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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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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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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9-27 22:57:39
第二四一章 來歷之謎


樓閣中。


秦宓領著陸羽和張任進來,請他們入席而坐,便告了罪自行離去。


這時一道雪白的人影出現在陸羽眼中,輕盈的腳步有如謫仙子,身著雪白束腰長袍褂袍,鵝黃披肩,淡綠背心,繡著鳳紋雲飾。


望著那清麗絕倫的面龐,陸羽腦袋猶如一團漿糊,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來此是作甚麼。


直到秦思雨坐在自己的位上,纖纖素手撫著几上的絃琴,陸羽才算是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只聽秦思雨如天籟般的聲音輕聲道:『思雨數年前便無師尊下落,聽說公子是受師尊所託來見思雨的。不知師尊身體可好?』


不待陸羽回答,秦思雨又向張任道:『自得知將軍無恙,爹爹高興不已。將軍有空時務必多來盤桓,思雨和哥哥必竭誠相迎。』


張任忙拱手為禮道:『多謝仙子掛念。末將得仙子題醒,加上老天垂恩,讓末將得見軍師。經軍師曉以大義,方如醍醐灌頂。如今主公仁義遍蜀中,恩澤加於民,末將更深感慶幸。想來軍師應該便是仙子口中的「命星」。這次冒昧來訪,便是希望仙子能指點我等一二,將是萬民之福。』


秦思雨嫣然一笑道:『將軍客氣了。思雨早說過,三聖入蜀,天命所歸。如今劉使君雖然前途多舛,但三聖得一,可圖霸業;得二,可取天下;再得「麒麟」相佐,必能留名青史,成一代名君。又何必思雨指點呢?』


說著眼目流轉到陸羽,微微施禮道:『公子應該就是名震天下的「玉麒麟」了,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陸羽慌忙回禮,又啼笑皆非道:『小姐折煞陸羽了。洪烈依小姐之計,在雒城將陸羽和士元整得面目全非、膽顫心驚。還說甚麼名震天下,真羞死人哩!』


秦思雨嬌笑道:『公子果然人傑,文采斐然,難怪師尊刮目相看。對了,公子說受師尊所託而來,還請公子道個詳細。』


陸羽喟然歎道:『在下十年前遭厄,幸蒙令師尊所救,並贈《遁甲天書》一冊。今日特來歸還小姐,才會不辭冒昧以聞,請小姐恕罪。』


秦思雨顯然已知來由,只是微微一笑,隨即望向窗外,如夢囈道:『果然,你是要問這件事的。天意,天意呀!』


接著將目光緩緩投向陸羽,充滿了說不出的溫柔婉約。


天下四大美女,各有令人驚豔絕美之處。蔡琰秋水為容,蕙質蘭心;喬煙沉魚落雁,卻兼有知性理性;甄宓風華絕代,彗黠靈俐;而眼前的秦思雨,脫俗超凡,似不沾人間煙火,卻玲瓏剔透,仙化絕塵。這是陸羽的觀點。


看著秦思雨的眼神,陸羽感到自己被徹底繳了械,甚麼話都哽在喉間出不了聲,只能像木雕般愣愣的坐著。


忽然秦思雨彈起美妙的音符來,陸羽才彷彿從夢中醒來。勉強定住心神,陸羽暗責自己見慣了美女,怎麼還會這麼缺乏免疫力?看來美女的殺傷力實在有夠犀利,自己必須更小心點。


舔了舔舌頭,陸羽正要開口說話,秦思雨卻先一步道:『讓我猜猜公子的來意。嗯,第一,跟《遁甲天書》有關;第二,跟公子的出身有關;第三,跟思雨有關。我說的對嗎?』


陸羽心頭大震,本以為秦思雨最多只猜得出第一問,渾沒料到她竟能三問都猜出。看來張任用『仙子』形容她,實在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陸羽心中也昇起一股希望。既能猜中他的來意,必然也有答案;這對他太重要了,因為他到底是從那裏來的?是怎麼來的?既然來了,又作了那麼多的事,會不會因此改變了『歷史』?再往下推,會不會把自己的祖先給搞亂了,弄到後來自己出生不了?那自己又是怎麼回到『過去』改變『歷史』的……說來說去,陸羽擔心的就是『前世』所說的『蝴蝶效應』。只要每次想起來,他就越想越糊塗,剪不斷,理還亂,惟恐真的會把自己弄得忽然消失不見了……


現在秦仙子一口便猜出陸羽最想知道的事,他心中的渴望和興奮實非任何言語可比擬。


現在的陸羽,惟一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是秦仙子開檀口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是從那裏來的……』那可比將他千刀萬剮,還令他難受。


跳動的音符繞了房間足足四、五圈,陸羽總算定住駭然的心神,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小姐真的知道在下的出身和來歷?』那種切慕的神情,令人為之不忍。


聽在張任耳中,覺得這真是希奇的事。


自己找軍師大人來,是要請教仙子何去何從。不料軍師大人卻問仙子,自己是從何而來,有何出身。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秦思雨只是喟然一歎,沒有立刻回答。


陸羽的心情隨著這一聲歎息,幾乎掉到谷底,雙手不覺緊抓桌几,恨不能掰下來發洩心中的沮喪。


不料秦思雨接著說道:『公子的出身來歷,應該跟「時空裂縫」有關吧。』


陸羽聽了,又驚又喜。驚得是『時空裂縫』這個他還算懂的名詞,那不就是『蟲洞』嗎?在『前世』的記載中,好比百慕達三角,便有這樣的傳說,只是真相始終無解。


當然,喜的是顯然秦思雨之前的歎息並非表示她不知道,於是陸羽趕緊點頭道:『是,在下洗耳恭聽。』


秦思雨微微笑道:『公子受驚了。先時思雨所歎者,是因不知該怎麼說。這一切都是師尊上次匆匆來到,告知思雨,然後說你一定會來找思雨,所以要思雨代為轉達的。由於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兼且艱澀難明,思雨當時也是一知半解。經過這數年來反覆推敲,閱讀典籍,總算約略明白來龍去脈。現在思雨盡力說明,公子能懂就懂,不能懂思雨也無能為力。』


陸羽忙道:『原來如此,真難為小姐了。在下必竭智以受,絕不敢有負小姐和尊師的一番美意。』


秦思雨道:『好,公子且聽思雨道來。……』


傳說上古之世,造物者創造各界生物,如神族、仙族、魔族、水族、陰族、人族、獸族、鳥族、蟲族等等,又劃定其能活動的空間。如有的蟲族只有一界(面及時間),人族生存於二界(立體和時間),神、仙、魔、陰等族則能跨越三界之內;三界可謂一個分界線,跨越了這一層限制,即有機會能成為神族、仙族、魔族等,甚或長生不老等。


剛開始世界還處於渾沌狀態,神族、仙族、魔族、人族、陰族等數目不多,可以跨越三界互相往來。


之後卻因彼此間差異,逐漸互成聯合對抗之勢。於是神族與人族站在一起,共同對抗魔族和陰族的聯盟,雙方爆發劇烈的『衝突』。


在雙方對抗中,最明顯的代表,就是傳說中火神族長祝融與水魔族長共工的爭鬥,歷時千年之久。傳說中共工失敗後,一怒而撞天柱不周山,使天傾斜,其實真相是:共工一族被祝融一族封印(或者說『逼』)到另一界;但是雙方『衝突』時所釋放的『能量』(呵呵呵,這可是陸羽所能想到的用語),千年累積的結果,卻使原來規律運轉的時空,產生了一絲裂縫,這也就是所謂的『時空裂縫』。


造物者原本設定,世界要按著規律運轉。


一旦時空裂縫擴大,各等生物都能進出,就會產生變數,影響所謂『後世』的發展。所以造物者出來干涉,將『天破處』設法補起,又進一步界定各生物活動的範圍,以免互相干擾。


於是所謂的神界,便在人界之上;仙界,則座落在崑崙;陰界,移入人界之下;魔界,在神界與仙界之間。


仙界與人界由於體質彼此相近,所以人類可經由修道過程,提昇自己進入仙界;而仙界之人亦可化身凡胎,遊戲人間。


這就是為甚麼歷來有那麼多人得道成仙的事蹟:一部分是凡人修練成仙,一部分是原本化身凡胎的仙人結束其遊戲人間、返回仙界的舉動。明白此一結構,便能理解為甚麼有的宗派,為甚麼有的人總會覺得自己有『前生今世』之別。這些主張其實正是出於遊戲人間的散仙們透露的『天機』。……


其實空間可能比時間,對『未來』更具有決定性。想想看,你在同樣的地方呆上半個時辰,和呆上一個時辰,對後來的影響有多大?往往改變你一生的人,就因為這半個時辰之差,讓你錯過了……這也就是『命』和『運』不同之處。有些人事物非人力可改,對一個人的主觀來說,就如他的出生、他出生時的天賦、性格等,那是他的『命』;但是他的環境如何,他與周圍的人事物怎麼互動,都因著主觀不同而變更,這是『運』。


『命』者非人力能改,譬如一個人的出生與否;『運』就可以變動,如人的壽命長短和死去的情形等……。


聽著如天籟般的美妙聲音,譜出的這一長串故事,陸羽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不起。看張任目瞪口呆的神情,顯然不懂加不可思議的成分,遠過於理性的明白。


這時秦思雨停止櫻脣的活動,俏目直視著陸羽,示意他可以開口。


陸羽搖晃了一下腦袋,再深深吸一口氣,就吐出這麼一句話:『小姐的意思是:我雖然回到原來的空間,但也可說由於時間點的不同,已經並非原來的空間,所以只有可能改變「運」,並不會改變「命」?』


秦思雨露出欣喜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輕啟檀口道:『嗯,可以這麼說……公子果然不凡,對小妹數年探究的心得,竟然一聽便明,難怪師尊會青睞有加……。』說得陸羽面紅耳赤。


似乎在整理思緒,秦思雨沒有開口。


陸羽連忙識相的把想追問的話吞了下去,安靜的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秦思雨素手撥弄音符,又接續原來的話題說了下去……。我們所在的時空,開始於黃帝率領的華夏一族,與蚩尤率領的南苗一族,在中原地區的決定性會戰。由於大霧干擾,黃帝一軍處於劣勢,眼見即將敗戰;突然仙界使者,西王母的三女兒--九天玄女出現,授與黃帝仙界奇書《遁甲天書》,才協助黃帝及我華夏一族反敗為勝。


但是接下來的發展,卻可能因人一念之間,會有截然不同的發展。甚麼是歷史?就是人類活動的記錄。人類的活動取決是甚麼原因?說穿了還不就是人的思想。一念固可以為善,一念也可以為惡阿!就以淮陰侯韓信為例,若他能像當初那樣,一忍胯下之辱,隱光蹈晦,說不定劉邦政權未穩之際,韓信可取而代之,變成另一個王朝了……


九天玄女在送達《遁甲天書》,返回崑崙仙界後,又應四妹之請,前往人間除害,不知怎地,遇上令她傾心之人。回去後終於忍不住相思之苦,算準時間偷下凡塵,歷經劫難尋找心愛伴侶……陸羽聽得心神俱震,眼前突然出現秀兒的影子……管輅和許劭不是說,她原是九天玄女流落人間嗎?若果真是如此,也難怪她會比自己更領悟《遁甲天書》了,因為這本書與她的關係匪淺……想著仍不敢置信,如有骨鯁在喉,只能發出呻吟聲,卻不成隻字片語。


此時秦思雨用同情的語調道:『這並非思雨所見,而是上次師尊來時告知思雨的。本來思雨也覺得甚為荒謬,但師尊卻透露了一點玄機--他說自己曾得窺一點天機,得知五百年方有機會一現人間的「轉世麒麟」,前世正是九天玄女傾心之人。因為九天玄女與本門淵源甚深,身為本門現任宗主,他的使命便是要撮合二者的這段因緣……嗯,還有一些相關之人。這算是思雨目前所能告知的一切。』


聽到這裏,陸羽的心情只有『驚濤裂岸』可比擬。不過陸羽沒想到那麼多,只聯想到:難怪他總覺得所處的這一世,與自己印象中讀到的『歷史』有若干差異。例如劉備似乎不是那麼有情有義,諸葛亮的年紀應該比自己小個五、六歲,而陸遜應該比諸葛亮還大呢!貂蟬,那是『三國演義』中出現的人物;現實中根本沒有。他本來以為可能是後來人追述『歷史』時漏掉了,記錯了,哪知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正思索時,秦思雨那醉人的聲音又傳入耳際道:『對了,思雨沒告訴公子:第一,那個時空裂縫是每五百年會出現地上一次,歷時不到眨眼功夫;所以公子會撞上,只能說巧合加上巧合。第二,天道循環,應世生才,有治世也有亂世者;既然公子出現了,隨公子而出世的,乃是「四方聖獸」與跟五聖有夙世之怨的天狼群……。如今二聖與公子一起,另二聖和天狼群,就需要公子注意了……。』


陸羽大喫一驚,忙問其故。


秦思雨臉色一黯,微微搖頭道:『思雨此話,已有洩漏天機之嫌,請公子不要為難了。』


陸羽聞言,只得連聲道歉又道謝,假裝舉起桌上的茶喝掩飾自己的尷尬。倒是秦思雨又彈起清妙的樂曲來,緩和了現場的氣氛。


陸羽陷入思考中,張任識趣的沒有說話,秦思雨則一幅悠然的表情,彷彿沉醉在自己彈奏的美妙樂曲中。


天色暗了下來,閣樓內只聽聞三人的呼吸,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陸羽忽地起身,拱手作揖道:『聽君一席談,勝讀十年書。多謝小姐玉口金言。叼擾甚久,天色已晚,恕羽就此告退。希望還有機會與小姐暢談。』


秦思雨起身,斂衽為禮道:『公子客氣。思雨很肯定公子會有機會的。公子慢走,恕思雨不送了。』


陸羽點點頭,轉身帶著張任走了出來。不過背上仍隱隱覺得,那雙俏目凝望著自己,直到消失在眼簾……



記憶猶新,陸羽拱手為禮道:『真想不到這麼快就能與秦小姐再度見面,而且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在下十分佩服,秦小姐果然學究天人,似乎早已料知在下會遇險,還屈駕特地前來救援,在下不勝感激。』


秦思雨不失優雅的微笑道:『公子也忒地客氣,明明心中懷疑,還能問得這麼委婉。以公子的才智,當知思雨搭救公子的目的,何況思雨也是得人通知,方知公子遇險的。』


陸羽皺眉道:『有人通知?這就奇了?對方這麼一連串精心策劃的巧妙計謀,竟會消息走漏,讓小姐得知?』


秦思雨已坐了下來,喟然道:『這個計畫的確很巧妙,一旦成功,勢必蜀中大亂,連帶劉使君治下的荊、交二州也會被捲進來,給北方和江東有可乘之機。只是冥冥中自有天數,公子本是福澤深厚,加上思雨無意中的作為,才能及時化解這個危機。』


經過一晚的推敲,陸羽自認已猜到了七八分,不過照秦思雨的話來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遠超他的想像,不由心頭大震,斂容拱手道:『聽小姐話中的意思,似乎知道整件事的經過,可否明白告知在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思雨微微笑道:『何只思雨知道?恐怕臥龍、鳳雛也都曉得了。只是他們晚了一步,才會有今天的局面。』


陸羽不由失聲道:『什麼?』


秦思雨道:『公子若不心急,還請坐下來,聽思雨道個詳細。』


陸羽猶豫地左右張望一下,皺起眉頭,才要說話,秦思雨又道:『公子不必擔心,想必此刻,臥龍、鳳雛派的援手已至,對方應該都已撤走。我們只是走得太遠,他們一時半刻還找不到這裏來。』


陸羽道:『原來如此。』便依言坐下,又是皺眉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子敕又怎地會捲進來?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秦思雨歎道:『家兄恐怕也是被蒙在鼓裏呀。事情是這樣的……』



自劉備領有益州,劉璋舊部或有不服的,大多逃到南方數郡,包括劉璋的兒子劉循。加上蜀中暗地裏仍支持劉璋的世家大族仍有不少,他們都痛恨劉備的來到,使他們的利益大受削奪,另外啟用了一些他們瞧不起的人,包括張松等人,於是陰謀聯合起來,設法將劉備等人趕出去。正好司馬懿前來聯絡,設計了一連串的官商勾結弊案,再由劉循出面,號召聯合南方各郡的世族,加上籠絡南蠻的軍力,讓劉備首尾難顧,曹魏大軍便能一舉南下,奪取漢中。倘若計謀得逞,益州局勢動盪,僵持不下的話,曹魏大軍甚至能迅速南下,佔領益州。司馬懿替曹操允諾,屆時便由劉循擔任益州牧。


由於職司有別,陸羽並未刻意建立益州內部的情報網,而是由陳登主管的兵部負責。經過一段時間,陳登首先發現,南方各郡有官商勾結,乘賑糧之機貪墨之事,且數量相當驚人,立即與龐統商議。二人推測事情不單純,於是派出多人明察暗訪,終於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同時發現對方已伸手到成都來。龐統不虧是『陰謀家』,二話不說去找諸葛亮商議,定出一條『毒計』-引蛇出洞。先是藉口南方賑災有問題,讓陸羽一頭栽進去,然後藉故秦家與劉循有祕密往來,陰謀不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將其全家『下獄』。


秦家與劉循『眉來眼去』的事情雖是真,但秦宓身為禮部主事,對局勢又有幾分明白,早對家主秦理建議,趕緊斷絕與劉循的來往。只是秦理身為商人,早已習慣首鼠兩端的觀望,又仗著秦家在蜀中的威望,就沒當一回事。等到全家被『下獄』,後悔已是莫及。只有秦思雨,由於曾在無意間救了一名婢女免遭酒醉的秦理之弟秦榮侵犯,才及時得到這名婢女告知,在官軍圍府時,騎著『絕地』衝出重圍。雖然成都戒嚴,但蜀中第一劍師何楓,本來就受秦家支持,立即派門下弟子數十人,保護化裝的秦思雨躲過盤查,順利出城。


此時那名婢女竟找到秦思雨,同來的有一名神祕的黑衣女子,面覆黑紗,告訴她事情大致的來龍去脈,又說關於陸羽前往南方賑災,可能遇險之事。秦思雨問她如何得知?那名女子卻道:『你救了我屬下一命,這算是本門的回報。』


秦思雨皺眉道:『你為什麼又要告訴我整件事?』


黑衣女子道:『劉使君治理蜀地,百姓無不稱道。妾身也是為百姓著想。』說完便立即離去。



陸羽道:『所以小姐才會拼命趕路,希望救得在下,換取秦家上下性命?』


秦思雨微微歎了口氣,道:『思雨也是不得已。如果大人真有不測,以思雨對鳳雛的瞭解,家父、家兄即使無罪,也會受到牽連。』


陸羽一怔,心想的確如此,那酒鬼稱得上是三國『第一陰謀家』;真要是陰謀失敗,絕對會讓秦家墊背的。至於諸葛亮,或許心有不忍;但為全局著想,必然不會多說什麼,只要想一想前世中,他對於劉封、關羽的態度,便可見一斑。於是點點頭,隨即又皺眉道:『小姐不是說,酒鬼他們已經得到消息?又怎麼還會有後來的這些事?』


秦思雨解釋道:『其實照思雨推斷,鳳雛一開始所知也是有限。他們可能都認為,不過只是劉循在背後主導,而且主要目的是要趕出劉使君。恐怕要到不久前才確認,乃是北方來的人主導了整件事,並且首要的目標……』頓了頓道:『乃是大人你!』


陸羽又一怔,道:『什麼?』


秦思雨又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大人恐怕還不曉得,自己有多麼受到對方的重視吧?「四州之才」的稱號,可是對方送給大人的呢。』


陸羽這才明白了,原來隨著事情的發展,由於自己來到僰道,對方的首要目標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也難怪,陸羽是劉備帳下第一軍師;當年若不是他出山相助,劉備怎能在短短十年間,在一處不成氣候、寄人籬下的新野小縣官,變成如今坐擁三州、掌握天下文武半邊天的大諸候呢?雖然地盤不是他打下的,可那文武資源卻大都由他『慧眼識人』而發掘的。單就這份『眼力』,已足使他獲得『天下第一才』的名聲了,何況他的『陸氏十策』呢?


想著陸羽露出一絲苦笑道:『原來如此,這兩個傢伙膽子夠大,心機也夠厲害,連我也著了他們的道,竟然替他們作誘餌而毫無所悉。』


秦思雨莞爾一笑道:『話是這麼說,只是比起他們的膽子和心機,思雨倒認為,他們的胃口更大了些。不只公子,連思雨全家,也都成了他們的誘餌哩。』


陸羽道:『真是對不起,讓子敕和小姐全家受我連累。回去我一定找酒鬼好好算這筆賬,替小姐出氣……』


秦思雨露出罕有的絕美笑容道:『替思雨出氣?為什麼?難道不是為公子自己,還是為大哥嗎?』


陸羽一下臉紅起來,覺得自己好像表錯了情,訥訥地正想解釋,不料秦思雨卻又道:『思雨在此先謝過公子了。』


陸羽趕緊陪笑道:『小姐哪兒的話?這是在下份的之事。』


忽然『絕地』發出了低聲嘶鳴,陸羽立即站起身來,臉色變得凝重。秦思雨卻道:『公子不必緊張。算算也是時候了。思雨剛才說過了,鳳雛已判斷出對方的動機,所以派出援手來。以「絕地」的腳力,我們逃到這裏來,出乎他們的想像,必然要花上一段時間才會找到這裏來。這不,應該就是他們找來了。』


似乎是印證秦思雨的話,遠遠的只聽見『軍師!軍師!』的呼喊聲,間或夾雜『陸大人!』、甚至幾乎微不可聞的『陸大哥!』看來真的是馬岱、馬文鴛他們找來了。


陸羽道:『無論如何,在下算是欠小姐一份人情,將來若有驅策,還請不要客氣。』


秦思雨道:『大人忒謙了,應該是思雨久大人一份恩情才是。待回到成都,見到父親、兄長無恙,思雨有機會必報此恩。』


此時『絕地』嘶鳴一聲,向秦思雨走來。接著一個個人頭露了出來,果然是馬岱等人。陸羽定睛一見,赫然還有太史慈、孫尚香。陸羽明白過來,之前的定計,就是以南方各郡不安為由,遣赤龍等軍前來南方。這次陸羽遇險,跟他有姻親關係的太史慈定然十分關切,龐統樂得順水人情,當然讓他親自出馬前來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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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5 11:12:13
第二五集_第二四二章 仙子妙計(楚湘續)


便是這樣的緣由,太史慈才會認得秦思雨的--最少也會認得她那匹神駿的『絕地』。


眾將聽二人喊出『秦仙子』,都是一愣。太史慈向他們點頭道:『沒錯,是秦仙子,也就是秦宓大人的妹妹,秦思雨小姐。』


來人輕拍『絕地』,盈盈一轉身,妙目流盼,便向張任、太史慈斂衽為禮道:『思雨見過二位將軍。』


張任大喜地迎上前道:『仙子前來,可是有以助我?』


飄逸絕塵的秦思雨,令一旁十餘名將校無不呼吸一窒,目瞪口呆。秦思雨自顧微笑著點頭道:『思雨欠著陸大人一份恩情,常思有以報答。如今正是機會,特地前來報效。』


太史慈上前來道:『仙子之名,小將早已聽聞,可此地兵兇戰危,若有個閃失的話,小將很難向軍師交代。』


秦思雨輕聲一笑,卻對張任道:『不知洪烈將軍意下如何?』


張任向秦思雨告了聲罪,將太史慈請到一旁輕聲道:『子義可知當初我曾用計火燒「落鳳坡」,還有涪水畔之圍的事?』


太史慈點頭道:『當然曉得,此事全軍上下說得甚多,大多稱讚洪烈奇計。虧得軍師妙計,才能救得士元和主公脫險,否則我軍將一敗塗地……洪烈怎地題起這些事?』


張任低聲道:『其實當初設下這些奇計的,便是秦仙子!』


太史慈愕然道:『什麼!』


張任道:『我們不是正愁怎麼對付曹軍?秦仙子其實學究天人,本事絕不在幾位軍師之下。如今仙子肯來相助,那是再好不過了。』


太史慈猶豫著道:『可是……』


張任道:『仙子說了,她是為了還軍師一份人情。之前她為我劃策,同樣是為了還我救過她父親兩次的恩情,所以絕不是客氣之說。如果子義信不過的話,一切後果由我擔代,如何?』


太史慈拍了拍張任肩膀道:『其實這件事我也曉得。我素知洪烈心性,難得你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會有什麼問題呢?』正要允諾,張任搖搖頭道:『子義,非我有意強求。我們還得好生相待,最好是請仙子掌兵符,方得上下一心,破敵制勝!』


太史慈想了想道:『據我所知,軍師也十分信任她……好吧,便依你的。』於是偕張任客氣地請秦思雨進帳,入座上首。秦思雨也不客氣,盈步直趨帥位,解下披風,落座便道:『此次思雨前來,為還所欠陸大人一份恩情,同時保我蜀地、漢中百姓萬全,還須諸位上下一心,戮力破敵。』


太史慈領頭躬身領命道:『末將等定然進退凜遵軍令,不敢有違。』


秦思雨點點微笑道:『煩請太史將軍告以目前局勢。』於是太史慈一一告知,張任一旁補充,也說了準備採取的行動。


秦思雨聽畢,點頭道:『諸位將軍的計畫皆可行。嗯,思雨夜觀星象,明日將有雨至,正是破敵良機。王平將軍何在?』


王平立即恭身上前領命道:『末將在!』


秦思雨令:『責你立引兵馬五千,連夜直奔白水關,須趕至曹軍主力到達前三日而至,修築營壘,加固城牆,接應嚴老將軍。若戰不利,也須堅守十日後,方得退守劍閣,最好能堅守至援軍到達。違令者,莫怪軍法無情!』


王平慨然道:『末將領命!』便領了令,立即前去點兵出發。


秦思雨又令太史慈即刻引馬軍五千,叮囑道:『須得如此如此……』於是太史慈帶足弓矢,兼程趕往沮縣救援吳蘭。



卻說曹洪率黑甲軍在前,一路上都沒發現蜀軍,於是放鬆心情,料想蜀軍只顧緊守陽平關。這日將近沮縣,傍晚時分風卻停下,曹洪令諸軍下馬休息造飯,張郃正要勸諫,忽然前後喊聲大作,蜀軍不知多少殺到,打的都是太史慈旗號,連弩齊發。曹洪忙令眾軍起身迎敵死戰,卻折了上千人,心中懊惱,連忙下寨。不料翌日發現,守軍早已撤出,氣得下令全軍追趕。張郃苦諫,只是不聽,直到次日申時,趕至陽平關前下寨。此時太史慈故意只帶精銳幾百騎出關搦戰。


曹洪見太史慈只帶數百騎前來,氣得喊道:『欺我太甚!』便要率軍出戰。張郃一再勸說,等曹仁軍到再作處置,曹洪只是不從,命曹軍傾巢殺出。太史慈見目的已達,立即使出『一手四箭』本事,加上麾下的連弩威力,只射得曹軍人仰馬翻,一時上前不得。數百騎便這麼徐徐後退,且儘往難以行走的小道,曹洪氣極,只是策馬急追,張郃苦勸不得,只得領一軍在後接應。十里後蜀軍終於箭盡,而被追上。曹洪欲率軍將太史慈困住,張郃趕至,只怕有失,急命弓箭手上前團團圍住。太史慈此時大笑道:『敢與北海太史慈一戰否?』曹洪大怒,挺身便向太史慈砍去;張郃只得留在一旁掠陣。太史慈毫無懼色,抖擻精神,戟法精純,毫無破綻。曹洪自恃神勇,全力進攻。


兩人激鬥數十回合,太史慈大笑道:『痛快!也該是時候了。』身後紅旗一招,突然三通響鼓,只見蜀軍竟漫山遍野殺來,原來秦思雨已料知曹洪易被激怒的個性,命太史慈故意引他入殼,然後由張任等將領著主力,趁太史慈誘敵時,暗中將曹軍由外包圍;當信號一起,立即與吳蘭、卓膺、孟達分四路一齊殺出。無心碰到有算,曹軍大亂,立刻被切割成無數小塊,一一被殲。曹洪與張郃死戰殺出,奔回大寨,蜀軍乘勝而來,人人奮勇,個個爭先,曹軍立寨不住,只得領敗軍退往西南一山,等候曹仁大軍來援。此時約略清點,竟然只剩五萬兵馬。


令曹洪和張郃料想不到的是,這座山便是赫赫有名的定軍山。太史慈等得王平指點漢中地理,早已瞭如指掌。當下太史慈依秦思雨囑咐,把山的通路全部圍定,雖名定軍,卻被圍得像極了一座鐵籠,打算來個『圍點打援』。


曹軍困守山上,指望援兵趕至,卻不曉得曹仁軍因雨受困,行動遲滯,不到二日,山上就缺水難當。此時張郃向曹洪道:『不如學丞相拜天求雨,試著挖井求甘泉。』曹洪依計,令全軍下跪祝禱求天,然後挖井,但挖了一整天卻一滴水也沒有,只湧出一些黑水液體,頗有怪異香味,抹在手上卻像醇酒而有涼意,只是不能飲用,全軍無人識得,都是稱奇。


山下張任陪著秦思雨,請秦思雨用『望遠鏡』觀看。秦思雨對於陸羽製作出這樣的器具,也是嘖嘖稱奇,用以遠遠望見,然後遞給張任道:『洪烈將軍請看!』


張任一見,臉現喜色地對秦思雨道:『那很像當年雒城山火攻之時所用的黑油!』


秦思雨道:『不錯,這種黑油一點就燃,持續很久,只有幾處山中出產,沒想到這座山也有。看來我們得更動一下計畫。』於是下令全軍改用火攻,須臾間火箭萬點便射向山上,無數箭支落在洞穴,立即把整座定軍山點燃,燒成了火燄山,曹軍被活活燒焦者不少。曹洪、張郃大駭,只得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太史慈騎『棕耳』從後迅速追趕上來,張郃回身斷後,挺槍應戰。由於絕糧二日,氣力已虛,『絕命槍法』使得不及平時七成,戰到百回合,終被太史慈尋瑕抵隙,一戟刺出,正中右肩落馬。兩側蜀軍湧上前牢牢按住,捆了起來。最後曹洪只領了三萬不到的殘兵敗將,一路退回沮縣。


這一次蜀軍大捷,秦思雨的謀劃令諸將無不歎服:先派人假扮伏兵,威脅這一路曹軍的糧草運補,讓曹仁擔心之餘,只能放慢腳步,小心防範,加上如秦思雨所料,此時下起了一陣冬雨,因此拉開了曹仁的主力跟曹洪黑甲軍的距離。然後秦思雨再針對曹洪禁不起激將的弱點,誘其深入而擊敗之。當然這也虧得太史慈肯採納張任的建議,讓秦思雨出掌兵符;否則他究屬猛將之流,雖有領導之風,終須善謀略者相輔。由於秦思雨料敵機先,以攻為守,故能逆戰局面,逼得曹軍雖佔人數優勢,卻因處處掣肘,最後只能照劉備軍所期望的,退回山東,拱手將關中地盤讓出。這倒是劉備帳下幾名軍師始料未及的。



等到曹仁接到曹洪敗兵消息,趕抵沮城時,已是次日中午。見折了大半兵馬,還有大將張郃,曹仁也不由怒火攻心,痛斥曹洪道:『若非你曾救過丞相一命,便是我賠上這條命,也抵不了你這次的過錯!』


曹洪面帶慚色道:『小弟知罪,二哥也不必責備,丞相跟前小弟自會交待。只是被這該死的太史匹夫如此愚弄,實在心有未甘!』


曹仁歎道:『你至今尚不思好好檢討,日後如何能擔當大任?也罷,總須聽得進旁人的諫言,方能成就大事。今後你凡事務須再三思之!』


此時顏良道:『如今我等二軍合兵一處,勝於蜀軍數倍,當乘此時進取陽平關,扳回顏面,救出俊義(張郃 字俊義)才是!』


曹仁點頭道:『看來這太史慈也不是容易對付的,難怪劉大耳要留他鎮守此處。我們務須小心謹慎,否則再敗一次,我軍將無翻身的機會!』


於是次日率領大軍十萬,緩緩前行,直至離陽平關二十里下寨。



捉住張郃,太史慈與張任喜不自勝。回到營中,太史慈立即出言勸降,然張郃昂然拒絕道:『某雖不才,素知忠義為本。今失手遭擒,有死而已,豈能無恥貪生乞降!』


太史慈道:『將軍既知忠義,該當忠於漢室,佈仁義於民;如今曹賊欺凌聖上,殘民以逞,竊為忠志之士所不取。將軍何必拘於小節小義,效愚夫愚婦之行呢?』


張郃怒道:『若無丞相,如今聖上仍陷於長安郭、李等西涼軍之手,天下亦亂無寧日,百姓流離將不知凡幾。丞相順天應人,禮賢下士,平亂息民,正是我輩該當效忠,以使天下重定於一。若像你們這般割據一方,窺伺神器,方為逆上之舉,還巧編名目,欲欺瞞天下人,須知騙不得我!今是我只有死節而已,請勿再以誆言相哄!』


一旁的張任道:『將軍高義,任敬佩不已。昔是我在劉益州帳下,亦與將軍同有此心;奈何一片肝膽,卻換來草芥之待。如今將軍有勇有謀,既思忠義,當擇賢主以侍。曹賊也許待將軍不薄,卻常厚親為先。若如我等巴蜀降將,本不敢思有何見用,皇叔卻能以誠相待,委我等以重任。如今將軍有大好身手,在我蜀中俊傑之上,卻只求一死,獨不為天下百姓著想嗎?』


張郃冷笑道:『也罷,我不似你們的抱負遠大,口才過人。多說無益,或剮或斬,悉聽尊便;要我忝恥歸降,那是絕無可能。』


此時秦思雨隔著簾幕低聲道:『二位將軍不必再勸,一切自有定數。張將軍的去留,你我皆作不得主。一切待「他」決斷吧。』太史慈和張任一聽,想了想點點頭,便讓人將張郃監禁起來,嚴加看管,待日後交由劉備去作定奪。


此時斥候來報,曹仁已率大軍而來。太史慈與張任立即向秦思雨請計,秦思雨微笑道:『那曹子孝不比曹子廉,用兵有方,可用誘敵之計……』


張任皺眉道:『可聽說這曹仁善攻更善守,用兵極為謹慎,恐難以誘其上當。』


秦思雨道:『便因如此,他若受誘上當,可是非同一般呀,何況他不想上當也不行。……糧草,可是他的致命傷呀。』於是對二人吩咐如此如此,二將聽了大喜,立即躬身領命,前去安排。


次日又是太史慈率軍前去搦戰,曹仁不允曹洪請命出戰,要他守寨,自與顏良兵分兩路迎戰,遠遠卻望見山上隱有旌旗晃動。兩軍廝殺一陣,蜀軍大敗而逃,曹仁卻勒兵不追,只是觀望。果然一會兒瞧見埋伏的蜀軍似已漸漸退走,曹仁方收兵回營。如此太史慈一連五日搦戰,都是陣前故意敗戰,曹仁卻無論如何也不中計。於是埋伏之軍漸漸地少了,隨同前來搦戰的人數卻日漸增多。


曹洪連著數日聽見太史慈搦戰,卻怎地也不能出戰,忍不住埋怨曹仁,曹仁道:『我觀太史子義實乃名將,用兵正奇相生,豈是易與之輩?之前數次都是假敗,為要誘我追出。我並非不知我軍的糧草不足,但如果蜀軍堅守的話,你我要攻取此關恐會更為艱難,所以故意隱忍不發,耐心等待。如今我瞧時機已至,蜀軍見我軍並不中計,只是堅守,反而有可能會大膽的傾師來戰,那便是我們一戰定勝之時!』


一旁顏良道:『就怕他們還有什麼詭計。』


曹洪怒道:「你莫非害怕了?那就只管守寨,讓我與二哥聯手去破敵便是!』


曹仁喝斥曹洪,對顏良道:『這幾日我在暗中觀察,見蜀軍的埋伏越來越散漫。明日若見前軍戰敗,定然來不及應援。你可另領一軍由旁策應,屆時必可一戰破敵。』


曹洪自告奮勇道:『不如讓我當前部,如若有失,二哥再領軍來相救也不遲。』曹仁想了想,這也是個道理,便叮囑道:『你要當心!別又莽莽撞撞的貪功搶進!』曹洪高興的應喏了。


第二日北風甚烈,蜀軍仍然前來搦戰,卻見曹洪已率軍五萬,在寨前整齊列陣;一見蜀軍前來,曹洪便縱馬出陣,以刀指著大罵道:『太史賊將,可敢上前來與我的精兵一戰?』


太史慈立馬笑道:『手下敗將,何敢言勇?有膽就別再跑!』於是把戟一指,即命全軍向前衝殺。


曹洪怒氣填膺,也是挺身揮軍來戰。戰不多時,曹仁即由後方引兵殺來,蜀軍抵擋不住,大敗潰逃,曹軍隨後趕來。追趕到蜀軍埋伏處,太史慈立即射出信號,果然伏兵大起;曹軍並未後退,反而顏良忽領一軍策應而至,截住伏軍廝殺。不到一刻,那路伏兵明顯不敵,竟退回山上自顧逃命去了。曹仁望見,心裡踏實,即命眾軍奮勇向前道:『捉得敵將,錄為頭功!先取陽平關者,封萬戶候!』曹軍大喜,乃先而進,蜀軍大敗,一路上丟兵弋甲。曹洪報仇心切,只顧向前追趕。


不知不覺竟趕到一座山谷,眼見多是亂石,曹洪見蜀軍逃進亂石堆中,仔細一瞧,見太史慈正在前方百步處轉入亂石堆中,便也追了進去。不料那堆亂石中竟然小道區折離奇,轉眼間便跟丟了人,曹洪這時才醒悟中計,急忙下令後退,不料周圍突然喊聲大作,只見蜀軍在高處以弩石攻擊入口,曹軍進退不得,死傷慘重,慌亂中多半走散,最後僅數百騎緊緊跟隨曹洪拼命殺出。


到得亂石堆出口處,正與曹仁合兵,曹仁正打算退兵,不料張任早在兩邊伏下數重弩陣,此時一起現身,輪流發射,只見無翎箭如飛蝗而至,曹軍一陣大亂,曹仁點一支精兵親自斷後,張任與太史慈卻領軍由兩路殺來,曹仁抵敵不住,曹軍大敗,幸而此時顏良遺領兵殺至。太史慈見戰不利,乃下令退兵。


曹仁回到大營,清點損失,見又折了二萬餘人,心中好不煩惱。此時顏良獻策道:『太史子義乃大將,硬拼之下曠日費時,倒不如將計就計,詐敗而退,卻趁機分兵由小道去襲取陽平關,讓其首尾不能兼顧。』曹仁欣然同意,乃點兵三萬,讓顏良趁夜繞道暗襲陽平關。


第二天兩軍對陣,蜀軍在太史慈領軍下,奮勇上前衝殺。此時曹仁下令:『有進無退,回頭立斬!』於是曹軍死命前進,蜀軍進退有法,在張任指揮下,由中心突然向後撤,隨即排成馬蹄形陣法,立即把衝過來的曹軍包住大半。曹仁識得厲害,急令兩翼跟上前進,中軍趕緊後退。但太史慈率軍咬住,曹仁立即下令寨前箭陣齊出,太史慈急令蜀軍排盾抵擋,徐徐後撤。


隔日太史慈再來搦戰,曹仁卻只是緊守不出。直到未時,風聲大作,捲起黃沙竟有遮天之勢。此時張任策馬而至,低聲道:『仙子占得一課,料想曹軍一定是趁虛由小道去攻陽平關!要我等如此如此……』太史慈點點頭,立即收兵回營,暗中點兵二萬,由張任同樣倍道小路趕往援救。


卻說顏良領三萬大軍於前夜裏悄悄起行,在第二天午時順利攻到陽平關下,立即強攻。此時關上僅有孟達和七千守軍。曹軍架起數十架井闌,居高臨下,猛烈攻擊,只見關上關下矢石如雨,血流成河;蜀軍傷亡慘重,孟達憂心如焚,想起秦思雨留下錦囊一副,吩咐於危急時拆開,乃即拆閱,隨即歡喜,大聲向守軍道:『仙子早已料知曹軍偷襲!我等只須堅守到日落,援軍必來!』守軍聽到,無不士氣大振,奮勇抵敵,以命相抗地寸步不讓。曹軍攻勢雖兇猛強悍,卻始終無法佔據城頭。


約在申初,張任兼程趕到,遠遠望見,卻不驚慌,對眾軍道:『曹軍士氣正旺,我軍又倍道兼行,正是疲敝不堪;不如暫時休息,待半時辰後再行出擊。』於是分兵三路,由卓膺、吳蘭分領東、西二路,約定半時辰後殺入,自己則領軍居中策應。


血戰數個小時,蜀軍畢竟人少不支,終於讓曹軍牢牢站穩了一個城頭,隨即更多曹軍登城。孟達紅著眼戮力喝罵,卻是無力回天。眼見城關將陷,曹軍正要歡呼,忽然背後蜀軍殺來,顏良急調後軍回頭防守,只見東、西兩邊來敵,立即分兵抵禦;卻不料只戰得一刻,又一路軍從中間掩殺而至,強任率先衝進曹軍陣中,一連砍翻十數人。由於冬日天色早暗,張任下令全軍大聲吶喊,曹軍不知蜀軍來援多少,只道其全軍皆已回援,驚駭之下陣腳大亂,自相踐踏,張任乘機領精銳從中將曹軍截為兩半,曹軍死傷慘重。顏良奮力死戰,方得脫險,只能率殘兵敗將,循原路連夜敗退回到大營。


曹仁見到連戰失利,且損兵折將,心中好不煩腦。此時曹洪道:『蜀軍連勝,必然鬆懈,不如今晚趁黑偷襲?』


曹仁道:『我料得蜀軍之中,必有能人謀士,否則我軍豈會一敗再敗?如此則其必有戒備,此去必敗無疑。』


曹洪道:『二哥若不放心,可與顏良各領一軍隨後策應。現下我軍尚有人數優勢,足能一拼。若能擊敗敵軍,則可乘勝直取陽平關,那時南鄭陷落只在指間,二哥切莫遲疑元』


曹仁聽了,果然怦然心動,一想也是好計,便於日落後點足三萬兵馬,由曹洪率人馬銜枚疾進,摸向蜀寨。曹洪遠遠靠近,盡力張望,只見蜀寨中燈火通明,樂聲喧囂,似是歡慶今日之勝。曹洪心中怒罵,揮軍悄悄接近,突然發聲大喊,當先殺進蜀寨。不料突然樂聲停歇,曹軍衝入寨中,卻一個蜀軍也見不到,燈火都是虛設,地上鋪了乾草,灑滿黑油、松脂等,氣味難聞。曹洪知道厲害,大叫道:『糟了!快退!』曹軍大亂,爭先恐後衝出寨。忽然三通鼓響,蜀軍由四面八方圍住,火箭如雨點往寨中射進來,地上乾草一點即著,三萬曹軍被圍在火中衝不出去,只聽得慘聲連連。


曹洪拼死殺出重圍,曹軍緊隨逃出,爭先恐後,互相推擠踐踏,死傷甚多。此時顏良已引第一路人馬策應而至,奮勇衝殺接應,蜀軍反被包圍,只能在吳蘭、卓膺帶領下奮力死戰。顏良舞槍直取二人,往來數十回合,吳蘭被刺落馬,被親兵拼死搶救下去,卓膺也右肩被刺受傷。正在危急時,忽然張任率軍殺來,反而包夾顏良;顏良毫無懼色,與張任激鬥起來。此時又是一路曹軍殺到,在曹仁指揮下再度將蜀軍圍困起來。張任見戰況不利,卻不慌張,只是指揮蜀軍全力往曹仁方向死戰衝殺。曹軍雖多,卻因包圍而兵力略為分散,以致一時間無法盡殲蜀軍。


此時忽然流星快馬來報:太史慈趁曹軍傾巢而出,率五千人由小道走,反去襲了曹軍大營。曹仁聞言大驚,正要傳令撤圍回救大營,太史慈卻已領軍返身殺至。雙方氣勢一消一長,蜀軍力戰之下,曹軍雖眾,卻因心繫大營,亂成一團。曹仁見戰不利,只得仰天一歎,下令收兵而退。蜀軍苦戰終於得勝,收拾殘軍,數點損失,竟然死傷過萬。張任頗感懊惱,太史慈卻笑道:『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勝敗之際,豈有不帶傷亡的?何況若非仙子妙計,只怕我等失了雄關還不只哩!』張任聽了,方才釋然點頭,與太史慈回營覆命。


曹仁失卻大營,加上兩個軍團十六萬大軍,如今戰得剩餘不足一半,又沒了戰心,只能連夜後退至沮城休息。比及天明,與諸將商議道:『此次屢戰屢敗,多留無益,我打算退保武街,再向丞相請罪。眾將以為如何?』


顏良苦勸道:『不如在此堅守不出,牽制此地蜀軍,待丞相大軍順利攻下陰平、白水關,再請調祁山大軍來援。否則我軍一退,蜀軍若分兵兼程趕赴白水關、劍閣死守,便壞了丞相大計。』


曹仁歎道:『我用兵之能,比起丞相差太多了。何況經此一戰,蜀軍戰力亦被削弱,我想即或往援,也阻不了丞相麾下精兵。眼前糧草已被焚毀,若堅留此處,我只擔留反被蜀軍利用地利圍困,致糧運受阻,那時進退不得,反倒白白丟了這支軍兵。』於是下令全軍虛設旗幟,假裝死守,其實大軍卻於夜裏撤退。


翌日蜀軍又來沮城下搦戰,在弓弩射程外大罵曹操等,卻不見曹營有何動靜。張任、太史慈正在疑惑,忽然傳令來報道:『仙子說,曹軍損兵折將,士氣低落,又乏糧草,惟恐糧道受阻,必然後撤。眼前曹營旗幟、人馬應是虛設,故意牽制我軍不得分兵,好令曹賊能成功奪取陰平、白水關。仙子請二位將軍趕快回營,再作商議。』


太史慈、張任欣然領命。回到大營,一進帥帳,便欽佩地躬身向秦思雨道:『仙子計策,我等拜服。』


秦思雨微笑道:『些許之勞,何足掛齒?諸位將軍才真辛苦哩。此地事既已了,思雨任務也算是結束。』於是起身,將兵符交還太史慈。太史慈、張任還待挽留,秦思雨微笑道:『思雨猜目前局勢已在幾位軍師掌握中,諸位只要按其部署,可保勝果,又何須再勞煩思雨呢?』便飄然而出,正要騎上『絕地』,張任忽高聲道:『『仙子請再等等。』


秦思雨看著張任,張任先對太史慈道:『如今子義作何打算?』


太史慈道:『我擔心子均和嚴老將軍能否在曹軍精銳強攻下,安然撤至白水關。我想此地便交給洪烈,我則親自領軍前往救援。』


不料張任卻搖頭道:『曹軍既已撤退,陽平關當無大礙。軍師臨去之時,原曾交代給任一項重要任務,須任趕緊去操辦。我想此地交給子度(孟達)等人即可。』太史慈驚訝之餘,便照張任所言。於是蜀軍再度退守陽平關,清點戰果,原來守軍八萬,前後大戰共死傷達到三萬。最後留守軍二萬五千交由孟達、卓膺、吳蘭(養傷)等將堅守關隘,太史慈則盡起三萬餘眾,連夜趕赴白水關救援。


張任隨即來到秦思雨跟前,向她說了幾句話。秦思雨臉上訝色一閃而逝,隨即點頭,下馬對座騎『絕地』聲音說幾句話,又安撫了它一會兒,方才把彊繩交在張任手中。張任歡喜之餘,立即喚來親兵,吩咐其組成一支軍馬,保護秦思雨回程的安全。於是向秦思雨萬分道謝後,便騎上名駒『絕地』,『駕~!』的一聲,便日夜兼行的趕赴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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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5 11:12:53
第二五集_第二四三章 再出毒計(楚湘續)



神羽軍中。


曹丕負手而立,在他身後坐著的是他麾下的高級將領。


司馬懿環顧眾人一眼,道:『根據最新得到的消息,荊州軍已分兵向我軍撲來。大公子的中路軍暫時退入宛城了,不過趙雲仍領一軍在後追擊。另外聽說張遼揮軍出兵汝南,徐庶另督一軍往上庸去。』


一名將領郭淮問道:『可有大公子的確切消息麼?』


司馬懿緩緩搖了搖頭,道:『亂軍之中,距離太遠,目前大公子受到嚴密保護,所以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應受傷不重,否則早被荊州軍宣傳開了。』


郭淮看了看曹丕的背影,低聲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半晌,曹丕轉過身來,看了眾人一眼,道:『現在我們最初的目標已經達到了。眼下大哥已經安全了,輪到我們要考慮自己的情況了。』


房間了一片寂靜,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賈詡。


賈詡開口道:『目前我們離襄陽只有一天半的路程,而且從一路上遇到的抵抗看來,前方守備兵力很虛弱。但由於我軍沒有後援,在我們後面的是十天的路程,東邊則有向我們撲來的一支荊州軍精銳,據探子所報,應是龐德所領的「狂龍兵團」,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其實很危險。』


郭淮皺了皺眉道:『先生,我還要補充一點:我軍之所以能夠行軍速度如此之快,是因為我們拋棄了一切輜重。到現在為止,我們的糧草大概只能再支撐兩到三天了。』


曹丕回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只見眾人的臉上都有些發青,微笑了一下,道:『你們放心,雖然形勢很惡劣,但也不是毫無機會的。』


眾人一喜,郭淮拱手恭聲道:『不知二公子此話何解?』


曹丕道:『首先,雖然我軍深處敵境,要北歸路途遙遠,艱難無比,但荊州軍同樣有所顧慮。他們想把我軍消滅在荊州境內,但襄陽以北相當廣闊,他們離我軍還有一段距離,所以我們要往哪一條路突圍,主動權可以說是在我軍手上。』


眾人點點頭,曹丕又道:『其次,由此地到襄陽,直到江陵,荊州軍的防守兵力相當薄弱,這始終是他們的一個軟肋,否則他們也不會寧可放棄追擊大哥的大好機會,而回師救援。所以目前荊州軍的第一任務,必然是要迅速保護這些地方的安全,然後才能考慮追擊我軍的事,這就給了我們喘息之機。』


眾人又是一陣點頭。曹丕向賈詡示意,賈詡接口道:『此外,關於荊州軍兵力之事,我認為大公子雖不幸戰敗,但俗話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荊州軍的主力絕不可能還是完好無損;反而據我估計,損失也必然相當的大。如此一來,若我們北歸有三條路程的話,荊州軍絕沒有足夠的兵力在每一條路上都佈下可以阻擊我軍的部隊,所以我有把握,可以讓我軍全師而退。』


看著眾人恍然的表情,曹丕又道:『至於伯濟所說的糧草之事,我也有所考慮。軍無糧草,不戰自敗。我決定先到附近的村莊城鎮裡,向民眾「借」調一些。』果然是父子,跟曹操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竟然不謀而合。


眾人一片愕然,因為這種事若給曹操知道了,不知會怎麼處置。曹操向來『寬以律己、嚴以待人』,即使是自己親兒子,不知也會作出什麼處置。何況之前曹昂便因驅民為導,才惹來荊州軍民的同仇敵慨,種下敗因。如果再這麼發生一次的話,誰又知道將會惹來什麼後果?


於是郭淮紅著臉道:『二公子,這……不是明搶麼?如果讓丞相知道了,恐怕我等擔罪不起。』其他將領雖沒出聲,幾乎和郭淮的想法一致。


曹丕盯著眾人,目光竟隱隱如刀鋒般鋒利。『你怎麼看?』曹丕沉默了一會兒,才低沉地問道:『仲達!』


司馬懿低聲道:『我支持二公子你的作法。畢竟這十萬大軍一路跟著我們出生入死,讓他們因著餓肚子而潰散敗亡,於情於理都實在說不過去。何況此時這支軍力對於丞相而言是相當的重要。只是屬下認為,應該儘量設法兩全其美。』看來還是司馬懿比較懂得曹操與曹丕的心理。


曹丕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高深莫測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房間中再次陷入了寂靜,直到眾將都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方才睜開眼,徐徐道:『哦?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說來聽聽?』


司馬懿道:『既是「借」調,何妨就用「買」的?何況後面還有荊州軍來救他們,只要在買賣過程中注意不傷及人命即可。』


曹丕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賈詡道:『我倒有一兩全之計。』


曹丕看向賈詡,賈詡道:『目前我們最擔心的,是荊州軍對我們逐漸縮小包圍圈。但是目前由襄陽到江陵,荊州軍的守備十分薄弱。更有甚者,整個巴蜀地區的大軍全都抽調一空。倘若我們分出一支軍隊迅速南下,佯攻江陵,逼使荊州軍主力南下馳援,卻於半途轉入巴州、雒城,再由北經漢中與我軍主力會師,既可擾敵,使其疲於奔命,又可截斷其後勤,逼其分漢中大軍來救,助丞相大軍一臂之力,此實乃一舉數得。』


眾人聞言,凝神一想,都覺得十分有理,互相望了望,一個個緩緩點頭,曹丕也總算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旋即冷聲問道:『那麼,在座諸位當中,誰可擔當此一重任?』


大營中只聽聞細微的呼吸聲,幾乎縫針落地可聞。眾人都知曹丕已同意此計,但由誰領兵,無疑都是死路一條--深入敵人屬地境內,又是巴蜀這種地方,四面高山環繞;敵軍只要把幾條通路堵死,四面合圍,關門打狗,豈還會有活路?


過了好一會兒,不見眾人自告奮勇,曹丕臉色沉了下來。眾將不由低下了頭。終於,司馬懿舔了舔舌頭,出聲道:『末將願領此令。』


曹丕轉頭注視著他,知道司馬懿是以此舉,表達對自己的忠心。雖然有點不捨,但再往更深處想,帳內眾將,也只有此人堪此大任,甚至最後能找到活路也說不定,終於點了點頭,喟然道:『如此,便有勞仲達了。』


再度環顧眾人一眼,曹丕道:『眾將聽令:由仲達選出二萬精兵,按文和先生的計畫,取道巴州、雒城,伺機北上與我主力會師。其他人準備一下,加快行軍速度,一日後再開始向房陵、南鄉撤軍。屆時恐怕會有一場大戰,我希望諸將併心齊力,殺出一條生路!』


諸將隨即躬身道:『遵令!』


第二天,曹丕的軍隊已經離襄陽城只有一天的距離了。


襄陽城內一片恐慌,關於曹軍在荊北對待百姓的種種惡毒行徑再度傳開,使許多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不安,開始收拾行囊準備向南逃走。



龐德當先而行,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片灰色的滾滾洪流,懾人的昏暗吞噬了經過的地面。


經過幾天急行軍,狂龍兵團的前鋒已到達離襄陽不遠的一個村莊。此時斥候前來報告,之前曹丕軍曾在不遠處經過。龐德立刻下令,全軍就地紮營,自領數騎來到村裡一探。


在居民崇拜的眼光和興奮的歡呼中,龐德得到的情報卻是:曹丕軍由此分為兩路,一北一南的急奔而去。


龐德也得悉:曹丕軍以『購買』的名義,強搶老百姓的糧食。不過總算還有點人性,沒有傷害無辜善良的民眾性命。


龐德最後問道:『這麼說來,你們並不清楚敵軍的去向?』


『是的,』老村長拄著枴杖道:『這裡離襄陽很近,水陸交通發達,老漢實在弄不清楚他們打算往哪裏去。』


龐德目光一閃,問道:『難道他們不是往襄陽去的嗎?』


老村長道:『老漢雖然有這樣的懷疑,但幾名壯丁偷偷跟蹤,見他們最後是分兩路反方向而走,老漢覺得於情於理實在不合。』


龐德沉思了半晌,方才上馬返回軍中,卻立刻下令前鋒轉向,不再往襄陽城去,而是往南追擊,另派人兼程向後方率領主力的蘇飛等人下令,立即調頭北向房陵追去,並向徐庶報告行蹤,全軍歸他節制指揮。


麾下眾軍遵令而行,但仍有人莫名所以,出口詢問。龐德邊策馬疾馳邊對眾人道:『在我出發之前,元直軍師已交待,須防範曹丕的惑敵之計。按村裏的消息,我料想曹丕乃是採虛張聲勢之計,誘使我軍回援襄陽,以方便其能向北突圍。所以現在襄陽城應該已經安全無虞了。倒是我們要想:為防我軍追擊,曹丕會怎麼作?以他又分出一路軍向南來看,極可能是另一個誘敵之計。不過目前襄陽以南的守軍薄弱,若任由這支軍隊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在它造成嚴重傷害之前,盡可能予以阻截殲滅。』


眾人方才醒悟,但仍有人問道:『問題是我軍僅有三千,如何追擊敵軍,在最短時間內將其殲滅?再者,將軍又怎麼肯定北歸的敵軍定會從房陵、南鄉方向走?』


龐德大笑道:『這很簡單,如果襄陽守將陳到真如元直軍師所說,是子誠軍師十分看重的人,應該也能識破敵軍意圖,主動出擊,何況還有宣高將軍在呢,他可不是吃素的!』


頓了頓又道:『其實以一般人的心理來看,在對路途不熟悉的情況下,過來時所走的原路,總是讓人比較有把握;再來依元直軍師的分析,曹丕既然思慮如此周全,行事大膽謹慎,最有可能出人意料的不往宛城去,而是從原路回轉,於半途再從房陵走南鄉,然後入山道經由武關,採最短的路線北歸。』


眾人於歎服之餘,也立即追隨龐德策馬向南疾馳而去。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一日,麥城。


陳到和臧霸領萬餘精兵,緊躡司馬懿之後追擊。不過司馬懿不是省油的燈,以兵力優勢,硬是讓荊州軍屢屢受挫。總算陳到和臧霸統軍有方,才能維持陣形和士氣。


龐德疾趨來到,讓陳到和臧霸喜不自勝,親自出城迎接。


談起司馬懿的威脅,龐德道:『如讓其泝江而上,進入巴州,勢必震動蜀中,危及主公基業。』


陳到和臧霸皆點頭,深以為然,卻都無奈地道:『這就如子誠軍師說的,形勢比人強。我們已經盡了全力,無奈軍力不如,敵將又善於兵法戰陣,我們只能盡力削弱其勢,卻也因此損失慘重。』


龐德道:『為今之計,由我率本部騎軍辛苦一陣,先一步繞至前方阻擊,你們再從後呼應。這一路上可如此尋找合適的地點夾擊,以消耗其兵力,減少其危害。但須防範曹軍採用夜襲、誘敵等詭計。』臧霸和陳到點頭領命。


終於在長阪坡、彝陵、秭歸等地,龐德都成功的阻擊到司馬懿大軍,陳到和臧霸也及時隨後趕到,前後夾擊。但是司馬懿調度有方,集中兵力分三路面對三將,每次總能在最後成功地殺出一條路,而繼續地往巴東前進,大有孤軍深入一擲之勢。一路上司馬懿也不客氣,就地掠奪糧食,果然引起一陣恐慌。雖然距離尚遙,消息卻很快地傳入成都。


此時黃忠北上馳援的二萬大軍已至江陽,考慮到若不擋住司馬懿,任由突破缺口北上,與曹操南下之師呼應,恐將蜀中震動,本來打算率大軍轉向巴郡而去,卻又接到張松命令,要他兼程北上,歸法正指揮。至於司馬懿之軍,自有應對之法。



建安二○八年,元月十九日,永安白帝城外。


經過數次苦戰,司馬懿率軍行至此,已剩不足萬人。面對白帝城不足千人守軍,深溝高壘,雖有把握攻下;但一來強攻,消耗必大,二來荊州軍仍然在後窮追不捨,一旦稍有阻滯,反而會陷入四面受敵的危機,更何況斥候來報,說道路傳言,黃忠已領大軍北上,正打算向巴東而來--這正是張松的應對之策,散佈此一謠言,讓司馬懿軍知難而退。司馬懿擔心如果此時再被圍攻,要脫身就不容易了;既然曹丕要求的作戰目的已達,乃決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下令全軍就近劫奪足夠的糧草,然後向北轉進,越景山往房陵方向前進,希望能與曹丕會師。或者曹丕已然北歸,至少也打通了北上之路,也許就讓他有機可乘。無論如何總勝於孤軍深入、坐以待斃要好。


最後證明司馬懿的決定是正確的。任誰也沒料到他會率不足萬人強行越過景山,成功的甩脫追兵,於五日後到達房陵,距曹丕大軍離開的時間不過差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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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集_第二四四章 再戰汝南(楚湘續)


再說荊州以東的戰局。


本已攻抵漢水邊的曹彰,一聽到曹昂兵敗新野、受傷北撤的消息,一向友愛兄弟的他立即決定,全軍準備回師馳援。


不過謀士沮授卻不贊成,竭力勸阻,惟恐曹彰心切之下蒙蔽了精明,反倒賠上自己這一路大軍。


曹彰拍几道:『先生!請恕我無禮。但我認為此刻即使攻佔襄陽,倘若最後賠上整個中路大軍和大哥的性命,亦無濟於事。』


沮授道:『公子豈不知「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我軍離大公子尚遠,荊州軍又窮追不捨,倒不如用險一搏,擊其軟肋,也許能逼其回師救援,此乃「圍魏救趙」之計也!』


曹彰搖頭道:『如果敵軍抓住大哥,我一樣會被迫放棄襄陽,何苦來哉?』


沮授道:『話雖如此,可是等我援軍到達,已是疲憊不堪,恐怕未必救得了大公子……』


曹彰喝道:『先生莫再多說了!就因這緣故,我才要立刻趕快回師救援的。』


沮授無奈道:『我軍離大公子近,二公子軍較遠。如果公子不採納授之計,恐二公子用之。』


曹彰搖頭道:『二哥如何作我不管,也管不著。但在父親面前,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傷心。』


沮授見曹彰不採納自己意見,暗中歎了一口氣,只得道:『公子既決定救援,亦得防備荊州軍採遲滯我軍之計。』


曹彰聞言一愣,問道:『還請先生明示。』


沮授道:『如今大公子退向宛城,敵軍一路緊躡不放;但派來求援的人說,敵將只有趙子龍、龐令明等。故我以為此刻張文遠必然正在新野虎視,等著我軍回援時,出兵拖延我軍,再伺機對我重擊。』


曹彰哈哈大笑道:『手下敗將,何足言勇?他若真的敢來,我必讓他來得去不得!』


沮授搖搖頭道:『公子切記:驕兵必敗!當初那張文遠也算是主動退兵,實力猶在。何況公子急在救人,利於速戰;倘那張文遠來個死纏爛打,豈不誤了大事?』


曹彰總算還聽得進諫語,聞言即道:『是我錯了,先生莫怪!還請先生有以教我。』


沮授道:『公子可裝作直攻新野城,屆時再乘夜棄攻城器械倍道兼行,然後派伏兵於後阻擊之,必可全軍而退,且讓其有所顧慮,不敢追來。』


曹彰喜道:『果然好計!多謝先生指教。』於是下令依計而行。


不過張遼豈是易與之輩?由斥候得知曹彰來攻,已先一步進駐城外博望坡,佔據地利,排成防守陣型,大有不惜與其野戰決勝之態。


此時曹彰得到進一步的情報:曹丕果然用『圍魏救趙』之計,急攻襄陽,逼得徐庶遣龐德率本部軍回援;同時曹昂已安全退入宛城。在與沮授商議之下,也決定不再孤軍深入,改道先退回汝南。


曹彰方才退師,張遼也接獲徐庶的命令,於是只留二千人守城,便與龔都、劉僻率輕騎七千,搶在曹彰之前,倍道急趨地直往汝南攻去;其餘步軍則隨後來援。



元月十七日傍晚,汝南城南五里外山坡上。


張遼帶著龔都與劉僻觀望汝南大城。此時城中有曹軍守軍近萬,四圍城牆已然重新修砌好,而且加固了許多。


龔都道:『將軍打算夜襲嗎?』


張遼點了點頭。


龔都道:『我軍只有七千輕騎,倍道兼行而來,疲憊不堪;城內曹軍又已探知我軍來攻,必然有所防備。如果夜襲不得手,估計明天曹彰大軍將至,我軍將反而陷於曹軍包圍中。將軍如何打算?』


張遼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二將道:『你們可知我生平最佩服的人是誰?』


二人相互對視,微笑著異口同聲道:『子誠軍師!』


張遼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但你們知道原因何在?』


二人剛要開口,卻一時瞠目結舌,不知從何說起。


張遼負手踱步道:『其實很簡單。我半生戎馬,自問擅於軍事,料敵不差。但是歸降主公的小沛一戰,卻令我印象深刻,畢生難忘。軍師竟似早有預知之能,竟然事先挖好地道通入城內,令我等連想要一搏之力都無法。此真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自那時起,遼便常思考軍師所說「有備無患」的意思。』


二人點了點頭,劉僻開口道:『將軍的意思是……』


張遼看著二人,走近低聲道:『其實我早就效法軍師之計,早一段日子就已在城中挖通了一條地道,由太守府的假山地下直通到城外的密林之中。』


二人不禁張大了口道:『什麼?』


張遼對二人微微笑道:『方才不是說了嗎?有備無患哪!』



夜半,子、丑之交,正是一般人最容易疲勞的時刻。


守城的乃是夏侯傑,曹操族侄,才能相當平庸,為人又十分膽小(還記得長坂坡前他被張飛一聲大喝,嚇得肝膽俱裂,摔死於馬下的事吧?),卻受到曹操寵愛,仗此才能當上汝南守城將領。若在平時,有能員幹吏輔佐的話,尚可治理一地,可在戰時,在不諳軍事卻又自以為是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會吃大虧。他早就由斥候探知荊州軍來攻的消息,但由於守城人數不少,加上明天午時主力便會到達,所以一點也不緊張,只是下令全城戒備。可他主要是靠著『關係』才當上守城將領,在素來強悍的『青州軍』中哪有幾個人買他的賬?雖然留下守城的都是戰力較差的,可也沒人把他怎麼給放在眼裏,所以都是漫不經心,除了城牆上的戒備還算嚴密,城內大部分軍士的心情卻不怎麼放在心上,仍只是按平時般的作息換班。


太守府衙的四周雖然也算戒備森嚴,府外有來回巡邏的士兵,衙內則有親兵把守,但都是例行公事,認真說起來算是外張內弛。


這時府衙花園的假山旁,靠近幾株較高密的樹旁,忽然現出幾道身影,接著在暗號的指示下,不斷有黑影從地下現了出來,為首的正是龔都和劉僻。瞧準時機,兩人領著數十精銳摸向巡邏的親兵和士兵,無聲無息的將曹軍一一解決,接著換上他們的服飾,代他們巡邏。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竟已有五百餘精兵潛入。可見張遼挖的地道有多大!


龔都領幾人輕手躡腳地潛入夏侯傑的房間,很快便制服了夏侯傑,將他捆住,嘴裏塞上布條,一柄匕首抵住後心,夏侯傑便乖乖聽話。於是和劉僻率數十人整齊列隊,大喇喇的步上大街,向南城門走去。路上間或有巡邏,但一看到是夏侯傑的親兵,口令又都無誤,也就沒有多問。青州軍也算是號令嚴明,此時反而成了致命傷,沒人察覺任何疑惑,或者說『不願』有任何疑式,於是讓龔都等人能通行無阻的快要來到了南城門。


至於其他五百人,則被分為四大組幾十小隊,也是分向四方小心著摸索前進,一個個設法解決巡弋的曹軍。


在走到距離南城門數十丈左右,忽地城西發出了嚷嚷聲,原來夜襲軍還是被發現了,很快的便驚動了全城。


龔都和劉僻一咬牙,大喝一聲:『衝!』立即率先衝向南城門,身後眾軍緊緊跟上,將守門曹軍殺個措手不及,然後迅速放下城門,再返身拼命阻擋四面八方湧來的曹軍。


幸虧張遼動作很快,乘今夜天候不佳,月黑風高,早命一隊人暗暗地匍伏靠近南城門,殆得城門一開,立即便起身殺入策應,拼死守住打開的城門,好有時間讓後面較遠的大隊人馬殺進來。慌亂之間,曹軍不知有多少人殺來,一時陣腳大亂,加上夏侯傑被俘的消息於此刻傳出,軍心大潰,組織不起防守陣勢。加上張遼早先撤軍時,預留一些人在城內為內應,此時忽地由各處民房中殺出,很快地曹軍就節節敗退,最後不約而同地轉身,直往城外奔逃而出。


比及天明,汝南城竟已被荊州軍重新奪回。曹軍守城七千人,死傷二千餘人,被俘者亦有千餘人,其餘盡皆四散逃出。張遼直屬的白龍軍團也是死傷近千。


張遼來不及歇息,而是派出許多斥候,張貼安民佈告,隨即要全軍趕緊好好輪流休息,以便應付要來的大戰。



午時,汝南城南五里處,曹軍大營。


接到敗兵的消息,曹彰臉色和青州軍的服飾一樣的鐵青,隨即下令全軍準備出擊,務要奪回汝南城。


此時沮授出聲道:『公子,萬萬不可。這幾日為了急行軍,我軍的攻城器械大都棄於途中;在人馬疲敝、無械可用的情況下,面對那善守的張文遠,實為不智。』


曹彰憤道:『我前一次能攻下來,這次難道就不能?』


沮授搖了搖頭道:『上次我們是利用城牆的弱點,但現在我軍既無投石機,城牆又被夏侯將軍加固,恐一時無力奪回。若曠日費時,荊州援軍趕來,恐怕更難攻取了。』


曹彰皺眉道:『難道就這麼放棄了?那幼權(夏侯傑字)怎麼辦?父親若得知,不曉得會多生氣!』


沮授搖頭歎息道:『目前先設法攻城再說,須顧不得他了。』於是向逃回來的敗兵問了一些事,便對曹彰道:『為了預防此事,我曾在汝南城裏暗中佈下一些內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張文遠應該沒有發覺才是。想來我們可以由此著手。』


曹彰聞言大喜道:『計將安出?』


於是沮授將計謀說出,曹彰點了點頭,隨即下令全軍就地休整,等候隨時出擊。



早在三家大會戰一開始,徐庶便以劉備的名義,在荊州地區下達戰時緊急動員召集令,所有受過軍事訓練,二十至五十歲,凡已結婚、有了孩子的,都須隨時等候動員。待至徐庶『以空間換取時間』,誘曹軍深入後,便派出輕騎到各處通知這些預備役的男丁,按居住地迅速趕往指定的四處地點集合。這四處正在新野的四方。一處是西北方的穰縣,配合『狂龍兵團』對來犯的曹軍主力中路軍作戰。一處是東方的湖陽,配合張遼的直屬軍團抵擋曹彰軍。一處是西南方的筑陽縣,同樣是配合徐庶反守為攻後的支援作戰。最後是南方的襄陽城,主要是應付曹丕一軍的威脅。


當曹彰軍開始往汝南方向後撤,張遼率輕騎追趕時,除令邢道榮率步兵儘速趕往會合,也派人前往湖陽通知高翔,立即率領大部衛戌軍趕往汝南城。就在曹彰大軍來到汝南城外不久,高翔、邢道榮兩路步軍先後到達張遼指定的地點,城西十里處,合計共有將近四萬人。此時他們早得到消息,張遼已襲取了汝南城,一面大喜;可面對優勢的曹軍從南面呈半圓狀的圍城下寨,又是憂心,不敢輕攫其鋒,正在琢磨著該怎麼繞路進到城裏,忽然龔都出現,邢道榮見了大喜,連忙迎上前道:『伙計,你是怎麼出來的?』


龔都拍了邢道榮肩頭笑罵道:『走路走到脫了層皮,找我出氣來著?誰讓你平日操演行軍老愛偷懶?這會兒吃虧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藉故不練。怎麼進城?嘿,你一定想不到,連我也想不到--文遠將軍居然早就在城中挖了一條地道,通到附近來。這不,就是讓我過來接應你們!』


邢道榮愕然道:『地道?』想了想旋即搖頭道:『人太多了,走地道少說也得一兩天的工夫,怎麼走得完?』


龔都沒好氣道:『我出來是走地道,可沒說要帶你們走地道!』


邢道榮訝道:『那要走哪裏?』


龔都笑嘻嘻道:『當然是走水路……』於是帶全軍繞過曹軍,摸到汝水上游。說是走水路,可不是下水或坐船,而是沿著水邊的路走。由於汝南城甚寬大,曹軍根本圍不了,所以這條從西北方而來的河道安全無虞。就在午夜時分,四萬大軍終於由城北入城。


一進城,劉僻已率人迎接,安置在城南的軍營中。眾軍連日趕路,正要休息,此時張遼卻親自前來,召集眾將校議事,第一句話便是下令:不許解甲宿睡。龔、劉、邢三將訝道:『曹軍遠道而來,必然養精蓄銳,待明天方才攻城,將軍何以不令全軍卸甲休息?』


張遼道:『之前汝南城破,乃因曹軍識破磚造城牆弱點,此亦證明曹軍中必有善謀之士。如今再次圍城,卻不乘我軍人少立即強攻,必然是要趁我無備之時,尋隙攻擊,所以我等今夜應當比平常更加謹慎--還記得我們昨晚是怎麼取回這座城的吧?』


話才說完,忽然親兵來報,言城西料馬處起火,並有叫反之聲,一時引起騷動。張遼立即掣槍上馬,令龔都率親衛往城西鎮壓,又傳令將校限時皆來見,待人到齊後道:『汝南城由我軍經營已久,主公仁義廣佈。曹軍此前驅民為戰,不恤人命,早已令其髮指,豈有一城皆反之理!我料此必然是曹軍內應,藉以驚動我等,好乘機接應城外敵軍,我已令子瞻前往處理。但我料曹軍必由反向東門來攻,我軍可就計敗之。』


於是點齊眾軍,先於東城門內先放起一把火,使人扮反者假與守城軍相斫,接著大開城門,放下吊橋。


城東曹彰見城門大開,大喜道:『先生計成,快隨我殺入城中!』於是挺槍縱馬,率先衝入。待湧進數百人,城上忽然一聲喝令,亂箭射下。曹彰大驚,情知中計,下令急退。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背後張遼、劉僻、邢道榮已領軍殺出。青州軍一時無備,只顧敗回大營;幸而營中沮授急令守軍接應,方救得曹彰脫險。張遼見狀,也不強攻,下令徐徐退兵。雙方各自清點損失,曹軍傷亡三千餘人,荊州軍僅傷亡四百餘人。


比及天明,張遼又召集眾將校道:『如今曹軍勢眾,兼且曾佔據汝南,此次也必以為能再度擊破我軍,佔領城池。今當不辭辛勞,發兵出迎,奮力與之一戰,折其鋒銳,然後敵軍可敗。』


龔都道:『敵眾我寡,而且我軍已戰了終夜,人馬正是疲困,難以迎敵,不如先堅守一日,待明日精力恢復,再與曹軍一決死戰。』


張遼道:『兵法云: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後,其法十一而至。百里急趨,戰力尚且僅餘十一,何況如今曹軍千里往返,人馬疲敝實遠勝於我軍。若我軍貪逸惡勞,無異給與曹軍休息良機。明日戰,實不如今日戰,眾軍以為如何?』


帳內眾將校隨即躬身道:『將軍智計!我等皆願一戰!』


張遼點頭道:「如此甚佳!但我料此舉必然瞞不過曹營謀士,所以仍須安排計中之計。』於是命龔都先引一軍詐作主力,由城北出至西方五里處,於未時假作繞向敵營之後;待得曹軍殺過來,張遼等再引主力數路急攻曹軍大營;殆其回師救援,再一舉合圍破之,另由劉僻率精銳死士,負責抵擋曹營守軍來援。龔都領命,立即點軍而去。


未時一到,龔都率軍欲繞至曹營之後,塵土沖天。曹彰忙問沮授,沮授正沉吟間,曹彰已待不得,急令大軍前往阻擊。曹彰親領大隊側進,與龔都軍相迎,到得近處,發現多為空馬,誤以為中計,愕然之際,忽然傳令來報,張遼已率真正主力,數路攻向曹軍大營。曹彰連忙引軍欲殺回來,龔都卻令伏在外側的二人一馬立即驅變作一人一馬,再將無人騎乘的馬匹束尾而燒。馬兒發狂,由後衝擊曹軍,亂其陣腳,龔都再引軍包抄。曹軍雖眾,反被半圍在當中射殺。荊州軍利用馬弓優勢,或騎射或衝擊,曹軍擔心大營,無心接戰下,以致陣腳大亂。


曹軍大營中,當沮授得知張遼率軍殺來,即令傾師而出,卻被劉僻引一軍在門口拼死擋住。鏖戰兩個時辰,劉僻軍傷亡慘重,劉僻也受數創,仍悍勇不退。直到時機成熟,張遼方命劉僻開讓開缺口,放來援曹軍殺入。曹彰乘機引軍殺出,張遼卻和龔都左右夾擊曹軍來往交會之處。張遼以一當百,領一支親兵四進四出,曹軍擋者無不披靡,死傷甚眾,軍心大潰下終於敗回大營,張遼乘銳鼓勇引軍趕去,軍勢如同海嘯奔至。曹彰翻身死戰,方才扺住張遼,龔都、邢道榮卻由曹軍側翼薄弱處截住廝殺,以致曹軍折損甚眾。戰至酉時,曹彰左右親兵盡被殺死,自身亦中了數槍,方勉強殺出一條路逃出。張遼引軍直殺出十餘里外,方才整軍回城。此戰令天下五大精銳之一的青州軍損失了近二萬人,沿途散逃者不計其數;荊州軍雖也傷亡六千餘人,卻能巧妙的以寡勝眾,取得大勝。經由此役,張遼名震曹營,聲勢直追關、張、趙,日後被譽為『三大鐵壁』中的『帝國之璧』。


曹彰無心戀戰下,引敗軍一路直向北方撤至上蔡,才止住敗勢,心中著實懊惱,本欲整軍經銳,再起人馬來戰,不料接到曹操手諭,立即回防許都,只得怏怏而返。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日,曹彰出征時的十萬大軍,最後僅餘不到三萬人無功而返,汝南城最後仍舊回在劉備軍的掌握中。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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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集_第二四五章 老將新秀(楚湘續)


蜀地戰局,曹營雖因郭嘉奇計,讓蜀軍幾乎陷入困頓,但因諸葛亮、陸羽等料敵機先,加上蜀中官員處置得當,最後終能齊心克渡難關,令戰局轉危為安。其中最出人意料的是,由於出身蜀地的法正、嚴顏等人大顯身手,使得佔有兵力優勢的曹軍,在白水關、劍閣一線的攻勢受挫;而日後最讓蜀地百姓津津樂道,傳誦後世的,便是老將嚴顏如何在將近花甲之年,猶大顯神威;後起之秀如楊洪、龐柔等,如何謀劃,力挫來犯的曹軍前鋒……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五日,除了留龍驤軍、虎豹騎在祁山策應外,曹操偕眾謀士,領眾將率領虎衛軍、虎賁軍、并州軍三大軍團,由小道疾驅至白水畔;十八日,陰平守將嚴顏收到諸葛亮的命令,先一步撤往白水關,不過先於橋頭關殂擊曹軍。曹軍探子探得嚴顏撤退,迅速回報。曹操一面訝異,一面困惑,連忙詢問郭嘉。


須知在陰平有一座大橋,橫跨峽谷,彷彿一道長虹,俯視著波濤洶湧的激流,四周郡山環抱,奇峰聳立,岩壁陡峭,仰望便是白雲藍天,素有『隴蜀咽喉』之稱,乃由祁山大道入蜀的一處捷徑。這座橋建在羌水與白水合流處,橋那頭沿江極為險峻,或有棧道,不利軍行。除卻陰平橋,想要另尋地點搭建浮橋,必然曠日費時。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要走陰平小道偷襲,必然要通過這裏。所以當曹操率軍而來,派出偵騎,得知嚴顏駐兵於此時,十分忐忑不安,一路上與郭嘉商議多時,看是否能使個『調虎離山』計,騙過嚴顏。哪知對此險要,嚴顏竟然主動放棄後撤,當然令曹操起疑。


郭嘉想了想道:『據嘉所知,陰平向來是青羌族居地。當年劉焉入蜀,靠的就是在這裏募得一支善戰的青羌軍,才能順利的擊敗黃巾,接掌益州。劉大耳入蜀後,派嚴顏來此練兵,恐怕也是看中此族善戰,欲練之成為麾下精兵。至於為何無故退兵?嘉推測,嚴顏採的是「惑敵之計」,故意鬆懈我軍,再在半路乘我不備突擊。我等不可不備。』


一番話,說得曹操放下心中大石,於是如之前所計畫,在嚴顏完全撤退後,於暗夜令樂進領一支軍,偷過陰平橋,迅速消失在茫茫樹海中。曹操自己則大張旗鼓,小心翼翼地進逼橋頭關。


王平率五千人日夜兼程趕到白水關時,原白水關守將龐柔(龐德之堂兄)先一步得嚴顏通知,打算一路阻擊曹軍,要他先期前往會合。於是王平立即接掌防務,在關隘旁延伸築出六處營壘,互為牴角,又加高、加固原來城牆,等候嚴顏及成都援軍來到。



自劉備入蜀,在諸葛亮的建議下,嚴顏奉命前往陰平練兵。陰平郡本大多青羌族人,約萬餘戶、五萬餘人,由於民性質樸,民風勇悍,耐力充沛,靈活性佳,是以成為招募首選。的確如郭嘉所言,之前劉焉便因在此募得一支五千人的青羌兵,加上由豫州黃巾和流民組建的『東州士』,方能一路南下平定蜀中各山頭,成為實質上的益州牧。只是他的軍紀不佳,又在正式上任後貪得無饜,開始集權、聚斂,以致下屬逐漸離心。在他任內,境內豪族、蠻族起事不斷,最後造成他兒子劉璋政權失勢的,卻是當初跟著入蜀的『東州士』集團倒戈。


益州平定後,劉備採用諸葛亮之策,將『東州士』去蕪存菁,大部分遣往南方三郡開墾;又讓嚴顏至陰平再行招募一支『青羌兵』訓練。最初嚴顏心有不滿,以為諸葛亮是故意排擠他,或者輕視於他。直到第一次發餉,陸羽讓兵部發下了『雙餉』,諸葛亮又親自寫信曉以重要性,嚴顏方才盡釋前懷,專心練兵。由於待遇優厚,加上嚴顏大半生戎馬,練兵本來就是專長,所以一年下來,附近聞風而至參軍的青羌族壯丁,前後竟達到二萬數千餘人之眾,加上原來招募的五千人,在嚴顏的嚴格訓練及嚴肅軍紀的要求之下,逐漸成為一支號令嚴明的勁旅,缺的只是戰場經驗,而這個機會現在馬上就來了。


面對曹軍二十幾萬,且大都是精銳,嚴顏既不輕忽,也不在乎。在收到諸葛亮的指示後,並不明瞭其意,很想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為由,扼守陰平橋此一要關。直到從事楊洪將諸葛亮之前交代的機密告知,方才恍然大悟,乃遵令撤退,打算在後頭再來阻擊曹軍。待龐柔來到,嚴顏派出斥候前去探聽消息,自率大軍徐徐向橋頭關而行。是夜,東北山間隱約有幾個星斗冉冉上升,斥候一一將情報稟報。


『顯達,你看!』嚴顏指著東南方對龐柔道:『橋頭關就在那裏七十里處,乃往白水關必經之路。這條道路在這裡最為險峻;曹軍要攻白水關,一定從這裏走,也一定會小心防範我軍的阻擊。』


龐柔點頭道:『只是陰平橋本也是此路要地之一,軍師怎地會讓老將軍無故撤退,拱手將要塞相讓?』


嚴顏讓親兵四處警戒,以防消息走漏,方才輕聲對龐柔道:『你非本地人,不識蜀中地理。但孔明深算,料得曹軍會明攻白水關,實則行險,欲由陰平越摩天嶺迂迴劍閣之後,攻取成都,怕他們見到我駐兵在那裏,放棄計畫,所以才來個「誘敵深入」。』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否則怎會到曹軍來了才撤退?』


龐柔皺眉道:『原來如此……只是攀越摩天嶺進攻成都?這真的行得通嗎?那曹賊莫非得了失心瘋?竟敢如此行險?』


嚴顏搖頭道:『也不盡然。由陰平經摩天嶺到江油,足有七百里山路,原是孝武帝征西南夷時鑿通,但自孝昭帝以後,就無大軍通行得過。如今曹賊領大軍而來,表面看是打算奔劍閣,再迂迴漢中取南鄭,或南下攻成都,實則很有可能另出奇兵。若非如此,他又怎能以梟雄之姿,屢敗強敵,一統北方呢?』


龐柔點頭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曹賊深得箇中滋味,若非孔明,我軍恐一敗塗地還不自知。但放曹軍入山,孔明又有什麼打算?』


嚴顏搖頭道:『這老夫也不知,只是孔明說已有對策。老夫也就不多問了。』


龐柔道:『曾聽子誠形容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從劍閣到這裏也有二、三百里路。我們從白水關溯流往西北而來,有時千餘人就在峽窄的山谷後拉開里許之遙,白天往河裡取水造飯,晚上就抵崖沿河而眠,辛苦異常。我看曹軍要越摩天嶺走什麼小道,光這山谷也夠他們瞧的了。』


嚴顏道:『話雖如此,但所謂狗急跳牆,現在他們行險一搏,欲逼我軍以主力決戰。你瞧,他們大軍還未到陰平哩,就已弄得蜀中風聲鶴唳,上下惶恐不已。換作是誰,都會傾師來救,予其可乘之機。』


龐柔點頭表示同意,又道:『曹賊既深諳兵法,必然有備,我們該當如何阻擊?』


嚴顏道:『自然是靠計謀。但是曹賊本非等閒之輩,手下謀臣勇將不勝枚舉,要怎樣才能騙到他們,是個問題。若論謀略,不是我的專長,只有靠你和季休了。』說著命人去喚來楊洪。


龐柔愕然道:『什麼?』


嚴顏笑著拍拍龐柔的肩膀道:『不然我幹嘛大老遠要你帶千把人過來?我的人可是你的幾十倍哪!』


龐柔苦笑苦搖頭道:『這我擔當不起,怕老將軍看走眼了。』


嚴顏拈鬚微笑道:『顯達忒謙了。老夫這雙眼閱人無數,可幾乎從來沒有看走眼過。比起你那個族弟,你的功夫雖大不相如,可論起謀略,可是猶有過之--再說囉,就算老夫會看走眼,難道子誠和孔明也會看走眼?他們會派你防守白水關,想必你一定有特出之處。否則以皇叔手下能人那麼多,怎會輪得到你?呵呵呵,一切就拜託你了。』


一段話說得龐柔都不好意思起來,但卻是一語中的。雖然在歷史上,龐柔名聲不顯,可那是因為他投靠了劉備。想想看,如果他藉藉無能,曹操怎會擔心龐德會投降過去?兄弟間向來都是有本事的人拉著較沒本事的人走,諸葛亮兄弟便是一例,只看孫權擔心諸葛謹被說服投靠劉備,即可見一斑。由此可以推斷,龐柔不僅絕非無能之輩,本事恐還在龐德之上,否則也不會後來官至陰平太守了。



等楊洪來到,嚴顏給二人介紹。原來劉備入蜀後,積極提拔人才,陸羽在無意間看到楊洪的檔案,想起他也是相當有才幹的文吏,所以舉薦他到陰平擔任嚴顏的從事,協助嚴顏處理軍政事務。由於處理得井井有條,令嚴顏十分滿意,凡事無分鉅糜,必與之相商。於是三人策馬又前行數里,邊走邊談。走著龐柔看著地形要勢,指著一處道:『我看此地山道峽窄,老將軍與季休深明蜀中地理,你們瞧,能不能在兩邊使用伏兵?』


楊洪看了看,點點頭考慮著道:『問題是怎麼讓曹軍乖乖的過來被我們堵住?如果能誘其來劫寨,我們可以先用火攻,然後再堵住退路,先在兩邊埋伏,那麼幾萬大軍也逃不出去多少。』


嚴顏點頭道:『依老夫看,曹操善於兵法,手下謀臣甚多,應該會對此善加防備。嗯,之前我先從陰平撤退,也許騙得過他,讓他和手底下的謀士都瞧不起我們,這樣我們就能利用這點,給他來個「驕敵之計」。』


楊洪笑道:『所以我常說,老將軍可不好欺負哩,一個不好就反而會被您老給算計了。這樣說來,是否需要派誰先去領一軍,前去詐敗當誘餌?』


嚴顏笑道:『這倒不必……』


忽然龐柔一拍大腿道:『我想到計策了!』


嚴顏和楊洪相顧為之愕然,看到龐柔忽然成竹在胸的模樣,嚴顏忽然想起陸羽某次嘀咕龐統時,小聲罵他一句『狗頭軍師』的話,眼前的傢伙跟那時的龐統還真是一個樣子,可兩人卻沒有血緣關係,真是奇怪,莫非姓『龐』的都這副狡詐樣?想著不禁笑了出來,點點頭道:『好極了!那就一切聽顯達的安排!』說完當先『駕~!』地策馬回營。



在龐柔的定計下,嚴顏領兵一萬,先到前頭五里處埋伏;龐柔自領兵一萬,負責準備誘敵、火攻等事宜;嚴顏副將鄭綽則奉命領七千人繞山開路,至最前頭埋伏等候,待曹軍前鋒一過,即設法拖延其後方主力大軍。餘則由楊洪率領,在另一名副將陳曶輔助下,留守大營,預備誘敵事宜。


說『埋伏』很簡單,其實要攀爬到山頭另一邊躲起來,不能生火取食,不能高聲交談,不能擅自行動;探哨得親自執行,避免被發現;探哨時身上得滿被草木偽裝,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雖如此,可這些算是青羌族的強項,所以眾軍士都無怨言,有的還露出高興神色,彷若平日的演習一般。


到了翌日早晨,派出去的斥候帶回大消息:曹軍前鋒已接近。


嚴顏立即傳令:全體軍士就地掩護,有妄動者立斬,所有將校分派好相應事務,等待號令行動。於是一萬人紛紛消失在視線中,無論是挖洞藏身,還是躲在大石、大樹後面,全都利用大自然的掩護隱沒了。


過了巳時,終於隱約聽見行軍的聲音,眾軍皆遵號令摒息不動。直到午時,聽到聲音由前頭漸漸轉到後頭,終於遠去。


嚴顏經驗老到,拉住身旁想要去傳令的親兵,輕聲道:『再等一會兒。我聽說曹軍前鋒是李典,李曼成,此人領兵嚴法有度,一定會留部隊殿後。』



佔領陰平後,曹操即命李典率軍五萬為前鋒,逢山開道、遇水搭橋,要走白水道往白水關攻去。


好不容易穿過崎嶇小路,損失了一些馬匹,作為曹軍先鋒的李典心裡不禁有些悶悶不樂。不過見到五萬大軍走過艱難小路,終於又看到了大路,兩側都是矮山,不禁露出微笑。那段小路意外地沒有埋伏,恐怕蜀軍早已聞風而遁了吧?李典心裏這麼想著。


才行了數里,畢竟是出色的大將,李典忽然急令大軍停住,叮囑道:『這裡已經接近橋頭關。過了這段路,前面即無太多險路,大軍可直撲白水關。如果敵人預先在此設下伏兵,我軍一時大意的外,恐怕會損失慘重。』於是命令大軍放慢速度,約略排好隊形,小心警戒地前進。


曹軍正在整頓間,忽然戰鼓大作,兩側山谷冒出許多蜀軍,弩箭齊發。為首一將叫道:『龐柔在此!逆賊何不快快投降,可保性命無憂!』


曹軍在李典指揮調度下,已有心理準備,雖慌不亂,立即排成陣型應戰。李典迅速環視兩面山頭,大喝道:『蜀兵不過數千人!諸軍辛苦來到這裡,後退即無死所,何不奮力向前,殺敗蜀軍,一路直取成都,則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曹軍聞言,士氣大振,勇往直前,仗著兵力優勢,殺向山上,終於突破弩陣,衝上山坡,與蜀軍開始短兵相接;蜀軍雖強悍,畢竟人少,逐漸處於劣勢,龐柔見勢不妙,趕緊鳴金撤退。蜀軍號令嚴明,由長槍兵配合著弩陣緊守陣線,徐徐後退,曹軍隨後掩殺數里,終不得突破,只得怏怏而回。


李典先讓曹軍休息一陣,之後傳令:『由於天暗路艱,務必趕路至酉時方可下寨。』於是大軍起行,方才兩、三里,忽然李典又令全軍停住道:『蜀軍既有準備,我們不宜冒險趕路。這裏的地勢越來越窄,我軍前後一拉長,若又遇著伏兵,恐不易接應。』於是要前隊放慢速度,小心前進。


果然不久又是一陣鼓響,兩側山上蜀軍又現,只見又是龐柔大聲喊道:『逆賊等果然中計!前進即無死所,何不早早退去,免得全軍盡墨!』


李典氣極大笑道:『賊子言過其實,你不過只有幾千軍,怎是漢家天軍敵手!』於是傳令前軍奮勇衝殺。雙方又是一場血戰,蜀軍依舊因勢單力孤不敵,再度敗走。


此時斥候來向李典通報:『稟將軍,前方路口有座大寨,蜀軍都退了進去。』


李典策馬趨前,果見前方道路最窄處豎起大寨,點了點頭道:『這寨搭得真好,依險而守。可惜也太過草草,木材腐朽,前面又無深溝保謀,難擋我大軍猛烈進攻。我猜蜀軍也是匆忙趕來,眼見今日兩次伏兵不成,天色又已暗了,才想依此作為最後拖延!』


於是下令全力攻寨,天黑前務必要攻下。曹軍乃就地堆起土石攻寨,只見蜀軍寨中弩箭如飛蝗,曹軍前仆後繼,終於寨中似乎箭支用罄,不再放箭,於是曹軍全力突入。此時寨內蜀軍一齊殺出,雙方在寨門口殺得難分難解。李典在後見狀,大喝道:『蜀軍勢窮!殺散他們,直取橋頭關!』


曹軍奮勇向前,憑藉人數優勢前扑後繼之下,蜀軍終告不支,龐柔只得領敗軍如潮水般退去。曹軍衝進大寨,只見枝葉遍地,輜重糧草堆積不少,盡都歡呼。


李典策馬進前,看到此景,也是喜道:『蜀軍大敗潰逃,糧草盡棄於此,正好給我軍補給。諸軍趕緊紮營休息,但輪值守夜須提高警覺。好好養精蓄銳,明日必能一舉而下橋頭關!』曹軍都是一陣歡呼,於是前隊萬餘人擠進來清點物資,後軍三萬餘就在寨外空曠處紮營,準備過夜。李典又命人快馬去傳捷報給後方的曹操。


李典四處巡視,見部屬都很開心,正在搬運輜重,也是面露微笑的對他們打招呼。走著突然發現有所不妥,想了想,急得大叫:『不好!中計了!』


原來李典四處看看,忽然低下頭來,發現寨中滿地都是乾落葉,積了約有寸許深。只是大寨周圍樹木並沒有剛才的山谷多,哪來這麼多落葉?這才想著,突然便是一陣鼓響,兩側峭壁蜀軍一齊出現,密密麻麻不知多少,點燃箭頭,火箭如雨點般落下。寨內屯了許多『糧草』,地上又積滿了乾材落葉,加上木寨上竟然塗滿了易燃的松脂,整個大寨立即陷入一片火海,濃煙大起,擠在寨內的萬餘曹軍被燻得流淚咳嗽,伸手不見五指,只顧逃命,卻見四面皆火,尋不得出口,只能互相踐踏,以致多有被嗆死、踩死的。


大寨北門外休息的三萬餘曹軍發現寨中火光大起,正要趕往救援,忽然兩側山頭蜀軍不知多少,一起出現,萬箭齊發,夾以火箭,腳下落葉也多有著火,加上嚴顏早得張任、陸羽指點,懂得使用火油,哪還有不灑個夠的道理?天空雖然昏暗,頃刻間整座山谷卻火光照耀,有如人間煉獄;曹軍互相踐踏,黑夜裡不分敵我;在蜀軍的吶喊下慌張不已,在濃煙中竟因分辦不出敵我,而致自相殘殺,死者不計其數。


李典在親兵護衛下,連忙奪路逃出,見到寨外也是相同景象,連忙讓親兵招聚諸將校,趕緊收攏殘軍,然後向北退卻。


當遠遠聽見鼓聲大作,西南角上濃煙大起,嚴顏知道曹軍前鋒已然中計,立即奮力站起來,舉起大刀喝道:『大丈夫保家衛國,只在今日!諸軍隨我奮力殺敵!』


麾下萬餘蜀兵跟著從各處竄出。由嚴顏領先鋒隊三千人在前,餘皆緊跟在後;迅速翻過山頭,立即看見火光衝天,於是下令迅速列陣,以急行軍方式擺鋒矢陣殺入,同時大肆擂鼓,搖旗吶喊!嚴顏率先衝進曹軍後隊,一往無前,奮起雄威,竟連斬曹軍數十人!後面新訓練出的青羌軍以兩排長槍結合著弩陣,排成箕形奇陣,兩翼伸展著向曹軍逼近,同時大喊道:『退路已斷,投降免死!』呼聲響徹山谷!


曹軍見到前面一片火光,退路又被切斷,頓時亂成一團。此時李典趕到,見一老將鬚髮俱白,威風凜凜,率領數百精兵往來衝殺,如入無人之境。就近一看,只見嚴顏一把《九鳳朝陽刀》使得出神入化,鮮血滿身,一旁親兵人人勇悍,方圓十尺內竟無人敢近。


李典大怒,立即拍馬來迎,大喝道:『山陽李典在此!來將通名!」


嚴顏大笑道:『老將嚴顏,豎子豈不識哉!』也是拍馬便來戰李典。李典挺槍來迎,嚴顏無畏無懼,『朝陽刀法』展開,只見在火光照映下,刀光耀眼,恰似百鳥朝鳴。那李典也不是省油的燈,『離魂槍法』讓他排名《百將譜》第三十四,會讓人與戰越來越為之膽寒。不過陰氣遇上了驕陽,便好似猛鬼遇到剋星,雖然一寸長一寸強,李典卻覺得自己是招招受制,每一刺出,便覺手中之槍更重一分。戰了數十回合,李典槍法越見呆滯,胸口更是煩悶不已。此時嚴顏借火光之勢,一招『金烏展翅』反射李典眼睛。李典忽覺眼前一陣盲瞎,手中之槍慌忙刺出,卻覺雙手一麻,長槍已然脫手!


畢竟是名將,李典連忙使出『幻化彩虹』身法,躲過嚴顏狠力一擊,幾名親兵隨即搶上前來搭救。李典趁機即拍馬回身挽弓,打算放冷箭。嚴顏的親兵眼尖,立即放聲大喊:『賊將休放冷箭!』


此時嚴顏注意一瞧,只見李典箭已在弦上,『咻!』地疾射而至。嚴顏戰場經驗何等豐富?當下也不閃避,而是瞧準了奮力一揮,正中來箭,劈到一邊,再迅速將長刀當作匕首射出,使出一招『離刀斬狼訣』,長刀旋射而出,李典一時閃避不及,手背應聲被擊中,長弓飛出丈餘外。幾名親兵大聲叫好,蜀軍也是士氣大振!


由於在火場折騰好一陣子,又是一場惡戰,李典氣力已虛,心知無法取勝,此時不走,欲待何時?連忙回馬便走,但十數名親軍見嚴顏沒了兵器,卻想撈個便宜,紛紛舉刀槍上前又砍又刺。不料嚴顏不慌不忙,抽出腰間長劍,竟也使得千變萬化,須臾間曹軍倒下數人,其餘在驚駭莫名之下,不由一一發足四散逃跑。


嚴顏瞧李典才逃不遠,已被幾名長槍兵攔住,乃縱馬向前彎腰,拾起一支長槍,乘李典全力要往前殺一條出路時,奮力一擲,正中數十步外李典的後護心鏡;李典一時疏忽,當場被倒撞下馬,眼前一陣金星迸發。正掙扎著起身逃命,幾名蜀軍長槍刺來。李典大喝一聲,仍是鼓勇將槍一一盪開。後面嚴顏已拈弓搭箭,大喝一聲,一箭正中李典右後肩,李典終於不支倒地,幾名長槍軍立即上前,將李典死死抵住在地。此時曹軍見大將被抓,又不知蜀軍有多少,在響徹山谷的心戰之下,有幾千人棄甲投降,餘皆死命往北殺出奔逃。



卻說曹軍前鋒李典遇火攻,與大軍失了連繫,此刻曹操也是心頭不安,連忙下令趕路,突然前面一陣鼓響,不知多少蜀軍擋住大路,喊道:『蜀中大軍盡集於此,曹賊早降!』曹操聞言大怒,抽出腰間寶劍向前一指,曹軍如潮水般殺至,突然間慘叫連天。原來蜀軍早在路中挖了陷坑,再舖上木板、泥土、落葉,待得放過前鋒李典軍,隨即抽出,只鋪以細絲和樹葉。曹軍因天色不佳,一時無法辨認,紛紛跌入陷阱慘死。蜀軍再由路側殺來,曹軍反被趕下陷阱,哀鴻遍野,呼天搶地。


曹操見誤中敵計,怒不可遏,便令許褚率虎衛軍出擊。曹營精兵,果然不同凡響,蜀軍登時處於下風。副將鄭綽在山頭督戰,見勢不利,立即下令鳴鑼退兵。曹軍正要大舉追擊,另有蜀軍早將枯枝、落葉灑滿遍地,又灑上松脂、火油,點燃大火阻止曹軍追擊。


這火一燒,竟延燒到路上。曹操知對這有備,立即吩咐取水滅火。待火止息,曹軍趕緊開拔,不久鄭綽又來襲一次。比及退軍,又是一陣大火封路,此時郭嘉道:『看來蜀軍用的是拖延之計,丞相須速與前軍聯絡上。』此時一聲巨響,曹操聞言心中一驚,忐忑不安,正煩惱前鋒李典軍,忽然天降大雨,火勢迅速止息,濃煙不起,原來那聲巨響是打雷。曹操下令趕緊追上前軍,才走了數里,忽然遇到殘兵敗將逃回。聞知李典被擒,心中痛惜,隨即下令尋空曠處紮營,重整軍容。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二日,曹、劉橋頭關前之戰,曹軍前鋒大軍五萬,被龐柔以火攻計,燒死九千、戰死一萬二千、投降六千、受傷遭俘的有三千餘,最後逃回的不到一半。蜀軍大部分為青羌兵,雖勇悍靈活,無奈初出戰場,難免還是有些脫序,以致死傷達到六千餘人,兵力僅餘二萬五千,乃一路退守白水關;不過靠著老將嚴顏發威,新秀龐柔、楊洪配合,竟俘得李典和降軍八千餘,抵消損失,算得上是勝果輝煌。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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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5 11:14:20
第二五集_第二四六章 疑兵之計(楚湘續)



白水關,蜀軍帥營。


嚴顏面沉如水,王平、楊洪、龐柔等將校皆默然無語。


過了一會兒,楊洪方道:『無論如何,這一路上靠著老將軍神威,總算拖慢了曹軍的步伐,又勝了前鋒一仗。所謂「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不過陣亡將士地下有知,他們此舉乃為國保民,終必無悔。老將軍就別再難過了。』


嚴顏搖頭歎道:『我難過的不是傷亡。從軍多年,沙場慣征,豈會瞧不透生死?只是見這麼多人還是因為不習兵事而亡,未免心中感傷罷了。』


原來嚴顏是為了戰死者多是訓練不足的戰士而悲戚。這也難怪,之前已給與充足訓練,又配以如此巧妙的計策,傷亡本不該如此之大。可這些青羌兵素來散漫慣了,固然一時訓練好像有效;一旦上了戰場,還是有不少人『原形畢露』,以致慘遭圍攻而傷亡。


楊洪道:『這便是戰爭的殘酷。只是曹軍本就多是精銳,局勢如此險惡,否則我等又豈願意將這麼多尚未作戰過的稚嫩新兵送上戰場,虎口拔牙?』


一旁的王平點頭道:『正是如此。不過這樣的犧牲得到了應有的代價,至少拖住了曹軍攻勢,讓我們有時間等待援軍到達。同時經過這幾場惡戰,也起了去蕪存菁、習練戰事的效果,未嘗不是好事。』


龐柔道:『方才張刺史快馬來報,說已募得新軍二萬,由鄭子度督率,正兼程趕來。按腳程估計,快則三天、慢則四天會到,希望我們能堅持到那時候。』


楊洪、王平聞言,都露出笑容,只有嚴顏喃喃道:『新兵呀?真是傷腦筋。』正要再仔細追問,忽然又是快馬來報:陽平關之役,蜀軍血戰得勝,來犯曹軍此刻已退到武街;於是太史慈起兵三萬,正要經劍閣奔白水關馳援而來。眾人聽到,不由大喜。


嚴顏先令眾人安靜,隨即問道:『眼前我們要想出良策,應付曹軍進攻,堅持到援軍到達,諸位有何良策?』


楊洪忽道:『我有一計,不知可否?』


眾人不約而同大喜,嚴顏立即問道:『計將安出?』


聽完楊洪的計策,眾將校或是困惑、或是點頭,嚴顏和王平卻是倒吸一口冷氣,互相瞪視許久,終於嚴顏道:『此計是否太過冒險了?』


楊洪道:『如非得已,我豈會想到如此下策?但我想曹賊素來多疑,也惟有如此,才有可能騙到他,在這裏將他的腳步拖個二、三天。援軍之事,曹軍必已探知;如今精銳盡集於此,一旦下定決心,不計犧牲強攻,務求在援軍到達前陷關,你我倒也罷了,倒是可憐了這些將士和一路上的百姓。』


想起曹操發怒時抓狂的濫殺,嚴顏不由心頭顫慄。猶記陸羽曾說,他以報父仇為名,一路燒殺擄掠,雞犬不留;宛城失陷,怒遣曹仁盡屠魯山百姓。現在由於屢次遭挫,曹操現下必然心頭抑鬱忿恨不已;如果再受阻遇挫於此,情緒失控之下,沿路城關一旦陷落,勢必血流成河,一片荒場。比較起來,楊洪的計策還算是合理,於是歎了一口氣道:『也罷,我等就賭它一把,是成是敗,在此一舉了。』



白水關外二十里處,曹軍大營。


接到漢中戰報的曹操臉色鐵青,隨手撕個粉碎,將几上的令牌抽出扔在地上,喝道:『去提曹洪的頭來見!』


郭嘉出聲道:『丞相息怒!當記師鐸之事。』


去年七月,為慶賀曹操封為魏公(其實是自封),曹操暢飲酣樂,賦出『短歌行』,眾皆稱譽。不料師鐸稍有異議,曹操怒火中燒,便將師鐸問斬。事後酒醒,懊惱悔恨不已,直歎音律之學勢將衰微一段時日,要身旁眾人時時題醒自己。今日又是一時急怒攻心,郭嘉方有此諫。


程昱也隨即道:『曹子廉立有大功,未曾得賞;今雖有過,應從輕發落,准其戴罪立功。若因一時喜怒審斷,恐寒了眾將之心。』


怒不可遏的曹操終於冷靜下來,點點頭道:『非奉孝、仲德,吾幾又犯大錯。今漢中、渭南連連失利,將奈之何?』


郭嘉正要乘機勸說,許攸已搶先道:『我軍已攻下橋頭關,可經此穿越橋頭谷,便可直抵白水關。白水關並不險峻,我軍當乘銳一舉而戰,則所向披靡。那時或攻劍閣,包抄南鄭,或另出一軍攻梓潼,圍困成都,劉大耳絕不會不聞不問。千里來援,我則可坐此破敵,笑納蜀地。』說完一臉得色。


郭嘉搖頭道:『嘉以為並不如此容易。即便攻下白水關,由此去劍閣或梓潼、漢中,皆是山路迢遙,不利於大軍行動。據「影衛」傳回消息,黃漢升已率數萬大軍兼程北上,漢中太史慈也提三萬兵而來。我軍即使攻下白水關,卻糧道受困,難能持久。故嘉以為不可再行深入,當故佈疑陣,趁夜回轉,由陰平趕往漢中,定可殺得劉軍一個措手不及。』


郭圖道:『不可,我軍好不容易已行至此,若因受挫而思回轉,必然士氣消沉,又豈能攻取漢中?至少應攻下白水關,脅震蜀地,再圖後計。至於黃漢升、太史慈之輩,豈是我大軍對手?我若及時攻下白水關,正可好整以暇,待其兼程來援,兵疲馬困之際,予以迎頭痛擊,各個擊破,如此亦足以報累敗之仇。』


程昱忽地厲聲道:『丞相,目下我軍後勤細若遊絲,隨時可能斷絕。前方蜀軍早已將百姓遷空,堅壁清野。若再強攻,實大為不利。如今雍、涼之地雖沃野千里,形勢險要,但久經戰亂,凋弊不堪。去年河北方定,正該與民休戚之時。如今勞師動眾,千里遠征,尊身涉險;一旦有失,天下又復大亂矣。願丞相三思,莫再猶豫,速返山東,生聚教訓。只須三、五年,再出雍、涼,相信必可順勢而定鼎,則勝於今日險中決生死矣。』


逢紀聽罷立即冷笑道:『仲德先生一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不知何故?今我軍雖數敗,其實皆是分兵之失,且所敗者皆非真正精銳,善戰者皆從丞相於此,若能鼓勇一戰而取白水關,氣勢必然有所不同。何況蜀軍雖累勝,不免驕橫,所謂「驕兵必敗」,正是予我有機可乘,我則哀兵必勝,一得一失,相去實不可以道里計。故紀以為,只要能攻取白水關,迫蜀軍主力回師決戰,以丞相用兵之能,我軍之勇猛善戰,定可將其一舉盡殲,則蜀地可席捲而下,更何況於雍、涼哉!』


曹操見兩方僵持不下,臉色一沉,道:『本相早已說過,諸位須得同心,方能破敵致勝,一統華夏。如今耿耿於進退之間,豈本相問計之意?奉孝,子遠!你二人向為本相看重,務必攜手思出良策,不負本相之望哪!』


許攸看著郭嘉,眼中露出嘲弄之意,一臉得色,又依仗與曹操自幼相交,不肯再多說什麼。郭嘉沉吟半晌,方道:『丞相有令,嘉豈敢不從!按嘉思之,惟今之計有三。一則儘速前往白水關,攻城為上,最好逼得蜀軍棄城,然後再各個擊破南、北兩路援軍,然後轉向漢中,攻取南鄭。另傳信給二公子與賈文和,要他們經由上庸退入武關,夾擊策應。此為上計。或乘如今敵已膽寒之際,暗中轉回祁山,西取天水、狄道、臨羌,鞏固涼州,待春暖花開時,再命文若舉兵出孟津,我則策應攻陳倉,讓劉大耳首尾不能相顧,迫其退回漢中,此為中計。或則一往無前,南下奮力攻取劍閣、梓潼等地,兵脅成都,設法與仲達偏師相會,蜀軍若四處來援,我則集中兵力奮力擊破之,則大勢可定。只是此去成都,一路皆險,實為下計。』


曹操心中沉吟,許攸已搶先道:『這上計雖佳,但恐二公子自保有餘,卻無力西顧。中計則太讓眾軍往返勞頓,攸以為實不宜採用。下計雖險,可如今雙方皆兵馬困頓之際,無論攻守都佔不了多少優勢,我軍卻大佔人數優勢。故攸以為雖然兇險,卻乃長遠之策,望丞相三思!』


郭嘉沉聲道:『嘉已明言,此去劍閣、梓潼,路遙山險,兼且蜀軍堅壁清野,令我軍補給更形困難,如今還可勉強維持十數日之糧。所謂千算萬算,不如天之一算。故嘉以為萬全計,此實為下。』


郭圖道:『所謂「兵者,詭道也」,丞相必然深明此理。我觀侄兒所定三計,想來以陸子誠等人之能,也都能猜想得到,正須出其不意,方能取勝。方才元圖已言,所謂哀兵必勝,望丞相明鑒。』


程昱急道:『丞相三思!事急方用奇,兵危才行險。今我具有兵力優勢,當採穩紮穩打策略,怎可貪勝而輕易涉險?』


逢紀還待開口,曹操已擺手道:『毋庸再爭,先以三日為期,攻下白水關,解決援軍,再作打算。』於是下令休息一晚,次日上午預備攻城器械,午時開始攻城。


并州軍之前雖被蜀軍所敗,但仍有四萬大軍,加上虎賁軍三萬,在李典族弟李通指揮下,以城北為主,加上東、西方共三路攻城。至於為什麼不全軍出擊,原因很簡單:山陵起伏,地勢高低,實不利大軍展開。蜀軍方面,嚴顏和王平率軍在城北苦戰,城西由楊洪指揮,城東由龐柔堅守。一個時辰後,蜀軍城北首先鬆動,李通察覺不對,迅速將情形稟告曹操,曹操不由心中疑惑,看向眾謀士。


程昱道:『會不會是援軍快到了,所以故意示弱,讓我們鬆懈,再攻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郭嘉道:『不太可能,據斥候探知,他們的援軍最快也要兩天才能到達。』


許攸冷然道:『那麼奉孝先生以為原因何在?』


曹操望著郭嘉,郭嘉心裏很不舒服,知道許攸是故意挑起曹操的心病,便道:『嘉以為此示弱之計,實為故意拖延時間。如能撐過今日,明天再竭全力防守,那麼等後天援軍一到,便可將我軍阻絕於此地。』


曹操想了想,深以為然,斷然下令李通,命全軍全力進攻。


經過兩個時辰,嚴顏和王平率軍浴血苦戰,擊退了一波又一波攻上城頭的曹軍。就在日落的那一剎那,曹軍最後攻上城頭,正站穩腳跟之際,忽然東北方向山頭上出現大片蜀軍旌旗。李通見了,不由大吃一驚,連忙急報曹操。


曹操也是一驚道:『怎麼可能?』帶著眾人連忙走到前方高臺瞭望。


只見東北方旌旗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井然有序的正向白水關城趕來。曹操極目而望,約略估計,竟超過了三萬人!


此時隱約聽見北城上嚴顏厲聲大喝道:『太史將軍已率赤龍軍精銳來援!退一步即無死所,眾軍何不努力!』在老將軍的激勵下,蜀軍又是一陣拼死反擊,加上東、西城的青羌兵及時來援,終於將曹軍又趕下了城頭。


曹操不由大怒,正要下令,郭圖卻道:『丞相當心,夜戰對於攻方較為不利,不如暫且先放他們入城,明日正好一舉圍殲城內。』


郭嘉道:『不可!援軍不可能這麼快到達。何況白水關已呈敗勢,今當乘勝鼓勇而攻,一舉而下。不如由虎賁軍前往迎戰,今夜務要攻下關城!』


逢紀卻道:『今日由并州軍主攻,明天輪到虎賁軍;若今夜攻不下來,明日疲敝之下,虎賁軍如何能再進攻?難不成要調丞相的虎衛軍嗎?何況敵人尚有一支援軍在路中,若再像現在一樣,突然殺出,我軍危矣。』


曹操聞言,果然猶豫,最後下令道:『退軍!讓虎賁軍斷後。』隨即轉身先走。才走了幾步,忽地轉頭喝令道:『叫文達讓差往漢中方向的斥候提頭來見!另外加派人手,到南方仔細打探!』



到底這支援軍是打哪兒來的?那可不真的是太史慈的援軍,那支援軍還遠在一百二十里外哩。原來日前楊洪提議,既然曹操生性多疑,不如將城中主力置於東西,北城卻以老弱殘兵填充。曹操天性多疑,勝利如此簡單到手,必然有所遲疑。只是這計瞞不過曹營謀士,卻有以疑生疑之效。再將城中老弱婦孺皆集於東北山頭,換上蜀軍制服;待日落之時,作為疑兵而出,必能將曹操騙過,爭取到一天時間。


嚴顏和王平起初覺得此計太險,萬一曹操心性堅忍,另派一軍阻擊,務要今日陷城;一面這些百姓即無死所,另一面暴怒之下,濫殺無辜,說起來反倒是自己害的,良心上將永遠背負罪業,所以才會猶豫。但是又無計可施,最後終於同意行險一搏。


看到曹軍果如潮水般退去,兩人互望一眼,俱都鬆了口氣,連忙打開東門派軍接應,免得被曹軍瞧出端倪,反來襲擊。


過沒多久,曹操方得到切實消息,心頭大怒,拍几叫道:『豎子竟敢如此戲弄於我!』


郭嘉忙勸解道:『丞相勿憂,既知城關並無援軍,反倒好辦,可知之前斥候所探得的消息無誤,如此我軍尚有充裕時間,萬莫自亂陣腳。』


曹操聞言,默然半晌,環視眾人道:『明日可有何善策破敵?』


郭圖搶先道:『明日蜀軍極有可能重施故技,何不來個將計就計,誘其出城圍殲?』便將計策說出。


曹操見眾皆無意見,乃點頭道:『就這麼辦。』於是吩咐親兵傳令,明日佈置妥當,好能一舉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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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集_第二四七章 勇將黃忠(楚湘續)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二十五日,江油之戰揭開第二天的序幕。


比起并州軍,為禁衛三軍之一的虎賁軍戰力強得多,才進攻半個時辰,北城已是險象環生,搖搖欲陷。


忽地西南方山頭豎起大片旌旗,只見一支黃甲軍陣衝鋒而下,殺得曹軍措手不及。


負責北城守禦的龐柔和王平相顧愕然。王平在劈翻一名剛攀上城牆的曹軍後,對龐柔道:『你不是說來援的是鄭子度率領的新軍嗎?怎地是漢升將軍的金龍軍?他們的動作也太快了些吧?』


龐柔搖頭道:『我也不清楚,說不定是張刺史的要求,漢升將軍才會兼程趕來的……


玉平道:『先別管那麼多,趕快開城接應他們再說。』說著便動身要下城關點兵出擊。


龐柔卻一把抓住正想去接應的王平肩頭道:『不太對,這說不定是曹軍的誘敵之計!』


王平搖頭道:『我不這麼認為。以曹軍目前攻勢之猛,極可能認為我們今天就守不過了,哪會曉得我們還藏有後著,而多此一舉呢?倘若真是援軍,此刻我們不儘速出城接應,援軍必陷入重圍,無從救起,那麼我們再守恐怕也守不了幾天了。』


龐柔道:『不然先去請示老將軍,由他決定!』


王平遙指來軍道:『軍情緊急,瞬息萬變,倘等到請示好,只怕局勢早非先前態勢呀……你瞧仔細了,那的確是漢升將軍的旗幟……不然由你留守,我負責接應。』說完便衝下城頭,點齊麾下直屬的赤龍軍五千,立即打開城門,先是一陣弩箭如雨射出,再衝出去接應。


龐柔心裏還有猶疑,緊張的看著,忽然嚴顏趕至,見王平已領軍衝出城門,跺腳大呼道:『糟了!中計了!』


龐柔一顆心立即又懸了起來,緊張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嚴顏迅速點了五千精銳的青羌兵,對走過來的龐柔低聲道:『還記得我在橋頭谷對你的說話吧?孔明早已安排漢升前往摩天嶺,阻截曹軍奇兵,怎麼可能會來?這明顯便是曹軍的誘敵之計呀!』


龐柔大吃一驚,頓足道:『那子均怎麼辦?』


嚴顏道:『子均乃難得將才,雖然年輕無經驗,前途還大有可為。老夫老矣,便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他救出來。城關便交與你了。必要時,留下的這萬餘精銳都派上陣吧。記住,務須守穩三天,等到子義、子度來援!』原來之前王平所說的『後著』,便是嚴顏特地留下一萬五千名青羌兵精銳,作為預備隊,沒有派上城關。這些都是嚴顏特地訓練出來,驍勇異常,如只用在守城關,便太可惜了。


龐柔還待說話。嚴顏已下令打開城門,縱馬便率五千青羌軍殺了出去。



卻說王平剛領軍殺出,曹軍中陣便如潮水般退開。王平大喜,立即殺向援軍方向。忽然悶雷般的殺聲從南北兩側後傳來,曹軍不知多少,朝蜀軍側翼殺了過來。由於攻勢兇猛,蜀軍側翼陣線瞬間崩潰。王平方知中計,立即下令撤回。哪知後陣也被阻截,四面受敵之下,傷亡頓時劇增。王平正懊惱不已,忽然城門又開,嚴顏領軍殺出,王平鼓勇喝道:『我軍來救!眾兒郎隨我來!』


曹軍在李通指揮下,迅速讓開後路,讓嚴顏、王平會師,再加以包圍。王平見到嚴顏,愧道:『老將軍,一切都怪我……』


嚴顏打斷王平的話道:『先別說這些,趕緊回城要緊!』說完立即指揮部將,向城門方向衝去。可曹軍早已如潮水般湧至,層層疊疊不知多少。嚴顏見了,連忙喝道:『舉旗!結成方城八陣!』紅旗一招,青羌軍立即齊往中央靠攏,迅速圍成八個方陣,將隨身攜帶的幾把長棍結合成長槍,一致對外,弓弩手在內;王平帶來的赤龍軍在內側,最當中是嚴顏與王平,作為指揮。


原來諸葛亮費盡心血剛發明的八陣圖,首先傳給了老將嚴顏。原因無他,長子諸葛瞻剛生時,嚴顏親自到場送禮,還認了黃月英作義女。太座有令,孔明豈有不聽?乖乖將陣法交上。嚴顏看了,驚歎不已,便以所部三萬餘眾,在陰平按陣法排演,務必嫻熟。之前在橋頭關按陣法進攻,果然甚具威力,竟以少數人利用地利,將佔人數優勢的曹軍割裂圍殲。如今遇到兇險,嚴顏再次使出,希望能因此殺出生路。


王平慚愧不已,立即道:『老將軍,我受軍師與皇叔知遇大恩,卻害得大軍如此……如今惟有效死沙場,才能一贖此過。您用兵有方,趁機趕快率軍殺回城去,由我斷後!』


嚴顏搖頭道:『子均,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我們都要活著回去,再跟曹軍博個生死。現在便輕言犧牲,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瞧,』說著,年方過五旬的老將面露微笑,顯得信心滿滿地道:『如今曹軍一心想包圍殲滅我們,還以為得計,沒有用上後備兵力,又貪功四面包圍,不顧地勢,反而削薄了自己的防禦。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段時間,到時候顯達、季休必然出援,我們就能找到一個缺口衝開,轉回城內了。』


王平倒是心中嘀咕,只見塵沙之中,露出數萬黃點,逐漸在眼前閃耀金芒,曹軍見蜀軍結成陣勢,也就不急於進攻,而是將五萬大軍分為六路,準備交互攻擊。在密密麻麻、一片旗海外,只見西北方立起一座三十尺高台,帥旗下大將一員,正是李通。


崎嶇的丘陵地,四面八方能見度不高,難怪要立起一座高台,防止奇襲戰術的運用。看來只能跟對方比耐力、戰術和裝備,看誰能撐到最後一刻。看到曹軍進攻方式,嚴顏又不禁歎道:『曹軍中能人不少,一個不小心,只怕會反被算計了。希望顯達、季休小心……』


『蜀賊!聽好了!』陣前曹軍有人扯開嗓門喊道:『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你們的援軍還有一天才會到,所以除非活到那一天,你們是孤立無援的。不過也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如果現在識相投降的話,我家丞相大量,將不計前嫌,立即加官晉爵!』


那名曹軍吼完,卻見萬餘蜀軍紋風不動。嚴顏治軍,向以嚴謹出名,戰場之上,妄動者立斬,所以無人敢亂動。


那名曹軍又道:『如果你們不好意思,沒關係,我家丞相有令,等會兒你們隨時都可以投降,只要蹲地棄械者,一概免死!』


又是一陣沉默。


那名曹軍見無異狀,立即策馬歸陣。戰鼓響起,振動場上人等的耳膜、心臟。李通在高台上紫旗一招,曹軍號角響起,數萬人同時由慢而快的衝鋒,壓上前去。


蜀軍按著平時演練,八陣四方舉起了如林長槍,堅守陣地,形成裏外數層拒馬;內層弓弩手則是一支支羽箭拚命射出;只是金黃色的巨浪實在太大,瞬間便捲了上來,將外圍削去了一層又一層……


李通立於高台之上,有力的指揮著數萬大軍,心裏想:『嗯,一切如預料中進行,看來這一老一少死期已到。再來就是進攻劍閣,那就能把大哥救出來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稟將軍,曹軍多如牛毛,難以擊退!』一名小校跌跌撞撞的奔倒在嚴顏腳下。


嚴顏下馬把他扶起,打氣道:『好孩子,援軍就快來了,我軍必勝!來一個殺一個,來十個殺一排!』


那名小校抹了抹臉上的斑斑血跡,勇敢地點頭道:『是!』隨即轉身嘶喊:『殺!~』又奮不顧身地投入戰場。


蜀軍赤膽,士氣旺盛,奮力迎敵。無奈形勢比人強,不到一個時辰,終究守不住陣腳,開始全軍亂戰。


李通嘴角不由些微上揚,心道:『贏定了!』在他眼中,數量幾乎是蜀軍五倍的魏軍,正一步步走向全面勝利!


魏軍分批擁上,突入蜀軍防守陣當中,進行消耗戰!李通目不轉睛地盯著戰場,惟恐露出破綻,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全殲蜀軍的機會。


曠野之上,除了殺聲,還是殺聲。遍地屍首,丘壑已成血塘,軍兵腳下儘是血肉模糊。


『報!四陣已破,我軍陣亡過半!』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嚴顏仍道:『不用怕!援軍馬上就到了!』


蜀軍雖居劣勢,但訓練有素,又驍勇悍毅,受嚴顏激勵,心中抱定援軍將至,鬥志仍然旺盛。然而曹軍勢大,四面包圍割裂。蜀軍浴血奮戰,傷亡異常慘重。兩軍激戰一個多時辰,積屍成堆,死傷無數。


『援軍怎麼還不來?』終於赤龍軍中有人率先發出疑問了。


王平正想喝斥,嚴顏已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患難一場,不必多言!事到如今,只有拚命一戰。我意已決,便由子均率軍突破重圍,由老夫在此牽制曹軍。你回到城裏再見機行事,援救我軍出來。』


情勢危急,王平還要再說,嚴顏喝道:『老夫之命已如風中之燭,子均尚大有可為,怎可輕生赴死!何況戰場之上我是主將,你須聽我的!』


王平一時默然,眼眶濕潤,最後只得喘氣道:『好!老將軍務重保重,等我來援!』


嚴顏點頭,立即舉刀大呼道:『快馬急報,黃漢升將軍救兵已至,只在西南十里!成敗在此一舉!眾人隨我殺去接應!』


只見蜀軍一半跟著王平突圍而去,嚴顏卻領一軍急急往西南方衝殺!


三十尺高台上令旗再舉,曹軍陣式調動:一半兵力分出,轉向東南,緊隨王平和赤龍軍,另一半仍緊緊圍著嚴顏和他的青羌軍圍殺,依然維持著包夾的優勢!


王平正艱難地往回殺去,只見曹軍一將忽然殺至,喝道:『吾乃河間高覽,可敢一戰!』


王平氣極反笑道:『有何不敢!』舉刀便戰。初出道的勇將,王平在《百將譜》中尚未列名;高覽卻是與張郃、文醜、顏良齊名的猛將,即使武藝稍差,不過一線而已,槍法『河靈九擊』勉強也能抵敵張郃,比較起來,似乎高覽應佔上風。不過王平混跡山野,卻也得過高人傳授,使起家傳『七聖刀法』來更加威猛,竟也能惡鬥數十回合。不過終究因為血戰了一個時辰,氣力幾乎放盡,此時越戰刀法越亂,高覽的槍擊卻越見靈動。自覺難逃一死,卻想到部下跟著死戰,仍不免噩運,心神微分之下,王平更是只剩招架之力!


不只是王平,跟著他殺回來的數千蜀軍,也知道自己的命運,但是沒有人後悔地蹲地棄械。


尋得瑕隙,高覽猛地刺出一槍,打算迎面將王平刺個對透……


『不好!有敵軍從後面來了!』曹軍中霍地有人喊道。


高覽頓時一驚,槍形不由一滯,讓王平躲過,只得回頭氣道:『什麼?!哪來的敵軍?!』


只見正南方山頭塵土大起,密林山腳下隱約轉出一彪軍,鼓角聲卻是漫山遍野!


『真的是金龍軍來了!』一名眼尖的赤龍軍校官大喊。受困之中絕處逢生,眾軍不由雀躍不已,更加鼓起餘勇力鬥!


高台上的李通也是大惑,不由自言自語喊道:『怎麼可能?!』


王平乘著高覽一愣,急急躲開迎面一槍,逃過死劫,卻也無力再攻。高覽瞥了他一眼,立即回身應敵。只見飛砂走石之中,寬達半里的金色皮甲,迎風旌旗上大書--『黃』字!


『怎麼可能?不是說還要一天才會來嗎?』不但曹軍大驚,蜀軍也是驚訝不已。


怎地黃忠和他的山越族金龍軍會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去阻截樂進?這事雖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卻與陸羽的安排有關。


原來黃忠急行軍到了成都,本已準備隨法正前往摩天嶺。也惟有這支山越軍,才能攀崖爬壁當作家常,迅速趕至。但就在人馬來到涪縣時,卻意外地碰到了張任。


原來張任自陽平關大戰後,向秦思雨借了名駒『絕地』,要去辦陸羽之前交代的一件重要之事。兼程趕赴,加上『絕地』的腳力,很快地便來到涪縣,正要轉道江油,看到法正和黃忠,幾人立即會談起來,方知諸葛亮與陸羽皆是『英雄所見略同』,猜測郭嘉會出奇計,建議曹操派軍偷渡陰平小道。於是張任告知:『子誠軍師已安排一支奇兵,在江油附近訓練了一陣子。任便是正要趕赴而去,率此軍前往阻截。』


法正大為驚訝,想了想便對黃忠道:『既如此,勞煩漢升將軍辛苦一趟,改赴劍閣、白水關去。畢竟那是曹軍的主力,全力攻打過來,只怕嚴老將軍他們抵擋不住、損傷過大,說不得連劍閣也守不住。』


於是在法正的安排下,金龍軍兵分二路,黃忠親率本部精銳萬餘山越軍日夜兼程,趕赴白水關;法正領餘軍在後,前往劍閣與鄭度會合,再一同前往白水關。由於山越族本就刻苦耐勞,行山路如履平地,攀崖爬壁只當家常,在趕過鄭度所率領的新軍後,為了避免被曹軍探子所悉,所以並沒有走白水、西漢水的大道,而是從東側山邊的小路倍道兼行,急急轉了過來,然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由白水關東南方走出山谷殺出來,意外挽救了瀕於崩潰中的王平和嚴顏二軍。


當黃忠領軍來到谷口,正是戰情緊急。黃忠見狀,也顧不上休息,立即下令全軍投入戰場,自己率先取出『射日弓』,騎著『青稞』邊走邊射,二十箭射出,立即射殺二十條曹軍性命,令曹軍無不膽寒。接著黃忠掣過『天炎刀』(在入蜀後,陸羽特地商請蒲元替黃忠打造一支名刀,開鋒後親自起名為『天炎刀』,為與『射日弓』並名),刀行處如破浪般,立即殺出一條路,很快就破入包圍王平與赤龍軍的曹軍中。


高覽一見苗頭不對,立即上前抵禦。可畢竟排名有差,加上被王平消耗體力,才戰了數回合,高覽一個分神,胸前已露了一個大破綻。厲害如黃忠哪會錯過?『天炎刀』毫不留情地劈出,高覽拼命閃過,然而黃忠刀勢兇猛,刀勢一沉,捲起的氣流竟裂甲而傷,高覽左腿股立即血流如注!慘叫一聲倒撞下馬,此時王平縱馬殺來,正要補上一刀,忽地戰馬前腿一軟,跪倒在地,將王平掀下。高覽的親兵即時將他救去。


高台上李通見金龍軍真的來援,卻也不驚慌,立即點起一旁的烽火。曹操見到,立即下令另一支虎賁軍出動。


黃忠此時在陣上大喝道:『斧陣!槍陣!出動!』


只見許多金龍軍戰士排列整齊,接著在各級校尉指揮下,迅速將腰間斧頭抽出,一排排扔出;然後又舉起標槍,一排排射出!


原野上只聽見一群群曹軍倒下,後面又直直衝撞上來,頃刻間倒成一片,哀鴻遍野,頭破血流者瞬間數以數十、百千計,慘死者舉目可見!


接著黃忠舉起大刀向前一指道:『就是現在!全軍衝鋒!』便當先殺入曹陣。


此時王平在背後高聲叫道:『漢升將軍你來得好!快去救嚴老將軍!』


黃忠仰天長笑道:『好極了!就讓我等合兵一處!殺~!』


頃刻間,黃忠領著金龍軍衝破曹軍軍陣,往西南方垓心的嚴顏處直殺透而去,邊揮舞『天炎刀』邊大喝道:『嚴老將軍,黃漢升來也!』


戰場上曹、蜀兩軍自午時戰至未時,戰鬥力都已大大減低,著實讓黃忠和金龍軍撿了個便宜。曹軍的虎賁軍雖然來援,但此地的戰場委實過於狹窄,所以大都被原先的曹軍堵在外圍,還來不及擠進來。於是金龍軍毫不客氣地浩浩蕩蕩、長趨直入,就這樣直直地殺到了嚴顏的青羌兵陣旁!


此時虎賁生力軍三萬終於圍了上來,以六路軍勢再度將蜀軍包圍。


嚴顏本來已是苦苦支撐,身邊只餘千餘士兵,此刻只想要盡早脫困,便道:『那邊高台上有李文達在指揮,我們很難突破曹軍的包圍!不如攻敵之必救,請漢升過去逼他下來。』


黃忠轉眼一瞧,點頭道:『沒問題!就包在我身上!眾軍聽著,現在隨我去取李文達首級,事成後,每人賞十金,全家免賦三年!」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金龍軍的掩護開路,和金龍軍連弩箭雨的壓陣下,黃忠領著數十名親兵,一鼓作氣地衝入曹軍中軍之內,很快地便將高台納入了『射日弓』的射程內。神射之名絕非虛傳,連珠般一連射出五箭,盡往高台上李通疾射過去。


李通也是善射,也是立即回射,可才射出一箭,黃忠的箭已如迅雷而至。不得已之下,李通立即一閃,結果一名小校變成肉靶,當場擋下了這五箭,不過箭矢勁力何等威猛?那小校蹬蹬蹬蹬蹬的撞著李通,帶著他接連退了五步,終於退到高台邊緣,晃了晃身,還是從台上跌了下來。


此時黃忠又是一箭射過來,這回好運不再,李通右肩中箭,痛道:『哎…可惡!真狠!』保命要緊,於是連滾帶爬,七步併作三步的向後便逃。


黃忠見狀,也不追趕,立即回頭下令:前軍作後軍,徐徐退入白水關中,自率親兵斷後。


李通跌下高台、受了傷,高覽也被劈傷,送到大營醫治。戰場上只剩下于禁,見到黃忠如此悍勇,膽子先怯了三分,不敢過分靠近。曹軍雖眾,卻一時間行動無法協調,就這麼讓黃忠護著王平和嚴顏的殘軍,且戰且走的退入白水關中。此時,天空開始密雲集佈,黑暗逐漸吞噬了戰場。



白水關中,每人的兵刃都裹上了一層乾涸的暗色鮮血。王平、嚴顏各披數創。因為一時大意,平白葬送了近萬條性命,王平心中難受不已,只是跪在大營當中,低頭請罪,嚴顏連忙拍他的肩頭,低聲溫言相勸。


金龍軍及時來援,雖然救得嚴顏、王平性命,卻終來不及救得那萬餘蜀軍的性命。


白水關血戰,兩天下來,蜀軍校尉陣亡者過百,原來守城的三萬餘兵力,陣亡及重傷者也達到了一半,僅餘不足一萬三千人的兵力。若非黃忠率萬餘金龍軍及時來援,白水關恐怕早已被曹軍用『誘敵之計』給攻陷了;而此次救援之戰,金龍軍也損失了二千餘的兵力。


曹軍第一天攻城死傷即達到了萬餘人,第二天成功引出蜀軍加以圍殲,但在蜀軍的浴血奮戰,以及後來黃忠的攻擊下,死傷也頗為慘重,折損同樣超過了一萬五六千人;加上昨日攻城陣亡的,總數幾乎達到三萬人。


腥風陣陣,死橫遍野。染紅的白水關前,橫七豎八地躺著三萬多名將士的屍首。來不及逃脫的重傷兵,只能躺在地上哀聲求饒,而勝軍的利劍,卻毫不留情地刺進敗者的咽喉--自然會這麼作的,只有曹軍。



曹軍大營。


曹操神色十分難看,好不容易將城中蜀軍騙出,只差一步就可以盡殲,屆時白水關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攻下,哪知一個黃忠加上萬餘金龍軍,竟扭轉了整個戰局,力挽狂瀾。出動十萬大軍激戰了一天,仍攻不下城關。明天,只剩明天了,屆時太史慈率領的三萬蜀軍,和第二波的成都援軍四萬(包括原金龍軍二萬,和鄭度的新軍二萬),屆時將陸續趕來投入守關陣營。看來最大的機會,只剩下今天晚上及明天上午了。想著曹操幾乎就要下令尚未出動的虎衛軍和并州軍連夜攻城,偏偏此時開始下起了大雨,加上寒風刺骨,遍野都是刺鼻的腥羶味,不禁歎了口氣,只能下令收兵回營。


看著帳前的眾謀士,和帶傷的高覽與李通,曹操心頭也不禁五味雜陳,暗忖:難道白水關就這麼難攻下嗎?(前頭還有個劍閣關哩!)難道真的是天意難違,非戰之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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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集_第二四八章 各自綢繆(楚湘續)



建安十三年,公元二○八年,元月十五日,十六萬曹軍在徐晃和文醜的率領下,繞道秦川南下,向陳倉攻來。


自攻下長安、渭南後,在諸葛亮與龐統的協助下,劉備重新部署了入關將士的防守方案。


由於祁山大戰和入關戰役,雖然損失不多,但仍有一定的傷亡,加上赤龍軍團留守在漢中,此時劉軍在關中的總兵力只有約二十萬,部署如下:


魏延率近衛營一萬守潼關,抵禦來自關東的曹軍。在『前世』的歷史上,魏延鎮守漢中,曾多次擊退來自曹魏的攻擊;潼關更是號稱天下第一關,由魏延駐守,關中可謂穩若泰山。


長安堅城,由高順率陷陣營二萬及近衛營一萬駐守,負責維持治安、後勤糧運,並可隨時支援各處戰場,特別是斜谷關和儻駱谷。


斜谷關由李嚴率三萬青龍軍留守,必要時可與赤龍軍團呼應。


陳倉位於長安到天水、隴西的樞紐,處於與曹軍祁山大軍接觸的最前線,自然不能輕忽,在諸葛亮參贊下,由關羽代馬超率雷龍軍三萬,以及本部青龍軍二萬鎮守,馬超兄弟則隨陸羽往西涼去。


散關由關平率一萬青龍軍鎮守,與陳倉呼應。


龐統則督率張飛率黑龍兵團二萬及雷龍軍三萬,渡渭河佔領咸陽、三原二城,隨時準備北上掐斷曹軍後勤運補線,或是西攻涇幹,讓曹軍感到威脅。


此外郿縣有周倉率一萬青龍軍駐守,武功有紀靈領一萬雷龍軍駐守,可隨時支援陳倉、渭北、散關或斜谷。



『這木牛、流馬畫得真好。』只聽關羽拈著他那把尺餘的美髯,看著手上的圖紙,瞇著眼睛道--不過要是陸羽在的話,肯定會嘀咕道:本來就是丹鳳眼,這一瞇就成了一條細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討好孔明……。


接著看向一旁的親兵,親兵立即躬身稟道:『根據細作情報,曹操派徐晃、文醜領豫州軍和涼州軍,合共十六萬兵馬,正往陳倉這裏接近。』


關羽對面的諸葛亮卻微笑著道:『這不是木牛、流馬,而是改良過的,能在河中使用,頗為省力,只是不曉得該怎麼稱呼。』


微笑的背後卻藏著相當的得意,只是想起陸羽的嘴臉,諸葛亮心裏便不住的搖頭:『這小子怎麼跟士元一樣的不正經?竟然想把它喚作水牛、河馬?這好歹也是我的心血結晶呀!』


關羽倒很專心,想了一會兒便道:『不如稱為「青牛」、「雲馬」吧,軍師以為如何?』


諸葛亮漫不經心的道:『不錯。(只要不是叫作天牛、斑馬就可以了。)但這只是初步構想,還得進一步改良才能使用。』


關羽點了點頭,隨即問親兵道:『目前防禦工事進行得如何?』


親兵道:『已挖掘兩條深溝,寬五丈、深三丈,引渭河之水填注。沿深溝佈置數重鹿角,又構築了高壘,架上諸葛軍師發明的各種型號連弩機。城牆上也已架設好投石機,還有火油罐、飛石、推桿等,一應俱全。』


於是關羽轉向諸葛亮道:『軍師以為如何?』


諸葛亮微微笑道:『先挫其鋒,再以計敗之,以力退之。』



曹操以徐晃為豫州軍統領,麾下有晏明、史渙、韓猛、蔣奇,各引本部兵馬來到距陳倉五十里處。四營人馬合共八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陣容足以從渭河岸直連到南山,當然徐晃不會真的傻到這麼作,而是結成方陣徐徐前進。


前鋒晏明回道:『蜀軍由關雲長率領,總數約五萬,將陳倉外圍鞏固得十分堅牢。另外散關約有一萬人馬,守將是關雲長的義子關平。』


史渙建議道:『看來蜀軍打算固守。不如我們等文將軍前來會合,再商議如何攻取陳倉城好了。』韓猛、蔣奇聽了都微微點頭。


徐晃卻道:『不然。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陳倉固堅,散關卻不同,早已年久失修,並無深溝高壘。倘若我軍佯攻陳倉,暗中卻引一軍襲取散關。以關雲長高傲的個性,屆時必然來救,我們再佈置妥當,與文將軍兩路夾擊,必可生擒關雲長,一舉攻下陳倉,威懾敵膽。』


韓猛點頭道:『將軍高見……只是,萬一沒攻下散關呢?』


徐晃輕鬆道:『兵法云:兵無常勢。若攻不下散關也沒關係,至少可以削弱守軍兵力。等文將軍來,再請他牽制陳倉,我等則併力攻取散關,結果也會是一樣。』


晏明道:『聽說諸葛亮就在陳倉,他會讓我們照意思辦嗎?』


徐晃語帶不屑地道:『這班謀士就只會出一張嘴,真的打起仗來豈能有所作為?最多施展一些陰謀詭計罷了,我們只要小心提防便是。對了,這一帶原是我們的領地,現被蜀軍所佔,難道就沒有出現反抗的人嗎?』


史渙道:『將軍的意思是……』


徐晃道:『打聽一下可否找到這種人,只要施以小惠,懾以利害,應該就會乖乖作我軍的內應,攻城的時候應該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由於連日放晴,八萬大軍分為兩部,一部虛長聲勢的直抵陳倉城西南二十里處,另一部主力六萬大軍卻乘夜悄然迅速南下,於天明時抵達散關城外十里處。


徐晃激勵眾將士道:『扼險堅牢的陳倉城,是靠散關為呼應而得名的。由於歷久失修,逐年荒廢,目前散關缺少守備工事與兵力。我們的目標就是要趁機攻佔散關,切斷陳倉臂助,再逼陳倉守軍來援,一舉擊敗他們,收復陳倉。』宏亮的聲音傳遍了山野。


頓了頓徐晃接著道:『所以……如何奪取散關,諸位有何高見?』


安靜了半晌,晏明打破沉默道:『此人必須智勇雙全,末將推薦一人--護軍史渙年輕有為,可當此任。』


不能不說晏明高招,史渙是徐晃刻意栽培的部屬,此時把他推舉出來,真是逢迎上意,巧到好處。眾人望向史渙,只見他敞開胸膛,點頭微笑。


徐晃看著史渙,似乎在問他有沒有信心。


史渙大聲道:『末將已有計了!』


徐晃大喜道:『好極了!你已隨我征戰多日,立過不少戰功,盼你這次能再建奇功!需帶多少兵馬?』


史渙昂然道:『大軍急趨而來,疲憊不堪,不如選出精兵,務求一戰破敵!』


徐晃道:『散關守軍只有一萬,那我就派給你二萬兵馬。』


史渙信心十足的道:『兵不在多,乃貴在精;將不在多,要在能用!末將只須一萬精兵,就有把握活捉關平!』


徐晃喝道:『軍中無戲言,護軍可願立軍令狀?』


史渙昂然道:『當然願意!』於是大步上前,立下軍令狀,點撥一萬軍兵。臨行前,徐晃低聲囑道:『關平乃關羽義子,不可小覷,切記不可力拼,須得智取。』



聽到曹軍駐紮於城外二十里,並不急於進攻,關羽有些疑惑,不由望向諸葛亮。


自傲的人,其實也相當自卑。就因為強烈的自卑感,才會刻苦努力,希望博取他人的認同。只是努力有了成果後,就開始要忘記自己的不行,自居人上。關羽就是這樣,刻苦習武練力,虎牢一戰威名遠播,除了呂布、張飛、馬超等寥寥數人,青龍刀一出,天下英雄無不低頭,遂令他自負不已。當『十八神將』的名單一洩漏出來,他著實發了一陣脾氣:倒不是因為他排名第一,而是竟然連老將黃忠都上了榜。要不是陸羽特意安排了各項戰技比賽,包括喝酒、比氣力、射箭、舞重兵器等,黃忠都能和龐德、趙雲等人棋逢敵手,只小輸給張飛、馬超,才讓關羽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否則還難以解開此一心結。


自桃園結義以來,關羽與張飛即追隨劉備四處征討,出入同行,眠則同榻;每次劉備與人坐談,二人必隨侍在側;三人同甘共苦,辛苦打下一片基業。不料下邳一戰,不僅成為平生恥辱,還差點讓兄長基業毀於一旦;本想自裁謝罪,但陸羽說得對,一世人兩兄弟,自己一死百了,恐連累了劉備和張飛。以後便稍斂傲氣,盼能將功補過。幸好陸羽和諸葛亮等人謀劃有功,諸將努力征戰,不過十年,就盡佔三州之地,眼見復興漢室在望。南鄭一戰,為劉備取得有利地位,本來因敗自卑的個性,又開始因勝而驕。所以此時最讓人擔心的,就是驕兵必敗。這也就是為什麼諸葛亮要隨軍參贊。想想徐晃和文醜都是『十八神將』的人物,用兵本領都不在關羽之下。一者有心求勝,一者孤傲自是,兩相對照,勝負立判。不過加進了諸葛亮這因素,勝利的天平可是會向反方向傾斜的。


本來關羽的心態和徐晃、文醜等人相似,不同於張飛,不太瞧得起這班謀臣,(當然對其他將領也很少看得入眼,)卻相當信任、愛護自己的本部軍馬,以為他們才是真正立下汗馬功勞的勇士。何況自己也飽讀春秋,嫻熟兵法,自認絲毫不下於這些只會高談闊論,卻手無縳雞之力的書生迂儒。但是從陸羽身上,關羽開始轉變觀念。孤身說降管亥,智退曹軍,破袁術,平交州,在在顯露出類拔萃的智慧和不畏艱險的勇氣;對自己也相當謙恭有禮,不但慷慨將赤兔馬轉贈,還特別關照義子關平。當然最對自己脾胃的一點,便是為了保住劉備,在下邳城外的斷後死戰,那分輕生死重節義的表現,跟兩兄弟簡直不相上下,使得關羽對誰都是一張撲克臉,惟獨對陸羽稍微笑臉相迎,視之為三結義之後的第四兄弟。


也因為跟陸羽的這層關係,才在陸羽的努力下,以及自身散發的懾人光芒,使關羽對諸葛亮漸漸有了幾分尊敬。想到連陸羽都想不出對策,龐統差點被燒成烤雞,這白面書生竟能想出『以力敗之』的方法,一戰定蜀,實在不能不令人欽佩。至於龐統嘛,反正很合張飛的個性,就讓他去尊敬好了。


當然劉備的勸告也不無原因。有次劉備看到關羽埋頭讀春秋,問他是否記得讀了些什麼。關羽得意的道:『弟倒背如流。』劉備便考他:『齊桓招賢納士,親自拜訪一位有才學的小官。』關羽接道:『去了三次未見到,侍臣勸他不要再去,他卻仍去了兩次才見到。此後人皆稱其禮賢下士。』劉備反問道:『為兄三顧茅廬訪孔明時,二弟都勸我不必去,又是何道理?』關羽低頭不語。劉備即勸道:『春秋史記,二弟讀之乃為守正道、棄邪惡、興邦立事、鑑往知來、效節長識;若只皓首窮經,不能隨機應用,與腐儒何異哉?』關羽俯首受教,以後便對諸葛亮等人客氣得多了。


想著關羽以略帶恭敬的語氣問道:『不知軍師有何看法?』


諸葛亮搖著他的羽扇,仔細研究用來行於水上的木牛流馬,漫不經心的道:『他們大概在等二將軍主動攻擊吧。』


關羽道:『某確有此意,但認為這可能是個陷阱。既然大哥的意思是要我等堅守,倒不如靜觀其變。』


諸葛亮喝了口茶,徐徐道:『如果由你來攻,你會如何著手?』


關羽想了想,拍腿道:『先攻散關!』


諸葛亮道:『不錯,那麼我們該怎麼因應?』


關羽道:『某曾叮嚀平兒,務必堅守散關,不可輕易出戰。某立即領軍出擊,再從後掩襲即可。』說著便要起身而出。


諸葛亮道:『慢!二將軍你想得到,徐、文二人豈想不到?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讓你去攻他們的後路?』


關羽停下腳步,一愣道:『軍師的意思是……這是個陷阱?』


諸葛亮點頭道:『我料二將軍此去必然遇伏,須得從長計議。』


關羽又坐了下來,抱拳道:『軍師以為將計就計如何?』


諸葛亮搖搖頭道:『兵法云:多算勝,少算不勝。以有心算無心,才有勝機。剛才二將軍所言皆深合兵法,但徐、文二人合計長,必然也能料到,反過來讓二將軍吃上大虧。』


關羽略帶懷疑的神色,意思是兩個蹩腳貨色合計,怎麼就可能想得出計中計?不過諸葛亮沒理會,反倒拋出另一個問題道:『二將軍認為關平一定會堅守不出戰嗎?』


關羽略帶孤傲的語氣道:『當然!』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果曹軍用激將法呢?』


關羽仍舊很有把握的道:『這小子若不怕某,又會懼誰?』


諸葛亮羽扇一指道:『二將軍說到重點了--如果曹軍以你去激他,你想他會不會怒而出戰……』


關羽霍地一下起身道:『若果如軍師所料,平兒危矣。請准某立即領兵出戰!』


諸葛亮搖搖頭道:『關心則亂,事急更須仔細謀劃。此戰關鍵異常;一旦有失,陳倉易守,曹軍將直趨五丈原,兵脅長安、斜谷,同時從渭北夾擊而進,那時我們只好退回漢中了。』


關羽愣了一下,疑道:『那該怎麼辦?到底要不要出兵?』


諸葛亮從容的笑道:『便勞煩二將軍引本部一萬青龍軍去救關平。切記不可戀戰,救到人也不要回陳倉來,可往郿縣而退。』


關羽愕然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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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集_第二四九章 散關失守(楚湘續)


在城頭上望著來攻的一萬曹軍,關平仍是面沉如水。


關平原為河北關定之子,被關羽認為義子,自此開啟了多采多姿、可歌可泣的軍旅生涯。原來細皮嫩肉的他,被關羽嚴格操練,常要連夜行軍,連腳痛都不敢喊要休息;為了訓練騎術,也是再三地在馬上來回奔馳,關羽不點頭,他絕不敢停;為了增強膂力、腰力、腳力,每天苦練功夫,累得人一沾枕便呼呼大睡。此外,關公又教他讀《春秋》、練書法。據說他每天把習字後洗墨水順勢往山坡上潑,日積月累,竟把山坡染成黑色,終於練成一手好字。


雖然如此,關平心裏卻深深感受到關羽對於他的父子之情。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正因為視如己出,關羽才會這麼嚴格的督促他,期望他能像自己、甚至比自己還強。關平知道自己達不到-這跟天賦多少有關,但是他還是不懈的努力,摩踵頂肩的拼命學習。有次劉備看到,曾對關羽道:『要對平兒多鼓勵。』不過關羽口中始終難得說一個『好』字。關平卻沒有抱怨,因為關羽對另外兩個兒子關興、關索,一樣難得說『好』字。


華夫人不必多說,對關平慈愛有加,甚至超過關興、關索,以致兩兄弟還曾不服氣了好一陣子。感受到一家人對自己的溫暖照顧,從不視為外人,關平感念之餘,也誓以人子之義回報。終於學有所成,經過數年苦練勤,關平漸漸成為英勇善戰的一名將領,但是他更高興的是,是能作為父親關羽的左右手,隨他轉戰南北,訓練士卒,驅前效力。


關平的性情遠較關羽穩重謙和,因此很受部下將校的愛戴。不過卻因劉封的事,差點被關羽誤會。幸好陸羽從中渥旋,加以點撥,才讓他得到諒解,更受到器重。原來關平和劉封因為同為螟蛉子,彼此甚為投緣,加上年齡相近,偶而會玩在一起。本來甘夫人一直無所出,關羽也視劉封為劉備可能的繼承人選,所以也沒多說。但自從劉禪出生,情形有了微妙的變化。劉封雖然無意,身邊的人卻不那麼認為,因而引起了關羽、張飛的不滿。關平為劉封說了幾句話,被關羽痛斥一番,還差點要關禁閉;幸好華夫人出面阻止,總算遏止關羽的怒火。但關羽也警告關平,以後不要跟劉封走太近。關平只能默然點頭。


不過陸羽適時來訪,再三向關羽拍胸脯保證,說劉封絕無異心,只是身邊總會有小人獻媚討好,這種人又無法斷絕,所以與其讓劉封被這種人包圍,倒不如讓關平跟他多親近,所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泥,與之俱黑』,潛移默化下,必能讓劉封和關平一樣,成為新一代可靠的將領。這番話若別人來說,恐還入不了關羽之耳;但偏生關羽除了劉備、張飛外,只有陸羽的話聽得進去。經過一番考慮,加上華夫人在旁幫腔,終於讓關羽點頭,溫和的對關平道:『若能與封兒一同輔佐漢室,方無愧於吾兒,切記!』當關羽點頭的剎那,關平心中不知有多快樂,對陸羽更是心存感激。


想到陸羽,關平不由微笑起來。真是奇人一個,明明那麼受大家尊敬,卻一點架子也沒有。年齡大不了自己幾歲,因為輩份得尊稱一聲『叔父』,陸羽卻堅持平輩論交,還三不五時的邀他去喝茶聊天,內容也是上天下地,讓他受益匪淺。最喜歡聽的,便是伯夷、叔齊和太伯、仲雍的故事,兩兄弟為了達成父親的心願,不惜藉故遠離家鄉,另啟前程;當然還有警惕性質的故事,如鄭伯與其弟段的恩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陸羽語重心長的結論,讓他和劉封都一直銘記在心,時刻難以或忘。


最妙的莫過於陸羽的家人。幾名漂亮的妻妾常來串門子,親昵的稱呼華夫人為『嫂子』。偏生見著關平,卻要他稱呼她們『嫂子』,不准叫『叔母』,免得把她們叫老了。對了,聽說陸羽走到那裏,都是別人俯首聽命,連伯父都要聽他三分,惟有這群妻妾,竟能使他矮個三分。真不愧是跟陸羽一家人哪!


正想著,一旁的士仁對關平道:『將軍請看,曹軍還在慢慢運糧。』


關平舉目眺望,曹軍的隊型不整,人數也不多。正打算來個相應不理,忽然有人來前罵戰,並且罵的正是關羽、劉備等人。


若罵關平本人也就算了,但是罵到關羽,說他虛有其名,根本不堪一擊,在祁山大戰如何向典韋乞求饒命……更不必說到劉備了。關平如何受得了?立即下令:『立即點兵隨我出戰,佈個鶴翼陣,一舉包圍殲滅曹軍!』


士仁諫道:『將軍別忘了二將軍的交待,萬不可隨便出戰!』


關平冷然道:『曹軍侮辱父親,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況我見曹軍不過萬人,又遠來疲憊,豈我精銳之敵?正好乘其懈怠,予以痛擊教訓一番。』說著便交待好生守城,自點精銳五千,便開城門向曹軍衝去。


士仁無奈下,想起諸葛亮暗中交付的錦囊。原來在他隨關平前來守城之時,諸葛亮特地將他喚到一旁,低聲吩咐道:『若小將軍被激怒,不聽勸告而出戰,你不必攔阻,只須拆開此一錦囊,依計而行。』於是把貼身錦囊取出,挑開一看,面露喜色道:『軍師真乃神人也。』隨即下令,所有將士集合,準備撤出散關。


士仁,字君義,《三國志》誤記為『傅士仁』,與糜芳本來就是酒肉朋友,陸羽在前世便已知之甚詳,而既然跟糜竺結了親,自然要設去改變這種情況。後來找機會認識了士仁,倒覺得他的本質並不壞,只是膽子小、心胸狹;或許容易讓人印象不好,但是試問又有多少人是膽子夠、心胸寬的呢?之後透過貞兒和糜竺,陸羽半強迫的讓哥倆進了荊山武院學習。剛開始二人叫苦連天,但是日久成習慣,藉由『洗腦』方式,經過一年多的陸羽特別交代的『特訓』,尤其是思想訓練,使二人逐漸的變成不是那麼膽小怕事、睚眥必報的人,多少也能有所擔當。然後陸羽安排他們一些輔助性質的職務,讓他們漸漸有所表現,獲得鼓勵,再有來有往,有賞有罰,漸漸的他們也能識大體,不致公私不分、惱羞成怒地玉石俱焚。


有一次兩人喝醉酒誤事,受到處罰,心裏頗為不平。忽然陸羽來到,問他們道:『如果有人在別的參事手下辦事不力,受到處罰,卻因此怨恨在心,得知你們與那位參事不和,特來投奔,將那參事的醜事告知。你們會因此重用這人嗎?』


兩人異口同聲道:『當然不會!』


陸羽問道:『何故?』


士仁搶先回答道:『對自己的上司不忠心,試問又怎麼會對我忠心?』


糜芳也答道:『是阿,如果是別家跑來投奔的家僕,大哥也常會這樣測試他的忠誠。這是同樣的道理。』


陸羽欣賞的點頭道:『說得對極了!所以大丈夫報仇,三年不晚,總得光明正大。如果因為嫌隙投靠敵人,別想因此立了大功,能獲得敵人的獎賞。也許他不方便現在下手,但日後總會找個機會把你解決掉,不然擔心再有一天,你又去另投別人,把自己出賣了,如何寢食能安?所以出賣上司的人最不好,極可能最後把自己的命也賣掉了,明白嗎?』


兩人聽得汗流浹背,連聲道:『明白,明白!』


陸羽又問道:『如果你們有個手下或者上司,相當有本事,也相當忠心,但卻驕傲得很,看不過去的事就頂撞或者處罰你們,那該怎麼辦?』


兩人對望一眼,想了想,士仁先遲疑的道:『…也許…也許就忍一忍囉,找個機會把屬下調走,或是自己走人……』說著眼珠轉了轉,用『諂媚』地笑容道:『再不然就請軍師您幫忙囉。所謂土不親人親嘛……』


糜芳點點頭,笑著附和道:『對呀,妹夫你不是說過,「朝中有人好作官」嘛。』


陸羽笑道:『你們能這樣想最好,所謂「相忍為國」。只要從好處想,好歹他很忠於公事,只不過心眼小了一點。就怕你們被得罪不起,一時衝動,把人給弄死玩殘了,那時後悔都來不及。要記住我的話:凡事都不要往死裏作,總得為別人也為自己留條後路,那無論情形怎麼,就總有辦法可想。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千萬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特別是二哥你,別老愛喝酒誤事,到時闖出禍來,讓貞兒難過了,大家很難作親戚的。』


糜芳當然知道陸羽對自己的重要性,連忙扯了扯士仁,齊聲道:『明白了,明白了。』以後兩人即便喝酒,也會先把事情交待清楚,免得誤事。


從那時起,士仁與糜芳就常跟著陸羽一起。陸羽對自己的小舅子還是照顧有加,最後讓他擔任荊州吏部總管一職。士仁則接在糜芳之後,在青龍軍團與關平、周倉、裴元紹等人一起合作,倒也表現得還算稱職。當然陸羽也將士仁的事告知了諸葛亮,所以當劉備分派任務,將守衛散關的重責交予關平時,諸葛亮便派士仁從旁協助,並將錦囊交付。令人刮目相看的士仁果然不負陸羽的一番心血訓練,在此時有脫胎換骨的不俗表現,立即照錦囊的交待執行,下令城中守軍準備出城接應關平。



關平率五千青龍軍出戰,出城便向曹軍攻去。史渙挺身來戰,十餘回合一過,已露敗象,連忙抽身往後便逃,曹軍跟著潰走。


關平大罵道:『懦夫!有本事別逃!』便率軍向前疾追。


才追幾里,正要涉過小河,忽然一員部將跑了過來,對關平道:『稟將軍,上游好像有東西漂過來,請看。』部將將雙掌攤開。


關平看了,倒吸一口涼氣道:『這是曹軍軍服的布料!怎麼會從上游漂下來?』


上游在北,曹軍在西…看來曹軍已經繞到自己後方,否則河中怎麼會漂下曹軍軍服的布料?想著關平即刻下令道:後軍作前軍,迅速轉回散關!


不過已經遲了。此時東邊忽然一陣騷亂,只見一支曹軍輕騎如一陣風似的,沿著河谷殺來,大旗上書一『徐』字!


關平急道:『不好,中了敵人調虎離山計…快應戰,殺出一條路!』


蜀軍慌忙迎敵,可曹將韓猛已率五千輕騎搶先殺入,先是一輪弩箭射出,蜀軍應聲多人倒地,被曹軍單方面屠殺。關平後軍大亂,緊急指揮中軍高舉大刀和盾牌,迅速排成『疊陣』迎戰。


忽地北邊大水沿河岸襲來,波濤洶湧!蜀軍正在渡河迎戰,被水一沖,立即站立不穩,多有跌倒的,或直直被衝進下游亂軍之中,被策馬而來的曹軍刺成蜂窩般。


水花四濺,愁雲慘霧中,喊聲再起,又有一軍殺來,乃是晏明領五千精騎由南方夾擊而來。


關平大驚,正要回馬指揮,不料一陣水花濺進了眼睛,一時看不清楚。晏明大喝一聲,雙手揮起長刀劈下。剎時遲那時快,關平終究受過關羽嚴酷的訓練,豈是白費?光聽音辨位便知不對,立即展開春秋刀法的救命絕招『賓服四夷』。晏明手中大刀反彈而起,整個人也被摔落。


關平所受的嚴格訓練救了他一命,他的部下可沒這麼好運了。眼看將被曹軍圍殲,忽地北方一陣煙塵捲起,一支青色軍如箭矢般,將曹軍的金黃陣線從中破開!


為首一將,身長九尺,赤面長髯,棗眉鳳目,身穿大葉黃金甲,鸚哥綠頭巾和披肩,身著手提青龍偃月刀,座下汗血赤兔寶馬,風馳電掣地奔來,正是絕代猛將-關羽!


韓猛不知好歹,策馬便上前攔截。不到十回合,關羽撥馬一個轉身,迅捷的大喝一聲,手起刀落。韓猛連閃都來不及,被八十二斤大刀連頭帶肩,斬成兩半。曹軍見主將被一刀斬了,關平又往北衝殺過來,頓時亂成一團,紛紛拋戈棄甲逃命而去。


關平見到關羽,正要請罪,關羽卻道:『吾兒無恙甚幸!速與為父往東而去。』說著不由分說,領頭便往東殺去。


不料此時忽然角聲四處大作,曹軍由徐晃、蔣奇率領,共四萬大軍,由東、西兩路殺來。關羽與關平合兵,也不過萬餘人,被曹軍追上前來圍住。關羽卻毫無懼色,揮舞大刀,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徐晃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敵擋。


雖同是『十八神將』上的人物,但排名畢竟有差,不過二十回合,徐晃便已落居下風。


不過徐晃的阻擊還是發揮功效,蜀軍的銳氣因此被消磨一滯,讓曹軍順利的合圍。眼看突圍無望,猛地煙塵大起,地面震動,一陣刺眼的亮光,配合萬里無雲的冬陽,讓戰場上的人都不敢迎面直視。徐晃瞇眼一瞧,不由大喫一驚,原來便是定軍山下,讓他的黑甲軍吃足苦頭,劉備軍的王牌--雷龍鐵騎。


三萬鐵騎分三路直奔而來,立時將曹軍割裂成無數小片。不過曹軍由於人數佔優勢,勝利的天平一時還沒那麼快傾斜。


又是一陣塵土漫天,不過這一次很大。


關羽正打算與雷龍軍團夾擊,忽然親兵來報:『賊帥文醜領豫州軍,從雷龍軍團的側翼殺來了…』


關羽心頭一沉,斷然下令:『全軍向東突擊!』


此時鼓角齊鳴,殺聲從東北小丘上傳了過來,文醜領八萬大軍席捲而至。強如雷龍軍團,由於人數居於劣勢,也只能聽令向東突圍撤退。所謂蟻多咬死象,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求活命,再來打算輸贏的事吧。


文醜指揮大軍迅速向蜀軍包抄圍剿。關羽見勢不對,立即命關平在前突圍,由自己斷後。不待關平分說,隨即領本部軍五百人,向文醜左翼殺至。


關平奮勇衝出重圍,卻是一愣--不知什麼時候,曹軍已有三隊騎兵繞到西南邊,開始往自己這裏衝鋒而來-原來是徐晃重新佈陣,瞧準時機和方位的傑作!真無愧於『五子良將』之名。


眼見四面八方都是曹軍,剛殺出重圍的眾人,神色開始驚慌。關平大喝一聲,激勵士氣,奮起餘勇再向前衝殺而去。曹軍由西南直衝而至,像螞蟻一樣圍上來。蜀軍執槍拔刀,奮力突刺,想要一舉突破曹軍的嚴密陣線。


為了減輕部下壓力,關平大聲叫道:『關平在此!賊子敢與我一戰否?』


曹軍聽見,果然主力鐵騎紛紛朝關平的所在惡狠狠地衝去。關平下令道:『本部軍維持陣型,隨我衝鋒,再由雷龍軍兩翼突圍!』


雷龍軍團不愧是鐵騎,全力衝擊下,立即突圍成功。不料最外圍徐晃將長弓兵排出,正要亂射,只見箭陣東北陣角大亂,排山倒海之勢,不知多少騎兵一字錐形殺來!


大旗一張—-『紀』字!


蜀軍不由大聲歡呼:『紀靈將軍殺來了!紀靈將軍殺進來了!』


一萬雷龍鐵騎如入無人之境,右手長槍猛刺,左手弩箭齊發。如同刀俎砍魚肉,長槍貫體,短箭穿胸,曹軍弓兵像被切菜似地一陣屠殺。


徐晃大吃一驚,急令道:『快!調前隊騎兵和槍兵回來!』


此時紀靈朝帥旗方向殺來,千餘騎整齊的震響,劈開殘陽之光,直驅徐晃。


徐晃不驚,親自挽弓搭箭,朝二百多步外的紀靈射去。紀靈瞧得仔細,微一挪身,長箭便從耳際飛過,捲起數條細髮,眾人不由一陣驚呼。紀靈也不答話,奔馳而至,大喝一聲,掄起三尖兩刃刀,雷霆萬鈞的朝徐晃奮勇一砍!


徐晃開山大斧輕輕接過,起手便是一斧。由於之前硬接關羽數十回合,氣力仍未回復,紀靈銳身而來,堪與匹敵。雙方交手數十回合,不分勝負。


另一頭關羽與文醜大戰,也是不分勝負,不過關羽佔著上風,讓蜀軍後路不致被曹軍破入。至於平手的原因很簡單,之前畢竟與徐晃戰了數十回合,氣力略有不足。此時關羽見蜀軍已經突圍,紀靈援軍來到,便奮起一招『威震寰宇』,令文醜槍勢一滯,隨即撥馬而退。其實文醜招式已微露破綻,關羽肯放手,他正是求之不得;想要挽弓搭箭,手竟微微發抖,只能歎口氣,眼睜睜見赤兔馬揚塵而去。


關羽突圍而出,徐晃見勢不妙,連忙後撤。關羽與關平、紀靈會合,欲往陳倉退去。徐晃、文醜也不追趕,只是整頓兵馬,掃蕩、招降戰場上傷殘蜀軍,擄獲輜重、器械不少。徐晃隨即命史渙、晏明點軍二萬往散關去,自與文醜領大軍向陳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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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集_第二五○章 陳倉大火(楚湘續)



卻說關羽、紀靈收拾敗軍,記起諸葛亮要他們退往郿縣。但是關羽心頭懸念陳倉,還是一力主張回去呼應諸葛亮。於是大軍火速退回陳倉城下,連連叫門,城牆上卻沒半個人影。正疑惑間,只聽見『鏘!』的一聲鑼響,曹軍旗幟滿滿列出,蔣奇威風凜凜立於陳倉城頭,大笑道:『汝等中了我將軍之計,陳倉早已被我所奪。識時務者儘速投降,可免一死!』城上士兵跟著搖旗擂鼓。


關平正要大罵,又一聲鑼響,曹軍弓弩手現身,瞬間箭如雨下。三將連忙率軍向東疾退。


逃了十數里,見曹軍沒來追趕,方才勒馬整頓殘兵敗將。約略數點損失,由於雷龍軍團是鐵甲軍,防護周密,所以全部五萬五千大軍僅損失了萬餘,大部分是青龍軍團士兵,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關羽問紀靈道:『你怎麼會那麼剛好及時出現?』


紀靈正要回答,忽然一陣鼓響,只見士仁率幾名親兵,推著一輛四輪車出現,上面安坐一人,羽扇綸巾,不是諸葛亮卻又是誰?


關平、紀靈躬身道:『軍師!』惟有關羽冷面哼了一聲,理也不理。


諸葛亮微微笑道:『是我差人往武功去,調勇義前來的。』


關羽聞言一愣,隨即一改倨傲態度道:『莫非軍師已知……』


諸葛亮輕揮羽扇道:『不錯,一切皆在我的意料中。若不施這苦肉計,又怎麼騙得了徐晃,徐公明哉?』


三將異口同聲道:『什麼?』



嚴冬雖然將近,白日萬日無雲的暖陽,對照的卻是日落後的嚴寒。曹軍無不慶幸攻下陳倉和散關,並且二城都完好無缺,總算可以讓大軍喘息一下。經過長徒行軍,加上天寒地凍,連日在外露宿,大軍早已疲憊不堪。饒是習慣北方天氣,曹軍還是希望能得堅城依托,不必餐風飲露。看到城中充足的草料和夠多的柴火,先進城的曹軍忍不住歡呼起來。


文醜對徐晃道:『幸好你有周詳的計畫,不然真不容易攻下這兩座城池。』


徐晃聽了不禁也有一些得意,表面上卻仍客氣道:『只可惜還是被關羽父子逃走了。』


文醜聞言一歎道:『聞曹公稱關羽、張飛為「萬人敵」,本半疑之,今始信其言。祁山之戰,見識到顏兄被那張翼德蠻力所敗,我軍勇士典兄堪與關雲長打平;今日我與那關雲長交手,處處落居下風,招招使不順手,力氣更被壓得無從而出,只能看著他斷後從容而去。要想生擒,恐須合我等數人之力,方有可能。』


徐晃同意的點頭道:『不過能從他手中攻取陳倉、散關,想必丞相十分高興。天色已晚,且稍作休息,明日再打算下一步。』


於是二人分別領親兵四處巡邏、安頓。


走著走著,忽然一股不安的情緒浮上心頭,徐晃仔細想了一想,連忙把蔣奇找來問道:『你攻來陳倉時,守備情形如何?你又如何因應?如何取城?速詳細報來。』


蔣奇道:『我領二萬軍來時,只見城門大開,數十名蜀軍在門口灑掃。城牆上並無任何旗幟、防備,也不見有百姓來往,全城一片安靜。我認為可能有詐,便詳細探查,只見一人披著鶴氅,坐在城樓上彈琴,兩名童子侍立,一人端茶,一人輕搖毛撣……』


徐晃脫口驚呼道:『空城計!』


空城計首次出現,是在春秋時代。按左傳記載,當時楚國的公子元,為了取悅已故哥哥楚文王的漂亮夫人息偽,率車六百乘攻打鄰近的鄭國。鄭國的國力遠在楚國之下,根本無法抵擋,讓楚師一路直逼國都;於是鄭文公手下的一代名臣叔詹,便設下了傳誦千古的『空城計』,讓軍隊埋伏在城內四面,把城門全部打開,保持安靜。楚國軍隊來到城外,發現城門大開,公子元心中納悶,親率眾將往城外高地眺望,見城中確實空虛,但又隱約看見旌旗甲士,便認為其中有詐,惟恐中伏。但是撤退又擔心被追擊,於是命士兵銜枚,解下馬上的銅鈴,將馬蹄包裹,所有營寨不拆,旌旗照舊懸掛,然後不動聲色的連夜退離鄭國國境。


兵法所謂『虛者虛之,疑中生疑;剛柔之際,奇而復奇』,空城計正是典範,只要認真讀史書和曉兵法的人都懂得。但也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當敵人運用出來的時候,反而讓自己無法可想。


蔣奇點頭道:『不錯。當時我心中也是戰戰慄慄,就怕中了蜀軍的埋伏。直到後來斥候來報,說關羽早已領萬餘人救散關,隨後諸葛亮又派出三萬鐵騎由後策應,剩下守城的應該不足萬人。我想即使有埋伏,只要小心提防,在佔人數優勢下應該無妨,便大膽下令攻城。』


雖然猜知大概結果,此時徐晃聽著,也不禁汗流涔涔,追問道:『蜀軍是否有伏兵?』


此時蔣奇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沒有。蜀軍果然是虛張聲勢,我一下令攻城,城樓上的人立即起身,慌張的命令蜀軍由東門突圍而出……。沒費多少力氣,我軍便佔領陳倉了。』


徐晃心中的大石差不多落了地,心道原來如此,幸好誤打誤撞,反而成功。諸葛亮想用空城計,如果是他或文醜,恐怕不敢輕易涉險。也只有蔣奇這個悍將,才會不知天高地厚的衝了進來。這恐怕也是出乎諸葛亮的意料之外吧?想著不由微微而笑。


看著徐晃在笑,蔣奇也跟著傻笑。徐晃拍了拍他的肩頭道:『看來那諸葛亮是名過其實了,竟也耍這花招想欺騙我軍,還好讓你識破。辛苦你了,快下去休息,明日再到議事堂會商。』



夜幕一道道的降臨,使得夜更加的黑了。辛苦巡夜的哨兵往天邊瞧,似乎還有黑雲漸漸湧了上來,四周也變得更加安靜,只有風勢略為增強,似乎不甘心這麼寂寞的讓人安睡一夜。幾名哨兵把槍靠在肩前,摩梭著雙手取暖,又拉緊了棉布軍服。馬廄裏有幾匹馬不安的打著響鼻,使勁的踢動著地上的草料和一旁的木柵欄。看護馬匹的士兵好不容易打個盹,卻被馬兒纏磨得醒轉過來,只能揉著惺忪的眼睛,不耐煩的來到馬兒身旁,伸出手來撫慰馬的脖子,企圖使它們安靜下來,好讓自己能多跟周公問禮。但是人少馬兒多,此起彼落之下,讓一個個士兵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安撫馬兒,一面咕噥著一定是鬼般的天氣讓馬兒這麼不安份。


不過任大家怎麼努力,馬兒卻變的越來越焦躁,絲毫沒有被安撫下來的感覺。連校丞也被吵得趕來一探究竟,喝斥馬兵。領頭的馬兵雙手一攤,以無辜的語氣道:『今晚好像見鬼了,這些馬兒似乎不適應城中溫暖舒服的環境,過一陣子應該就會好了,就請大人您多擔待吧。』


猛地吹來一陣強風,巡邏的哨兵不由得牙齒打戰不已,更有幾匹馬人立了起來,對空嘶吼,嚇得旁邊的馬兵紛紛後退,雙手緊握長槍。這時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上百個光點,迅速的由小變大,吸引了所有醒著的人的目光。立即有人認出那是一支支火箭,當中有幾個特別大的,應該是投石機一類的器械彈送而來的。那些大小火球快速的向城中移來,場上的人自然的反應就是躲開……


忽然馬隊的校丞驚呼:『草!草!』原來他開始注意到,四周滿是易燃的草料和柴薪。但是他剛張大嘴以高聲喊叫示警時,火球已經落了下來,其中幾個落在馬圈中,頓時火星四濺,迅速點燃了四周的草料和木柴。當然這些軍士也發現了,有幾處微濕的地方竟然是灑上了黑油,使得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雖然他們很快的衝出馬廄,但已有幾名落後的馬兵被大火延燒上身,慘叫連連。馬兒們更是胡亂地嘶吼著,盡力掙脫了木柱,盲目的四處驚跑起來,使得原來就混亂的局勢顯得更加混亂不堪。


數不清的火箭和大團的火球,如同流星雨般紛紛落入城中,偌大的陳倉頓時變成一片火海。從熟睡中驚醒的曹軍大多慌了手腳,所幸訓練有素,在勇敢的各級將校尉丞指揮下,紛紛朝四方洞開的城門湧出。當然逃命為先,什麼器械裝備也管不到了。


只是曹軍根本沒想到,所有的房屋和主要道路都塗上或灑滿了易燃的火油和松脂,再鋪上落葉或草,加上一團團火球都是材草捆成,使得大火燒得既迅速又旺盛。任他們再勇敢、驍悍、善戰,再訓練有素,畢竟身體還是有脂油的肉,遇火只會烤燒、不會熄滅的。爭先恐後的逃命,更驅使人無情的推擠奪路。於是在火勢、踐踏、倒壓等各種災難的交互動蕩下,能逃出城門的雖佔大部分,卻也只是十停中的七、八停。


更不幸的前途在等著。陳倉大火燒得正旺時,逃出生天的曹軍立刻遭遇準備多時的蜀軍精銳-四萬雷龍鐵騎分佔四方,緩緩的向他們壓來。由於慌亂中大多來不及披甲攜槍,又是突然遭遇,碰到以逸待勞的雷龍軍,此刻的曹軍差不多就如待宰的羔羊般無助。由慢而快的蹄聲,先是一輪弓弩射出,然後是一面倒的一陣長槍陣迎面突刺而來……。


戰鬥很快的結束。徐晃、文醜和幾名將領帶著少數人殺出重圍,逃向散關,其他超過一半被圍殲,小部分接受勸降,蹲地將雙手放在腦後。等到清早收拾戰場,估計死於大火和彼此踐踏的超過二萬,投降的約有三萬,戰死者約有四萬餘,僅有三萬餘人逃到散關。蜀軍方面損失輕微,僅有數千人戰死,數千人受傷。


可能是熱氣流上升,引發天上的烏雲,戰鬥才剛結束,立即下起雨來,火勢隨即漸漸熄滅。雖然陳倉被燒得面目全非,但是臨時搭建木屋還是相當容易的。在臨時指揮所裏,關羽和諸葛亮分坐上首兩側,關平、紀靈、傅士仁坐在下首。關羽以相當恭敬的語氣道:『若無軍師妙計,恐難在這麼短時間內擊破曹軍,關某佩服。』


紀靈也道:『自吾從軍以來,未曾在這麼短時間內,以少勝多,而且勝得如此漂亮。軍師真神人也。』


諸葛亮露出一貫的微笑,輕揮羽扇道:『也得諸位努力配合,才能成功的演出這齣戲。二將軍果不愧是華夏第一人,連戰徐、文二將,竟然還遊刃有餘。盼二將軍能多用心思考,站在敵軍角度上考量,必能輔佐主公,成就一代偉業。切記:小不忍則亂大謀阿。』說著把眼光射向關平。


關平羞愧的道:『小將知罪,軍師處罰便是,我絕無二話。』


關羽喟然歎道:『某教子無方,向軍師請罪。』


關平還要說話,諸葛亮羽扇一揮道:『不必爭執。經過此戰,你們好好領悟學習,從中獲益,便是你們的功課。日後我會隨時考較,如不嫻熟,定罰不饒!』


關平連忙道:『遵令!』


關羽也緩緩點頭,拱手道:『某也遵令!』


此時紀靈道:『末將仍有幾點疑惑,軍師可否指點一二?』


諸葛亮喝了口茶道:『伯長生平最敬愛義父與主公,何況二將軍視如己出,必然習性相同。我料徐公明定用激將法,必能將其誘出,奪取散關。二將軍面冷心熱,愛子有危,必然方寸有失,急於救援。故我料徐公明必會設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計,藉以圍殲我軍。但我坐鎮此地,徐公明與文德業必有顧慮,定會再設一層陷阱,有備無患;若用不著,便改道向陳倉攻來。我才差人去喚你盡起大軍前來解圍。至於攻陳倉之曹軍,我用「空城計」並非要嚇退他們。「空城計」乃不得已而用之,配以「苦肉計」、「火攻計」;如果真嚇退曹軍,徐公明終將識破,陳倉仍不免陷落,所以用之主要是要堅固其志,助長驕敵之心,無從思及破綻。』


紀靈聽罷,歎服不已道:『料敵機先,用兵巧妙,善用自然之力,軍師此戰足以名動天下。』


諸葛亮倒是不太在意的道:『比起元直的新野破敵,子誠的智取斜谷和長安,以及士元的虛張聲勢、拖延敵軍之計,我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


此時關平把握機會虛心問道:『末將當何從學起,軍師可否點撥一番?也讓平茅塞頓開。』


諸葛亮淡淡道:『兵法云:兵無常勢。因此為將者須臨機應變,隨敵設方。否則即使名將之流,用兵一貫習性,若被敵勘破,勢危全軍。先秦名將蒙驁,屢戰屢勝,卻因此最後大敗於龐勛,丟失函谷關,可為借鑒。故坦之你首要學習,知道自己用兵的習性和缺點,假想如何破解,再反其道而行。其次要學臨敵勿亂,勿意氣用事,設身處地反過來推想:敵軍如此作動機何在?有什麼可能性?自己如何應對?再想敵軍首領為誰,謀士為誰?如果你是他會如何設謀?他若知道與你對陣,又可能會如何佈置……(你到底懂不懂?)』


關平邊聽邊猛點頭,看得紀靈忍俊不住,笑道:『我和君義先還要督促部隊修茸,就不作陪了,你們多親近親近吧。』說完便拉著士仁離開。


關羽此時插口道:『不知軍師下一步有什麼計畫?』


諸葛亮道:『靜觀其變。』


遠在山嶺顛跛的陸羽此時背脊一陣惡寒,暗道不知怎麼回事,只感覺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也難怪啦,回答的口徑都相同,最後都讓別人去勞心勞力,白忙一場,而自己卻坐享其成,還真是一時瑜亮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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