和父老的亡靈,因而在戰意上不但不輸給曹軍,反而有凌駕之態。


站在中軍帳前,望著冬陽上到中天,然後漸漸西移,再看看前方依舊激烈的戰事,曹丕的臉色不太好看,連毒士賈詡也選擇沉默不語。


決定生死的一戰,毫無賣弄花俏的可能。


雙方拚鬥的,九成是士氣,剩下的一成中有九分靠運氣,只有一分靠智謀。


三大軍師苦心創出的『雲垂陣』果然非同凡響,靠著迅速的移動,讓戰場一直呈現僵持的局面。


左翼戰場上,已戰得精疲力竭的呂建不由得嘶吼道:


『明明我軍佔有人數優勢,為什麼我看到三面都是敵軍呢?我軍的人都哪去了?』


不過右翼戰場上已有些許變動。


年輕的郭淮,郭伯濟,此刻展現了他用兵的長才,鼓舞麾下戰士為生存而奮力廝殺。


雖然身上的甲袍和兵刃上已被血跡沾得厚重黏稠,他還是厲聲喝道:『前無生路,退無死所!要生存就別管他人死活!只要向前衝!殺!』於是神羽軍的士兵求生的慾望被激動得更為強烈。


就在逐漸化為幽暗的天色中,戰場的優勢一點點的從右翼轉移到神羽全軍的一方。


戰場正中央,曹丕不惜派出強悍的近衛營擔任主攻。


在狹窄的空間裡,銀龍軍團可說是以血肉之軀阻擋這支最精銳的部隊。


在這支近衛營的最前方,一名高壯的悍將牛金衝在最前頭,不住的揮舞手中的兵,不斷的有鮮紅的血霧在空中飄灑。


要不是鮑隆和陳應聯手勉強頂住這員曹營猛將,恐怕戰線真會在牛金的帶領下被近衛營撕裂。


不過戰場的優勢就這麼從右路向著中路擠壓過來,連帶著神羽軍左翼也精神大震,更加奮勇進攻。


終於,善守的銀龍軍團防線開始出現不穩現象。


勝利女神,似乎已經向神羽軍招手。


但是徐庶卻依然沉穩無言。


就在右翼將要崩潰之際,他忽然命令後備的精騎二千,由左翼切入,直接切斷曹軍大營與中軍的連繫,向曹丕所在的地方奔殺而來。


和在新野的戰法如出一轍,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曹丕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了一下,幾乎就要窒息!


忽然郭淮領著右翼的騎兵出現在一旁,截住了銀龍軍團的攻勢。


曹丕不由緩緩地呼出一口長氣,發覺自己緊握著長劍的手心裡不知何時早已都是汗水了。


轉頭看了看賈詡,見他向自己點了點頭,曹丕知道是他識破敵計的安排,心裡踏實了許多。這一戰,他是不可以輸的。


曹丕表情剛輕鬆了一點,正要開口向賈詡詢問下一步該如何,卻見賈詡面色突然凝重了起來,向著左側望去。曹丕不由也轉身相望。


在斜陽忽隱忽現於靄靄灰雲的天色中,地平線的遠處,似乎有一陣煙塵從殘陽中捲起。


曹丕幾乎忍不住要呻吟出聲,一種從內心深處而來的憤怒與焦慮,讓周圍的親兵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壓力。


冬季的寒風吹來,吹動了場上每個活人的軍甲,獵獵的作響聲,也掩蓋不住由遠及近的震動波。


鮑隆狂喜的震臂高呼道:『邢道榮將軍的銀龍軍團到了,天祐大漢!」


消息立即傳遍全軍,使得守軍士氣高漲,更是奮起反擊,終於把戰線穩住,殺入中軍的騎兵也乘機後撤,準備下一波的突襲。


牛金和呂建不約而同的在戰場上咒罵了幾句,隨即指揮部隊穩住陣形,然後再度發起攻擊,畢竟這是關係生死的一戰!


郭淮退到大營中,賈詡吩咐了幾句。


於是右翼收縮戰線,郭淮騰出人手,領著他們向左翼去。


在兩軍的呼喊聲中,向著對方衝殺而去。戰況又陷入了僵持。


夕陽即將隱沒,人數的優勢終於發揮出來,此時賈詡輕聲對曹丕道:『二公子,是時候了。』


曹丕點了點頭,舉起劍來,振臂一揮,幾名傳令立即向三方而去。當夕陽沒入地平線的剎那,三路大軍忽然齊齊向右翼靠攏,準備集中兵力殺出一條通路。


徐庶暗自歎了一口氣,盤算著己方的傷亡人數,實在已昇至危險邊緣。


看來這一仗著實不好打阿。


如果就此放過曹軍,想要啣尾追擊,只怕夜襲伏擊,得不償失。想著不由心生悶氣。


忽然喊殺聲由前方遠處傳來,立即在曹軍後方引起了大騷動。


徐庶喜出望外:看來龐德沒有令他失望,果然識破曹丕的聲東擊西之計,及時來援。


如此一來,雙方形勢將會再度逆轉過來。


想到就要殺出一條活路,竟然後方又來敵軍,不少神羽軍的士兵信心開始動搖了。


郭淮和牛金心知此刻不能稍有猶豫,一旦讓後方擁有可怕戰力的狂龍兵團衝上來合圍,會有什麼結果不用想也曉得。鼓起最後餘勇,全力左衝右殺。


一團團血霧如鮮豔盛開的花朵在兩人的四周綻放,在寒冷的空氣中搖曳。


如果不是死亡的氣息,可能就會讓人覺得淒厲的美。


終於,先狂龍兵團一步,神羽軍的浪花強行破開了一個裂口,隨即以席捲而至的層層浪濤擴大了那道傷口,滾滾黃甲就這樣在蒼茫的暮色中竄流而出,往北方傾瀉奔去。


血戰竟日,銀龍軍團已無力追擊,幸好狂龍兵團接替任務,從後方蜂擁而上,窮追不捨。


郭淮和牛金護衛曹丕先行,接著又領著近衛營回頭斷後,與狂龍兵團死戰。


長途奔馳,人不累馬也會累。在追出二十幾里後,劉度終於收兵回來,向徐庶覆命。


就此,荊州境內的軍事行動正式落下了帷幕。


此戰,銀龍軍團三萬大軍的傷亡高達一萬八千餘人,幸而狂龍兵團來援的一萬大軍僅損失千餘;曹丕的神羽軍也好不了多少,六萬大軍最後只剩三萬餘人退回到弘農。


徐庶下令打掃戰場後,留下三千人駐守房陵,即揮軍新野,準備下一波的行動。


由於這個疏忽,竟讓司馬懿於三天後大搖大擺的領著萬餘殘軍,沒到受任何阻擊地先後由房陵、南鄉城外通過,前往弘農與曹丕會合。


只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徐庶的策劃最後依然收到良好的結果,讓曹操大大的失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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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7 02:4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八章 反手變局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日,在夏口一直按兵不動的周瑜忽然召黃蓋、丁奉等將到中軍大帳議事。


環視眾將校一眼,周瑜將手中一封密函遞給黃蓋。黃蓋狐疑的打開來看,不久臉色顯得十分吃驚,道:『都督,這是……』


周瑜點點頭,把信交給丁奉看,道:『不錯,這是我召你們前來的原因。公覆,你怎麼看待此事?』


黃蓋遲疑道:『主公已答應與曹操結盟,並且二公子如今在曹賊處為人質。現在我方在長沙,曹軍在荊州、關中都吃了敗仗。此信只怕是徐元直的詭計,故意誘使我軍背盟,然後乘我北上由我軍背後襲擊,一則可以坐收漁利,二則讓我軍與曹軍反目,實為一石二鳥。那時曹賊若再一怒落井下石,後果將不堪設想。請都督三思。』


此時丁奉也看完密函,周瑜收回來,揣入懷中,道:『承淵,你認為如何?』


丁奉道:『奉早已決定,一切惟都督的決定是從!』


周瑜轉向朱然、謝旌、李異等年輕將領,眾人拱手,異口同聲道:『我等惟都督之令是從!』


周瑜問道:『你們可知是誰送信來的?』


眾人互相觀望,一個個的搖了搖頭,只有黃蓋想了想,道:『難道是……』


周瑜道:『不錯,正是公奕!』


眾將失聲道:『什麼!』


周瑜道:『徐元直派人將此信交予公奕,讓他送信給我,同時也把被俘擄的江東子弟兵都放回來了。』


眾人莫不興奮,只有黃蓋道:『都督難道因此就相信那徐元直?』


周瑜道:『老將軍的顧慮雖有道理,但瑜以為這應該是徐元直合理的的提議,而不是陰謀詭計,原因有三。如今陸子誠煽動揚州山越為亂,主公已領大軍征剿;劉玄德向以仁義自詡,勢不能棄之不顧。如果此時向我軍議和,正可以北換南,平息與我軍的兵爭,此其一。此刻曹孟德與劉玄德大軍皆雲集關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無論荊南或兩淮皆僅能自保,但以目前結果而論,劉玄德一方還是佔了上風;我軍迄今仍難寸進,若強攻之,實為兵家大忌,倒不如順勢而為,先以迅雷之勢攻取兩淮,伺機回頭攻打荊州,此其二。若關中之戰不出我的意料,陸子誠等人應該會放曹孟德全軍退回山東;曹軍雖失雍涼,實力仍居首位。三足鼎立之勢,我軍勢力最弱,應該要聯合次要敵人,否則鼎足之勢難成,這也是徐元直的認知,此其三。至於二公子,以他的智慧,還有華子魚從旁相助,自有脫身之策。若不然,可用取得得兩淮之地與曹孟德交換,也不失上算。』


黃蓋聞言,點頭道:『都督既已定計,老夫無話可說。該如何作,還請都督示下。』


周瑜回到幾前,回頭環視眾將,緩緩道:『取壽春,拔合肥,攻徐州!』



元月二十六日,孫觀、尹禮、鮑隆等率領銀龍軍團一萬,狂龍兵團一萬四千,趕至汝南歸張遼指揮;劉度率銀龍軍團一萬,趕至宛城歸趙雲指揮,而趙雲已先一步派張南、馮習率一萬五千人至汝南。


至於陳到、臧霸、龐德,一路尾隨司馬懿大軍之後,到達房陵時,得到徐庶留下的指令。


陳到率軍趕至宛城鎮守,臧霸仍舊據守上庸,龐德則率本部軍儘速趕回新野,等候徐庶進一步的指示。


元月二十七日,趙雲率領的銀龍軍團二萬人,出現在襄城外三十里處。


許都大震,荀彧出了派出龍驤軍的二萬精騎馳援外,也下令附近城鎮嚴加戒備。


由於此前趙雲和銀龍軍團所發揮出的驚人戰鬥力,讓曹軍不敢低估,注意力幾乎都被吸引集中到了這。



元月二十八日,江東水軍突然出現在巢湖,在水軍名將蔣欽的率領下,一舉殲滅曹操在此駐紮操練的一營水軍,二萬人僅不到三千敗走合肥。


鎮守合肥的曹將蔡陽得到消息,才剛出兵想要阻擊,卻不料張遼竟率所部銀龍軍團鐵壁營日夜兼程掩襲而至,將蔡陽軍從中截為兩段,一舉斬殺蔡陽




但不知何故,張遼並未乘機佔領合肥城,反而北上攻打廬江去了。


於是蔣欽毫不費力的進佔了合肥城,安頓之後立即分兵向北而去。


元月三十日,丁奉率軍三萬出現在壽春城外,曹軍守將朱靈率軍出城佈陣抵擋。


激戰一個時辰後,夏侯淵的侄子夏侯尚率伏兵從霍丘殺至;丁奉在寡不敵眾下慌忙撤退,夏侯尚乘機掩殺追襲,不料在乘機要攻打成德江東軍大寨時,被謝旌、李異率軍從兩側伏擊殺至。曹軍大潰敗走。


至於壽春,就在朱靈剛擊退丁奉時,不知怎地,龐德竟率狂龍兵團掩至,輕而易舉的就攻佔了壽春城。朱靈僅率數百騎拚命殺出,正遇到敗至的夏侯尚;兩人商議之下,立即往梁郡撤去。


丁奉趕到時,龐德卻早率狂龍兵團往廬江去了,於是江東軍又兵不血刃的攻佔了壽春城。


元月三十一日,江東水軍主力出現於白馬湖,與曹軍在洪澤湖的水軍交鋒。


在原荊襄水戰好手張允投奔曹操後,曹操即以之組建了『玄武軍團』共四營八萬人,日夜操演,分別在巢湖一營,洪澤湖三營。


巢湖水軍大寨已在日前被蔣欽襲破,此時張允率水軍傾師而出,要與對方一決生死。


曹軍方面,佔有船艦和人數優勢,共有三百艘各式鬥艦,六萬大軍;江東水軍僅有不到二百艘戰船,但卻包括了三十六艘青牙巨艦。


一開戰,曹軍還佔據順流優勢,以魚鱗陣向江東軍大舉進攻。


江東軍在水戰名將周瑜鎮定指揮下,絲毫無懼,青牙艦以六艘為一單位,用鐵索緊密扣連,前後六排前衝,弓弩手不住放箭,很快就從曹軍陣線中央撕開一道傷口。


數百艘走舸立即由兩側衝上來,撞上陣型已呈凌亂的曹軍艦艇,勾索紛紛射出,然後高舉刀槍吶喊著殺過去。


畢竟成軍時間太短,『玄武軍團』的士兵無法像長年就在水邊過活的江軍軍那樣,在水上如履平地,一接戰就有多人被劈入湖中,遭凍死或被江東軍槍手刺死。


張允見勢不妙,下令用火攻;不料江東軍主力戰艦覆有數層皮革,又塗上防火汁液,耐火性極佳。


在撐過一段時間後,江東水軍終於成功將曹軍截為兩段。


此時反過來江東軍用火攻下風處的曹軍,走舸全力繞至另一側曹軍的背後夾擊。前後不到兩個時辰,曹軍水師大敗,三百艘戰船半數被焚燬,其餘大都被江東軍俘獲。


張允僅率不足萬人逃上岸,正欲退往徐州,卻被黃蓋中途邀擊,一舉成擒,餘皆四散逃竄。江東軍方面,僅損失青牙艦七艘和數十艘走舸,死傷不到萬人,是水戰史上相當漂亮的一戰。


不久周瑜親率大軍登岸趕至,於是和黃蓋兵分兩路。二月二日,周瑜襲破淮陰,黃蓋強攻直下淮安。二月四日,丁奉在一路攻克泗縣、靈壁後,與周瑜、蔣欽等會師於徐州城外,共有五萬大軍,準備進攻此一要城。


鎮守徐州的曹軍大將,正是曹真,曹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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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7 03:02: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九章 尾盤殺劫(上)

徐州古稱彭城,帝堯時已建大彭氏國,禹劃天下為九州,其中就有徐州。春秋戰國時,彭城先屬宋後歸楚,至秦一統後設彭城縣。楚漢之際,西楚霸王項羽都彭城,後敗於漢,設彭城郡。至東漢時設彭城國,都彭城。直到三分天下時,曹操遷徐州刺史治於彭城,自始方稱徐州。城南有雲龍山,山上巨石嶙峋,林壑幽美;山由九節山頭組成,南北走向,蜿蜒如龍,山上常有雲霧繚繞。相傳漢高祖劉邦起事前,曾逃進此山,夫人呂雉察看天象,只要隨雲、龍之氣便能找到他,因而得名。


城北為微山湖,周長約二百三十里;湖中的微山島,東西長約十里,南北寬約六里,地處四面荷通天,島上有微子墓和張良墓,數個村莊依山傍山,錯落有致,山水互映,別具風格。此外,附近有高祖起事前任亭長的泅水亭、衣錦還鄉時的大風歌碑、歌風亭等;雲龍山上有西楚霸王檢閱子弟兵的戲馬台;城中張良進履求書的圯橋和悲歌散楚兵的子房山;城西不遠處有韓信十面埋伏打敗項王的古戰場九里山等。


徐州東近黃海,西連中原,北倚魯南山地,南瞻江淮平原,地處青、徐、豫、揚四州交通要道,又立於制高點上,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可謂東方的『腰眼』,南北的『咽喉』;南不得此,無以圖冀東,北不得此,無以窺江東。自古以來,發生於此地的戰爭,有記載的就多達四百餘次,可說每十年就要打上一回大戰。所以如此,實因地理上徐州之得失,往往關係南北之盛衰,不是作為北方鎖鑰,就是作為南方橋頭。


在這次大會戰前,曹操以曹仁為帥,督領神羽軍、玄武軍(水師)二大軍團近二十萬大軍駐紮於此。但開戰後,孫策選擇與曹操結盟,讓曹操感到無後顧之憂下,將神羽軍抽調至關中,僅留本領次於曹仁的曹真率二萬人駐守此地。


在江東軍和荊州軍發起攻勢後,荀彧便曉得中了徐庶的聲東擊西之計,但又不敢立即從許都或從前線抽調大軍往援,惟恐戰線崩解而被劉備軍或江東軍乘隙強攻,危及許都。


雖然許都城高兵精,非旦夕可下,但被敵人打到家門口,對於士氣的打擊實難以估量。於是荀彧只能下令曹真和張允攔截堅守,另徵調青州和兗州附近各城鎮守軍共三萬餘人,由張顗領軍,在田豐的輔佐下,迅速前往增援;又快馬傳令北方幽州軍團的呂翔率二萬鐵騎迅速南下換防,馮楷和夏侯尚則整頓敗軍,鞏固許都東邊的防線。


玄武軍團大敗後,曹真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搶先派李典的族弟李通率精兵五千,把守雲龍山;又大舉徵調民伕在城外挖掘了兩道壕溝,同時有數道縱溝相連,互為呼應,又在壕溝前佈置了大量的鹿角、陷坑、鐵稜釘等,且準備了大量弓矢,打算撐到許都大軍來援。


離雲龍山五里外,江東軍中軍大營,周瑜在帥帳召集軍事會議。


聽取斥候報告後,周瑜問眾將的看法。


丁奉率先道:『按路程算,曹營的援軍大約五天後趕到,所以我們必須要在五天內攻下徐州城。』


黃蓋道:『要攻徐州,必先取雲龍山。老夫願領本部軍攻山,明天日落前必克!』


李異搖頭道:『不是末將對老將軍沒信心。只是曹真挖的兩道壕溝大有深意,一旦雲龍山遭攻,他一定會分兵迅速來援的。』


周瑜微笑道:『老將軍豪氣不減。不過一座小山丘,怎值得如此大費周章?』於是分派任務,眾將大為歎服。


丁奉道:『攻下雲龍山後,是否乘勝攻城,一鼓而下?』


周瑜搖頭道:『不能那麼早攻下,要在援軍到達前一刻破城,然後再全力一擊。只要打敗援軍,二公子就安全了。』


眾將聞言一愣,彼此相顧,眼神和表情中都充滿了問號。周瑜微笑著沒再多說,回到帥座前下令眾將退下,立即執行任務。


二月五日,辰時一到,老將黃蓋率精兵一萬,小心翼翼的仰攻雲龍山。山上的守軍在李通的指揮下,以弓矢、巨石、滾木等阻擊,同時打旗號向城內的曹軍求援。


曹真正要分兵往援,親兵卻來報,江東軍由東、西兩路來攻。曹真眉頭一皺,只能暫緩分兵,先派去應付江東軍的攻城。


此時老天爺似乎站在江東軍的一邊,清晨的薄霧並無如往常的隨日頭上升而散去,反而逐漸的越來越濃。江東軍剛攻上山腰時,霧已濃重到稍遠處即只能見到人影晃動,難以分辨敵友的地步。


雖然江東軍因此看不清滾石、檑木落下來的方向,只能聽音辨位的設法躲藏,但是對於防守的曹軍來說,也等若漫無目標的亂放木、石,殺傷力比起平常低得可憐。而正因為如此,沒多久曹軍在慌亂下,不知不覺已把木、石用罄。


轉眼間,江東軍雖然氣喘吁吁,卻已逼近山頭。濃霧漸漸散開,雙方都為彼此距離之近大吃一驚,紛紛以弓弩對射,傷亡立即大增。總體來說,江東軍佔人數優勢,不久射出的箭越來越多,曹軍相對越來越少。


李通指望援軍遲遲不來,眉頭一皺,計上心頭,連忙下令火攻。霎時間,山頭扔下數以百計的火把。雖然草木沾了濃重霧氣,但是騰起的煙霧在風勢的助長下,仍燻得江東軍嗆聲連連,眼淚鼻涕直流,射箭也無法瞄準。不久火舌竄起,開始延燒;不少江東軍想要向前撲滅,卻難見效。


火燒越大,濕氣也被蒸發,於是火舌更加威猛,漸漸熱浪往下風江東軍那蔓延而去。


指揮的李異見勢不妙,立即下令後撤。


李通哪肯放過良機?立即揮兵居高臨下,隨火勢殺奔而至。


但是才不到幾十步,忽然發現火漸熄滅。原來周瑜早已料到,先令江東軍挖出一道淺淺的土溝,功能就像防火巷。


李通曉得中計時已遲了一步,江東軍在溝前拉弓搭箭,對著曹軍就是一輪猛射。等曹軍返身退回,江東軍立即鼓勇撲上來。


眼見江東軍攻至曹營山寨前,李通一聲大喝,營門後的一排鹿角後又出現一班弓弩手,鋒利的箭矢在冬陽下閃爍著冷冷的寒光,一波波的射出,阻滯了江東軍前進的腳步。


此時異變突起,忽然間曹軍身後一陣大亂,數百名江東軍在丁奉的指揮下,斬荊破籬般的揮舞大刀而至,所過之處,曹軍紛紛被砍殺在地。


原來是周瑜命丁奉率三百銳卒,半夜偷越山背懸崖,趁大霧和兩軍相持之際,適時從後山奇襲而至。


在丁奉等三百銳卒悍勇狂猛的攻勢下,三百銳卒一路殺至營前。


曹軍守不位隊形,陣線大潰,死傷慘重,僅李通率數百人從西北方殺透重圍,成功退入徐州城。


於是只用了一個上午,死傷不到三千,江東軍便攻佔了徐州外圍的雲龍山據點。


雲龍山告急的同時,曹軍正受到江東軍的兩路夾擊,憑藉壕溝和堅固的防禦工事阻擋。


等到確定江東軍只是虛張聲勢一番,曹真立即抽調三千人往援;哪知這亦落在周瑜算中,三千人剛到北麓,忽然兩側傳來急速的戰鼓聲,淡淡的薄霧中,江東軍殺奔而來。


由於心理因素,曹真的族弟曹明以為誤中埋伏,急忙下令撤退。等倉惶回到城中,曹真臉色卻相當難看,因為這意味著曹軍已拱手讓出了戰場的主動權。



周瑜站在雲龍山寨東吳軍重新搭起的高台上,眺望著山下的徐州城,冬夜的寒風凜冽地吹在他的身上,披風隨之獵獵作響。


雖然有病在身,卻仍顯得英姿勃發,兩眼射出堅毅的光芒。


丁奉上到高台,恭身道:『都督,夜深了,您保重身體要緊。明天就要攻城了。』


周瑜把手一揮,表示無礙,卻道:『消息探得如何?』


丁奉道:『據細作來報,荀彧以田豐為謀士,輔佐張顗率援軍三萬,兼程趕來,約四日後到達。路線不出兩條:第一條是入豐縣、走沛縣;第二條路是走九里山、過蕭縣。第一條路比較近,而且十分平坦,我推測應該會由此而來。』


周瑜點頭道:『你算得到,田豐也算得到。』於是令丁奉率軍一萬,駐紮九里山,並燃起烽煙。


丁奉聞言一愣,道:『那不是擺明告訴曹軍我們在那埋伏?』


周瑜微笑道:『兵法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卻要活用。如果紙上談兵,如何克敵制勝?你且依計而行。』


丁奉雖滿腹疑惑,卻也只得聽令而去。


當夜周瑜留朱然率五千人把守雲龍山,然後盡起大軍來到壕溝外圍,在弓弩射程外紮營。


時至日午,派出兩隊人馬迂迴到城東北,招募大批附近民工挖掘,引泗水來灌壕溝。


由於天寒水凍,曹真只能盡撤城外守軍。


周瑜又派出一軍穿著軟木高腳鞋,往來壕溝前,把所有的鐵稜釘全紮在軟木上清除,再派出民工負土填平壕溝,砍拔鹿角,當夜就清除了攻城的阻礙。


接著周瑜立即派出李異、謝旌、黃蓋等將,輪番出擊騷擾,讓守城的曹軍無法好好休息。曹真雖明知是計,卻也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惟恐因一時大意,丟失徐州城,只能全力防守,接二連三派快馬催張顗來援。


張顗和謀士田豐亦知這是周瑜之計,同樣也不能不全力趕路,因為此時周瑜已派人四處散佈謠言,說他們這些降將心懷貳意,必不肯全力赴援。


所以他們也只能心中大罵周瑜,盡力的趕路,否則如果真的丟掉徐州城,日後他們在曹營中將難以自處了。


剛過山陽縣城,前方斥候來報,九里山頭有烽煙升起。張顗問計於田豐,田豐道:『兵法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表面上敵人必在平路設伏,以烽煙故意示我,讓我中計。但周瑜用兵,向來不按常理。我想這應該是他的疲軍之計,故意引我軍走九里山。』


張顗點頭道:『雖如此,若山上有埋伏,我軍一過,敵人從後追擊,豈不一樣危險。』


田豐道:『不如暫時休息,待至夜間急行,加速從豐縣、沛縣經過,比及天明,要追趕也來不及了。我們就加緊腳步,跟曹真將軍會合,先破其主力,再回頭對付追兵。』


攻城戰進行了三天,戰況十分激烈-至少表面上如此。連續三天幾乎無法合眼,曹軍都累得一有機會就呼呼大睡,各種睡姿睡相都有。


直到第三天黃昏,江東軍新一輪的攻勢總算又被遏止了,在城西力戰的曹真正要喘一口氣,忽然東北方殺聲大起,曹真心頭一驚,知道中了聲東擊西之計,連忙領軍往東北角趕去。


奮戰近半個時辰,江東軍成功的以攻城車破出一個大洞,在周瑜的領軍下,紛紛湧入。


曹真冷靜的指揮弓弩手,幾輪箭矢射出,江東軍多人死傷。忽然有人大叫:『都督中箭了!……都督暈死過去了!快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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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尾盤殺劫(下)


徐州城外雲龍山下,江東軍大營。


黃蓋、李異、謝旌等眾將忙不迭地趕來帥寨探視周瑜,赫然發現周瑜好端端的坐在帥座,不由愕然相顧。


周瑜微笑著招呼諸將入座,黃蓋正要開口,周瑜已制止道:『不必多言,今夜曹軍必來劫營,正是破城良機。』於是分撥任務。


是夜,以為周瑜真的中箭暈倒的曹真,認為機不可失,雖疲睏之餘,仍傾城之軍前來夜襲,祈能一舉破敵,解除危機。


不料反中埋伏,被黃蓋等三路夾擊,只能率數百人拚命殺出。剛奔到城門口,忽然一輪箭射來,周瑜早站在城頭微笑道:『曹子丹,此城已陷,還不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曹真雖心頭大怒,卻也不失理智,轉身就向西殺出一條路,江東軍也不追趕。


行不數里,但見一支人馬排開,為首大將,正是丁奉。


原來丁奉在九里山燃起烽煙後,卻接到周瑜派朱然傳來的將令,留八千人交由朱然率領駐紮,丁奉則領軍二千,在這 等候,果然等到曹真。


一番激戰下,兵疲人少的曹軍迅速被丁奉軍或擒或殺,曹真雖是名將,武功卻非丁奉敵手,加上一夜疲睏,交手才數十回合,即被丁奉逮個正著,命人押回徐州城,聽候周瑜發落,自回九里行待命。


消息傳到曹軍的援軍,張顗與田豐相對無語。


不久,斥候來報,周瑜親率大軍三萬,以黃蓋為前鋒,正向曹軍而來。


於是張顗下令全力迎擊,務必擊退江東軍,奪回徐州城,救出曹真。


一般人都以為,江東軍善於水戰,拙於陸戰,其實不然。早在春秋時代,吳越之地的居民便以驍勇名世。吳子胥奔吳,請得大兵法家孫武相助練兵,三年後大破楚師,直入郢都。以後吳王夫差以『如火如荼』之軍容,奪霸位而還,不幸因千里馳援,方敗於越王勾踐。戰國紛爭三百年,雖然七國相爭,最終是秦國勝出,一統天下,但仍留下『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預言。果然十五年後,於秦楚之際,項羽率江東子弟八千,北上爭霸,於鉅鹿大破秦軍十餘萬,主宰天下一時。孝武帝時,李陵以五千步卒,八百里大漠中與匈奴八萬騎血戰,殺敵萬餘,最後雖力竭而降,尚有三千之眾,可見其地壯士之勇武。以後的東晉後期,劉裕以此地訓練出來的北府兵北伐,一度收復長安,但於急於篡位而返師,即位為南朝宋武帝。由此戰史,可知江東子弟兵非僅善水戰,陸戰之勇亦不亞於北地及塞外之民。


由於江東地區有許多河川和湖泊,春秋末期此地當吳、越、楚等國所在,交戰頻繁,使早期只是用來載運士兵和糧食、裝備的船隻,逐漸演變為交戰使用的水軍戰艦。說起此一發展,不能不提起吳子胥。他在吳國時,仿照陸戰行軍佈陣方式訓練水軍,奠定了華夏二千多年以降的水軍編制和戰鬥模式。孫策立足江東,與周瑜幾番討論,方才決定以水師為主力,擴展勢力,攻伐荊州、交州,伺機取益州,然後北上爭雄。


但是陸羽的出現,卻打亂了孫策所佈的棋局,荊州、交州、益州先後落入劉備軍的手中。幸好陸羽的《七海志略》提供了江東另一個爭霸天下的契機,說起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不算吃虧。只是如此一來,江東軍中水師佔的比例自然跟著加重,陸戰的實力多少受到一定程度的削減。這也就是為什麼,自三足之勢形成後,江東軍在陸戰的表現上,給人的印象並不如歷史記載的那麼厲害。


但是爭霸天下畢竟是爭奪土地,實力靠的主要也是步軍而非水師。強大的水師僅足以自保,惟有驍勇的步騎方能與群雄逐鹿。不過由於江東世家大姓的壟斷,擁有大批私兵,所以孫策和周瑜只能採精兵政策。主要的兵源,來自丹陽和會稽這兩個以山越族居地為主的大郡。


丹陽地區民風驃悍,又吃苦耐勞,服從性及忠誠性皆高,向為徐、揚地區興起的軍閥最鍾愛的募兵來源。無論是群雄初起時的劉繇,或三國末期的諸葛誕,親兵都是以丹陽為主力。劉備從陶謙手中領徐州牧時,也接收了最善戰的丹陽軍二萬,直到如今仍是其近衛營主力。孫策起義之初,周瑜前來助陣,以三千眾力破劉繇於曲阿,盡收其丹陽軍,然後直下江東,無敢爭鋒,一路安民恤眾,投者無數,皆呼孫郎;但聞孫郎兵至,盡喪膽而走,於是兵勢愈盛,終於盡取揚州六郡。


至於會稽精兵,更是天下聞名。早在戰國末年,楚將項燕敗於王翦後,遭流放於會稽,便舉族遷來,著手訓練族內子弟為精兵。王翦雖破楚軍,也曾說秦軍是勝於人數和後勤;若以十萬秦軍對三萬楚軍,只要有一萬楚項精兵,勝負難料,可知楚項精兵之勇悍。殆秦楚之際,項羽以會稽的八千楚項族子弟起家,轉戰天下,每每以寡擊眾,以少勝多,終能覆滅強秦,可知其戰力一斑。這也難怪費棧等山越族人會大發豪語的道:號稱天下精銳的會稽兵和丹陽兵,都曾是我族的手下敗軍。


此外還有孫堅藉以起家的居地富春,亦有一支由他招募,隨他轉戰多年的精兵。所謂『人不親土親』,孫策順利統治江東,富春地區的人士無不樂於效命,於是孫策派呂蒙在此地募集勇士,嚴格訓練,成立了一支親衛。


這樣,江東地區的精銳共有三營各二萬人,分別是丹陽軍、會稽軍、富春軍。


既是江東精兵,平時自不輕易使用;一旦用之,務求決勝。


現在周瑜帶領北上的,除了江東軍中最精銳,由黃蓋、蔣欽率領的水師外,還有多年跟隨周瑜轉戰,之前蓄銳已久,由丁奉率領的那一營二萬丹陽精兵。


至於會稽營和富春營精兵,刻下分由韓當、呂蒙率領指揮,作為防備建鄴城周圍的主力,功能如同皇室的羽林軍。


之前孫策率軍攻打夏口,以及這次的攻打長沙,都未率江東精兵出擊,原因在於江東地區久為世族大姓壟斷,私兵龐大;一旦聯合作亂或以兵要脅,那可不是說著玩的,所以必須有這麼一支精銳駐紮拱衛,非到要緊關頭,絕不輕易動用出擊。


張顗和田豐若知周瑜軍中有丹陽精兵二萬,可能就不會那麼輕敵。偏偏以往江東軍給人的印象,就是擅於水戰而拙於陸戰。此次兩淮之戰,二人只是從敗兵約略聞知其事,主觀上總以為是周瑜用兵巧妙,加上突然背信與劉備軍合作,讓曹軍措手不及所致。此刻野戰大抵是硬碰硬,那就毫無花巧可言,只要臨機應變,一鼓作氣,必可大破敵軍;加上周瑜的表現,用計大概也討不了好,所以也不思另外用計,乾脆直接對決。這樣一來,註定了援軍失敗的命運,因為他們過度輕視丹陽軍的戰力了。


開戰之初,田豐和周瑜互相忌憚對方的威名,所以兩軍交鋒時相當謹慎,以防敵軍用計。半個時辰後,張顗見無異狀,開始不耐,下令全軍以鶴翼陣衝鋒;周瑜不驚反喜,擺出自創的雙月陣,將兩隻鶴翼反過來割裂包圍。若非田豐見機快,立即從中軍抽人救援,恐怕早已潰敗。周瑜又令中軍以鋒矢陣切入,張顗在田豐的建議下,出動預備隊不斷加強中軍的厚實度,逐漸削弱江東軍的銳氣。周瑜見狀,又令謝旌率領一軍衝擊曹軍左翼,似乎要來個迂迴包抄。張顗又從中軍撥出人馬前往阻擊,卻落入圈套,反被謝旌圍困。張顗調動三軍向左靠攏,想要解圍,周瑜見機不可失,下令李異向曹軍右翼逐步割裂圍殲。田豐急忙建議張顗收縮戰線,伺機反攻。


此時忽然丁奉、朱然由背後殺來,張顗剛撥軍回頭抵擋,黃蓋卻領丹陽精兵,由中路突破,所向無前,直殺透敵營,與丁奉等合兵,再殺回來。如此三來三往,曹軍大潰,全然瓦解,只顧四散逃命。張顗在亂軍中想要突圍,卻碰上了丁奉,心慌之下,不到三十回合,便被丁奉所斬。


田豐較為幸運,及時與一干敗兵潰走,逃出生天。不過回到了蕭縣時,想起先前在袁紹處不受重用,今番表現卻大為走樣,心灰意冷之下,打算隱姓埋名,了卻殘生。思前想後,覺得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是在南方,於是在三家大會戰結束後,先向外散佈消息,說自己死於亂軍中,暗地朝南而去,直到交州南海,化名以教書維生。不過此計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龐統和郭嘉等人,四處打探其消息;但最後卻在偶遇的情形接受劉備的誠心相請,終於改投劉備。此是後話,在此不題。


公元二○八年,二月十二日,周瑜在鞏固徐州外圍後,便按兵不動。第一場三家大會戰的棋局,終於進到了終盤收子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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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退軍陰平


一夜大雨,卻難以立刻洗刷掉大戰留下的血腥味,曹營中更是瀰漫著一股無可言喻的壓力。


子時一到,於禁前來大營,欲接受曹操夜晚巡營口令。


曹操正在苦思對策,猛然看到銅鏡中的自己,頭上的白髮似乎又多了幾莖,不由想起光武帝曾道:『人苦不知足,既平隴,復望蜀。每一發兵,頭鬚為白。』真是於我心有戚戚焉,隨口便道:『雞肋!雞肋!』於禁領命,馬上傳令眾營。


行軍主簿楊修一見,便教隨行軍士收拾行裝,準備歸程。


由於午夜之時,作此怪異之舉,立即有人報知于禁。


于禁大驚,立即至楊修帳中問道:『丞相並未下令退兵,如今你擅自收拾行裝,必遭責罰。』


楊修頗有自信的道:『從丞相今夜的口令,我推測丞相已有退兵的打算了。所謂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正與目前情勢相似。如今丞相欲進卻不能勝,欲退又恐遭恥笑,正在猶豫。但以丞相素來行事,未思進先思退,最後必會覺得在此無益,不如班師早歸。所以我才先收拾行裝,免得臨行慌亂。』


于禁仍心存擔憂的勸道:『你的話雖有道理,但在丞相下令退兵前,你就揣度其意,只怕會惹禍上身,光一個敵前慢我軍心就夠了。』


楊修卻不聽勸,以為自己真知曹操肺腑,兼且自持才能,曹操必惜而不致見怪,所以並不停止收拾行裝。


程昱聽聞此事,連忙暗地找郭嘉問道:『丞相「雞肋」口令,真有退兵意否?』


郭嘉歎道:『雖如此,我等卻不可隨意窺測。還記得我之前說到婁圭和師曠的事嗎?在丞相手下作事,只能在他有疑惑時建議,要行動時適時勸阻,萬不可預先猜測,不然必遭忌恨。所謂「伴君如伴虎」,德祖此舉,一來有輕慢我軍心之嫌,二來正犯丞相心病;三來他素與四公子交好,也讓丞相頗為不滿。恐怕丞相惱羞成怒,命必難保。』


程昱驚道:『德祖是太尉楊彪之子,丞相難道會不顧情面?』


郭嘉搖頭道:『丞相用法嚴謹,若顧情面,豈有今日局面?德祖若肯聽勸,立即停止作為,尚有保命機會。如今他自恃其才,誰也難保。』頓了頓又道:『今夜之事,僅入仲德與我之耳,切不可傳出。否則與德祖善者必怪我等不救之,向來忌恨者又會藉故造謠生事。』


程昱點頭道:『我知道了。回去便說與你商討明天攻伐之事。』


郭嘉大概也沒料到,他所說的當夜竟然便應驗了。原來於禁走後,曹操心亂,難以安穩睡著,聽到寅時更號,便起身踱步思索,不久便隨手提著一把鋼斧,遶寨私行,欲考核軍紀,不料行至梁剛營塞,卻聞寨內軍士各準備行裝。


曹操心頭又驚又疑,大步流星的進入帳內,召梁剛來詢問。


梁剛不敢隱瞞,道:『主簿楊德祖,從丞相今夜口令,先知丞相欲歸之意。所以我們才連夜作準備。』


曹操大怒,隨即使人去喚楊修來問。


楊修來到,以之前對於禁所說的『雞肋』之意,一臉得色的回答。曹操越聽越怒,拍幾喝道:『好一個楊德祖!怎敢隨意捏造謠言,亂我軍心!』於是喝令刀斧手推出斬首,將首級號令於轅門外。


接著又遷怒梁剛和于禁,詢問良久,在郭嘉等人到達時,下令推出斬首。


郭嘉如何不知曹操之意?立即出聲道:『丞相明鑒,此乃楊德祖一人之過,非關眾將。何況戰情吃緊,正需用人之際。嘉請丞相準其戴罪立功。』


程昱亦識相的出言相勸,於是曹操板著臉道:『非奉孝、仲德求情,必斬汝等。今給與立功機會,一早出戰,拿下江油,可免死罪!』于禁、梁剛皆趕緊應諾。


次日,曹操命于禁領並州軍四萬攻城,梁剛領虎賁軍二萬阻擊東北方太史慈援軍,高覽帶傷率一萬虎賁軍守住南邊山口擋住鄭度援軍,樂進則居中策應。


由於戴罪,于禁領兵戮力攻城;但黃忠射日弓不讓,專門射向曹營將校,使曹軍指揮聯繫大受影響,攻勢並不順暢。戰了半個時辰,太史慈三萬援軍已趕至;梁剛揮軍上前相迎,太史慈落月弓回敬,一手四箭連珠發出,應弦多人倒地。


由於地形影響,曹軍雖眾,卻施展不開,擠在一起,讓射日弓和落月弓盡興發威,箭矢到處,即帶死傷,逐漸讓曹軍陣腳浮動、混亂。


梁剛拚命驅軍向前,太史慈逐漸後撤。


到山腳處,風勢轉強,太史慈大喝一聲,紅旗一招,多人舉起連弩,利用強烈北風,一輪猛射。


太史慈更使勁扯滿弓,一箭射向梁剛,正中門面。


曹軍一陣大亂,太史慈再一聲喝令,又是一面紅旗展出,赤龍軍隨即漫山遍野殺出,衝破曹軍防線,與攻城軍混戰。此時北門大開,王平領軍殺出,與赤龍軍夾擊。


樂進正要分兵抵禦,黃忠忽然由西門殺出,斧陣、標槍陣、連弩輪番使出,加上黃忠射日弓之威,轉眼便殺至樂進跟前。


想起昨日中箭光景,樂進不由膽寒,心萌退意。


黃忠沙場老將,豈不識得?先一箭射出,迫樂進閃躲後退時,振臂高呼道:『曹軍已怯!天祐大漢!』金龍軍隨之高呼前衝,曹軍將士見樂進後退,心神被奪,陣線瓦解,抵敵不住。


曹操臉色陰沉,下令許褚督虎衛軍在後列陣,過陣者斬,方止住潰勢。在南山口佈陣的高覽見勢不妙,也急忙來援。


此時城上黃旗招展,黃忠與王平立即後撤,欲退入城中,太史慈也向後退。


曹操下令追趕,乘勢取城,自率親衛立馬於高阜處督戰。


不料此時,鄭度的二萬援軍到達,由旁掩殺而至。


黃忠和太史慈乘機率精銳衝殺,直破入曹軍核心。


亂軍中,太史慈把落月弓拋向黃忠,喝道:『射人射馬!』黃忠覘空,兩把神弓合起搭箭,奮起神威拉滿了,大喝一聲,射向遠在射程外的曹操。


只見那箭迅如疾電,曹操渾沒料到,閃避不及,中箭翻身落馬。


黃忠、太史慈大喜,高聲呼道:『曹賊中箭!天祐大漢!』驟馬率軍衝向曹操落馬處。


曹軍聞言,回頭觀望,見親衛扶起曹操,血流滿面,士氣墮盡。


許褚、高覽、樂進嚇得面無血色奔來,曹軍乏人指揮,顏嚴率城中之軍奮力殺出,曹軍大潰,幸而虎衛軍兩路殺出斷後,蜀軍方退。


曹操帶傷歸寨,已有醫士前來診治,幸好距離太遠,力道微弱,雖然射中額頭,不過傷了皮肉,流血稍多,遇骨即止。


此刻曹操心情五昧雜陳,想起楊修之言,郭嘉之勸,下令將楊修之首收回歸葬,諸軍回營收拾,明日由于禁斷後班師。


翌日,曹操臥於氈車之中,左右由許褚率虎衛軍護衛而行。


卻說曹操退兵,江油城中蜀軍會議,黃忠、太史慈皆猛將,主張追擊,法正卻道:『不可!曹賊用兵,向留後路。今既退兵,必有斷後埋伏。豈不聞「窮寇莫追,歸師勿遏」?若追擊必然中伏。』


王平道:『或可分兵而追,乘隙而入?』


鄭度忽道:『曹賊多疑,何不用疑兵計?』便將計策說出。眾皆拍手稱妙,於是依計而行。


諸將分兵數路,仗地利不時由兩側不斷騷擾,偶爾攻劫,遇阻即退,並不多戰,使曹兵逐漸懈怠。


郭嘉隱隱感覺不妥,正要提醒曹操,後軍卻遭蜀軍大舉襲擊,喪師過萬,損失許多輜重器械,于禁也被流矢所傷。於是曹操令大軍急行,曉夜奔走無停,直至陰平,方始安心。此時為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三十日。



陰平城,議事廳。


曹操召集眾官議事。


面對一連串的失利,眾人都互相觀望,唯恐惹怒曹操,引來殺身之禍。


整個大廳氣氛沉悶異常,曹操臉色越發難看,終於歎道:『昔日賴眾人之力,操得以破袁紹、擒呂布、降袁術、定關中,一統北方。不料今日竟數敗於此,望眾官為操分憂,設方破敵。』


眾人仍是彼此相顧,不敢妄語。曹操不由看向郭嘉,卻見郭嘉若有所思,便道:『奉孝似有話說,何不直言?』


郭嘉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嘉以為丞相應早收兵,速回山東。』


曹操大驚道:『奉孝此言如何解釋?莫非想到什麼?』


郭嘉道:『丞相還記得在祁山時,劉大耳出示「血詔」之事嗎?』


曹操拈鬚點頭道:『回頭我會「請」聖上出詔聲討此事,奉孝無須過慮。』


郭嘉搖頭道:『嘉所慮非此事,而是在想,江東聽聞之後,會作何打算。』


曹操霍地起身道:『奉孝以為孫伯符、周公瑾等人會背信相攻?』


郭嘉點頭道:『很有可能。如今孫伯符屢攻荊南不下,周公瑾在江夏觀望不前,很有可能意在兩淮……』


此時許攸卻冷然道:『先生過慮了,孫伯符二弟孫仲謀在許都為質,若要那麼作,豈能不有所顧忌?』


郭嘉道:『如今天下三分,任一方過強,另二方必聯合相攻,才能呈鼎足之勢。目前江東實力最弱,我軍最強。如果這次攻伐,我軍獲勝,下一個目標將是江東,孫伯符豈會不知?比起族滅國亡,當中取捨自然呈現。何況他大可以「血詔」推託……。』


郭圖不服氣,還待爭論,曹操已揮手制止,問郭嘉道:『此刻要回山東,實非易事,奉孝如何看待?』


郭嘉道:『嘉以為集中兵力,過秦川,由渭北渡河即可。如今我軍雖敗,仍保有山東肥沃之地,更擁有大漢過半人口,而且聖上也在我們這邊。只要好好招撫安民,聚糧練兵,三五年後再圖大舉,先取荊州,再圖巴蜀,則大勢可定。』


曹操看著郭嘉自信的表情,疑惑道:『真有這麼容易退兵嗎?』郭嘉堅毅的點了點頭。


好一會兒,曹操似也想通了,環視眾人一眼,下令道:『便依奉孝之議,明日前去與子孝會合,退往秦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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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7 05:32: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二章 離情依依


天水郡,城外十里亭。


陸羽、馬岱等人和辛黛兒母子話別。博兒越緊緊拉著陸羽的衣襟,眼眶都紅了,但仍堅毅的不讓眼淚掉下。


陸羽喚過『暗六』,鄭重道:『他們母子便交給你照顧了。我此去隴西,禍福難料。一旦有變,你速將他們帶到陳倉,請諸葛軍師照顧。』


『暗六』恭敬的應承。


陸羽摸著博兒越的頭,一手把冊子交到博兒越手中叮嚀道:『孩子乖,要好好唸書,孝順你娘,有空時要照這本冊子所教,努力練習祖傳槍法。如無意外,義父會很快回來接你們。』博兒越沒說話,只是猛點頭。


此時辛黛兒開可道:『先生大德,妾身銘感五內,本不該多求事。但此去西羌,若有機會探知仇人下落,得報大仇,妾身便來世為奴為婢,也必報答大恩。』說著盈盈下拜,博兒越也跟著跪下。


陸羽連忙上前扶起道:『嫂子忒多禮了!我既收博兒越為義子,你的事也等若我的事,當然會追查仇人的下落,為姜兄也為嫂子報此切身大仇。』


辛黛兒再三答謝,博兒越也是孺慕不已,直到日已近午,方依依不捨的分手。


陸羽上了馬車,卻探出簾外,一直回頭揮手。眼見越來越遠,忽然博兒越追上來,邊跑邊落淚的大喊道:『義父!……義父!……義父!……義父!

……義父!……爹!』


陸羽忍不住心頭悸動,淚眼糢糊的高喊道:『維兒等著,爹一定會來接你的!……』終於只剩天際幾個黑點了……


坐在車中,陸羽不禁想起昨天在辛黛兒家中的事。



辛黛兒親手將冊子遞給陸羽,陸羽打開一看,原來是姜家祖傳槍法輯要。


深吸一口氣,陸羽翻回第一頁,只見八個字躍然紙上:


生男名維


生女名琳


陸羽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狂喜和激動,喃喃道:『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此時馬岱湊上前來,一字字念出來,搔搔頭滿臉疑惑的問道: 『這是扶羅根的筆跡沒錯,嗯,照他的意思,兒子是叫姜維……咦,怎麼跟軍師你要找的人名字一樣?』


陸羽嚇了一跳,忙支吾道:『是……是我以前作夢,有人託夢給我,說……』不知該怎麼掰下去時,看到馬岱一臉認真樣,陸羽暗責自己糊塗,便壯膽喝道:『問那麼多幹嘛?難道我找個人,還要跟你報告原因不成?』


馬岱只是好奇,哪膽敢多問?被陸羽一頓搶白,連忙雙手直搖道:『不用了!你當我沒問。我……我去找「暗六」來。』說著便向辛黛兒告聲罪,趕緊往外走。


陸羽親切的把冊子遞給博兒越道:『瞧,你爹給你取名叫姜維呢!』博兒越念了幾遍,高興道:『娘親,爹有給博兒越起名字!下次博兒越要告訴路先生!』


接著陸羽替辛黛兒把脈,詢問了一些情形,便微笑道:『大嫂你無大礙,只是營養不平衡引起的毛病……』


博兒越在一旁道:『不對,先生,娘親餐餐和我吃的一樣,我怎麼會沒事?』


陸羽沉聲問道:『你每餐都和母親一起吃麼?她有沒有吃些蔬菜?』原來陸羽診斷出辛黛兒是營養不良,加上在內地價高,蔬菜攝取量不夠,缺乏維他命,才引起無力的症狀。


博兒越一愣,但聰明的他隨即明白過來,立即跑去跪在辛黛兒面前哭道:『孩兒不孝,連累娘親……』


辛黛兒連忙撫慰,陸羽也趕緊道:『孩子別哭,你的娘親沒事,只要飲食正常,過幾天自然就好了。』


辛黛兒一直沒說話,但臉上卻現出難色。陸羽一看,心中了然。正好馬岱興沖沖的領著『暗六』進來,陸羽便交待『暗六』去買些蔬菜等物回來。此時辛黛兒問道:『先生大恩,妾身卻還不知大名?』不待陸羽回答,一旁馬岱已連忙道:『他是我家軍師,大名是陸羽,字子誠……』


『陸子誠!「四州之才」陸子誠!』博兒越不由發出驚呼聲。


辛黛兒略帶疑問的眼光看著博兒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拉著辛黛兒的膀臂喜道:『娘親,最近學堂的路先生常說,他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人稱「四州之才」的陸子誠先生。因為他寫了好多有名的書,還幫助大漢的劉皇叔以有德伐無道……』馬岱搔搔頭,嘟噥道:『他真的這麼有名?』


博兒越道:『路先生還說,最近劉皇叔要打過來了,希望他能打勝仗,因為現在劉皇叔在境內廣設學堂,讓小孩子唸書,家貧無須負擔書本費用,貧窮人家還可免費,這樣一來,就能幫助更多人有出息……』


陸羽先瞪了馬岱一眼,隨即岔開話笑道:『你們的先生真好。對了,博兒越,想不想跟我學作菜給你母親吃?快午時了,我們到廚房去吧?』博兒越高興的道:『你也會作菜?太好了,我一定要告訴先生這件事。』說著就雀躍的和陸羽到廚房去下鍋。『暗六』東西一買回來,陸羽已將山羌肉處理好,三兩下切好青菜,頃刻就端出好幾盤菜。


博兒越是越幫忙越高興,坐在飯桌上時,忍不住道:『先生,您真厲害,會醫術,會寫書,還會煮飯。好不好教一教博兒越?』


陸羽心頭大喜,忙道:『當然好,不過你已經有先生了……這樣好了,我跟你父親也算認識,如果你的娘親同意,我就收你當義子,好嗎?』說著望向辛黛兒。不料馬岱卻疑道:『軍師什麼時候認識姜冏的?我怎麼不知道?哎喲!』原來是陸羽踩了他一腳。


辛黛兒看得出陸羽對博兒越的疼愛,和博兒越對陸羽的仰慕,便道:『承先生厚愛,妾身豈有不允之理?孩子,快叫義父。』


博兒越高興的應聲,隨即拜倒在地,口稱義父。


陸羽扶起他來,馬岱又抱怨道:『怎麼我沒有分?』陸羽哼了一聲,冷然道:『可以呀,快叫一聲「義父」來聽聽!』


馬岱『啊』的一聲,趕緊轉頭跟『暗六』搭話。


用過飯後,陸羽向博兒越詢問了一些情形,一面鼓勵他用功,卻也針對鄭玄學說中的玄學部分稍加開導,免得博兒越著迷,讓他獲益良多,更加捨不得讓陸羽離開。


直到傍晚,陸羽又教博兒越作了幾道菜。用過飯後,陸羽對辛黛兒道:『博兒越聰明孝順,來日必能繼承父志,創出一番事業。現在我有要事在身,明日須往隴西一行,回頭再來探望你們。』接著取出『暗六』買來的紙筆、新衣等物,一一送給博兒越,說,『你有什麼需要,只管找……找這位「劉大哥」,不必客氣,他是義父的好朋友,一定會盡力幫忙的。』博兒越眼眶紅紅的,卻勇敢而默默的點頭應承。


依依不捨的分手,回到客棧,久候的眾人雖已事先得到『暗六』通知,仍不免抱怨馬岱-因為誰敢抱怨陸羽?於是馬岱苦哈哈的吞下所有的話,然後用可憐兮兮的語氣對陸羽道:『軍師,你行行好記小弟一個功勞吧?』


陸羽聳聳肩道:『算你吧。這次去金城,如果能說服你舅父出兵,就隨你的便。』


馬岱立刻歡呼,振臂道:『太好了!大哥,你聽見沒?軍師答應讓我當先鋒了!』


陸羽一聽,兩眼一翻道:『誰答應了……』馬岱卻已高歌起來,拉著馬超和韓琪便衝出去喝酒了,背後只聽見陸羽叫道:『別喝多了,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幾名女子也笑著跟了出去,馬文鴛走在最後,回頭對陸羽道:『陸大哥,你傷剛好,別累著了,好好休息。』看見陸羽點點頭答應,馬文鴛便踩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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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7 05:3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三章 北國雲煙


由於時空異變,陸羽陰錯陽差的被送到這個時代,多少改變了歷史的走向。其實為因應他的來到,歷史已先有少許變動。早該出生的陸遜晚出生,晚出生的鄧艾卻早生。該與蔡琰成親一年才死的衛仲道,卻在行周公之禮前便一命嗚呼;該在呂布死後跟著自殺的貂蟬,卻被陸羽救下,還成了他的愛妻,更不必說高順、龐統等人了。


還有諸葛亮,的確如管輅所預示,本來獨自一人勞心勞力,苦撐邊隅的千古一相,到四十七歲才生了長子,卻因不能承教膝前,以致表現平凡;現在陸羽的來到,改變情況,讓他現在就能快活的『做人』成功;而後來諸葛瞻的表現也不同於『前世』的記載,雖非名將之流,卻醉心於政事,成為不亞於乃父的一代名相,兒子諸葛尚卻喜愛習武,日後也成了帝國的征南大將軍。非但如此,諸葛亮還生了次子諸葛奭、獨女諸葛果,諸葛奭的兒子諸葛茂、女兒諸葛玉,同樣在日後的帝國政治中有傑出的表現;諸葛茂憑自己的才智,於四十七歲時當上了丞相,以致日後有『一門七傑,祖孫三英』的美譽。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姜維身上,提早了幾年出生,又有些微不同的遭遇,才會讓陸羽踏破鐵鞋;幸好歷史的大走向沒有明顯改道,最終仍不負他的一番苦心。


當然,所謂當局者迷,正在馬車沉思的陸羽,自然參詳不透這是怎麼回事,更不用說接下來的意外所得的收穫,著實讓他再次驚喜了許久。



隴西郡外,十里亭。


陸羽一行人到涼棚休息喝茶。由於接近郡城,來往的客商不少。這類茶棚,經常是民間傳遞消息、互換心得的場所,留心傾聽的話,往往會得到意外的驚奇。這也就是為什麼緣故,當初龐統會建議,由客棧、賭場、妓院等場所作收集情報的來源。


陸羽喝茶時,眼神不時四處打量,耳朵更有十分注意,想聽聽涼州一帶民眾對這次大戰的想法。


時已近午,逐漸越多人來歇腳,議論也越來越熱絡,此起彼落不絕。


由於漢朝儒家的影響,雖有不少人傾向漢獻帝所在的曹操,但對極力在領地發展工業、獎勵農業、提倡讀書的劉備好評更多。


這令陸羽感到十分欣慰。


正思索間,忽然來了看似父子的一老一小。老先生的模樣倒還好,相貌樸實,身材中等;小孩子卻長得黑面黃睛,眼若銅鈴,右頰到鼻子、人中卻有一大片青色胎記,乍看之下,有如小號夜叉。這模樣自然嚇到一干人,在棚外原有些人在高談闊論,立即能躲的躲,或是當作沒看見的轉身。


當父子倆一進到茶棚,馬上變得悄然無聲,大家都低頭裝沒事。老人見此情形,歎了一口氣,要走向櫃臺,哪知老闆也走到陸羽隔壁桌,假作與客人談話。看到老人家一臉疲倦和失望之色,陸羽不由大起同情,毫不考慮的起身邀請父子倆入座。


此舉不僅令滿棚的人大驚,連馬超、韓琪等人也頗不自然,跟著起身來,卻不敢入座。陸羽覺得奇怪,看了他們一眼,陸雪兒走到陸羽旁邊,輕聲道:『九哥,這……不太好吧?這小孩模樣怪異……,似乎有厲鬼作祟……。我們還是不要去招惹……。』陸羽聞言一楞,皺眉道:『豈有此理?這孩子只是長得醜點,哪是什麼厲鬼作祟?是誰這麼胡說八道的?』


韓琪上前低聲解釋道:『這是大漢歷代宗師的說法。大凡天象災異,都是與人間不祥災禍相應,叫作什麼「天人感應」。像翼奉曾說:「人氣內逆,則感動天地,變見於星氣。猶人之五臟六體,臟病則氣色發於面,體病則欠伸動於貌也。」意思就是人生病會在身體臉色上顯出來,上應於天,就會形成災異……』


陸羽眉頭越來越皺,終於忍不住打斷韓琪的話道:『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天象運行有其規律,偶而有變,大都是人謀不臧,豈能歸因怪力亂神?否則天無二日,並無異狀,也無日蝕,何以曹賊能要脅天子?何以如今天下三分?你們倒說出個理來?』這話一出,立即讓許多人啞口無言,只能低頭裝沒聽見。


此時一中年書生卻冷冷道:『照公子的意思,何以聖人修春秋:要大書特書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二、彗星見三、夜恆星不見、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以及五石隕墜、六鷁退飛、多麋、有蜮、鵒來巢、晝暝晦、大雨雹、雨木冰、李梅冬實、七月霜、八月殺菽等事?如果與人事無涉,則聖人亦何事多費此筆墨哉?』


陸羽也不生氣,倒含笑道:『天地無常心,以百姓之心為心。天地災異,總會有百姓受害遭難。聖人關心者,乃是在百姓因這些災變困厄時,在上位者能否及時救濟賑災。反過來說,平時為君者若不勤政愛民,積蓄厚藏,與民休息,又如何能在災異時有能力救治呢?聖人所以多費筆墨記載,一則為了替在上位者作評論,二則為了提醒君王並作為鑒戒阿!否則天地偶有災變,所處或生異象,卻不曾改變任何事物之理。長江、黃河偶或氾濫,卻不曾由低處上流,就是這個道理。』


此番話說得入理合情,棚內外聽見的幾乎都不自覺的點頭,那中年書生略作思索,也起身拱手道:『先生高論,令在下茅塞頓開,佩服之至。敢問尊姓大名?』


陸羽忙道:『豈敢,兄台客氣了,小弟賤名陸成,字問明,乃吳郡人士。』


那老漢忽驚道:『你是吳郡人士?太好了,老漢祖上也是吳郡人。』


陸羽向那書生告個罪,坐下對老漢微笑道:『老丈怎會來到這呢?』


老人歎了口氣,道:『先生可知前朝李陵李將軍事?』


陸羽點了點頭。老人微帶訝色,卻也沒多問,便說起自己的故事。


原來他的祖上是隨李陵將軍西征的五千楚勇之一。那次八百里血戰,由於李廣利忍心不救,李陵與三千部卒被俘。只因孝武帝寵信李廣利,又誤信李陵替匈奴練兵的謠言,怒殺李陵全家,李陵心灰意冷之下,終於投降,三千部卒也跟著歸降。李陵死後,部下將他葬於李陵碑下,然後沿阿爾金山向西,遷往崑崙山以北落戶。由於中亞地區民族往來,眾人各自成家,散往各地,但終究都想落葉歸根。加上戰亂頻仍,於是子孫逐漸遷回涼州。到老漢的祖父那一代,遷到了狄道;現在因為一些事故,老漢便決定帶著兒子,想要回到故里,完成先人遺願。


聽著故事,看著醜童,陸羽別有一番滋味。在「前世」,剛認識西兒時,她就帶自己到特教孤兒院去,那邊都是長相崎形的孩子,大概都是環境污染或母親懷孕不慎吸收了有害物質,如煙、毒、藥等,那根本是人禍而非天災。後來曉得西兒有先天心臟箇疾,陸羽才明白為何她會帶自己去那裏……咳,這世上有太多不幸的人,需要寄予同情,而非敵意……


想著便親切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平常作些什麼?有沒有去讀書或跟著你爹作事?』


那孩子倒也不害羞,昂然道:『我叫大眼兒,因為我有一對大眼睛。叔叔,你真是個好人。除了我爹,從來沒有人敢跟我多說話。我沒讀書,只能跟著爹作絲綢生意,有空就學武藝,希望將來能作將軍……』說著一旁已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羽很認真的聽完,便轉問老人道:『老丈有否往來西域?現下絲路情形如何?』


老漢點了點頭,卻道:『這話說起來長了。前朝孝昭帝時,有一位傅介子將軍……』陸羽脫口道:『可是那位刺殺樓蘭王的傅介子?』


老漢再次露出訝色,忍不住道:『公子竟知此人之事?』陸羽倒不覺得有什麼希奇的道:『他的事晚生在與李陵將軍交好的司馬子長的書上看過,略知一二。』


也難怪老漢會驚訝,太史公的史記在西漢被視為謗書,加上紙張要到東漢和帝時才發明,所以除了修史需要,根本沒多少人讀過。班固的漢書卻只將傅介子的事蜻蜓點水的一筆帶過,目的只是為宣揚他那位投筆從戎的弟弟班超的事蹟-無論是張騫或傅介子的故事,都令一介書生的班超陡生英雄夢想,才會投筆從戎的。


說起傅介子的故事,也與老漢有關,因為他的祖上有一支的母系算是傅介子的後人。


傅介子,隴東北地郡義渠鎮人,隨李陵出征為副將,遭圍時被派往陽關向李廣利搬救兵未果,只好回去覆命。大戈壁一路上都是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只有成群烏鴉斂落地面,吃著遍地死屍,傅介子心情越發沉重,曉得同伴兇多吉少,但仍抱一絲希望追趕。不幸他還是被一隊經過的匈奴兵發現,一直將他追趕到了樓蘭國的王家公墓-千棺之山。那是大漠深處的一座高山,插滿胡楊木作標誌,形成一個迷宮。幸好有二男一女的樓蘭少年偷偷來此遊玩,才救了他一命。女孩好心用一綹長髮燒成灰,替他敷在傷口上止血。之後他向三人躬身道謝,報出名字,說來日有機會必報大恩,便一人單騎,沒入荒野。


在祁連山下一座胡人的出脫城中,旅途勞頓加上槍傷迸發,傅介子倒在一家客棧,被店主女兒悉心照料到康復。當他重新踏上回長安的路途,便帶著美麗的琴兒回去。


九死一生歸回,哭訴李廣利見死不救,李陵兵敗被俘的辛酸;不料君王卻將惱羞成怒,反將李陵一家無辜處死。猛將心灰意懶之下,同意君王去當個駿馬監的閒差。


之前大漠雄主冒頓征伐樓蘭,後來孝武帝又插一腳,當年救傅介子的兩名少年,便各自被匈奴和強漢取去作質子。老王崩逝,在西域耀武揚威的匈奴立即讓長子嘗歸回去即位;孝武帝當然也趕著讓次子耆連夜啟程歸國,卻晚了一步,被打入死牢中;幸好當年的女孩,青梅竹馬的嘉兒,雖已貴為王后,仍乘夜救出耆,親自送他出城,哭著要他死心回長安。


不久,孝武崩,孝昭即位,樓蘭王嘗歸屢次劫殺大漢絲綢商人,將貨沒入王宮。君王召集文武議事,問道:『誰敢領一支輕騎,取樓蘭王之頭獻與朕?』卻是人人推卻。孝昭斥責眾官無可與君王分擔國事,便掩袖大哭。此時末位一人慨然而出,赫然就是傅介子。


辭卻君王點兵的好意,傅介子只要了二十死囚,帶著妻子出發。


沿河快到出脫城,卻見河上飄著血沫,風中散發血腥味。美麗的琴兒急得策馬奔馳,來到峽谷,眺望出脫城,只見昇起滾滾濃煙。


進入城內,只看到滿城屍首和斷殘兵刃,可以想見這座用黃泥壘成的袖珍小城剛經歷一場殘酷戰鬥-由匈奴士兵的屍體,誰也猜得出是他們幹的好事。


琴兒奔入城主家中,發出淒厲的哭喊:『父親哪!你的琴兒回來了,求你睜開眼看看阿!……』傅介子走進來,看到琴兒正分開箭簇,將淚臉貼在城主已斷氣的胸膛上。過一會兒,琴兒仰起臉來,拔掉雲髻上的髮簪道:『父親大人,您的愛女已完成您的使命,從強漢取得了蠶籽。您下令吧,將它發給您的城民,讓大家過著富足的日子!』


看著從琴兒頭髮抖下雪片般的蠶籽,傅介子感慨萬千,明白這幾年和自己同床共枕、耳鬢廝磨的美麗琴兒,原來真的不是個店家女,而是出身高貴的城主之女,她會看上自己,完全是為了盜取蠶籽,因為養蠶之祕強漢絕不肯外流,就在通往西域的道上設置了重重關隘,為此不知殺了多少人。


傅介子非寡情之人,先向已死的岳父跪下行禮,然後要琴兒把蠶籽帶著,給那些被匈奴欺凌、需要過安定生活的中亞各小國。


在禮葬城主後,一行人便再度絕塵西行。


過了嘉峪關,穿越玉門關,在安西城休整,轉道西南到敦煌,終於到達當年救援未果的陽關。


對這地方沒有好印象,傅介子連一天也不願停留,直往樓蘭而去。


就在離阿爾金山不遠的荒原上,他們遇到一群穿胡服,卻說漢語,黑髮黃膚的出殯隊伍。傅介子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心中昇起不祥預感,久久終於落下淚來-不錯,立起的墓碑用漢簡黃帛書體,以蒼勁的筆力刻著:『李陵將軍之墓』。他下馬上前跪拜,泣不成聲。


那群人正是三千降卒,並未作聲,只詢問他故鄉的消息,因為遙遠的江東正是他們的故鄉,如果可能,他們還是想要回去的。


再向西南而去,他們還要穿越最後一個險阻-白龍堆雅丹。這裡是傅介子更傷心的回憶-他就是在此被李陵託以重任,殺出重圍前往陽關求救的。


如今靜靜的荒原上,幾乎已找不到當年血戰的痕跡了。走過荒原,一股濕氣迎面而來,萬頃一碧的蒲昌海-後來被冠以『羅布泊』的名字-出現在眼前,傅介子指著遠處約五十里遠的黑點道:『樓蘭到了。』


嘉兒王后真正喜歡的是耆,在她的幫助下,傅介子成功的刺殺了嘗歸,但是嘗歸臨終一擊,琴兒替傅介子擋下了。公元前七十七年,琴兒被樓蘭國追封為公主,安葬在千棺之山上。傅介子削下自己的小指頭,攥在她的手心。


耆公子即位後,將國名改為鄯善,同行的二十名原死囚到不遠的伊循城屯墾。


傅介子只留一信,要嘉兒王后在蠶籽孵化後,撒在綠洲的桑樹上,因為它們是琴兒最美麗的化身……然後便飄然而去,先到李陵碑上,把琴兒的紗巾中包著的故鄉土撒下,將紗巾繫在碑上,便不知所蹤。


能肯定的是他並沒有回到長安覆命,否則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勝利必然震動朝野,比荊軻刺秦王更加令後人傳誦。


但陸羽看著周圍專民傾聽的眾人,顯然他們都未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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